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宇洗袜子没带手机, 手机就放在书桌上，陆斯年听见他手机突然响，鬼使神差过去看了一眼。
他们的手机装有监管软件, 而且时不时要被收上去检查, 大部分都没有密码，加上韩天宇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微信里什么都没设置。
陆斯年都不用开锁，导航栏自动就弹出了他的微信内容，一看，居然是谢暖给他发的, 脸色顿时沉了沉。
这两人平时聊天聊这么频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见得她有这么多话。
陆斯年在心里轻哼了声,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有些吃醋, 等看清具体内容，这种不悦感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是向韩天宇问他的微信, 可她刚刚跟他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 怎么不亲口问？他还能连个微信都不告诉她？
陆斯年莫名其妙又有点不高兴了，不知怎地，就拿起他的手机, 自作主张给谢暖回了一条：他没有微信。
然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他有没有微信这事, 谢暖要是想知道，很容易就会被问出来,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把谢暖拉进了韩天宇微信的黑名单。
想着这样一来，韩天宇通讯录里就没有谢暖了, 这两应该不会有什么交流了。
做完这些，他心满意足地靠回了自己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起了水。
不知道这些的谢暖，见韩天宇久久没回复，忍不住又发了条信息去问。
结果，却收到“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的提醒，顿时脸上浮起一大串问号。
她不过就是问一下陆队长的微信，怎么就被他拉黑了？
谢暖放下手机，拿起笔开始写剧本。
她忙起来没什么时间观念，转眼天就黑了。
袁蔓和王雯雯排练回来，嘴里直吐槽兵哥哥们直男癌，给他们亲近姑娘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
两人在这事上，意见竟出奇的统一，谢暖只是笑，继续写她的剧本。
剧本写好，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双人舞是比较基础的舞蹈，袁曼帮着王雯雯选好人之后，甩了个视频给她，自己则找了几个小姐姐，帮王雯雯排独唱的伴舞。
王雯雯要求简单，只要跟得上她独唱的节奏就行了，所以袁曼排起来没什么压力。
小姐姐们虽然大多没什么基础，但好在能进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学习能力强到惊人，没两天的功夫就把动作记熟了，剩下的就是配合的问题了。
袁曼一下子就闲了下来，整天跟在谢暖身边晃悠，俨然成了情景剧的军师。
男主角韩天宇倒是找好了，女主角却迟迟没定，虽是男主的陪衬，可也不能忽略。
谢暖有些苦恼，袁曼望着不远处在排双人舞的王雯雯，心中一动，拉过谢暖，眨着眼睛说：“我看王雯雯挺不错的，性格和你写的也很符合，要不让她来演吧？”
王雯雯？她这能懒则懒的大小姐会愿意过来演这个？谢暖摇摇头，“以我和她半年的同事经验来看，她肯定不肯。”
袁曼看看韩天宇，怂恿道：“你说可能说不动，你让韩天宇去试试？他嘴甜，说不定能劝动呢？”
韩天宇？他嘴甜是甜，可是两人好像没什么交集？
谢暖有点犹豫，袁曼见此，直接去了正在抓头挠腮背本子的韩天宇那儿，笑眯眯地说：“天宇弟弟，你看这女主角迟迟没有人报名，要不我给你推荐个合适的人？”
这剧本里的女主角可是个凶悍人物，动不动就拧人耳朵的那种，之前有好几个小姐姐过来说要演，都被他严词拒绝了，就是因为怕他们假公济私，把他耳朵卸了。
这会儿听到袁曼说要给他介绍人，脸上表情还这么的不对劲，他顿时心生警惕，“谁啊？你可别和她们一样假公济私欺负我。”
袁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当然不会。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朝王雯雯那儿努嘴，“喏，就是她。”
还说：“她和我们暖暖是同事，又是这次独唱歌曲的主唱。在这这么多天，你应该知道，她很温柔的，从来不打人，不骂人。”
韩天宇这些天其实没怎么注意她，靠着仅凭的记忆以及一些战友对她的评价，觉得，她好像，确实是比军营那些一个顶两的小姐姐稍微温柔那么一点点。
“她不是要教舞蹈又要练歌？没有时间来演情景剧吧？”韩天宇怀疑道。
“舞蹈教的差不多了，其他就是配合度的问题。”袁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至于她有没有时间，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韩天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又想不出是到底哪儿不对，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我去问问。”
他果真放下剧本，屁颠屁颠跑去王雯雯跟前。
袁曼远远地朝谢暖比了个耶的手势，谢暖耸耸肩，表示结果未定，别高兴太早。
袁蔓却一脸你信我的表情，这让谢暖有些不解。
韩天宇跑过去的时候，王雯雯正在给一个小姐姐指导下腰的动作，见着他不说话，就站那儿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点奇怪。
“有事？”她停下动作问。
韩天宇转着大拇指，笑得和颜悦色，“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排情景剧。”
情景剧？那不是谢暖负责的节目？
王雯雯不想掺合， “没时间，你找别人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继续排练。
韩天宇吃了闭门羹，却没直接放弃，而是追上前去，说：“为什么啊？我看你们这动作也排完了，平常也就盯着他们练配合，怎么会没时间。”
“我就是没时间！”王雯雯不容置喙道，有时间她还不如多睡几个小时美容觉呢。
韩天宇纳闷了，却也知道女人不能硬来，于是，放软了语气，“我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因为找不着合适的人。加上……”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剧本里的女主角跟你性格很像，我觉得你最合适。所以才来找你的。”
“和我很像？”王雯雯有些疑惑，她这人平时挺好强，但是也喜欢听别人夸她，“跟我哪儿像？”
“就……”看起来比较知性，大方，但这话到了女人的耳朵里，指不定是好话还是坏话。
韩天宇电视剧看过不少，琢磨了一下，说：“就比较漂亮，而且性格又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他这话一出，原本在练舞的几个的兵哥哥都噗嗤一声笑了，小姐姐们也有点忍俊不禁。
“韩哥，你可以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一个和韩天宇认识的兵哥哥对他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
韩天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劳资说的是实话。难道你们不觉得王老师漂亮吗？”
王雯雯是他们的领舞，他们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坏话，连忙附和，“漂亮，当然漂亮了。王老师是我们见过的女人里最漂亮的。”
王雯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嘴角浮起笑意来，说：“我考虑考虑吧。”
韩天宇知道有戏，连忙跑过去把剧本拿给她，“就知道王老师最善良。这是剧本，下午我等你排练。”
王雯雯捧着剧本，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她都还没答应呢，他怎么就直接把剧本拿过来了。
韩天宇可不管这些，笑眯眯地指了指排练场地，说：“下午两点，我会在这儿等你。”
王雯雯：“？？”
第42章
有了王雯雯的加入, 节目排的很顺利。
转眼到了汇演当晚，除了出任务的军官，全营的人都来了, 乌压压在底下排了好大片儿, 身姿笔挺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像极了阅兵现场。
军营条件简陋, 舞台布置的虽然不如她学校的元旦晚会，但也倾尽所能，把这场晚会搞得热热闹闹的。
四周挂满了红绸带，红灯笼, 灯光，舞美, 一样不缺。
周队作为此次活动的发起人, 就坐在人群最前头的一张圆桌前，听着小辈们的赞叹, 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谢暖在台后, 偷偷瞄了眼台下，发现陆斯年就坐在周队旁边，身板挺的板正, 与往日的他不同，他今儿穿了很正式的军服，还贴了肩章, 表情既严肃又认真。
谢暖轻轻地笑了，这笑被旁边的韩天宇看见, 凑过来, 笑眯眯地问她：“看谁呢？我们队长吗？”
谢暖轻咳了声，说：“没有, 我就看看都有谁来了。”
韩天宇说：“这还用看吗？自然是能来的都来了。”
他往人群的另一侧指去，“你看，连后勤，小护士他们全来了。”
谢暖往那儿望去，确实看到一群穿着护士服的人，其中就有田佳妮和那天遇见的小护士，就坐在人群的最前面，看得出精心打扮过，整个人瞧着十分亮眼。
谢暖不说话了，转身回了后头，王雯雯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咿咿呀呀地开嗓，这些天她和韩天宇在一起排练，已经练出点情意来了。
韩天宇见她好像有点卡嗓，很自然地递了杯水过去，“悠着点，别待会演不了舞台剧。”
王雯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少给我乌鸦嘴。”
这两的相处模式一直像一对欢喜冤家，不是你怼我就是我怼你，谢暖早已见怪不怪，去了袁蔓那儿。
袁蔓双人舞的服装也已经换好了，不过看得出要上台的演员都有点紧张。
“袁老师，你说我们真的能行吗？全营的人都来了，要是在台上错了动作，那可太丢人了。”
袁蔓对他们十分有信心，“没事的。到时候你跟着你前面的走就行了。大不了大家一起错。”
更何况，就算丢人，也是她丢人。毕竟，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就她独树一帜。
“放心吧，我们练了这么久，肯定没问题的。”
要是这么小的场面都能出错，袁蔓觉得她这些年也就白学了。
说完，见谢暖过来了，拉过她，问：“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谢暖说：“还可以。除了韩天宇有点紧张，其他都还好。”
“应该没问题。”
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
两人正聊着，前边主持人登场了，流利地说着新年贺词，赢来阵阵掌声。
王雯雯独唱是第一个节目，谢暖等人赶忙过去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王雯雯是专业歌手出生，嗓音清脆，台风也稳得一批，几乎是上台的瞬间，就赢得热烈掌声。
唱的是一首《我的中国心》，高音部分像空灵山谷里传出来的一样，气都不带喘的，谢暖有点佩服她。
给她伴舞的是几个小姐姐，一袭劲道的剑舞，跳的英姿飒爽，洪亮的歌声，伴着矫健的舞步，整个舞台仿佛都置身无尽的耀眼灯光中。
快结束的时候，底下来了个人，是被轮椅推着过来的，他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纷纷给他行礼。
虽然台上的王雯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但幕后的谢暖，忍不住眯着眼睛去看。
这大概就是周队之前跟她们说的大人物吧？
周队大费周章，找她们排这样一除夕晚会，大概就是为了这个人。
他身子骨很瘦弱，脸上皱纹满布，头发也仅仅剩下几根白的，但令人敬佩的是，他身上的那股劲儿，丝毫不输当代年轻军官。
他过来看到大伙儿给他在给他敬礼，举起手，板正地回了一个军礼，而后爽朗地笑开了花，连说了几个好。
谢暖看到站在他旁边的周队在悄悄的抹泪，这还是第一回 ，见周队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出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
当谢暖看到那个老战士胸前挂满的勋章时，好像这也不足为奇了。
他值得，比这更多的礼，他都值得。
老战士被安排在舞台的正中间，由于天气冷，周队特地拿了暖手宝给他，不过被老人家给拒绝了，跟小战士一样，乖乖地坐在舞台最前端，认真地看起了表演。
第二个节目是小品，士兵自己排的，讲的是军营的一些趣事，大部分结合实际，逗的老战士和下头的官兵阵阵发笑。
后面几个节目有的是相声，有的是情歌对唱，还有跳舞，谢暖的节目排在最中间，第七个。
她在舞台剧中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又贯穿全剧的，过世战友的妻子。
她演的那个嫂子，丈夫过世，战友们没告诉她，她日日去村口里等他，从怀孕，生子，到孩子会叫爸爸，再到孩子上学，每天她都会在村口望上一眼，手里总是捏着热乎乎的大包子。
只因一句，她丈夫最爱吃她做的肉包子，就这样，等了五年，终于等来了丈夫的死讯。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仿佛支撑了她这么多年的信念，在那一刻轰然倒塌，原本还盼望着，等丈夫回来，能跟他一起过平淡的小日子，一起教孩子读书，陪伴孩子成长，看着孩子结婚生子。
可到头来，盼到的，只是一个沉甸甸小盒子。
韩天宇演的小战士把她丈夫的骨灰盒交到她手里时，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她面前，痛苦的大哭起来。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悲痛，悲情的音乐适时响起。
坐在下头悄悄抹泪的老战士凑到周队的跟前，问他：“这本子谁编的？”
怎么编的跟他经历这么像。
周队指了指舞台上忍着悲痛，如个行尸走肉般处理事情的谢暖，说：“是那个孩子编的。”
老战士望着谢暖，眼里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个好孩子。”
周队说：“是。听说是幼儿园的老师。”
老战士不知想到什么，又问了句：“结婚了吗？”
周队这回一愣，答道：“好像没有。”
老战士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陆斯年，“他呢？”
周队摇摇头，“也没呢。”
老战士眼神在他和谢暖那儿转了两圈，最终说，“挺好的。”
周队被他这一来一去的眼神弄得一愣一愣的，老头子这是想让他徒弟去追谢暖？
他忍不住往上头望过去，谢暖长得好看，虽然这个角色不需要化妆，但骨子摆在那儿，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水灵水灵的，憋着泪的时候，如同个琉璃球，美丽又惹人心疼。
这些天她在军营尽心尽力，为了这个本子，甚至熬夜好多回，很多人都说她拼的不行。
加上出来的节目效果这么好，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也真是辛苦她了。
周队心里有了计较，等谢暖退场，他丢了一盘子饺子给陆斯年，“送去后台给谢老师。”
陆斯年有些莫名，周队一眼瞪过去，“怎么？老子还叫不动你了？”
陆斯年赶紧说不是，端着那盘饺子，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后台。
第43章
后台, 谢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舞交领的民国服，扎着两股麻花辫, 台上哭过, 她眼睛红肿红肿的，袁蔓知道她还没从刚刚的剧情中缓过劲儿来, 给她递了包纸巾。
谢暖抽了两张擦眼泪，袁蔓在旁边唉声叹气：“军嫂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谢暖沉默地点头，如果好当，会有大把人抢着去了, 军营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单身狗。
“看了这舞台剧，我以后是万万不敢嫁兵哥哥了。”她又说道, 说着, 看向谢暖：“你呢，这条路这么难走, 你还一如既往要往前跳吗？”
谢暖沉默, 从理智上来讲，军嫂这个身份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可是感情的事, 谁又说的清楚呢。
她没回答，见外头小助手来催，岔开了话题, “差不多要你上台了，你快去准备吧。”
袁蔓看到小助手, 忙说好, “那我去了？”
谢暖点点头，拿了卸妆水, 正要去后台卸妆，转头却看到陆斯年端着盘饺子，沉默地站在了另外一个门那儿。
谢暖微愣，然后惊喜地笑着朝他走过去：“陆队，你怎么来了？”
刚刚她和袁蔓的谈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陆斯年其实听到了，看到谢暖没有回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把盘子放到一旁的化妆柜上，若无其事地说：“大过年，周队怕你们饿到，特地让我给你们送一盘饺子。”
谢暖记得这些饺子，都是军营的兵哥哥兵姐姐亲手包的，她和袁蔓去观摩的时候，还被拉着做了一两个，里边都是香菇肉馅儿的，很合谢暖胃口。
“你吃了吗？”谢暖放下拆头发的手，朝化妆台走过去，顺手想拿，想到自己手上都是化妆用的粉，顿了一下。
陆斯年适时递了双筷子过来，“尝了一点。”
谢暖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递到陆斯年嘴边：“那你应该没吃饱，吃点儿？”
陆斯年微愣，看着她，不说话儿。
谢暖没有陆斯年高，就这么举着筷子还是蛮累的，眨眨眼睛，开玩笑道：“你端过来的，应该没毒吧？”
陆斯年闻言一笑，这丫头，还打趣他，不过也因此张开了嘴，饺子入口，吃不出太多的味道，只是觉得跟以往吃过的都不同。
“好吃吗？”谢暖眨着眼睛问。
陆斯年嚼完咽下去了，才点点头，“还行。”
其实他味觉不太好，对食物味道并不敏感，只知道哪些能果腹，暴殄天物罢了。
不过看到谢暖期待的眼神，他觉得这饺子还是不错的。
谢暖果然满意地点头，“那我也尝尝。”
陆斯年看着谢暖夹起一个饺子往嘴里送，她嘴唇上吐着浓重的口红，吃东西的时候，怕沾到，嘴巴张的很大，几乎是一整个儿塞进去的。
即便如此，陆斯年也觉得她可爱极了。
尤其是这一身民国服饰，衬的她像民国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她平常都极少打扮，几乎都是披头散发，很少扎成小辫子。
陆斯年有些看呆，谢暖吃完一个饺子，一抬头，却见陆斯年呆呆地望着自己，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的妆容不好看，揪着自己的小辫子问他：“很难看吗？”
她扮演的是个民国农村妇女的形象，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就跟她平常的风格差距比较大，看着比较普通。
“不难看。”陆斯年收回眼光，见她好几次搓手，暗想应该是天气太冷了，这舞台服不保暖，忙说：“你快去换衣服吧，天冷，别冻到了。”
谢暖有些不高兴，他嘴上说着不难看，却叫她去换衣服，那不就是不喜欢嘛？
谢暖哦了声，说：“好，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陆斯年嗯了声，谢暖去换衣间的时候，原来在观众席的田佳妮找了过来，手里还兜着新年喜糖，站在门口叫他：“斯年，你真在这儿啊？”
她眉眼笑开了花，“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说着把手里的糖地过去，“喏，老战士给的，说是他孙子结婚时的喜糖，自己都舍不得吃，特地留着给我们沾沾喜气。”
她说完，脸颊泛着红晕，“我们”这两个字就说的很有技巧了，是什么意思，陆斯年也不会不懂。
不过前一秒老战士还让他来送饺子，下一秒就给田佳妮喜糖了？
陆斯年知道他是老了不记事，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糖果嘛，他并不喜欢。
“谢谢，不过我不爱吃糖。”
他说道，田佳妮捧着糖果的手，微微有些僵，她很快调整过来，直接挑了两颗，塞到他手心里，“没事啊，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你不喜欢也可以收着。新年嘛，图个吉利。”
陆斯年正要还回去，韩天宇这时表演完，回到后台，看到田佳妮手里的糖果，又看看陆斯年，眼睛一亮，“发糖呢？有我份不？”
田佳妮看出陆斯年有拒绝之意，赶忙把手里的糖果都给韩天宇塞过去，“有有有，都给你。”
韩天宇捧着糖果乐开了花儿，“那感情好。”
他转眼就把糖果全分给了在场的工作人员，“来来来，田护士给大家的新年糖，人人都有份哈。”
田佳妮见自己的糖果被分了，有点忿忿地握了下圈，后来又想，没关系，至少陆斯年收下了，她又重新开心起来。
“节目快开始了，斯年，我们回去吧？”
她作势要去挽陆斯年的手，被陆斯年不落痕迹地躲开了。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田佳妮有点失望，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女性，她稍微放下了心，转身先回了前台。
陆斯年在等谢暖出来的间隙，收了条短信，是他妈妈发来的，他点开来看。
先是祝福他新年快乐，保重身体，然后又问他，上次那个相亲对象的事，进展的怎么样。
陆斯年一头雾水，回了个问号过去。
陆母难得见儿子秒回信息，赶忙敲字，【就上回张阿姨给你介绍的老师，你没见就出任务去了的那个啊。】
经过陆母这么一提醒，陆斯年似乎终于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了，那是上回休假，他妈妈嫌他这么大了没结婚，硬是找了个媒人，非要给他做介绍。
他本不想去了，但赖不过陆母软磨硬泡，还是去了，可惜的是，没等他去到约定的地点，就接到队里电话，说有紧急任务，必须归队。
他走之前联系了媒人，没想到，那媒人说那女孩嫌弃他当兵的，太穷，已经把他拒绝了。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难不成那媒人竟没和他妈妈说，害她妈妈以为，他们还在联系？
陆斯年摇摇头，正要给母上说明情况，母上又发来一句话，【好像姓谢，叫什么谢暖的，我看照片挺漂亮的。】
陆斯年盯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发信息的手一顿。
谢暖？相亲对象？
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谢暖这时候换好衣服，卸完妆出来，陆斯年沉默地朝她望过去。
谢暖感觉到陆斯年的目光，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难道是她这身衣服出了问题？
没道理啊，这都是她寻常穿的。
那是她妆容没卸干净？
谢暖忍不住冲回换衣间照镜子，一照，还真有点儿不对，脸太红了，像还涂着腮红一样。
第44章
谢暖拾掇好自己, 往自己脸上扑了点粉，掩盖掉那不该有的脸红，这才重新出去。
正巧就遇上韩天宇, 韩天宇这些天跟她们混的熟, 往她脸上一瞧，忍不住提醒：“你妆没卸干净。”
话音刚落, 就被谢暖瞪了一眼，韩天宇莫名其妙嘀咕：“本来就没卸干净，提醒一下还不行了？”
谢暖没理他，绕过他, 径直出去了。
陆斯年还是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谢暖多少有些不自在, 摸着脸蛋问：“我脸上有东西？”
陆斯年说没有, 谢暖问：“那陆队长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陆斯年总不能说，我没想到你是我相亲对象, 觉得世界真小, 真神奇吧？
他没说话，谢暖也懒得深究，忽然想到两人认识了这么久, 她还没有陆斯年的微信，忙伸手去勾化妆台上的手机，笑眯眯地对陆斯年说：“陆队长, 认识这么久了，给个微信呗？”
她笑容太过狡黠, 还带着女儿家的娇态, 像是在和他撒娇，却又是那种坦坦荡荡, 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陆斯年稍微愣了一下，而后别有意味地反问：“你不是嫌我穷吗？”
“什么？”谢暖有些没听清，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陆斯年提醒她：“张阿姨。”
张阿姨？谢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那不就是给她介绍了五个相亲对象的媒人吗？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张阿姨？”
然后又一琢磨，觉得这事不对啊，这张阿姨是专门给人做媒的，难道……
她震惊地看着陆斯年，陆斯年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点点头，“嗯，我是你的第五个，被你嫌穷的相亲对象。”
谢暖：“张阿姨说的军官是你啊？”
陆斯年不可置否，谢暖嘀咕：“早知道我就去见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儿。”
陆斯年没听清，“什么？”
谢暖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只是觉得缘分很奇妙。那陆队长，我可以加你微信了吗？”
陆斯年沉默地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
谢暖听见叮的一声，知道自己扫码成功了，这才慢悠悠地跟他解释道：“我没有嫌你穷。是张阿姨说你抠，我才顺口说了一句我喜欢大方的，谁知道她会传成我嫌你穷。”
谢暖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陆队长，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有嫌你穷。”
“是吗？”陆斯年玩味地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谢暖有些忐忑，正要追出去一问究竟，有工作人员过来找她，说后面的伴奏出了点问题，让她帮忙去看看有没有备份。
谢暖只能将陆斯年的事情暂且搁下，去看伴奏。
演出结束之后，老战士特地让周队长把谢暖叫到跟前，送了个珍藏许久的手工品给她。
是个用子弹做的船，什么型号谢暖不认识，但看到周队惊讶的表情，她知道这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谢暖不敢收，赶紧推迟了。
老战士却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拿着吧，我这么些年，也没几样像样的东西。这算是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女儿，那时候她跟你一般大，笑起来也跟你一样，天真烂漫的，别提有多好看了。”
他说着，眼里已经有了泪水，谢暖有些不知所措，周队悄悄用唇语和她说，他女儿过世很久了，谢暖这才明白，他送这个东西给她，只是想寄托对女儿的思念，没再推迟。
老战士见谢暖收下东西，坚持要站起来抱一抱她，谢暖知道老人家腿脚不便，主动蹲了下来。
老战士很瘦，但怀抱很温暖，谢暖眼里忍不住有了涩意。
老战士走的时候，全军营的人都去送，齐刷刷给他敬礼，周队站在队伍的前端，悄悄抹了泪。
除夕晚会顺利结束，剩下就是大家一起到饭堂吃年夜饭，这是谢暖吃过的一顿最独特的年夜饭，她想，她会永远记得。
吃完饭，还象征性地放了两根烟花，真是两根，队里有规定，多了也不让放。
谢暖在烟花炸开时，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新年快乐。”
赵女士正在看春晚，听到女儿的声音，腾地从沙发上坐直了，“你个死孩子，还知道给妈妈拜年呢？我还以为你在军营玩的乐不思蜀了。”
“哪有，我怎么会乐不思蜀。”谢暖笑着说：“我可想你们了。你们吃饭了吗？哥呢，也在旁边吧？”
赵女士看了眼正在下棋的两父子，嫌弃道：“都在呢，在下棋，我想拉他们看春晚，他们居然也不看，搞不懂棋有什么好下的。对了，你哥哥还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可惜了，你没在，大红色的。”
谢暖惊讶：“真的假的哦？哥还会给我买衣服？”
这不像她哥哥的作风，赵女士点点头，自己也纳闷道：“我也觉得稀奇，我估摸着明年你要多个大嫂了。”
谢暖大笑，谁知赵女士话锋一转，就转到谢暖身上：“你呢，啥时候给我带个女婿回来？”
谢暖囧了囧，说：“妈，哪有你这样盼着女儿早点嫁的。”
赵女士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年龄到了，有些事还是应该要张罗嘛。妈妈盼着明年双喜临门。”
谢暖懒得和她说了，说要和谢父说，赵女士不让，说：“他们正厮杀呢，没工夫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再不回来，这压岁钱可就没了。”
谢暖假装很伤心，然后说：“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了。”
赵女士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满意地挂了电话，转头和那对下棋的父子说：“暖暖马上回来了，你们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给她吃。”
谢先生说：“桌上年货都快堆不下了，赶明儿让谢泽去市场瞧瞧，看能不能买到新鲜的肉，让他亲手包饺子给他妹妹吃吧。”
谢泽在旁边直嚷：“早知道我生成个女儿多好。你们就不会这么区别对待了。”
得来二老的一阵白眼。
第45章
吃完年夜饭, 谢暖等人各自回了宿舍，袁蔓和她小男友煲起了电话粥，王雯雯也窝在被子里, 不知道在和谁讲电话。
谢暖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新年了。
而她也马上要离开军营了, 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看见陆斯年了。
说实话，谢暖有点点沮丧，想到陆斯年在编排晚会的时候, 帮了她不少，她想, 她或许可以借着谢他的机会, 送点什么给他。
送什么好呢？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陆队长好像也没太多的爱好, 平常没事就喜欢舞刀弄棒, 可这些东西她一时也拿不出来。
别说拿不出来，就算拿出来了，也未必有他平时用的好。
可是除了这些, 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想了想，谢暖拿出手机，在百度里面搜“送男朋友的新年礼物”, 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大部分是说手表啊, 游戏机啊, 电子产品，戒指一类……这, 似乎不太合适。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呢。
谢暖烧着脸，换了个关键词——送朋友的新年礼物。
屏幕上很快出来了一些网友推荐的答案——电暖宝、暖手套、手机、围巾。
谢暖琢磨一下这些东西，虽然说现在确实很冷，但……他们训练量大啊，哪里用得着这些。再加上，军营里头个个都是真汉子，大概也不会用这些。
谢暖有些苦恼，旁边美滋滋打完电话的袁蔓，看到她在抓耳挠腮，笑眯眯地蹦了过来：“查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暖的心思没瞒过袁蔓，索性也不藏了，亮出屏幕给她看。
“送朋友的新年礼物？”袁蔓疑惑地看着她，眼睛都比平时亮了不少：“你要送我礼物啊？”
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相互送礼倒也不是没有，可这还差半个小时就过年了，她现在才来搜，会不会太迟了点？
“马上过年了，你这佛脚抱的会不会太迟了点？”她打趣道。
谢暖瞪了她一眼，“谁说要送你？我是要送陆……”
突然想到王雯雯还在这，这样说太过明目张胆了，忙止住了话题。
“反正不是要送你。”
袁蔓大笑，凑到她耳边，故意拖长了语调：“送陆队长啊？”
谢暖不说话，袁蔓挑了挑眉：“我说怎么这么积极。往年可没见你对我这么用心。原来只是重色轻友。”
话音刚落，惹来谢暖一瞪，袁蔓也是个识趣的，忙说：“好了，好了，不笑你了。”
她拖了张凳子坐下来，“你这网上推荐的都不行啊。大部分都是送给女生的，给陆队长不合适。”
谢暖看着她，仿佛在说，那阁下有何见解。
袁蔓故作神秘地咳了两声，“以我这么多天对陆队长的观察来看，你这个陆队长可真是个狠人，不近女色，柴米不进。”
这些她当然知道了，还用的她说。
“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这些礼物都不合适，也不实际。”
谢暖沮丧了，“那什么合适？”
袁蔓环顾一圈，视线落在王雯雯的桌上，谢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个笔筒，笔筒里头插着一把水果刀。
“笔筒？”
袁蔓摇摇头：“他又不是个文人，你送他笔筒？你是不是傻？”
“所以？”
“刀啊！”袁蔓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很大声地说：“我听韩天宇说，陆队长平时没事就喜欢雕雕刻刻，你送他把刀正合适！”
谢暖：“……”
他们会以为她疯了。
袁蔓看到她表情非但不激动，反而在翻白眼，疑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确定你不是在害我？”
大过年给人送把刀？逗她呢。
“好像也是哦，大过年的不吉利。可你那些什么暖手宝，围巾，像陆队长这么一身阳刚气的人，根本不需要。”
谢暖翻了个白眼，扔下手机，准备去洗个澡，袁蔓见她生气，决定不逗她了，“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她拉住谢暖，指了指谢暖桌上那个，刚刚老战士送的船，“我觉得这个他会喜欢。”
谢暖一愣，袁蔓头头是道，“你看啊，这是用弹壳做的，一看就是花了很大功夫的，而且，刚刚老战士送你礼物的时候，他的表情也很微妙，我想他肯定对这玩意也挺喜欢的。只不过老战士送了你，没送他。”
“你确定？”
“你在质疑我吗？”
显然是。
“虽然不太确定，但我敢肯定，他不会不喜欢。”
不会不喜欢，对谢暖来说，就很好了。
谢暖拿起这艘沉甸甸的大船模型，心中稍有不舍，毕竟是别人送给她的，她再送给陆斯年，总觉得有点借花献佛的意味。
虽然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礼物，但谢暖觉得，还是算了。
她不能辜负老战士的一片心意，她把模型收了起来。
最终，还是没想好要送什么，转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点开那个单调的天空头像，发了一条新年的第一条短信。
【谢暖】：陆队长，新年快乐，新年健康平安哦。
像是害怕陆斯年不回似得，发完谢暖就迅速把手机锁屏，扔到了枕头下面。
回想着这些天和他的相处，心里甜滋滋的，又趴起来看看窗外，灯火通明，新一年了。
她似乎也该做点什么了，谢暖摸着自己的手背，突然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明天走的时候，跟陆斯年说点什么吧，说什么呢？
说她喜欢他好多年，说她想和他在一起？
还是问他，喜欢不喜欢自己，要不要试试？
这些好像都太直白了，他大概会吓到吧？
不管怎么样，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谢暖就觉得满足了。
以前谢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个程度，喜欢到连和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幸福。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好像，生命突然有了光，有了期待。
谢暖枕着手臂，想象着自己新年第一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和他见面的场景。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傻笑起来，笑完又在床上滚了几圈，闹了这么久，慢慢也就困了。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终于传来了两声震动，那是有人给她发信息的声音。
谢暖以为是陆斯年，顿时困意全无，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摸出手机来看，结果发现是韩天宇发来的。
祝她新年快乐，年年快乐。
谢暖很是失望，但还是礼貌性地给他回了个你也是。
后面陆陆续续有朋友发来新年祝福，让她失望的是，也不是他。
谢暖一一回完信息，又刷了会儿新闻，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她被训练的哨声吵醒了，下意识去摸手机，点开屏幕，微信适时进来一条信息。
看到备注是陆斯年，她瞌睡虫瞬间没了，心砰砰乱跳地点开。
【陆】新年快乐，健康平安。
虽然跟别人的差不了太多，但是谢暖觉得，这是她新年收到的最好的祝福！
她满足地笑开了花。
第46章
定了初一中午的车, 临走时，一起排节目的兵哥哥纷纷来送她们，有几个排双人舞的小姑娘还抱着他们哭了, 说舍不得他们。
临了还托谢暖等人帮她们带信, 带东西，她们有的是别的省的, 离这很远，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见不了几次家人。
谢暖看着桌上慢慢多起来的物件，眼角慢慢泛起酸意, 网上有句话说的好，我们之所以能过得这么安稳, 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谢暖想, 他们就是这样一群负重前行的人，这么想着, 对他们打从心底里多了几分敬意。
送走她们, 谢暖和袁蔓回宿舍收拾行李，王雯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袁蔓没一会儿也跟林子涵兴奋地煲起了电话粥, 谢暖一下落了单，宿舍仿佛整个寂静下来，夜晚的某些思绪, 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刚刚很多人来和她们告别，就连韩天宇都来了, 唯独陆斯年, 不见踪影。
谢暖摩挲着手机，忽然心中一动, 拉出整理好的行李箱，打开，从最上边的夹层里，翻出一张照片。
那是她入军营的时候特地带来的，她偷偷洗出来的，上次出去玩和陆斯年的合照。
她是想，如果凑巧的话，能在军营看见他，就再好不过了。
要是不能，她也能稍微“睹物思人”一下，共同沐浴在一片阳光下，感受着军营里的气氛，也算是她在陪着他了。
事实证明，老天对她还是挺好的，一进来就让她看见了想看到的人。
还偷了会这么多相处的时光，以至于，这照片也就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
现在要走了，谢暖想作为礼物，送给陆斯年。
谢暖摩挲着上头压的一丝不苟的塑胶膜，想着陆斯年的种种，终于鼓起勇气给陆斯年发了信息。
【谢暖】：你在训练吗？
等了半分钟，没有回。
谢暖犹豫了一下，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谢暖】：我们中午就要走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等了一下，还是没有人回。
就在谢暖以为他出任务去了，准备失落地把东西塞回行李箱时，陆斯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阳台的袁蔓听到声音，下意识回过头，似乎在惊讶，这个时间，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恐是羞耻心作怪，谢暖头一次没和她解释，而是打开房门，跑去了外面走廊，深吸口气，这才接了电话。
陆斯年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喂？”
谢暖听到这语调，心砰砰地跳，说话声音比平时轻了不少，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 ：“你在训练吗？”
陆斯年刚跑完步，停在原地休息，稍微有点儿喘，“嗯，刚训练完。”
耳边能听到脚步声，他好像找了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你要走了吗？”
“嗯，中午。”
陆斯年抬头望了眼天，似乎在看有没有起风，天气好不好，适不适合两个人聊天，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有了结论：“我在右边操场等你，你过来吧。”
得到肯定答案的谢暖，心里甜滋滋的，跑回宿舍和袁蔓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拿着手机匆匆冲下了楼。
冲到一半，又想起自己刚刚收拾东西，身上都是尘，头发也乱糟糟的，忙又蹬蹬地跑上楼。
袁蔓见她这一来一回，跑的气喘吁吁，眼里尽是疑惑。
“不是说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一边握着话筒，一边转过头，疑惑地问谢暖。
看见她怀里好像抱着什么，又问：“拿着什么？要送人吗？”
谢暖心思被戳穿，脸上顿时有点发热，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就是个小玩意。”
环顾一圈桌面，问道：“对了，你知道那天我用的眼线笔和粉底那些去哪儿了吗？”
“那不是你自己刚刚收起来了吗？”袁蔓指了指她的行李箱，越发觉得她不对劲，索性也不搭理林子涵了，从阳台回到宿舍，眼神围着谢暖转。
谢暖被她盯着到底有些心虚，“怎……怎么了？”
“你不对劲。”袁蔓围着她转了一圈，忽然笑得十分暧昧 ，“你不会要去见陆队长吧？”
明明都走了，还偷偷跑回来，又是找化妆品，又是找漂亮衣服的，一看就是要去约会。
谢暖没说话，袁蔓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猜对了？”
谢暖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干嘛明知故问。
“可以啊，我家暖暖开窍了。”
她说着，拿起手机，对那头的林子涵说了句，“有事，回头再和你说。 ”
林子涵似乎也知道她的性格，说了句好，袁蔓就直接把电话切断了，把手机扔到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暖。
“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在琢磨，你是在送礼物呢，还是去表白。”
谢暖：“……”
她莫不是她心里的蛔虫，这都让她知道了。
虽然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谢暖还是没有承认，“我就是去见见他，毕竟……”
“毕竟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到他了。”
袁蔓替她说下去，谢暖点点头，袁蔓笑了，知道自己这个闺蜜脸皮薄，经不起逗，也不再逗她，拉开她的行李箱，帮她选衣服：“陆队长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觉得他肯定会喜欢这件。”
她拎起一件红色的针织吊带，“再配个羽绒服，戴条围巾，最好露个脖子，我觉得差不多了。”
谢暖：“你确定？”
现在可是冬天，正冷的时候，这条吊带还是她妈妈帮着她一起整理行李的时候，不小心塞进去的。
她到现在也没穿过，好看是好看，但未免也太露了点儿。
谁料，袁蔓却是很真诚地点头：“我确定，以及百分之百肯定。”
谢暖：“……”
“你信我一回，快去换吧。”没等谢暖拒绝，袁蔓就把她和那几件衣服一起推进了浴室，边推边打趣道：“你赶紧，陆队长该等急了。”
谢暖想想自己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确实应该等急了，也顾不上好不好看，得不得体，赶紧就把衣服换上了。
出来之后，袁蔓又用五分钟的时间，给她画了个淡妆，塞了顶帽子给她，这才催着她出门。
第47章
谢暖去到操场, 陆斯年正背靠着篮球架，跟人讲电话。
柔和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给他俊朗刚毅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暖色。
谢暖心砰砰乱跳着, 捏着相片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慢慢靠近, 听见了他谈话的内容。
“结婚？什么时候？”
结婚？谢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陆斯年讲的专注，也没发现她的靠近。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又说，“二月赶了点，我也没假，让人看看三月份有没有日子吧。”
谢暖看到他说这些话时, 虽然没笑，但脸上的洋溢着淡淡的幸福的。
难道, 他要结婚了？
他们不是说他没女朋友吗？
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不过也不奇怪, 之前就听人说，军营里僧多肉少, 里头的男同志, 大部分都是通过相亲的方式找到另一半的。
因为他们假期少，跟女方见面的机会不多，大部分会在网上聊天。
所以, 他们有没有女朋友，大部分只有自己知道。
谢暖往后退了一步，又听见他说, “行，都听你们的安排。”
说完, 他便挂断了电话。
谢暖却突然没了往前的勇气,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甚至想要逃。
要不是陆斯年先看到她, 喊了她一句，她想，她此刻早就转身走了。
“你来了。”
陆斯年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谢暖今天穿衣风格和平常很不一样。
谢暖这儿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装，宿舍，训练室，饭堂，三点一线。
今天……怎么说呢，就挺让人新奇的。
她本身不胖，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的，再配上这一身红色的针织吊带，毛茸茸的大衣，站在冬日的阳光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这衣服很适合你。”
更具体的说，应该是她很适合穿红色，喜庆，干净。
如果是之前的谢暖，听见陆斯年夸她，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可是听了刚刚那通电话，她神情有点蔫蔫的。
“好看吗？”她看着自己，呆呆地问，“袁蔓给我挑的。她说过年，这样穿喜庆。”
“确实挺喜庆的。”陆斯年下了定论，注意到谢暖手里抱着的东西，“这是给我的吗？”
谢暖想到刚刚的事，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想说是，又怕他觉得自己别又所图。
陆斯年似乎感觉出她情绪不高，倒也没再问，而是跟他说：“你等我一下。”
谢暖一愣，然后就看见他去了操场左侧的护栏后面，抱了一盆仙人掌过来。
是圆的，养的很好 ，比谢暖两只拳头还大。
陆斯年递给谢暖，“你来了这么久，我也没送什么东西给你。这是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在当地买的，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仙人掌很平常，但胜在他的心意，而且，他刻意强调，这是他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意义就很不一样。
“是你养的？”
这盆仙人掌摆放的位置很随意，跟其他花花草草摆在一起，完全不起眼。
谢暖还以为，这个盆栽原本就在这里的，没想到，竟然是陆斯年的。
早知道，她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多来这里帮他浇浇水了。
不对，仙人掌是不是不能多浇水，否则会死啊？
谢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陆斯年见她没伸手接，还以为她不喜欢，“你要不喜欢的话，我……”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盆栽就被谢暖抢了过去，“喜欢，喜欢。”
只要是他送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仙人掌上有花苞，像是要开花的样子，这样说起来，这就算是陆斯年送她的第一束花了。
谢暖抱在手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本来是来送他东西的，结果反倒被他送了东西，谢暖沉思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把手里的相框递了出去。
“这个送给你。”
她说的有点别扭，陆斯年其实早就看她手里拿着东西，却不知道她是送给自己的。
“这是……”
“是上次我们出去玩时，一起照的照片，我觉得拍的不错，就……让人洗了出来。”
见他似乎还很困惑的样子，谢暖的脸一下就红了，语气飞快地说：“陆队长就当留着做个纪念吧。”
说完，心情又突然开始沮丧，很小声的说：“反正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
“什么？”
谢暖赶紧说：“没什么，你继续训练吧，我走了。”
她故作无所谓地跟他挥挥手，没一会儿就跑开了。
陆斯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正要离开，就见谢暖突然回头冲着他喊，“陆队长，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送的仙人掌我很喜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再见。”
陆斯年笑了笑，似乎也没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你也是，新的一年，要保重。”
该说的话都说了，似乎没有待在这儿的必要了。
谢暖假装无所谓地跑了，等跑回宿舍，她终于忍不住，抱着袁蔓，哭了起来。
袁蔓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吓到了，“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去给陆队长表白去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谢暖抱着她，不说话，就在那儿哭。
袁蔓似乎猜到什么，“你……被陆队长拒绝了？”
不能吧？陆队长不像是对谢暖没意思的人啊？
之前排练的时候，他就经常往谢暖那边凑，对谢暖和对她们的态度也很不一样。
对她和王雯雯虽然说也不错吧，也提供帮助吧，但到底没有像对谢暖那样来的细致。
还会送谢暖东西。
谢暖趴在她肩膀上，眼泪终于止住了，轻轻摇头。
“没有被拒绝？那你哭什么？”
谢暖情绪缓解了，放开袁蔓，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说：“我没有跟他表白。”
“啊？”
没有表白，那回来哭什么？
“他好像要结婚了。”
谢暖闷闷地说，袁蔓一听，嘴巴惊讶的差点能塞下个鸡蛋。
啥玩意，陆队长，陆斯年，要结婚了？
“不能吧？”
前两天还听见韩天宇在那儿说他们陆队长注孤生，怎么转眼就要结婚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
谢暖擦干眼泪说，“我听见他在讲电话，好像在谈办婚礼的事。”
袁蔓：“……”
第48章
谢暖她们吃完饭就离开了军营, 当初来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来，这会儿走的时候，周队也没惊动大家, 派了一辆小车, 悄悄送她们离开。
坐在回程的车上，谢暖兴致显然不高, 全程靠在窗边，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知晓原因的袁曼生怕惹她不高兴，也不敢贸然打扰。
坐在那儿，埋头给小男友发消息, 再一抬头，发现旁边又一个唉声叹气的。
她顿时惊, 凑过去撞了下王雯雯的手臂, “你叹什么气？不是本来就不想来吗？这会儿要走了，不应该高兴吗？”
“我高兴不起来。”王雯雯说, “虽然来的时候不太情愿, 可是待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一想到以后可能都见不到, 我就有点舍不得。”
袁曼放下手机，想了想她说的情况，确实也是, 人都是有感情的，虽然王雯雯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但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
“你是舍不得某些人, 还是舍不得大家？”
王雯雯瞪了她一眼，“我反正不是舍不得你。”
袁曼：？？
说什么了我就？
有了她们这一打岔, 车上的气氛稍微好了点儿，王雯雯又示意谢暖，
“她怎么回事？从上车到现在也没见她说过话。”
袁曼一摊手，“受了点刺激。”
王雯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袁曼却不愿意说了，“没事，应该很快就好了。”
王雯雯嘁了声，叹道：“大年初一搞这么伤感，真是。”
她翘着二郎腿，准备睡觉，忽而又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对了，你们回去之后有什么活动吗？”
“能有什么活动，就走亲访友，相互拜年呗。”
“好像也是，不过，我今年估计和往年不一样。我有个关系比较好的表姐要结婚，我给她当伴娘，估计会陪着她去选婚纱什么的。正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当过伴娘，正好学习学习。”
袁曼很是怀疑，“你居然没当过伴娘？”
“怎么？不行吗？”
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王雯雯这样玩的开的女孩，居然会没人请她当伴娘。
……
韩天宇是吹着口哨回的宿舍，“队长，好看吗？”
他手里拿着个军人玩偶，跟陆斯年炫耀。
“王雯雯送我的。”
陆斯年在宿舍阳台抽烟，闻言掐灭了烟头，瞄了一眼，是个二十厘米左右的布娃娃玩偶，军绿色的外衣，手里架着一把枪，戴着墨镜，全副武装的样子，手感看起来还可以。
“还行。”他反应有点冷淡。
“只是还行吗？”韩天宇揪着玩偶的脑袋，摸摸它身上的枪，说：“是王雯雯亲手缝的！你居然只说还行。”
他宝贝似的，把东西摸了又摸，很是得意，“我有礼物，你有吗？”
陆斯年往桌上指了下，韩天宇立马飞奔过去，只见一个礼物袋包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他拿起来，端详很久，“这说明？拼图吗？”
这个方方正正的，确实很像拼图。
他说着也不等陆斯年同意，就要去拆。
还没碰到边缘，手就被陆斯年给抓住了，“别碰。”
“收了礼物不拆，留着过年吗？”
陆斯年把东西从他手里抢回来，动作很轻地放到床边的柜子里，“不留着过年，留着做个念想。”
韩天宇：？？？
念想？什么鬼？
又不是见不到了，怎么就撤上念想了。
“谁送的啊？还跟念想撤上关系了。”
陆斯年不说话，韩天宇一下就猜到了，笑眯眯问他：“谢暖吗？”
陆斯年坐到椅子上，又看了眼他手里的军人玩偶，“这真是她亲手缝的？”
韩天宇顿时忘了刚刚的问题，很是兴奋地上：“那当然了。”
“还挺有心。”
“那是，那是。”
“那你送她什么礼物没？”
韩天宇：“……没”
陆斯年一副得意的表情，韩天宇顿时不干了，“难不成你送了？”
陆斯年不可置否，韩天宇气的跺脚，“你这千百年女人绝体的人居然知道回礼物，我不相信！你送了什么？”
陆斯年：“仙人掌。”
韩天宇紧接着发出一声爆笑， “你知道仙人掌的花语是什么吗？”
陆斯年看着他。
“是得不到的爱。你送仙人掌，岂不是在告诉她，你是她永远得不到的人？”
陆斯年：“……”
……
谢暖到家三四点钟，全家人都到楼下来接她，七嘴八舌地问她在军营的情况。
特别是赵女士，抱着谢暖转了几个圈，直到身体踉跄了，才把人给放下来。
“可想死妈妈了。”
谢暖也抱住赵女士，“妈，我也想你。”
“瘦了。”旁边帮她拎着行李的谢先生评价道，“好像还黑了。”
“去你的。军营那地方，太阳这么足，不黑才怪了。”赵女士见不得谁说谢暖半点不好，就算是谢暖的亲爹也不行。
“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上去把饺子热一热，暖暖肯定饿了。”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谢父赶紧拎着行李箱要上去，见谢泽还待在那儿，瞪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突然被叫的谢泽一脸茫然，“？？”
谢父狠狠地瞪他一眼，一把过去把人给拖走了，“你不是说要给你妹妹煲骨头汤吗？赶紧的。”
谢泽：“……”
话都没说上两句呢，就要被拖去干活了？
这二老偏心的也太厉害了。
他认命地跟着谢父上了楼，赵女士摸着谢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好像是瘦了，一会儿我让你爹多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没呢，我一斤没掉。”
见到父母，心情也好了不少，“不过是黑了点儿，网上说黑了健康。”
母亲哪有嫌弃女儿的，赵女士很高兴地说，“对对对，黑了健康，你怎么样都好看。”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塞到谢暖手里，“你的压岁钱。”
谢暖摸了一下，很厚的一沓，顿时眼眶就红了，“都初一了。”
“管他初一十五呢。我高兴。”赵女士很是得意。
谢暖踮起脚尖，在赵女士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母女腻腻歪歪上了楼，没一会儿，谢父端了饺子等年货上来，招呼谢暖过来吃。
其实没到饭点，但一家人都坐下来陪谢暖吃。
谢暖许是心里有事，吃的并不多，等吃完，回房间翻行李箱，把给他们带的礼物拿出来，是她在回程途中，特地去店里买的。
给谢父的是一条围巾，灰色针织的，谢父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缠在脖子上是比了又比。
给赵女士的则是一条手链，赵女士去的地方多，见多识广，很多好东西都见过，谢暖买的这条，是很平常的，刻着平安字样的银饰品。
她希望赵女士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赵女士很给面子地戴在了手上，逢人就炫耀。
而给谢泽的，是一支录音笔，比较Q萌，他们做律师的，时常要找当事人谈话，录音笔基本是他们必备的东西。
谢暖送去他房间的时候，他正在电脑上整理案件资料，谢暖给他倒了杯水，放到桌面上，“大年初一还在加班？”
谢泽还在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嗯，有个比较棘手的案子。”
谢暖在他床上坐下来，“哥，你律所收不收学徒？”
“什么？”谢泽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停下动作，转过身来，“你想来我们律所打工？”
她的寒假还有大半个月，之前赵女士不是没提过，让她到律所帮忙，但都被她拒绝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谢泽很是不解。
谢暖点点头，谢暖难免问，“之前让你来，你死活不来，过了个年，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谢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想让自己有点事情做。”
这样才不会想到陆斯年，想到他要结婚了这件事。
“缺钱了？”谢泽不太想相信。
“没有。”刚还收了一家人的大红包呢，加上她也不是乱花钱的人，平常的工资足够她花销了。
谢泽还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太对劲，放下手头的工作，认真地看着她。
“那是在军营受委屈了？”
“也没有。”谢暖并不想说，“真没有，你别乱猜了。我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你觉得我会信？”谢泽冷哼，“学徒倒是有，只不过都是打杂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苦。”
“我能。”谢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在你手底下打杂吗？”
谢泽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脑袋，“你想得美，我手下可不缺你这么笨的。”
“啊？那是在谁手下啊？”谢暖有些失落，至少在自家哥哥手底下，不至于被欺负到哪里去。
这要换做是别人，那就不一定了。
谢泽继续敲键盘，目不斜视，“最近律所来了个新人，国外留学回来的，长得一表人才，手底下正好缺个帮忙的人，你去帮他吧。”
谢暖：“……”
帮忙就帮忙，为什么还特地强调人家一表人才？
“好吧。我要是不适应，你得罩我。”
谢泽耸肩，“我忙得很，可没工夫管你。”
谢暖：“……”
还是不是亲哥了？
第49章
谢泽是个执行能力很强的人, 原本年初六才上班，他年初三就把谢暖叫了过去。
跟她介绍了一下律所那位她要跟的新律师。
新律师瘦瘦高高，戴着眼镜, 皮肤很白, 看起来斯斯文文，见到谢暖的时候, 还有点腼腆。
“你好，你就是谢泽的妹妹吧？我是何鸣，刚来这律所，以后请多多照顾。”
算起来, 何鸣是她的上司，谢暖可没想到他这么随和, 不好意思地伸手, “你好，我是谢暖, 以后请多多关照。”
谢泽见两人一脸生疏的样子, 暗自咋舌，“行了，别寒暄了, 我带你去办公室。”
谢泽领着她去了走廊最里面那间，指了指正对大门办公桌侧的小办公桌，“以后你就坐那。”
又转头跟何鸣说：“以后你有什么资料要整理的, 都可以交给她。她年二十上班，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
又笑, “你不用因为她是我妹妹, 你就不敢使唤，律所付她工资的, 你尽管奴役。”
谢暖听了亲哥这一番卖妹妹的言论，狠狠瞪了他一眼，谢泽一点也不在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又拍拍何鸣的肩膀，“她就交给你了。”
何鸣手里抱着个文件袋，腼腆地笑，“我会照顾好她的。”
等谢泽走了之后，何鸣有点拘谨地挠头，“你……不用拘束，我很好说话的。”
谢暖看到自己这个上司比自己还腼腆，心里的那股紧张感顿时没了，礼貌地点点头，“我不拘束。”
她说着，走到自己办公桌那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何律师有什么需要整理的资料吗？不用客气，都可以拿给我。”
她进入角色这么快，何鸣赶紧跑到自己办公桌上，挑挑拣拣，抽了个这几天要开庭的案件资料出来，“那你帮我把诉讼的资料复印一份？回头我给原告？”
“好。”谢暖有了工作，心安了不少，看了下这沓不算厚的资料，问他：“是全部吗？”
何鸣自己显然没认真看，被她这一问问的有点懵，“我看看哈。”
他拿过资料翻了几页，最后抽出最下面的三页，“复印这些就好了。打印机……”
他环顾四周，谢暖：“我刚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在我哥办公室旁边。”
“对对对，那你……”她办公桌上还有些杂物，何鸣挠了挠头说：“ 你先收拾好办公桌再去吧，我不急的。”
他说完，抱着一沓资料，转身便出去了。
谢暖觉着他还挺好玩的，不是说留学回来的吗？怎么会这么腼腆，像书呆子。
谢暖坐下来，律所请了保洁，每天都会有人打扫，谢暖收拾办公桌并没有用多久，随手翻了那三页资料，是何鸣给原告整理的答法官问话的语录。
通篇下来，逻辑严密，证据分明，一点也不像和她说话时，腼腆的模样。
是不是律师都有两面？谢暖默默地想，像谢泽，在家狗的一批，在律所名声颇好，有着巧嘴的美称。
谢暖笑了，又去翻案件资料，是一桩离婚案，原告是军人母亲，被告是军嫂，因聚少离多，婆媳矛盾，丈夫又常年不在家，军嫂提出离婚，并把丈夫的大半财产，转到自己名下。
婆婆气不过，把儿媳告上法庭，并要求儿媳归还孙子的抚养权。
儿媳罗列桩桩件件丈夫在婚姻存续期间未尽到的责任，并在男方家中受尽委屈，为了养育儿子，还辞去了自己的工作，至今没有收入，这才提出离婚。
后面还附上儿媳某次意外受伤住院，无人服侍的照片，半边脸淤青，连眼睛都是肿的，谢暖看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而这个婆婆，在与律师的谈话中，还毫无悔改之意，说自己儿子在外多么辛苦，她作为儿媳本来就该替他照顾好家庭芸芸。
还说律师如果没法替她打赢官司，那就是律师没用。
谢暖看了这谈话记录都有些咋舌，明明丈夫对妻子的做法未说一个不字，凭何她一个做婆婆的，管这么宽。
她不由地沉默了，把何鸣交代好的资料复印完，去了何鸣那儿，“何律师，这是你让我复印的资料，复印好了。”
何鸣正在电脑上整理文件，闻言抬起头，笑着说：“好，你放那儿就行。”
谢暖放下资料，却没有直接离开，何鸣疑惑，“怎么了吗？”
谢暖说：“这个案子……”
何鸣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笑说：“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我已经联系了原告的儿子，开庭的时候，他会过来，我估摸着这些可能也用不上。”
“啊？”谢暖没有去过法庭，不太懂这其中的奥秘，“为什么？”
何鸣很好脾气地和她解释，“他儿子并不想告妻子，甚至觉得这些年亏欠了她，那些钱不过是对她的补偿和孩子的抚养费，那婆婆自己无理取闹罢了。”
“那……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要输？”
何鸣耸耸肩，“习惯就好，打官司哪有战无不胜的。”
谢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看得开，顿时放了心，“我知道了，谢谢何律师。”
何鸣笑笑，又拿了两份资料给她，谢暖抱着资料出去的时候，看见律所的人，都坐在电脑前，忙忙碌碌，甚至有些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暗想世人都说这律师钱好赚，其实也不然，都是他们付出努力得来的。
谢暖摇摇头，又去办公室找谢泽，谢泽正伏案在纸上勾勾画画，凑近一看，好像是某些案件的证据资料，“这也要律师整理吗？”
那不是警察该干的事情吗？
谢泽白了她一眼，“不清楚证据怎么打赢官司？你以为这碗饭这么好吃？”
谢暖撇撇嘴，说：“幸好我当年没有选读法，不然得跟你一样头秃。”
面对妹妹的幸灾乐祸，谢泽给她脑袋一个爆栗，“你少在这儿给我说风凉话。要不是你哥我身先士卒，你早被赵女士抓着学法了。”
“我才不信呢。”谢暖有恃无恐，“赵女士总说，女孩子不用这么强势，找个安稳的工作就好，才不会让我学法。”
谢泽白了她一眼，“你就比我晚出生几年，要不然，看你还能这么得意不。”
谢暖轻哼，谢泽看了下她手里的资料，笑眯眯问她：“怎么样？还习惯不？”
谢暖点点头，“还行，只是打印复印一下资料，这些我平常干过不少，没什么难的。 ”
“那就行。和何鸣相处的怎么样？他可是我们律所出了名的工作狂。”
“工作狂？”谢暖有些疑惑， “没有吧，我看他挺正常的啊。”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谢泽啧了两声，暗自称奇，“回头等你熟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不过哥，你们律师选择辩护人都这么随意的吗？”
不论好人坏人。
“什么随意？”
谢暖把那个军嫂的案子递到谢泽面前，“你看啊，这个明明是婆婆无理，但你们还要为她辩护。”
谢泽扫了一眼，说：“也不能这么说吧。虽然替谁辩护，要看谁找上门，但接不接还是看我们自己心情的。”
“这样吗？”谢暖有点疑惑，“那换做是你，你会接这个案子吗？”
谢泽看着妹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看情况吧。这个案子的儿媳，尽到了自己的本分，虽说军婚受到法律保护，但是男方同意的情况下，离婚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个婆婆也就抓住了这个弱点，才敢起诉儿媳，不然……”
“不然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谢泽纳闷，“只要你不当军嫂，这事就不会发生到你身上。”
谢暖嘀咕，“要是当呢？”
谢泽没听清，“说什么？”
他一向不愿意谢暖跟陆斯年，谢暖赶紧摇头，“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案子儿媳应该不会输吧？”
不然的话，人家付出感情，付出时间，还付出了精力，到头来，啥也不是，也太惨了。
“我哪知道，这你得去问何律师，这案子又不是我负责。”
谢暖：“……”
第50章
不得不说律师的嘴上功夫是真好, 谢暖说不过他，拿回资料去外头复印。
因为初来乍到，何律师也不能把太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谢暖一天基本都是在整理资料, 复印资料中度过。
快到六点的时候，何律师把谢暖叫到跟前, 递给她一包有英文包装的巧克力，“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谢暖笑着接过，“谢谢何律师。”
转头看了眼外头，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下班了，何鸣似乎完全没有下班的打算, 犹豫了一下, 问道：“何律师不下班吗？”
何鸣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这才想起下班这回事, “听说你是在学校上班的，一定不习惯下班这么晚吧？”
谢暖还没说什么，他又说：“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谢暖想到自家哥哥说他是工作狂的话, 觉得作为他手底下的人，还是应该尽到提醒之责，“何律师不走吗？”
“我还有点资料没看完, 晚点回去。”他说，“我住得近, 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晚些没关系。”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谢暖不好再劝, “那何律师再见。”
谢暖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找谢泽一起回家，却被告知他已经离开律所去见当事人了。
谢暖只好给他发了个消息，自己先回家。
年初三很多人都还在走亲戚，谢暖外公外婆过世的早，赵女士没地方去，老谢陪她逛了一天的公园，也不知道在公园见了什么人，回来竟然一本正经地把谢暖拉到客厅。
老谢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二老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打量着谢暖。
谢暖被这两盯的有点心里发毛，终于没忍住，“爸妈，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赵女士首先过来拉谢暖的手，满面春风，“暖暖啊，你知道妈妈今天在公园遇见谁了吗？”
谢暖知道她话里有话，很给面子地摇头，“谁？”
“就小时候我们家隔壁的张阿姨，那时候你和她女儿在一个学校，她女儿比你还小三岁，常常让你帮忙接送的那个。”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只不过后来她们搬到城里，就再没和他们联系过了。
谢暖不知道赵女士突然提这茬是想做什么，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她结婚了！”赵女士一脸夸张的说，“还怀孕五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了，你说快不快？”
“她不是比我还小三岁吗？”
“对啊！”赵女士拍掌，“就是比你还小三岁，才刚满法定年龄没两年，人家就结婚了，孩子都要生出来了。想想张阿姨，比我年龄还小，马上就要当外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上呢。”
谢暖总算听出她言下之意了，“妈，这事您得跟哥说，让他赶紧给您找个儿媳妇，您才能快点抱上孙子。”
“你哥那工作狂的样儿，我是不指望了。 ”赵女士一脸嫌弃，转而又亮晶晶地看向谢暖，“我觉得我抱外孙倒还有可能。”
“妈，我……”还不着急呢。
没等谢暖把话说完，赵女士就笑着说：“张阿姨跟我说这事的时候，还给了介绍了一个男孩子，人挺好的，是个留学生，刚回国，长得也挺周正，据说家境也不错，父母都是公务员。”
听到这，谢暖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妈，不用了吧……我”
“没让你就要和他结婚，只是见见，多个朋友而已。”赵女士掐断了她的话头，“正好，还是过年，他也在B城，明天晚上张阿姨叫了他一起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我不想去。”谢暖说，她现在根本没心情。
“就交个朋友！”赵女士态度坚决，旁边的老谢也说：“是啊，是啊，到时候我和你妈都会，吃个饭又没什么。说不定还有红包拿呢。”
谢暖：“……”
以前咋没觉得您这么爱蹭人家红包呢。
谢暖拗不过他们，“行吧，那我把哥也叫上。 ”
“叫他干啥，他有别的事忙。”赵女士说。
谢暖不解，“他有什么事忙？”
她怎么不知道他有除了加班之外的事情？
赵女士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你管你哥干嘛，男孩子，自有他自己打算。”
谢暖：“……” 行吧。
……
年初四，谢暖照例没留在律所加班，原以为何鸣会跟之前一样，让她先走，却没想到，他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何律师今天不加班了吗？”谢暖难免问。
何鸣一边收拾公文包，一边说：“不了，家里有饭局。推不掉。工作的事只能回头再说了。”
见谢暖这几天都来的很早，又和她说：“明天事情不多，你可以不用来这么早，好好在家睡个懒觉，还是过年呢。 ”
明天初五，算是最后一天过年，谢暖暗自感叹他心细，“好，我知道了，谢谢何律师。”
“那我先走了。”他扬了扬公文包，又特地往窗户上望了眼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才走，看得出对这个饭局还是比较重视的。
谢暖跟他道别，想到赵女士的饭局，不由地又在工位上坐了下来。
能不能假装律所加班，然后不去啊？
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
袁蔓也不知道有没有去相过亲，想到也有好些天没联系她了，忙拿出手机，给她发了微信。
【在干嘛？去参加过三大姑八大婆的饭局吗？求经验】
没一会儿，袁蔓便回过信息来。
【别提了，回来这几天，我天天都是饭局。自己家的还不够，还得去他家，烦都烦死了。】
【谢暖】：……你们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袁蔓】：没想见，只是不小心撞见了，被逼无奈。
【谢暖】：那他家里对你的态度好吗？
【袁蔓】：还行吧。他奶奶喜欢我，他爸不喜欢，他妈随他。你不是说要去律所给你哥打下手？怎么突然参加饭局？
【谢暖】：……我妈又给我安排了相亲。
【袁蔓】：噗，伯母还真是执着啊。之前五六个还不够，这一过年，又来了。
【谢暖】：别幸灾乐祸了，给我想想办法吧。
袁蔓想了想，回她。
【要不你干脆跟你妈摊牌，说你有喜欢的人，非他不嫁，让她别再给你安排了？】
【谢暖】：……
他……已经要结婚了。
袁蔓似乎才想起来，她好像和陆斯年闹了矛盾，忙说。
【我只是想让你应付过去，没别的意思。更何况，陆队长是不是要结婚还不知道呢。你别这么快就下定论。】
谢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走到空荡荡的办公室，笑了笑。
【我知道，就算不是，我和他也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这么优秀，活得肆意又洒脱，军营里没有人不夸他。
而她呢，长这么大，似乎一事无成。
【你也很棒好不好！】
袁蔓见不得谢暖贬低自己，【什么不是一个世界，那是他配不上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不懂你的好，那是他的损失。】
谢暖不想再提他，努力扯出一个嘴角，跟袁蔓说，【好，我知道了，赵女士打电话过来了，我先去应付饭局了。】
谢暖接了赵女士的电话，两人讲话的间隙，袁蔓给她推了个【应付相亲对象三十六招，招招毙命】的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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