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灯的宿舍光线很暗，郁舟看不清傅沉睦的样子，只能依稀看到一点轮廓，他哥应该是坐在床边。
床帘没那么长，坐着的话只能挡住上半身，要是有人起夜的话就会看到郁舟床边坐了人，郁舟往里挪了挪，给傅沉睦腾位置。
宿舍的床有些局促，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勉强，郁舟不知道他哥的空间够不够用，所以尽量往后挪，在他的背几乎要贴上墙壁时，腰上突然揽上一双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郁舟瞬间顿住，两人靠得有些近，他最开始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小时候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郁舟经常黏着傅沉睦一起睡，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自从离开孤儿院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的经历，因此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大概傅沉睦身上天然就有种让他心安的气息，他又很快放松了。
怕吵醒室友，所以郁舟没敢说话，只是抬头去看傅沉睦。
靠得太近，加上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他能依稀看清傅沉睦的眼睛，极致的暗红色在黑暗中没那么好辨认，但眸中一贯的沉静却能一眼认出。
吸血鬼的视力不受黑暗影响，见少年睁着眼睛看自己，傅沉睦抬手抚上郁舟后脑，靠得更近，在耳边轻声问。
“不睡？”
这么一来郁舟几乎要靠进傅沉睦怀里，温热的呼吸倾洒，连带着那一块的温度都在上升，郁舟下意识眨了眨眼。
“就睡了。”他用气声回答，说完后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方式，闭上了眼睛。
傅沉睦的手指摸过手感很好的头发，心情莫名很好。
慢慢的，少年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缓而规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显然是睡着了。
睡着之后的舟舟看着很乖，就连呼吸都是平缓的，长而弯的睫毛沉静地垂落，在吸血鬼看来，是和睁眼时不一样的漂亮。
傅沉睦原本应该趁这个时候闭目养神，上回从那只半成品身上收回的东西他还没完全消化，但现在却有些舍不得闭眼。
他做事随心，看一看舟舟能让他心情好，便干脆看着，眼神里透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但这个静谧的氛围没能维持太久，吸血鬼灵敏的听力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正渐渐变得吵闹，傅沉睦眉峰一蹙，在警笛声驶近的前一秒他抬手捂住了郁舟的耳朵。
郁舟并没有睡多深，最后依旧被楼外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嘈杂声吵醒，他睁开眼睛时感觉到被人捂住了耳朵，意识到是他哥，往傅沉睦那边靠了靠，迷迷糊糊问道：
“哥，外面怎么了？”
刚醒来时脑子没有完全清醒，郁舟开口时声音忘了放低，幸好外面的声音很大，宿舍里其他人早已经陆陆续续被吵醒了，纷纷跑到外面去看，没人听到郁舟说的这句话。
傅沉睦确认他醒了才将手拿开，郁舟听到的声音顿时大了几倍，眼中的迷惑增大，瞬间就清醒了。
“好像是从后山那边传来的。”
“嗯，”傅沉睦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分析他听到的声音，“找到了东西。”
郁舟愣了愣，想到高二那个失踪的学生，心里下意识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外面传来同学们的讨论声，郁舟将床帘拉开一条缝，看到宿舍里的人都出去了，他对傅沉睦道：“哥，我们也去看看。”
傅沉睦点头。
明明是晚上，后山的一个空地上却亮如白昼，附近拉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周围围了很多警车，都朝一个方向打着灯，过来看热闹的学生很多，围了一圈又一圈。
郁舟和傅沉睦到的时候学校的老师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了，开始赶学生回宿舍，傅沉睦和郁舟站得远，而且位置不起眼，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等到围观的学生散得差不多的时候，郁舟终于能依稀看清那片空地上的情形，但离得太远，他只能看到那边既有警察又有异族研究局的人。
“哥，他们找到了什么？”尽管心里有个猜测，但郁舟依然问道。
傅沉睦看着那边，感受到那片空地上传来的另一只吸血鬼留下的气息，眉峰蹙起。
“尸体。”
在傅沉睦回答完的时候，郁舟看到那边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什么东西出来，他皱眉看去，却被傅沉睦抬手挡住了眼睛。
“别看，”傅沉睦皱眉，“脏。”
郁舟紧紧握住傅沉睦的手，没有说话。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当初黎江大桥那场事故发生后，他在桥边守了很久，亲眼看着一具接着一具尸体被打捞起，每一次他都不敢去看，生怕是傅沉睦。
但不得不看，看了发现不是他哥，松了一口气后又接着陷入惶惶不安中。
那时他清楚时间越久生还的希望就越小，最后打捞到的那具尸体让他去辨认时，他甚至有一瞬间分不清他究竟希不希望是他哥。
呼吸微紧，当时那噩梦般的心情只是稍一回想都能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原来他哥在时会下意识不让他见到尸体。
傅沉睦敏锐地察觉到郁舟的不对劲：“舟舟？”
郁舟摇了下头：“哥，好了吗？”
那边那具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傅沉睦松开手，皱眉看着郁舟。
“我没事，”郁舟没有过多解释，将负面情绪压下，“哥，你能听到他们说话吗？他们找到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失踪的人？”
傅沉睦打量着郁舟，确认郁舟的脸色确实变好了之后才回答：“是。”
猜测被证实，郁舟皱了下眉：“是吸血鬼做的吗？”
傅沉睦眼中划过一丝嫌恶：“是。”
而且，又是一只肮脏的半成品。
郁舟下意识握紧傅沉睦的手。
察觉到郁舟的不安，傅沉睦低头与郁舟对视：“舟舟害怕？”
郁舟轻吸一口气：“哥，我只要你不出事。”
傅沉睦并不理解舟舟为什么会联想到他，不论是人还是吸血鬼，能伤到他的还没出世。但舟舟担心他的模样让他十分受用，轻声安抚：“不会出事。”
郁舟将不安压下，其他吸血鬼闹出的事越大，造成的影响就越恶劣，哪怕他哥没有伤害过其他人，只要一旦暴露吸血鬼的身份，这些事所带来的影响最终恐怕也会作用到他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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