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觞与周锦正坐于两端八角案台,桌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周锦正主动提出比作画,不能有他人帮忙。坊中来了许多文人墨客,由他们评判到底谁的画更胜一筹。
乐不奏,舞不跳,所有人都抻长脖子等待二人的画作。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周锦正率先停笔。家丁展开画卷,一幅桃林春景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台下纷纷称赞,周锦正偏头看向犹在作画的杨雪觞,说起风凉话。
“少将军沙场得意,难免在书画上有所不精,这也没什么。”
杨雪觞倒是不恼,“精不精,周公子说了也不算。”
不承想这位周公子倒不是个草包,桃林意境优美,大有山花浪漫之意,也难怪他提议比作画。
沈伊人在台下看着,虽然忧虑,但她相信雪觞。
在周锦正放肆的挑衅下,杨雪觞慢悠悠落笔。侍从上台展开画卷,与桃林图并排。
周锦正见画,脸色瞬间沉下来,台下众人交头接耳,文人们纷纷点头。
一位精通作画的举人大胆赞叹,“雨打荷塘,莲花摇摇欲坠,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当如真品!”
沈伊人心中一喜,结果已经没有悬念。
周锦正狠狠的瞪了杨雪觞一眼,拂袖下台,家丁们带着画紧追其后。
一阵骚动过去,乐坊重新恢复原貌,丝竹之声响起,人们都坐回自己的位子。无人注意门外有道视线落在杨雪觞背后盘旋打量。
清胭姑娘俯身行礼,“多谢少将军解围。”
杨雪觞却道,“他本就是冲我才来找事,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乐坊。”
清胭姑娘掩唇,“少将军哪里的话,不知这幅雨打荷塘,少将军可否题字割爱,送予华章乐坊?”
“自然可以。”
杨雪觞左手提笔,思索片刻,在画卷上提了“惊夏”二字,又于落款写上“惜微居士”。
沈伊人瞧见落款,猛然想起两人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先生教她们作画,她与雪觞同作一幅画,便有惜别故里,展望破晓前之微光的意味。
没想到,雪觞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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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已将近二更天,早就到了该歇息的时候。可杨思思却半路堵截,把刚回府的杨雪觞拉到房中背书。
她无法,只得往太师椅上一坐,听自家妹妹背四书。
杨思思背的起劲儿。她也听的专注,背了整整一篇,没有一句错处。
杨思思跑回来,“怎么样?姐姐,我有没有希望考中状元?”
“当然有。”
杨雪觞点了点她的额头,“思思未来想做什么?”
杨思思眨巴下眼睛,眸光发亮。
“我虽然不能和姐姐一样当个武将,但我可以走仕途。以后参加科举,考她个状元榜眼探花来当当。姐姐从武,我从文,这样,我们姐妹二人就可以一起为天下女子扬眉吐气。”
闻言,杨雪觞有些愣神。她倒是没想到自家妹妹有如此壮志。如今参加科举或者从军的女子最来越多,总有一日,女子亦可以顶起半边天。
“思思在家每日都是读书?”
杨思思骄傲道,“那可不是,读书是主要,其他人时间我都去寺庙烧香拜佛。”
杨雪觞闻言挑眉,“拜佛?”
“是啊,爹和姐姐都不在家。我就和菩萨说,信女愿折寿十年保佑爹和姐姐平安归来,长命百岁。”
话音刚落,杨雪觞突然揪住她的耳朵,“年纪轻轻的,不许胡说八道。”
杨思思叫疼,好不容易脱离自家姐姐的魔爪,她揉了揉耳朵。
“放心啦,爹早就请茅山道士给我算过,说我一定会长命百岁。分十年出来,我还可以活到九十岁。”
“童言无忌。”杨雪觞推她去休息,“现在真的很晚了,快去睡觉,以后不许胡乱许愿。”
杨思思挺直脊背站好,“遵命!”
两人互相打趣着,转身后齐刷刷看向窗台上的长寿花。
杨思思惊叫一声,“我的花怎么死了,不是不会凋谢吗?”
见妹妹懊恼,她走过去,“把我的那盆给你。”
“那是伊人姐姐送给你的,我不要。”杨思思叹声气,“不会是我许的愿应验了吧?连长寿花都凋谢了。”
“别胡说,一盆花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杨雪觞摸摸她的头,“早点歇息。”
杨思思点头,小声抱怨着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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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羽营
自回京以来,杨雪觞继续统领炽羽营。她不在军营时,便由副将白木槿代为训练。
遵圣命,她的军中进了一队新兵。新兵资质参差不齐,特别是还有个关系户。这个关系户平日里不尊上级,欺负弱小,仗着自己有背景横行军里,连自己的话,他也是阳奉阴违。
杨雪觞深表怀疑,这块烫手山芋是别的将领不敢要才踢到自己军营里的。
她去炽羽营的日子,沈伊人到将军府寻她不得,便命车夫改道直奔军营。
军营大门厚重森严,一般人不得随意入内。正巧赶上白木槿经过,才让沈伊人顺利进到营中。
“沈小姐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伊人颔首,“府里新做了几样小点心,想拿给雪觞尝一尝。几次去将军府,她都不在,这才过来的。”
说着,她转身取来佩佩右手上的食盒。
“我准备了两盒,这个分给将士们。”
白木槿接过,笑道,“多谢沈小姐,小姐稍坐,少将军在训练场,一会儿就回来。”
“好,白副将去忙吧。”
沈伊人坐在杨雪觞的位子上,佩佩放下食盒在旁侍候。
“小姐,奴婢还是头一次来军营,这里好气派啊。”
佩佩满是羡慕的说。
沈伊人摇头,“没点本事和耐力,根本不能在这待长久。看似气派,却也危险、辛苦。”
不多会儿,有人敲门进屋。沈伊人望去,却见不是杨雪觞,而是个面白膀圆的兵卒。
那兵卒见了沈伊人,失神好一阵,直到佩佩开口骂才回神。
“小的失礼,不知小姐是来找少将军的?”
沈伊人颔首,“正是。”
“少将军在训练场,不如小的带您过去?”
沈伊人确实想要快些见到雪觞,但见此人獐头鼠目,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便拒绝了他。
被拒绝,此人也不气馁,自来熟的上前倒茶,与沈伊人攀谈。
佩佩见他越来越近,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我们小姐是礼部侍郎千金,少将军同窗好友,岂是你可以靠近的,还不退下!”
那人嬉皮笑脸,“小娘子别急呀,小的就是觉得小姐面善,想要多聊几句。”
他转向沈伊人,“不知小姐可有婚配?我劝小姐还是别总和少将军亲近,小姐现在就很好,可别被带歪了。”
沈伊人突然站起来,“放肆!”
兵卒被吓一跳,可还是不离开。
正当他还想继续“聊天”时,房门砰的一声的被推开,冷冰冰的声音砸过来。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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