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夜皇宫位于郢都中心,周围四通八达,前后共有三扇正门六扇偏门,都有重兵把守。因为近些年城中失踪之事频发,以至宵禁也愈演愈烈,街上巡逻的队伍一茬接着一茬,到此刻天色刚暗下来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人人自危。


    “按四叔所说,近些年郢城中确有人失踪之事?”月式微身穿暗服从一角飞檐纵身一跃便到了几米开外,追上了前面相同装束的玄溪。


    身姿轻盈,像花落在瓦片上,不着痕迹。


    玄溪停下身子,摘下面罩长舒了口气:“城中不能用法术实在恼人,这人族夜行装束太过束缚用起来还是不习惯。”


    自月式微说要夜探皇宫他出门便留了个心眼,找了一家不太正经的商铺顺了几套夜行服,倒不是没钱实在此事不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只可惜坏就坏在这衣服似乎尺码不合,有些勒得慌,喘不过气。


    他与月式微立在房顶上又转手从腰上抽出了扇子,往面前一展便带出了一股风。


    两人并排站着似乎并没有继续走的意思。


    摇着扇歇了会他才又开口:“白日里在客栈不远处的茶馆遛弯的时候,曾看见有人抬着棺材奏着丧乐从门口路过,为首的女子看着年轻,手里托着丧者的牌位,是她丈夫。”


    “后来一打听,哦……准确的说是从沿街的人那里听了一嘴,你猜怎么着?”


    玄溪惬意摇着扇,眉眼轻松自在,仿佛此时说的不是一件白事而是个喜闻乐见的笑话。


    “他们说那女子的丈夫几日前傍晚未回,本以为是被城里巡夜的官兵给扣下了,结果半夜听到敲门声,刚一开门一具干黑的尸体便倒在了脚边。”


    “死不瞑目,样子骇人,像是被人一瞬间吸走了人气。”


    玄溪说着眉头微锁,收了扇顶住下颌像是在想什么,“嘶”了一声他又说:“听那些百姓传言,死者好像还少了条腿。”


    “少了腿?”


    玄溪看着月式微轻轻点了点头:“不太确定,只是传言。”


    不管传不传言,光从那句干黑的尸体就可以断定此事必是妖族所为。


    元修之妖嗜血啖肉是常态,吃人还是食妖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相对而言人血滋补,妖肉味美,也有比较挑食的妖只喝人血吸人气不要皮肉,但是像这种既挑食还会把尸体送回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着实有点杀人诛心。


    月式微凛着眉没说话,看来那日叶挽卿说的那一番猜测果然没错,郢都不只有人失踪还是明目张胆的被害身亡。


    未及深想玄溪忽然“欸”了一声,摇扇问她:“你方才说‘确有’?难不成月儿你,早已猜到了?”


    他问的猝不及防,眸光沉沉盯着自己,瞳孔浓墨像是窥探着什么。月式微看着他反应了一阵才应声:“不是我。”


    只说了三个字,玄溪的目光却深了,极轻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


    “是那只蛇妖告诉你的吧。”


    月式微余光扫了眼,直言不讳:“是。”


    月色荼白,明晃晃像刀刃凝出的寒光。


    两人等了一阵,不远处渐渐出现了一个黑点,由远及近穿着跟他们一样的暗服。


    “来了。”


    玄溪将扇又别进了腰上,抬手将面罩也拢上了脸,转眼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墨色的眼睛。


    此次夜行皇宫本来只有月式微和玄溪同行,但泷祝和苍墨行事太过偏激,对叶挽卿一直敌意颇深,将他们三人放在一起只怕到时候回来只见其二不见其三,索性将她一并带了出来。


    叶挽卿修为低虽灵巧但走得也慢,两人赶一阵路就要停下等她一会,费时是费时些,至少安全。


    看着来人,月式微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太慢了。”


    叶挽卿知道自己慢,像个拖油瓶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看了眼月式微也不说话。


    那双淡珀色眼瞳暗淡下去,眉眼垂垂瞧不见光。


    玄溪饶有兴致的看了两眼,又转向月式微。


    停了会她才出声:“罢了,多说无益,跟紧我。”


    叶挽卿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夜色里朝太夜皇宫去。


    玄溪断后。


    ……


    太夜皇宫在郢都中心,三人没用法术差不多半柱香才到宫外。


    皇宫占地极大,高墙巍峨,将里面的景象隔绝,寻常人站在墙根下连当晚的月亮都看不见,当真称得上深宫二字。


    她们到的是偏门,相对人少,方便越墙。


    好歹不是寻常普通人,这样的墙面根本拦不住在场三人,三两下的功夫便越墙而入,一点风声没留下。


    宫墙里安静,没半点人声,只有时不时巡逻的官兵走过带起铠甲的磨损声和微弱火光。


    穿过层层宫墙往里,灯火逐渐多了起来,各种红漆穿廊上都点着精致的点画灯笼,时不时还有些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宫女穿梭其中。


    碧瓦朱甍,富丽堂皇。


    三人穿着暗服只敢在灯光较少的房顶行走。


    他们此行需要到皇宫中的撰史阁找到当年太夜女君出生时的具体记载,帝星之事可大可小,若有相伴而生的物件必会一并载在太夜史册中。


    这也会为其省去大部分麻烦。


    至于这个撰史阁在哪儿只有来过这的玄溪知道。


    “四叔,你真知道这撰史阁在哪么?”月式微跟在身后忍不住问他。


    按他所说,他最近一次来太夜也是千年前了,整整一千年足以更迭人间十余代人,他还记不记得清真的难说。


    “怎么,月儿不信我?”玄溪回头轻笑:“我虽很久没来了但那个地方我记忆犹新,足足千年都不曾忘。”


    他去过的地方太多,能记得却很少,能记得清楚的更是凤毛麟角,这一处不起眼的撰史阁能被他念在心里这么多年恐怕不简单。


    “到了。”


    玄溪轻喊了声便摸下了房顶,月式微和叶挽卿紧跟其后。


    不曾想二人脚一沾地抬头就见玄溪手上扼着一个人的脖颈,整个身子被提到了空中,脸色胀的紫红,那双修长的手指仿佛要掐进肉里。


    看着不大,是个十六七岁的宫女。


    “我刚下来一转角迎面碰上了她,刚才还想喊还好我及时扼住了她的脖子,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玄溪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眼神漆黑盯着她的脸空洞洞的,仿佛在欣赏一个玩/物。


    那女孩子被折磨的脚胡乱蹬,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沙哑声音,眼珠子红而大像要把眼眶撑破了似的,生怕下一刻就弹出来崩到脸上。


    叶挽卿从没见过玄溪杀人,她本以为泷祝那头老龙杀人已经算恐怖的了,万万没想到一向还算面善的玄溪手段才是真的残忍。


    他明明可以一下拧断那个女孩子的脖子给个痛快,但是他却捏着脆弱的脖颈仿佛在笑……


    “怎么样?要不要杀了她?”


    他这次不是在问月式微,那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叶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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