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俄罗斯之春
把向砚南送到家, 季淮颂把他扔沙发上,转身就要走。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处的灯亮着, 距离隔得有点远, 林落烟靠在墙边, 看着季淮颂的动作,错愕地眨了眨眼睛。
“就……这么放着?”
是不是有点太不管向砚南的死活了。
“我现在没劲儿。”季淮颂懒洋洋地抻了下脖子,走近, 下巴搭在她的肩膀, “把他拖不上去。”
林落烟歪头看了眼沙发上睡得很死的人, 又看向季淮颂:“那我们走?”
季淮颂:“嗯。”
等了两秒, 林落烟动了动肩膀:“那你倒是起来啊。”
低声轻笑两声, 季淮颂抬手,双手环过她的腰, 抱着她, 微微闭着眼睛, 耍赖似的:“蜂蜜水不够劲儿,我有点醉。”
“你少来。”林落烟才不吃他这套。
是真的还是装的,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也没想用这蹩脚的借口蒙混过关,无所谓是否被揭穿。反正都是耍赖,他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你要这么粘着我,我倒是不介意。”林落烟说, “只是向砚南为情所困, 醉了还要受到这样的暴击, 也太惨了吧。”
季淮颂笑了笑:“他睡了, 反正不知道。”
林落烟:“就是怕他醒,那我们就走不了了。”
话落, 沙发上的向砚南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恰好翻了个身,手不小心打在茶几上,砰的一声。
林落烟和季淮颂顺势看过去。
向砚南吃痛皱眉,迷迷糊糊,嘴里像在说梦话一样叽叽咕咕,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林落烟飞快将季淮颂拉到墙角,顺势关掉了玄关的灯。
唯一的光亮熄灭,整个空间漆黑一片。
怕向砚南真的醒来,又要上演酒吧里的那一幕,林落烟动作稍显慌张,眼睛没有适应黑暗,撞到了季淮颂的胸口,轻轻啊了一声。
季淮颂低头,伸手,掌心按在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
“季淮颂。”林落烟小声道,“我听见你笑了。”
怎么还笑话她。
“嗯。”季淮颂大大方方地承认。
林落烟撇了下嘴角,美眸微瞪,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季淮颂笑得散漫:“瞪我?”
“这都让你看清了?”林落烟略微震惊,“你眼睛的适应力这么强啊。”
季淮颂沉沉地应了一声,微微扬眉:“是啊,羡慕吧。”
林落烟轻笑:“羡慕死了。”
她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向砚南,确定向砚南没有醒,松了一口气。
季淮颂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嘴角噙着笑,笑意直达眼底。
瞥见他脸上明显的笑意,林落烟拧眉歪头:“你又笑什么?”
手指滑过她的发丝,季淮颂的气息在安静又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放大。
“没什么,有点高中早恋怕被教导主任抓的刺激感。”
他说刚才她慌乱拉他过来,还关了灯的事。
两个人躲在墙角,太像早恋怕被抓了。
林落烟哼哼两声,轻手轻脚地拉着他往外走:“听起来好像你有很多经验哦?小少爷。”
季淮颂被她牵着走,步调拖沓:“我有没有,你不是很清楚吗?”
“那可不一定。”林落烟说,“论坛里那些,十条八卦九条假。”
季淮颂理直气壮:“嗯,我是另外那一条。”
时间尚早,街上人来人往,应该正是年轻人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路灯和商铺之间的灯光混合在一起,街道边有忽高忽低的人声。
这儿离林落烟的家有点远,开车路过北洋河湿地公园,林落烟看到路边有人卖冰糖葫芦,心血来潮,突然想吃,她把车停下。
季淮颂正捏着手机回自家母亲的消息,恍然抬头:“怎么了?”
林落烟指了指车窗外:“突然想吃冰糖葫芦。”
烤红薯和冰糖葫芦这些零食,冬天再适合不过了。
但这附近没有卖烤红薯的。
说着,林落烟就要解安全带,季淮颂先她一步。
“我去买。”
“蜂蜜水够劲儿了,不醉了?”
故意揶揄的语气,他说过的话她记得太清楚了。
季淮颂失笑:“醉啊,但给你买冰糖葫芦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
林落烟没拦着他,看着他下车绕过车头,走到不远处的摊位买冰糖葫芦。
她降下车窗玻璃,夜里的冷风呼呼吹进来。
胳膊搭在车窗,姿态慵懒,笑眼盈盈地看着季淮颂。
旁边有两个女生也过来买冰糖葫芦,看到季淮颂,凑到一起小声讨论着。
他今天这身还挺符合男大学生的身份,白色卫衣外面套着一件棒球服。个高腿长,肩膀还宽,一看就像是校园论坛和表白墙的常客。
林落烟反手拿来手机,忍不住对着季淮颂拍了一张,低头发到四人群里。
【屈炀:?】
【林落烟:没什么,分享一下帅哥】
【屈炀:……】
冰糖葫芦摊位跟前的两个女生没有找季淮颂要微信,只是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朋友。
季淮颂买了两根冰糖葫芦。
走回来看到林落烟懒洋洋地趴在车窗上,他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才绕到副驾驶上车。
看林落烟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他尾音上扬:“小馋猫。”
林落烟舔了舔唇,从直勾勾地盯着冰糖葫芦,变成直勾勾地盯着季淮颂。盯着他看半天,不说话。
“是我喝酒了还是你喝酒了,怎么一副醉了的样儿?”季淮颂的声音放轻,低缓在狭窄的空间里荡开,含混着沉闷的笑意。
林落烟偏头看了会儿,伸手拽着他卫衣的领口,仰头亲了亲他。季淮颂低眸,想追上来回吻,她迅速撤开,顺手拿走他手里其中一根冰糖葫芦。
“不能亲了哦,我还要开车呢,等会儿沾了你的酒气,我成酒驾了怎么办?”林落烟语气和表情都十分无辜,咬了一颗糖葫芦,脸颊一边鼓起来。
盯着她笑,季淮颂散漫地点点头:“挺有道理。”
他抬手,随手把她粘到脸颊的发丝弄开,“吃完回家?”
林落烟用刚才那两根头发丝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完全不用看他毫不掩饰情绪和欲望的眼睛。
尤其这双眼睛,沾染了几分醉意。
她笑盈盈的,故意道:“你这么急啊?”
季淮颂:“是啊,我特别急。”
“哦。”林落烟嘎嘣咬了一下冰糖,抬眸看他,“可是我不想这么早回家诶。”
季淮颂耐心问:“那你想干什么?”
林落烟:“下车走走,吹吹风?”
“好。”
话落,林落烟愣了下,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正纳闷他又跟她玩什么迂回套路呢。
下一秒,季淮颂便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来。
“季……”
林落烟推了推他。
知道她要说什么,季淮颂退开一点,呼吸洒落,说话时唇瓣相碰:“找代驾。”
“唔……”
吻又深又重,伴随着汹涌难耐的情绪。
两个人鼻尖相碰,季淮颂没忍住,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这么甜。”
林落烟的手落在他的脸上,正想说他这是什么又腻歪又俗套的台词,就听到他又说:“糖葫芦。”
这么甜。
是糖葫芦这么甜。
林落烟噎了下,抿唇无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副乖巧带着娇意的模样,撩得季淮颂心痒难耐,像是被小猫毛茸茸的尾巴来回扫荡了一番。
季淮颂见状低笑,又吻了吻她,哄道:“烟烟更甜。”-
清晨半梦半醒的时候,林落烟换了个姿势,转向季淮颂,略微迷迷糊糊,示意他把胳膊往下面放一放,好让她枕得更加舒服一点。
窗外雾霭沉沉,天色朦胧,微亮。
“怎么了?”
季淮颂的头发一直蹭着她的脸颊。
林落烟摇了摇头,缩在他的怀里,想再睡会儿。
季淮颂低头,吻了吻她的肩颈,轻轻用牙磨了磨她的肌肤。
还不够,又试探地咬了咬。
细细密密,轻轻柔柔,有点痒痒的。
林落烟哼唧一声,嘟囔的声音软绵绵的:“干嘛呀。”
清晨的冷空气透不进来,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燥热在相互触碰的肌肤中迅速攀升,情愫随之侵袭而来。
迷迷糊糊睁眼醒来,看着身旁的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想亲。
林落烟仰头,吻了吻他的喉结。
“不嫌累了?”
季淮颂没睁眼,眉梢扬着笑意。
这话瞬间把林落烟拉回到昨天晚上,顿时觉得腰好像又开始酸痛了。
累啊,累得她都想赶紧开学了,不然整天在家免不了被他随时随地吃干抹净。
林落烟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季淮颂看了眼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林落烟摇头:“林听晚找我。”
夜里手机静音了,通知栏安安静静地躺着两条消息。今天周六,林听晚果然起的很早,七点过就给她发了这两条消息。
“她找你干什么?”季淮颂随口问。
林落烟看了眼,丢开手机准备起床:“救她狗命。”
林听晚的原话是——姐!救我狗命!
在外公葬礼那段时间,林听晚就搬回家去了,怕她因为外公离世情绪不好,想给她留些空间。
消停了一小段时间,林听晚在学校在好好上课复习准备高考。
他们学校高三寒假只放过年那一个星期,不少同学已经开始准备留学申请的事儿了。林听晚不想出国,高一那会儿就摆明了态度,舅舅舅妈无所谓,随她。
她也不觉得自己能考上什么好大学,确实不是学习的料,但能考多少考多少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
没到吃饭的时间,林听晚把林落烟约到一家奶茶店,提前点好了奶茶,早早坐在那儿等她。
林落烟有些没太睡醒,大脑开机卡顿,来的路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厚芋泥波波奶茶,七分糖,热的。”笑眯眯地把奶茶和吸管推过去,林听晚就跟生怕对方不知道她有多谄媚,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林落烟拆开吸管的包装纸:“虽然是放假,但你这么闲?不是还想参加高考吗?”
“我还高什么考啊,我准备把我自己送出去了。”林听晚一说到这事儿就烦的不行,叼着吸管咬牙切齿。
她实在是受不了她爸妈了。倒不是联姻这件事本身有多让她抗拒,她只是单纯对三次元的男人无感,还不如纸片人让她更有代入感。
除非是外公葬礼那天,她遇到的那个男人,那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好像跟庆大校庆那天她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可惜,没来得及问他名字。
林落烟:“送去哪儿?”
“国外啊,哪都行,离我爸妈远点就行。”她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林听晚往前凑了凑,“姐,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有考雅思的经验啊?哪里的学校比较好申请一点?”
林落烟沉默两秒,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无语。她这个妹妹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学习要有这劲儿,说不定真能考上庆大。”
“拉倒吧。”林听晚摆摆手,“我是什么骡子我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林落烟疑惑:“你们国际学校不是有专门负责的老师吗?”
何必来问她。
林听晚举手投降:“我上午问我们老师这些问题,下午她就能把我申请哪所学校交代给我爸。我要偷偷搞个大的,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林落烟发消息问了苏浅这方面的事,转头苏浅和林听晚互相加了微信。
这天之后,林听晚还真开始努力学雅思,准备申请学校。
白天在学校准备高考,晚上在肯德基备考雅思,前十八年都没这么努力,活脱脱一学习特种兵。
林落烟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是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至少在此之前,她没想过会和林听晚坐在市图书馆的桌子前,一起学习。
接了杯水回来,她刚坐下,就看到林听晚盯着手机摆出一张苦瓜脸。
“我妈说晚上在外面吃饭,让我早点过去。”林听晚皱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最近也没做什么让她妈妈开心的好事,发过来的这个餐厅在庆岭很有名的,突然带她去这种地方吃饭,没事儿吧?
她现在和她妈妈过着一种尔虞我诈的生活。
她不信她妈妈,她妈妈也不信她。
“季淮颂等会儿来接我,顺路送你过去。”
“我要去兰亭香榭诶,顺路吗?”兰亭香榭离这儿还挺远的。
林落烟闻言微顿。
怎么和季淮颂跟她说的餐厅是同一家。
没来得及细想,手机振动一下,季淮颂说他到市图书馆了,在门口等她。
“解释解释?”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林落烟偏头看向季淮颂。
他们之间好像总有一些不用把话说完的默契,完全能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
季淮颂看了眼钻进后座的林听晚,对林落烟说:“我妈想跟你们吃个饭。”
林落烟错愕:“你妈?”
林听晚睁大了眼睛:“……我们?”
季淮颂嗯了一声,林听晚当即就想跳车。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说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偷偷摸摸搞什么呢。”林落烟抬手拉下遮阳板,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还好我随时都很好看。”
季淮颂见状失笑:“不紧张?”
林落烟摇头:“不紧张啊。”
“你妈妈买了我的原稿和我设计的项链,至少是喜欢我的作品的。”她撑着头笑着,“去和喜欢我的长辈吃饭,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止喜欢作品。”季淮颂说,“我妈很喜欢你。”
林落烟顺了顺头发,眉尾微扬:“那更好啦。”
后座的林听晚突然出声:“我不太好。”
她扒拉着座椅,往前凑了点,“这是鸿门宴吧?”
季淮颂和林落烟对视一眼:“对你来说,可能是。”
林听晚哀嚎一声,绝望地往后靠,抱着书包,郁郁寡欢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半路上林听晚就睡着了,到了兰亭香榭,还是林落烟叫她起来的。
“姐,姐,姐。”书包放在车上,林听晚跟着林落烟踏进餐厅,扯了扯她的衣袖,“我去上个厕所。”
林落烟瞥她,看穿她的小动作,嘴角微扬:“你不会是想跑吧?”
林听晚:“很明显吗?”
“不明显吗?”
林落烟抬了抬下巴,“去吧。”
话落,林听晚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亲妈打来的电话。
绷着嘴角,眼巴巴地看向林落烟,她垂下脑袋叹气:“完蛋了。”
她没有接妈妈的电话,拖沓着步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我还是真的去上个厕所吧。”
林落烟和季淮颂去了包厢,林听晚一个人去卫生间。
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林听晚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出卫生间。
恍然间抬头瞄见一张略微眼熟的脸,她顿了下,停住。男人一只手捏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说这些什么,声线微沉,十分冷淡。
她的视线跟随着男人,直至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这不是……
那个帅男人吗?
这么巧。
上次就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名字,这次她一定要知道他叫什么。
特地在门口等了会儿,林听晚在季琛出来的时候,拦在他面前。
“好巧。”林听晚仰着脸笑盈盈的。
怕他忘了,显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她解释道,“你还记得我吗?我爷爷葬礼的时候,你给我递了手帕。”
季琛眼眸低垂,没什么情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林听晚双手捏着手机,举到下巴:“手帕我没有带,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下次还你。”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揣着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原则上她对三次元的男人是没有兴趣的,因为她没有见过比她的纸片人更好看的活人,逐渐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美色当前,她不做点什么,太说不过去了。
季琛:“不用。”
“要还的。”林听晚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我会不安的。”
她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而且那个手帕……它好贵啊。”
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后,她把手帕叠得整整齐齐,半夜爬起来搜了一下logo,发现价值不菲。
季琛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才把手机递出去,反正这个微信早晚也会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想到这个帅男人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松口松的太挺容易的,林听晚趁胜追击,“我叫林听晚,听见的听,夜晚的晚。”
季琛瞄了眼她的微信头像,收起手机,语气很淡:“季琛。”
季琛?
“你姓季?”林听晚诧异。
季琛:“嗯。”
嘶……
林听晚蹙眉。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该不会……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林听晚的思绪被打断,她低头一看。刚刚没有接亲妈的电话,又打了一个过来。
她不敢再装死第二次,偏头转身,匆匆忙忙接起来,压低声音:“过来了过来了,我这会儿就在往那边走。”
父母在催,她边接电话边加快脚步往包厢那边走。
一股幽怨烦躁爬上心头。
也不知道包厢里坐了什么人。
刚刚见到了颜值天花板,再见别人,她会有心理落差的。
一门心思想着这件事,林听晚没有注意身后不疾不徐跟着自己的人。站在门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才调整好状态,扬着笑脸推开门进去。
压根没看清包厢里坐了谁,林听晚张了张嘴,刚要问好。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季母坐在正对门的位置,直直看着她,又看向她身后。
林听晚闻言下意识回头,看到身后的人,愣住。
不是。
他为什么在这儿? 收了
第52章 床笫之间
在她错愕之际, 季琛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凑巧。”他说。
林听晚就站在门口,他这么一进来, 距离瞬间拉近, 她的鼻尖差点掠过他的风衣外套。只一秒, 他便越过她,拉开圆桌前的空位坐下。
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林听晚扭头, 眼珠慌乱转着。
最后剩下的那个空位显然是留给她的, 一边是林落烟, 另一边就是季琛。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走过去坐下, 一声不吭,浑身紧绷, 然后装死。
林落烟看了眼季琛, 又看向林听晚, 嘴角的笑毫不掩饰。
这个反应太有意思了,她等了这么久, 最想看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在得知林听晚和季琛之间有婚约之后,林落烟就想看看,林听晚知道季琛就是她在庆大校庆看上的那个帅男人之后, 是什么样的反应。
林听晚几分钟前在走廊有多热情, 此刻就有多想死。
校庆偶然撞见、爷爷葬礼给她递手帕、刚才在走廊被她拦着要微信的帅男人, 竟然是她妄想退婚的联姻对象。
救命啊。
她玩乙游都不敢这么梦。
“姐, 帮我拿一张纸呗。”
林落烟一直偏头盯着林听晚,听到她声线不平稳, 拐了七八的音调,莫名觉得好笑。她转头,胳膊肘碰了碰季淮颂:“拿一下纸。”
季淮颂直接把一盒纸拿过来,林落烟抽了两张,递给林听晚。
“你这是什么反应?”
林落烟觉得有趣。
林听晚垂着脑袋,压低声音:“心情复杂的反应,我有点想哭,但又有点想笑。”
她快要控制不了她的表情了,这个嘴角一会儿往上翘,一会儿往下压的。
“烟烟。”
季母含笑的声音传来,林落烟抬头看过去。
季母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但并不像是传统的阔太太,她端庄之余,风韵犹存。不需要任何华丽首饰的修饰,浑身上下只有盘起的乌黑长发之间,一只素雅漂亮的发簪。
不得不说,季淮颂的眉眼和她太像了。
季母笑着看她,声线温柔:“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
转而开着自己儿子的玩笑,“季淮颂,你小子好大的福气。”
季淮颂散漫地点点头:“是。”
“我这个小儿子,总算是遇到能收拾他的人了。”季母说,“他要是敢惹你不高兴,你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季淮颂轻笑,随手把剔好鱼刺的半碗鱼肉放在林落烟手边,揶揄:“听见没?季家有人给你撑腰。”
在长辈面前这么来回,林落烟难得有几分局促,倒也不是紧张,就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林落烟微微瞪了他一眼,真想捂住他的嘴叫他别说了。
“谢谢阿姨。”林落烟莞尔,“他其实……挺乖的。”
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季淮颂低笑一声,有些无奈。
他揶揄她一番,她自然是会揶揄回来的。
“晚晚,你年纪还小,结婚的事咱们不着急,不要有压力。”季母下一句话就跳了个话题。
林听晚上一秒还咬着筷子盯着林落烟和季淮颂笑,这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轮到她了对吗?
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林听晚胡乱点头:“我确实不着急,我高中还没毕业呢,也还没有到法定年龄。”
这话落在舅妈耳朵里,就有几分抗拒和不满,舅妈盯着她:“又没让你现在结,只是这事儿定下来而已。”
林听晚嘟囔:“我又没说什么。”
这顿饭吃的还算融洽,至少表面上挺融洽的,除了林听晚如坐针毡,季琛每抬手一次,她的脊背就绷紧一寸。
中途想喝水,拿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吃完饭,站在餐厅门前,听着舅舅舅妈和季淮颂父母的最后寒暄,林落烟抱着双臂,挨着季淮颂。
她看了看把舅舅舅妈送上车的季琛,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林听晚:“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不上车回家吗?”
刚刚在包厢里憋了整整两个小时,林听晚这会儿笑容灿烂:“刚刚伯母不是说了嘛,让季琛送我回去。”
林落烟伸手,捏着她的脸颊看了看:“笑得这么开心,不闹着要退婚了?”
林听晚嘿嘿一笑:“我就是突然觉得,这个婚也是可以结一下的。”
哼笑一声,林落烟松手。
她就知道。
“还出国吗?”她问。
“出啊。”林听晚盯着季琛,“我这次还真不是三分钟热度,我考虑过了。死磕高考我磕不出什么水花,但我高一高二和老师同学一起做的项目写的小论文,还有那些活动课题,够我申请学校了,现在就差雅思。”
林落烟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刚转身,顿了下,又回头看她,小声道,“放假别往我这儿跑了。”
林听晚听出姐姐的弦外之音,比了个“ok”的手势,她当然有别的目标啦。
“心情这么好?”
回去的路上,季淮颂看了眼林落烟,她翘着嘴角,眉眼弯弯。
林落烟捧着手机:“阿姨真的好有意思,我也很喜欢她。”
刚刚在饭桌上就和季母加了微信,季母对她像是相见恨晚的小姐妹,饭桌上聊了会儿珠宝,这会儿更是热火朝天。
其实葬礼那天季母和季父就来过,但她当时无心任何人际关系,也没有太注意,尤其后面还跑出去透气了。
“她让我有空去家里玩。”林落烟偏头看向季淮颂,“说有东西要送给我。”
季淮颂:“看我干什么,我不知道啊。”
林落烟微微眯了眯眼,摆明了不信:“你不知道?”
季淮颂的笑容带着股散漫劲儿,故意否认:“不知道啊。”
末了,他语气随意,“我倒是有东西要给你。”
闻言,林落烟眼睛一亮:“什么?”
“猜猜?”
就知道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她答案,总会让她猜,她也乐于玩这种小游戏,每次猜中了莫名会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她思忖几秒,沉吟道:“嗯……首饰?”
季淮颂想了想:“算吧。”
林落烟轻呵一声,佯装警告:“你要是敢送我对家品牌,你完蛋了。”
“我才二十岁。”季淮颂挑眉,笑得又痞又坏,“我没打算只活二十岁。”
林落烟:“你最好是。”-
今天起得晚,起床之后就去市图书馆了,没有遛狗,所以林落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kiki。
kiki精力旺盛,见林落烟回来了,立马拍跑去叼来自己的牵引绳,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林落烟,疯狂摇尾巴。
好吧好吧,出去陪它溜达溜达。
林落烟蹲下身,从它的嘴里接过牵引绳,给它穿好衣服,再把牵引绳扣好,刚要起身,感觉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倾盖而下。
她正想扭头,就听到季淮颂开口:“别动。”
林落烟乖乖听话,蹲在地上,眨眨眼睛,和kiki四目相对。
感觉到披散的头发被轻轻拢了拢。
他的动作很轻,怕扯到她的头发,弄疼她。
过了会儿。
季淮颂松开手,顺手拨了一下铃铛:“好了。”
听到清脆一声铃铛响,林落烟愣怔一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上多了一只发簪,将她的长发盘了起来,发簪末端好像是有流苏吊坠,轻轻一碰,便发出铃铛一样清脆的声响。
起身小跑到浴室,林落烟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脑袋,发簪的铃铛流苏跟着晃动起来,发出细微但清脆悦耳的声音。
偏头看向靠在门边的季淮颂,她问:“为什么送这个?”
“看你戴过几次,挺好看。”季淮颂走过来,双手撑着洗手台,靠在她脸颊边上,声音放低,“而且,方便。”
林落烟不解:“什么方便?”
季淮颂的气息落在她的颈窝,嗓音发沉:“压不到头发,很方便。”
“……”差点咬到舌尖,林落烟噎了下,凝眸撞上镜子里,季淮颂的眼睛。他的眼神坦然□□,笑容更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她转过身,抬手扶着他的肩,跟他保持距离,“我要下楼遛kiki。”
“嗯。”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直直往下,季淮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晚点再去,现在还早。”
说着,吻落了下来,滑过她的耳垂。
林落烟瑟缩着躲了下:“九点过了,不算早了。”
季淮颂声音发紧,很沉:“一个小时。”
“季淮颂……”
无效的抗议被淹没在吻里。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这话简直被刻在了季淮颂的骨子里。
半个小时后,林落烟抬手取下发簪,一把拍在床上。
不平稳的气息还没有缓和过来,绯色沾染双颊,热意依旧汹涌泛滥。她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中断一切,双眼盛满了幽怨。
季淮颂顿了下:“生气了?”
何止是生气了。
她要羞死了!
本来讨厌被压到头发,每次都会把头发绑起来。铃铛发簪倒是一点都不会压到头发,但每一次……
每一次他用力的时候,铃铛发簪就会发出声响。
清脆、悦耳,带着些许呼之欲出的破碎,在她的耳边叮叮当当。
做一下,响一下。
以至于她十分难得的在这件事上,有了种羞耻感。
“也没有很生气,就是……”
林落烟吞吞吐吐一番,按在发簪上的手收紧,“它能不能不发出声音?”
季淮颂含笑看着她:“大小姐这是不好意思了?”
林落烟不想承认,但又无法否认。
她多多少少有点,就一点,羞耻感。全是这个铃铛声音带来的,没有这个声音她才不会羞耻。
“你拿发绳给我绑头发,别用这个。”林落烟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下次再用,我适应适应。”
她取下发簪时,瀑布般的长发散开,滑过她的肩头,徒增几分诱。
“不绑了。”
季淮颂从她手里拿走发簪,放在床头。
林落烟:“嗯?”
下一瞬,他揽着她的腰,换了位置。
懵了一下,林落烟便跪在了床上。掌心撑着他的腰腹,她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会儿你去遛kiki。”
季淮颂:“好。”
脑海里如同绚烂烟花般升至顶空,一盏昏黄落地灯下,她趴在他身上。遮挡在脸颊的发丝被他抬手别到耳后,她听到他低哑的声音,柔声呢喃。
“圆圆。”
又轻又沉,在她的耳畔回荡。
“嗯?”
“没什么,就叫叫。”
这一刻,林落烟莫名想哭。
很多次,她都在被他坚定地选择,也在被他好好爱着。从很久之前就是了,只是她以前一直没有办法跨越那道坎,所以强迫着不让自己相信。
他做了好多好多,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和她看不到的地方。
尤其他早就已经捧着一颗真心朝她走来的时候,她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逃避。
“季淮颂。”林落烟抱着他,“对不起。”
季淮颂伸手,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垂眼看她,微微凝眸:“背着我往鱼塘里装新鱼了?”
林落烟噎住:“……不是这个。”
“除了这个,你有什么好跟我说对不起的?”
但他刚才的语气分明是玩笑,佯装严肃。
林落烟瘪嘴:“鱼塘早就关掉了,我只是觉得我也有做的不太好的地方。我当初跟你说分手的时候,你应该很难受吧。”
“没什么不好。”季淮颂顺手捏捏她的脸,“我没长嘴,没早点告诉你。而且就我以前那来者不拒的浪子形象,我说我真心喜欢,恋爱脑都不信。”
虽然说的是实话吧,但听他这么维护自己,林落烟还是觉得很开心。
心里甜滋滋的,咕噜咕噜地冒泡。
“有件事儿我一直很好奇。”季淮颂问,“外公为什么给你取个小名,叫‘圆圆’?”
林落烟由着他玩自己的手,解释道:“我的名字和小名,都取自一首边塞诗。”
季淮颂猜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林落烟惊喜,略微支起上身,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么聪明啊宝贝。”
听见她叫自己宝贝,季淮颂憋不住笑,微微挑了下眉。
她这么支起上身,长发从肩头滑下来,垂在他的胸口,轻轻滑过,泛起细碎的痒。
“我从小几乎是独自长大,生而是孤烟,他希望我做落日。不用做初生的太阳,初生的太阳太累了,做落日就好,多一点光留给自己。”林落烟说,“可能因为原生家庭天生就残缺?所以他还希望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大的遗憾,希望我毕生足够圆满。”
所以是林落烟。
所以是圆圆。
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季淮颂细细凝视着她:“怎样才算圆满?”
林落烟认真想了想:“对我而言的圆满,大概是能够像Shark那样,成为一名厉害的青年设计师,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设计展吧。”
她抬眸,对上季淮颂的眼睛,“但是,现在对我来说,已经算圆满了。”
在一所很好的大学上学,有自己的事业,有几个交心的好友,还有一个很爱她她也很爱的人。
足够圆满了。 收了
第53章 芙力草莓冰酿
季淮颂下楼遛kiki的时候, 林落烟在床上磨蹭了会儿,慢吞吞地爬起来去书房。
林氏珠宝的新春系列已经上线了,头一批反向很不错。有人说G系列品牌每次上新都让人眼前一亮, 问能不能多出一些新品款式。
看到这种反馈, 林落烟还挺高兴的。只不过他们不知道, 这个系列品牌就一个设计师,还是个生活非常丰富饱满的大学生,晚上熬过十二点才睡, 早上七点还要爬起来遛狗的那种饱满。
还好, 要是起不来, 遛狗这种事还有男朋友。
当下集团有元老级靠谱的管理层和决断层, 季家那边也会帮忙。
季母和季父也说了, 她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集团的事暂时不用担心。
她倒确实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只是舅舅始终想要分一杯羹, 已经亲自第二次给她Greta的身份发邮件, 要合作了。
这次的态度比上次诚恳一些,但她不是什么心软的小女孩, 两句话就能把她搞定。
不合作,问几百遍都是不合作。
她不跟他们计较过去的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坐在椅子上,抱着ipad, 林落烟随手转了转电容笔。
思来想去, 她回了一封果断决绝, 彻底堵住合作道路的邮件, 并声称,不要再给她发邮件了。
但不得不说, 她还挺想知道,哪天她掉马了,舅舅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很有趣。
心底冒出一些小恶劣,林落烟随手放了一首歌,边听歌边画设计图稿。
整个假期几乎都和季淮颂黏在一起,偶尔和四人组的另外三个约一约,还去了趟季家,拿到了季母送的礼物。
是粉钻。
她很喜欢。
临近假期尾声,辅导员在专业年级群里提醒大家不要忘记新学期的选课。
林落烟正仰在椅子上构想,顺着人群随手回了个收到。
丢开手机,兴致勃勃地抱着电脑去客厅。
季淮颂在教kiki玩指令按钮。
一人一狗,莫名和谐。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偏头看过来,皱眉:“又不穿鞋。”
说着,起身过来,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林落烟护着电脑:“你下学期选什么课啊?”
“不知道。”季淮颂实话实说,“今天选课?”
林落烟摇了摇头,打开学校官网,登录自己的学号,扫了一圈。
现在可以看到可选课程,只不过没有到开放时间,暂时选不了。
季淮颂去书房把她的拖鞋拿过来,放在沙发跟前,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
“选修课应该都能选,体育课你选什么?”
林落烟:“我和你的体育课又不是一起上,选修课可以一起上呀。”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凑巧选中过同一节选修课,不然说不定能早一点有交集。
手臂环绕过她,季淮颂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膀,滑动着电脑触控板。
“这个恋爱心理学,这学期居然还有。”看到选修课名单,林落烟略微惊愕。
大一和大二的选修课是不一样的,但这个恋爱心理学,上学期新开设的时候,就是大一大二都有,不过上课的老师不一样。
季淮颂的气息落在她的颈窝:“想听这个课?于未说这课挺有意思。”
林落烟摇头,娇俏地眨着眼睛看他:“我觉得我们不用诶,你觉得呢?”
见状,季淮颂骤然失笑,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怎么,怕我学会了把你心里想什么看得透透的?”
“可不是嘛。”林落烟拧眉点头,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之前把我家密码给你,我都觉得自己在裸奔了,现在还学什么恋爱心理学,那就不只是裸奔了,简直就是X光照在我身上。”
轻笑一声,季淮颂故意拿捏着语气:“这么怕我窥探你的生活啊?”
“那个时候嘛,情理之中。”林落烟笑着说,“现在我已经是透明的了。”
气息靠近,悉数落在她身上,他的手扣着她的腰,指尖挑开衣摆,使着坏:“哪儿透明,嗯?”
“痒。”
林落烟躲了躲,被他闹得举手投降。
余光瞥见学校官网的网页侧面有关于第二学位申请的事,林落烟扣住季淮颂的手,坐起来看了眼。
按理来说,第二学位申请一般都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
但林落烟那时候完全没有第二学位的想法。
现在嘛……
林氏未来总是要她自己接手的,她不能一点也不懂企业管理吧。
念及此,林落烟想回书房拿手机,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就被季淮颂握住脚踝挪了回来。
倒不是怕她着凉感冒,这个天气,家里是开了地暖的。
他把拖鞋给她穿上:“万一地上有什么kiki咬碎的玩具零件,会硌到脚。”
kiki:?
林落烟哦了一声,乖乖穿好拖鞋,才趿拉着拖鞋去卧室拿来手机,给辅导员发消息,问第二学位申请的事。
“季淮颂。”林落烟窝进他的怀里,“我下学期可能会和你一起上课。”
季淮颂抬手,给她空出一个宽敞的地儿,让她躺得舒服点:“第二学位?”
应了一声,林落烟咨询好辅导员,给他看了眼聊天记录。
季淮颂挑眉:“直接上大二的课啊,能跟上吗?”
“我很厉害的。”林落烟抬着下巴说道,“只不过我可能要花点时间补基础课,就是有点委屈你啦,我花在学习上的时间,肯定会挤掉谈恋爱的时间的。”
季淮颂笑着看她:“不影响,正好可以一起学习,在哪谈恋爱不是谈恋爱?你要是有什么不太明白的,我还能给你开个小灶。”
这是真家教啊。
自己家里的教师。
笑着点点头,林落烟立马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几分乖巧,又带着几分揶揄地喊了声:“季老师。”
喜提新称呼,季淮颂单手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她:“乖。不过在我们专业,拿第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不容易,不言而喻。
季淮颂每个学期都是专业第一啊。
林落烟扬眉:“那我是不是该说——”
略微拖着腔调,她嘴角向下撇,眉眼的笑意仿佛能融化一切寒意,撒娇似的,“求你了,哥哥,让让我嘛。”-
林落烟成功申请了第二学位,她的课表顿时变得密密麻麻,每天都是早八。
外公送的那辆卡宴又回到车库积灰了,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大早上还有良好的精神状态开车。
她能每天按时起床就不错了,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
几乎每天都是季淮颂送她上课,他没有早八的时候,也照常送她。
下了课,林落烟边看手机,边顺着人流朝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在十字路口走出一段距离,猛地想起她现在是有另一个专业课程的人。
痛苦地皱了下眉,她转身逆着人群,朝商学院的方向走。
三人群里,苏浅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同样是大学生,怎么她看起来比她潇洒多了。
苏浅在林落烟开学的前一个星期就起飞出国了,她在家呆了小半年,重新选择了专业,在雅思成绩到期之前,申请了新的学校。
这次她记得好好道别,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苏浅请的客。
边走边在群里回消息,林落烟慢吞吞地沿着路边台阶走着。
商学院教学楼二楼走廊的栏杆跟前,向砚南正和季淮颂说刚出炉不久的六级成绩。
“什么烂耳机啊,那个听力,我真的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盯着楼下的人群,拽了下季淮颂,“林落烟怎么会在商学院,来找你的?”
季淮颂也看到了从正门进来的林落烟,她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楼上的他。
他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随口道:“来上课的。”
“陪你上课?”
向砚南眨了眨眼睛,诧异又震惊,“我靠,太阳今天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大小姐,陪你上课?”
罕见,真挺罕见。
这种事儿放在任何一对情侣身上都是再正常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但放在他俩身上确实挺违和。
就跟当初季淮颂为了追林落烟,跑去陪她上课一样,谁听都觉得离奇。想扒着教室门,亲自看一眼的那种离奇。
季淮颂的消息发出去,楼下大厅里的林落烟就停了下来,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眉眼含笑。
向砚南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回一圈,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待会儿还能跟你俩坐一块儿吗?不会把狗粮炫我嘴里,我不会像路边突然被踹一脚的狗吧,好可怜。”
林落烟指了指楼梯,跟季淮颂示意她现在上去。
季淮颂看着她消失在视野内,才说:“她上自己的课。”
“自己的课?”向砚南疑惑了,环顾一圈,“这是商学院的教学楼吧,咱俩没走错吧?”
季淮搜瞥他一眼:“刚上的那一节课,是在梦里上的?”
“……”
哦,是哦。
向砚南吸了一口气,“你这意思是,她上选修课?不是,谁选修课选商学院的课啊,这么难,神经病啊?”
季淮颂:“骂谁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修了第二学位。”
“……啊?”
向砚南懵了几秒,“我靠,这个时候修第二学位,牛啊。”
话落,季淮颂已经朝楼梯口那边走出几步,离他很远了。
林落烟抱着书走过来,皱巴着小脸,微微苦涩:“我刚刚差点都忘了我还有这个课了。”
“不让我提醒,也不要我接你。”季淮颂说着她昨天跟他说的话,记性很好,也不想他这么麻烦来回跑,“要是迟到了就完了,这个课的老师很凶的。”
他的尾音微微下压,像故意逗小朋友一样。
林落烟的脑子里顿时呈现出自己某个专业课的老师,那个老师就很严厉,规矩还很多,上那个老师的课完全不敢玩手机,不敢说小话,更不敢迟到。
她咬了咬唇,有些紧张:“真的吗?”
一定要记得这节课,今后千万不能迟到。
季淮颂抬手理了理她头顶微微翘出来的发丝,声音含笑,拖腔带调的:“真的啊。”
“那我待会儿挨着你坐。”
要是被抽起来回答问题,有什么不会的还能暗度陈仓一下。
季淮颂眯了眯眼:“你还打算不跟我坐一起啊?”
林落烟故意嘟囔着:“我是来上课的,不是来谈恋爱的,而且大家都太八卦了。”
手落在她的耳朵,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季淮颂忽而收手:“那还是分开坐吧,我也是来上课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说罢,转身就要走。
林落烟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诶!”
瞥见他偷笑的嘴角,她满眼幽怨。
又被他拿捏了。
季淮颂顺势牵着她的手,往教室里走。
看到栏杆跟前的向砚南,林落烟随口问道:“你不进教室吗?”
向砚南讪笑一声:“你们先进,我等会儿。”
下一秒猛地闭上了双眼。
不看不看,这种画面对他这个受过创伤的单身狗来说,简直是地狱级的不友好。
庆岭的早春依旧很冷。
室内的暖气还没有停掉,林落烟选了个靠墙的座位。
这种挨着暖气片的好位置最抢手了,还好她进教室进得早。
她今天穿了裙子,外面一件长款的厚外套。红色丝绒裙往下是一双细长的腿,她个子算高的,比例也很好。白色马丁靴的鞋带没有系,乱七八糟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她翘着二郎腿,随意地晃了晃脚,在上课铃响之前,翻了翻教材,扫了眼今天上课的内容,了解了个大概。
戴着眼镜的老教授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板着张脸,看起来就很严厉。
还真不是吓唬她的啊……
腹诽一句,林落烟默默放下二郎腿,人都坐直了。
季淮颂瞥见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林落烟刚打开笔帽,就感觉到旁边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腿上。
她低头一看,季淮颂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的右腿。
讲台上,戴着眼镜的老教授已经开始讲课了,教室里除了老教授的声音,只剩下一些细碎的翻书声。最后排有人说话,声音非常非常小。
林落烟抬眼看他:“你变态啊?”
季淮颂勾着唇:“手有点儿冷。”
她才不信。
林落烟不管他,握着笔圈出教材上的专业名词解释。季淮颂一点也没打算安分,掌心贴着她的大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林落烟放下笔,拨开他的手,他又贴上来。
再拨开,再贴上来。
第三次拨开他的手,季淮颂直接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压在腿上。
“……”
手心被他掌心的温度覆盖,林落烟抿了下唇,小声道,“我怎么记笔记?”
季淮颂伸手把她的书往自己这边扯过来点:“我给你记。”
一旁的向砚南不想看到这一幕都难,他别开脑袋,抬手扶额,无力叹气。
没眼看啊,没眼看。 收了
第54章 基普森
季淮颂的字很好看, 连笔很多,但记的笔记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点也不规矩。
不会端端正正地写下来, 哪儿有空就往哪儿写, 时不时还会拉出来一条线再打个箭头符号。
林落烟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的教材上笔走龙蛇, 唯一庆幸的是,他写的字她起码认识。
嗯,不算难认。
两节四十五分钟的课下中间的十分钟小课间的时候, 季淮颂终于舍得松手了。
林落烟揉了揉手腕, 略微不满的埋怨道:“我手都麻了。”
季淮颂放在笔, 笑着把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轻轻揉捏着:“这么娇气啊?”
林落烟:“娇不娇气, 你不是知道吗?”
伸手拿桌上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信聊天框, 她才发现上课那会儿忘了回群里的消息, 随意划了划, 苏浅发了好几条语音。
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林落烟戴了一只, 随手点了第一条语音,皱了下眉。
怎么没声儿啊?
按了按音量键,依旧没有声音,第一条语音已经播完了, 自动顺着播放第二条语音。
林落烟把通知栏拉下来看了眼。
她应该连的是自己的耳机吧?
她的耳机没有重命名, 是初始命名。
有那么一秒, 林落烟怀疑耳机是不是坏了, 摘掉耳朵里的这只,换了另一只戴。
还是没有声音。
感觉到手腕的力度停了下来, 季淮颂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林落烟下意识抬眼。
“怎么……”
话没说完,注意到他戴着耳机,林落烟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手指反应迅速,摁掉了语音,“你什么时候戴的耳机?”
季淮颂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看着她:“刚刚。”
他原本也想听一个语音,刚戴上耳机,就自动连接了。下一秒,苏浅的声音闯进耳朵,又忽而震耳欲聋。他正想摘下耳机,结果听到了语音内容,眉间轻拧,松开了她的手。
“……”
林落烟噎住,恍然想起,她昨天好像用过他的耳机,手机蓝牙一打开,就自动连接了他的耳机。
心虚之际,她觉得荒唐。
这种她只有在网上才见过的事怎么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了啊?
林落烟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季淮颂把耳机摘下来,塞进她的耳朵里:“听听。”
说着,伸手点了下她的手机,苏浅的声音传入林落烟的耳朵。
“烟烟我跟你说!我有个新同学,巨帅!是你的菜!”
“金发碧眼公狗腰,肩宽腰窄一米九!腿比我命长!”
“要不是你有季淮颂了,我非得让你亲上这个洋嘴。”
他点语音的时候,林落烟看了眼,第三条语音旁边有个红点。
还好还好,没有让他听见这一条。
亲洋嘴什么的,要是让他听见了,更完蛋。
苏浅甚至还在这条语音之后,发了一张照片,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应该就是她说的那个巨帅的一米九。
摘下耳机,林落烟给他放回耳机盒里,表情乖巧,张口就来:“你听我说,不是我主动要看的,是苏浅给我分享的,我是被动看的。我总得回应她吧,不然多不好啊。而且我也没跟她说过这种事,什么金发碧眼公狗腰,不是我的菜。”
季淮颂散漫地点点头,似笑非笑:“不是你的菜,记这么清楚?”
“……”林落烟差点咬到舌头。
什么狗屁金发碧眼公狗腰,多说多错。
“你觉得你是金发碧眼公狗腰吗?”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季淮颂:“不是。”
“所以嘛。”林落烟勾勾他的手指,“什么菜不菜的,我难道不是只喜欢季淮颂吗?”
被哄到了。
季淮颂眼底的笑意溢出眼角,眉尾微扬:“你最好是。”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他随手转了转手机,“你那个摄影社社长,跟你表白了?”
“……”
庆大果然没有秘密。
提起这事儿,林落烟就觉得无语。
她尊重任何人的喜欢,但是社长在她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的情况下,还那么大张旗鼓地给她表白。倒是没有什么社死的,但她觉得她给过别人尊重,却没有被尊重。
而且新学期开学,他们社团肯定又要聚餐。
她会去。
这团里有很多跟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她没必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逃避似的不和朋友们好好聚餐。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有这事吗?不记得。”林落烟无辜摇头,三年否认。
季淮颂觉得她这副装傻的样子娇俏可爱,单手撑着头看她:“听说他喜欢你挺久啊。”
林落烟翻了翻教材,看他给她记的笔记:“是吗?”
季淮颂笑着:“你不知道?
林落烟:“不知道啊。”
转眼就看到季淮颂直勾勾的眼神,她收了戏,“好吧,我知道。他表白的时候说了,我大一刚进摄影社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我也明确拒绝过他了呀。”
季淮颂抬手,将她颈窝凌乱的鸢尾蓝发丝捋了捋:“这么乖?”
“他又不是我的……”菜。
话到嘴边紧急拐了个弯,林落烟生硬的换了个说法,“他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看到老教授端着保温杯进教室,要接着上课了。
林落烟压了压课本:“我今天晚上要在图书馆学习,学到闭馆。你陪我吗?”
“那不然呢?”季淮颂说,“季老师要监督学习。”
林落烟哦了一声。
季淮颂伸手,极其自然的同她十指相扣,像上节课那样,又压在了腿上。
林落烟:“嗯?”
季淮颂再次把她的书扯过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手冷。”
看着他的侧脸,林落烟无奈弯了弯嘴角。
没完了这人。
庆大社科图书馆晚上十点四十才闭馆,林落烟和季淮颂呆到十点半。
中途季淮颂去隔壁研讨室和课题小组的成员开了一个组会。
“好困啊。”
坐进大G的副驾,林落烟伸了个懒腰,“今天学猛了,我脑子都要打结了。”
上了整整一天的课,一会儿珠宝设计,一会儿管理学。尤其她在图书馆正学着管理学基础知识的时候,班长突然在群里发了一个专业课作业的分组,她又稍微看了点珠宝设计的东西。
反复横跳。
“睡会儿,到了叫你。”
车内暖风开足,季淮颂随手打开车载蓝牙,按照她的习惯,坐车的时候要听歌。
是那首《Off My Face》。
“One touch and you got me stoned(一次触碰足以让我停滞)”
“Higher than I\'ve ever known(我从未体会过的美妙)”
“You call the shots and I follow(你发号施令而我会立即跟随)”
红酒调慵懒的曲风缓缓荡开,安抚着林落烟的神经,车窗外偶尔闪过的霓虹都仿佛变得暧昧起来。
林落烟还真在路上睡了一觉。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季淮颂正要弯腰抱她出来,林落烟先睁开了眼睛。
“我突然有点精神。”林落烟顺势朝他抬手,被他抱出副驾,“齐霏安利给我的纪录片我还没有看,等会儿看看。”
季淮颂随手按亮电梯楼层:“不困了?”
林落烟:“有一点点,但不想睡。”
犯困和睡觉,是两码事。
就算已经哈欠连天了,也不想睡觉,想做的事太多了。
清脆一声响,家门被关上。林落烟让季淮颂把自己放下来,蹲下身朝kiki张开双臂。
“宝贝。”
kiki晃着尾巴跑过来,围着林落烟和季淮颂转。
正想把kiki抱起来,瞬间天旋地转。
她被季淮颂抱着坐在了沙发边缘,她坐在他的腿上。
季淮颂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看。”
林落烟有些懵:“看什么?”
再抬眼,视线稳稳地撞上对面的镜子。
对面墙角放着一面全身镜,照着沙发这一角。
她的裙摆有些卷起来,腰间横着他的手臂,掌心扣着她的腰,血管青筋透着旺盛蓬勃的张力。
下巴搭在她的肩颈,他靠在她的耳边,低哑的声音疯狂地摩挲着她的耳蜗。
“落地窗还是镜子,宝贝,选一个?”
耳朵泛着酥麻的热意,林落烟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她就知道,下午蓝牙耳机那事儿他不可能就那么轻易放过她-
自从那天坐舅舅的车之后,林落烟隔三差五就会收到舅舅的嘘寒问暖,这些虚情假意的套近乎,她都懒得回。
这次更是发消息让她周六到家里吃饭,还推了林听晚这个借口,说晚晚想让她到家里玩。
季淮颂这周六要做那个课题活动,林落烟反正无聊,干脆去了舅舅家。
她现在看舅舅舅妈,就觉得好玩。
果然对方也不负她的期望,一进门就跟她演上了。
“烟烟,我们家晚晚这孩子放纵惯了,老爱缠着你,前段时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去你家住,麻烦你了。”舅妈递给她一杯水,脸上的笑很格式化,是每一次在觥筹交错间的表面友好。
林落烟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要真想请我吃饭,就别说倒胃口的话。”
她瞄了眼旁边捧着手机一声不吭的林听晚,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舅妈,“或者这也是顿鸿门宴,那我不吃了,你们直接说有什么事吧。”
桌上的饭菜摆上来大概五分钟了,她连筷子都没有碰一下。
也?
舅妈皱了下眉,和舅舅对视一眼,疑惑一瞬,讪笑着说没什么事,什么鸿门宴啊,一家人吃个家常便饭而已。
谁跟你一家人?
林落烟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语气平淡:“我是客人吧。”
舅妈脸上的笑容僵硬,扯了扯嘴角,转眼看向林听晚,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又一天到晚抱着你那手机看,眼睛不要了?吃饭呢。”
林听晚撇了下嘴角,不耐烦地把手机放在桌上。
林落烟喝着水,没吭声。
舅舅拿起筷子:“吃饭啊,都愣着干什么。”
林听晚嘀咕一声:“谁还有胃口。”
“嘀咕什么呢?”舅舅瞥见她嘴巴动了动,问道,“你一诊考试考得怎么样?”
林听晚觉得讽刺,叼着筷子轻嗤:“成绩都出来一个多星期了,现在才问,早干嘛去了?”
话落,饭桌上的氛围本来就不尴不尬的,这下变得更加低气压了。
舅舅:“爸爸公司忙,这一个星期也没隔很久,对吧?”
总是这种借口,林听晚不想说话了,低头专心致志地吃饭。
一时间,桌上安静了下来。
舅妈嗨呀一声,给林落烟夹菜:“我怎么感觉你最近瘦了啊,晚晚过完年就贴膘,胖了一圈。你倒好,过完年还瘦了一圈。”
林听晚无语。
随随便便拉个家常,也要话里话外搞拉踩那一套。
她一直觉得她的家庭氛围有问题,之前学校给高三学生组织了心理健康讲座,她真的听进去了,还抱着一丝和爸妈沟通沟通的想法。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高中生长身体,有什么胖不胖的,健康就行。”林落烟转而把自己的碗递到林听晚面前,“我瘦是因为挑食。我不喜欢吃西蓝花,你吃吗?”
是刚刚舅妈给她夹的菜。
林听晚随手夹到自己碗里。
正好她喜欢吃西蓝花。
“姐,我跟你说。”她的声音很小,靠在林落烟耳边,压着气息,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我找到陪我练雅思口语的人了。”
林落烟微微挑眉,做了个口型。
季琛?
林听晚笑着点头。
他们的事林落烟不太清楚,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有点小小的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季琛这人,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有距离感。
至少在她作为他弟弟的女朋友这件事儿上,他的确帮了不少忙。
他既然能迁就季父季母,答应舅舅舅妈找上门来的婚约,至少不是什么霸道总裁文学里面没有心的男主角吧?
至于林听晚。
看似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但会不会因祸得福,谁又说得准。
而且,她现在好像还挺开心的。
“烟烟。”
舅舅突然放下筷子,一副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样子。
林落烟没放下筷子,自顾自地吃着饭。
舅舅给舅妈使了个眼色,舅妈立马开口:“烟烟啊,我们也有一点点林氏的股份,舅妈也知道你担心林氏之后的规划,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公司这边的事,我们这当舅舅舅妈的,是应该上心些。公司有些事情,当然也可以交给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些东西说来说去,都是林家的,对不对?”
这话说得比山路十八弯还要迂回曲折,他们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意思,林落烟心知肚明。
“你们是不是很想问公司那个厉害的新人设计师?”她夸自己从来都是一点也不会嘴软的。
舅舅闻言立马眼睛一亮:“你见过她?”
前两次亲自给Greta发邮件都被拒绝,就差跟刘备一样三顾茅庐了。
“见过。”林落烟说。
林听晚在旁边默不作声,专心吃饭,觉得他们七拐八拐的聊天听得她好累。
她都想下桌子了。
“我就说嘛!”舅舅突然兴奋了起来,像是找到什么能够拉进关系的共同话题,“你应该也挺喜欢那个设计师的吧,我看你之前参加那个什么设计比赛,就在模仿她的风格。”
这话听得林落烟有点不开心了。
话里话外就是说她模仿别人,否认她的设计能力。
她突然觉得,林听晚这原生家庭也没好到哪里去。十几年来没被PUA,没被养成什么乖巧听话的傀儡,也是个奇迹。全靠一身反骨了吧。
“舅舅,你不懂设计。”林落烟直截了当,也没管舅舅舅妈变化的脸色,放下碗筷,戳了戳林听晚帮她拿纸巾,“所以你看不出来。”
擦了擦嘴角,她抬眼笑着:“没有模仿,我就是Greta。”
哐当一声。
筷子砸在碗边,掉落在地上。
舅舅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舅妈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震惊、混乱、荒谬,反应挺大的。
林听晚盯着手机,飞快扒饭,仿佛跟他们不在一个时空,置身事外。
“晚晚。”舅妈盯着林落烟,声音有些飘,喊了斜对面的林听晚一声,“这件事你知道吗?”
林听晚十分淡定,扯了张纸巾擦嘴巴:“知道啊。”
“我去图书馆学习,先撤了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她拿起手机起身,跟林落烟挥手拜拜,“姐姐拜拜。”
什么图书馆不图书馆的。
她要去的可不是图书馆。
季琛这个冷漠的男人,说再晚两分钟就不陪她练口语了。
哼,威胁她,真过分。 收了
第55章 罗勒碎金酒
林听晚脚底抹油, 溜得飞快。舅舅和舅妈处于震惊之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她。
餐厅里很安静, 静得连不远处客厅的摆钟晃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烟烟。”舅舅咽了咽口水, “你说, 你是……”
“Greta。”林落烟说,“林氏珠宝旗下G系列品牌的设计师。”
舅妈讪笑一声,扯了扯嘴角, 觉得林落烟是胡诌, 怀疑道:“这个系列品牌是三年前在林氏创建的吧。那会儿你……你不是还在上高中吗?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落烟淡淡的哦了一声:“这件事只有外公知道。林氏负责和我对接的设计总监, 也不知道Greta是我。”
她不紧不慢的接着说, “上次你们骗林听晚和季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和阿姨聊天说的不明显吗?阿姨在国外买了我的原稿, 就是去年卖的最火的那款弦月行星。”
舅妈恍然想起。
好像上次吃饭的时候, 季淮颂戴的就是他们林氏那款弦月行星。
原来真的是……
莫名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前些日子狗腿子似的巴结拉拢,被暴露得连死角都没有。
舅舅和舅妈尴尬得要命, 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我吃好了。”林落烟扔掉纸团,“谢谢舅舅舅妈。”
她起身,舅舅和舅妈跟着起身。
“不用送。”
林落烟把椅子推进去, “你们继续吃吧。”
不得不说, 他们难以置信、支撑的世界观崩塌的模样, 看得她还挺爽的-
虽然是周六, 林落烟这一天没闲下来,社交活动繁忙。本来想和齐霏约去玩, 结果中午来舅舅家吃饭,晚上还要去参加摄影社的聚餐。
好在摄影社聚餐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她懒得再多走几步。
从舅舅家回到学校,林落烟给季淮颂发了消息,先去学校超市买了两罐北冰洋,然后才去社科图书馆。
天鹅湖畔高低错落的树发了新芽,清风拂过,沙沙作响,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味。
春天好像真的来了。
林落烟没打算进图书馆,就坐在图书馆外面的长椅上等季淮颂。
边喝北冰洋边玩手机。
齐霏给她发过一个小游戏链接,她无聊的时候想起来就会玩一玩。
没多久季淮颂就下来了。
课题小组的其他人跟他在图书馆门口分道扬镳。
季淮颂走过去,抬手摘掉被风吹下来、飘落在林落烟头顶的树叶。
林落烟这才意识到他出来了。
仰头看他,顺手把身边放着的一罐没开的北冰洋递给他。
季淮颂在她旁边坐下,接过北冰洋,在手里抛了抛:“大小姐阔绰,新生开学送北冰洋。”
易拉罐被拉开,发出清脆的声响,咕噜咕噜冒了下气。
林落烟略微愕然:“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这么关注我,你不会在高中的时候,几次大型宴会见过我,就已经对我图谋不轨了吧?”
虽然是同一天发生的事,但他们在图书馆相遇,是发生在她用北冰洋请客招新的事情之后的。
“那倒没有。”季淮颂答得干脆。
林落烟:“……”
看她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垮着一张脸,季淮颂没忍住笑:“我要是那会儿就满脑子风花雪月,怎么在庆大图书馆跟你相遇啊。”
虽然他脑子好用,但学习这事儿,他还是下了功夫的。
“你少来。”林落烟才不吃他这套,“我们整个大一都没有交集。”
季淮颂仰头喝了一口北冰洋:“没有合适的机遇。”
他垂眼看了看手里的易拉罐,随手扬了扬,“北冰洋这事儿,是向砚南跟我说的,好像还挺轰动?”
最后半句明显在揶揄她。
莫名还带了点酸味。
林落烟失笑:“我那是为了帮齐霏招新。”
“是吗?”季淮颂说,“没想钓只鱼?”
林落烟摇头,老老实实的解释:“没有,我当时是有男朋友的,虽然半个小时之后就没有了。”
因为半个小时之后就被齐霏撞见劈腿。
“还好。”季淮颂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玩味的语气,“差点为爱当三。”
当时林落烟和她那个男朋友要是没有分手,他和横刀夺爱没有区别。
林落烟哂笑一声:“你撬人墙角的事还少吗?”
季淮颂:“我什么都没做啊,是那些墙角自己掉的。”
“渣得还挺清新脱俗。”
“那是以前,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宝贝吗?”
林落烟翘着嘴角,忍不住笑。抬手,握着北冰洋易拉罐,轻轻和他碰了个杯。
“我晚上要去社团聚餐,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话落,抬眸就撞上季淮颂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眼尾微眯,暗涌的情绪从眼角倾泻出来。
“你那个社长也在?”他问。
林落烟笑盈盈地点头。
舌尖顶了顶腮,季淮颂收回视线,摆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等会儿送你过去。”
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会打翻醋坛子。
但落地窗还是镜子,这种选择题她不想再做了。
林落烟牵着他的手往天鹅湖畔走,慢吞吞地吹着风。
直到送她到商场烤肉店门口。
林落烟说了拜拜,转身要走,被他拽了回去。
他没有松开牵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微微歪头,笑着看她。
“宝贝,今晚回来之后,我还是你男朋友吧?”
林落烟被他这幅样子逗笑:“自信点,在我心里,你排第一。”
季淮颂拖腔带调的啊了一声,散漫地点点头:“那二三四五六七是谁?”
林落烟:“没有二三四五六七,只有第一。”
话落,她仰头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亲,“我进去啦。”
转身正巧撞见社长从店里出来,林落烟停顿一下,朝对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社长笑着回应她,下一秒视线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季淮颂。
季淮颂单手插兜,眼尾促狭,懒洋洋地回视对方。
而后收回视线,没把对方当回事,微微俯身,跟林落烟说:“结束了跟我说一声儿,我来接你。”
林落烟点头,轻巧地应了声好。
她越过社长,径直朝烤肉店里走。
社长在她从他身边走过时,开口道:“座位在A36,靠落地窗那边,旁边过道有个绿植。我先带你过去吧。”
“不用。”林落烟十分干脆地回绝,“我有嘴,会问服务员。”
她来的路上就在群里看到消息了,知道在A36。
社长这会儿当着季淮颂的面说这些话,仿佛跟她关系很亲密一样,故意摆出这种姿态,她觉得挺没必要的。
社长转身就要跟林落烟一起过去:“没事,反正我也要过去。”
林落烟没动,面无表情:“那你出来干什么?”
社长看了眼她身后半米远的季淮颂,又看向她:“来接你。”
“……”林落烟看不懂,真看不懂。
季淮颂在这儿,他还做这种事,无疑是一种挑衅。
“我身为社长,来接社团成员,没什么问题吧?”这话虽然是看着林落烟说的,但明显是说给季淮颂听的。
季淮颂原本噙着笑看林落烟怼对方,觉得好像用不着他干什么,他女朋友可厉害了。
没想到这个社长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得盖进棺材里才行。
“哥们儿,我女朋友拒绝过你不止一次。”季淮颂伸手,搭在林落烟肩上,微微勾着她,俯身看向社长,“你好像不太了解我的脾气,你再这么骚扰我女朋友,回头我干点儿什么,别骂我不是人。”
社长绷着脸,眼底阴沉,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只是女朋友。”
闻言,季淮颂轻嗤一声,气笑了,笑意不及眼底,偏头挑眉:“看见没,这才是撬墙角。”
林落烟撇了下嘴角:“我才不当墙角。”
“我们摄影社聚餐,你待在这儿不合适吧?”社长看向季淮颂,“不走吗?”
林落烟听得皱眉,抬眼,声音都沉了下来:“我给你脸了?”
话落,不只社长,季淮颂都愣了下。
他偏头看她,离得很近,能清楚地看到她今天贴了仙子毛。
她这下是真生气了。
但她这副因为社长对他态度不好而生气维护他的样子,他喜欢得紧。
“我来聚餐,跟你没有关系,我是借这个机会和社团里喜欢的朋友聚餐,不是和你。”林落烟不紧不慢,语气却不容置喙,“我去年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当时人多我给你面子,你别蹬鼻子上脸,自己把这个面子扔掉。”
常年混迹在名利场,她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体面人,很少会和谁撕破脸。就算真的撕破脸,也不会像小姨那样,动静又大,又让自己很狼狈不堪。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社长浑身绷紧,没再说话。
季淮颂抬手揉了揉林落烟的头,低声哄道:“来见朋友,开心点儿。不开心的话,就回家。”
林落烟摇摇头:“我都跟她们说好了,不想放她们鸽子。我进去啦,等会儿来接我。”
“好。”
收回手插兜,季淮颂看着她进去。
见她问了服务员A36的位置,被服务员带往更里面,他才将视线挪回来一点,落在社长身上。
“身为学长,体面点儿,别逼我动手。”
轻飘飘扫了一眼,季淮颂转身就走。
垂眼盯着反光的瓷砖地板,社长咬紧后槽牙,一口气闷在胸口。
他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他明明可以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的,他不甘心-
烤肉店里的灯光明亮。
宽敞的过道里人来人往。
林落烟和摄影社成员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女生。
她刚到就被拉到中间坐下,离社长的位置八丈远。
“社长刚才在外面是不是和季淮颂刚起来了?”
左边的女生往后看了眼,确定社长还没有回来,小声问她。
林落烟随手给季淮颂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坐下了,和女生坐在一起。
“没有。”她语气随意,“季淮颂脾气不好,不惯任何人。”
“脾气……”
“不好?”
两边的女生对视一眼,神情揶揄。
怎么从这话里面听出了些腻歪的感觉呢。
“不过我真觉得社长这事儿做的真挺有问题的。”右边的女生给林落烟倒了杯蔓越莓汁,放在她手边,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女生摇头,“不用谢。他这人平时还挺好的,就这事儿,感觉有点过了。”
“是啊。”左边的女生点头附和,“你有男朋友,感情还那么好,他非得插那么一脚,插不进去还要插。”
右边的女生:“他那么努力,又那么可笑。”
林落烟是最后一个到的,桌上已经摆了些食材了,烤盘滋滋冒油,对面有男生帮忙弄烤肉。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蔓越莓汁:“反正这学期结束,他就大四了,也不在摄影社了。”
“对了,说起这个。”左边的女生说,“我们刚刚还在说,选你当社长的事。”
林落烟:“我?”
“对啊!”对面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点头肯定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社长了,我们刚才私下已经一致通过了。”
林落烟眯了眯眼:“你们不会是嫌摄影社社长这个位置麻烦吧,跟块儿砖一样,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都要被新闻部的拉过去负责一部分的拍摄。”
其他人承认得坦率:“是啊!但是拒绝别人这种事你最擅长了,而且也没人敢给你施压。”
这倒是实话,她在摄影社呆了一年半,这群人都不太会拒绝别人,有时候找借口都找得蹩脚的要死。
她不会,她拒绝得特别干脆,但又有理有据张弛有度,对方还会不好意思再找她。
“要真拒绝不了,需要人手怎么办啊?”
林落烟轻叹一声,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找我们啊。”拿剪刀剪烤肉的男生说,“十件事你拒绝五件,我们只需要做另外五件。换我们,十件事都拒绝不了,十件事咱都得做。”
林落烟其实无所谓,她还挺喜欢摄影的,在认识季淮颂之前,比起谈恋爱,她花在摄影这件娱乐活动的时间更多一些。
“行啊。”她说。
刚才的男生放下剪刀拿夹子:“听见没,以后咱们摄影社,就是大小姐罩着了。”
“大小姐想吃什么?我给你包。”林落烟右边的女生拿了一片生菜,眨眨眼。
左边的女生给林落烟的杯子添了些蔓越莓汁:“大小姐喝果汁。”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啊。”
“别的不说,我们的服务是可以直接入职海底捞的。”
这群人真是……
林落烟忍不住笑,单手撑着下巴,扬眉:“大小姐想吃五花肉,包一小块菠萝。”
“好嘞!” 收了
第56章 蛋壳
社长回来之后, 话题已经跳了好几个,大家开始聊起了八卦。因为是不同学院不同专业的,能分享的八卦仿佛三天三夜说不完。
中途有人要了两瓶啤酒和果酒, 林落烟只喝了点果酒。
最亲密的人不在身边, 她通常不怎么喝酒。
一顿饭接近尾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这边十点才关门,我们要不再逛逛?”
走出烤肉店,有人突然提议。
“你们逛吧。”林落烟看了眼手机, 把抱着自己胳膊的女生, 安置到另一个女生怀里, “我先走了。”
大家一听这话就能猜到, 肯定是季淮颂在等她, 小情侣要去约会呢。
有人揶揄两声,笑着起哄:“去吧去吧, 玩得开心。”
商场分了ABCD四个馆, 中央广场有快闪店, 还有长椅和石凳。
夜幕低垂,月色和灯火光亮混合在一起。
林落烟走出A馆朝南的自动门, 就看到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人。
那一处不算太亮,周围人来人往。
季淮颂上身微弓,手肘搭在腿上,抬头看见她, 朝她张开双手。
林落烟步履轻快地走过去, 停在身前, 站在他双腿之间, 抬手抱他。季淮颂的手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没在车上等我?”林落烟问。
他是来直接接她回家的,把停在学校的车开了过来。
季淮颂勾着她的手, 笑问:“怎么,我见不得人?”
见他微微歪头,瞄了眼她身后,像在审视什么一般。林落烟双手捧着他的脸,语调上扬,笑盈盈的问:“小少爷,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虽然社长威胁不到他什么,但她和社长是同一个社团的,每周至少例会的时候要见一次。她想,季淮颂心里肯定多少有点不爽。
“是啊。”季淮颂的嗓音含混着笑意,顺水推舟,“我快被醋淹死了,怎么办啊。”
林落烟沉吟几秒,故作思忖:“我想想啊。”
季淮颂坐在长椅上,略微仰头看她:“哄我不是很容易吗?”
指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林落烟低头亲了亲:“哄好了吗?”
压了压嘴角,季淮颂的手从她的腰间轻轻滑过:“好像没有。”
“那要怎么哄。”
林落烟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季淮颂朝她勾勾手,她偏头靠过去。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朵,他的声音又低又沉:“睡一下就好了。”
她就知道。
这个答案她一点也不意外。
“大学生怎么能满脑子黄色废料啊,你这样不行的。”林落烟双手叉腰,眉间轻拧,故作严肃,“好好学习,季淮颂,你看我。我这几天为了学习,都要头悬梁锥刺股了,你要向我看齐。”
季淮颂笑着看她演,而后牵着她的手,起身:“嗯,我努力向你看齐。”
说着,缓步往商场外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个奶茶居然又来这儿做快闪店了。”林落烟跟着他往外走,回头看了眼中央广场的快闪店,“我前男友就是在这儿被齐霏抓到劈腿的。”
闻言,季淮颂停下,看了眼快闪店,又垂眼看她。
下一刻,他俯身凑近,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林落烟无辜眨眼,她刚才那番话确实是随口这么一说,看到这个快闪店就想起来了,真没有任何故意刺激他的意思。
“你前男友眉毛下面两颗球是装饰?”
“嗯?”
“林落烟诶。”季淮颂学着她平日里的语气,“他当时的女朋友可是林落烟,居然还劈腿,脑子有什么大病啊?”
他学得有模有样,完完全全是她平日里的语气。说完还含笑看着她,散漫玩味。
林落烟一瞬间哑然,反应过来,抬手拍了他一下。
“不许学我。”她警告道。
季淮颂垂眼:“你每次这个语气,都太可爱了宝贝。”
抬手抵在车顶,免得她撞到头,他顺手给她扣好安全带,“你所有前任的确都不过如此,配不上你万分之一。”
林落烟被哄得开心,手指勾着他的项链滑过衣领:“今天说的话我都这么爱听,不会是真的想在我这儿讨个奖励吧。”
季淮颂嗯了一声,吻了吻她的唇角:“显而易见。”-
夜色愈发深沉,天边弦月高挂,没有任何星星的踪迹。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旖旎的氛围和气息,升腾而上的高温迟迟没有降下来。
林落烟趴在床上,捏着那只铃铛发簪仔细看着,她之前还没好好看过这个发簪具体是什么样的。
“真可惜,我橡胶过敏。”
余光瞄到打开的盒子,她突然说道,“什么草莓味、葡萄味,统统都没有。”
聚氨酯这种材质本来就是给特殊群体提供的,比如像她这种对橡胶过敏的人。产量不大,也就没有那么多类型。
她偏头看向季淮颂:“你会觉得没意思吗?”
见她盯着那盒没用完的,季淮颂还以为她有什么欲求不满的想法,没想到竟然是问他会不会觉得没意思。
他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是睡你还是睡套?”
这话林落烟不同意:“谁睡谁啊?”
季淮颂哄道:“你睡我,你睡我。”
掀开毯子朝她伸手,“去洗澡。”
“只是洗澡?”
林落烟顺势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被他抱去浴室。
季淮颂单手托着她的臀部,开了浴室的灯:“不然呢?”
林落烟回头看了眼浴缸:“我不信你。”
“那换个地方再来一次?”
放她坐在浴缸边上,他没松手,只是上移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浴缸边上。
林落烟微愕:“你还真……”
“你都说了不信我,那我不能让大小姐失望啊,对吧?”季淮颂轻轻挑了下眉,憋着坏,“你给我的罪名我都得坐实。”
半个小时后,浴室的地板被水打湿。
林落烟又困又疲惫,胳膊都抬不起来。
被吹干头发抱回卧室,林落烟想。她发誓,她再也不在这种事情上挑衅他了,他精力旺盛到她根本招架不住。
“你去哪?”
感觉到季淮颂拿上手机要下床,她敏锐地睁眼。
季淮颂直截了当把手机屏幕递向她,页面是正在聊天的微信聊天框。
“我去改个项目计划书。”他说。
是他们那个课题活动小组的,下周三就要上传项目计划书了。
“哦。”瞄了一眼,嘟囔一声,林落烟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去,顺便翻了个身。
卧室房门关上之后,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林落烟躺了会儿,意外发现她的大脑神经变得清醒了起来。从季淮颂走出去之后就顿时清醒了,累归累,一丁点困意也没有。
静静躺了会儿,她叹气,睁眼。
睡不着,果然还是睡不着。
好像经常跟他一起睡,她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习惯了他的味道和体温,依赖性反而比以前更强烈。
他一旦不在,她就很难入睡,又得辗转反侧到后半夜,被迫熬夜。
最后,她慢吞吞地支起上身,抬手胡乱揉了揉头发,下床。
刚走到卧室门口,想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脚丫,又折回床边,乖乖穿上拖鞋。
家里不冷,她身上只有一件他的衬衫。
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到书房。
书房门开着,里面亮着灯。
季淮颂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林落烟靠在书房门口看着他。
“怎么过来了?”余光瞥见她,他问。
林落烟走过去,直接跨坐在他身上,面朝着他,埋在他怀里:“你不在我旁边我睡不着。你写你的,不用管我。”
穿着他的衣服,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身上香香软软的。
季淮颂垂眸看了眼,靠在椅背,摆着好整以暇的姿态:“你这样我怎么写?”
林落烟没抬头,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反驳:“我哪样?”
挺神奇,他身上的味道仿佛浸着她的神经,只要在他身边,她安心踏实,能完全放松下来。
季淮颂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就这么抱着她改项目计划书。
没几分钟,怀里的人就睡着了,呼吸平稳均匀。
勾了勾嘴角,季淮颂的胸口像突然被填满,有几分愉悦。手上敲键盘的动作又轻又慢,怕吵到她。
改完项目计划书,发到课题小组群里,群里立马弹出一连串问号和感叹号,说他大晚上不睡觉是想卷死谁。
原本群里说的是周三之前改好就行,结果他执行力太强了,速战速决。
【兄弟们,玩手机突然玩得很有罪恶感啊】
【不说了,四级又没过,马上背十个单词】
【……】
季淮颂没有看群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抱着林落烟起身。
怀里的人动了动,好像醒了点,但没睁眼,模样迷迷糊糊的。
林落烟被他抱起来,本能的抬手,手脚并用哼哼唧唧地抱住他:“几点了。”
季淮颂点了点手机屏幕,看了眼:“一点。”
凌晨一点。
好晚。
林落烟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说话全凭肌肉意识:“该睡觉了季淮颂。”
嗯了一声,季淮颂弯腰拎上林落烟的拖鞋,没拿手机,放在书房,关掉灯,往卧室走:“明天星期天,陪你去北廊艺术馆看画展。”
太困了,大脑基本上已经罢工。
林落烟迟缓地接收他话里的信息,稍微想了会儿,也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看画展。但她一定说过,不然他不会提这件事,也不会说是陪她去看。
想不起来,却又很喜欢这种被记得的瞬间。
她很多时候无意间的一句话,他都能记得,然后变成往后某一刻的惊喜。
比如现在,她为这个瞬间感到开心。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么几个瞬间嘛。
她凭借本能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晚安宝贝。”
季淮颂低头轻笑,吻落在她眉心。
“晚安。”-
屈炀和向砚南一起攒了个局,说要给齐霏庆功。齐霏带了辩论队去了芦海,参加全国赛,刚回宿舍坐下,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就被屈炀的一连串消息炮轰,说要给她庆功。
林落烟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从设计学院三楼的教室出来。
窗外落下一小片明媚阳光,光影的分界线没那么清晰。
空气里透着潮湿的味道,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走廊里靠窗走的人群里有人惊喜:“下太阳雨了诶!”
庆岭的春天居然下太阳雨,还挺难得一见的。
瞄了眼窗外,林落烟给季淮颂发消息,说自己下课了,顺便说了屈炀和向砚南今晚给齐霏攒了个局的事。
雨势很小,雨水一点一点缓慢地往下掉落,被微弱的太阳光捕捉,折射出细碎的彩色光亮。
没有人在乎这场太阳雨,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停的,不会下得很大,也就无所谓淋雨。
倒是有人拍照拍视频,记录这场太阳雨。
林落烟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G。
季淮颂来接她下课了。
“你怎么这么快?你今天下午没课啊?”她是不记他的课表的,她自己两个专业满满当当的课都记不住,没有多余的脑容量了。
季淮颂撑着伞踩上门口的台阶,把手里温热的奶茶递给她,顺手拿走她怀里抱着的两本书。
“我十分钟前就在这儿了。”他说。
伞面很大,也没几步路,林落烟却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不过他在下雨天来接她,这种事好像发生过也不止一两次。
但下一秒,她刚要踩下一阶台阶,就被季淮颂拦住了。
他慢悠悠的问:“这回不要我抱了?”
雨下了有一会儿,地面明显潮湿,但也就一点点而已。
林落烟听出他语气里玩味,明白他什么意思,知道他在逗她,觉得好笑:“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你都记得很清楚吗?”
就比如下雨这件事。
她不想被淋到,问他不能往前走几步吗?不想踩水坑让新鞋脏掉,于是被他抱上了车。
季淮颂沉沉嗯了一声,垂眸看她,勾唇笑道,声音放低:“你身上有几颗痣,长在哪儿,我都记得很清楚。”
林落烟脑子一叮,飞快抬手,捂住他的嘴。
警觉地瞄了眼从旁边走过的同学们,她美眸微瞪:“公共场合,你收敛一点。”
她这副样子,和当初在图书馆,被他偷亲之后,故作冷静又略显慌张地说“图书馆这么庄严神圣的地方怎么能干这种事”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生动、娇俏、可爱。
心里泛起一阵难捱的痒。
他又要忍不住了。 收了
第57章 晚收红葡萄酒
“第二名有什么好庆祝的。”
到了屈炀家的酒吧, 林落烟推开包厢的门,就听见齐霏这句话。
西南角的包厢,屋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 就差她和季淮颂。
没到营业的点, 外面的卡座很冷清。
自动麻将机已经开始搓牌, 亚克力相互碰撞,发出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的声响。
“第二名怎么了,辩论打得精彩, 虽败犹荣嘛。”
林落烟在齐霏身边坐下, 随手在果盘里叉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 又顺势抬手, 手腕一转, 叉了另一块水果喂给季淮颂。
齐霏轻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重色轻友。”
林落烟无辜:“我怎么了?”
“于未在芦海打辩论, 他那个社恐女朋友为爱奔赴。”齐霏抬手, 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呢?”
林落烟叼着叉子眨眼:“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齐霏哑口无言。
她找对照组的意思,好像不是这个吧?
林落烟想起来, 随口问道:“他女朋友是姜来吗?”
去年在博览园看一个小型珠宝展的时候,她在安全通道的楼梯拐角和姜来撞了个正着。
那会儿她和季淮颂有点闹别扭,在楼梯口和齐霏闲扯,抽草莓烟的时候, 姜来正巧走进安全通道。
齐霏:“不然还能是谁, 除了姜来我想不到别人。”
“姜来?”屈炀闻言抬头, “是之前我说的那个篮球赛那个妹妹吗?”
齐霏疑惑:“什么篮球赛的妹妹?”
转念想起来, 问林落烟,“哦!你是不是去年看展的时候跟我说屈炀那圈人想泡她?”
“诶诶诶。”屈炀连忙抬手, 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把屈炀俩字儿去掉,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搭桥的。何况我那次去庆大的时候,也没见着那妹妹。”
说到这,他不免想起和苏浅重逢的场面。
只一瞬,他回过神,推了一把旁边的人,“是这哥们儿见色起意。”
被推了一把的人诶了两声,看向季淮颂:“不是,淮哥,你警告我之后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早把那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事儿齐霏知道,当时她陪林落烟去博览园看展的时候,就听林落烟说了,有人想泡姜来,被季淮颂拦下来了。
他和于未关系很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挖兄弟墙脚,即便那会儿于未还没有跟姜来表白,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
齐霏感慨一句:“青梅竹马,真好。”
话落,屈炀身躯一僵。
伸出去拿杯子的手顿住,悬在半空,停顿几秒,垂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青梅竹马,也不是都好,也有结局不尽人意的。
他和苏浅就是青梅竹马。
可惜,命运的齿轮和人家不一样。
麻将自动码好了,齐霏拍了拍手上糕点的渣,招呼林落烟上桌来几盘麻将。
林落烟把叉子交给季淮颂:“这不是我的主场嘛。”
“先说好,老规矩。”屈炀一把把向砚南按在椅子上,“输了喝酒。”
他不打算上桌打麻将,给他们仨凑了另外一个人。
屋子里只有一张麻将桌,但能玩的不只麻将,旁边的人已经玩起了别的游戏,气氛热闹。
每次这种局,无非就是看似酒池肉林的吃喝玩乐,他们这群人好像对游乐园这类地方没有什么兴趣。
齐霏问:“今天的特供是什么?”
屈炀想了想:“应该是晚收红葡萄酒。”
向砚南:“好喝吗?”
林落烟闻言笑道:“你问他等于白问,他那个酒量,连味儿都尝不出来。”
“你这就小瞧我了啊。”屈炀不服,“小爷今儿亲自给你们调酒去。”
从向砚南开始摸牌。
轮到第五圈,林落烟正要摸牌,季淮颂就把手伸到她面前。
她垂眼,看着他掌心的纹路,抬眼:“干嘛?”
季淮颂:“借你蹭蹭运气。”
愣了下,眼前的一幕和脑海里的记忆碰撞重叠,林落烟蓦地笑起来。
伸手,像很久之前那次一样,抓住他的手,掌心贴合。
而后,她摸了张牌,是想要的牌。
她得意地扬了扬眉:“可惜了,今晚这个晚收红葡萄酒,我可能是喝不上了。”
瞧她这个得意劲儿,季淮颂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我去拿点喝的,想喝什么?”
奶茶在路上就被她喝完了,她倒是不渴,但想喝点别的东西。
她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可以喝凉的吗?”
季淮颂轻笑,回绝得毫不留情:“不可以。”
“……哦。”
她单手撑着脑袋,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那随便吧。”
季淮颂走出包厢,麻将桌上便开始了厮杀。
一盘麻将刚要接近尾声,屈炀回来了。
他端着托盘,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眼麻将桌上的局势。
“烟烟要胡了啊。”
“我说了,我应该是喝不上这杯酒了。”林落烟看了眼旁边的托盘酒杯,“颜色还挺好看的。”
向砚南打出一张六筒。
林落烟轻笑一声,伸手拿过那张牌。
麻将一角抵着面前立着的牌,她随手将所有牌放倒,姿势潇洒。六筒放在一排麻将上面,她莞尔道:“不好意思,胡了。”
向砚南:“……”
他今天的牌运是真的不太好,什么狗屁手气。
屈炀立马端来一杯酒,放在他和其他两个人面前。
酒杯容量不大,齐霏一口喝完,杯口倒扣,上下晃了晃,示意自己喝完了。
向砚南抬手扶额,慢吞吞地喝着。
屈炀眼尖,见他要放下酒杯,伸手挡住:“想干什么,喝完啊,养鱼呢?”
反正他今晚不上麻将桌,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候,季淮颂回来了,正巧撞见这一幕。他关上包厢门,一只手拿着两罐饮料,勾唇笑着,又痞又散漫。
他单手抠开易拉罐,插上一根吸管,递到林落烟嘴边。
林落烟下意识张嘴,咬住吸管喝了一口,顿住。入口的饮料微凉,她低眸看了眼,有些惊喜,还以为他会给她拿热牛奶之类的,没想到还是给她拿了微凉的饮料。
“不是不可以吗?”她笑着问。
季淮颂把小罐饮料放在她手边:“不敢不听大小姐的话啊。”
说着,他低头凑近,“但下不为例。”
迁就归迁就,气温还比较低,就尝尝小罐微凉的饮料,让她开心开心。
林落烟眉眼弯弯,笑起来眼尾上挑,随意一瞥,眸光微凝。他穿着一件V领花衬衫,胸前两颗扣子没扣,领口敞开着。
她伸手,指尖挑开一点衬衫领口:“领口开这么大,小少爷,勾引谁呢。”
她的指尖戳到他的肌肤,微微刮蹭着。
季淮颂抓住她作乱的手,磁性嗓音低哑:“有点儿闷。”
虽然已经过了供暖的时间,整个庆岭都没有再供暖,但屋子里人多,充满了二氧化碳,总归是有点闷的。
四目相对,林落烟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啊……是吗?”
说着,看了眼桌上的人,她朝他勾勾手,眼底狡黠,“那你想出去透透气吗?”
季淮颂单手撑着麻将桌,胳膊搭在她的椅背,压低声音:“又想把我摁在墙上亲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林落烟下意识反驳,猛地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她理直气壮,“那次明明是我拽着你亲,没有把你摁在墙上。”
季淮颂点点头:“有区别吗?”
林落烟:“怎么没有?拽和摁是两个动作。”
懒洋洋的哦了一声,季淮颂直起上身,拎着易拉罐喝了一口:“那今天让你摁一次。”
“……”
圈套,都是圈套。
她怎么就上钩了呢-
在屈炀家的酒吧方便的地方,就在于不管是喝多了,还是困懵了懒得走,都能在二楼找到一间容身之处随便睡。
刚到星期六酒吧正式营业的时间,就已经有人喝得醉醺醺的。
这场打着给齐霏庆功的名义,凑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局,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基本就熄火了。
包厢里醉倒一片,也还有几个窝在角落继续玩游戏,大有要决战到天亮的架势。
包厢的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太清一门之隔的音乐声。
节奏强劲,人声鼎沸。
季淮颂和屈炀是这群男生里面唯二没有喝酒的。
清醒的人总是承受得比较多,收拾残局的事自然而然落在了他们头上。
季淮颂看到向砚南靠在沙发一角垂着脑袋,半醉半醒的样子,就想起寒假那会儿,他陪他喝酒,抱着他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事。
眉心一跳,他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臂环在胸前,无动于衷。
林落烟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的向砚南,又偏头看他:“你怎么坐下了?”
季淮颂:“你忘了向砚南寒假那会儿什么样儿?”
这么一说,林落烟就想起来了。
还能是什么样啊,抱着她男朋友的胳膊抱得死死的,就差抱着他睡觉了,最后还是送他到家给他塞了一个抱枕,他才松了手。
实在是没见过这样子的。
想想就觉得要命。
屈炀一只手拽着向砚南的胳膊,看向季淮颂:“淮哥,搭把手呗?”
季淮颂看着向砚南,微露嫌弃:“你其实可以把他放这儿。”
屈炀想了想,觉得季淮颂说的有道理,瞬间放开手,径直走出包厢,去卡座走一圈,当他风风光光的屈老板。
林落烟和齐霏靠在一起,什么都能聊,有的没的,话题跳了好几个。
划拉手机的时候,林落烟看到微信置顶的文件传输助手,想起昨天在商学院上的那节课,转而问季淮颂:“昨天那节课布置的作业你写了吗?”
季淮颂嗯了一声:“写了。”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要参考参考?”
林落烟轻蹙眉间思忖了会儿,实在想不到他几乎每天跟他待在一起,什么时候写的作业。
手机响了一声,他已经顺手把文档发给她了。林落烟扫了一眼:“你不会半夜趁我睡着,偷偷卷我吧?”
“是啊。”季淮颂靠着沙发,语调微扬,拖着嗓音,“要向你看齐,好好学习,不是你说的?”
“……”
林落烟瘪嘴,“其实,你也不用把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季淮颂看着她笑,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可不敢忘。”
林落烟微恼,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
他笑着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我明天下午上完英语课在图书馆等你。”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指骨,从指关节滑到底,圈住。
林落烟的公共课还是按照她本身的专业课表来安排的,只是在原有课表的基础上,添加了商学院的专业课。
第二学位的课她也不是每一节课都去,如果和原本专业的课表撞时间的话,当然是原本专业的课优先。
“季老师又要给我补课了?”林落烟笑眼盈盈的说,“谁家学生上大学了还要补课啊。”
季淮颂勾唇:“我家啊。”-
第二天下午,季淮颂提前在学校图书馆的公众号上预约了研讨室,下课后在管理员那里拿了钥匙,便坐在研讨室里开着电脑等林落烟,顺便把小组PPT给做了。
林落烟下午上了体育课,她先回学生公寓洗了澡,然后从书架上取下管理学课本,临走前给季淮颂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带电脑。
季淮颂说不用带,用他的电脑就行。
迅速收拾好东西,林落烟边朝电梯的方向走,边低头系连衣裙领口的绸带。
手机响了声,她低头看了眼,是她摄影社的朋友,问她在不在宿舍。
她随手回了个在,然后又说,她正要坐电梯下楼,马上就不在了。
“林落烟。”
消息刚发出去,电梯里有人走出来,正巧撞见她,喊了她一声。
林落烟抬眼看过去。
是前一分钟给她发消息的摄影社朋友,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的,但住在一层楼。
林落烟应了一声:“什么事啊?”
女生迎面走过来:“咱们社长在楼下等你,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让我问问你,顺便看看你在不在。”
社长啊……
林落烟抿唇,她给他设了消息免打扰。
“他现在在楼下?”她问。
女生点头:“对,就在楼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好像拎了杯奶茶,像是要道歉?他之前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嘛,我估计他那样是要道歉。”
“有毛病吧?”林落烟蹙眉。
他们摄影社的社长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但不管是表白还是道歉,仪式感都不是这么用的吧?
完全没有必要在被明示拒绝后还要声势浩大布置现场表白,也没有必要在不欢而散之后还要专程当面来道歉。
他以为他这么做很有意思吗?
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罢了。
“你现在要去图书馆吗?”女生看见她臂弯里夹着一本管理学课本,疑惑道,“季淮颂不在学校吗?”
林落烟:“他在图书馆等我。”
女生提议道:“不然你让他在图书馆再等等,或者来宿舍楼下接你?”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难办,“季淮颂要是来了,他们俩不会打起来吧。”
林落烟摇摇头:“没事,我下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女生立马跟上林落烟,一起进了电梯,“反正我这会儿没事。”
轻声道了声谢,林落烟这才拿起手机,找到社长的聊天框,点进去,看到他小作文一样的道歉信。
她没有耐心看完,只看了第一行,随手回了个嗯,就退了出去。
学生公寓台阶侧边,有一颗硕大的桂花树。
只是这个季节,树枝抽出的新芽不多。
社长就站在那棵树下,面朝着学生公寓,手里拎着一杯奶茶。
“道歉我收到了,消息也回你了,奶茶我不会要。”林落烟离他还有两米远,就先语气平平的说了这串话,“这件事到此为止。”
社长准备的腹稿一瞬间被全部堵了回去。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回我消息了,回了什么?”
他慌忙掏出手机,看见聊天框里只有一个“嗯”。他那么长一串道歉,得到的回应只是一个“嗯”。
无波无澜,风平浪静。
手指忍不住用力扣住手机边缘,社长轻嗤一声,苦笑:“林落烟,是不是一切容易得到的东西你都不屑一顾?”
跟着林落烟一起下来的女生听了这话,先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没有什么容易和不容易的,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
林落烟给季淮颂发消息,让他等她两分钟,她遇到点小麻烦。再抬眼,看向社长,“校庆的时候我就拒绝过你了。我不想要,你硬要往我这里塞的话,那抱歉,我只能扔掉。”
社长敛了神色:“林落烟,我就是表个白而已,你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身边的朋友微微侧身,靠着林落烟,压低声音小声道:“来了来了,经典套话来了,你千万别听他放屁。”
“你管我?”林落烟看了眼时间,对社长说,“我不想被你浪费时间,我很忙的,还要学习。你要是闲,帮咱们学校西区除除草呗?”
话落,林落烟越过他就要走,不料被他伸手抓住手腕。
他声线冷了下来,眼底眸色发沉:“话还没说完,你先别走。”
“你什么毛……”
林落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她回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住。
季淮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社长被他摁着脑袋往下推了一把,力度大到发出了声响,感觉社长的脖子都要断了。
“操,他妈谁——”
社长骂了一声,松开林落烟,抬手捏着后颈。
转头看到季淮颂,声音戛然而止。
季淮颂单手插兜站在那儿,眉宇间盛气凌人,仿佛有一股戾气。
林落烟不由得想起跨年的时候在酒吧那次。
虽然她没有看到,但听当时苏浅和齐霏的形容,应该跟现在这副模样差不多吧。
很凶,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人骨头捏碎。
“当老子上次说话是放屁是吧?”
他嘴角微勾一瞬,敛了笑意,凑近社长,“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在我眼前晃?”
他拽着他的衣领,往上提,几乎勒住他的脖子。
公寓楼前人来人往,有人忍不住一步三回头,有人直接停下来站在远处看着这边。
“季淮颂。”
林落烟没有上前拦他,只事轻轻喊了他一声,嘴角往下撇,撒娇似的,“我饿了。”
语气和态度都很平常,就跟面前没有社长这个人一样。因为她不在乎,无所谓周遭的任何人,她的注意力只会在季淮颂身上。
而且,她很清楚,不管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只要季淮颂先动手了,他就不占理。
没人还好说,这里这么多人。
对他不利。
拍拍视频传播出去,被辅导员看到、被学校知道,免不了通报批评记过之类的。
因为这么一个人,不划算。
太不划算了。
季淮颂没再继续动手,随手推开社长。社长猛地撞在旁边那棵桂花树上,树枝猛烈摇晃,沙沙作响。
林落烟把胳膊夹着的书交给季淮颂,看向社长,没跟他客气:“这件事的句号画上了,你别再找事,不然就退社。”
她把衣服左边的袖子往上拽了点,“我不想退,你退吧。”
话落,她朝陪自己下来的朋友挥了挥手,和季淮颂头也不回地走远。 收了
第58章 盘尼西林
到了图书馆, 林落烟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直奔一楼洗手间。
洗了洗手腕,她才觉得舒服一点。
刚才被社长抓过手腕, 触碰到她的肌肤, 总有种心理上的不适膈应着她。
平时被谁碰了一下, 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大概是真的对他有些反感了。
季淮颂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了, 伸手, 抓着她的手腕, 拿纸巾把水给她擦干。
“哪儿来的纸?”林落烟反正是没带纸, 他方才出现在她宿舍楼下的时候, 可是两手空空。
季淮颂:“找门口的叔叔要的。”
林落烟笑着揶揄:“还以为你用美男计,找哪个妹妹要的。”
随手把纸巾揉成一团, 扔进门口靠墙的垃圾桶里, 季淮颂牵着她上楼。
“要个纸, 也用不着美男计吧。”他拖腔带调的,“牺牲太大了。”
林落烟:“必要的时候, 也是可以牺牲一下的。”
闻言,季淮颂回头看她:“你舍得啊?”
林落烟歪头,故意笑着说:“舍得呀。”
进了研讨室,她拉开椅子, 想起来, 问道, “你刚才怎么在我宿舍楼下?”
“向砚南说, 你遇到麻烦了。”
学生公寓楼下很宽敞,从这一片过路的人很多, 社长在那儿站了那么久,知道她之前被轰动表白过的人,随便联想就能猜到他是来找她的。
传到季淮颂耳朵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应了一声,林落烟翻开课本,压了压书脊。
季淮颂没坐下,站在一边,单手撑着桌沿,在电脑里找到上学期老师上课的课件。
随手把电脑转了角度,屏幕朝向林落烟:“这道题选什么?”
林落烟看了眼,随口道:“C吧,扁平化管理。”
她转了转手上的笔,抬眼,“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虽然上课老师被你骚扰,但我听课了的。”
被他骚扰。
嗯,是挺被他骚扰的。
“好。”季淮颂笑着点点头,伸手敲了下触控板,“下一页。”
两个人进入学习状态都特别快。
季淮颂的节奏把握的也很好,林落烟完全能跟上,有疑问的时候会伸手按住他放在触控板上的手。
三楼靠近中间的研讨室周围是玻璃,他们这间研讨室靠角落,四周都是墙壁,仅仅只有一面宽大的窗户,开着缝。
窗帘时不时被外面的风扬起来。
好像又有要下雨的趋势。
季淮颂磁性的嗓音放得很轻。
讲着讲着,林落烟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离得太近了。
她心头一悸,脑子里溜号的空隙还在想,难怪那些校园剧里出现讲题的剧情,都那么暧昧,容易让人产生悸动。
这个距离,这个氛围。
是挺暧昧的。
心绪翻涌,她下意识垂眼瞄了眼他的唇,细小的动作像暗示。
季淮颂低眸,眼睛里的欲望几乎要倾泻而出。
一点即燃仿佛下一秒就要失火。
静了几秒,林落烟突然伸手,捏着课本一角,往旁边扯了点,坐正,跟他隔了半米远。
她认真地扫了眼课本上的概念,握着笔划线。
“这里有监控。”她抬眸,正经又无辜地看着他,“你不要有别的心思,这样不好的。”
“……”
季淮颂挑了下眉,笑得有几分无奈。
顺水推舟,倒打一耙,厉害啊。
“对了。”林落烟想起公寓楼下的事,“社长的事你不要管,他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之后也不敢再做什么。”
季淮颂双臂交叠,靠着桌边:“我们烟烟这么善良啊。”
林落烟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晃着:“是不要把精力耗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哦……”季淮颂拖着嗓音,微微俯身,凑近,偏要逗她,“那在重要的人身上,要做点儿什么?”
眨了眨眼睛,林落烟无奈,互撩这件事儿上,他们好像总是不甘示弱。
面色如常地站起来,她拿上手机,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我去趟卫生间。”
没多久,林落烟就从卫生间回来了。她推开门,肉眼可见地欣喜,反手关上门,靠在门边,举着手机给季淮颂看。
“珠宝协会邀请我参加一场论坛交流会,在南港。”
是一场为青年设计师们准备的论坛交流会,就在下周六。
她Greta的身份反正已经被舅舅舅妈知道了,整个林氏集团甚至庆岭的上流圈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她无所谓了。
反正舅舅舅妈已经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她低头捧着手机,先回复对方,确认参会。而后又放下页面,仔细看着邮件内容。
季淮颂靠坐在桌边,手里拎着一罐可乐,随意地垂着腿间,戴着戒指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可乐罐,放在一边。
眉眼含笑,玩味又散漫。
“要我做什么?”
林落烟迎上他的视线,笑眼盈盈:“我缺个助理。”-
算上来回的时间,上不了周一的课,林落烟提前向辅导员请好了假。
周六,南港。
季淮颂这个助理做得尽职尽责,从庆岭出发,到南港论坛交流会现场,贴身又贴心。
林落烟一伸手,他就顺手把矿泉水瓶递过去。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什么。
旁边的人见了,都觉得他们默契得可怕。到底是怎么能这么精准地知道对方要什么,靠什么交流啊?读心术还是脑电波。
“饿不饿?”
走出交流会大厅,季淮颂顺手把空掉的矿泉水瓶扔进走廊的垃圾桶里。
林落烟摇头,盯着手机,同意微信里的好友申请。
认识不少新朋友,不错,来这一趟很有收获。
整个走廊里零零散散地站着些会场里的人,要么是出来透气的,要么是打算走但遇到熟人又聊了起来。
林落烟的手机响起来。
她看了眼弹出来的语音通话,头像和备注都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的人。
邢易,她在南港唯一的朋友。
随手接通。
“你来南港了?!”
对面的声音很激动,欣喜溢于言表,但是又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林落烟嗯了一声:“我来参加一个交流会。”
她下午在会场发了条朋友圈,有定位。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我要伤心了。”邢易说,“那你现在结束了吗?晚上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林落烟张了张嘴:“我……”
邢易:“别拒绝我,烟烟,你知道的,我会难过。”
“……”她没想拒绝。
抿了下唇,林落烟看向季淮颂,对电话那端说,“但我要带个人。”
邢易:“可以啊。”
林落烟了解邢易的性格。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她孤僻、冷傲,没什么人情味儿。但她们却仿佛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邢易面对她的时候,主动又直接,还非常热情。
她笑着和季淮颂一起往外走,电话举在耳边,问邢易:“你不问问是谁?”
“不重要。”邢易说,“我只想见你。”
林落烟失笑:“南港你比较熟,你定地方吧。”
邢易:“好,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应了一声,挂掉电话,林落烟抬眼就看到季淮颂墨色的眸子盯着自己。
“我朋友,女生。”她解释,“要请我吃饭。”
会议中心下来,一楼是大厅。
中央有一座很大的假山水池,正上方的天花板是水晶吊灯。
傍晚的天色半明半暗,大厅里的灯全开着,通明透亮。
季淮颂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她的指骨,他最近老喜欢玩她的手指。
“哦,那你去吧。”低沉的声音竟然透着几分委屈。
林落烟见他这样,觉得无语又想笑,他不只是在学她说话的语气这件事上如鱼得水,他现在是模仿她的姿态都很炉火纯青。
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相爱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
她不可否认。
“你刚才是把耳朵关上了吗?”
林落烟伸手,轻轻捏着他的耳朵,指尖滑过,“我明明有跟她说,我要带个人过去。”
季淮颂勾着唇,故意说道:“谁知道这个人是我还是别人?”
林落烟点点头,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抽回被他捏着的手:“那我去会场随机抓一个人陪我去吃饭。”
作势要转身,被他伸手抓住手腕拽了回来。
她直直撞进他怀里。
“错了。”季淮颂认错速度飞快。
林落烟意外扬眉,微抬下巴,顺势问:“错哪儿了?”
季淮颂搂着她的腰,低眸笑道:“没有别人,只有我。”
“……”
等等,她怎么觉得,又让他赚到了?
一点也不像是在认错,更像是恃宠而骄的自夸。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她没有别人,只有他-
邢易定的地方在市中心,一家私房菜馆。
林落烟和季淮颂到的时候,邢易已经到了。
尽管只有三个人,还是订了二楼的包厢,小一点的。
一楼叮叮当当,实在太吵,聊天说话扯着嗓子有点费劲儿。
“烟烟!”
刚上二楼,林落烟就看到了邢易。
宽敞的走廊里只有邢易一个人,站在包厢门口,捧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面无表情,神色冷淡。抬头看到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林落烟见到她也很高兴,迎接她主动的拥抱。邢易双手抱着她的胳膊,跟她贴得紧紧的。
回头看了眼季淮颂,极其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面无表情时,眼底本来没有情绪,但旁人看起来就像是轻蔑和不屑。
季淮颂:“……”
他是什么脏东西吗。
邢易笑着和林落烟贴靠在一起,推开包厢的门,声音透着欢愉:“你难得来一次南港,我当然要让你尝尝我们南港的特色菜啦。”
“谢谢宝贝。”林落烟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有机会来庆岭,我全包。”
邢易眼睛一亮:“机票也包?”
林落烟:“机酒都包。”
“不愧是大小姐,阔气。”邢易替她拉开椅子,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我就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富婆。”
“最?”林落烟挑眉,“你还有别的喜欢的小富婆?”
邢易眉眼弯弯:“未来的我啊。”
她们彼此都知道,她们之所以会在初见时,就有朋友之间无形的灵魂相认,大概是都不太美好的原生家庭。
一个不相信爱,一个没有人情味。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天,季淮颂倒是又开始像林落烟的助理一样,在旁边默默做事,端茶倒水的,再把菜单顺手放在林落烟面前。
这个助理他好像做得还挺得心应手。
平起平坐,游刃有余,丝毫不像助理的助理。
邢易喝着水,问林落烟:“我明天有比赛,你来看吗?”
“小提琴比赛?”林落烟指了指菜单上的菜,“这个是什么?”
“是的,青少年小提琴比赛,就在你今天那个会议中心。”邢易没叫服务员进来,拿手机扫了一下桌角的二维码,直接在线上下单,“我来点,一定要让你尝到最正宗的南港菜,但如果你想吃这个的话,就把这个点上。”
听这意思是,这个可以吃,但是不推荐。
林落烟合上菜单:“听你安排吧。我明天没什么事,后天的飞机。”
随即,她抬眼看向对面的季淮颂,疑惑又茫然,“你站那干什么,为什么不过来坐下?”
隔着一张桌子,他双手撑在桌面,直勾勾地看着她。
林落烟和邢易贴靠在一起,两个人之间零距离,两把椅子都显得多余,不如直接挤在一把椅子上。
季淮颂看了眼她们胳膊之间的距离,又看向林落烟。语气谈不上不悦,但似乎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
“坐你旁边,我像个电灯泡。” 收了
第59章 XYZ
这话一出口, 林落烟和邢易对视一眼,同时低头,看。?
, 笑盈盈地看着他。
是啊, 我还是低估了。””
不坛里被讨论过, 说她男女通杀。
邢易清了清嗓子,端,吃饭时间不许谈恋爱, 会影响我的胃口。”
季淮颂觉得好笑, 怎么有人连别人不认识, 林落烟的朋友, 他说不上话,
门被敲响,, 端着餐盘上菜。
“吵架了?”
上菜间隙,
显吧?”
“对吧!”邢易像是找到了底气, 撂下杯子,侧身跟林落烟说, “周嘉忱完全没。”
林落烟想了想,
“他对你不是很好吗的话,一一罗列出来,“松香琴弦不用自己换, 肩膀酸会给你按摩, 好吃的。”
邢易:“……”
吗?
眨了眨眼, 淮颂, 他拿着林落烟的碗,在给她盛什锦豆腐汤。
“这不。
这么一看,
下一秒,她回过神,“哎呀,这得我在闹情绪,理科男的脑回
闻言,季淮颂
林落烟下意识看他一眼,发现他的微微挑眉,表了什么,他好似一只无意路
科,但他高中是理科。
她弯了弯唇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
季淮颂:?
他垂眼,眸。
几秒后,
她今晚完蛋了。
吃完饭,林落烟说说着,走出餐馆,就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车。
男人靠在车边,似乎在等人,见他们出来了,目光
这张脸有些面生,但。
看了眼邢易,她靠在季淮颂身边,,我们打车吧。”
,邢易先是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
她忘了,的。
听到林落烟的话,她转头了,先送你们回酒店吧。”
周嘉忱来都来了,再说。
对面的人脸色很平常,但林落烟一眼看出暗流涌动,她原本是不氛围中,但这个点正,人太多了。街道拥堵,还不好打到车。
算了。
都到这一步了。
整个车程,前面
偶尔周嘉忱说几句话,淡。
较着劲儿的。
直到下了车,
,趴在车门看她,当着周嘉忱的面,扬声道:“忘了说,烟烟,你男朋友还挺帅的。”
“……”
看着车尾灯渐远,林落烟哑然几秒,偏头看向季淮颂:“你完了,”
太明显了,
邢易忱听的。
,又给周嘉忱心里添堵,燎了些火起来。
,啧啧。
理,端茶倒水勤勤恳恳,最后还要被大小姐的朋友拉下水,真惨,装模作样。
林落烟扑哧一笑,觉得他这。
她抬手,勾,回去补偿你?”
季淮颂顺势捉住她的手,握副模样,墨色眸子仿佛卷着风,将云层吹散:“你说的。”
“……看你这样,偿。”
“当然需要。”
他目的性极强,垂下眼,低头,没有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来势汹汹。
落到他手里了,-
前一天晚上见到周嘉忱的时候,该会成为朋友。
像她和邢易一样。
,的确如此。
琴比赛会场里,正常比赛还没有结束,甚至还没有到邢易上场,季淮颂和周嘉忱就已
不,他们只是时不时聊几句,语气平稳。
,几分肆意。
等到邢易上场,林落烟刚拿起手机,点开相机,准来,就瞥见周嘉忱已经举起手机,对
看了几秒,林落烟收手,
行。
的,费胳膊。
她垂下手,
酸?”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上来。
美眸微瞪,她又气又恼,但碍于周围的人,赛会场,她没法说什么……
“你还敢跟我提?”,林落烟起身,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的字典里是不是没有克制这个词啊?””
伸手扶着她的腰,轻轻揉着,,我已经很克制了。”
外走,而是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去外面的走廊里等邢易。
靠在走廊边上,林落烟抿嘴,才不算。”
“嘶,”
,嘴角噙着笑,“想看我失控?”
“……”
,她不承认,看着他,平缓地眨了眨眼睛,仿佛真的很好奇一样,
季淮颂抬手,“你说呢?”
双臂环在身前,又娇又傲气,“我现在不舒服,腰酸背疼的,都怪你。”
颂连声哄着,声音含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没说不怪我啊。”
走廊里的人渐渐少了,邢心出来。邢易换掉了比赛时穿的礼服,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看她过来,林落烟盯着她荡的,决赛的时候送你一条项链戴戴。”
,最适合戴项链了。
的手,挽上林落烟的胳膊,“我等一下有事要回学校,,你去吗?”
季淮颂:“……”
拐走,他嘴角的笑意瞬间敛去……?
周嘉忱走过来,站他少,她很喜欢她的朋友,你忍忍。”
季淮颂轻哧一声,微微勾唇,笑得散漫:欢,我知道。”
周嘉忱:“……”
关系特别块儿,她们的男朋友被排挤,是他们的命运。
,周嘉忱开车,邢易提前钻进了后座,和林落烟挨着。后座本来就很宽敞,她们两个人,
“你不知道,我虽然很冷静,但站候,还是会有点紧张,就一点点。”邢易坐在林落烟身边,和受。
季淮颂见状,,坐了进去。
周嘉忱瞥他一眼,”
季淮颂散漫地点
后座,他微微拧眉,转头,“邢易,你动作轻点。”
邢易冷淡”
,再说了,她先认识林落烟的,比他早多了。
季个瓷娃娃。”
这事儿怪他,被他折,这儿疼那儿疼的。
“副驾的位置很重要的,这里车多,你转过去,了,眼神示意他。
,季淮颂挑了下眉,这才转过头。
到了超市,林落烟和邢易手挽手逛着,在货架之间来回穿梭,丝毫意思。
站在一整排冰柜前,邢易对着酸奶精挑细选,林
“芝士了眼她手里的酸奶,俯身看着最下面一排躺着的袋装酸奶,“你?”
,不是我的口味,我不喜欢。”
鲜,原味就挺好喝的。”
看。”
冰柜里开着灯,冷气呼呼的。离得近,,一伸手就更觉得冰凉。
季,双臂交叠,歪头看着她俩,神情稍有无奈。
“能说。
周嘉忱不置可否,顺着他的话说:“每
来了,不逛完好像很亏。”
末了,识,略微抬手,轻轻击了个掌。 收了
第60章 桂花酿
从南港回来之后的一个星期, 季淮颂好像还挺忙的,林落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她一头扎进学海里, 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
把书和电脑放在图书馆, 林落烟在三楼楼梯口等齐霏, 打算一起去吃饭。
她们俩今天一起来图书馆的,下午林落烟有课,上完课晚上再来图书馆继续。
季淮颂说有事要回季家, 今天不在学校。
她没问什么事。
“下周清明节, 要去看外公吧?”
从卫生间出来, 齐霏擦了擦手上的水, 扔进靠近门口内侧的巨大垃圾桶里。
林落烟嗯了一声, 正捧着手机往楼梯口走,就被齐霏拎着胳膊拽了回去。
身子转了半圈, 她有些懵。
“怎么了?”
“双学位真不是给人学的。”齐霏凑近看了看, “你课业压力这么大吗?眼睛里这么多红血丝, 看起来好疲惫。又睡不好了?”
林落烟抬手揉了揉肩颈,瘪嘴, 委屈巴巴地应声:“是啊,我这几天,吃不饱,睡不好。好难啊, 我只是个孩子。”
“……”又开始了是吗?
齐霏抿唇, 都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她的表演。
林落烟跟她慢吞吞地走出图书馆:“我这几天住在学校, 一个人睡, 有点睡不好。”
“一个人睡。”
齐霏敏锐地抓住重点,“哟哟哟, 不抱着季淮颂睡觉睡不着啊?”
调侃完,她又好奇地问,“他这几天干嘛呢,怎么感觉他还挺忙的?”
林落烟摇头:“不知道。”
“你的生日还早得很啊。”
“什么?”
“向砚南跟他一个专业,哪有他这么忙,而且他是这几天才开始见首不见尾的。我在想,他是不是在给你准备什么惊喜,但你的生日又很早,不会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吧?”
齐霏合理猜测。
纪念日?
那完了。
林落烟闭了闭眼,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东西的概念,更别说记得什么特别的日子了。
什么一百天两百天,没计算过,也从来没有过过这种日子。
“怎么可能。”
林落烟摇摇头。她才不愿意面对这种季淮颂记得、但她不记得的事,即便只是假设。
估计就是季家的家事吧。
就近去了六食堂。
饭点食堂人很多,几乎都是从图书馆过来的。
先占了个座位,林落烟照旧,想去云吞面的窗口。
这时候,手机弹出两条消息。
【邢易:我憋不住了】
【邢易:周嘉忱不告诉我实情,也不让我跟你说,但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林落烟:?】
【邢易:季淮颂昨天来南港了】
【邢易:我还以为你也来了又没告诉我,结果他是一个人来的】
季淮颂昨天去了南港?
看着这条消息,林落烟忍不住蹙眉。
他去南港干什么?
一个人,背着她,偷偷的?
林落烟想都没想,随手发出去。
【林落烟:他去找你了?】
这话一发出去,吓得邢易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每一个标点符号仿佛都在诉说当事人的恐慌。
【邢易:什么东西???】
【邢易:他来找我干什么,我和他又不熟】
【邢易:他是来找周嘉忱的】
【邢易:不是我!!是周嘉忱!!】
好了好了,知道了。
林落烟回复她消息劝她冷静。
【林落烟:我知道了】
“怎么这么慢?”
齐霏在另外一个窗口买了砂锅米线。她都已经吃上了,林落烟才姗姗来迟,她顺手把手里提前拿好的筷子和勺子递给她。
林落烟放下碗:“回了个消息。”
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眸低垂,视线越过玻璃窗,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季淮颂去南港找周嘉忱?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特地跑去南港找周嘉忱,找周嘉忱干什么?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林落烟的心间。
最喜欢的云吞面都吃得她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上完下午的课,林落烟从设计学院教学楼出来,打算先回宿舍收拾一下,再去图书馆,就在学生公寓楼下看到季淮颂。
这一幕好熟悉,记忆一瞬间将林落烟拉扯回去年冬天,分手的那天。
只是这一次,没有那辆熟悉的大G,空气里也有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季淮颂站在桂花树旁边的台阶上。
路过的女生时不时偷瞄他几眼,窃窃私语。
林落烟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季淮颂早就看到她了,就等她过来,伸手拿走她怀里的书。
林落烟仰头,正想说话,顿了下。他本来就比她高半个头,这会儿站在台阶上,更高了。
发现这个身高差让她很不满意,于是她抬脚上了三节台阶。
跟他中间隔着一个台阶,比他高出不少,她这才满意。
季淮颂见她上台阶,颇为无奈地低头笑了笑。
“你去南港了?”林落烟问得直接。
季淮颂没有丝毫诧异,坦然地点点头:“嗯,昨天。”
他去南港找周嘉忱的时候,邢易就在周嘉忱旁边。知道瞒不住,也不打算瞒,邢易肯定会告诉她。
只不过邢易不知道他具体是为了什么事。
念及此,季淮颂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周嘉忱应该不会违背男人的约定、转头就把那事儿告诉邢易吧?
邢易知道,林落烟肯定就会知道,那惊喜就没了。
他要敢说他死定了。
林落烟眯了眯眼,审视一般盯着他:“你怕我问吗?”
季淮颂略微抬眸,迎上她的视线:“问什么?”
林落烟:“去南港找周嘉忱干什么。”
“你问啊。”季淮颂眉眼含笑,表情和眼睛里没有丝毫破绽,看起来坦然得不得了,而且从容不迫,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一步,做好了会被她问的准备。
没意思。
她顺着他的话问,不就又落入他的圈套了吗?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陷阱。
当然,他也有可能反套路,故意这样,然后她就不会问了,正好中他的计。
横竖都是圈套,怎么看怎么像圈套。
“在脑子里下棋呢?”季淮颂轻笑,“没有圈套,想问就问,问我就说。”
他能猜到她的想法,她已经不惊奇了,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
林落烟没急着问:“不问不说?”
季淮颂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不问不说。”
“你怎么这样啊。”林落烟撇了下嘴角,神情不悦。
每次都逗她都觉得她的反应太可爱了,季淮颂憋不住,低头闷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笑够了,他收敛了下:“一个惊喜。”
话落,林落烟飞快伸手,反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是什么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与此同时,心头一紧。
还真被齐霏猜中了,真的是在给她准备惊喜啊。
大脑飞快运转,她猜测着到底是为什么要准备惊喜,真的是什么纪念日吗?
不会吧。
完蛋了,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说着,她从季淮颂手里拿走自己的书,头也不回,快速走进公寓楼-
惊喜这件事,林落烟有点上心,连续两天对着手机日历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除了他们最初一时兴起在一起的时候,是向砚南的生日,比较好记,其他重要的时间节点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哦,而且向砚南的生日她也不记得,还为这事特地在微信上问了向砚南。搞得向砚南自作多情,以为她要提前大半年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以向砚南的生日为初始时间,最近也没有什么对得上号的,特别的日期啊。
翻来覆去愁苦两天,林落烟就又因为课业和接下来的清明节,把这事翻篇了。
忘得一干二净。
清明节当天,林落烟起了大早,抱着kiki钻进副驾,和季淮颂一起去了陵园。
天色没有丝毫阴沉,反而有半明半暗的太阳光,稍微被云层遮挡,不算明媚。
把花放在墓碑前,林落烟跟季淮颂她想再待会儿,让他先回车上陪kiki。
“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季淮颂往回走。
见他走远了,林落烟才蹲下身,双手搭在膝盖上,笑盈盈地对着外公的墓碑说悄悄话。
“外公。”她轻声细语的,像拂过的风,“其实……您生病在马斯登的时候,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但是还没有和好。我现在告诉您,您不会生气吧?”
话落,她又佯装嗔怪,语调微扬,“您生气不占理的啊,您都没有告诉我生病的事。没有机会见我,没有和我说说话,你这个小老头,都不遗憾的吗?”
林落烟像在真的和外公聊天一样,眉眼灵动。
“而且你们那个时候究竟说了什么,您肯定也不会告诉我。”
“但是外公,季淮颂很好,特别好,这件事您也一定知道对吧?外公不用拿拐杖戳他的脊梁骨啦。”
“还有,kiki都被他喂胖,我跟他说他要负全责,这样我也可以不用七点起来遛kiki了。”她小声道,“我实在是不想起那么早,耍了一点点小心思,外公您可千万不要托梦告诉他这件事哦。”
吹了会儿风,林落烟才抬手抚了抚墓碑,笑着和外公约好,下次再来看他。
起身,腿有点麻,她弯腰敲了敲,慢吞吞地往台阶处走。
捧着手机给季淮颂发消息,耳畔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她下意识抬头。
季淮颂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抱着kiki,歪头看着她。
阳光被旁边的交错的树枝遮挡,有一半落在他身上。
“和外公聊完了?”他柔声问。
“嗯,聊完了。”
林落烟垂下手,不走了,嘴角往下。
见状,季淮颂赶紧走过来,抬手抚在她的后颈,语气有些焦急:“怎么了?”
林落烟哼唧一声:“刚刚起猛了,腿麻了。”
闻言,季淮颂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她来陵园见了外公,又伤心难过了。将她按进怀里,他轻轻捏着她的后颈,安抚着。
“我抱?”
“你抱着kiki。”
季淮颂放轻声音,诱哄一样,有商有量的:“你抱kiki,我抱你?”
“那好吧。”林落烟勉为其难地把kiki抱过来,下一秒就被打横抱起来了。
季淮颂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林落烟心满意足,其实腿麻也没有到这个程度,只有一点点麻,她就是懒得走了。
离开陵园,两个人一起回林家老宅。
要回老宅这件事,林落烟没有提前和林叔说。只是上了车之后,临时起意,想回去看看,顺便看看林叔,跟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吃个饭。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林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林落烟下车,他连忙迎上来:“大小姐,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都来不及准备什么。”
林落烟抱着kiki,慢悠悠地说道:“林叔这是在怪我呀?”
“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叔连忙解释,转而看见林落烟抿唇憋笑的表情,无奈叹气,对上季淮颂的视线,“大小姐还挺可爱的,对吧?”
“是啊。”季淮颂懒洋洋地回应,“跟我吵架都很可爱。”
“我什么时候跟你……”
下意识反驳,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一些画面,林落烟的声音戛然而止,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只是从喉咙里拖拖拉拉扯出来一声恍然大悟般的,“啊……”
想起来了。
他说的吵架,是每次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她被他折腾得跟他抱怨生气。还咬过他几次,肩膀上的牙印,应该还没有消。
心虚一瞬,林落烟清了清嗓子,抱着kiki晃了晃:“我先陪kiki去后院花园,它以前最喜欢坐后院那个秋千了。”
说着,她闷头快步朝后院走去。
季淮颂出声提醒:“走慢点儿,等会儿摔了。”
林落烟头也没回:“知道啦。”
要准备午饭,林叔连忙扬声问她:“大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林落烟:“都可以!”
和季淮颂对视一眼,林叔笑着摇了摇头-
整整一天都呆在老宅,林落烟吃过午饭,就带着季淮颂把老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逛了个遍。
每到一处,都能牵扯出一些她曾经在这里生活的记忆。
虽然不算太多,但每一块记忆碎片,对她来讲都弥足珍贵。
“我小时候还和我表哥扯头花呢。”站在二楼走廊栏杆跟前,林落烟突然想起来这么一段记忆。
季淮颂偏头看她,笑意顿时爬上眉梢:“我们圆圆这么厉害啊?”
“是啊,他先骂我的,我才不惯着他。”林落烟抬手,指着楼下客厅的沙发,“我站在沙发上面薅他头发,但打不过他,就跟外公告状了。”
拎着啤酒罐,双手搭在栏杆上,季淮颂垂眼看着下面。
他能想象出来。
绝对不会让自己受气的大小姐,是如何前一秒站在沙发上、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薅她表哥的头发,下一秒就委屈巴巴地跟外公告状。
怪可爱的。
盯着她看了会儿,他伸手,抱她入怀,大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林落烟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季淮颂揽着她腰的那只手拎着啤酒罐,手臂收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我们圆圆,辛苦了。”
林落烟微怔。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概念,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活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突然被他这么一说,她才发觉,好像是挺辛苦的。
想要撒娇的念头有些强烈,她抬手,抱住他,仰头抬眸:“那你要对我更好一点才行。”
季淮颂低头,鼻尖轻轻碰了下她的鼻尖:“好,比现在更好。”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冲撞的声音,林落烟伸手搭着栏杆,往下探身。
kiki从外面窜进来,四条腿倒腾得飞快。
林叔在后面跟上来,叉着腰喘气。
林落烟:“kiki在疯跑什么?”
林叔摆摆手:“不知道,刚才在别院花圃里玩,突然就开始刨土,刨了两下就冲过来了。”
说话间,kiki已经上了楼梯,飞奔到林落烟面前。它的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样,抬起一条前腿拍了拍林落烟的腿,然后掉头往前走,走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她。
“来抢我女朋友了,要你跟它一块儿去。”
季淮颂松开抱着她腰肢的手。
两个人一起跟着kiki下楼,季淮颂顺手把没有喝完的啤酒罐放在客厅茶几上。
kiki带着三个人出门,径直朝别院花圃走去。
直到一棵巨大的合欢树旁边,才停下来。
那边明显有一片被刨过的地方。
然后,林落烟就看着它,对着那片地方,继续闷头刨了起来。
这模样,像极了网上很火的那个“忙忙碌碌寻宝藏”的梗。
“你在找什么啊?”林落烟走过去,在它旁边蹲下。
kiki拍拍脚边的土,朝她汪了两声。
“林叔。”她扭头,“给我拿个好用点的工具过来吧。”
应该是埋了什么东西,被kiki发现了。
林叔诶了一声,转身去找挖土的工具。
季淮颂双手插兜,弯腰俯身。kiki正仰头看着他,他伸手揉了揉kiki的脑袋,又看向林落烟:“你要亲自挖?”
“怎么可能。”直白坦然的目光,意思表示得不能在明显。
林落烟仰头看着他,眼角溢出娇柔的笑意,那点小心思被她放在明面上。
季淮颂笑了声,他就知道。
这事儿归他了。
林叔把工具拿来,季淮颂就和他一起挖那片被kiki刨得乱七八糟的土。
kiki围在旁边转圈,仿佛监工小狗一样。
“等等。”第二铲下去的时候,林落烟突然皱眉,“不会埋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虽然这一片不只他们这一栋独栋别墅,但周围幽深宁静,稍微显得有些诡异。
林落烟的脑子里瞬间冒出某些可怕的东西。
季淮颂:“要是奇怪的东西,kiki应该早就狂吠了。是吧?kiki。”
他一只胳膊搭在铁锹上,伸出另一只手,朝kiki勾了勾手指,它就跑过来,抬着下巴被他挠。
kiki乖巧地嘤嘤两声。
“那好吧,那你们继续。”
林落烟朝kiki抬手,“宝贝你过来点,待会儿铲到你了。”
东西埋得不深,在角落昏暗的灯光里,隐约能看到红色的布。
“这是……”
林落烟看着季淮颂和林叔把东西抱出来。
是两个不大不小的坛子。
酒坛子。
林叔嗅了嗅味道,语气惊喜:“这是女儿红!”
末了,疑惑道,“老爷什么时候埋的。”
女、儿、红?
林落烟眸光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季淮颂,却又在撞上他视线的时候飞快移开。
“这酒应该埋了没多久,坛子还很新。”林叔把手里的酒坛子放回去,“老爷这是在给大小姐存酒呢。过两年……应该就可以挖出来喝了?”
后一句话,他意有所指,眼神在林落烟和季淮颂之前来回。
“咳咳——”
猝不及防,林落烟咳了两声。
季淮颂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林落烟欲盖弥彰地解释,“吸了一口风,呛到了。”
“嗯。”
季淮颂含混着笑意的应声,丝毫没有相信她的说法,顺着她的话哄她罢了。
林落烟垂眼,莫名有些如芒在背。
女儿红啊,以后结婚出嫁拿出来喝的酒。
林叔瞄了他俩一眼,笑眯眯地把kiki抱起来,拍了拍它前爪的土:“哎哟,我们kiki立大功了啊,去给你洗爪爪。”
闻言,林落烟想捂脸埋头。
被林叔调侃这么一句,她竟然有点难得的不好意思。
“害羞了?”
季淮颂蹲在她身边,偏头看她。
“没有。”林落烟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避开他的视线,嘴硬道,“我只是在想外公什么时候埋的酒。”
他离她咫尺,深邃的目光就这么盯着她,半天才勾唇轻笑:“是吗?”
林落烟:“那不然呢?”
她朝那个坑扬了扬下巴,岔开话题,“埋回去吧。”
挑了下眉,季淮颂照做。
埋好后压了压土,他朝林落烟伸手。
林落烟双臂搭在腿上,蹲在那没动,抬头看他。
云层缓缓挪开,月亮的光晕再度洒下来。
她又一次恍惚,眼前浮现出很久之前,外公寿宴,她和他暗流涌动的那个夜晚。
只不过,那时候是她主动要他搭把手拉她起来,再故意跌入他的怀抱,现在是他主动伸手,时时刻刻护着她。
他随时对她敞开怀抱,她只管扑进去就好了。
伸手搭在他的手心里被他拉起来,林落烟还没站稳,就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林落烟顺势回抱住他。
“外公好爱我。”脸埋在他的怀里,她闷声说。
季淮颂肯定地应了一声:“对啊,外公很爱你。我们圆圆,值得所有爱。”
她的父亲杳无音信,也不和林家来往,活着跟死了一样,两边都默契地形成了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外公很多时候,都在填补她缺失的东西。
事事想着她,还给她埋女儿红。
有风掠过,林落烟吸了吸鼻子。
季淮颂落在她后颈的手顿了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林落烟立马开口:“我没有哭。”
“嗯,没有哭。”
“我才没有哭。”她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不出有没有哭的迹象,“我只是因为刚刚吸了冷风,鼻子有点酸。”
季淮颂低眸看她:“知道了。”
他看了眼埋女儿红的地方,语调微扬,“不过,这事儿你得好好想想。”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落烟眨了眨眼睛。
让她想什么,不言而喻。
“好吧。”她低眸,故作为难,“那我勉为其难地想想。”
季淮颂挑眉,握着她腰的手紧了几分,故意摩挲一番:“勉为其难?”
“这里可没有那东西啊。”林落烟任由他的手作乱,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笑意盎然,“你忍忍。”
她正要撤开,季淮颂放在她后背的手上移,按着她的后颈,低头吻她。
缠绵悱恻,如浪潮一般汹涌。
过了会儿,她才有喘息的机会。紊乱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口都在控诉,她肺里的氧气都快要被掠夺干净。
他低下头来,若有似无地磨着她的唇。
蛊惑人心的沙哑声音缓缓荡开。
“那就让我亲个够。”
骗子,他根本就亲不够。 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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