也不知道谢晴阳听没听见先前许大强的话，他表情看不出端倪，走过来说：“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许溏溏知道他指的是拍卖会上的闹剧。
“没事，都解决了。”
谢晴阳脸上难得浮现出担忧的神情：“那80万想好怎么办了吗？”
“付呗，还能怎么办。”许溏溏心想这谢木头难不成还怕她付不起钱，“放心啦，谢科长，我不会逃款的。”
谢晴阳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说了句“行吧”就快步走了。
许溏溏一头雾水，怎么瞅见谢晴阳有些隐隐生气的感觉。
她花的是自己的钱，怎么还要被别人甩脸色。
真是搞不懂对方。
回到单位，许溏溏摇身一变从职场小透明进化成了炙手可热的传奇人物。毕竟单位门口那led土地市场成交公示栏上可挂着她的大名。
任谁碰见她都要指点两下，悄悄唤一声“80万”。
许溏溏没想到职场上的第一个绰号竟然是这么来的，又气又笑。
胡主任不知道在徐飞飞那里听到什么话，看向她时脸上多少挂着不自在。许溏溏倒不觉得有甚，仍然是大方地和她打着招呼。
“胡主任，您好呀。”
“哦，好好。”胡主任表情迥异又尴尬。
看来她再想给许溏溏介绍对象的话，要更斟酌些了。
这一轮土地供应结束，科室终于可以缓口气，只需要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许溏溏大手一挥，点了小龙虾和烧烤到办公室给众人当加班餐。
“好耶，好久没吃小龙虾了。”张轩瑞跃跃欲试。
刘青闻着锡箔纸里传来的香味，也咽了下口水。
许溏溏垫了几张报纸，把外卖往中间的茶几一铺，就招呼着大家赶紧来吃。
几人一窝蜂地围了上去，就连赵叔也丝毫不客气地坐了过来。
瞧见谢晴阳没动作。
张轩瑞咬着小龙虾朝面无表情的谢晴阳唤道：“科长，先来吃点东西再继续弄吧。”
也不知道谢晴阳是怎么忍住不馋的，硬是不为所动。
隔了小会儿站起身，朝着他们走过来。
许溏溏见状翻开一盒蒜蓉味的递在他面前。
“谢科长，这个味道的好吃。”
可谢晴阳根本看都不看，直径绕过他们走出办公室，只留下句：“我去食堂吃。”
许溏溏愣了愣，转手将小龙虾递到张轩瑞手上。
“那正好，moreforus，lucky。”
刘青小口掰着龙虾壳，望着科长离开的方向道：“我怎么有种吃独食的感觉？”
“你怎么还内疚上了？”许溏溏不以为然地继续和小龙虾较劲，“按理说，加班餐该他这个科长点才是呢，张轩瑞，你说是不？算了，他本来就抠不计较了。”
张轩瑞抿了下手指头，“科长就这样，没见过他吃烧烤呀、火锅呀这些。”
“啊？为什么？”许溏溏有些好奇，这人活得这么清心寡欲的吗？
“可能是怕辣吧。”
张轩瑞摇了摇头，显然也不了解具体原因。
许溏溏突然想到在单位宿舍碰见谢晴阳的事情，凑过头问：“对了，谢木头不本来就是天泉市的人吗？他怎么会住在单位宿舍。”
联想到抠抠搜搜的一幕，许溏溏突然反应过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谢晴阳根本不是抠，而是穷？
但也不对啊，他作为正科级干部，工资比他们可高多了，虽然也谈不上是多有钱，但穷应该也不至于吧。
几人合计了半天也合计不出个名堂。
还是赵叔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他刚来的时候我看过他的干审表，他老家是浅清村的。”
“浅清村？！”张轩瑞惊讶一声。
“怎么了？”许溏溏觉得这个村落的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张轩瑞回过神，解释道：“浅清村是咱们天泉市最穷的地方，简直可以说是大山里的大山，距离市区都80多公里，就连水泥路都是这两年乡村振兴才通的。”
许溏溏诧异：“这么夸张？”
“还有更夸张的呢，浅清村的民俗、风情只有那么离谱了，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张轩瑞说完又狂炫小龙虾。
刘青呆呆地说：“没想到谢科长居然是那里出来的，真看不出来。”
许溏溏对这浅清村并没有什么概念，一时间没领会他们为何而感叹。
只不过想来谢晴阳作为生活在“大山里的大山”的孩子，居然能考到他们清大读书，属实是有些了不起。
浅清村吗？
好耳熟。
等谢晴阳在食堂吃完饭回来，许溏溏再看向他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异样。
谢晴阳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对方的经历虽然她不清楚，但处于现在这个位置想来过程应该不会简单。
她其实很佩服那种身处泥泞仍然可以孑然一身走出来的人。
正如她最喜欢的那本书《桎梏》一样。
这种类型的人天生就有种主人公的特质，很吸引人。
对待谢晴阳的态度莫名缓和不少。
许溏溏忽然发现，《桎梏》中的男主角好像突然有了脸。
《桎梏》虽然因为火爆一时被改编了电影，但是电影的选角她并不喜欢。
带着娇气当红男星并不符合她对于男主角的想象。以至于她长时间以来，回想起男主角时都是没有脸的。
但现在，许溏溏发现谢晴阳那张脸简直完美契合《桎梏》。
隐忍又不近人情，活得通透。
只是不知道谢晴阳那张冷面之下，是不是也有着一颗璀璨的心。
“许溏溏。”
谢晴阳的声音打断她的出神。
“啊~？”许溏溏拖着尾音应道。
谢晴阳头都不抬：“这次土地拍卖的要点由你来总结，要有见真招的改进措施，明天上午9点前给我审阅。”
许溏溏两眼一黑。
就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有那颗璀璨的心，恐怕心都是黑的。
“能不能做？”谢晴阳再问。
许溏溏嘟着嘴应：“能、做。”
-
上一轮土地拍卖会结束没多久，许溏溏本以为可以缓一段时间，没想到谢晴阳又接了大任务回来。
投融资平台公司的集中供地。
“什么意思啊？”许溏溏没理解，问刘青：“什么是平台公司？”
“平台公司就是由地方政.府出资成立专门用于包债、融资的国有控股企业。”刘青跟她解释。
许溏溏纳闷：“那为啥要供地给他们啊。”
刘青小声跟她说：“现在土地财政的占比很大，为了保障城市发展，各地都是用土地去抵押融资，谋取发展用的财政资金。”
许溏溏听得一知半解。
“意思就是，我们把土地使用权供应给国有公司，他们拿去银行贷款，然后再把钱返给地方财政？”
刘青：“简单说来，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种类型的土地一般价格做得很高，从市场角度来看并没有太多商业价值。”她补充道。
“哦，废土再利用嘛，懂了。”许溏溏应声。
她突然想到，指着窗户外问：“城市入口那两块荒地不会就是供给平台公司作贷款使用的吧？”
刘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联系上了，点了点头。
“那两块地供得很早，价格虚高，让市政府很头疼。现在想收回来做商业开发，但哪家企业都没有这个实力接盘。”
许溏溏这才明白看地时，张轩瑞说这两块地一言难尽的意思。
宗地的价格卖上去了，想收回来重新开发就太困难了。毕竟谁都没有魄力以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回土地，再以市场价格卖出去。
造成的账面资产流失，任谁都够吃上一壶。
难怪那两宗门牙土地摆在那里摆了几届。
要是它们早些开发起来，许溏溏那宗b0005号地块距离它们那么近，也不至于流拍这么多年。
平台公司的集中供应要简单得多。
虽然也是走招拍挂程序，但因为价格较高的原因鲜有市场介入。
他们不用做推介、也不用做ppt，甚至连方案都只需要将规划指标放上去就行。
谢晴阳自己在做土委会资料，把外业踏勘的任务交给了刘青、张轩瑞、许溏溏三人。
许溏溏拿着需要现场勘查的任务清单，差点摔上一跤。
密密麻麻的一堆地块，零星分布在天南地北，还要他们在两天内勘查结束，这任务简直跟不可能完成似的。
“这全都必须要去现场勘查吗？”许溏溏拿着清单有些发恘，“我们在卫片影像上核查不行吗，上次供地时我就去宗地现场看了，和卫片影像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几十宗地跑下来，怕不是要把腿给跑断。
刘青作为资历最深的“老人”，并没有同意许溏溏的提议。
将任务清单简单按地理位置分了下。
“城北的由我负责，城南的由张轩瑞负责，靠近城西的由许溏溏负责，城东只有两宗地，到时候我一并勘查就行，你们看这样分可以吗？”
厚刘海虽然平时唯唯诺诺，但工作时格外认真。
听完她的话，许溏溏也只好应下来。
“好的。”
等几人散开，许溏溏才问向吊儿郎当的张轩瑞。
“喂，张轩瑞。我们真要一宗一宗去现场看啊？”
张轩瑞转头道：“不然呢？”
“这也太夸张了吧。”许溏溏撇嘴。
“那要不然……”张轩瑞低下严凑近许溏溏小声说：“也可以找技术单位代看，我以前也找过，但是要单独付钱。”
许溏溏竖起耳朵：“哦？详细说说。”
“来，这家技术单位的微信推给你。”张轩瑞掏出手机。
许溏溏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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