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 阴云四合，霎时间风雨交加。一道电光闪过，弧光在大佛头顶炸开。
尧七七和符尘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的火光浓烈， 旺盛， 亮得逼人， 旁人瞧不出什么古怪，可尧七七却知道，时间到了。
火焰终于足够杀死大佛， 牛角上的刻痕堆满。随着一声隆隆雷声，大佛身上细小的纹路变得粗大， 正如刚刚天边划过的闪电一般， 遍布全身。
“不……不……”男人跪倒在地， 他点燃自己的时间太晚， 身上的火光已经被雨水浇灭了， 如今他半边身子冒着黑烟，颓唐地抬头， 半拉将化未化的脸泛着黑色的烟， 僵住。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那是带给我们幸福生活的神，只差一步就可以合并两个世界， 让所有人幸福！”
“你们怎么可以！”
轰！
他的控诉戛然而止，大佛轰然倒塌，碎裂的巨石滚滚而来，将尧七七符尘和他一并掩埋。
佛身三分之二处拦腰折断， 只剩下一颗巨大的佛头咕噜噜滚落， 横亘在溪水中， 黑烟给它描画了眉眼， 让这张本就狰狞的脸显得更加狷狂。
下一秒，一道闪电重重落下，正中佛头，巨大的力量倾斜而出，伴随着轰隆声，碎成无数块。
小而轻的石片随着奔腾的溪水流到了下游，大而沉重的石块就此落入河床，将溪水的水位抬高了几分。
世界归于平静。
再睁眼，尧七七仍在基地中心封闭的办公室中，没有动过。
她胃部翻涌起一股酸水，干呕了两声，踉跄着爬到主控台去将通风系统打开。
那浓郁的味道是香烛，狭小的空间里混杂着如此大量的香烛气息，让她无法呼吸。
半分钟左右，房间里的滚滚浓烟散开，才看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人。
脑子逐渐清醒，她想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
方启明信仰新神，整个狰字组小队都是信仰新神的信徒，他们包围了基地，变成了活尸，随后方启明开始蛊惑几人许愿。
尧七七记得清楚，她根本没有许愿。可方启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是将她强行拉进了那个世界，用父母健全、褚一璇尚在，为她打造一个舒适平和的乌托邦。
“咳咳……”查克咳嗽两声，也醒了过来，他和尧七七一样，也被困入了一个美梦中，和妻子女儿一起在一个没有怪物的地方生活。
可他已经活了太久，对死亡的理解远比人类透彻，于是轻易看穿了这场骗局，并毁灭了它。
地上躺着的还有符尘，尚星和苏甜都在许愿后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
“他是怎么做到的？方启明……怎么能将我们送到那种地方，几乎完全明白我们想要什么。”查克揉了揉眉心，不可遏制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明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却仍然畏惧于在自己的掌心看到妻女的血迹。
尧七七叫醒地上的符尘，走到舱门往外看。先前堆积成山的活尸都消失了，外面一片安静，电能恢复，她能看到满地的深穴。
想起循环中寺庙矮门旁的身影，那个一次又一次强调许愿的男人，不是方启明又是谁？
“我们没有许愿，他许了。”尧七七明白过来，“他的愿望是为我们营造一个让我们欲罢不能的世界，以此来诱惑我们许愿。”
幻境中的凯特说，阻止愿望的实现。是方启明的愿望，不是尧七七的愿望。
“哈……”查克明白了过来，“而我们的老朋友精神体，在与我们打过无数次交道后，太知道我们的执念是什么了。”
符尘强忍着头疼爬起来：“他们离开了吗？”
离开？尧七七不敢苟同。
她更倾向于方启明和那群活尸正潜藏在暗处，虎视眈眈，只等他们打开舱门，走进陷阱。
“查克，连线澄明。”尧七七揉了揉手腕，“符尘，接管基地操作系统。”
两人迅速动作起来，不一会儿，会议桌上弹出澄明的对话窗。
“澄明，砸碎大佛，现在就去。”尧七七盯着屏幕后的人，干脆利落，“我们这里的大佛已经消失，只能是时间线之前的人将它毁坏。你去。”
澄明点头，立刻调队前往应灵山。
与此同时符尘也用之前袁博士和来教授给他的原始代码，将整个基地接管，关闭了峭壁上的大佛投影。
约莫十分钟左右，澄明那边已经过去半个月，他们强拆了寺庙，将大佛击碎，封锁了应灵山。
“强拆大佛后，我们在里面找到了这个。”澄明将摄像头对准沙石坑洞。
一具白骨蜷缩着躺在里面，怀中紧紧抱着一根牛角。
牛角通体温润，纹路柔和，像是被把玩了很久，只有尖端有一个小小的印记，像是一横。
像是，正字的起笔。
“基因检测显示……”澄明顿了顿，还是道，“这具尸骨属于……苏甜。”
尧七七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盯着那具腐朽的白骨，半晌回不过神来。
那具骨骼保留完整，但几乎每一根骨头都有骨折和骨裂的痕迹，还有断裂后长好的纹路。
澄明继续说道：“苏甜是被嵌进大佛正下方的。”
这意味着这不是一场意外。
“建筑大佛的时候……她还活着吗？”尧七七声音阴冷，连呼吸都变得森寒。
澄明摇头：“不知道。”
“但她身体的多处骨折和骨裂，可以明确……都是生前受的伤。”
砰！
尧七七一拳砸在会议桌上，登时砸出一个深坑来，整张桌子都晃了晃，连带着澄明的对话窗口也闪烁了两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启明肆无忌怛的笑声传来。
符尘已经接管了整个基地的数据，方启明的声音不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而是回荡在整个空间。
那声音如同直接进入几人大脑中一般，喧嚣，刺耳，嘈杂，让人恨不得将手伸进耳蜗，一把把他从里面扯出来。
“痛苦吗？愤怒吗？来，许个愿吧。”他笑得猖狂，“只需要许一个愿，你们死去的伙伴就会起死回生，你们渴望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世界会和平，没有人痛苦。”
符尘阴沉着脸冷声道：“那你许了什么愿望？做精神体忠实的狗吗？”
方启明收敛了笑声：“你懂什么？”
“我也曾想做一名光荣的一线战士，成为人类的骄傲。可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我得到了什么？”
“我的家人死了，我的爱人死了，我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在我面前离开，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人类，就是这般渺小，可笑，愚蠢，居然还敢同神明宣战，妄图螳臂当车，妄图蚍蜉撼树！”
“一个月前，我兢兢业业爬到首领保卫队，以为自己已经是佼佼者，有资格和伟大领袖万一共事。”
“可是结果呢？我眼睁睁看着她轻而易举被深穴吞噬，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我是最近的，下一个就是我，我能怎么办？逃不掉，躲不过，我只能祈祷。”
“而真正伟大的神明回应了我的祷告。我成为了祂的一部分，我拥有了真正的力量，我获得新生，你们也可以，人类也可以。”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而尧七七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黑得能滴出水来。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将两个世界合并。到那时，一切战争都不复存在了。”
尧七七冷笑出声：“你所说的世界就是那个由香灰和蜡烛构建的世界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类不过是一坨肉，一堆骨头，那么将这些替换成香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讥讽道：“总比你现在要好不是吗？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你有办法吗？你想知道尚星在哪吗？”
“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啊，你想知道她的愿望吗？她死前还在念叨着，七七姐姐呢。”
就在他以为尧七七会勃然大怒，会掀翻桌子，会打开舱门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寻找他时，尧七七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紧握的双拳松开，走到符尘身边，低头看着他打开的控制界面，伸手点击了几个按钮。
暴风骤雨下的平静让几人不知所措，方启明继续咄咄逼人，却再唤不回尧七七一个眼神。
她那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操作台，片刻后退后半步，抄起一把椅子，砸进了操作台中。
劈里啪啦的电光闪烁，操作台失灵，任谁来都不能再调动了。
“你、你做了什么？”方启明突感不妙，声音也变得急促。
反倒是尧七七勾起唇角来，幽幽开口：“你是狰字组的队长，应该知道基地的安全协议吧。”
“当基地遭遇无法反抗的敌袭，被完全入侵时，启动安全协议，就能在三分钟之内引爆基地。”
她一抬手，会议桌上的屏幕开始倒计时，血红的字体像是死亡的召唤，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众人的心跳。
“你疯了！”方启明难以置信，“停下来！基地爆炸你们也会死！”
尧七七靠在椅背上：“停不下来，我破坏了控制台，现在谁也不能操作它。感谢你崇拜过的万一领袖，这是诺亚方舟那两年她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事。”
“基地爆炸会炸翻整座山，你们为了今天封锁了山，到处都是信徒，到处都是活尸。爆炸会将你们一网打尽，莫伊派来的支援会封锁所有深穴。”
她站起身，瞳孔中倒映着红色的倒计时，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怒：“方启明也好，精神体也好，你们以为将我朋友的生命夺走，就会让我崩溃，从而屈服于你们？”
“苏甜和尚星没有屈服，我也不会。你们错了，她们的死亡不会让我妥协。”
“现在看看，是谁开始慌了？”
作者有话说：
177：现在是谁汗流浃背了？
查克：目移
符尘：目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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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我们最不缺时空旅行者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一切都安静了。
符尘和查克呆滞了片刻，猛然起身，检查设备的运行，半晌面露困惑：“怎么会？”
所有程序卡在了爆炸前的一微秒， 随后便静止不动了。
符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三两步走到灯光下， 眯着眼睛去看那些尚未散去的浓烟，却发现哪怕是在通风口处的浓烟，也停止了运动。
他抬起手， 在凝固的浓烟中划出一条线来，浓烟如同果冻一样被分成两半， 随后继续静止不动。
“时间停止……”他诧异地回头， 看向尧七七， “你猜到了？”
尧七七这会儿坐在椅子上， 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 双手一摊：“我又不是疯子，还真能把咱们炸上天？”
“等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查克激动起来， 撞倒身边的椅子，却见那椅子在离开他的瞬间凝固， 只有一条腿和地面接触着，却纹丝不动。
他这才明白符尘的话，时间停止，他们三个成了这个凝固时间中唯一的变量。
尧七七双腿一蹬， 身下的椅子转了个方向：“精神体不希望我们炸了这个山头， 于是将这里的时间凝固了。我猜到它会这么做， 我只是不想让方启明再窥探我们的行动。”
“而我们三个都是时空旅行者， 被单一线性时间所排斥，所以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被凝固。”
“所以我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
符尘和查克盯着她，眼神询问。
这件事，指，哪件事？
这回轮到尧七七诧异了，她直起身子，指尖冲天，在空中画了两个圆圈：“你们没意识到吗？”
“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看符尘和查克悚然的表情，尧七七“啊”了一声：
“愿望实现，两个世界，合并？这些关键词你们完全没有思考过吗？”
迎着两双茫然的眼睛，她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们现在收集到的线索已经完备了。那些信徒实现了愿望还要来搞事情，原因就是方启明一直提到的，合并世界。”
“我们刚刚都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吧？用香烛构建出的理想乐园，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许愿，精神体只能利用我们的执念搭建这么一个世界。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能看破并逃出来。”
“这意味着，精神体有构建另一个世界，并将我们的意识投射进去的能力。”
两人瞬间明白了过来。
谁说实现愿望是在当前世界实现的？
一夜暴富？起死回生？遮天蔽日？简单，精神体完全可以凭空构建一个世界，并在那个世界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无论是金钱，财富，还是失去的亲人，只要你敢想，精神体就能全部带给你。
毕竟那只是一个用香烛构建成的世界，它也许不牢靠，但一定能满足所有心愿。
“可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拥有就能得到满足的。”符尘喃喃，“他们不仅希望自己拥有那些，还想把其他人也拉进那个世界。”
权力只有应用在人的身上才叫权力，财富只有和贫穷拉开差距才叫财富，力量只有碾压对手才能彰显强悍。
只有香烛人的世界，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
“没错。”尧七七从抽屉里拽出两张纸，分别卷成圆筒，上下摞起来，“上面这个是我们的世界，下面这个是精神体按照我们世界一比一模拟出来的世界，想要将两个原本平行的世界合并……”
她指尖用力，在两个相切的面上破开几个窟窿：“就得打破两个世界之间的隔阂。”
深穴！
那些深穴就是破开两个世界的孔洞，是精神体和它的信徒意欲合并世界的罪证。
“那活尸是怎么回事？”查克又问，“为什么信徒会变成活尸？”
尧七七将两张纸丢开，眼神复杂：“活尸其实就是香灰。你们就没想过这个时代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大量的香烛和香油吗？我们那个时代都有赛博木鱼了。”
“信徒上香不是因为虔诚，而是在给自己塑身。别忘了，精神体创造的世界里所有人和物都是香烛。信徒点燃的香烛最后都会变成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在精神体创造的世界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查克脸色微僵：“他们一直都是香灰……一直都是活尸，只不过现在才露出本来面目？”
“所以这个世界，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精神体构建的完美世界？”
尧七七点头：“对，他们现在之所以不再维持原本状态，而是变成活尸，就是为了扩大两个世界之间的破洞，直到彻底合并。”
“所以理论上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死，只是意识回到了原本世界而已。”
查克揉了揉太阳穴，连连摇头：“不不不，等等，按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们也是香烛人。可是我们根本不是信徒，没有许愿，没有烧香。”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尧七七掰着手指：“要么是我们掉入了深穴，现在使用的是我们自己的身体，要么是精神体为了模拟出真实世界以便合并，一比一复刻了真实世界的我们。”
沉默。
三双眼睛互相对视了片刻，查克皱着脸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尧七七笑起来，“我就想到这儿。我希望是后者，但这就意味着我们几个也是虚假的，根本不存在。”
但如果是前者，就意味着尚星和苏甜真的死了。
她不知道，无法判断。毕竟香烛人模拟了真实的人体，寻常的皮外伤是无法分辨两者区别的。
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香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跳进火海，看看自己以什么姿态燃烧。
符尘心领神会，挥开面前的烟尘：“我建议，我们暂时先不要给自己挑死法。”
“附议。”查克将悬空的椅子放好，重新坐下。
尧七七之所以笃定精神体不愿意他们炸毁这座山，因为这里是这个世界的基石、支柱。也是连接真实世界的交汇点。
一旦这里炸毁，两个世界的交汇点消失，精神体要合并世界的“大业”就不得不暂且搁置。
而对于真实世界里已经提高警惕的人们来说，哪怕一点点喘息的时间，都足以让他们严阵以待。
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时间静止的状态下炸掉这个地方。
以及如何在爆炸开始前逃离。
“深穴不是链接两个世界的枢纽吗？我们直接跳进去不行吗？”符尘问。
查克立刻否定：“精神体的目标是让人类进入这个世界，而不是香烛人进入人类世界。那多半是个单行道，如果我们真的是香烛人，跳入深穴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
“我倒是可以用粘液破开门，至少我们可以不用被困在这里。”
尧七七摇头：“外面全都是活尸，恐怕深穴遍地，刚出去就会陷入深穴。”
“整个世界都凝固了，莫伊他们的救援也不可能赶到。”查克焦灼道，“现在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三个还能行动，还被困在这里。这可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尧七七抬手打断了。
尧七七眼睛微亮，双手撑着桌子微微前倾，表情没有变化，可两人都从她的举动中看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她想到了什么。
没有人说话，查克和符尘甚至放缓了呼吸，留给尧七七足够的思考空间，生怕一点儿小动静就将她的思路打乱。
“谁说我们没人了？”她骤然起身，将查克的移动终端丢给符尘，“我们的人还不够多吗？”
“什么？”
“什么意……哦……”符尘恍然大悟，“哦！”
查克还满脸困惑，却见尧七七已经将会议室的一台光脑打开，劈里啪啦敲击着什么。
见他困惑不解，符尘一面将移动终端破译，一面解释道：“我们没有被凝固，是因为我们都是时空旅行者。”
“而如果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的翻版，那么就意味着这里的时空旅行者，不止我们三个。”
尧七七啪一声敲下回车键，符尘立刻上前，将移动终端接入光脑。
下一秒，会议室里的所有屏幕都闪烁起来。
紧接着，所有屏幕都闪烁着一行巨大的字符：
“找到你最近的通讯设备，呼叫号码……”号码是查克移动终端的号码。
“落款，尧七七。”
这一行字硕大耀眼，同时所有的音响都震颤起来，一遍又一遍反复播送这句话。
“你们做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尧七七将移动终端摆在会议桌正中间，搓了搓双手：“毕业考。”
“毕业考的考场只有一个，所有考生都在这里参与答题。”
“所以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空旅行者了。”
话音未落，铃声响起，尧七七立刻接通。
只见李慕云满脸灰尘出现，冲三人颔首。
紧接着，马斌和马建接入会话：“卧槽真是你们啊，牛逼！”
“七七？是你们吗？”夏青岚接入会话。
“尧七七？是F班的尧七七吗？”
“你们是慧明高中的学生吗？”
查克目瞪口呆，看着参会人数不断上涨，终于明白了尧七七的那句话。
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空旅行者了。
第283章 我们来把这儿炸飞吧！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虚假的世界。”一个学生头大如斗，“并且我们要炸掉它。”
他吞口唾沫：“但这意味着我们也有可能就此消失？因为我们有可能根本不是真人？”
尧七七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视频会议炸开锅。
“我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他妈眼睛都瞎了一只，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对啊！我是不是真人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你们的凭据呢？”
“你们真是疯了， 我们怎么可能炸掉一整个世界！”
符尘沉声道：“不是一整个世界， 而是应灵寺。这里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 炸掉这里就可以断开与另一个世界的连接。”
他这两句话又掀起一阵声浪。
人声嘈杂，众人自说自话，庄如意忍无可忍怒吼一声：“都先把嘴闭上！搞清楚了再讨论不行吗！”
她半裸着上身， 残破的布料堪堪遮住了一部分身体，勾勒出她结实的肌肉。她身上全是血， 却没有外伤， 手里还提着一个不知名怪物的头， 看上去甚是吓人。
因此几乎是同时， 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嘴， 会议的音频波形图一下子拉成了一条直线。
“谢谢！”庄如意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将手中的怪物甩开， 抹了一把脸， “炸开那个什么寺，我们就能回到另一个世界了是吗？”
尧七七正准备否定， 却被一旁的符尘一把摁住。
不等她反应，符尘的声音已经传了出去：“理论上来说，是的。”
避开尧七七诧异的眼神，符尘继续说：“理论上来讲， 我们现在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炸了这里， 这个身体死亡， 意识就会回到真实世界中。”
“所以只要炸掉应灵寺， 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的话无异于一剂肾上腺素，将众人的希望唤醒，会议室又开始嘈杂，但这次众人却是响应了符尘的号召。
尧七七伸手就要扯符尘的领子，符尘则在被摔在会议桌之前按下了静音键。
砰一声，符尘的脊背砸在会议桌上，之前被尧七七砸碎的桌面凹凸不平，细小的尖锐的刺扎进他的皮肤，让他脸色白了又白。
“你在说什么？”尧七七单腿抵着他的膝盖，逼着他靠在会议桌上动弹不得，“你知道根本不是那样！”
符尘隐忍地抬头，直视着尧七七的双眼：“那你打算怎么说？”
“说实话吗？”
查克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被符尘打断：
“无论我们是真实的我们，还是真实世界的一个投影，这个世界毁灭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你要这样告诉他们？”
他抓住尧七七揪着自己领子的手，狠狠握住：“你以为他们会像你一样，随时准备拯救世界？”
尧七七一愣，不由自主别开视线。
符尘是对的，如果不给他们一线希望，让他们以为炸毁这个世界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松开手，后退半步，一股冲动在喉头盘旋，想要将“我们会有别的办法”吐出，可理智却一次又一次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不能引爆这里，那这个世界就会一直处于凝固状态。他们成了时间的囚徒，再也无法离开，直到真实世界被入侵，被吞并。
“七七，你别忘了，大部分学生都是为了活下去被迫参加的考试。”符尘艰难爬起来，没让尧七七看到他流血的后背，“你明白的。”
尧七七眸色微黯，她明白。
“那个……”查克声音凉得发颤，“你们俩能不能先看一眼视频会议？”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屏幕上众人瞠目结舌，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或惊恐或震怒，大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符尘血都凉了。
他按的静音……不是闭麦……
“我试图提醒过你们，我真的试图提醒过你们。”查克抬手掩面，为刚刚初见雏形就惨遭滑铁卢的计划默哀。
尧七七狠狠闭了闭眼，打开了声音，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所有怒吼混杂一处，谁的话都听不清。
不过从捕捉到的只言片语来说，大部分都是在骂符尘，骂得狗血淋头。
符尘脸更白了几分，却只是瘫坐在椅子上，看向尧七七：“对不起……”
他不是因自己欺骗众人而道歉，而是因自己失误造成计划流产而道歉。
尧七七站了片刻，盯着屏幕里的人，半晌开口道：“事实就是这样，你们也听到了。”
她一开口，众人陆续安静下来。
等到最后一道声音也沉默了，她才继续说：“我分不清我们现在是人还是香灰，如果是前者，那么在爆炸的瞬间，我们就会死亡。”
“如果是后者，那么现实世界的我们想必还在并肩作战，在寻找对抗精神体的办法。他们也许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翻版的自己，死在这里。”
“但想要现实世界的我们活下去，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哭了，带着哭腔质问：“如果我必死无疑，那现实世界的我活着没活着，关我屁事啊？！”
“在这里，哪怕时间凝固了，我至少还能活着，还能存在！”
他的话也是不少学生的心声，就算没有人接话，光从表情上来看，也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尧七七双手撑在桌角，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现实世界正在展开一场大战，正如之前学生会公开的那样，大战中，精神体正在无差别攻击人类所有历史阶段。”
“一旦大战失败，人类不复存在。”
“不只是死亡，精神体可以在时间流中截取你的人生片段，在你出生之前就杀死你，让你从未诞生过。”
“我也觉得在这里更加安全，至少凝固的时间不会伤害我们。但是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的话，现实世界的我们的亲人，朋友，街角遇到的陌生人，都会彻底消失。”
“这次计划是以我们的生命去完成的，我无法勉强你们，也不会勉强你们。我给你们思考的时间，五分钟后，拒绝执行此次计划的，可以退出视频会议。”
李慕云神色冷清，毫不迟疑地开口：“我不需要考虑，我加入。”
她从来是能将集体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上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心理建设。
其他人沉默不语，暂时没有人退出，但也没有人表示支持。
漫长的寂静中，一个急促的声音突然传来：“姗姗呢？”
“你们谁见秦子姗了？F班秦子姗，校花，你们谁见了？”
马斌满脸焦急，他刚刚一个一个窗口看过去，却没看到秦子姗的视频界面。
正是这时，一个新的视频连线接通，失去了一条胳膊的钱组长狼狈至极，一见到尧七七就瘫软下去，跪倒在路中央。
还不等众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就听她声嘶力竭地一声哭号：“七七！”
“姗姗死了！”
“姗姗死了！”
马斌的脑子嗡一声，尖锐的耳鸣几乎要刺破耳膜，像一根鱼线从左耳钻入，骤然从右耳穿出。
他看着钱组长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仍然缺氧。
马建吓得半死，抱着哥哥一个劲儿喊，死死掐住人中，却发现马斌的脸都凉透了，像死人一样。
约莫半分钟，马斌的双眼才重新聚焦，扶着马建的手坐直身子，呆呆看向尧七七。
他没问秦子姗是怎么死的，死在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没有看钱组长一眼。
他只是木然开口，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问题：“如果我们只是现实世界的投影，只是香灰……”
“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实世界的我们，还活着？”
尧七七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道：“我不确定。”
“你就告诉我，秦子姗，是不是有可能在现实世界，还活着。”
他语速很慢，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至于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楚。
尧七七看着他，点头：“有这个可能。”
“我加入。”
他几乎是立刻道，不假思索。
钱组长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刚明白事情经过，就一骨碌爬起来，咬着牙往前走：“我也加入！我现在就去应灵寺！”
秦子姗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她绝不可能放弃任何机会保护她，哪怕那是另一个世界，哪怕秦子姗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温煦风喑哑着嗓音开口：“我也加入。”
他看过了，会议里没有尚星。
“算我一个。”燕芃闭了闭眼，那个闹腾的转学生没在。
夏青岚声音柔和：“还有我。”
视频会议又热闹起来，只是这一次都是举手表示加入的。
“我也加入，我爸妈还在那个世界呢，不能让那个什么鬼精神体给我一家子搞团灭了！”
“我也……老天保佑现实世界的我还活着啊啊啊。”
“算我一个哈！”
符尘望着这一个个身影，愣在原地，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局面。所有学生，全员同意，没有一个退出。
查克心口酸麻，伸手揉了揉前胸。无论活多长时间，无论经历多少次，他还是会被人类的孤勇震撼到。
也许就是这种近乎愚蠢的孤勇，才是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信念吧。
尧七七凝视了片刻，眼神亮起，双手一拍迅速部署起来，示意查克将地图同步给会议成员，标注了几个地点：
“由于这个世界是一比一复刻现实世界的，所以这几个地方就是军事要点，你们可以在里面找到武器。”
“现在处于时间凝固状态，你们可以自由进出那里，不受限制。单人能取用的炸弹数量有限，所以普通的就可以，不需要进入有权限的武器库。”
“图中画红星的地方，就是应灵寺。等所有人会和，我们会将基地引爆，从而形成连锁爆破。”
她跃跃欲试，弯起唇角来：“同学们。”
“我们来把这儿炸飞吧！”
第284章 因果律武器
凝固的时间中， 一个个身影不断汇集，跨越山水，背起即将让自己灰飞烟灭的炸弹，往地图上标注的红星位置前行。
没有时间， 计量时间也变得毫无意义， 不知道等了多久， 最后一位同学也就位了。
尧七七看向查克，冲他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查克的身体瞬间开始扭曲，皮肤表面凝结出一层黏滑的液体， 身躯膨胀，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体型庞大的如同果冻的怪物。
他所过之处， 金属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 冒着烟， 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被残留的□□腐蚀。
他了解这个基地， 那安全协议引爆的地方正式这个房间的最下层，那里在建设之初就有意将所有核心动力堆放在一处， 只需要一个特殊的指令， 就能让其爆炸。
现在，他只需要静静站在这个地方， 发挥出自己所有的能力，侵蚀这块区域，直到地板穿透。
高强度的腐蚀液体本身并不是易燃易爆物质，但它会加剧某些化学物质的危险属性， 一点小小的化学反应， 就能炸翻这个基地。
外面的学生们已经按照部署站在了各自的位置， 只要基地爆炸， 火光会迅速席卷整个山头，阳面的学生们会逐个爆炸，阴面的学生们则会由钱组长引燃。
她手里有天赐的打火机，那会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看在领袖的份儿上，祝我们成功。”查克的身体逐渐透明，他在加速自己融化的进程，“祝我们在另一边仍能相见。”
尧七七和符尘并肩站在他面前：“祝我们成功。”
轰！
火光迅速袭来，会议中断，李慕云勾起唇角，冲钱组长喊了一声：“点吧！”
“好！”
打火机干脆利落地发出轻响，爆破声一浪接着一浪袭来。
山坡上，学生们双臂紧抱着各自找到的炸弹，闭上双眼，在呼吸之间被热浪吞噬，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
呼吸。
还能呼吸，好兆头。
尧七七睁开眼，迎面瞧见一面硕大的玻璃，身体周围被紧密包裹着，脖颈处插着一根针，针管里正在输送不知名液体。
她试着抽出一只手，点击了一下面前的玻璃，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医疗舱中，在此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舱门缓缓打开，她扯掉脖颈处的输液管，滞留针无法拔出，只能先这样爬出舱体。
这是一个硕大的房间，里面上上下下层层叠叠，堆积着至少五百个和她一样的医疗舱。
她迈着发酸发软的双腿走出房间，站在金属质的走廊上，放眼望去。
圆形的走廊，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和她身后一样的大门，想必每一扇门后都有五百个医疗舱。
中空的建筑让她可以上下观望，和这层楼一样规模的，还有几百层，她在中间位置。
呲——
她正对方向的舱门打开，符尘从中走了出来，看到她的一瞬下意识跑来，却忽略了双腿不便，整个人摔倒在地。
两人慢悠悠扶着栏杆会合，双双靠墙坐下来，喘着气恢复绵软的身体。
“我记得。”符尘皱着眉头看她，“我全部记得！那个世界的一切！”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尧七七摇头：“我不知道。”
她也记得，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甚至爆炸灼烤身体的热浪仍然让她皮肤紧绷，但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不该记得这些，他们到底有没有逃离？
正在这时，其他楼层的舱门也陆续打开，两人爬起来张望，发现走出来的赫然是其他学生。
“七七！”
苏甜的声音从楼下响起，尧七七猛然探出半个身子去，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楼上发出一声尖叫，钱组长飞奔过去一把抱住秦子姗，旁边的马斌马建两兄弟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
所有学生都回来了，所有人都记得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众人刚刚聚在一起，底层就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嗡鸣，狂风呼啸而起，吹得众人不得不紧紧抓住栏杆和同伴的手，或跪或坐缩成一团，才不至于被风浪掀翻。
一架通体洁白的飞船从底下升上来，建筑的顶盖刷一声向两侧滑开，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飞船加速升空，加速造成的气流直接将一个学生掀出栏杆，幸亏李慕云和卢凯泽同时伸手，才将她拽了回来。
在一阵阵惊呼中，飞船窜出建筑，厚重的金属顶盖又一次发出声响，慢慢并拢，将天空隔绝。
“白色……医疗船？”几个去过未来考场的学生喃喃，“我们现在在医院？”
【欢迎各位考生进入毕业考场。】
所有人都愣了。
仔细想来，他们确实从来不知道考场规则，以及毕业考的考题是什么。
【与精神体宣战后，人类进入了漫长的战时状态。为了能更好的对抗精神体，人类实行了全新的繁衍条例，简化了漫长的繁衍工序，直接利用细胞，进行克隆体繁殖。】
【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蓝星第十大克隆中心。而你们，是新一批克隆体。】
还没反应过来，尧七七手腕一痛，低头看去，只见手腕内侧赫然多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光屏，上面闪烁着浅蓝色的字符：
“恭喜诞生，现在请前往一楼，拿起你的武器，履行你的职责。”
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到了手腕上的光屏和字样，一时间怔在原地。
所以刚刚开走的那艘飞船，并不是前往战场救死扶伤。
而是将新的一批士兵送往战场。
人类成了快消品，繁衍如同给枪械充能，子弹上膛。
“我靠，不会是要我们上战场杀怪吧？”
“别吧……我刚虎口逃生……”
“我累了，我要回刚刚那个温暖小床去躺着了，那个小床有屏幕还有wifi，晚安诸位。”
【由于人类长久以来的不断反击，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精神体的虚弱，而精神体转移人类到平行世界再进行摧毁的计划，也因诸位之前的爆破而宣告破产。】
不等众人面露喜色，声音再次传来：
【因此，精神体决定对人类发动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因果律武器。】
【半小时后，世界将会毁灭。而起点就是诸位所处的第十克隆中心。】
【你们的任务是，阻止精神体的行动，阻止世界毁灭。看在领袖的份儿上，祝你们成功。】
最后一句话落下，众人才后知后觉发现，考场播报提示之前都是女声，今天却换成了男声。
而这男声，和查克的声音一模一样。
“半小时？！他妈的半小时够干什么的？！”
“不是，谁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因果律武器？”
李慕云深吸一口气，道：“因果之间的关系普遍认为是先有因后有果，但因果律武器可以无视从因到果的规律，以果产生因。”
“举个例子，如果十分钟后我们要投票决定我们之中谁是领导，可能得到的结果有很多，尧七七、温煦风、夏青岚，都有可能。”
“但我希望结果是尧七七胜利，于是我把其他可能威胁到她的人全杀了，只剩尧七七一个。”
“那么结果自然是我想要的。”
“而因果律武器的‘因’则更加随机化一些，比如温煦风突然暴病身亡，夏青岚走着路摔死，都是小概率但有可能发生的事件，凑在一起造成了尧七七当选的结局。”
说完她还冲那两个被自己说死的人点点头，以示无意冒犯。
众人被她直白的解释噎住，唯有F班几人习以为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卢凯泽“啊”一声：“很多动漫和科幻作品里都有类似的设定，比如死亡笔记，还有穿刺·死棘之枪。都是先确定这个人物必死无疑，再由结果反推出原因。”
“也就是说，精神体先创造了一个果：世界毁灭。随后根据这个结果生成可以抵达结果的因，而最终判定，起因就在我们脚下？”燕芃举一反三，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栏杆。
说话间，众人手腕上的光屏一闪，半小时的倒计时正式开始启动。
“想想！我们现在在一个繁衍基地，什么情况下，世界会从这里开始毁灭？”温煦风朗声道。
“爆炸？这么大的建筑，还不止一个，如果爆炸原因相同，所有建筑同时爆炸，有可能造成重创！”
“繁衍系统出现问题？没有足够的士兵，前线吃紧？”
夏青岚眉头紧缩：“会不会是生化问题？比如细菌感染之类的？这里会定时输送大批克隆体前往战场，如果有传染病，当然会团灭。”
“不会。”
尧七七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站在走廊的一个光屏旁，符尘在她的授意下利用光屏进入了中心系统。
根据光屏里的内容显示，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动化的，包括消杀系统。也就是说，任何不合格的克隆体都不能迈出医疗舱，更遑论被集中送往前线了。
尧七七点击了几个按键，光屏立体投影快速将十个周期内的克隆信息投放出来，“我们是这十个周期内唯一一批合格品，除我们之外的克隆体全部被抹杀了。”
“问题在于，每四十分钟一次送往前线的输送飞船仍然在运行。”
“而系统显示，飞船的系统逻辑是满员才出发。”
她抬起头，眼神扫过众人：“那么刚刚，我们看到的前往前线的飞船里……”
“是什么？”
第285章 黑暗中有东西在扭动
中控室， 符尘接入系统，将大楼里所有大门打开，方便其他人进入。
尧七七坐在光脑前调取资料，将十个周期内所有的自动记录的项目分别调出， 一个接着一个看下来。
“第一个出问题的周期是七小时前， 那一次飞船没有满员， 所以当前周期未发出，等下一个四十分钟才满员发出。”
但问题是从第一个出问题的周期开始，所有克隆舱都没有产出新人类， 根本没有出舱记录，有的只是大量的自动销毁。
“会不会是系统出了问题？”温煦风的声音从手腕的光屏传出。他带着一队有作战经验的学生前往武器库取用武器， 准备下最底层检查飞船。
符尘点头：“有可能。但我这里的数据和记录都没有问题， 如果有内容篡改， 只可能是服务器那边的问题。”
夏青岚接话：“我们正在前往服务器层， 接近的时候听到有噪音， 现在噪音越来越响了。你们能不能看一眼是什么问题？”
尧七七闻言点击了几下屏幕，监控画面分成了六个窗口， 分别是夏青岚等人所处的电梯， 和服务器层不同角度的画面。
“没有可见异常，可能只是单纯的散热发出的噪音。符尘， 你那边再详细筛选一下。”
“嗯。”符尘敲击着键盘，“红外扫描和热成像都没有问题，里面没有……等等……先不要下电梯！关闭电梯门！不要前往服务器楼层！”
他话还没说完，夏青岚那边的电梯门已经打开。
机器散热的风声扑面而来， 混杂着热浪和灰尘的气味， 嗡嗡的轰鸣声充斥在幽暗的硕大的机房里。
放眼望去， 长廊两侧， 无数台机器井然有序地堆放着，上面红的蓝的灯光不断闪烁着，将漆黑宽大的空间映出几分亮光来。
嘈杂的散热声反而衬出了这里的死寂。夏青岚等人望向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球酸涩，视线模糊，仿佛看到了黑暗在扭动。
“快关门！”符尘急促的声音接连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层太远导致信号不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那里有……信号……上万……不……几十……几百……飞速……”
“关门！”
距离电梯按钮最近的白语萱飞快按动关门键，电梯的门缓缓关闭，可几人忍不住透过逐渐缩小的门缝，竭力向黑暗中看去。
“是我的错觉吗……”白语萱战战兢兢，忍不住向前去看，“我总觉得黑暗中……有东西在动。”
其余几人没有说话，他们都有这种感觉。可是那种感觉并不真切，就像是去看一堆篝火，热浪扭曲了视野，所以所有东西都在舞动。
夏青岚喉咙微动：“我们先撤……”
砰！
站在门口的白语萱的头猛然被拉出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瞬闯了出去，纤细修长的脖颈卡在电梯门缝中，顷刻间就勒出了红痕！
“开门啊！”
“不行！开门键不起作用了！”
“草！白语萱开始抽搐了！”
夏青岚伸手卡住电梯门，正准备和几人一起将电梯门撑开，却不料电梯按键的数字突然亮起，电梯上方发出一声嗡鸣。
电梯要启动了。
“拉进来！把她拉进来！”两个男生怒喊着扳动电梯门，可沉重的门纹丝不动，电梯上方的全息投影发出一声脆响，示意电梯即将运行。
电梯开始向上挪动，白语萱的头卡在楼层中上不去，透露和楼板的碰撞声让人心颤，电梯无法运行，逐渐开始施加压力。
而门缝中深不可测的黑暗则更加扭曲，不知什么时候，近处的服务器灯光熄灭，走廊的可见度也缩短至一米以内。
“用力！电梯门已经松动了！”大力掰门的几人面红耳赤，额头的青筋一下一下跳动，扣着电梯门的手已经血红，还在不断用力。
符尘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响起：“生命信号……靠近……跑！”
夏青岚双眸一暗，一手一个扯过门口的两个男生：“使用道具，死神之镰！”
霎时间，她手中多了一把高约两米的镰刀。不等众人反应，她双手紧攥着镰刀往下一挥，白语萱的头瞬间掉落，被电梯门关在了外面。
电梯门关闭之前，他们甚至听到了白语萱头颅砸在地上滚落的咕噜声。
脖颈动脉的血飙到了电梯顶部，将明亮的灯光染得血红，无头女尸轰然倒地，所有人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你……你……”那两个男生哆嗦着指向夏青岚。
夏青岚收起道具，脸上也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坚毅：“我们救不了她，再拖下去，我们也会死。”
“什么意思？”
她看了一眼电梯不断升高的楼层，声音嘶哑：“符尘刚刚说的话，你们没听到么？”
“服务器楼层没有异常的红外成像、热成像，但有数以千万计的生命信号！”
“那层楼里，遍布着我们看不见的生物！它们潜藏在黑暗中逐渐逼近！我们刚刚抵达时，可见度大概是十米左右，电梯运行时只剩不到一米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整个大楼都是全自动化的，电梯为什么会突然关门，将我们带离这个楼层？”
其余几人一阵恶寒，头皮发麻。
只有一种可能。
电梯不是失控，它是在逃命。
*
“夏青岚那边的信号断了，白语萱的生命信号检测不到，应该是死了。其他几人还活着。”符尘试图调取电梯监控，但打开的只有花白的雪花屏。
“能知道电梯前往了哪个楼层吗？”尧七七追问。
符尘摇头：“电梯还在运行，不知道为什么，信号传回来的速度很慢。”
“我们抵达了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层，这里是维持整个克隆系统运作的中心。”苏甜的声音传出，“目前我们没有发现类似细菌、病变的问题。”
符尘在发现服务器层有异常生命信号的时候，就已经给整个大楼进行了扫描。
但由于这层楼里正在同步进行上万种生物实验，所以他只能确定那些生命信号都安安分分在实验室里。
“你们必须穿过A试验区，进入中央管理室，找到里面关于克隆体的完整实验数据。”尧七七坐直身子，“我们得搞清楚这十个周期的异常销毁的原因。”
“好。”苏甜深吸一口气，打开A区的大门。
洁白的走廊，冷光灯照得亮堂，走廊两边有约上百道大门，都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机械舱门，独立控制，不联网。
几人向内走去，有人好奇地朝着其中一扇门上面的视窗看进去。
却见一个体型肥硕的肉团正缩在墙角，浑身上下长满了肉瘤，肉瘤上是密密麻麻的空洞，绿豆大小，里面盈满黄色的粘稠液体。
“呕——”齐家翰干呕一声，后退好几步，撞在了赵芳身上，两人一起栽倒在身后的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干嘛呀你！”赵芳被撞疼了，一巴掌拍在齐家翰后背，把他推起来，“见鬼了？”
“还不如见鬼呢！你看看这房间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余几人闻言，也都朝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看去，只一眼就纷纷白了脸，胃里翻江倒海。
“克隆会造成很多疾病。”符尘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于是出声解释道，“他们需要样本来解决这些疾病，才能维持正常的繁衍系统。”
齐家翰打了一个寒颤，硬着头皮往前走，却见赵芳在一扇门前顿住了脚步。
“苏甜！你们快看！”
苏甜皱着眉头围上来，却见这扇门里的人完全正常，穿着一身实验室的制服，见到他们就两眼放光，不断拍打着门。
门隔音效果很好，任凭里面的人如何大喊大叫都传不出一丝声音来。他急了，打开自己手腕上的光屏，投影出一行字来：
“放我出去！”
“我是实验室的研究员，来例行检查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关进这里了！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我没办法出去！”
“求你们了，我已经在这里关了两天了，我必须去中控室的调整数据参数，这里出了大问题！”
苏甜将这里的情况复述给尧七七：“他身上有制服，胸前还有铭牌，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变，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齐家翰伸手去抓门把手：“那就把他放出来呗！我们不就是来检查这里出啥问题了吗？有他在岂不是事半功倍？”
赵芳一把将他打开：“万一是骗我们的呢？万一他的病症是携带什么细菌呢？”
苏甜也有相同的顾虑。
像是看出了几人的犹豫，男人又劈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展示给他们看：
“我真的是这里的研究人员，专门负责调试克隆体参数。你在系统里搜索我铭牌上的编码，就能确认我的身份！”
尧七七立刻将他的编码输入系统，加载条开始转动。
苏甜一边等一边透过玻璃窗打量着男人身后的房间，虽然大部分地方都被他的身影挡住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胡乱堆放的杂物，和被掀翻的床。
看来这个人闹腾了好一阵子呢。
她下意识开始观察，眼神顺着床面飘到床尾，瞳孔收缩了一下。
她踮起脚尖，打量了一眼房间的天花板，确定只有一盏顶灯，登时向后退去：“所有人后退！”
“怎么了？！”齐家翰连忙问，“发生什么了？”
“影子不对。”苏甜语速极快，“房间里只有一盏顶灯，根据床摆放的位置，影子应该在床的左前方。”
“但现在却是在右后方。”
“而且……床面对着门，后面的阴影不大对劲，床后藏着东西！”
与此同时，尧七七那边的资料也调出来了：“编码确实是研究人员的编码。”
“但问题是……这位研究人员是一位女性。”
苏甜等人瞬间明白，床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了。
“我日，差点中了他的计！”几人骂了几句，别开脸继续往前去。
可苏甜仍然觉得不对劲。
床后的影子是那位研究员没错，那床前的影子是谁的？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影子，却突然意识到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站在门前的时候，齐家翰、赵芳和她的影子因为走廊的灯而投影在了门上。
可当时，地上还有一道影子。
“影子的朝向……怎么会……”
她倒吸一口凉气，那条地上的影子，是从房间里钻出来的！
当时和那条影子最近的人是……
她猛然回头，走廊里的灯开始闪烁，一盏一盏从后往前，逐渐逼近。
而落在最后的齐家翰顿住了脚步，惊恐地盯着地上的影子，眼睁睁看着那抹黑色顺着脚腕蔓延上来。
“救、救我……”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都被影子吞噬，和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苏甜汗毛竖起，她看到了，黑暗中有什么正在蠕动，正在靠近！
“跑！”
“快跑！”
第286章 如果那不是黑滴现象呢
“夏青岚他们所乘坐的电梯上行， 正在回克隆体区域，苏甜那边的灯光和监控都在关停，但电能系统没有任何问题！”符尘拼命敲击着键盘，想要恢复苏甜那边的光源， 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
“武器层没有武器！”尚星的声音传来， “黑暗正在逼近， 影子里，影子里有东西！”
“该死的，那个黑影是怎么移动过来的？它是从哪里出来的？！”
“尚星！”温煦风大呼一声， 随后他们那边的联络也断开了。
尧七七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连成了一片，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是什么怪物？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见过潜藏在黑暗中的生物， 不少生物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 都会选择跻身黑暗中将自己伪装起来。
但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
苏甜说那影子直接覆盖在了齐家翰身上， 尚星又说那东西能移动……
“不是电能的问题， 是怪物将光源和监控覆盖了， 所以才会漆黑一片。”尧七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符尘身边，“你能看到他们现在的位置吗？”
符尘敲下回车键， 大楼的三维立体地图中放大了一层楼， 几个象征着生命信号的光点正在飞快地往走廊尽头跑去。
“苏甜，你们进入中央控制室后， 符尘会将控制室的大门关闭。你们所有人要保证影子不要交叉，不要靠近，离门远一点。”
苏甜等人立刻冲入中央控制室，在门关闭的瞬间四散开来， 紧紧盯着地上的影子。
“它们不会进来吗？”苏甜喘着粗气， “刚刚它们就是从实验室的门缝中钻出来的。”
尧七七看着屏幕上的光点：“中央控制室的大门是全封闭式舱门， 没有缝隙， 所以它们不会从门缝进来。”
“那我们安全了？”赵芳眼睛一亮，“我们怎么出去？”
符尘将控制室的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声音沉沉：“出不去。”
“中央控制室只有一扇门，就是你们进来的那一扇。而外面……”
地图上清晰地显示着一门之隔的走廊已经陷入黑暗，没有丝毫光源，所有检测设备均失灵。
而生命信号则飞速增长，以无法预估的速度持续增加。
苏甜明白了：“所以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是吗……那我们安全吗？外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是怎么袭击的？”
“我记得很清楚，齐家翰的影子和那个不知名的影子并没有完全重合！他为什么会被影子吞噬？”
齐家翰几乎是瞬间就被黑暗淹没，甚至连惊恐的表情都来不及变化，那种怪物是怎么做到的？
尧七七伸出手，冷色的顶光将她的手映在桌面，黑影中五指根根分明：“你们应该观察过，当两个影子靠近时，虽然本体没有产生变化，但影子之间已经连在了一起。”
“连接两个影子的地方就像是一滴黑色的水滴，这就是黑滴现象。”
赵芳点头：“我知道这个，跟半影全影有关，物理课有讲过。”
“如果不是呢？”尧七七收回手，“如果不是因为前端物体遮挡了后端物体的光线，造成全影扩张呢？”
“如果有一种生物，它游离在黑暗中，或者说，它本身就是黑暗呢？”
尧七七的话引得几人打了一个寒噤。
苏甜是美术生，本来就对黑滴现象十分熟悉，这会儿更是明白了尧七七的意思：“这就是它的移动方式！”
当两个影子逐渐接近时，在人不知觉的时候，余光无法顾及的瞬间，某一个生物扩张了过去。
“可刚才我们跑的时候没有注意，我们不确定有没有谁的影子携带了那种怪物，怎么办？”
尧七七眼中透出几分凉意：“那种怪物不仅是靠黑暗移动，它更是黑暗本身，所以才能将光源和摄像头遮蔽。”
“但从大量的生命信号来看，它是群居生物，只有大量的繁殖才能继续扩张。就算你们的影子里携带了一部分怪物，这个时候它们要做的也是大量繁殖，而不是攻击。”
“等到它们在你们的影子里繁殖到可以攻击的时候，半小时早就到了。”
几人吞口唾沫，好消息，不会死于这种不知名的怪物。
坏消息，会死于世界毁灭。
苏甜深呼吸一口气：“既然我们注定出不去了，不如还是办正事吧。”
她绕开其他人的影子，将控制室的光脑打开，开始搜索最近的实验项目和克隆体相关资料。
其余几人缓和了心情也加入搜索，霎时间房间内光屏大亮，无数资料满天乱飞，叫人应接不暇。
只是没有人意识到，房间角落的通风口里并没有风，却有簌簌的响动，而不锈钢网格里面的黑暗，叫人心颤。
“找到了！”赵芳惊叫道，“尧七七，你之前说十个周期内的克隆舱都执行过销毁命令，我们是唯一一批没有被销毁的，对吧？”
“可是看看这个！”
她将手头的资料放大，尧七七和符尘这边的光脑也同步映出画面来。
这时十个周期内的克隆舱所执行过命令的内容，上面确实显示了无数次的销毁命令。
但是赵芳将角落处的一行命令放大：“问题在于，它们是怎么销毁的。”
克隆舱检测到当前克隆体不符合标准后，会立刻进行销毁，并即时进行下一个克隆体的培育。
这就意味着销毁克隆体不能是单纯的杀死，因为这样一来还要处理尸体，会造成资源消耗和时间浪费。
“所以他们的销毁指令是，分解。”
将人体迅速分解成原子，原子从克隆舱被传送到回收层，回收层根据原子的状态和数据进行记录失败原因，反馈到主系统。
而回收的原子则经过再加工，成为下一批克隆体的原材料。
“所以不是回收层出了问题，就是再加工层出了问题。”苏甜也看到了这几个周期以内的记录，“回收层没有反馈数据，再加工层自然不会对失败品的原子进行干预。”
那么经此累积下来，最后的原料一定是无数失败品，周而复始，造成了现在无法生产出合格克隆体的局面。
“钱组长他们就是去的再加工层，秦子姗去的回收层，现在还在电梯里。”符尘立刻将他们两队的画面切过来。
苏甜那边突然开口：“七七，你们得看看这个。”
她将一份文件打开，可是符尘这边的光屏闪烁了几下，没有同步到。
“怎么回事？信号问题？”
“研究……会不会……关系？”苏甜那边的声音开始若隐若现，呲啦啦的电流声几乎刺穿两人的耳膜。
尧七七备感不妙，立刻将苏甜所在房间的地图放大，细细看去，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苏甜！你们房间不是完全封闭的！有一个通风管道！你们必须堵住它，或者用强光将它封住！”
苏甜那边嘈杂一片，细碎的电流声中，两人听到了惊呼声和碰撞声，随后是一片漫长的沉寂。
“信号中断了。”符尘抬头。
尧七七脸色阴沉，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三队失联了。
她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只剩下十八分钟五十六秒了。
“它们不能通过声音传播，也就不能屏蔽声音。”她仍然在抗争，除了越发冷冽的目光，几乎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挫败和愤恨，“你将大楼里所有的广播连接，循环播放关于怪物的信息。”
“所有光屏全部打开，我要整栋大楼的所有可见光都开到最大，哪怕只是紧急通道的指示牌！”
符尘应声，大楼里登时响彻电子音，冰冷的女声有些耳熟，一遍又一遍述说着怪物的入侵方式，和关于影子的注意事项。
尧七七则站在桌子旁思考苏甜未说完的话。她不想坐下来，于是来回踱步，右手抓着左手胳膊，无意识中给自己掐了几道血痕。
苏甜似乎找到了可能有用的线索，但她没有笃定二者相关，而是表示怀疑，说明她发现的东西和克隆舱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这项研究又让她十分在意，说明这个研究可能是她认为有危险的。
尧七七眼皮一抬：“这里的系统都是联网的吗？”
符尘摇头：“百分之九十的设备联网，以完成自动化以及信息录入。但还有百分之十的设备是断网的，无法通过中央系统控制，智能检测到。”
比如生物研究层的实验室，为了避免那些实验体逃脱，所有的门都是手动机械门。
有手动，就会有人。
那个被实验体杀死的研究人员也说明了这一点。
那么除了她以外，其他的研究人员都去哪了？
尧七七心头一跳，压着自己萌生出的纷乱思绪，强作镇定道：“联网的话，你应该能直接搜索到苏甜刚刚看到的东西吧？”
“理论是可以，但是那边的数据太大，大部分都直接存储，并不上传到这边，所以我无法获知她的浏览记录。但我可以搜索关键词。”
尧七七颔首：“够用，你现在搜索深穴。”
光屏上弹出一百三十条研究记录，其中有九十六条都是近期的记录。
然而，没有一条是克隆舱出故障以来的记录。
所以在出问题的第一个周期开始，这栋大楼就已经没有人了。
“我们已抵达回收层，这里的光源也在不断缩减。”秦子姗的声音传来，“黑暗正在试图包围我们，电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沦陷了。”
“张昆明有照明类道具，我们暂时还不至于被吞噬。”
“但……”
秦子姗顿了顿，个子最高的马建高举着张昆明的照明道具，给他们开辟出了一片视野。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穷目远望，却只能看见数不胜数的深穴，心脏收缩。
“本层有大量深穴！”
“我们已经被深穴和黑暗包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发动攻击。”
“抱歉，我们无法出力了。”
第287章 尧七七的计划，从来都是最优解
距离世界毁灭， 还剩十三分钟。
“我们将目光锁定在了十个周期以内，也就是六个多小时前。但其实应该更早，失败品的积累应该是积少成多的。”
尧七七紧紧盯着屏幕，手指一滑， 将十个周期的资料扩展到二十个周期， 再到三十个周期， 并将失败品的数量生成折线图。
果然，失败品逐渐增多，在某一刻爆发式增长， 最终导致一批克隆体连一艘飞船都坐不满。
“克隆体大批量出现问题，系统检索不到……是黑暗， 黑暗屏蔽了关键层级的监控， 于是研究人员亲自下去查看。”
随后他们看到了数不胜数的深穴。
他们不只是死于黑暗， 还死于深穴。
“再加工层封死， 电梯无法打开， 正在带我们重新上行。”燕芃的声音传来，“电梯的按钮失灵， 我们不知道会前往哪里。”
尧七七了然地点头。当然了， 当再加工层死亡人数过多时，大楼会自动将其封锁， 避免死亡加剧。
“回收层之所以没有封锁，是因为没有死亡，而是失踪。再加工层则是死亡人数过多。”她已经逐渐清晰起来，余光瞥了一眼倒计时， 只剩下十分钟。
符尘脸色一变：“黑暗正在从下往上蔓延， 速度很快， 快要追上钱组长的电梯了！”
“没关系， 我有打火机。”钱组长立刻道，“我们不会陷入黑暗。你们不用顾虑我们，继续做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电梯就黑了下去，信号中断。
黑暗仍然在向上侵袭，夏青岚等人所处的克隆层级就是下一个被追上的地方。但他们那边的通讯信号仍然处于失联状态，符尘只能用广播将这一消息告诉他们。
“所有人，尽你们所能向上去，不要交叉影子，不要进入黑暗，小心深穴。”
冰冷的提示声响彻大楼，尧七七和符尘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层一层的黑暗向上爬来，无能为力。
尧七七狠狠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深穴，黑暗，克隆体，满载的飞船，世界毁灭……我还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
“武器。”符尘立刻补充，“武器层的武器全部消失了。”
“消失……不是消失，是征用。我们出克隆舱时收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前往武器层拿取武器，克隆体是士兵。”尧七七脑袋微偏，手指虚空划过，像是将什么东西挪了个位置，
“武器层是给士兵提供武器的地方，不是库房，研究人员全部死亡，系统检测到近十个周期没有合格的克隆体，所以不会自动从库房中调取武器进行补充。”
“满载的飞船……无论他们是谁，他们拿到了武器，上了去往前线的飞船。”
所以是那些“人”导致世界毁灭吗？大批量送往前线的未知生物，持有枪械，有可能葬送一个文明吗？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猛然睁开眼睛：“我太迟钝了，原子！”
“苏甜他们发现的报告怎么写的来着？”
符尘连忙将那份报告调出：“失败的克隆体会在克隆舱内被分解为原子，随后进入回收层，经过辨别和确认，将失败原因记录档案。”
“之后进入再加工层，根据失败原因进行调整，再投入生产。”
“没错！”尧七七立刻行动起来，将几个蓝的红的按钮按下，将回收层和再加工层的所有设备断联，让它们停止运行，“回收层没有记录档案，再加工层没有进行处理，造成了大量失败品周而复始。”
“但为什么一个全自动化的检测设备没有检测到失败品的失败原因，从而记录下来呢？”
因为它们检测的东西根本不是克隆体！
它们无法识别，所以无法记录！
“回收层有大量的深穴，你还记得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看到的那些怪物吗？它们死后变成了……”
“香灰……随后消失了。”符尘立刻明白了，“那不是香灰，是原子，它们分解了！而深穴的这一边，正好有无数架巨大的，高功率的，智能的原子收集器。”
另一个世界的原子和这个世界的原子混合，机器无法检测，失败品重新回到生产线中。
它们甚至不需要进入克隆舱，只需要在再加工层的机器中滚一遭，就能重塑，然后按照既定的程序，拿起武器，前往战场。
而众所周知，香灰人极容易击碎，它们在战场上甚至活不过一刻钟。
真正有威胁的，是它们死后变成的深穴。
“我们第一次见到深穴的时候，方启明和查克他们是如何形容的？”
黑暗。
深不见底的黑暗。
将一切光芒吸入，将一切物质卷入，再也不会回来的黑暗。
他们一直以为深穴只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却没想过还有生物寄生在通道之中。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炸开两个世界的联系了吗？”卢凯泽的声音响起。
尧七七和符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宿命。
“精神体最喜欢玩的把戏……时间线。”
他们炸开两个世界联系的时间节点，就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秒。
倒计时仍在继续，还剩下八分钟。
八分钟后，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会引爆两个世界的联系。那些生活在时空通道中的黑暗生物，提前感受到了危机，于是拼命向外涌出，逃离即将关闭的通道。
所以此时此刻，世界各地的深穴都在不断涌出黑暗，那些被即将到来的毁灭吓怕了的黑暗生物不断扩张，繁衍，侵占。
而在爆炸发生的瞬间，黑暗生物的涌出将抵达最高峰，一切都会沦为沉寂。
一切都会陷入黑暗。
“……我们……是……源头？”一个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道，“因为我们引爆了那个世界，所以反而让这个世界陷入了被毁灭的危机？”
“那我们怎么办？引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们没办法阻止啊。”
“不。有办法阻止。”尧七七抬起头来，异常平静，开始调整手下的参数，“我有计划了。”
“钱组长和夏青岚组，你们两队即将在克隆层回合，之后符尘会将电梯预设到飞船层级，顺路去接秦子姗和温煦风他们。”
“秦子姗，温煦风，符尘会将你们即将乘坐的电梯的全息投影打开，你们跟着光走过去。全息投影无法被完全覆盖，但同时光芒十分微弱，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你们要在两分钟内抵达电梯门口，电梯门只会开十秒。”
“班长，飞船应该是设置的自动驾驶，你还记得怎么操作吧？开上来的时候停一下，接苏甜他们。”
“符尘，我已经设置好参数，等班长开飞船上来后，你和苏甜跟班长离开。”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在大楼里回荡，所有被点名的人都立刻行动起来，任凭周围尽是黑暗，任凭前路不知道有多少阻碍，他们都无所畏惧。
尧七七说有计划，那就听她的。
“苏甜，我会靠近你的层级，一分钟后，你用道具BUG和我互换位置。之后你从楼梯向上，来中控室和符尘汇合。”尧七七将最后的设置调整结束后，关闭了麦克风，只将刚才发布的指令循环播放。
符尘一顿：“你要去生物层？”
尧七七应声：“嗯，生物层是唯一一个有管道连接所有层级的地方。我需要去控制室完成一件事。”
符尘直接停了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要把这儿炸了？”
因果律武器说这里是世界毁灭的源头，如果这里不存在，那就不会有因果了。这就是尧七七的计划？
“不是炸了，是让这里成为熔炉。”尧七七吸气，凉飕飕的空气钻入喉管，直冲天灵盖，“黑色生物涌入这个世界，是因为感知到两个世界即将断联，而显然这里更适合生存。”
“但如果我将这里化作熔炉，光和热抵达这栋建筑的所有角落，除了回收层。”
那些黑暗生物自然会被逼退，认为这个世界无法生存，从而回到深穴，前往另一个世界。
只要她将生物层级输送至各层的氧气进行一些微小的更改，让易燃气体充满这栋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就能用火光逼退那些黑暗生物。
符尘眉头紧锁：“深穴不只是这里才有，你也说过，那些前往前线的香灰人活不过一刻钟就会化作深穴。”
“但没有这里多。”尧七七当然想过这一点，“那些生物是群居生物，而这里的数量最多。”
只要这里的生物退回，其他地方的生物也会接收到危险信号，退回深穴。
直到几分钟后的爆炸，深穴消失，两个世界断联。
“生物层已经被包围了！那里没有出路！”符尘坐不住了，“你的计划就是自己去送死？”
“我去，你在这儿等待接应，等飞船离开这里，他们需要你的指挥。”
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尧七七一把拽住领子，扔回光脑前的座位上。
见他还要挣扎，尧七七毫不手软，一个耳光抽上去，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一声脆响。
她声音凉薄，穿过符尘嗡嗡作响的耳鸣，直击心头：
“你以为我就这么想送死？”
“以你的身体状况和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被那些生物蚕食之前将气体更换！”
符尘颓然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他想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想说这种事他也可以做，但他心里清楚，接下来哪怕浪费一秒钟，都会搭上所有人的命。
尧七七的计划，从来都是最优解。
“我给你开辟绿色通道。”他颤抖的双手再次放上键盘，“跟着蓝色的灯光走，我会尽可能缩短你前往生物层的时间。”
“保持联络。”
第288章 秘密
倒计时五分三十秒。
苏甜使用道具bug， 和尧七七互换位置，甚至顾不上判断自己所在层级，在站稳的瞬间拼命向上爬去。
秦子姗带着几人往闪烁的电梯门前挪去，马建高举光源， 马斌关注所有人的影子， 剩余五人屏息凝神， 每一步都踩在避开黑暗的地方。
“别动！”秦子姗厉声道，所有人顿住脚步，下意识往自己脚边的影子看去。
曲雁山汗流浃背， 一阵眩晕。她的影子正在扭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触到了黑暗， 已经有生物潜入进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她声音颤抖， 几乎站不稳， 但仍然紧咬着牙关， 不让自己的影子向其他人倾斜，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秦子姗看了一眼电梯门， 就在几人前方十米左右， 电梯门上方的全息投影提示她，距离电梯抵达这层楼， 只剩下不到四十秒。
开门只有十秒，他们不能在这儿耽搁。
她不再犹豫：“小建，你们先过去。”
马建应了一声，举着光源向电梯门去。其余几人虽然面露不忍， 但还是沉闷着跟上， 不敢去看曲雁山。
曲雁山眼泪滚落， 肩头耸动， 她狠狠掐住自己的指尖，才不至于控制不住伸手去拉他们，求他们不要放弃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你们快走。”她抽噎着笑起来，脸僵硬得厉害，“你们不会忘了我的，对吧？”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砰！
一声响动传来，所有人下意识看去，却见秦子姗一脚踩在曲雁山的影子上，随后猛然将她推入光中：
“快跟上！”
曲雁山本能地跑向电梯门，站在马建等人身后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茫然回头。
“秦子姗？！”
“姗姗！”
马斌双眼血红，抬腿就要跑向秦子姗，却被她厉声喝止：
“你们站在电梯门口，站在光源里，不要动！”
她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阴影，墨色的痕迹已经不甘于只是在影子里蠢蠢欲动，扭曲的黑暗逐渐靠近脚踝。
她猜对了。
尧七七说这种生物只有数量庞大时才有能力覆盖在光源，如果数量较少，它们会优先繁殖，在此期间如果处于光下，它们会试图逃离。
所以她将自己投身入曲雁山的影子里，让曲雁山跑向光源。那些生物比起追逐曲雁山，更乐意入侵站在原地的她。
“还剩二十秒，电梯里有灯光。我需要你们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照向我，然后你们所有人后退，进入电梯间。”秦子姗极其冷静，如她站在手术台前一般，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电梯间。”
黑暗已经蔓延到腰部，时间只剩十五秒，她看向马斌：“小建，把光源给你哥。”
早一秒，马斌等人会置身黑暗。
晚一秒，她的计划会宣告破产。
“马斌，我相信你，一秒都不要错。”
马斌没有说话，从马建手里接过光源，血丝遍布的双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被黑暗吞噬的秦子姗。
一秒都不要错。
他的手腕有些僵硬，周围的声音逐渐沉闷，曲雁山轻微的啜泣，其余人急促的呼吸，马建打哆嗦的双腿，全部都变得遥远。
只剩下电梯运行的声音无限放大，轿厢抵达楼层，电梯提示音，随后……
电梯门缓缓打开，卢凯泽等人在门内高举光源，空出了前端的空间方便他们进入。
他的手腕一瞬间变得灵活，手中的光源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对准秦子姗的方向，哪怕那里早在几秒前就已经是一片黑暗，他也能精准地认出哪里是她站过的地方。
“后退！”曲雁山抹去眼泪，大声提醒，“别忘了秦子姗说的！现在所有人都进电梯！”
众人退后，马斌的双脚如扎了根一样站在原地，固执地盯着没有变化的黑暗。
“哥！”马建不敢拉他，只是大喊，“你得听嫂子话，不然她一会儿生气不理你了。”
马斌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听到马建的话，下意识往后退去，踩在了电梯边缘。
五秒。
马建咬牙，如果秦子姗再不出现，他只能把他哥拽回来了。
四秒。
曲雁山不敢去看，咬破了嘴唇，颤抖着别开头。
三秒。
黑暗中有什么正在扭动，被光源照射到的地方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个身影如疾风扑来，迎着光，像一道闪电，以雷霆之势将黑暗撕碎。
一秒！
马建一手一个，将马斌和秦子姗拽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秦子姗的长发和马斌的衣角都被夹在了门缝中。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爆发出一声欢呼，围在一堆拥抱，又哭又笑。
“怎么做到的？秦子姗？！你神了！”
秦子姗双手勒住被电梯门夹住的一缕头发，用力一扯，将它们拦腰扯断，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的道具，希望。”
在诺亚方舟考场上得到的道具，可以在濒死状态下选择是否使用，如选择使用，可以立刻将身体恢复到健康状态。
她掐准了时间，控制了自己的死期，才能做到如此完美的逃逸，将黑暗甩在身后。
众人目瞪口呆，她却只是笑着扬眉，将这场心惊肉跳的死里逃生，说得轻松。
马斌默不作声，脱去被门缝夹住的外套，站在一边，透过拥挤的人群注视着秦子姗，抑制住了去紧紧拥抱她的欲望。
他也有【希望】，但他想不到这个办法，也不可能做到秦子姗这么极致。
眼前这个人闪闪发光，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要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样，为她欢呼就好了。
秦子姗感觉到了马斌的视线，转过头来，对视的时候，她看到马斌嘴唇嗫嚅。
明明没有出声，她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好厉害。”
“下次，我也会配合好的。”
两人都笑起来。
*
尚星从昏迷中醒来，身体疼得几乎死去，强撑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悬空在栏杆外。
她想起来了，在武器层发现武器全部消失后，队友接二连三地被黑暗吞噬，剩下的人被逼到中空的栏杆处。
她为了救她那不争气的哥温煦风，一个没控制住翻到了栏杆外。
虽然这里是一楼，但下面还有十几层地下室，她必死无疑。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还没惨到那个地步。
“醒了？还是死了？吱一声。”
上面熟悉的声音传来，尚星诧异地抬头看去，却见李慕云单手抓着栏杆，大半个身子悬空出来，腰上缠着藤蔓，藤蔓的另一端就绑在尚星的腰上。
“呃——”尚星想说话，刚开口就吐了一口血，疼得她打颤。
“活着就行。”李慕云松口气，“你现在应该在负三楼位置，当时情况紧急，藤蔓捆住你的时候用力太大，估计是把你的肋骨弄断了。”
“温煦风已经下去接你了，他有道具急救箱，你再撑一会儿。”
尚星费力地仰起头，看到李慕云的一条胳膊毫无生机地坠在旁边，才想起来那是自己下落时，李慕云伸出来抓她的那只手。
好在两人因都悬挂在大楼中空处，而顶层供飞船离开的舱门已经被符尘打开，楼外的自然光倾斜而下，刚好将两人笼罩，才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担心黑暗。
可是藤蔓已经开始产生裂痕了，李慕云抓着栏杆的手也一直在滴血，热乎乎的，全砸在尚星脸上。
“干嘛救我啊，大善人？”尚星声音嘶哑，但也能听出惯有的调笑来，“忘了我在好孩子考场怎么对你了？”
李慕云冷笑一声，气力不足：“你要怀旧等出去了好好怀，到时候别哭着找温煦风就行。”
尚星发笑，腹部抽搐着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飙：“我才不找他，我找七七，让她看看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神经。”
尚星将目光从即将断裂的藤蔓处挪开，没再多说，试着伸手去够负三层的栏杆。可断裂的肋骨限制了她的行动，别说去够了，就连伸手都会疼痛难忍。
“别乱动了。”李慕云感知到她的动作，轻声喝止，“藤蔓不结实，你再乱动会掉下去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是你那条胳膊也受伤了吧？我可不想等你脱手，跟你一起摔死在这儿。”
李慕云声音渐冷：“你再乱动，小心我先弄断藤蔓摔死你。”
“有本事你试试啊。”
李慕云没接话了，半晌才嗤笑一声：“你还是回归那副损人利己的自私嘴脸比较可爱，少跟我玩什么只能活一个的个人英雄主义。”
她看不清尚星的脸色，但自己脑补了一下，觉得好笑，顿了顿又放缓语气：“哎，阿尔卑斯还是徐福记来着？”
“什么？”尚星脸色烧红，又被李慕云没头没尾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老叼根棒棒糖吗？是什么牌子的？看你老吃，我也馋了。”
尚星噗一声笑出来，又疼得呲牙。
良久，她不再动弹，只透过顶楼打开的舱门望天：
“等出去了给你分一个。”
“就一个，多了没有。”
“什么多了没有？”温煦风的声音从角落响起，举着光源三两步冲上来，接走了尚星，目送李慕云爬回栏杆。
却只得到两个不同楼层的女声，异口同声道：
“秘密。”
第289章 轮到我说这句话了。
距离爆炸， 还剩六分四十二秒。
一阵眩晕，尧七七顾不上站稳，视野还没有恢复就扑到面前的光脑前。
除苏甜外的几个学生死伤参半，赵芳拼了命举着最后一把忽明忽暗的手电筒， 将几人笼罩在光下。
然而这也只是徒劳， 光源太弱， 光照范围太小，几人的影子无法做到完全分离，黑暗爬行的速度越发快起来。
见尧七七赶来， 几人连忙凑上，将她也圈在光中：
“我们……能出去吗？”
几人声音有些颤抖， 小心翼翼的。刚刚尧七七的计划他们都听到了， 安排了所有人， 唯独没有他们。
这里唯一的出口已经被黑暗堵了个严严实实， 通风管道勉强可以爬人， 但里面也是一片黑暗。
“可以。”尧七七定了定神，一边看着光脑上的字符， 一边快速道， “我赶来的时候，F班考场限定道具发下来了， 是一扇传送门。”
“等我这里处理完，我们可以直接传送到飞船里。”
众人心头紧绷着的弦骤然松开，都大口大口喘息着，刚刚硬憋回去的眼泪决堤落下。
赵芳更是欣喜若狂， 将手中的光源举高了几分：“我就说！老天爷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尧七七嘴角微勾， 看来还不到她该死的时候。
克隆中心整栋大楼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有输送氧气的管道， 用以保证在封闭环境下、高强度工作中， 人类的身体仍能保证工作的效率。
她只需要将氧气的浓度进行调整，让所有地方都充斥纯度高的氧气，那么随便一点儿小火星，都能将这栋大楼化作熔炉，持续燃烧。
光脑闪烁片刻，加载中的标志在屏幕上来回转圈。想要调整氧气的浓度，必须经过三个验证。
尧七七飞快确认信息，顺利通过前两个验证环节。
然而就在第三个验证界面弹出时，加载界面不由得让尧七七皱起了眉头。
与之前的加载圆圈不同，这次转圈的是两个牛角，在屏幕上相对而立。一个上面镶嵌了宝石，牛角上面细小的纹路密密麻麻；另一个表面光滑，没有多余的装饰。
那两根牛角，她在精神体创建的两个香烛世界里见过。
有宝石的那根帮助循环中的她打碎大佛，没有宝石的那根被苏甜抱着镇压在大佛下，由此才让她想到了那个世界也是虚构的。
本应该在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尧七七来不及细想，加载界面结束，第三个验证界面需要操作者输入自己的员工ID。
她立刻将刚刚验证过的女员工编码输入进去，光屏一闪，两只牛角化作一头牛，站在屏幕中间：
“金牛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检测到上一次系统关闭非正常，正在恢复上一次未处理完的数据。”
“检测到中心大量非自然生命体，回收层正在关闭，克隆层正在关闭，武器仓库已封锁。”
“人工智能？”尧七七眼眸微眯。
楼内的人类确认全部死亡后，人工智能就是这个楼里的最高权限。
它一定是发现了那些从回收层涌出来的黑暗，于是紧急对那几个层级进行关停处理。
可是它只关闭了再加工层，还没来得及关闭回收层，就被强行关机。
这就是为什么电梯会自动带着夏青岚他们向上，那是AI没关闭之前下达的指令。
人类已经消失，是什么关闭了人工智能？那些黑暗的生物吗？为什么？
它们有这个能力吗？
“将氧气浓度提高到90%以上，加大气体输送，让整栋楼都充斥着这些气体。”尧七七见能声控，便一边布置一边使用道具，冰冷的墙壁上瞬间出现了一扇门。
大门打开，飞船上的学生们惊呼连连，慌忙将赵芳几人接过去。
“员工编码错误，检测到该员工已死亡，请重新输入编码。”
该死的。
人工智能当然能检测到所有员工的生命状态，她上哪去找活着的员工？
“尧七七！快上来！道具正在消失！”赵芳踏上飞船后回头，却发现传送门的色彩正在逐渐变淡，门那头的尧七七也像是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道具有限时！
全息投影中的金牛突然一动，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对准尧七七，将她的面部扫描了一遍：
“名誉最高指挥官尧七七，身份已确认。正在更改氧气浓度，正在加大氧气输送量。”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赵芳伸出手：“快来！”
“尧七七指挥官，您有一条未读信息正在加载。”
“服务器正在关闭，七七。你要做出选择。”
“送信人——”
尧七七踏上飞船的脚一顿。
“褚一璇。”
砰。
尧七七推开赵芳，在传送门关闭的前一瞬退了回去。
“七七！”
“尧七七你干什么？！”
“回来！”
一片喧嚣中，符尘的手从人群后伸出，朝她丢了一个光源。
“注意安全。”
光源落入手中的同时，传送门关闭。
她立刻将光源背在身上，打开通风管道，先将黑暗逼退，再腾空跃起，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并不算大，她无法弓起身子，只能匍匐前进，高度紧张的神经和肌肉让她的动作变得迟钝，也更容易疲惫。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内嵌的光屏，上面显示她的心率已经高达215，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出现危险。
但同时，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她咬咬牙，继续爬。
金牛系统根本不是维持这个大楼运作的AI管理系统，不然的话，它发现非正常生命体和深穴时，第一反应应该是上报给总系统。
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能收到来自外面的救援信号。
十个一模一样的克隆中心，为什么偏偏这个克隆中心是世界毁灭的源头？
为什么另一个世界里分布随机的深穴，却都集中在这个克隆中心？
金牛系统到底是什么？
是谁想要关停服务器？
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看似琐碎，实际上直指同一个答案。
前路被金属板堵住了，尧七七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图，勉强调转方向，一脚接着一脚踹向面前的金属板。
这块金属板后，就是连接大楼上下的通风管道，她可以直接从这里跳下去，直达服务器层。
这与跳楼无异，她只能用四肢是卡在管道壁上，减缓自己降落的速度。稍有不慎，她会死得很难看。
不仅如此，氧气正在传送到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她动作慢些，等到高浓度氧气充斥在通风管道，金属板碰撞时产生的火花也会要了她的命。
可她毫不迟疑，像是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似的，动作干脆利落。
她之前想错了，那些问题之所以看起来支离破碎，哪跟哪也不挨着，是因为她先入为主，将因果关系搞反了。
而真相其实很简单：
深穴不是只出现在这栋大楼，而是只能出现在这栋大楼。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它们。
于是克隆基地就地转变为深穴研究所，所以才能有那么多关于深穴的研究报告。
但研究人员没有想到黑暗里有东西，于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所有研究人员全部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限制深穴的东西尚在运行。
深穴是精神体入侵这个世界的工具，目的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那么前路任何阻碍，都要被铲除。
第一个，就是限制深穴的东西。
除了研究员，整个大楼里只有金牛系统被关停了。
黑色生物的攻击方式是吞噬和覆盖，那么在服务器层想要将白语萱拖出去的东西，是什么？
一切都昭然若揭，金牛系统就是限制深穴存在的东西。
而服务器层有东西，正在删除金牛系统的全部资料。
尧七七双手双腿血迹遍布，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不疼，因为已经失去了知觉，全凭意志力死撑。
三分钟。
她落地，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咬着牙数了十秒，逼着自己爬起来，从通风口钻入服务器层。
大量的机器已经关停了大半，她径直往深处去，看着手腕上的地图，靠近一块地图上没有标识的地方。
她要找的不是普通的服务器。
一台一人高的光脑出现在她面前，全息投影装置被做成了两根牛角的模样。
两分钟。
她打开光脑，屏幕上弹出“正在删除”的字样，删除进度已经进行到了10%。
她将手腕上的光屏连接光脑，取消删除指令，并将剩余文件下载下来。
只听滴滴两声，左右分成蓝色和红色两个区域，光感键盘投影出来，屏幕上的光标闪烁，示意她可以输入字符。
蓝色，红色。
选择。
褚一璇留在不同版本的《选择》中的页码，在这一刻全部涌现在尧七七的脑海中。
圈出来的页码，对应的编号，之前困惑不解的数字在这时全都清晰起来，随着她翻飞的十指跃然屏幕。
原来这些是恢复数据并下载的代码。
一分三十秒。
空气变得灼热，其他楼层已经燃烧起来了，热浪逐渐逼近这里。
她当然知道可以任由这些资料删除，毕竟倒计时结束时，深穴就会消失，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会断裂，精神体挫败。
损失一个系统，一些资料，对人类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个时代，是谁有如此强大的数据库，来支持将深穴限制在一处的想法得以实现？
是谁有如此丰富的经验，来对抗不同世界的连接点？
是谁能提前预判到考生的出现，来阻止克隆舱将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打为原子？
在另一个世界，凯特为什么会出现？
在那场连接着所有人的时空会议中，少了谁？
最后一个字符敲下，所有数据成功恢复并转移，牛角形态的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莹蓝色的光投在尧七七身边，化成了一个又一个人。
异世界探险小队队长，桑怡。
异世界探险小队副队长，弗兰兹。
异世界探险小队队员，乔安娜。
异世界探险小队队员，苏甜。
26号研究所主任，兼异世界探险小队信息管理员，凯特。
黑暗蠢蠢欲动，尧七七上前一步，站在几人中间，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轮到我说这句话了。”
“好久不见。”
图书馆管理员助理，罗斯。
第290章 最后一战
飞船驶离大楼的瞬间， 就被一股力量完全控制住，任凭卢凯泽如何更改航线，都无济于事。
一道白光闪过，剧烈的震荡让飞船上众人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爬起来， 望向窗外， 却都傻了眼。
他们居然在室内。
整个飞船，居然都被转移到了室内！
偌大的仓库样基地一望无际，匆匆忙忙赶来的工作人员如同蚂蚁一般小。却听一声巨响， 一个机械臂伸来，竟是直接将飞船的舱门给拆了下来。
“快！时间不够了！”莫伊推着万一的轮椅上前， “把你们手腕处的光屏露出来， 上传数据！”
“我们必须推算出尧七七的生物代码！”
*
“真是任性啊。”罗斯笑起来， “现在怎么办？只剩下三十秒了呢。”
尧七七并不畏惧黑暗， 那些怪物潮水般退去， 龟缩回深穴。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这群怪物畏惧于熔炉， 不惜回到另一个世界。
她不能浪费时间， 于是选择性地忽略了罗斯的调笑，直截了当：“凯特有传记？”
“是的。”
有传记的人自然会出现在图书馆， 而凯特是一个极其强悍的人才，且对不同种类的怪物都十分了解，无论是图书馆还是诺亚方舟，都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才。
“两个世界的连接， 是单纯的空间合并， 还是时空合并？”
“后者。”
也就是说每一个深穴的时间都不一样， 左边的深穴可能通往现代， 右边不到一寸的就有可能通往过去。
明白了。这就解释了凯特能够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原因。
凯特从未和尧七七有过身体接触，所以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凯特可能只是一段全息投影。
尧七七一把扯下两个牛角，分别丢入两个深穴。
几人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又浮现在她手腕上的光屏里。
牛角是全息投影装置，里面内置的文件中有凯特的备份。
不仅如此，牛角上面的划痕也只是屏幕显示，里面预设了变更图像的程序。
这就是那个世界的全部秘密。一切都来源于她，也归于她。
十秒。
前面出现了爆炸，火光冲天，整个空间都被照得亮堂堂。
可袭击白语萱的生物始终没有出现。
热浪扭曲了眼前的景物，就像黑暗中的怪物在扭动身躯一样，光明中也有怪物在扭曲。
如果黑滴现象不是黑滴现象，那高温中的折射现象，会是单纯的折射现象吗？
还是说……
那是一个没有实体，能够穿越过去和未来，跨越空间，创造超自然生物的——精神体呢？
三秒。
热浪骤然扑来，呼啸而过的怒吼几乎要将尧七七生吞活剥。
两秒。
爆炸声四起，尧七七的头发和汗毛都发出焦糊味。
一秒。
热浪，或者说热浪中的怪物愤恨而来，直冲尧七七的面门。
零。
所有深穴同时闭合，就像是从未出现过那般。
火焰奔腾而过，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直直冲了过去。
而原本站在中间的尧七七，不知所踪。
*
欢呼声震耳欲聋，尧七七睁开眼，就见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仪器里，透过玻璃往外看，全是慧明高中的学生，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她腿一软，被几个医护人员抬出来，几道激光从上到下扫了一趟，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势就都愈合了。
众人围上来，争先恐后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第一个深穴被发现的时候，罗斯他们就意识到精神体要做什么了。”万一笑起来，“想要让所有深穴出现在同一区域，必须欺骗它们，让它们以为这个世界只有这么大。”
“这需要大量的数据和推演，需要对时间和空间有超乎寻常的理解。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他们。”
毕竟他们是数据本身，云端数据独立于时间和空间，他们可以在一纳秒之内进行以垓为单位次数的推演。
“所有推演均以失败告终，唯一一次的成功，是因为加入了变量。”
考生们心领神会，他们就是变量。
“所以我们改变策略，以你们为中心完善计划。”
莫伊说着，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另一个传送点，只见大门打开，里面涌出不少茫然的学生来。
“你们手腕上的光屏经过改造，里面有你们的完整生物信息。只需要将信息录入，就可以将你们传送到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金牛系统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外呼叫过增援，因为这群考生才是增援。
“万总指！精神体现身了！”
万一脸色沉下来，莫伊更是满脸愤恨，振臂高呼道：“终于到这一刻了。”
“我们牺牲了无数的战友，亲人，朋友，人类的命运被它玩弄在股掌之间！”
“而现在，它的邪恶计划宣告破产，它的力量空前羸弱！现在，就是我们一举将它歼灭的最佳时机！”
“所有人，拿出你们看家的本事！”
“今天，我要叫它有来无回！”
*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荷枪实弹的战士们精神紧绷，死死盯着天空，只等精神体现身。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深邃的幽暗在天空划破一道口子。不等众人反应，无数怪物从缝隙中涌出，嘶吼着冲来。
“时空裂缝。”全息投影将罗斯等人投在了众人身侧，“看来它真的黔驴技穷了，居然耗费自己最后的力量打开时空裂缝，召集所有怪物前来。”
话音未落，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发疯般咆哮着，一脚踩在地上，地动山摇。
激光弹和电磁炮乱飞，可任凭炮火冲天，那怪物纹丝未动，反而愈战愈勇。
只不过一个眨眼，怪物一个迈步，大厦倾倒，山川凹陷，滚滚洪水涌来，将周围夷为平地。
“N-309号怪物。”凯特一眼就认出来，“她的眼睛是弱点！”
“三队，集火眼睛！”莫伊立刻指挥，“机甲队冲锋！力场防护盾！”
然而前线传来回应：“报告，无法锁定眼睛，无法判断眼睛所处位置！”
李慕云看着手中刚刚找到的资料面色凝重：“浑身肉瘤，眼睛在肉瘤下，可移动。无法自动锁定，必须先定位再跟踪。”
尧七七连接着考生的频道：“班长吸引火力，赵芳远程攻击！”
“苏甜，你们两个跟飞行器。”
上千驾高约二十米的机甲向前冲去，卢凯泽和符尘共同驾驶着一架机甲一飞冲天，开力场防护盾帮助其他飞行器接近怪物。
苏甜坐在飞行器上，另一个苏甜则化身数据接管飞行器，跟着大部队逐渐靠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眼睛，找到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系统里都收到了苏甜传来的数据，自动跟踪，无数枪炮同时锁定一个地点。
轰！
巨响震耳欲聋，怪物体表的肉瘤被强力的炮火炸开，肉渣和粘液之下，一只惊慌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还不等转移位置，就被新一轮强势攻击炸得四分五裂。
“怪物要倒了！散！”
所有队伍后撤拉开距离，卢凯泽和符尘举着力场防护盾殿后。
巨怪轰然倒下，只是几块从身上掉下的皮肉，就让几栋高楼大山倒塌。它一屁股坐了下来，几十公里外都有明显震感。
“班长！”苏甜惊声道，“它的手落下路线和你的路线重合！你快避开！”
晚了。
苏甜的声音传过来时，巨怪无力的大手已经压了下来。任凭机甲能承受住大于自身重量几百倍的力量，可面对如此巨物自由落体，也无济于事。
只听咔嚓一声，力场防护盾破碎，整个机甲发生形变。
“紧急逃生舱准备就绪，班长，快走！”
卢凯泽和符尘钻入机甲的逃生舱，弹出机甲体外，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撞到了什么，才堪堪停下。
两人头晕目眩，刚爬出舱外，就看到一堆焦黑的骸骨拔地而起，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拼凑起来，卡拉卡拉甩着骨头走来。
“俩弱鸡！往后走！老子来接你们了！”马斌的声音伴随着呼呼风声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夏青岚驾驶着飞行器靠近，下面的舱门打开，马斌腰间系着一条绳索荡在空中，向他俩伸出手来。
然而那些骸骨更快。两人刚刚爬起，它们就已经逼近，高举着插着硕大混凝土的钢筋，直直朝卢凯泽的脑袋上招呼来。
“班长小心！”
“班长！”
“符尘你后面！”
不同的声音同时传来，符尘想去拉卢凯泽，却不料一只扭曲的螳螂肢节状躯体直直刺来，将他捅了个对穿。
他低头看去，眼睁睁瞧着一个镰刀模样的肢体穿出前胸，下一秒又猛然抽出。
“使用道具【希望】。”
砰。
卢凯泽头上的混凝土落下，他躲闪不及，只好认命地闭上眼，准备使用【希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伴随着巨响传来。
卢凯泽茫然睁眼，却见一个诡异的洋娃娃正站在自己身前，高举着木头制作的手，将钢筋死死钳制。
还不等他反应，一个高速冲刺的白色厨师服大熊冲来，手起刀落，直接将被洋娃娃钳制住的骸骨斩断。
这是……
梦幻游乐场的丽莎贝尔和厨师熊？！
“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吧。”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卢凯泽和符尘向后一看，只见一个女人双手抱胸，站在一群形态各异的玩偶中间，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如果他们看向路旁破碎的商店玻璃，就会发现女人的倒影不同寻常——她的背上，还有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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