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一病就是数日不见好,外界都猜测这个傻子王爷必然是好不了了,只等着看哪日咽了气,结果左等右等,却等来了罪臣之女徐贵妃的灵位被大张旗鼓的送进了贤王府,连同着皇帝的赏赐流水似的流了进去。


    担夫挑着的宝箱延绵了一整条街,让世人对贤王受宠的程度再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殿下,王府的探子传回消息来,贤王不但醒了过来,连脑疾也因祸得福自愈了。”


    灵台寺内,成兰这回怎么也坐不住了。他焦心不已的来回踱步,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对策来。


    正在逗弄着笼中被剪了羽翅,精神萎靡的鸟雀的太子顿了顿:“自愈了?怕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脑疾这个病,我们都让他给骗了。”


    十年啊,这得有多深沉的心机,才能这般隐忍十年。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不再装疯卖傻的卫徵,必然会是比卫衡那个二愣子更为棘手的存在。


    “殿下。”成兰停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抹狠毒,“不如趁着贤王尚未病愈,用毒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


    太子不置可否,指尖拨弄了几下笼中之鸟,那鸟却连讨好的叫唤一声都不愿,贴着笼子内侧躲他躲得远远的。


    他顿觉无趣,将鸟笼上的黑布盖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笼中鸟惊恐的叫唤起来,他却恍若未闻,挥手让随行的小厮将鸟笼拎走。


    “殿下?”


    成兰还在等着他回话,太子揣起双手,语气淡淡的说:“你若是此时对贤王下毒,你觉得孤能脱得了身吗?”


    “属下可以将这事嫁祸给五皇子,绝不会让任何人察觉了端倪。”


    成兰自信满满,卫衡却冷哼了一声,“蠢货!你没见父皇如今多看重老七吗?徐贵妃的灵位都给他送去了,这个节骨眼他若是出了事,无论与孤有没有关系,孤都得脱层皮下来。”


    “老七不仅不能有事,还必须要活蹦乱跳的好全了。”


    成兰被他呵斥得低了头,不敢再乱出馊主意,可他心里又很清楚,若是此时不能处了贤王,往后必定会成为太子登基最大的绊脚石。


    “难道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吗?”


    从贤王落水以来,太子一脉蛰伏至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事态发展却不能插手,哪怕成兰知道这是太子为之后谋划,可到底心中不甘。


    五皇子性格莽撞暴躁有勇无谋,根本就不足为惧。老皇帝身体大不如前,日日都得用汤药吊着命,眼看着太子就要熬死了老皇帝顺利继承大典,结果半路杀出个贤王来,原本差不多定死的局面又被搅乱了,怎能叫人甘心?


    他握拳一拳砸在了墙壁上,砸得鲜血淋漓。


    “成兰,你这就想差了,贤王我们不能动,可若是他自己跳出来作死,那谁能救他?”


    太子笑意不达眼底,从书案上堆叠的经书之中抽出一封密函,指尖压着一角往前轻轻一推。


    “泉州旱灾半载有余,知府一直压着消息报喜不报忧,那些个逃难的流民不出十日就能抵达禹城,到时候旱灾的消息可就压不住了。”


    届时天子必然大怒,命人彻查之余,也要派钦差安抚民心解决旱灾的问题,贤王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就不可能会放过眼下这个邀功表现的机会。


    而泉州状况复杂,他一个从未离开过京城这座象牙塔的王爷,又有多大的本事能处理妥当?就算能处理得好,意外死于那些起义造反的流寇手中也合情合理。


    成兰一点就通,与他会心一笑:“殿下这招,妙啊。”


    太子将密函收了回去,朝他微微颔首:“去办吧。”


    .


    卫徵的病不能短时间内好全,他又躺卧病在床了几天,才开始慢慢走出卧室。


    连着闷在侧殿里将近半个月,卫徵感觉骨头都躺生锈了。


    王府在京郊,后边就是一个极大的湖泊,延绵着数座山,是个景色极好的休闲去处。


    清晨的湖面弥漫着一层水雾,随风卷起,向着远方的山峰蔓延而去,云烟袅袅恍若仙境。


    此时旭日还未升起,却已有一束又一束金光破开云层,落到浓雾上散开,晕染出层层金鳞。


    “主子,清晨气温寒凉,还是披上披风吧。”


    卫徵天不亮就拉着卫三到了这儿,卫三抱着一件玄色披风跟在他身后,满心满眼都是他,鞋靴踩着青草被露水泅湿了裤脚都未曾发觉。


    卫徵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对上那双盈满了担忧的桃花眼时,拒绝的话语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自己生病是假的,可到底吃了那么多天的汤药,副作用又颇多,死士难免得想要他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他也不好叫死士失望。


    他只好无奈的伸手:“拿来吧。”


    漂亮的桃花眼一瞬间鲜活了起来,似乎怕他会后悔,竟直接上手替他披上了披风。


    死士细致的替他整理着披风的皱褶,丝毫没意思到方才的举动,对于他们主仆关系的身份而言,是逾越了的。


    卫徵悄悄勾唇笑了笑,没有提醒他。


    虽然是无意识的行为,但这确实是一种好的转变不是吗?


    死士守规矩得很,一但整理好了披风,马上就退后了两步,好像多靠近卫徵几息都要窒息一样。若不是卫徵清楚他性格,怕是都要以为自己是有多吓人,都把人吓得退避三舍了。


    卫徵心中郁闷,还没寻着由头发难呢,就见他病后被老皇帝做主遣回了宫中责罚的女官远远走来。


    被人破坏了孤男寡男独处的二人世界,卫徵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收了回去。


    女官行至两人面前,先是向卫徵行了个礼,轮到卫三时,她顿了顿,仍是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


    女官是有官衔的,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对一届草民行礼的,不过是看在贤王的份上罢了。


    卫徵看在眼里,哪会看不出她恭敬的外表之下,对卫三的轻视和傲慢?


    “你来做什么?”


    他询问的语气很冷硬,不必再像以前那般装痴傻以后,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对女官有什么好态度。


    女官脸色僵了僵,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明了来意。


    “殿下,明日宫中设宴,为您接福祛晦。陛下让奴婢来传话,让您明日未时入宫。”


    她话说一半,视线在卫三身上打转怕一圈,接着道:“陛下说,让随云公子也跟着一同进宫。”


    让他也入宫?一直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卫三愣住了。


    他忍不住想,这设的,怕不是鸿门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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