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崖下围了一群人,都是村中的居民,不少人还带着鸡蛋补品,想要给曲静送去。
这孩子虽是三姓之一,却从来没有架子,在村中帮助老人,扶助儿童,还与村里的女孩子一样做针线、聊八卦,是个很受欢迎的姑娘。
陈星瑜到达崖底的时候,几个刚从崖上下来的女孩正抚着胸口感叹:“哎哟哟,吓死人了,看她昨日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人不行了。”
“是啊,那小脸黄的,跟我家老祖要走的时候都差不多了,啊呸!我错了我错了,静静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唉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有人昨夜悄悄约了静静到崖下,话还没说上两句呢,静静就突然大叫一声晕倒了,到了这会儿才终于醒过来,你们说,会不会是中了邪?”
“什么中邪?我听说是中了蛊!”一个女孩愤愤不平,“我哥就在上面,他说,找静静的那个男人,给她下了情蛊,是想要图谋不轨!谁知道做蛊的时候出了差错,静静这才没有被他糟蹋!”
“这,是谁这么无赖?”
“还能有谁?静静平日里那么谨慎,是谁都能约下来的?也只有那个她喜欢的小子才请得动她。”
“可静静不是喜欢他吗?以后找曲师父提个亲,以后总能成的啊!”
“猴急呗!男人真是不可靠!”
几个女孩慢慢走远,陈星瑜慢慢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虽然无法上崖去,但听起来曲静真的没事了,他才放了心。
回到秦家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秦安平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见他身上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木念晴倒是起来了。
经过了昨夜的解结傩,她似乎又找回了些精神,一反前几日的颓唐,又开始和秦安平怼了了起来。
这会儿她正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看见陈星瑜一脸一手的伤痕,呲了一声:“有没有点出息,别人打你你怎么连手都不还?那曲连吉不过是当了你几天师父,也不至于让你愚孝如此啊!”
陈星瑜有点艰难地在饭桌前坐下,一看菜色便知今晚是木念晴做的晚饭,抬头冲着她一笑:“好久没吃师姐做的饭了,今天运气真好!”
木念晴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呿,被打了还说运气好,你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又冲着秦安平一努嘴:“还真是你徒弟,跟你一样一样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回去!”
秦安平尬尴地笑笑,给两个徒弟各夹了几筷子菜:“吃饭吃饭!”
饭后,陈星瑜抢着去洗碗,秦安平这两天累到了,再加上木念晴有所好转,他也略略放了心,在堂屋里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回了主屋。
木念晴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少年在天井里淘水忙碌,突然发声道:“你不怨陈振豪吗?”
陈星瑜偏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喂,你不会真的就这么算了吧!”
木念晴有点不耐烦地朝前走了两步,坐在天井旁的一个小板凳上,“他抢了你的蛊,还拿去害人,而且分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他明知道王老头鼻子灵,一点点蛊药都能凭他那个狗鼻子找到制蛊的人,说明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让你背锅,你就这么甘心?”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曲静。人家小姑娘因为喜欢你才遭的灾,你难道就不觉得不平?”
陈星瑜把洗过的碗碟又过了一道水,从木盆中拿起来沥了沥:“我怨他又没有用。”
“那你……”木念晴突然顿了一下,“不会吧,你换的那个什么蟾蜍血,到底有什么用?”
她突然变得兴致勃勃:“我说呢,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王老头说的反噬到底是什么?”
陈星瑜抱起盛着碗碟的木盆:“我也不知道啊,我才学了几天蛊,师姐你不是也学过吗?”
木念晴突然笑了起来,微微上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北方和南方不同,北蛊基本上都是药,主要研究医和毒,动刀子的活比较多,哪儿像南方这么阴险,动不动就是活虫子。快说,到底怎么个反噬法?”
陈星瑜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知道。”
他把碗放进碗柜,刚一关门,木念晴已经挨了过来:“走,咱们去瞧瞧。”
陈星瑜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精神是不错,可这段时间的消耗让她的身体极度孱弱,别说潜入蛊庄,就是从这里走到蛊庄去,都会耗费掉她所有的力气。
木念晴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没说跑过去,这么点探查就亲自跑一趟,你还是不是傩师学徒!”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小的面具来。
那面具轻巧,看起来似乎是只小狸猫,线条柔和优美,不似秦安平的那些收藏那么庄重严肃。
“你上次试过土地,土地爷主管山川河流,但降神风险太大,没人看着容易出问题,精灵就不会那么危险。”
她摇了摇手上的狸猫面具:“毗仙村狸猫挺多的,一只两只溜到庄子里去完全不会有人注意。我就用这个,挑一只狸猫上身过去。”
她想了想,又从西厢房里拿出一个狐狸面具丢给陈星瑜:“一起去?”
天已经全黑,毗仙村里的庄稼人歇得早,只有少数几乎人家的女人还在油灯下缝制衣物,男人们早就鼾声四起。
一只小小的黑色狸猫和一只雪白的狐狸悄悄越过村庄,来到蛊庄的篱笆旁。
木念晴嫌弃地看了陈星瑜一眼:“我说你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搞一身白,是生怕我们不被发现?”
陈星瑜简直无语。
这方圆几十里内,就这么一只狐狸,让他怎么挑?
他没有回答,径直跑到篱笆旁,嗅了嗅篱笆后的土地。
“这里埋了蛊药,”他发出细细的声音,“强行穿过的话,身上会沾染蛊药的气味,躲不过王师父的鼻子。”
“真讨厌!”木念晴抱怨着,跟着陈星瑜一起绕着篱笆转了一圈。
“这里行了!”小狐狸停下脚步。
篱笆旁,一股尿骚味冲天而起,冲淡了蛊药的特殊香味。
“谁这么大火气?等会给他灌半斤黄连泻泻火!”木念晴抱怨着,两只小动物轻巧越过蛊庄的篱笆,进入到庄子之中。
“师父!师父救我!”隐隐的哭喊声从一栋木屋中传来,夹杂着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对望一眼,无声无息地朝那栋房子跑去。
木屋房门紧闭,窗子里透出明亮的灯光,内里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投射在窗子上,纷杂而混乱。
“师父,师弟他这也太难受了,您帮帮他吧!”大师兄的声音传来。
小狐狸向小狸猫挥了挥爪子,两只小动物轻巧跃上后墙,再顺着石柱翻上了木檐。
无声无息地走在房顶上,两人挑了个合适的位置,轻轻挪开一张瓦片。
木屋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屋里点着好几盏油灯,把房间里的一切照得雪亮。
看样子应当是平日里王非呈传道授业的场所,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房间一端,下方则是学徒们的小书桌,放着书本、笔墨和药罐、药杵等物。
只是这会儿,中间的几张书桌被撤了去,陈振豪的那帮兄弟跪在当中,其他的弟子坐在自己的书桌后,噤若寒蝉。
大师兄正站在王非呈身旁,一脸不忍地看着下方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陈星瑜悄悄探头,看了半晌才醒悟过来,那居然是陈振豪!
他几乎已经没有了人形,身上所有的地方,都高高地肿胀起来,皮肤因为不堪重负而皲裂,现出一道道血痕。
而在血痕之间,密密麻麻全是恶心的小疙瘩。
灯光之下,那些疙瘩满溢着黄色的脓水,反射出微微光亮。
“真恶心!”木念晴皱着眉,“不过他活该!用情蛊欺负女孩子,就该遭这样的报应!”
就在此时,那个鼓鼓囊囊的人形物突然又哭了起来:“师父,救我!我好痒啊!”
已经肿胀到无法拐弯的胳膊在身侧和身后拼命地搓动着,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背上的疙瘩,喷出一股股脓水。
陈振豪嚎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将地板洇出一块恶心的湿痕。
大师兄和其他的学徒都不忍心地别过了脸,陈振豪的那帮兄弟们避无可避,只好闭上眼睛。
“闭着眼睛做什么!都给我看清楚了!”王非呈一声厉喝,所有的弟子都忍不住身躯一震,忙又睁开眼睛,盯住正在挣扎的陈振豪。
“滥用蛊药,被人家设计了,就要服输!”王非呈手中的戒尺啪的一声抽在跪地的一个学徒肩上。
“我跟你们说过什么?蛊药制作精之又精,所有的流程都必须亲自动手,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才能在下蛊的过程中灵活掌握用量和方法,甚至临时增减药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呢?”
戒尺又是啪的一声。
“自己好吃懒做不
采草药也就罢了,居然让外人把蛊药做好了拿来交差。人家做了什么你们知道吗?平日里那些交差的东西过了关,就万事大吉了?现在怎么样?”
他一指在地上翻滚的陈振豪:“做情蛊害人,本就不得好死,这没什么,我王非呈少个把徒弟算什么?但我王非呈还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你现在浑身肿胀发痒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是那孩子心善,取蟾蜍血的时候,加了解毒的草药中和了一部分毒性,若是我,必直接用最毒的蟾蜍背血,还要加上激发毒性的药粉,让你此刻浑身血流肚烂肠穿!”
“师父……师父……”地上的陈振豪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趴着一边喘气一边哀哀叫着。
“谁也不许帮他!”王非呈一甩袖子,“不过是每日发作一个时辰而已,正好给你个教训。若是能反省,七七四十九天后我自然给你解毒。这四十九天,你们……”
他指了指跪在身前的那五六个学徒:“每天都给我过来看着他,但一个手指头也不能帮,好好吸取一下教训!”
王非呈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出去,房间里的弟子们这才松了口气。
房顶之上,木念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什么肠穿肚烂啊,要是一下子搞死了,未免也太过便宜了他,就要这样,让他日日受苦,才是正理!”
谁知刚走出房门的王非呈脚下一顿,鼻头耸动两下:“谁!谁在房上窥视?”
紧接着一道银光一闪,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向着两人激射而来。
那东西速度极快,几乎一晃眼便已经到了眼前。
陈星瑜首当其冲,避无可避,只好勉力扬起狐狸尾巴,转身朝那东西侧面拍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尾巴撞上的东西轰然碎裂,化作一团黄色的烟雾,接着,两人只觉得头上一痛,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秦家小院。
“咳,咳咳咳咳咳……”木念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那声音如同撕裂,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陈星瑜忙给她捶背倒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木念晴已憋得满脸通红,几乎喘不过来气。
“好一个蛊师,手段还真了得。”木念晴啐了一口,轻轻揉着疼痛不已的额角,“疼死老娘了。”
陈星瑜拿她没办法,收了两人的面具,又把她送到西厢去。
扶着木念晴进房间的时候,他看了眼房内的圆桌,先前的盖碗已经不见踪迹,那股淡淡的酒香却还依然在房间中,丝丝缕缕地飘荡着。
“师姐,您之前……”
“嗯?之前什么?”木念晴一脸疲惫,又是一阵咳嗽,“管它什么都别来打扰我,累死我了。”
她说着已经躺平在床上,拉起被子阖上了眼。
第一天早上,陈星瑜起床的时候,秦安平已经在天井里打拳了。
老人并不擅武,来来回回也就是舒展筋骨的几个招式,锻炼身体而已。
见了陈星瑜,他点点头说:“去叫你师姐起来,
她已经躺了那么多天,趁着现在精神好?[]?来[]≈完整章节,也该锻炼锻炼。”
老傩师偏头想了想:“今天都跟我去一趟古庙,替你师姐祈福。”
陈星瑜点头应了,去敲西厢的门。
可敲门半晌,木念晴却一点音信也没有。
一股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他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直接拿肩头将门撞开。
满屋的血腥气冲了出来。
西厢的架子床上,被褥散乱,木念晴披散着头发躺倒在床沿上,床边满是咳出的鲜血,而鲜血之中,一丝丝幽蓝的莹光轻轻闪烁,夹杂着乳色的白丝。
就像……那日盖碗中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里,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似有若无,却让人头晕欲呕。
秦安平此刻也冲了进来,一见此情形,忙开了后窗让空气流通,又急急道:“她这是中了蛊了!怎么会这样!”
他瞪了一眼陈星瑜:“你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陈星瑜不敢隐瞒,三言两语将昨晚的经历说了,气得老傩师直跺脚:“让我怎么说你们!那蛊师也是好得罪的?尤其是王非呈,最是护短。你把他的徒弟搞成那样,他还能放过你们吗?”
“可是……”陈星瑜骇然道,“我们昨晚是托身在两只小动物……”
“小动物又怎么样?”老傩师急得跳脚,“医者调身更调神,多的是顺着你们的魂体过来害人的法子,真是糊涂!糊涂!”
老人看了看木念晴的脸色:“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豁出我这张老脸去!快背上,我们去蛊庄!”
陈星瑜刚将木念晴扶起,突然听得院门前几声叩门声响,有人问道:“老秦,老秦在家吗?”
王非呈的声音从小院门口传来,“之前就听说你徒弟病了,我来看看。”
木门吱呀一声大开,不请自来的蛊师悠悠然踏入院门。
刚走了两步,他却突然停了步。
西厢满室的血腥气浓郁至极,此刻门窗大开,老远便让他察觉。
“怎么回事?”王非呈快步走到西厢,一看见木念晴的情形,脸上掠过惊讶:“她这是……”
秦安平一跺藤杖:“你还这么说!王老头,是不是你搞的鬼?”
“说什么呢!”王非呈瞪了秦安平一眼,“我要是下蛊,你只会看起来健健康康的,然后突然暴毙,谁要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一点档次都没有!”
他扶着木念晴:“赶紧的,给你家女娃换个地方,这里是住人的地方吗?”
陈星瑜忙背着木念晴到了东厢,将人安置在自己床上,又绞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
王非呈坐在床头,搭上木念晴的手腕诊了一会儿脉,沉声道:“你家的这个女娃我早几年就听说过,在北地学了他们的医和蛊。你们看她呕出来的那些血,蓝色是蛊母的血,白色是她养出来的小蛊。她已经以身养蛊很久了,蛊母已经入心,以我的蛊术,解不了。”
“那怎么办?
”秦安平一脸菜色。
“没办法,准备后事吧。”王非呈摇了摇头,“最多……唉,算了,也没太大意义。”
他轻轻放下木念晴的手。
女人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知觉,手臂在床边搁了一下,便顺着床单向一旁落下,连掌心和指尖都是青黑的。
“最多如何?”陈星瑜心里一阵刀绞,拉住了王非呈的衣袖,“只要有一丝法子,我都会替师姐去做的。”
王非呈沉默半晌:“你可知为什么去见仙人一定要带上蛊师?”
陈星瑜回头看了眼秦安平,答道:“因为蛊师的蛊术可破幻境,见真心。”
“对,”王非呈点了点头,“但你也许不知道,所谓的破幻蛊,并非只破幻境,而是可破一切蛊。”
“破一切蛊?”
“对,它就像一把万.能钥匙,可以将所有的锁都解开。如今你想救她,就去炼破幻蛊,若是炼成,就还有一丝希望。”
“破幻蛊?那岂不是你们蛊师的万蛊之王?”秦安平突然道,“你让他一个小孩去炼你们最厉害的蛊,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秦兄,你徒弟真不是我害的,你不要对我有敌意。”王非呈苦笑道,“蛊师的高低,大部分依靠天赋,并非常人所想的那样,学得多的就做得好。”
他抬眼看向这对师徒:“破幻蛊自然是每个蛊师的梦想,但并非每个蛊师都有资格去炼制这万蛊之王。”
他指了指自己:“比如我,没有人比我更想要炼制出这种神蛊,但从我十一岁开始学蛊,到如今已经六十有一,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仙人的启示,无法领会天书的含义。”
“启示……”陈星瑜喃喃道,“就是,在梦里见到仙人吗?”
“对!”王非呈蓦然抬起眼来,语气有些悸动:“你梦到过?真的梦到过?”
秦安平一顿藤杖:“他是傩师,见到灵台仙宫,见到仙人,有什么稀奇?”
王非呈眼中掠过一丝嫉恨,他摇了摇头:“你们傩师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抬头看向陈星瑜:“你师傅说得对,你们傩师因为体质原因,在傩戏的过程中便能看到仙人或异象,我也不是没想过找个傩师做徒弟,但……或者这么说吧,并不是每个傩师都和你一样,有制蛊的天分。若你愿意,我现在便收你为徒,授你破幻蛊的制法,你便可以集傩师、蛊师、攀岩师于一身。能上仙宫的,舍你其谁?”
他看向秦安平:“秦老头,你说怎么样?”
小屋里一阵寂静,陈星瑜看了看王非呈,又去看秦安平。
老傩师的脸上神色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星瑜能看得懂天书?”
王非呈哈哈笑了起来:“这有何难,我让人把制蛊天书拿来,让他看一看不就行了。能看懂和看不懂,一试便知。”
说着他冲着窗外吩咐了一声,立刻有蛊师弟子领命而去。
不多久,王非呈所说的制蛊天书到了。
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卷轴,似乎由羊皮纸制成,里面只记载了这一道蛊的制法。
而现在,陈星瑜才明白,为什么王非呈要说它是天书。
密致的羊皮纸上,扭曲的文字根本无从辨识,就算是他看了,也觉得原作者是在胡乱涂鸦。
但从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当中,他却能感觉到里面所蕴含的信息。
无法描述,但原料配方与蛊的制法已经了然于心。
就好像,自己的大脑会自动翻译所看到的内容,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读写。
看着陈星瑜恍然大悟的样子,王非呈摇了摇头:“唉,到如今我是真的信了,天命如此。”
他掏出一个小药瓶,拔开瓶塞,立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从那药瓶中传来。
他倒出一颗来给秦安平看:“你知道的,这种百花丸是疗伤圣品。我虽然医不好你这女徒弟,但至少可以让她活着。这些药丸,每三日吃上一颗,便可保住她现在的状态不致恶化,今后,就靠星瑜的努力了。”
他当着傩师师徒的面咽下一颗百花丸,这才给木念晴也喂了一颗,把小瓷瓶直接塞进了秦安平的怀里。
在秦安平的示意下,陈星瑜拿起桌上的茶水,恭敬递给王非呈。
王非呈接过陈星瑜端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来:“这里面是我王家最好的避毒膏,你去山中寻破幻蛊的配药时,免不了蛇虫叮咬,自己保重。”
他拦住陈星瑜拜谢的施礼,柔声道:“我现在虽然是你师父,但你并不需我多做辅导,也不必去我那里,留在这里安心陪着秦师父和师姐,隔几天来给我报个平安即可!”
在秦家的事情已经结束,王非呈施施然走出了小院。
距离秦家不远处,王家的大师兄从隐蔽处走了出来,上前扶住王非呈。
“师父,您真的把破幻蛊的秘方交给那小子啊?咱们蛊师里,不是也有曾得过天启的吗?”
“得过是得过,但练不出破幻蛊来,拿什么上山?”王非呈挑了挑眉角,“那孩子的确是个天才,心思也够单纯,说不定真能炼出破幻蛊来。”
他抬头看了眼小院的围墙:“至于谁能够拿着那破幻蛊上山,就不是他能决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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