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拢娇儿 > 56. 旧事 小鸟依人
    这一晚,曲凝兮一直窝在裴应霄的怀里,心里惊涛骇浪。


    明明晚膳后他都喝了避子汤,但入睡时,显然两人没了兴致。


    裴应霄什么都没做,只紧紧抱着她。


    曲凝兮失眠了,他说,他叫陆训庭。


    陆?这已经不仅仅是让人震惊的程度,她感觉自己脑袋都要被榨干了。


    曲凝兮立即想起来沽兰寺那个无名的灵位,他让她叫姐姐,莫非那个才是皇家裴氏血脉?


    这可是欺君之罪!


    寻常人面对皇权,总是敬畏的,曲凝兮一样如此。


    她先是惊叹陆家的大胆,一整颗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接踵而来的是好奇不解,刹那间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不忍。


    她下意识地,反手回抱他,说不出话来。


    裴应霄看似老练,但他今年才多大。


    他是从几岁开始知晓这些的?背负了全部,在东宫里一点一点长大,成为现在众人眼中性如白玉的太子殿下。


    而陆家,铤而走险,设下这样一个局,瞒天大谎欺骗世人,自然是有因才有果。


    曲凝兮是小辈,她来不及接触到陆家人,从记事开始,他们只剩下身后名流传坊间。


    在尚京的戏文里,讲了不少,陆家父子三人的故事,被搬到了台上,唱了个热闹。


    在她看来,如同故事里的人,看似在身边,但又离得很远,好像两个世界。


    直到今晚见了元荣夫人,才惊觉这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命。


    这位受尽苦难的老妇人,看似享有无上尊荣,实际上一无所有。


    陆家老太爷死了,大爷大夫人死了,二爷尚未成家上了沙场有去无回;老夫人接连失去丈夫儿子儿媳,就连她在宫中的女儿陆皇后,也香消玉殒。


    这般打击,寻常人早已经垮了,人心是肉长的,能被摧残至何种境地呢?


    而现在看来,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保住?


    曲凝兮的指尖颤抖起来,她猜到了罪魁祸首:“……是陛下,是他么……”


    她自幼出入宫闱,在姑母身边走动,偶尔回听到宫人们私底下议论,继后和太子的恩怨。


    说起来当然绕不开陆皇后的存在,都说曲皇后还是妃子时就心怀嫉妒,还曾经对先皇后下手陷害。


    这个流言并非一两个人在传,去年云昭仪小产时,哭嚎闹腾,对曲皇后破口大骂,指责她故技重施。


    好像已经是默认的一个说法:曲皇后曾经陷害陆皇后。


    曲凝兮不清楚事实如何,她的姑母也非善类,谁知她是否无辜?


    祖母说她当年帮助女儿争宠,耍了小手段,但没有害人性命。


    祖母可能徇私护短,不肯承认,曲凝兮只信了一半。


    今日,她要从裴应霄嘴里问出答案:“是不是陛下害了陆皇后?那个孩子……在沽兰寺?”


    这件事,光是嘴上说来,就已经很可怕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庆帝当真绝情到那般地步么?


    他不仅害了妻儿,还让继后背锅,装聋作哑。


    曲凝兮以为裴应霄此刻很心痛,但他还笑得出来。


    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是他。”


    这么多年,任何情绪都被时光熬干了,仇恨沉甸甸地落了底,它没有消失,只是隐忍着不再澎湃。


    融入骨髓。


    陡然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曲凝兮心里咯噔一声,直面陆家的仇恨。


    失去了一切,怎能不恨呢?


    难怪裴应霄要把天庆帝给救回来,他不允许这人轻易死去。


    死亡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他索要的,何止是裴氏江山,更要天庆帝的忏悔,史官笔下批判的耻辱柱,生生世世钉在上头。


    “训庭,我可以成为你的倾听者,”曲凝兮轻声问道:“当年发生了何事?”


    他闻言,把自己的下颚线蹭在她锁骨处,“还以为你又要对我不闻不问。”


    曲凝兮张了张小嘴,这是什么说法,她道:“我以前,属实是胆小,不敢多管闲事,甚至不敢知道太多……”


    “现在不怕了么?”裴应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畔,道:“告诉你这些,并非我欠缺安慰。”


    “我知道,”她缓缓抬手,把自己柔嫩的掌心搭上他后脑勺,轻轻拍着:“是我想听你说。”


    他的心性早已非常人能比,如崖顶磐石,坚不可摧,他情绪和缓,确实不需要人安慰。


    裴应霄笑了笑,似乎被她这两句话给愉悦到了,“那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


    还有心情捉弄人呢,曲凝兮一抿唇角,如他所愿,用细柔的小嗓音求他:“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裴应霄眉梢微扬,一口应下:“好。不是晚瑜会撒娇,是你愿意配合,我便告诉你。”


    他这个身世,本就藏不了多久。


    既然已经牵扯了木仓幸和虎视眈眈的邻国,注定要加快进程,让这许多年的隐忍落下帷幕。


    说起来,陆家颠覆的原因非常简单,一词概括——功高震主。


    早在祖辈,陆氏就与裴氏携手共打江山,不仅仅是从龙之功那么简单,先祖皇帝亲口说可让陆氏平分他的皇位。


    陆氏拱手称臣,自然不会逾越。然后先辈们老去亡故,时过境迁,朝中格局发生了改变。


    天庆帝还是皇子时,富有野心,但胜算很低,他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倚仗,那就是陆家。


    为了接近陆氏女,他处心积虑,耗费了诸多心力,在成功迎娶后,还要不断在强大的岳丈面前演戏。


    后来,他回想那段伪装的时日,无不痛苦,无不屈辱。


    他成功登上皇位,但所有人歌功颂德的是陆家,对陆家极为敬服。


    他若不动手,只怕陆氏要在他头上压一辈子,这难道不是帝王生涯中的一个污点么?难以磨灭。


    彼时,兵权都在陆家手里,军中不是没有人对此心怀暗恨。


    天庆帝利用了蒙天石,只怕蒙天石自己都不知道,他所效忠的皇帝陛下,对他心里的嫉恨一清二楚。


    蒙天石陷害过陆家,但导致陆家覆灭致死的还是天庆帝。


    他就是那头暗中伺机而动的白眼狼,在大桓战胜东隆之后,才展露杀机。


    陆家人接连死在战场,就连他们的贴身心腹都没留下几个,那场战役尤为惨烈,是木仓幸背负了罪名。


    所有人都以为,被围剿的东隆国狗急跳墙,濒临绝望才这般生猛,临死之前的反扑导致陆家儿郎牺牲。


    木仓幸认下了此事,因为他暗中跟天庆帝达成了交易。


    这也是为何,大桓打了胜仗,结果和谈时作为胜利方居然没怎么提条件。


    轻飘飘揭了过去,只让对方按时纳贡,过往那些被屠城的恩怨不再追究。


    当时朝堂众说纷纭,意见不一者比比皆是。


    大部分人希望陛下责令东隆交出木仓幸,让他以死谢罪,但最终没能成事。


    于木仓幸而言,这场交易不仅让他保下性命,还给他的国家争取到了修生养息的时间。


    战争多年,东隆国库早已耗空,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和谈之后正式休战,只需要献上贡品,他们可以隐匿在暗处图谋一个东山再起。


    十年,二十年,大桓可没有姓陆的将领了。


    在陆家父子惨死之前,宫中的陆皇后早已隐隐生出疑心。


    那会儿她怀有身孕,在此之前已经小产过一回,而这次,孩子七个月大了,结果也没能保住。


    她再次早产,生下一个死胎,是一个好手好脚的女婴。


    若非被人用了药物毒害,即便早产,孩子也不会断气。


    陆皇后无力回天,胎儿在腹中时就已经死了,彻骨的冰凉,让她当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无法打消对天庆帝的怀疑,虽说尚未掌握证据,但她不能让自己失去退路和筹码。


    思前想后,选择了隐瞒伪装,观望局势。


    “当时她很虚弱,是映楚的师父替她易容遮掩了过去。”裴应霄语调低沉:“我手中的所有人,都是她留给我的。”


    因为先前的生疑,皇后的寝宫把守得滴水不漏,早产一事没有外泄丝毫。


    陆皇后继续装作大肚子,直到月份足够了,通过暗道从宫外弄了个男婴进来,充做她的大皇子。


    后来,她不仅一次庆幸那一刻的决策。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皇后小产,陆家覆灭,天庆帝的余生该有多快意?


    岂能让他如愿!


    大皇子诞生之际,陆家噩耗传回尚京,彻底印证了陆皇后的疑心。


    毫无疑问,就是天庆帝背叛了陆氏一族,他是这世间最无耻的恶人!


    陆皇后被强烈的恨意裹挟,一度想手刃了他,替父兄将士们报仇雪恨。


    但是,那会儿陆家大夫人还活着,她肚子里还有一个遗腹子,是陆家紧存的血脉。


    大夫人身上带伤,且因为丧夫之痛郁郁寡欢,是腹中孩儿支撑她活下去。


    陆皇后考虑再三,咬着满嘴的鲜血,暂时按下仇恨。


    她若想杀天庆帝,不能保证必定得手,而不论成功与否,陆家其他人必死无疑。


    大夫人有孕,府中还有个老夫人,她于心不忍,也不甘心陆家就这么憋屈死去。


    所以,她筹谋着,等大夫人生下孩子,若是男孩,就换到宫里来,替换大皇子。


    这是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


    对比被辜负的陆家,这点欺君之罪算不得什么,陆皇后亲自部署了一切。


    为此,陆皇后把大皇子护得严严实实,极少人见过婴儿的面容。


    天庆帝全然不知,他以为是这个孩子命大,才顺利生了下来。


    当时他派去暗算陆家的人早已抵达,在宫里不敢做得太明显,若是对皇后下死手,陆皇后和娘家父兄齐齐出事,未免太巧了些。


    朝中那群老狐狸又不是傻子。


    天庆帝安排的毒物控制了药性,他以为没能顺利堕胎,不曾起疑。


    明面上对皇后母子嘘寒问暖,龙颜大悦,当场拟旨册封太子。


    对陆家的厚待更是源源不断,让天下人都挑不出错处来。


    大皇子成为太子,再好不过了。


    陆家大夫人年后产子,养得差不多月份,就被皇后换进宫里——她要让陆氏血脉登上至尊之位,掀翻裴氏的天下。


    一岁之差愣是被她遮掩了过去,因为皇后怀孕期间中过毒,太子身子不大好。


    长大后的太子,自然也不擅长武艺。


    曲凝兮听得一愣一愣的,她难以置信:“大夫人是陆焰花的娘亲?还是……你的娘亲?”


    他从陆家被换进宫里,那陆焰花又是谁?


    她立即在心下一算,怀胎十月,陆家生下的孩子正好比太子小一岁,是陆焰花没错。


    陆家对外宣称大夫人诞下一女。


    想来,女子才能确保孩子不被忌惮暗害。


    裴应霄回道:“他不姓陆,你到时便知。”


    曲凝兮似懂非懂,听上去,陆焰花的身世还牵扯了另一些事情。


    以往参加宴饮,众人对陆焰花遭受的诸多厚待,皆是羡慕,且心里看不惯他的冷然孤傲。


    却不想,他和裴应霄一样,背负了太多。


    “那陆皇后她怎么死的……”


    “她本就面临死局。”裴应霄诉说此事显得很平静。


    天庆帝解决掉陆家这个心腹大患,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他本不想太早对皇后下手,但实在忍不住,没两年就做出了动作。


    当时太子已经会叫父皇了,天庆帝决定饶恕这个孩子一命,去母留子。


    先把皇后除去,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废除太子之位,不能操之过急。


    曲凝兮听得心都揪了起来:“陆皇后不是已有防范,为何就被害死了?!”


    多么叫人心痛扼腕,埋怨上天不公。


    “她是明面上死了。”裴应霄道:“你已经见过她了。”


    她若不死,就是梗在天庆帝喉间的一根刺,只怕免不了轮番暗害。


    索性借着宫中密道,假死脱身,金蝉脱壳。


    “什么?!”曲凝兮冷不防被这个消息给砸得眼冒金星。


    她的小指头揪着他的寝衣,想起来一个人:“难道是玉泉山庄的那位陆大娘?”


    “怎么猜到她的?”裴应霄眉尾轻扬,低声询问:“她的身份可疑么?”


    “并非如此,”曲凝兮一摇头,道:“只是那次,我发现你看她的目光极其温柔。”


    因为见多了他虚假的温和,这一抹柔情,她一下就发现了,还忘不了。


    那会儿也没深究,不曾设想其他可能,只以为太子在同情老妇人。


    毕竟陆大娘看上去干枯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实在引人怜惜。


    而现在,曲凝兮心中的不忍更甚,“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算辈分算年龄,陆皇后才三十来岁,都远不到‘老妇人’的地步,可她的形容,居然和她的母亲元荣夫人差不多!


    莫非是易容?


    裴应霄眉间轻蹙,道:“她身子虚弱是真的,也确实离不开温泉。”


    否则他不会冒险把人放在玉泉山庄。


    假死二字说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谈何容易。


    况且当年陆皇后中毒小产,那时开始身体就损伤得不轻,加上连番失去亲人,郁结于胸,病由此生。


    她的身体状况,比不上元荣老夫人。


    老夫人自从陷入癔症,好似活在美梦之中,反而没有那么多愁绪,这些年身子骨都还不错。


    “她……我应该怎么称呼她?”曲凝兮的鼻尖蹭了蹭裴应霄。


    “就叫陆大娘吧,她坚持使用这个姓氏。”他轻轻一笑,“你面对她不必拘束,她什么模样都好,能活着就够了。”


    剩下的,是他该做的事情,替陆家一点一点讨回公道。


    “好。”


    坚韧之人,见识了诸多恶意伤害,却不需要被小心翼翼的对待。


    他们早已坦然接受一切。


    “那次陆大娘是特意来看我的么?”曲凝兮道:“当由我正式拜见她。”


    裴应霄闻言抬起头来,一手支撑在枕上,“陆家的传统,母亲会为儿媳打造一对金镯,老夫人不清醒,她虽不是我娘亲,却也与娘无异。”


    “是……是为了给我打镯子么?”曲凝兮愣愣。


    东宫送来的聘礼太多,她压根没有留意,是否有那样一对金镯。


    “嗯。”


    两人相拥而眠,因为夜间同榻谈心,着实扰乱曲凝兮的心绪,以至于第二天,她起来迟了。


    醒来枕畔已经没人。


    曲凝兮脑袋懵懵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映楚,让把她的私库单子拿来。


    她要把那对金镯找出来。


    映楚看她好像有些急切,醒来顾不上梳洗就要看单子,连忙去取了过来。


    曲凝兮洗过脸,打开新造不久的册子往下阅览,里面存着的镯子有很多,但她一眼就找出来了。


    八宝双鱼金镯一对,她应该没有认错。


    映楚聪明得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道:“太子妃喜欢这对镯子?这就去将它送来。”


    金镯子拿来时,曲凝兮正好更衣完毕。


    她捧着锦盒,缓缓打开,里头躺着两只金灿灿的镯子。


    金镯并不稀罕,尤其对于官家女眷而言,时常可以见到。


    但眼前这一对,尤为精美,底部用了鉴刻工艺,双鱼则是累丝堆叠,玉珠为目,玛瑙做麟,憨态可掬不扁平,巧夺天工。


    整体看去它的色泽鲜亮不单一,正是时下小姑娘喜欢的,而且鱼和瑜谐音。


    曲凝兮看了很喜欢,当场就给戴上了。


    一左一右,金镯套入腕间,衬得那截皓腕肤如凝脂,大小正合适。


    她决定戴着它们去问问裴应霄,“殿下在何处?”


    “在华照殿呢,殿下吩咐,若是太子妃醒来寻他,可直接前去。”映楚笑着回道。


    华照殿是他的书房,换做以前,曲凝兮或许会避忌,但昨夜过后,她已然百无禁忌。


    裴应霄所行是一条险道,比去年裴靖礼逼宫还要可怕,一旦揭露出来,绝无和解可能,败落的一方必死无疑。


    而且会牵连甚广,其中包括了她的娘家。


    曲凝兮不会去假设裴应霄的败局,她相信他能替身后那一群人夺回一切。


    她不是别无选择,即便把选择权递到手里,她也会选陆氏。


    华照殿内很宽敞,太子的假期还剩下一日,这会儿没有属官登门,里面略显空旷。


    裴应霄坐在书案后方,提笔处理一些紧急之事。


    日光透过纱窗,带来满室耀目光芒,翩翩公子锦衣轻裘,握笔书写的模样,如同被框起来的画卷。


    曲凝兮见了,有一瞬的恍惚。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生得好看。


    许多不善遮掩的小姑娘,看见他都禁不住露出痴态。


    这会儿,她忽然觉得,倘若没有前一辈人的恩怨深仇,他只做个纯粹的陆家公子,估计一样叫人趋之若鹜。


    甚至没有了太子的身份镇着,会有人为他大打出手也说不定。


    可惜没有如果。


    以前曲凝兮害怕裴应霄的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她根本分不清哪一张笑脸才是真实的笑。


    现在,她庆幸他有这等城府。


    “小晚瑜进门怎不过来?”裴应霄停笔抬眸,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一直在盯着孤看呢。”


    又是这种捉弄人的语气。


    曲凝兮指头抠着衣袖掩盖中的镯子,走上前去,“哪有一直盯着看?”


    她觉得不太妙,对一个男子心生怜惜,往后可怎么是好?


    “殿下在忙么?”曲凝兮看向他的桌面,有几分杂乱,摆了好些信件纸条。


    纸条很小,蝇头小字,莫约是飞鸽传书送来。


    “不忙,”裴应霄道:“他们递了密信进宫,要开始了。”


    曲凝兮的脸色骤然一肃,“他们有多少人?”


    “没有多少,”裴应霄搁下毛笔,道:“木仓幸安排的后手,不宜太多人知晓,否则如何作为筹码。”


    天庆帝怕的是他所犯的恶行被揭露,倘若知情者甚多,他还有什么顾忌的?


    越是见不得人的秘密,遮遮掩掩的,它才有分量威胁当事人。


    曲凝兮微微仰着小脸,两眼不错地凝视裴应霄,看样子他早有应对之策。


    就跟下棋一样,落下一子,就该提前考虑好后面的每一步。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话问出口,曲凝兮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她一无能力二无倚仗,能帮上什么?


    果然是那害人的怜惜之情在作祟。


    下一瞬,她的腰肢被人圈了过去。


    跌坐在裴应霄怀里,他一脸认真:“孤既然特意告知你,自然需要安慰。”


    啊?“可是说不用安慰的也是殿下。”


    他这般强大,哪里还缺旁人轻飘飘的几句言语安抚。


    “嘴上说不必,是故作坚强罢了,”裴应霄把脑袋贴了上来,“你且想想,该如何做?”


    “这……”


    这人体型高大,褪下衣裳一身结实精悍,却非要在她面前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


    一个劲往她怀里钻。


    曲凝兮忍不住红了脸:“你、你别乱蹭了……”


    裴应霄缓缓掀起眼帘,眸底微亮:“可是我偏要。”


    意外撞入掌中的白兔,香甜柔软,被他给抓住了,此生就别想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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