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巧克力马提尼
林落烟自然不知道季淮颂编排了她什么,在操场边的阴凉处站了会儿,顺势蹲下,从包里掏出一次性清洁棉,擦相机镜头。
“这么宝贝?”
不知道季淮颂什么时候过来的,林落烟都没有察觉到。听见他的声音,她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社长已经不在刚才那个地方了。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镜头:“相机对摄影人来说当然宝贝,镜头很贵的。”
季淮颂低头笑着:“我说你。”
“嗯?”
林落烟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被树荫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不动声色地挪了点位置,挡住那道直射下来的光,季淮颂没看她,而是看着混迹在人群中的摄影社社长:“你们摄影社的社长,这么宝贝你啊?”
林落烟想了想。
社长喜欢她这件事,她好像上学期在一些社员饭后茶余的八卦中听到过,但她没有注意。毕竟对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要跟她坦白的意思。
不过就算坦白了,她也会拒绝的。客观来说,他的脸是好看的,但不是她的菜。
她喜欢有棱有角,兼具少年气质和野性的脸。
比如……
站在她身边这位。
念及此,视线不由得落在他身上,从她蹲在地上的视角,自下而上。
缓慢地移动,往上扫。
刚越过他的腰线,他突然侧过身,胳膊搭在腿上,蹲了下来。
一张俊脸陡然出现在眼前,林落烟眉心一跳,愣怔几秒。
偏偏季淮颂勾着唇角,笑得嚣张又不怀好意:“想看我?”
他往前凑了点,“别偷看啊,又不是不给你看。我再近点儿?”
一眼望进他的墨色眸子,林落烟定定地看了会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够了。”
果然,她根本不会像大多数见到他的女生一样,被他这么盯着,或者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会立马视线躲闪,甚至脸红,嘴上还要否认自己没有看。
她坦然得让人难以揣摩。
季淮颂见她要把擦过镜头的一次性清洁棉往包里装,伸出手,随手拿走,攥在自己手里。
“向砚南周末生日,来吗?”
林落烟觉得奇怪:“我和他又不熟。”
她为什么要去。
“怎样算熟?”季淮颂瞄了眼她放在怀里的相机镜头盖,有缓缓往下滑的趋势,在镜头盖即将从她的大腿外侧滑下来的瞬间,他抬手按住,“和我算熟吗?”
腿上的动静吓了林落烟一跳,脑子里猛地闪过上毛概课那会儿他说的话,还以为他真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动脚——即便大家都在努力玩游戏,他们这个角落没什么人注意。
她低头看了眼,发现是镜头盖差点掉下去。
他的指尖压着镜头盖,大腿外侧感受到了他的一丝力度,手背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胳膊,肌肤触感带着温热,在那一处聚集。
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细细的血管遍布手背。
是只看手就会让人心绪翻涌的程度。
道了声谢,林落烟正要从他的指尖拿走镜头盖,他却倏地收手,先她一步拿走了镜头盖,在手里把玩。
也不说话,就等她回应他刚才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神意图明显。
一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片刻,林落烟下意识轻咬了下唇,扭头不看他:“我考虑考虑。”
季淮颂压根没管她说什么,把镜头盖轻巧地放在她的怀里,起身:“我周五接你去。”
林落烟:“我周五体测。”
季淮颂懒洋洋地扬声:“不巧,我也体测,很顺路。”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林落烟咬了咬舌尖。
被他手背碰过的胳膊,似乎还有散不去的热意。
-
因为周五下午没课,他们这一届按照学院和专业,分批次进行体测,轮到他们专业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
室内的测试很快就过去了,轮到室外最后一项八百米。
林落烟差点想死。
越过最后一圈终点线,她叉腰喘气,忍不住咳了起来。
“耐力不行啊。”
季淮颂拎着一瓶矿泉水从场外过来,抽出纸巾要给林落烟擦额角的汗珠,被她抬手拿走,自己擦。
她看了眼他手里的水,朝他摊手。
季淮颂环着双臂,勾唇笑着:“刚跑完步,不能喝水。”
那他拿这瓶矿泉水在她眼前晃什么,诱惑她吗?
“填表不是最讨厌的,体测才是。”林落烟喘着气,胸口猛烈起伏。剧烈运动之后,声压完全变了,声音听起来轻柔软糯,“跑得我眼睛都要起雾了。”
八百米,跑死她。
宽松的卫衣也无法遮挡她某处的曲线,随着她的呼吸忽高忽低。娇柔的声音,带着轻喘,直直往他耳朵里钻。
季淮颂的眸色沉了沉,微微俯身,语气玩味:“别诱惑我啊,我没什么自制力。”
跑完八百米大脑一片空白,林落烟没心思搭理他这话,瞥了他一眼,朝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
季淮颂不疾不徐地跟着她。
他倒是怡然自得。
商学院两点过就结束体测了,他当时没走,直接在学生活动中心等到四点。
真有耐心。
腹诽一句,林落烟突然停下,转身:“我现在可以喝水了吗?”
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但眼尾因为剧烈运动的嫣红依然存在,漂亮的眼睛也像是蒙着一层水雾。
宛如误闯人间的森林小鹿,懵懂,又有些怯懦。
很神奇。
出现在她身上的这种感觉。
和她的性格全然相反,却又丝毫不违和。
季淮颂盯她看半天,忽而笑起来,说出口的语气莫名带了几分宠溺意味:“可以。”
喝了水,回宿舍洗澡换了衣服,林落烟和季淮颂才一起去向砚南的生日会。
说是生日会,其实只是简单的聚一聚。向砚南没打算搞得多么隆重,就在他以前常去的ktv。
他们俩到场的时候,偌大的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斑斓的灯光映着一张张好看的脸。
见他们进来,向砚南敲了敲桌子:“迟到了啊,不先喝两杯说不过去吧?”
季淮颂没说不。
他是寿星,他说了算。
旁边有人立马开始倒酒,向砚南转而看向林落烟:“大小姐喝果汁?”
他把话筒抵在唇边,说话满屋子都能听见。
屈炀和齐霏闻言没忍住低笑起来。
上回在酒吧打麻将的时候,林落烟说自己不胜酒力,他还真信了啊?
“不用。”林落烟随手端起其中一杯酒,笑眼盈盈,“你生日嘛,就不扫兴了。”
仰头喝完一杯,她把杯子反扣过来晃了晃,示意自己喝完了,才放回桌上。
季淮颂看着她的动作,没忍住笑起来。
她这一套动作分明干脆利落,挺洒脱的。落在他眼里,却莫名有种“我喝完啦”的骄傲感。
林落烟喝完酒,没管季淮颂,径直走到齐霏和屈炀那一块儿坐下。
进门的小插曲很快淹没在热闹的人群里。
屈炀看了看季淮颂,又看向林落烟:“你们已经谈上了?”
之前听说季淮颂追她这事儿,他还挺意外的。这俩人身处同一个大圈子里,却像是永远有一道临界线,无论如何都擦不出火花,对不上眼。
就像b-52轰炸机,密度不同的液体放在一起不相容,分层明显。但是吧,不得不说,他俩单单是站在一块儿,就把b-52的度数拉满。
性张力太强了。
林落烟:“没有啊。”
屈炀不解:“那你们怎么一起来?还有,我听我酒吧那群人说,岳辰说你是淮哥的人。”
林落烟瞥他一眼:“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总感觉自己被她用眼神骂了,屈炀看向齐霏求助,可怜巴巴的。
齐霏噗嗤一笑:“烟烟说没有肯定就没有啊,她哪次不承认,她最实事求是。”
林落烟嘶了一声,蹙眉:“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啊?”
齐霏憋着笑摆手:“我可没有。”
包间里人太多,各个角落都有凑在一起的小群体,旁边就是吃饭的餐桌。
四面大屏放着mv,向砚南正在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首苦情歌。
“我不理解。”屈炀剥着盐花生,“这么快乐的日子为什么要唱一首这么悲伤的歌。”
“你管人家。”齐霏说,“不然你唱点开心的,热热场子?”
屈炀立马闭嘴了。
他唱歌跑调,到时候就不是生日会了,听起来可能像葬礼。场子不仅不热,还会直接变成阴曹地府。
一首歌结束,人群簇拥着的最中央躁动起来,向砚南在撺掇季淮颂唱歌。
季淮颂没推辞,也没接他手里的话筒,而是径直走向主屏幕旁边台子。
那儿有一把高脚椅,和一支立麦。
音乐声停下的间隙,包间里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那里。
包括林落烟。
季淮颂坐在高脚椅上,低头对着手机戳戳点点。
没一会儿,屏幕上浮现歌名,伴随着歌曲前奏。
是一首英文歌。
《offmyface》。
他一只脚踩在高脚椅的横杠上,另一条腿随意地支着。
懒洋洋地嗓音倾泻出来,像一杯倒入高脚杯的红酒,在暮色中摇摇晃晃。
慵懒肆意,游刃有余。
他的英文发音很好听,低哑的烟嗓搭配英文再适合不过,醇正又带着自己的腔调,在轻缓的转音中荡开。
很欲。
晦暗的灯光从他身上掠过,林落烟看得入神。
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会让人得不到就更加爱,也更渴望。
分不清是因为包间里飘荡的酒味,还是暧昧的灯光,她心底的欲念,在这一刻格外强烈。
直到这首只有两分多钟的歌结束。
屈炀和齐霏的声音混在人群里,也有人各种浮夸的表示被季淮颂捕获小心脏了。
林落烟没吱声。
放在腿上的手机振动一下,她低头看。
【季淮颂:给你看个东西】
林落烟下意识抬眼,隔着人群,准确无误地撞上他的视线。
好奇怪,这种在喧闹人群中发消息的感觉,像极了暗度陈仓。
她低头敲字。
【林落烟:什么?】
下一秒,聊天框里弹出一张截图。
是一封全英文的邀请函。
唯一的中文是她的名字。
放大看了眼,林落烟怔住。
——shark的私人珠宝展。
登时,心头有数万种情绪翻涌而过。
shark在北欧的私人珠宝展根本拿不到名额,就算林氏势力不小,也从事着珠宝行业,这种内部名额,向来是shark亲自决定。观展人员要么是熟人,要么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让外公托关系未必拿不到,但外公近两年为林氏忙得晕头转向,林落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麻烦他。而且她只要开口了,外公一定是想尽办法都要办到。
她不想这样。
不过,这的的确确,是迄今为止,她最想要的。
哦,不。
是除了季淮颂以外,她最想要的。
在几分钟前,她已经想收线了,没想到他给她扔来这封邀请函。
正中她的靶心。
林落烟抬眸,再次看向季淮颂。他好看的手懒洋洋地扣着酒杯,偏头盯着她,眉眼轻佻。
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句话——“够筹码吗?”
四目相接,唇角微扬,有光拂过她的眼底。
嘈杂人群中暗流涌动,心照不宣。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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