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徐常在, 有些事你未必知道,既然不知道,本宫劝徐常在还是不必参与其中为春答应说话,为春答应辩驳, 春答应, 本宫再问你一次,这药是不是你要求王太医为你开的?你身边可还有谁知情?”
徐香宁抬头看向坐在最中间的荣妃, 又低头垂眸望向地面, 没有说话。
“臣妾只是让王太医为臣妾开温补身子的药方,臣妾不懂医药, 不知里面含有避孕之物。”
徐香宁回头看春喜,她太过镇定,又坚持自己的说法,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有人要陷害春喜还是春喜真的喝药避孕了,可春喜明明是想要子嗣的,她那么渴望有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要避孕,一切太过突然, 她没法从春喜口中得知真相, 只能从她的眼神中去辨认, 她又怕自己识别有误。
万一真的是春喜自己要避孕,她又该怎么办, 她内心慌乱, 无法冷静。
“你们也不知道吗?药是谁熬煮的,你们最好如实招来, 被送去慎刑司,你们要扒一层皮, 你们两个作为春答应的贴身宫女,春答应没向你们透露过这药究竟是温补身子还是避孕吗?”
荣妃的矛头又对准玉晴跟玉秀,玉秀年纪稍长一些,勉强还撑得过去,但玉晴已经吓得眼泪盈在眼眶里,身子瘫软,浑身抖个不停。
“不说是不是?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们拖到慎刑司,看她们说不说实话!”荣妃一掌拍在红漆木桌上,鎏金护甲差点飞出去,掌管后宫多年,荣妃发怒时十分威严,满身厉气,具有强烈的威压性。
“荣妃娘娘,这是屈打成招。”徐香宁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又不是只打她们两个,把王太医也拖下去,看谁先吐出实话,若后宫侍寝女子人人都在背后避孕,谁为皇上绵延子嗣,谁为大清延续血脉,谁都可以藐视宫规的话,往后本宫说的话,太后说的话,乃至皇上说的话,你们是不是都可以阳奉阴违,徐常在,本宫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知实情便谨慎开口,还是说你也参与其中了?你若是知情不报,本宫也同样治你的罪!”
没等徐香宁开口,王太医再次磕头求饶,头都磕破,开始流血,“娘娘,还请放过微臣,微臣真的只是听从春答应的吩咐,春答应,还请小主为微臣说话,微臣真的没有说谎。”
久未出声的端嫔起身行礼,冷静道:“把他们全都拉到慎刑司,的确有屈打成招之疑,此事既然关乎皇嗣,又各执一词,与其僵持,不如请皇上过来定夺,在皇上面前,他们自然不会说谎。”
荣妃睨了端嫔一眼,沉思片刻,还是让人去请皇上。
众人等着皇上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徐香宁也不能跟春喜说话。
许是皇上没在接见大臣,没多久就过来了,穿着一身月牙白,用金线绣着蛟龙图案的锦服出现在大殿里,作为金字塔最顶层最上面的那一个人,比荣妃还要自带气势与威压。
皇上往前跨步经过跪在地上的她,袍角微微擦到徐香宁的侧臂。
屋子里的人纷纷行礼,荣妃把中间的位置让给皇上,大家自动往下挪动一个位置,荣妃给皇上简单说一下事情经过,皇上拿着黄碧玺十八子手串在静静把玩,似听非听。
徐香宁头不敢完全抬起,她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串手串,碧玺硕大,温润饱满,色泽明亮,比一般珠子要有质感,皇上每转一个碧玺,她的心就跟着紧一下,尤其是荣妃说完后,皇上并未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开口。
“春答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不要蒙骗朕!”
皇上语气很平静,但泛着冷厉。
春喜没有说话。
皇上耐心很好,等着春喜开口,当春喜开口时,徐香宁全身骤然发凉,竟……竟真的是春喜自己避孕,她震惊,春喜为何要避孕,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全然不知。
“此事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的奴婢并不知情,是臣妾找王太医开的药方,她们只是遵照臣妾的指令去抓药,并不知药方中有避孕之药材,此事也与徐常在无关,徐常在不知情。”
“春答应藐视宫规,降为庶妃,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探视,王太医知情不报,勾结后宫小主意图损害皇嗣,处死,药房之人疏忽职守,罚俸禄半年,太医院没有复查核实诊脉方案与病历档,罚俸禄三个月,这两个宫女仗毙!还有端嫔,管教不严,长春宫屡生事端,剥夺协理六宫的权利,六宫事宜交由荣妃与恵妃共同掌管协理。”
“皇上,玉秀玉晴并不知情,还请皇上饶她们一命。”春喜哭着为玉秀玉晴求情,“皇上,她们真的不知情,全是臣妾一人所为,皇上,她们是无辜的,皇上……”
徐香宁看向皇上,忍不住求情道:“皇上,还请饶过他们一命,他们是无辜的,玉晴玉秀她们不知情,王太医他……只是奉令行事,皇上,不要格杀勿论,臣妾恳求皇上。”
“杖打十杖,若她们侥幸活着,一并打发到冷宫!王太医杖打二十,逐出太医院。”
皇上说完,就起身离开,没有任何停留,出现不到一刻钟。
“小主……”玉秀跟玉晴抱着春喜,徐香宁终于回头看向春喜。
“香宁,是我对不住你。”
“你真的避孕了?”
春喜点点头。
徐香宁一张脸雪白,不知是冷的还是被这个事实冲击到,她想说春喜糊涂,可又说不出口,她不知春喜是何缘由避孕,她来不及想,来不及问,见玉晴玉秀两人被拖下去,连春喜也被拖下去,仿佛一下子要被打入冷宫,她们都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
一时脑力交瘁加上原先被大雨淋透,受冻一个时辰,徐香宁想拉住春喜也没力气,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墨韵堂,入目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
“小主,你醒啦,小主,先喝点姜茶?”
“春喜她们呢?”
张嬷嬷叹口气,扶起她,“小主,春答应她们都被送到冷宫了。”
“玉秀玉晴她们还活着吗?”
“还活着,还活着,小主别担心,她们还活着。”
徐香宁身子靠在床头上,活着就好,又一想,可是玉秀玉晴她们受了那么重的伤,在冷宫是否有太医过去医治她们,杖责若是不医治,伤势恶化感染了怎么办,还不是死路一条。
“可有太医去看她们?”
“小主,哪有什么太医,皇上下令不得探视,太医们恐怕都避之不及,不会有人替她们请太医的,不过端嫔娘娘有打点了一下,说是让杖打的太监别下狠手,春答应屋子里的东西被收拾时,端嫔娘娘塞了一点药膏到她们包裹里,小主,先别担心她们,你身子也要紧,别再病了。”
“那个王太医呢?”
“王太医没撑过去,死了。”
徐香宁手臂上忽然起一身鸡皮疙瘩,哪怕被子盖在她身上,她都觉得很冷。
“迎蓉,把姜汤端过来,小主,先喝姜汤暖暖身子,小主若是病了,那就更没谁帮得了春答应了。”
张嬷嬷说得对,她不能生病,她还要去求皇上,冷宫是什么地方,她曾经过那的大门,没进去过,但只是经过,那里的荒凉与阴森,她只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得到,春喜已经被降为庶妃,恐怕那些人更会磋磨春喜。
听说被打入冷宫的小主大多活不过三年,或病死或郁郁而终。
徐香宁一口气把温热的姜汤喝下去。
“小主,慢点喝。”
徐香宁喝完姜汤后看向张嬷嬷,让她去请林太医过来。
“小主,你别再做傻事,春答应犯事做傻事,这宫里都判着你也跟着做傻事,春答应现在不得探视,你见不到春答应,林太医更见不到,你得自保啊。”
“没事,去请,就说我淋了雨,让林太医过来替我诊脉。”
林太医过来时,徐香宁想要他帮忙开治伤的药,尤其是杖打的伤,只是林太医也很谨慎,说是他们开的药方都是要留存档案。
“你只需把一个治风寒防感冒的药方写上就好,治伤的药方不用上报,别人不会知道其他药方是出自你的手,我会分开抓药,只是治伤的药,改日我亲自摔一跤就好,并不是什么伤人致命的药,也不是避孕的药,林太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林太医犹豫,还是写了两张药方,一张治风寒,另一张治伤。
她给林太医二十两银子,不过林太医没收,只说往后他若出什么事,还请她能够搭救一二。
徐香宁拿到药方后,第一天没有过去药房拿药,第二天把自己的腿摔伤才让人过去拿药,将拿到的药还有先前皇上给的舒痕膏等药都集加起来,亲手写了哪些药该如何服用的纸条塞进药包里面。
她不能亲自过去冷宫,后宫里有的是人盯着她出错,她把常常在叫过来,把药包交给她。
“香宁,你放心吧,我肯定让周立安完成任务,把药送到春喜手上。”
就这样过了十天,徐香宁每天都在担心春喜在冷宫的日子,听说冷宫外面有侍卫把守,除了送饭的人,任何人不得进出,她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她忍不住想也许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她的绿头牌先前生病就撤下来,病好了一段时间实在没借口后就挂上去了,只是皇上没翻过她的牌子,事情发生后,她去求见皇上几次都被拒绝,连皇上的人都没看不到。
她也算是自食恶果,她晓得皇上不愿意见她。
又是下雨的一天,微微细雨,夏季难免多雨。
徐香宁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被雨水打湿的盆栽,失神。
“小主,外面冷,还是回屋吧。”
“不冷,这天炎热,站在外面刚刚好,屋里太闷了。”
徐香宁回头冲张嬷嬷笑了笑。
“小主,皇上不愿意见你,可能是怕你提起春答应,替春答应求情,你别伤心,皇上之后肯定会见你的。”
今早,她又去求见皇上,仍然被拒,嬷嬷的话没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她急于求见皇上只是因为她怕春喜一时在冷宫撑不下去,想着把春喜从冷宫里弄出来,皇上避而不见,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怕时间拖得越久,春喜她们在冷宫过得越艰难,最后香消玉殒。
宫里那些人向来都是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春喜已经被打入冷宫,还只是一个庶妃,在他们眼前已经不可能再有恩宠,他们肯定不会把春喜当主子来看,这日子过得艰难可想而知。
端嫔也因春喜的事被剥夺协理六宫的权利,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大多数时候念念经,鲜少过问外界的事。
长春宫没人承宠,一时之间又成了东西六宫中的“冷宫”,无人问津。
这雨下了一会又没了,地面上湿漉漉的。
雨停后,徐香宁还是回屋看书,过一会儿,迎蓉进来通传说石常在过来探望她,她没什么心情接见石常在,又没借口拒见,便让人请石常在进来。
“刚下完雨姐姐就过来,可有淋到雨?”
“没有,撑着伞呢,妹妹看着瘦了一点,可是为春答应……不对,应该是庶妃春氏的事忧心,春妹妹也真是,怎会做出这样的事,皇上应该发了很大的怒火,我听说当时妹妹也在,一定吓坏了。”
石常在说风凉话,略带嘲讽的样子让徐香宁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没有接话,只懒散地坐在软榻上。
“石常在,请喝茶。”迎蓉上茶,也上了一碟子点心。
“妹妹,我听说春答应在那边生病了,可是真的?”
这话让徐香宁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石常在拿了一块白色米糕放进嘴里,幽幽道:“自然是真的,姐姐不会骗妹妹,不过春妹妹在冷宫,妹妹怕是望尘莫及,听说皇上也不让人过去探视,就不知有没有太医过去给春妹妹把脉,开几副药了。”
徐香宁知道石常在没安好心,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春喜真的生病了,又无太医过去查看把脉,怕是只能凭借自身的底子硬熬,这生的什么病也不知道,怎么硬熬。
一头乱绪,徐香宁真的恨不得冲进乾清宫,管皇上愿不愿意见她,先闯进去再说。
“听说妹妹今日也去求见皇上了,皇上没见妹妹?”
“皇上怕是厌烦我了。”徐香宁顺着石常在的话说,“哪像姐姐,姐姐圣眷深厚,皇上喜欢姐姐喜欢得很。”
石常在娇笑两声,拨了拨碎发,“哪有,宜妃才是真正得宠,还有那个那拉常在,皇上近些日子频频召那拉常在侍寝,不过妹妹也别灰心,再过一段时间,皇上也许就转变心意,愿意接见妹妹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要不姐姐去见皇上的时候带上妹妹吧,妹妹也想见一见皇上。”
徐香宁抓住石常在的手,眼神颇为恳切。
石常在有些吓到,她只是过来看笑话的,怎么会带她去见皇上,她都想要皇上的独宠,怎么会带她去见皇上,这不是分宠嘛,她哪里愿意,她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妹妹还是自求多福吧,皇上不愿意见妹妹,谁都没有办法。”
“姐姐一定有办法的。”
石常在站起身,说她还有事先走了,免得待会又下雨,回去被雨淋湿。
看到石常在被吓跑的背影,徐香宁嘴角默默扬了扬,不过石常在说春喜生病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得而知,冷宫被防得密不透风,消息传不出来,又有人盯着她,她无计可施。
人是皇上处罚的,她知道要去求皇上,可皇上对她避而不见,春喜那么得宠,侍寝过那么多回,谈起皇上时都那么柔情蜜意,皇上还是直接把她打入冷宫,降为庶妃,她在皇上那又有几分位置呢,怕也只是后宫芸芸女子其中的一个罢了。
算算日子,她已经快一年没侍寝了,自作自受说的是就是她。
第二天,端嫔也让人给她传消息,说是春喜真的病了,昨日昏倒,情况不好才有人去请太医过去查看,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太医开了药。
徐香宁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迫切地想要见到皇上,偏偏皇上不动如山,就是不肯见他,她都不顾宫规,亲自往前殿送点心,人还是见不到,她给梁公公,洪公公塞银子,让他们给她透露一点皇上的行踪,不知是皇上下了封口令还是皇上铁了心不想见她,他们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她恨不得一整天站在乾清宫宫门外,等着皇上出来,可人家连站都不让她站,不停地派人出来驱赶她,让她回去,说是别真的惹恼皇上,到时候春答应不止是关在冷宫中,有可能因她轻率之举而丢了性命。
皇上见不到,荣妃恵妃倒是见到了,不过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话里话外说春喜罪有应得,皇上既已下旨,她们都应遵循旨意,不要违背皇上的旨意。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十五,中秋节。
宫里举行了中秋筳宴,在乾清宫的内大殿举行。
徐香宁打扮得朴素,只戴了一对珍珠耳坠,髻上连根银钗都没别,到席上时,她注意到又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她身上,大概都等着看好戏。
“香宁,你怎么不打扮得好看一点,抹个口脂,这样皇上才会留意你。”
徐香宁看向说话的常常在,叹口气,皇上若不想见她,她打扮再好看再精致都没有用。
“后宫好看的人太多,不多我一个。”
“香宁,你不能这么灰心,皇上会见你的。”
皇上会见她的这句话,她听了很多人说过,她多次前去乾清宫求见,被皇上拒绝的消息怕是传遍东西六宫了,徐香宁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可能吧。”
“我让周立安偷偷去打听春喜的情况,听说春喜好多了,你不要太忧心,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一点,我看你又瘦了,今晚得多吃一点。”
也就周立安这个从小生长在皇宫,皇家的包衣奴才,做过皇子的哈哈珠子,人脉深能探听点消息,若没有周立安,她还不知该怎么办,徐香宁点点头说她会多吃一点。
筳宴开始后,最先上来的是膳汤一品罐煨山鸡丝燕窝,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胃口吃东西的徐香宁喝一口汤后胃口回来一点,其次是御菜五品,猴头菇扒鱼翅,素炒鳝丝,山东海参,荷叶鸡,清炒白菜,这么多人,皇上又坐在最前面,距离太远,徐香宁也不费那个心思去看皇上,低头认真吃食,听着奏乐,今日是以杂技为主,看一个男人赤着上身将一个女人单手托举起来,她还惊叹一下。
到筳宴中间,她们这一桌已经有热膳,荤菜,果子,酒与月饼,徐香宁吃了不少,酒也喝了,月饼吃了半个,吃饱喝足难免犯困,尤其是近些日子她都没睡好,她眼皮强撑着,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些表演上,不知撑了多久,她们起来恭送皇上,一跪一拜行礼送走皇上。
筳宴也差不多结束,徐香宁也快睡着了,还是被常常在推醒。
“香宁,该走了。”
“哦。”她迷糊着起身,由迎蓉搀扶着,她们位份低,在她们之后是答应,几乎是最后一批人走的,徐香宁走出乾清宫后又抬头看了看乾清宫,来的次数多了,她也知道乾清宫宴客的大殿旁边就是东暖阁,而皇上的寝殿仪阳殿便在东暖阁里面。
“你们先回去,我的腿受伤了,走得慢一些,不用管我。”
徐香宁示意通贵人她们先走,不用管她,通贵人还想说什么时,端嫔就出声说太晚了,她们走快一点,她跟端嫔对视一眼,投以感谢的眼神。
渐渐的,她跟其他人拉下很大的距离,直到看不到人。
她回过身,朝着乾清宫走去。
“小主……”
迎蓉跟上,一脸担心。
徐香宁重新回到乾清宫,穿过内廷,来到东暖阁前,看守的正好是洪宝全还有四名侍卫。
“徐常在……”
洪宝全一脸为难,“徐常在,你还是回去吧,皇上他怕是要歇下了。”
“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徐常在,你这是何必呢。”洪宝全为难,徐常在已经求见不下二十次,皇上次次拒绝,皇上是不愿意见徐常在,他干爹让他对徐常在态度好些,哪怕是皇上不愿意见徐常在,他都不能太冷言冷面,恶语相向地驱赶徐常在,皇上有时让他们把徐常在赶走,他们这些奴才夹在中间,事情都没法办好,皇上的指令要听,可徐常在又是一个很坚持固执的人,总是在殿外站很久都不肯离去,他们又不能强行驱赶,毕竟是小主,只能好言相劝。
好言相劝的后果就是徐常在听不进去,他真是两头为难。
“洪公公,还请你通传一声,皇上若是不愿意见我,我立即离去。”
“徐常在,这么晚了,皇上怕是歇下了,徐常在还是请回吧。”
筳宴刚散不久,皇上应该没那么快歇下,里面的烛光还是亮如白昼,不过皇上的寝殿大部分时候都是亮如白昼,他若歇下,只需把落地遮光床帐放下即可,无需熄烛,徐香宁望了望里面,还是恳求洪公公通传一声。
“好吧,奴才进去通传一声,皇上若是不愿意见常在,还请常在别为难奴才。”
“多谢公公。”
洪宝全进去,走进内殿时,皇上还没歇下,他没敢直接通传,皇上这段时间对徐常在的态度十分明显,不愿意接见,看起来像是厌烦了徐常在,他站在内殿门口,还是他干爹先看到他。
“什么事?”
“干爹,徐常在外面,说是求见皇上。”
“现在就在外面吗?”
洪宝全点点头。
梁九功皱眉,他也捉摸不清皇上对徐常在什么心思,徐常在求见这么多次,大白天,大夏日阳光又烈,每次徐常在都在外面站了很久,汗流浃背,整个人快晕过去,皇上都没见徐常在。
今晚中秋家宴,筳宴刚结束,皇上也没召人侍寝,其实从时间上而言,其实今晚徐常在过来求见,既大胆又巧妙。
梁九功回头看一眼已经在更衣准备就寝的皇上,示意洪宝全进去禀报。
“皇上,徐常在在外面求见皇上。”
“朕说了不见她,你们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吗?”
“是,奴才这就叫徐常在回去。”洪宝全躬身退出去。
徐香宁见洪宝全脸色不好,一看就是皇上没说要见她,她两眼一翻,假晕过去。
“徐常在……”洪宝全吓坏了。
跟着出来查看的梁九功见徐常在晕过去,又快步走进内殿,禀报道:“皇上,徐常在昏倒了,昏在殿门口,皇上,是将徐常在挪到偏殿还是送回长春宫?”
“一群废物!朕留着你们干什么,这都需要问朕,把她送出长春宫!刚才不昏,偏偏现在昏倒,朕一说不见她,她就昏倒,朕看她定是故意的!”
“是,奴才这就让人送徐常在回长春宫。”
梁九功还没完全走出内殿就被皇上叫住。
“把她抬进来。”
梁九功不得不感慨徐常在是赌对了,皇上对徐常在还是心软了,甭管真昏假昏,徐常在还是有办法进来了,他安排几个宫女把徐常在抬进来,想放在床上时,皇上不允许,于是只能放在地上。
“你们都下去了。”
梁九功还不想下去,还想看徐常在到底是真昏过去还是假昏过去,不过皇上开口,他只能带着人撤出内殿。
穿着白色寝衣的康熙走到徐香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睡”在地上的人,那睫毛轻颤的,哪里是昏倒之人的样子,他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装到什么时候。
不过须臾,徐氏就睁开眼睛了,只是一睁开就是泪水。
“你有什么委屈?不是你不愿意见朕吗?”
康熙可没忘她装病不愿意见他,不愿意侍寝,一个小小风寒感冒,她足足让敬事房那边撤下她绿头牌快半年,病好了也说跟太医说病还没好,那他就如她的愿。
徐香宁掉眼泪,从地上坐起来,哽咽道:“臣妾……没有不愿意见皇上。”
“你没有?徐氏,你当朕是傻的吗?你故意装病那么久,朕不是不知道,朕从塞外回来,你还生病,不是装病是什么。”
“臣妾是真的生病了。”
“那你病得够久啊,怎么不继续病了?还来见朕干什么,滚回你的长春宫!”
康熙转过身,想走到床边,被徐氏抱住腿,“松开!”
“皇上,臣妾错了,还请皇上原谅臣妾,臣妾一时糊涂。”
康熙蹲下,抬起徐氏的下巴,“不是说真的病了,既然真的病了,不侍寝也是应该的,你很为朕着想,朕不是如你所愿了嘛,还巴巴来见朕干什么,为了春答应是不是,没有春答应,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见朕,永远告病,就为了一个你素不相识的瑞常在,跟朕置气,朕说得对不对?”
皇上完全是阴阳怪气,语气冰冷,神情也同样冰冷,高高在上又带有几分嘲讽,凌厉的目光仿佛穿透她,她无所遁形。
徐香宁差点想自暴自弃点头说是,理智占上线,她没有点头,只是看着皇上,依旧哽咽:“皇上既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何苦问臣妾是不是,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下巴被捏紧,隐隐作疼。
“徐香宁,既然如此,你往后不必来见朕!不必踏入乾清宫,你既然这么厌恶朕,不想见朕,朕绝对会如-你-所-愿!”
康熙没忘当时徐氏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可是充满着陌生与厌恶,哪有先前浓情蜜意,娇娇软软的样子,她对他的缠绵缱绻,欢笑温柔怕是都是作假的。
“呜呜呜……”徐香宁哭出声,“皇上,你最会威胁臣妾,臣妾的命都在你手上,你要不干脆直接将我杖毙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能将瑞常在杖毙,也能将臣妾杖毙,臣妾怕你有错吗?臣妾那日没替瑞常在求情吗?可皇上还是当着臣妾的面将瑞常在处死,皇上手上那把铡刀迟早要对准臣妾的脖颈,皇上,还是处死臣妾吧,臣妾也不想多活,干脆皇上现在就掐死我,我绝对不吭一声。”
“你在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皇上,你知道我多少个日夜都能听到瑞常在那日的哭声,多少个日夜梦到瑞常在那日求饶时的脸,我甚至能梦到她在向我求救,可是我没能救她,皇上,你能杀瑞常在,也能杀我,皇上,你说我怕不怕,我躲着,生病不来见你,那是因为臣妾恐惧害怕你,我难道连惧怕的资格都没有吗?”
徐香宁那日的确是惧怕,不是怕皇上杀她,而是怕她自己一步步爬上去后也成为“皇上”,要爬上去,她是不是手上也会染上鲜血,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毫无眨眼地夺取一个人的性命。
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她还是她吗?还是她也变成封建帝制下的一个人,人命在她眼里不值一钱,可杀可剥?
她呢?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呢?是不是连最后一缕幽魂,一缕思想都要被同化,她只能强迫自己停住,哪怕停在半空中也好,不要往上升,也不要往下坠,无论上升还是下坠,她都终究不再是她。
“你可以惧怕,既然惧怕,就不要来见朕!”
康熙是真的失望,他竟然从徐氏口中听到惧怕二字,惧怕他,就因为他处死一个瑞常在,在他手上死的人还少吗?徐氏若连这个都怕,都想远离他,视他如同话本子上地狱里的恶灵一样,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厌恶,那她注定不是那个跟他心灵相通的人,先前种种是他错意。
“臣妾惧怕,可臣妾又能怎么办,想把皇上从臣妾心中赶走,想永远不见皇上,可臣妾做不到,皇上已经烙在臣妾心里,臣妾想要拔除,只能将这颗心挖出来,可人的心挖出来,是不是也代表要死了,皇上,我惧怕你,可我也深爱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唯一的男人,臣妾第一次交予你,你是天子,是令我惧怕的人,可你也是臣妾心爱的男人,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只祈愿臣妾那日选秀从未被皇上选中,这样我不会爱上一个我惧怕的人。”
“你这么说只是为了救春答应!你不爱朕,你若爱朕,便不会惧怕朕!朕不会再被你蒙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皇上若不相信,臣妾无话可说,臣妾日后不会再来寻皇上,皇上也不必召臣妾侍寝,臣妾病死老死在宫中都跟皇上无关,至于春答应,臣妾只求皇上,她只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还请皇上让她从冷宫出来,她的身子本就因生下小阿哥而受损,冷宫磋磨人,还请皇上饶春答应一命。”
“你果然是为了春答应过来的!”
第62章
徐香宁直接一拳狠狠捶下去, 捶在皇上胸膛上,一拳不解气连着捶好几拳,捶完后扑上去咬他脖子,咬完后大哭着喊道:“就你会欺负我, 你威胁我, 还欺负我,你怎么能让我背负一条人命, 我连鸡都没杀过。”
康熙见徐氏崩溃大哭, 哭得快岔过气,满脸通红, 鼻涕眼泪齐流,好不悲惨,她分明是怨他,惧怕他,正如她所说,她怨他让她背负一条人命, 又惧怕他像对瑞常在那样对她,可瑞常在如何能与她比较, 分明是她不顾他们先前种种而对他避之不及。
若没有春氏, 他想她是不会主动过来找他的, 这个女人心硬得很,他在她心里怕是连一个春氏都比不过。
寝衣的袖子被她故意拿来擦眼泪鼻涕时, 康熙愣了一下, 被她孩子气的举动弄得一时忘记生气,“不是说惧怕朕, 还敢拿朕的袖子擦泪,不怕朕杀了你?”
“要杀要剐, 随皇上的便。”
“这个时候又随朕的便了,不是你说惧怕的嘛,你不是怕死才假装生病躲着不愿见朕的嘛,你不是怕朕砍你的头,说朕是拿着铡刀的人,徐氏,你没半点真心!全是诓朕。”
“皇上,你把匕首拿过来。”
“拿匕首何用?”
“我给皇上把我的心剜出来,让皇上看看我的真心,去拿,小刀也行。”
“好,朕去给你拿,梁九功……”
一直在守在内殿门口听着里面动静的梁九功起初是听到徐常在的哭声,哭得非常凄惨大声,简直是嚎哭,至于说了什么,他听得不是很清晰,听到皇上叫他,他赶紧推开虚掩的门进去。
“皇上,你叫奴才?”
“去拿一把匕首过来。”
梁九功一惊,匕首?此等锋利器物是万万不能近皇上的身,仪阳殿是不可能出现匕首刀器的,万一有人拿着伤到皇上怎么办,他瞥了一眼双膝跪地,双眼红肿的徐常在,卑微劝道:“皇上,皇上请三思啊。”
“去拿!”
梁九功被皇上目光一慑,不敢不从,赶忙出去找匕首,没敢耽搁,很快把一把匕首拿过来,匕首递给皇上后被皇上似很随意地丢在金砖上,丢在徐常在面前。
“皇上……”
“滚出去!”
梁九功只好出去。
徐香宁没想到皇上找来一把匕首,她抬眸看着皇上,“好,臣妾这就证明给皇上看。”
康熙站着,居高临下看着徐氏,见她开始脱衣,解开扣子,伸手过去拿匕首,他脚一伸踩住匕首,随即把匕首踢远。
“不是要臣妾自证吗?皇上拦着臣妾干什么?”
“闭嘴!”
徐氏趔趄歪扭地站起来,双眼哭红得厉害,哪怕不脱衣,康熙也是瞧出来她清瘦不少,原本脸庞身子都圆润的人,几个月不见,她的肉少了些许,在今日筳宴上明明吃了不少,结果还瘦了。
“皇上不愿意原谅臣妾,怀疑臣妾的真心,臣妾离去便是,往后臣妾不会再来找皇上。”
康熙没有阻拦她。
“皇上……”
康熙依旧没说话,将沾到眼泪鼻涕的寝衣脱掉,坐到床沿边,看着离他几步远的徐氏,她没有离去,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十分委屈的样子。
“过来。”
徐氏飞奔一样扑到他怀里。
“不许把泪水沾到朕身上。”
徐氏憋住眼泪,变成抽噎,后又抽身,去地上捡回她的手帕擦泪,窝在他怀里继续哭,不敢完全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推开她,擦好眼泪后,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撅起嘴。
康熙犹豫片刻还是吻上去,吞没她的所有话语,勾着她的舌头。
这个吻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炭火,温得刚刚好。
吻完后,徐氏说了一句话。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康熙的心莫名被熨帖地一下,这会又无恐了,他轻声问:“谁是被偏爱的?”
“我,是我,我是皇上偏爱的,我刚才知道了,皇上不会杀我,不会让我受伤,我往后哪怕是生着大病,只要皇上要见我,我也要爬着来见皇上,绝对不会躲着皇上,我再也不惹皇上生气,皇上,我一时糊涂,胆小怕事,脑子蠢笨,一叶障目,还请皇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你的真心留待查验,睡吧,朕累了。”
“不……不做吗?”
“做什么?”
“就……就那个啊。”
徐氏有些扭捏,康熙摸了摸她的脸,“徐香宁,不要以色待朕,朕要你的真心。”
“我的真心已经在皇上那了。”
“睡吧。”
徐香宁知道这会提起春喜肯定是作死,她主动把床帐从金钩上放下来,乖巧地上了床,帐内漆黑一片,她眼睛都哭肿,嗓子也有些干哑,无法入睡,回想刚才与皇上的话,她起身想悄悄越过皇上下床。
“干什么?”
“皇上,我口渴。”
“若兰……”
过一会儿,有人给她拿了一杯水透过床帐伸进来,微微透进来一点光,徐香宁喝了一杯还想喝,让若兰再倒一杯,喝完后觉得嗓子舒服许多才重新躺下,原本还不想贴着皇上,躺下后还是慢慢挪,贴着皇上,把皇上的手拿过来放在她腰上。
“不热吗?”
“我不热,皇上觉得热吗?”
两座冰山放在床外面,皇上的寝殿凉快得很,没得到回复的徐香宁心很慌,她刚刚细想了一下,皇上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他肯定还认为她是为救春喜而来。
“皇上,要不你躺着不动,我来伺候你怎么样?”
“安分点。”
“皇上,你不跟我发生关系,我怕我一晚上都睡不着,想着皇上肯定是厌烦我了,皇上,我其实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喜欢皇上亲我吻我。”
“喜欢还躲朕,逃避侍寝?你数数日子,你有多久没侍寝了?”
徐香宁回想了一下,从去年九月,她突然流产,坐月子恢复身子用了两个月,后又发生瑞常在的事,她大病一场,加上皇上出巡塞外两个月,出巡回来后,她还是生病,这一病病了快两个月,她的病好了之后绿头牌就挂上去了,可皇上再也没有召她侍寝,要说她是躲着皇上,逃避侍寝一年也不对,因为从三月开始,她的绿头牌已经挂上去,是皇上生气不召她侍寝,到现在八月中旬,她其实也就躲避半年而已,这半年她是实打实地生病了,当然她自己主动得病的,剩下半年是皇上他自个没召她,有他一半的原因。
“皇上不是也没召臣妾。”她嘀咕一句。
“是朕错了?”
“是臣妾的错。”徐香宁不想陷入鬼打墙式的一直在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理亏,现在只想着让皇上消气,“皇上,我刚刚咬你,你疼不疼,我咬在哪里了?”
她上手摸了摸皇上的脖子,趁黑果真摸到一个被咬的地方,齿痕蛮深的,“皇上,你不要那么老实被我咬,你可以推开我,皇上,你力气那么大,肯定能推开我。”
“朕让你解气。”
“我没有生气,是皇上你生气,既然咬能解气,要不皇上你咬我吧,我保证不反抗,你咬多深都可以,咬出血,我也不喊疼,不咬脖子,咬胳膊也行,皇上,你咬,你咬。”
徐香宁把胳膊伸到皇上面前。
“朕不做这么幼稚的事。”
“是,是我幼稚,是我不懂事,皇上,你想想我才二十岁,你比我大二十岁呢,我知道我不成熟,有很多事,没人教我,我自个瞎琢磨,难免琢磨错了,皇上,你不能指望我一个内宅女子跟皇上那样勇猛无比,英明果断,睿智非凡,你偶尔得原谅我的天真幼稚,我的愚笨胆小。”
“朕看你聪明得很。”
“算了,我不跟皇上说了,我要睡了。”
“说不过就耍脾气?”
皇上一时半会很难气消,他一国之君精明厉害得很,她说得越多恐怕越让皇上起疑,干脆闭嘴好了,她凑上去亲了亲他唇角,然后转身准备入睡。
“不是说伺候朕?”
她猛地转过身,“皇上,你愿意跟我……那个啥了?”
“不是你撩拨朕?”
“是我撩拨,皇上,你躺着不动,小的来就行。”
事实上也的确是她来,皇上真的只是躺着,她在上面,其实以色待人没什么不好的,皇上显然对她还有几分意趣,她对皇上而言仍然有吸引力,当下先让皇上舒服再说,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好说话。
“呵……”
完了之后,她累得长舒一口气,咸鱼躺下。
“瘦了。”
“嗯?”她忙着喘气一时没听清,听清后又疑惑地嗯了一声。
“腿上的伤怎么来的?”
“是我不小心摔到了。”她的腿伤好得差不多,结痂了,不过一摸很明显,因为痂是硬的,她还摔得重一些,面积大一些,只为了要来更多伤药,更有信服度。
“不小心,跟你生病那样不小心?”
为什么要戳穿,原来皇上也挺会阴阳怪气,徐香宁今晚不知被阴阳怪气几回了,刚刚伺候完,舒爽完就翻脸不认人,又气上了,她默默不语,今晚折腾了很久,人怪累的,她现在有点困了。
“怎么不说话?”
“皇上,我是真的生病,真的受伤,你都说我瘦了,我身上的肉掉了很多,见不到你,你以为我不想皇上吗,我天天这么痛苦挣扎,吃也吃不下,你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你自找的。”
又倒腾回来,真是车轱辘来回说,她自找的,都怪她,都是她的错,一点都不松口,徐香宁干脆上手捂住皇上的嘴,“皇上,你别说话了,我们都睡觉吧,我往后认真反省行不行,我一定会让皇上看到我的真心。”
手掌心被咬了一下,不重。
徐香宁松开,尽管皇上嘴上说不信她,但其实她能感觉到皇上对她的几分特殊,都说帝王无情,其实皇上自她侍寝以来,对她不错,她倚仗皇上,的确不应该恐惧惧怕一个帝王的杀人之心,在他手上鲜血无数,可她要倚仗他,也正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是帝王,他若不是皇上,不是一国之君,她不可能想着倚仗他,想让他救春喜。
有因才有果,她不能既要又要,不能要求一个帝王有仁慈宽容之心还给她倚仗,一国之君本来就是残酷无情才能坐稳这个位置,她的倚仗来源于此,她不能忽略这一点而去要求他做一个完人。
她已经身处在这里,她得顺应,也只能顺应,不能再用现代的一切去衡量这里的一切。
她窝在皇上的侧怀里,贴着他的侧脸。
“哭什么?”
“没哭。”
“没哭?为何朕脸上感觉到湿意?”
“先前是臣妾不对,臣妾的确错了,皇上待臣妾的心意,臣妾无以回报,日后定会好好服侍皇上。”
过了很久,意识到旁边的人睡着后,康熙才摸了摸徐氏的头。
翌日依旧是康熙起得早,旁边的人睡得很熟。
“皇上……”
“朕要沐浴,去备水。”
梁九功忙让人备水,昨日侍寝结束后皇上没叫水,他还怀疑昨日徐常在没侍寝,估计是折腾太晚才没有叫水,皇上是十分喜净的,果然一大早,皇上就要沐浴。
梁九功又见到皇上脖子上的咬痕,那咬痕很深,细看都破皮了,徐常在总是咬皇上,偏偏皇上还纵容她,咬在脖子上十分明显,被人瞧见总归不好,对皇上不好,对徐常在也不好。
“皇上,您别总是让徐常在咬你,咬伤皇上怎么办,徐常在也是,怎么老是弄伤皇上,皇上今日可是要过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被太后瞧见了,估计又要念叨皇上了。”
“那就改明日向额娘请安,说朕忙着公务。”
“皇上,这伤口得找太医来看看。”
康熙不以为意,他是知道疼不疼的,此时已经不疼了,应该无大碍,“不用找太医,抹些药膏就好。”
梁九功偷偷瞄了一眼皇上,他怎么觉得皇上甘之如饴,乐在其中呢,丝毫不把这伤放在心上,徐常在下次还咬的话,皇上怕是也还会继续让徐常在咬,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敢多看,梁九功吩咐人去拿药膏。
今日不用早朝,不过他有很多奏折要批阅。
“皇上,是否留徐常在用早膳?”
康熙想了一下,还是说不用了。
……
徐香宁的确累了,自从春喜出事后就没怎么安心睡过觉,昨晚哭那么久,突然想通了,整个人松懈下来,一睡就睡了很久,当她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她的眼睛也肿到眯成一条线。
“皇上呢?”她问若梅。
“皇上在书房批阅奏折。”
“几时了?”
“巳时三刻。”
“常在,你可要醒了?”
“嗯。”
若梅示意伺候的人进来,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件东西,从漱盂,毛巾到茶杯,她简单洗漱后让若梅把她的婢女迎蓉叫进来,替她梳妆。
若梅:“徐常在,热鸡蛋能消肿,常在需要敷一敷眼睛吗?”
“好,你拿过来吧。”
在迎蓉替她梳妆时,她用热鸡蛋敷眼睛,只是效果甚微,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常在要用早膳?”
“我回去再吃,不用忙活。”
皇上既然在批阅奏折,也没人特意吩咐她留下,应是没要要跟她一起用膳的意思,她还是识趣一点先离开乾清宫,梳妆完毕后,她带着迎蓉离开乾清宫,在内廷碰到梁公公,隔着十几步距离,她朝梁公公福福身便离开。
回到长春宫后,张嬷嬷几人都在墨韵堂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回来都松一口气。
“小主,昨日端嫔娘娘让人过来说小主可能要在乾清宫那宿下时,奴婢还有点担心,幸好小主安全回来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不用担心”
“奴婢是怕皇上因春答应的事迁怒小主,小主不知情,可这宫里人都在传说我们长春宫的人都知情,连端嫔娘娘都被牵扯其中,奴婢小主不能幸免,皇上可有迁怒小主?”
“没有,放心吧。”
年纪小的秋铃直接问:“小主,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被打的。”
秋铃一下子瞪大眼睛,“皇上……皇上打的?”
其他人都笑了。
“小主,你骗我。”
发现被骗的秋铃气得跺脚。
墨韵堂这里一扫前段时间的阴霾,气氛终于欢乐一些。
而在承乾宫,宜妃知道徐常在昨日侍寝后迫不及待跑去跟恵妃聊天。
“那个小贱人竟然胆敢在筳宴结束后跑回去找皇上,她这完全是赤luoluo地勾引皇上,若是谁都没有皇上的传召通通都跑过去找皇上,这还了得,把宫规放在何处,本宫就说这个小贱人太心机了,恵妃,你协理六宫,你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皇上没翻她牌子吗?”
“她是突然返回去找皇上,死皮赖脸地勾引皇上,哪里来的翻牌子,恵妃,她是藐视宫规。”
“哪条宫规?即便是徐常在藐视宫规,皇上不是纵容她留宿,让徐常在侍寝了,宜妃,藐不藐视宫规在于皇上怎么想怎么做,我们不重要,宜妃,本宫还有一些账册要看,宜妃还是先请回,等本宫有空了再去找妹妹聊天。”
宜妃自是知道恵妃在赶她,恵妃重新掌权后,一心扑在后宫事务上,偏偏在徐常在的事上又默不作声,一些贱蹄子明晃晃地勾搭皇上,她们都视而不见,掌管后宫又如何,还不是不敢管得宠的人,怕惹怒皇上,唯唯诺诺,只能在小事上找存在感,宜妃在心里翻个白眼,十分看不上恵妃这般姿态。
好在一个得宠的春答应被贬为庶妃,关进冷宫,一时半会出不来,少一个人跟她争宠,宜妃还是起身,没说告辞,扭着身子离开。
……
快一年无宠的人又重新侍寝得宠,后宫的人私底下都议论纷纷,虽然徐常在没有传召主动去乾清宫勾搭皇上,其他人暗嗤徐常在一个女子不顾脸面的做派,也有心效仿,只是没有胆子,不过显然这段时间往前殿送东西的人变多,这夏季炎热,总有一些清凉的汤汤水水送过来。
在前殿伺候的人深得体会,尤其是梁九功与黄公公等人,一会一个贵人送酸梅汤,一会一个宫妃送桂圆糖水,皇上只有一个,哪吃得了那么多,最后都是进他们这些奴才的肚子里。
五日前,近一年没侍寝的徐常在又侍寝了,不过皇上这几日没有要再召徐常在重新侍寝的意思,都是翻别人的牌子,徐常在也没有再过来乾清宫求见皇上。
这一日太阳正高,梁九功难得闲心站在内廷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只是还没看一会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看了看急匆匆走过来的黄坤。
“黄公公,这是出什么事了?”
“太子今日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我要去禀报给皇上。”
“可有摔伤?”
“我不知道,公公你自个去问问吧,我赶着去禀报。”
梁九功皱眉,这黄坤一点消息都捂着藏着不让他知道,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要是摔断腿就麻烦了,大阿哥先前登山摔断腿可是躺了好几个月,他想了想还是让人去打听打听太子如何摔伤的。
太子可是元后的孩子,嫡子,又是皇上亲自抚养,从小养到大,比起其它阿哥,皇上对太子的感情可不一般,皇上对太子也十分严格,太子幼时背不出四书五经时都能召来皇上的责罚,正因为幼时严格,太子成年后反而开始叛逆起来,不如大阿哥稳重。
这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指不定又是太子顽劣的一次行径,黄坤进去后,很快皇上就出来,说是摆架去毓庆宫,梁九功赶紧让人准备轿辇。
到了毓庆宫后发现太子摔伤不算很严重,没有骨折,只是一些擦伤,太医给抹了擦伤药,皇上问太子怎么摔下来时,太子支支吾吾,不肯言说,把皇上给激怒,皇上让人去查,一查发现太子让那些伺候的太监头反着,眼睛不看前路比赛赛马,他见那些太监骑得不错,自己上去尝试,结果一时没夹住马身,人从马背上翻下来。
太子甚至让还不到十岁的十三阿哥跟着一起学,让十三阿哥反着骑马,十三阿哥因有侍卫在旁看顾着才没摔下来,太子觉得自己骑术精湛,没让人在旁看顾着,人这才摔伤。
皇上让宗人府的人处罚太子,鞭打十鞭,后将太子禁足,罚抄四书,什么时候抄写完后才可以出来,不得有一个错字。
皇上处罚太子的消息也传遍后宫。
恵妃听闻此消息后,难得开心,平日里吃素居多的人让膳房的人多准备一些肉食,太子越犯错就越显得大阿哥稳重,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厉处罚过太子,太子在皇宫中向来顽劣,喜欢玩一些刺激性的活动,天天想着折腾,终于把自己弄伤了,还惹怒皇上。
“十三阿哥有没有吓到?”
“十三阿哥在阿哥所,十三阿哥没摔到。”潘嬷嬷回道。
“章佳氏有没有去看十三阿哥?”
“娘娘,没有你的允许,章佳小主怕是不会把十三阿哥召过来承乾宫,应是还没看过。”
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住在承乾宫,因是庶妃,哪怕是生了一子二女,皇上也没有给她封位,依旧是庶妃,章佳氏阿玛是参领,她是镶黄旗包衣奴才,原先是宫女,被皇上看中后成了庶妃,生性比较低调,在承乾宫安安分分的不惹事,恵妃是乐意给章佳氏卖个好的。
“十三阿哥跟着太子应是受了惊吓,还是把十三阿哥领过来给章佳氏看一看吧,看到十三阿哥安然无恙,章佳氏才会放心,明日安排一下,让十三阿哥过来一趟承乾宫,让他们母子两见一见。”
“是,奴婢知道了。”
“明日也顺便把八阿哥带过来,本宫有一段时间没见八阿哥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去吧。”恵妃摆摆手。
第二天,底下的奴才把八阿哥跟十三阿哥带过来,十三阿哥倒是懂事,先跟八阿哥过来跟她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她恵妃额娘,十三阿哥是由德妃抚养,她对十三阿哥并无特殊情感,简单聊几句后便让他去找章佳氏,等十三阿哥一走,恵妃才满脸笑意地看着八阿哥。
“恵额娘……”
“又长高了。”
“是啊,儿臣又长高了,儿臣快高过恵额娘了。”
“男儿应当长高过额娘,长高好,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其实太子哥哥也叫儿臣去骑马,不过儿臣要读书背书,没有答应,太子哥哥这才找十三去骑马的。”
恵妃听说太子的行径,是让人倒着骑马,而且弄成比赛,那凶险可想而知,她听完后一惊,“太子平日可还有做其他事情?”
“太子哥哥常常找儿臣去玩,还常常抓弄儿臣,太子哥哥有放过十个知了到儿臣身上,儿臣当时吓到了,不过儿臣没有对别人说。”
恵妃一听有些心疼,太子实在顽劣放肆,又因是太子,宫里人哪怕是太子的弟弟们都要避让着嚣张胡闹的太子,尤其是年纪小的阿哥,若是骑马变成胤禩,万一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到头怎么办,摔断腿怎么办。
“胤禩做得对,这种抓弄不用告诉别人,免得太子更生你的气,不过你也不能任由他抓弄,最好是让你皇阿玛当面发现他的举动,太子若是叫你做一些危险的行动,你要坚决拒绝,万万不能把自己弄伤,知不知道?”
胤禩点点头。
“我们不能跟着太子胡来,太子有你皇阿玛保着,不能跟太子胡来,但是不要跟太子硬碰硬,谦让着他一点,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大哥,让他帮帮你,像这种倒着骑马的事,你是万万不能做的,十三阿哥是命好才没有从马上摔下来,你上去的话就不一定了,还是要小心。”
胤禩再次点点头。
恵妃摸着八阿哥的脑袋,让人先上点新鲜的瓜果。
“等会你也去看看你额娘,你额娘估计也盼着见你。”
“恵额娘,儿臣知道了。”
“真乖。”
恵妃与八阿哥一起吃些水果,又用膳,用完午膳后,恵妃亲自送八阿哥去庶妃卫氏那。
卫氏住在永和宫,因八阿哥的关系,恵妃偶尔还是去卫氏那坐一坐,聊聊天,或是把卫氏召过来聊聊天,一些年纪大,无恩宠,家世不显的庶妃哪怕是生了小阿哥,在后宫难免会受到轻待,恵妃还是会帮衬卫氏,让她的日子别太难过。
恵妃给他们母子两单独聊天的空间,她又坐轿辇回承乾宫,发现章佳氏等在那里。
“进来吧。”
章佳氏一进内殿就跪下来,“多谢娘娘大恩大德,宅心仁厚,让臣妾见到十三阿哥,臣妾看到十三阿哥无碍,臣妾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快起来,跪什么跪,你我同为后宫姐妹,别跪来跪去,章佳氏,你还年轻,长得又好看,又有十三阿哥,你别整天只窝在你那一亩三分地里,你得为十三阿哥挣几分体面,你看太子敢随随便便拉上十三阿哥做坏事,这次是侥幸逃过一劫,万一没逃过,从马背上摔下来怎么办,十三阿哥才九岁,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十三阿哥着想。”
“我全凭娘娘做主。”
恵妃一听微微笑了笑,上前扶起章佳氏,“你有一个儿子还有两个那么年幼的女儿,凡事要以他们为主,本宫也无需你做什么,只是我们承乾宫最近的恩宠还是少一些,你有空得收拾收拾自己,打扮得好看一些,常去御花园走走,看能不能偶遇皇上,别成天只盯着两位格格。”
“格格年纪小。”
“格格年纪虽小,但无需你常常盯着,格格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你不用时不时盯着,是格格重要还是十三阿哥重要,你连位份都没有,生了孩子后只顾着孩子,都不顾皇上,这样皇上怎么会给你升位份,你看那个徐常在,你可知徐常在?”
章佳氏点点头,说略有耳闻。
“你从前的恩宠可是比徐常在要多,皇上前几年多宠你,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让一个徐常在小人得意,你有一子二女,却连位份都没有,徐常在一个孩子都没生下,就从答应升为常在,你比徐常在差在哪。”
“娘娘,我惹怒过皇上。”
“为何?”
章佳氏娓娓道来,她生十三阿哥不久后又怀孕了,生下一个小格格,没过两年她又怀孕了,又生下一个小格格,那几年连着生孕,她的肚子胀了又缩,胀了又缩,怀孕是十分折磨人的事,生小格格时她还难产,疼得死去活来,她的肚皮更是皱得厉害,已经回不到没生养时的样子,偶尔更是莫名疼得厉害,太医开的产后药汤喝了都没管用。
第三胎生下小格格过了几个月,皇上便召她侍寝,她怕她又怀孕,又得怀胎九月,在侍寝时跟皇上说让皇上别再召她侍寝,她不想再怀孕,当时说得太直接,皇上当时没生气,不过从此之后,皇上再也没召她侍寝,她想她当时还是惹怒皇上了。
她已经后悔,可皇上没再召她侍寝,她也没有办法,时间一久,皇上怕是连她这个人都忘了,她听说那个春答应的事,又觉得庆幸,春答应只是避孕,皇上都把春答应打入冷宫,她也只是不再侍寝而已,不过经过太子折腾十三一事,她觉得恵妃说得没错,她得给她的孩子挣几分体面,德妃虽抚养十三,但德妃还抚养密贵人的孩子,还有她自己的孩子都不到十岁,不可能把她的十三视如己出的。
章佳氏害怕太子再一次折腾十三。
“还有这事?本宫还说你怎么突然没宠了,皇上是不喜别人违逆他,你太过冲动了,没有恩宠,你在后宫的日子该怎么过,你真是傻。”
章佳氏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原本长得就好看,这么多年还是好看的,只是没之前好看,不过皇上先前那么频繁召章佳氏侍寝,想来对章佳氏是有几分情意的,只要章佳氏表现出要侍寝的意思,皇上应该会看到她。
承乾宫得宠的人真的不多,比起荣妃身边那些得宠的人,她身边可以得宠侍寝的人不多,显然在侍寝一事上,荣妃压她一头,不能再让荣妃压着她,恵妃握着章佳氏的手,说她会想想办法的。
……
皇上终于再召她侍寝了,徐香宁这几日等得煎熬,心急如焚,又不能再像先前那样直接去乾清宫求见,皇上本来就疑心她为了春喜才前去见他,再做一次显得急切,皇上更怀疑了,万一皇上一生气把春喜永远关在冷宫中怎么办,她这几日还是安分一点,别真的惹恼皇上。
只是因太子的事,皇上心情不是很好,兴致缺缺,很快结束。
“皇上,你是不是很累?”
“朝事繁忙。”
“我给皇上揉揉肩?”
“你那手法,朕无福享受。”
胸膛被轻捶了一下,康熙笑了笑。
第63章
“臣妾的手法厉害着呢, 的确是皇上无福享受,哼。”
“厉害?怎么个厉害法?你先前给朕按揉过一次,朕觉得不怎么样。”
“那皇上再试一次怎么样。”
康熙抓住徐氏作乱的手,她放的位置不对, 并非在肩膀, 他嗓子沉了沉,“徐香宁, 别胡闹。”
“臣妾没有胡闹, 皇上,你再试一次怎么样, 嗯?”
娇嗔撩人的嗓音近在他耳边,她的手也挣脱出来,伸进薄被里面,其实徐氏的手很柔软,柔若无骨,比起她的身子, 她的手指是纤细的,比起后宫女子喜欢续长指甲, 她的指甲一点都不长, 不会刮到肌肤, 他想制止她,觉得徐氏这举动太过大胆, 从所未有的大胆, 哪能握住那地方。
“别闹……”
“没闹,皇上感受一下臣妾的手法。”
其实康熙是感受到了, 生涩得厉害,没有手法可言, 就是在胡闹,可莫名的,他闭上眼睛,任由着她胡闹,人难得松懈下来。
“累了,皇上要不我们睡吧,太晚了,该歇息了。”
徐氏很快没了耐心,手松开,弄得他不上不下,康熙就知道她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很没有耐心又懒惰的一个人,“徐香宁,你敢把朕撂这,往后你不用侍寝了。”
“那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臣妾想带着太医去探望春喜,臣妾梦到她生病了,在梦里她脸色煞白煞白,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皇上,她可以继续留在冷宫,但人得活着是不是,皇上,她罪不至死。”
“终于等不住了,还说你不是为了春氏而来,你是一步步算计朕。”
康熙的手被拿起来,手背被连亲十几下,徐氏贴着他,娇嗔道:“皇上,你明知臣妾不是那个意思,什么算计,臣妾一个小小女子哪谈得上什么算计计谋,皇上,你太高看臣妾了,臣妾只能算是乞求,求皇上怜悯。”
“若朕不答应,你今晚是不是就打住了?”
“不会,只是臣妾的手酸了,歇息一会,歇息好了,臣妾再帮皇上。”
康熙难得气得咬徐氏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疼……”
“你也知道疼,你咬朕的时候,朕都没说过疼。”
“皇上皮糙肉厚,臣妾不一样,臣妾的肉软得很。”
“继续,若朕满意了,朕或许会答应你。”
“好嘞,臣妾这就继续。”
最后纾解出来时,康熙觉得日后还是安安分分的,不能再来一次,太折磨人,徐氏是乱来的,她的手法完全是生涩的,一看是先前没这样做过,她脑子里经常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皇上,臣妾刚刚说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皇上!”
康熙想了想还是允了徐氏,免得每次她侍寝,他都要疑心她是不是为了春氏而来,他一答应,徐氏就紧紧搂住他,在他脸上连亲好几下,一看就十分开心,他虽对徐氏这么开心有点不开心,但徐氏今晚到底是伺候他了,答应她一个小请求也是应当的。
第二天,康熙留徐氏用早膳,又留徐氏在书房,兴致来的时候,他要教徐氏写字,只是徐氏不愿意学,她的字写得丑也不愿意学。
“你为什么不愿意练字?”
徐香宁心想她的字写得挺好看的,在现代她那一手钢笔字端端正正,没人说丑,“皇上,臣妾的字再练也是那样,比不过皇上,皇上就饶过我,再说了,我的字你不是看得懂吗?看得懂就行。”
“字不想练,朕再教你其它的,蒙语与满语,你选一样,朕记得没错的话,你阿玛是汉军旗,蒙语与满语,想来你都不识吧。”
徐香宁老实摇头,跟皇上挤在同一张镂空浮雕红棕色木椅上,“皇上,你会说吗?你先给我说一两句看看。”
“朕自然会说。”且不说他皇祖母是来自科尔沁,他自小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皇祖母对他严厉,蒙语满语汉语,蒙文满文汉文都要学,他年少时一整天都要到书房念书,有时寅时开始就要上书房,师傅教课的课都是满满的,他连去恭房都不能去太久,免得变得懒散,以徐氏这么懒散的样子,在皇祖母那怕是手心都要打烂,再来就是苏麻喇姑跟皇额娘,都是他常常接触的人,都是来自蒙古科尔沁,他也需要跟她们说话,耳濡目染之下也差不多学会了。
“那你说两句听听。”
“你又听不懂。”
徐香宁见皇上一副你很笨,说了你也不懂的傲娇表情,她乐得双手捧住他的脸,“你这还没教就先嫌学生笨了,还怎么教,你真的想教我吗?皇上,你若是真的想教,我便认真学,每日来皇上这报到。”
康熙暗忖她若是每日来他这,后宫那些女子怕是更视她为眼中钉,他垂眸看她,“你真想学吗?”
“皇上若是真的想教我,我就认真学,不能辜负皇上这个师傅的一片好心,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徐氏双手抱拳弄得康熙哭笑不得,“朕不想收这么笨的徒儿。”
“来不及了,徒儿已经拜过了,你已经是我师傅了。”
“你都没跪下。”
“我这就跪。”
康熙拦住她,捏了捏她脸上的小肉肉,“别胡闹,跪什么跪,朕可以教你,你每五日过来一次,每日学一个时辰。”
康熙突然想起他教保成识字读书的样子,幼时,保成很听话,他当时对他很严格,他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背书,只是长大后保成变得顽劣,还指责他这个阿玛小时对他太过严格,让他有些挫败,他很想在徐氏身上找回成就感,但又不能像逼迫保成那样逼徐氏,故而她只需学一个时辰即可。
“好的,师傅,徒儿谨遵师命。”
“在旁人面前别这样叫朕。”
“只在皇上面前叫,臣妾晓得的。”
康熙今日无事,难得有闲心,他让黄坤去找一些蒙文满文的字帖过来,今日先教她一些简单的,每次临摹十张字帖。
徐香宁见皇上认真,颇有几分当老师的模样,她顿时想起她高中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样子,有些后悔,都穿越了还要上课,见皇上兴致高,她也不好反悔,真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吃。
“听到了吗?”
“听到了。”
“朕是要抽空考学的。”
“徒儿知道了,师傅,你先亲亲徒儿吧。”
康熙被打断,见徐氏近在眼前,红唇粉嫩,他还是亲上去,之后徐氏攀上他脖颈,他们吻了好一会。
徐香宁回去长春宫时,手里多了三本字帖。
皇上既然允准她去看春喜,一时半会,皇上也不会将春喜从冷宫中放出来,她不能太得寸进尺,得慢慢来,回到长春宫后,她不着急练字帖,她想着要给春喜带什么,冷宫应是很多东西都缺,她寻思要不要送一床绵软的被褥过去,这已经是九月初,秋季凉爽,在冷宫怕是会冷。
她想起皇上只是口头跟她说,没给她一个令牌宫牌之类的东西,万一守门的侍卫不让她进去怎么办,皇上既然答应她,会不会让梁公公他们下去安排。
徐香宁想了很多,一边想冷宫缺什么,她要带什么东西进去给春喜,一边担心她进不去,她让小邓子再去药房那边抓点药,就说是她的腿伤还没好。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天黑。
总归到了翌日,她一早起来,两个包裹加上一床被褥已经打包好了,当初春喜她们来不及打包什么,就被送进冷宫,她的房间如今也空着,已经被锁上,没来得及打包的东西都在里面,还有玉秀玉晴两个人,被杖打,伤势有没有变好。
她带着张嬷嬷领着东西过去冷宫,常在在宫中不许坐轿辇,除非被抬去侍寝或是皇上特许,冷宫离长春宫比较远,她们走了很长一段路,蜿蜒曲廊,到冷宫门口时,果然有两名侍卫守在那里。
“你们是谁?没有皇上允许,不得探视。”
被打入冷宫的人是关在冷宫禁足,不得随便出入,徐香宁看了看质朴的大门,回道:“我是徐常在,皇上已经给我口令,允我探视,不知你们可有接到旨意?”
两位侍卫听到后又变了一副样子,谄媚道:“原来是徐常在,黄公公有派人过来吩咐我们,不得拦住徐常在,徐常在可以进去,不过徐常在别逗留太久。”
“多谢,我们不会逗留太久,还请两位大哥开门。”
侍卫把门打开。
徐香宁跟张嬷嬷对视一眼,很快走进去。
冷宫偏僻,才刚刚入秋,天还热着,一进去竟觉得冷,院子里的草木都显枯败之色,无人打理,中间铺的青石路从缝隙里长出来杂草,长得不矮,入目均是破旧,窗杦破旧,房子破旧,屋檐的瓦砖都褪了颜色。
冷宫也住了几位小主,听说都是犯了事惹怒皇上被关进来,她们进来时,有几个人站在廊下看着她们,个个脸上都是阴郁之色,看不出来一点神采,也不上前攀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徐香宁没看到春喜,便向她们问了一句,有人替她们指了指其中一间房间,在角落处。
“徐常在……”门吱呀开了,从里面走出玉晴,惊呼。
徐香宁看过去,“玉晴……”
“徐常在,奴婢……徐常在,你先进来。”
玉晴可能知道不好当着人的面说话,哽咽着招她先进去。
“小主,你看谁来了。”玉晴的声音里既哽咽又兴奋,“是徐常在跟张嬷嬷。”
“徐常在……”玉秀也看过来。
徐香宁看着她们三个人,没缺胳膊没少腿,还算是安稳地站着,只是人真的瘦了很多,衣服都显得空荡,她看向春喜,见春喜眼眶泛红,她跟着眼中一热,被春喜握住手时,她的手比春喜的手还要冰凉。
“见你能进来,我就放心了。”
“玉晴玉秀,你们还好吗?你们的伤好了吗?”
玉晴玉秀都悄悄抹眼泪,听到问话,都抢着说,不过还是玉秀抢先:“徐常在,我们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多亏徐常在让人给我们送药。”
“真的好了吗?”徐香宁有些不放心,十杖可不是小数目,当初她被打了三杖就疼得厉害,卧床好几日,更别说嬷嬷还卧床一个多月,走路都不能走。
春喜握着她的手,“放心,她们没事,没伤到筋骨,端嫔让那些人下手别那么重,你的药送进来正好给她们敷上,你怎么样,可有侍寝?”
“我很好。”徐香宁大概扫了一眼房间,这屋内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狭小又古旧,抬头发现上面的瓦片少了一块,这下雨肯定会漏雨,因漏雨,地板都微微发霉。
她忍不住说:“你这里未免太简陋了。”
“这又不是在外面,冷宫里大多是这样的,快坐下。”
春喜亲自给她倒一杯水,只是那水壶水杯都有磕碰,碗口寒碜,连茶水都没有,只是白开水,她又细看,发现连烛台都没有,天黑怕是不会点蜡烛,床帐床褥都是很旧的样子,灰扑扑的。
“别看了,这里不比外面,不过我都适应了,只要人活着就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你把自己顾好就行。”
徐香宁见春喜垂泪欲滴,叹口气,问她最想问的问题:“真的是你自己避孕?你不是想要孩子吗?究竟怎么回事?”
“是我,是我瞒了你,香宁,是我瞒了你,是我对不住你,的确是我跟王太医要来避孕的药方。”春喜说着就绷不住哭了,过了一会才平复,“香宁,我先前得宠,有了身孕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召我侍寝,这一怀孕便是九个月,我不想在我得宠有宠时怀孕,这样不会隔那么久才见到皇上,香宁,我不像你,皇上对你有几分情意,可皇上对我……”
春喜顿住,眼泪一直往下流,“皇上他对我没有那份情意,我想我若是不怀孕,我侍寝久一点,皇上或许对我能生出一两分感情,我不需要多,我只要一两分。”
“你爱他?”
“我……我……皇上待我很好,皇上真的待我很好,这次是我做错了,皇上只是惩罚我做错了,宫规便是宫规,是我活该,我不怪他,是荣妃跟恵妃她们咄咄逼人,皇上没做错,他真的待我很好。”
那便是爱,徐香宁不知道该说什么,春喜这么冷静睿智的人,陷入爱情里也很傻,一两分的情意都要这么卑微地乞求,哪怕是被关进这破旧寂寥的冷宫中,她都没怪那个把她关进来的人。
“香宁,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玉秀他们,连累到你们,我不应该瞒你,可我必须瞒你,我怕事情揭发后你被连累,还不如一开始不让你知道,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怪你,我只是觉得你傻,你在这里有没有受欺负?”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你在外面好好的,不用为我的事去奔波去向皇上求情,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好在哪里?”徐香宁忍不住反问,“你难不成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
“如果一辈子待在这里,那也是我的命。”
“你不想出去见到皇上吗?”
一说到皇上,春喜平淡沉寂的情绪才有点起伏,眼睛里才有光,徐香宁看了只觉得悲哀,陷入爱情里的女人真傻,“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弄出去的,这地方不能待一辈子。”
“香宁,不要为了我费心思,后宫的女人怕是都盯着你出错,千万不要为了我冲动行事而做错事,我不想连累你,我已经这样了,再连累你们,我过意不去。”
“我自有分寸的,这些东西都是拿给你们的,你看看缺什么,我下次进来再帮你带进来。”
“你万万要保重自己,真的不要为了我而折了自己。”
徐香宁点点头说她知道了,让张嬷嬷把东西交给她们。
“这酥饼,我们都好久没吃到了。”春喜咬一口酥饼,神情略有眷念。
徐香宁知道她们在冷宫怕是吃得不好,不然也不会个个瘦成这样,她怕春喜心灰意冷,说皇上其实没生那么大的气,事情还会有转机,再过一段时间,皇上消气了,她就可以出来了。
“那自然最好,不过你真的要小心,别为我的事惹怒皇上。”
徐香宁不能待得太久,她给春喜她们五十两银子跟一些首饰,她不可能随时帮到她,有银子终归好办事,剩下的只能靠她们,离开前,她握住春喜的手,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是春喜安慰她别哭了。
“我走了,你们都要保重,玉晴玉秀,你们也是,都要保重,小万子很好,在端嫔宫里伺候,其它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玉晴玉秀异口同声道:“徐常在慢走。”
几人都眼眶泛红,依依惜别后才分开。
……
“小主,徐常在人真好。”玉晴看着被带进来的东西,两个大包裹,她们在这边其实什么都缺,她真心感慨一句,之前她还说徐常在坏话,都是她自己太过小心眼,“其实徐常在说得对,小主,我们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有徐常在帮我们,可能有一线生机。”
“小主变成这样,也就徐常在她在外面记挂着小主,估计是求了皇上才可以进来。”玉秀说道,把送进来的床褥铺上。
“我怕她为了我得罪人,我咎由自取,她什么都没做错,我怕她为了我委屈自己,荣妃她们巴不得我一辈子待在冷宫里,出去谈何容易。”
皇上下令将她打入冷宫,她若是这么快又被放出去,岂不是皇上自个打自己的脸,有荣妃她们推波助澜,她怕是一时半会出不去,只能等这件事慢慢淡下去,春喜摸着香宁送进来的厚衣裳,心生感动,眼泪又憋不住,终究是她对不住香宁。
到了饭点,有人送饭过来,玉晴出去拿,就几个硬馒头跟两盘子糊糊,不知道是什么食物的食物,看上去像是馊食,被人吃剩下的。
“小主,我们得出去。”玉晴又说一次,这冷宫吃的东西都不是人吃的,好在徐常在不在饭点过来,不然徐常在看到这些东西,怕是更心急把她们救出去,她们在这里两个月,已经快习惯了这些吃食。
“出去谈何容易。”
春喜知道自己做错事,有她不够谨慎的错,但背后也有荣妃恵妃她们的推波助澜,荣妃她们步步紧逼,还把皇上找来才弄成如今这局面,荣妃一直看她不顺眼,明里暗里刁难她,这次被她抓住把柄,荣妃她们把事情闹大,这一笔账,她都记着。
出去不容易,但她出去一定会报仇。
“吃吧,不能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春喜淡淡说道,先拿过一个硬馒头开始吃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她得保全自己,得活着,不让香宁担心。
……
徐香宁回去长春宫便开始对着字帖开始练字,把皇上教她的那几个蒙文临摹两遍,写两遍,她的手已经泛酸,很久没有这么端正地写过字,右手一时不适应,她甩了甩右手。
“小主,这是皇上让你写的吗?”
“嗯。”
练字是真的很容易消磨时间,一天又过去。
因为皇上教她蒙文满文,哪怕她不侍寝,她也能见到皇上,每隔五日,她都能见到皇上,皇上认真时,她也不敢太过懒散,一个时辰很久,她偶尔还是会敷衍一下。
皇上批阅奏折时,她会停笔,松松手腕的筋骨,皇上过来凑近教她,她有时会亲他,两人由练字学习变成做亲密的事,其实皇上接吻技术越来越好,她还是蛮喜欢跟他接吻的。
眨眼到十月初,皇上准备巡幸畿甸,三日后出发,命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随驾,太子胤礽依旧被皇上禁足,此次巡幸畿甸,后宫女子跟随的人不多,只有襄嫔,密贵人跟她还有一个庶妃章佳氏随行,原本有宜妃,不过十一阿哥生病,宜妃走不开身,便没有随行。
这三日,徐香宁收拾东西,这一去便是一个月,她怕春喜那边出什么事,嘱咐常常在她们要留意冷宫那边,端嫔是直接拿来几包药给她,还是上次助孕的药方,她收下了。
三日后出发,出巡第一天,他们一行人驻跸在南苑,第三天,他们一行人驻跸在凤河营,到第五天时,皇上终于松口明日带她出去逛逛街市,每次出巡,皇上还有几个阿哥视察民情,可她们这些后宅女子大多是待在营内,很少能跟着一起出巡,更别说逛街了。
徐香宁都不记得她有没有在古代真正逛过街,逛过集市,皇上说只带她一个人,算是微服出访,除了防护的侍卫,皇上不打算带其他人,几个阿哥也没有跟随。
她夜里伺候皇上伺候得尽心尽力,两人折腾了很久,第二天起来起晚了,她有些后悔,只可以在外面逛两个时辰,起晚了,逛的时间就压缩,她匆匆喊迎蓉伺候,今日不穿旗装,而是穿的汉装。
“皇上呢?”
“皇上在等小主起床呢,小主,赶紧起来吧。”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皇上不让。”
好吧,皇上的命令无人敢违抗,迎蓉干活利落,很快替她梳好一个垂挂髻,简单漱口洗脸后,她走出去,见皇上真的在等她,不过是一边批奏折一边等她。
皇上只是简单抬眸看一眼,示意她先用膳。
徐香宁坐下来用膳,吃得很快,三下两下吃完两个包子,喝几口茶让包子下去。
“急什么?”
“臣妾怕街市变不热闹了,想着早早出发比较好。”
“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怎么会变不热闹,还早,不用着急。”
“我吃好了,皇上走吧。”
康熙看一眼梁九功,梁九功立即下去安排,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出发了,坐上马车时,徐香宁还是很兴奋,一直撩开窗帘看向外面。
“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臣妾很久没有逛过街市了,多谢皇上愿意带臣妾出来,臣妾今晚一定还会好好感谢皇上。”
想到昨晚徐氏的卖力,康熙眼眸眯了眯,嗯了一声。
“皇上,你还记得你答应过臣妾一件事吗?”
“什么事?”
徐香宁倾身过去在皇上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康熙面不改色,只是耳朵被她靠这么近而变红,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哦,这个朕没说过,你记错了。”
“臣妾才不会记错,是皇上耍赖。”
“你记错了。”
“哼,骗人耍赖的是小狗。”
“注意言辞。”
额头被敲了一下的徐香宁吐了吐舌头,又继续看向窗外,离街市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喧闹,她看到街市入口处上方挂着大河街市,马车渐渐停靠下来,她回头看皇上,“皇上,到了。”
康熙是不明白为何徐氏那么高兴,不过他难得被她兴奋的情绪感染,眼角也染上几分笑意,他们踩着人背从马车上下来。
“走吧。”
“皇上……”
“在外面不要叫皇上。”
徐香宁立即从善如流,改口道:“主子爷,你带银两了吗?”
“自是有人带了。”
“那就行。”
尽管是微服私访,但他们身边还是很多穿着常服的暗卫在跟着他们,约莫十五个,加上梁九功等人,他们也有二十个人一起逛街,徐香宁只能假装忽略一直警惕盯着周旁的人,拉着皇上的手往前走。
刚吃饱,她没什么食欲吃东西,倒是看中很多好玩的小玩意,皇上大方,她只要想买,梁九功就上前付钱,东西也不用她拎着,后头有人帮她拎着。
康熙是没理解徐氏的新鲜劲,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看什么都想买,不过他见她这么高兴,也随着她,逛累了他们到一茶楼二楼的包间稍作歇息。
“皇上,你有看到你想看的吗?”
“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体察民情吗?”
“嗯,看到了。”
徐香宁没有多问,皇上是很少跟她讨论公务,政事朝事,她问一句就好了,店小二过来上茶上菜,小心翼翼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在他面前的人非富即贵,毕竟包间门外站了不少人。
茶水还没喝,梁九功就进来。
“皇上,巡抚郭大人听闻皇上在此,说是过来觐见皇上。”
康熙皱眉,不满道:“郭大人消息真灵通,说朕今日微服私访,不喜人打扰,让他有什么事等着朕召见,不必主动前来。”
他这才离开驻扎的地方多久,那些人就知道他在哪了,莫不是让人时不时监视着他,他心生不耐,原本心情还好好的,被这么一打扰,心情顿时不好了,一个两个不琢磨着为百姓好,只琢磨着要上来阿谀奉承他,为官之道一点没学会。
“嗻。”
梁九功又出去了。
徐香宁瞥一眼皇上,见皇上神色不对,她给皇上夹一块糖醋排骨。
“这菜验过没有?”
徐香宁吓得一激灵,眼睛瞪大,验毒吗?这茶楼还有人下毒谋害他们嘛,她刚刚都吃好几口了,“好像没验过,不过我都吃了几口了,算啦,皇上,你先别吃。”
“梁九功!”
康熙又喊梁九功,问送进来的食物验过没有。
“回皇上,验过了,送进来前奴才让人验过了。”
徐香宁松一口气,还好验过了,不然可能是她害皇上中毒,皇帝出巡也不容易,每一餐每一样食物都要先检验过无毒才端上来。
“皇上,你……你还吃吗?”
“宫里的食物好吃还是外面的食物好吃?”
“嗯?”徐香宁一时跟不上皇上的脑回路,“都好吃啊,臣妾不挑食。”
“只能选一样。”
“皇上,你为什么要逼我选择,我真的都喜欢,这糖醋排骨很好吃,皇上,你吃吃看。”
康熙忍不住笑了笑,心情又好了,尤其是见到徐氏嘴巴塞得满满的样子,尽管如此,徐氏还是不如他最初见到的那样丰腴,瘦了不少,他想把她养回到原先那么胖,他笑道:“你喂我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喂你,你让若兰喂你。”
“朕要你喂。”
御前宫女若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语,训练有素,非常懂得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你都几岁了,要喂也是你喂我才是。”
“你坐过来一点,朕就喂你。”
徐香宁是坐在皇上对面,这桌子其实也不算很大,她总觉得她坐过去没好事,“皇上,我觉得我这位置挺好的,还能看窗外的风景,我就不过去了。”
“你敢违抗圣命?”
这是完全以权压人,她可不敢那个不畏强权的人,徐香宁只好慢慢挪过去,其实是换张椅子坐。
“喂朕。”
行吧,他有这个兴致,她就从了他,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皇上口中,动作不大熟练,些许酱汁沾到皇上嘴边,她用手帕擦了擦,问道:“皇上,是宫里御厨做的糖醋排骨好吃还是外面大厨的糖醋排骨好吃,二选一,只能选一样。”
“御厨。”
“你嘴真刁,这都能吃出好坏,我也觉得御厨做的糖醋排骨更好吃,皇上,我们英雄所见略同耶,击个掌。”
这茶楼做的糖醋排骨太甜了,排骨也没炸得到位,好吃是好吃,还是比不过宫里的御厨,御厨能成为御厨是有原因的,况且有些御厨只做几道菜,早把那几道菜炒得炉火纯青,火候酱汁都会掌握得刚刚好。
“幼稚。”
皇上没跟她击掌,徐香宁撅嘴不满地哼一声,说是喂皇上,但她吃得更多,皇上吃东西太过慢条斯理,无声无息,她看着都着急,哪能等他嚼完再吃,等他吃完,饭菜都凉了,她是一边喂一边吃,后来干脆把筷子放到皇上手里,让他自己吃。
明明吃了早膳才出来的,但可能是逛街消耗体力,徐香宁吃了不少,皇上吃得慢,吃得不多,吃完后,她自个摸摸肚子,引来一只大掌跟着摸她的肚子。
“太瘦了。”
“皇上,你怕不是眼瞎。”
她跟太瘦了三个字沾不上边,尤其是吃饱的时候。
“小心说话,朕是天子。”
“是是是,臣妾错了,臣妾认错,皇上,别摸了,再摸它也不会消下去。”
他们吃好后便下楼,没成想那个巡抚郭大人还候在茶楼外面,徐香宁只见到一个身子有些圆滚的大臣凑上前,可能是碍于在外面,他没有直接跪下行礼,只是擦了擦袖子,“参见主子爷。”
“不是让你等召见吗?”
“主子爷,臣是有事要禀,实在等不及,扰了主子爷的雅兴,是微臣不对,还请主子爷恕罪。”
“你可以呈奏折。”
“主子爷,臣的奏折今日呈上去,怕是明日才得到主子爷的批阅,只是这事关紧急,臣只能冒险前来觐见主子爷。”
徐香宁注意到那个郭大人扫了她一眼,为官之人,还当上巡抚,那眼神一看就是圆滑有城府那一种,眼神虽称不上轻蔑看低,像是衡量她为何能站在皇上身边,衡量她的价值,仿佛她身上有利可图,她不喜欢那个眼神,瞪了回去,只是郭大人已经目光对着皇上,没注意到她瞪他。
第64章
“说吧。”
“皇上……”
巡抚郭大人又扫她一眼, 欲言又止,徐香宁便知道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她很识趣,跟皇上说她再回集市上逛一逛, 逛完后会回马车边上等皇上, 于是她便带着迎蓉还有两名暗卫走开,重逛集市, 见到前面围着一堆人群, 她也挤上去,发现是一杂耍团在此表演, 火从人的嘴巴里喷出来,看上去很精彩。
她跟着拍手叫好,有人过来拿着大碗过来要赏钱,她才发现她跟迎蓉都没带钱,于是把刚才买的簪子拿下来放进碗里,看了好一会后, 迎蓉提醒她该走了,免得让皇上久等。
徐香宁觉得那个郭大人跟皇上谈的可能是大事, 一时半会没那么结束,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是万万不能让皇上等的,也只好收起闲心, 往回走。
他们的马车停靠在集市街头的入口处, 徐香宁以为他们要谈很久,结果她快到马车旁边时见到皇上站在那等她。
“小主, 皇上在等你,你走快点。”
迎蓉小声提醒, 徐香宁也只好加快脚步,快走到皇上面前时,还有两步距离时,她发现前面斜侧角处的屋檐上原本没人的,忽然有人冒起来,那人正在拉弓箭,她心一惊,这人不会要暗杀皇上吧。
“皇上……”
她扯过皇上,用自己的背挡过去,那弓箭飞来的速度其实很快,嗖的一下,那人箭法也很准,那一箭很明显是瞄准皇上,只是被她挡了,她只觉得后背一疼。
那群暗卫也反应过来,喊着救驾,迅速护住他们,以皇上为中心,之后又带着他们撤离,弓箭手不止一个,感觉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约莫十几个,均在屋檐高处。
原本喧闹的集市顿时变得慌作一团,尖叫声四起,百姓四处慌逃。
好在皇上带了暗卫,几乎跟对方的人数齐平,不过暗卫训练有素,没落下风,时间耗得一久,救援的人就赶过来了,把人都能抓的抓,抓不到的直接杀,人是巡抚郭大人号召过来的。
徐香宁的后背流了很多血,中了一箭,只是没到驻扎的地方暂且不能拔箭,免得流更多血,当他们回到马车上时,皇上一脸担忧。
“不许昏过去!”
“皇上,我疼得昏不过去。”
“为什么要救朕?你不怕死吗?你不是很怕死吗?”
“皇上,我要是能在救你之前想清楚,我可能就不会冲上去了,好疼呀,皇上,我的血还流吗?我会不会死?我死了的话,皇上,你记得给我家人一些赏赐,记得把春喜从冷宫里放出来,还有我宫里那些人,你都得给她们一个好去处。”
其实徐香宁在救之前还真想了一下,要不要救,不救的话,皇上可能被射中致伤,死的话应该不会,康熙可是活了很久,救的话,她可能死,她只是一个常在,她的命里可能死得早,历史上可能都没有她的痕迹,皇上只是致伤,她可能致死,可她还是想要博取皇上的信任。
她生病躲避侍寝,皇上似乎开始怀疑她的情意,她虽说她爱他才会惧怕他,显然皇上这么疑心重,聪慧的人,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保留着几分怀疑。
皇上毕竟比她大二十岁,阅人无数,工于心计,成熟老成,她那点小心思未必真的能骗过皇上,先前皇上没有怀疑,他若真的开始怀疑,可能看什么都是破绽,她那点演技没有精湛到完美无缝,好在皇上对她不错,她讨好他的同时也真的是仰仗依赖他的,说厌恶不喜欢这个人是假的,她对皇上是有几分喜欢的,权势是最好的□□,更何况一个有权势的人对她不错,在诡谲的深宫里对她颇有庇护,只是她需要把几分喜欢演成真爱。
正如他所言,他想要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是不会遗落在一个周旋在几十个女人当中,今日睡她,明日睡其他人的男人身上,她不想像春喜那样陷入无望又卑微的情爱中,可她又必须夺得皇上那几分喜爱,几分特殊才能在后宫寻得庇佑,登上高位,不受他人欺负,救出春喜,她势必要表现出来她的“爱与真心”,因为这是皇上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的。
今日这一箭便是她的“爱与真心”,她希望借此打消皇上的疑虑。
她都不敢相信她在这么短的时间想了那么多,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总之这箭她是挡了,只希望能有所得有所获,她见皇上是真的担心她,心想不枉她挡这一箭。
“你不会死的。”
“皇上,我也不想死,只是怕老天爷要要我的命。”
康熙见徐时唇色发白,语气虚弱,佯装没事跟他说话,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你不会死的,老天爷也不会要你的命,朕让最好的太医救你,他们救不了你,朕把他们全都杀了。”
“你怎么又要杀人?你就不能为我积点福吗?我不想我身上再多几条人命。”
“好,朕不杀,只要他们能把你救下来,朕便不杀他们。”康熙抱着徐氏,后面的血倒是不流,不过徐氏的衣裳已经被血浸湿,她软软似无力地倚靠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他不想她昏过去,怕一昏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朕回宫后便让人放出春氏。”
“真的?皇上,你得一言九鼎。”
“嗯,真的,你的家人,朕也会给他们升官。”
“皇上,你对我太好了。”
“朕以后还会对你更好的。”
“以后?我怕我没有以后。”
“不会的,你能长命百岁,这次你生辰的时候,朕让人你煮一碗长寿面。”
“我生辰是什么时候?六月八日,已经过去了,怕是吃不到长寿面了。”
“你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到,朕可以让人天天给你做。”
“长寿面肯定是在生辰那日吃才有意义,天天吃的就不叫长寿面了,那应该只是叫做面,皇上,马车好颠簸,颠到我了,我后背疼。”
“是朕让他们走快点,很快就不颠了,快到了。”
“我要昏过去了,我没力气说话了。”
康熙刚想让她继续说话时,徐氏已经双眼一闭,开始昏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在驻扎的地方快到了,过了一小会,马车渐渐平稳驱停下来。
“皇上,到了。”
“去请太医。”
康熙抱着人从马车上下来,已经听闻此事的几个阿哥都迎上去。
“皇阿玛,你没事吧?”
“皇阿玛,你没事吧?”
“朕没事,你们让开。”康熙没心情理会他几个儿子,只想让太医赶紧救人。
几个阿哥赶紧让开。
当太医为徐氏拔箭时,康熙才注意到那箭插得有多深,拔出来时一个窟窿,更别说原本停住的血又开始往外冒,他跟那群太医跟医女说人救不活的话,他们也不必活着。
……
徐香宁醒来时看了一眼房间,陌生又眼熟,这是皇上住的房间,她跟密贵人住在同一个房间,比皇上住的地方要小很多,她昨日来侍寝才有幸住在皇上住的房间。
“小主……”迎蓉的脸呈放大状出现在她眼前,凑得很近,她想她应该是活下来了,真是万幸。
“小主,你别动,你想要什么吩咐奴婢就好。”
“我睡了多久?”
“小主睡了一夜。”
“几时了?”
“午时。”
已经是第二天了,果真是睡了一夜,徐香宁动动唇,想说点什么又很艰难,要费力气,迎蓉凑得更近了,贴在她嘴边,她小声地说了一个字渴。
“奴婢去给小姐倒水。”
好在迎蓉聪明,很快去给她倒一杯水过来,不过因为她起不来身,迎蓉是一口一口地喂她,喂完后迎蓉问她饿不饿,她眨眨眼。
“奴婢给小主拿吃的,不过小主得先喝药,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得吃点药补血。”
徐香宁又眨眨眼,她是真的动弹不了,因为浑身无力,可能真的是失血过多了,那药极苦,迎蓉每喂一口,她都皱眉,因为躺着,不能一碗全部灌下去,她喝得极其痛苦,好不容易喝完后,她才得了一颗甜枣蜜饯,她口含着,只见若兰进来,说是给她备的膳食。
“都是温热的,怕小主起来饿,时不时温一下。”若兰解释一句,“徐常在暂时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都是清淡口,皇上让奴婢过来告诉徐常在,他等会再过来看徐常在,皇上正跟几个阿哥还有郭大人商讨事情,还有太医说徐常在后背的伤虽已包扎好,但缝了针,常在不能乱动,得好好躺着,以免伤口崩开。”
迎蓉喂她时,徐香宁发现是猪肝瘦肉粥,猪肝补血,只是她不怎么喜欢吃猪肝,为了补血,也只能硬着头皮吃,好在粥的味道是好吃的,咸口适宜,要是加上葱花就更好了。
吃饱喝足的她躺在床上,又有点昏昏欲睡。
“小主,你睡吧,别撑着,皇上等会才会过来。”
迎蓉以为她在撑着等皇上,徐香宁也懒得解释,任由误解吧,她可是救了皇上的人,一想到皇上说等回宫后会放出春喜,她觉得这一箭挨得值得。
实在累了,她又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天黑,晚上了,房间内点着烛灯,亮如白昼,她偏头一看发现皇上坐在书桌前在看折子,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皇上……”
康熙看过来,见徐氏醒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走过来,坐在床边,“有没有哪里疼?”
“腿……腿麻了。”
许是睡得太久,又不动,腿睡麻了,徐香宁看着皇上,虚弱道:“皇上,你帮我揉揉。”
“嗯。”
康熙没有拒绝,徐氏已经换了宽松轻薄的亵衣亵裤,裤脚一撩就起来,他替她捏腿,他没为别人捏过,不过宫女给他捏腿捶腿,见得多,自然也知道大概是什么样。
“皇上,你这手法还不如我。”
正捏着时被嫌弃一句,康熙轻笑一句,想起徐氏所谓的手法,笑容不由加深,“有朕亲自给你捏腿,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朕可从来没给别人捏过。”
“皇上,有抓到人吗?幕后凶手是谁?”
敢行刺皇上,徐香宁想不出是谁这么大胆,那些人还真不少,一看就是有组织的,她记得三藩之乱已经结束了,反清复明那股风潮在吴三桂死后早就被彻底镇压摁灭了。
“一些山匪。”
“山匪?”
徐香宁声音不由提高,“山匪的胆子这么大?哪里的山匪?皇上,别停,我的腿还麻着。”
康熙觉得徐氏说话傻里傻气的,比他还要激动,又继续捏腿,“是山匪,这两日需要部署一下,朕从凤河营调来一些士兵,过两日去剿灭他们。”
“他们有多少人?”
“几百个吧。”
几百个还是不少,山匪的胆子是真大,竟然敢行刺皇上,只是那群山匪怎会知道皇上的行程,不过又想想,皇上的行程算是公开的,去哪都有当地的官员接待,又那么大的阵仗,那群人想要追查也不是查不出来。
“所以那个郭大人是找皇上说山匪的事吗?”
“是,郭世隆说山匪自立山头,烧杀抢掠,祸乱民间百姓,反抗朝廷,他想请兵剿灭山匪,还百姓一个安生生活。”
“那他还是晚了一步。”
康熙听着笑了笑,可不是晚了一步嘛,那群人竟然敢直接行刺,郭世隆说得太晚,折子上也不上报此事,这群山匪显然不是一日两日聚集在一起,哪怕他是刚调派过来的也是他的失职,他让他先戴罪立功,若是不剿灭那群山匪,他这官也不用当下去。
“我们再在这里停留几日,等你的伤好一些再出发。”
出巡才第六天,行程还没过一半,原路返回京城也不大实际,她嗯了一声表示同意,躺着视线有限,她手肘撑着床想坐起来。
“乱动什么,朕扶你。”
她被扶起来,靠在床头上,反手摸了摸后背,包扎的白布从后背缠到前胸,厚厚几层,她身上的药草味蛮浓烈的,就是伤口隐隐作痛,“皇上,他们有给我上麻药吗?”
“疼了?”
“嗯。”
“朕让她们给你换药。”
重新换药后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可能是用麻药兴致的药草还没发挥作用,她肚子又饿了,送上来的依旧是猪肝粥与爆炒猪肝,入目全是猪肝。
“皇上,我想吃别的,我不想吃猪肝。”
“猪肝补血。”
“我想吃别的,我不喜欢吃猪肝,换成猪脚猪肘也行。”
“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猪脚猪肘太油腻,太医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
“反正我不吃猪肝。”
他们来回争执几句后,最后还是康熙妥协,让人上别的菜,一蛊虫草鸡汤,上面的油被撇去,香菇莴笋,清蒸桂鱼,桂花干贝还有一份牛肉菜花粥,还是以清淡为主,不过徐香宁吃得开心,只要不是猪肝就好。
深夜里,皇上睡觉,她睡过了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清醒得很,清醒难免只保持一个姿势,偶尔会翻动一下,可能因为这样,她把皇上吵醒了。
“睡不着?”
“嗯,后背疼,我白天睡过了,皇上,我能起来看书吗?不对,我起来练字,皇上教的蒙文,我再临摹几遍,我尽量不吵着你。”
药草的麻药性还是不够强,只有用那么一会,她是又不困后背又疼,总感觉那箭射进来的时候穿过她的骨头,从骨头里面溢出来的疼,但不是那种十分受不了,要摸爬滚打的疼,是大概五十根细针同时扎进去的刺疼。
“朕摸你肚子,你会好受吗?”
“不知道,皇上,你得摸摸看我才知道。”
黑暗中,皇上的手摸寻过来,找到她肚子的位置,轻轻来回抚摸。
她为他挡了一回箭,皇上似乎对她更温柔了,温声细语的,没有一丝不耐。
“好了一点。”
嘴唇凑上来吻她时,她还吓一跳,黑暗中,皇上的眼睛倒是利得很,这么精准吻上来,她侧着身。
一吻结束后,皇上问她有没有更好一些。
“是更好一些,但皇上你的手也别停,我喜欢两个同时进行。”
“贪心。”
“我就是贪心。”
皇上真的摸了很久,也吻了很久,她的舌头到后面都快麻掉了,她的肚子也被摸得生热,这样的确能减少一些疼感,应该说让她忘记她后背还在疼,到后面,皇上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再翻身,也没能吵醒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几时重新入睡的,到翌日醒来时,皇上已不见身影,伤在后背,她力气恢复不少,能起来走动,走出房间一看,他们临时住的宅邸守卫侍卫很明显增多。
尤其是皇上住的这一院。
“小主,奴婢扶着你。”
“皇上呢?”
“奴婢不知道,只知道皇上很早就离开了。”
躺太久,徐香宁在院子里来回走几圈,走完回去换药,这药一天两换,医女说这药有麻醉,助伤口愈合的作用,她见不到她后背的伤口,不知道深得多深,只听迎蓉说被缝了针,再过几天,还要拆线。
迎蓉语气里很是惋惜,说是要留疤了,说她原先身上没有疤痕的,古人可能特别在意女子身上留疤,徐香宁觉得无所谓,她能捡回来一条命已是万幸。
皇上这两日似乎很忙,徐香宁只在用膳的时候还有睡觉的时候见到皇上,皇上没让她回她那,她这两天一直住在皇上所在的宅院,襄嫔等人有过来探望她,她们闲聊几句。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养伤加上写字。
这蒙文跟满文还真是跟汉文不一样,不是那么容易记住跟临摹的,就连皇上给她先写过一遍,她照着临摹都感觉不对。
养伤第三天,她听说今日是剿灭山匪的日子,皇上依旧不见人影,她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不过她想皇上既然都就近调来一些兵力,应该没事吧。
等到傍晚,皇上终于回来,跟前两天并无不同。
“皇上,那些……那些山匪怎么样了?”
“剿灭了,一个不留。”
皇上这语气说得平淡,平淡中又有几分戾气,敢行刺皇上,怕是皇上也不会留活口,徐香宁猜到了。
“皇上,需要摆膳吗?”梁九功进来问道。
“摆。”康熙说完看向徐氏,见她神色怔怔,知晓他刚才那句话又给她吓着了,徐氏是内宅中人,正如她所说,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不喜杀戮很正常,她是良善之人,“伤口可还疼,后日我们便要出发去杨村了,路上舟车劳顿,可还需再次再歇两日?”
“不用,不是很疼了,好多了,太医们的药很管用。”
梁九功带着人进来摆膳,一共九道菜两份汤,徐香宁吃了很多。
到了深夜,她跟皇上躺在一起时,因皇上顾及她的伤口,虽同床共枕,但皇上一直没碰她,最多是跟她接吻,不知是不是葵水快来了,她今晚还蛮想要的,只是她不好意思开口,伤在后背,要是做也不碍事。
“皇上,你睡了吗?”
“伤口疼?”
“没有,不怎么疼了,不对,还是有点疼,你亲亲我呗。”
康熙从善如流,他亲徐氏已经亲习惯了,他把她拥过来,注意别碰到她伤口,只是吻她,她反而有些不安分,他松开,声音低沉,“你想干什么?”
“没……没想干什么。”
“那就安分点。”
“哦,不对,皇上,我们还是来干点什么吧。”
“你有伤口。”
“已经不疼了,只要皇上别压着我就行,我要在上面。”
康熙再一次被徐氏的大胆惊到,哪有女子主动开口求欢的,没有一点矜持,“你……你真是……”
康熙想不出词来说她,黑暗中只看到有人已经坐在他身上。
“别闹,你还受着伤,伤口不能崩开。”
“不会崩开的。”
康熙最后还是妥协。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醒来时见徐氏已经醒了,难得比他醒得早,拿着毛笔,坐姿端正,正在练字,受伤后她倒是勤快练字了。
吃过早膳后,徐氏有伤不能出门,他得去巡视,留她一个人在宅院里。
徐香宁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没那么无聊,因为皇上给她带了好几本新出的民间话本,正认真看着时,外头有人敲门,她让迎蓉去看看,迎蓉回来跟她说有一太监过来说外面有一位郭大人在府外要求见她。
“郭大人?他不是应该求见皇上吗?求见我干什么,把他打发走,让他有什么事找皇上。”
“是。”
过一会儿,迎蓉又进来说那位郭大人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她。
“那就见见吧,让他进来。”
徐香宁闲着没事,见一见也无妨。
房门是敞开的,外面有侍卫跟太监看守。
徐香宁见到那个郭大人走进来,因肚子圆滚,走起来颇为滑稽,他没有穿官服,穿的是常服,他进来就跪下来行大礼。
“微臣参见徐常在,徐常在吉祥。”
徐香宁皱一下眉,这位郭大人消息真是灵通,已经查到她是谁,连她的位份都知道了,她淡淡道:“起来吧,找我什么事?”
郭世隆也没想到这个徐常在这么开门见山,他没敢起来,只是跪在地上抬头道:“小的过来问问徐常在的伤势,都怪小的不好,管城不力才让徐常在受伤,那群山匪昨日已全部被剿灭。”
“我的伤势?我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大人关心。”
她说完,房间又安静下去,她也不着急,等着他开口。
“徐常在,微臣刚调来河西,那群山匪,微臣是调来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微臣只是巡抚,并无兵权,微臣想去借调人过来剿灭土匪,可惜屡屡受挫,微臣……”
“郭大人,这些话你应该留着跟皇上说,你跟我一个内宅女子说不上,加上这一次,我也只见过你两次,你明不明白?”
“微臣……微臣明白,只是微臣想让徐常在替微臣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微臣是真的为河西的百姓尽心尽力,微臣想为河西尽一份心力。”
“我人微言轻,怕是美言不了,郭大人,你还是找别人吧。”
“徐常在,臣只能找你了,臣一步步科举走到现在,臣真的是一名好官。”
“郭大人,你是不是好官,皇上自会查明辨清,我相信皇上是英明的,你也应该相信,你说呢?”
“是,微臣唐突徐常在了,微臣这就离开。”
郭世隆起身告辞,又带着那圆滚的身子离开,没过一会儿,有一个太监送进来一个包裹,说是郭大人送给她的。
“可是我没说我收下啊。”
那名太监一愣,解释道:“可是那郭大人说徐常在说收下了,奴才才把它送过来的。”
徐香宁觉得这郭大人狡猾,她没说帮他,他先给她送礼贿赂她,谈话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他说她收下了,底下那帮人就帮她送过来,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东西送进来容易,再返回去可能就困难了。
不管她有没有帮他,她少不得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
或许他就是想要她跟皇上提起他,明日皇上一走,怕是会给他来一个革职,在他的地盘发生行刺皇上的事件,这可是大事。
“打开看看是什么?”
迎蓉打开,包裹里面其实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些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玩意与几套好看精致的汉装汉裙。
徐香宁还是比较喜欢金银珠宝,不过想来郭大人也不敢明着送她金银珠宝,这不明摆着他是贪官才会有金银珠宝嘛,讨个巧送她一些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皇上今日回来得早,不到傍晚就回来了。
她把东西摆在书桌上,很显眼的位置,皇上一看,就说了是不是郭世隆过来找她了。
徐香宁不得不说皇上还是了解人心的,不用她说都能猜得出来,这个郭世隆应该就是郭大人。
“皇上,你真聪明,你说这些东西我能不能收?”
“想收就收下,又不是值钱的东西。”
徐香宁听着皇上这语气好像对这个郭大人没那么大怒火,巡抚的官职保不住,可能也不会无官可做,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大关她的事,东西皇上让她收下,她就收下,的确不是太值钱的东西,收下无大碍。
明日要一大早出发,他们很早就睡了,没做其他事情。
皇上出巡还真不是吃吃喝喝逛逛,他还是要批折子,要接见当地官员,被当地官员接待,要体察民情,询问当当地物价,要到地方巡视,比如说巡视运河堤口,部门农田被淹没,皇上要派官员监督督促建筑。
还有到通州时,皇上发现米价升高,他怕当地官员囤积粮食又高价出售,又令官员时不时督查。
国家不止有大事,也有琐碎的事情。
皇上偶尔跟她聊天,她从中得知。
随着出巡时间久了,她的伤口也逐渐愈合,缝的线也拆了,不过她反手一摸发现伤疤不算特别长,大概十厘米吧,能摸到一些凹凸感,也渐渐开始发痒,她老是忍不住挠它。
只是她反着手不好挠,晚上会让皇上帮她挠一挠,越挠越痒,皇上怕她又把伤口抓破,让人给她弄来清凉的药膏抹在伤口处。
自从受伤后,她基本上跟皇上同住,皇上白天出去不能带她的话,她也会留在皇上住的地方,这样一来,其他几位随从的小主没什么侍寝的机会。
好在随行的襄嫔,密贵人跟章佳氏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曾来向她抱怨,还是迎蓉和她说起,她才觉得不对,她寻思着别人也跟过来了,这都快一个月,一次侍寝机会都没有,等回到皇宫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她不想树立那么多敌人。
她这葵水似乎又来迟了十几日,她让太医替她把脉,太医把不出来什么,葵水没来,她没法用来月事不能侍寝的借口规避侍寝,让其他人有机会侍寝,她想了想,其实葵水没来也应该是借口,说不定她怀孕了,自然不能再与皇上同房侍寝。
于是白天,皇上外出时,她就回她被安排的房间,原本此行她跟密贵人同在一间房,只是当她回到密贵人住的房间后发现房间内还有章佳氏,两人倒有些闲心,正在织毛袜。
“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密贵人见到她,眼里有些诧异,忙放下手中的活,“妹妹好些没有,瞧着瘦了一些。”
“我没事了,这房间……”
“对不住,徐常在,这房间应是你跟贵人住的,只是我们以为你在皇上那住下,我一个人住着孤单,便搬过来跟贵人一起住,一起做个伴,常在今晚可是会在这边宿下,我等会立即把东西搬走。”章佳氏开口,起身说道,样子颇为不安,眼神里带着歉意。
“没事没事,我只是过来坐一坐。”徐香宁笑道,也不怪章佳氏,她都快一个月没跟密贵人住在一块,一直住在皇上那屋,房间虽是分配她跟密贵人住同一间,但也形同虚设了。
“快坐快坐,我们都在给我们的孩子织毛袜呢,这又快到冬日了,出来一趟,都不知道过得这么快。”密贵人笑呵呵地拉着她坐下。
小小方桌上放着木竹篮,里面有一些毛线,木棍,银针,剪刀还有一些碎布。
“这是我给小胤禑织的,还没好,剩下一点点,你看看织得怎么样,章佳姐姐给十三阿哥跟两个格格织的,她手快,我手慢,她都织好一双了,我才织这么点。”
徐香宁拿起来一看,其实密贵人织得差不多,已经成形,只需要收尾即可,毛线绒绒的,摸起来手感不错,她看了章佳氏一眼,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康熙的孩子太多,她有时搞不清楚那些孩子的生母是谁。
章佳氏又是庶妃,一些晚宴家宴,庶妃一般没有机会出席,她对章佳氏的印象全部来自这次出巡她受伤后,章佳氏随着密贵人来探望过她几次,生了三个孩子皇上也没有给章佳氏位份,这到底是受宠还是不受宠,会不会家世太低,皇上不愿意给位份,她要是生了三个孩子,还是庶妃,她大概会闹一闹吧。
宫里没怎么听说章佳氏,想来性子也比较低调吧。
“两位姐姐的手都好巧。”
“只是无聊打发时间。”密贵人笑了笑,“妹妹你会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好啊,姐姐教教我。”
密贵人开始教她,两根织毛袜的木棍穿梭来穿梭去,她看着觉得稀奇,密贵人说了两遍,她接替过,显然她没有密贵人那般娴熟,两根木棍仿佛会打架一般,时常碰到,明明是重复的动作,偏偏弄了一会她就有些忘记。
“错了错了,妹妹,你看来是没怎么做过针黹活。”
徐香宁心虚地笑了笑,她还真是被密贵人说中了,她抬眸见章佳氏也低低地笑出声,她的侧脸恬静,生了三个孩子,她倒是看上去很年轻。
“章佳姐姐几岁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啊,她可能只比你大两三岁,二十三岁。”
徐香宁一惊,还真是只比她大三岁,二十三岁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她十四岁就进宫了,比你进宫早。”
她十六岁进宫其实也差不多,徐香宁顿时觉得皇上简直是老牛吃嫩草,简直是一大祸害。
在她们这坐了一会,徐香宁还是回去了,心想还是算了,她都在皇上那住了那么久,距离回京只有七天了,一个月都过来了,也就不差那七天。
第65章
康熙回来时见到徐氏站在房门口迎接她, 一身浅绿色旗装,小巧的两把旗头,上面是一些好看的珍珠跟精致的绒花,耳坠是一对墨绿色玛瑙珠子, 手腕上也戴了一串银镯, 整个人站在娉娉婷婷,端庄精致。
他眼神流出几分疑惑, 徐氏是不怎么爱打扮的人, 平日里穿得也简单,有时候起床也只是简单梳个发髻, 珠钗都没戴,今日怎么还打扮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万岁。”
连声音都变柔了,竟然还学会请安行礼了,康熙一头雾水,平日徐氏真的请安行礼能省就省, 尤其是他们私底下相处时,不过他还是绷住了, 想看看徐氏搞什么花样。
“起来吧。”
“皇上, 外面是不是很冷, 快抱住暖手炉。”
徐氏塞一个暖手炉过来,才十一月初, 其实也没有非常冷, 康熙还是接过了,进屋。
后头跟着伺候的人已经开始忙活, 叫膳的叫膳,备水的备水, 皇上在外面奔波一天,路上难免有风尘扑来,皇上又喜净,回来第一件事可能是沐浴。
“皇上,可要先沐浴,需要臣妾伺候吗?”
“不用。”
“好嘞,皇上,你先去沐浴。”
康熙很想知道徐氏葫芦里卖什么药,一直没问她为何反常,沐浴出来见徐氏还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皇上,你出来得刚刚好,晚膳摆好了,快过来吃。”
“嗯,伤口还痒吗?”
“还是有一点,不过臣妾抹了清凉膏,暂时不痒了。”
晚膳依旧是九菜两份蛊汤,吃不完的,皇上会赏给底下的人,徐香宁吃得很饱,吃完后开始漱口。
皇上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又开始在旁边的书桌前看折子。
过了一会,他招她过去,她干脆坐在他腿上,而皇上把她困在怀里,继续教她蒙文,她似听非听。
“不准动,安分点。”
康熙被她磨得都觉得身子一热,制住乱动的人。
“皇上……”
娇滴滴的一声,康熙是看出来了,徐氏今晚是存心勾引他,他盯着她,低头吻上去,之后把徐氏抱起来往床那边走,把她放在床上,待他们身上的衣裳褪尽时,徐氏突然抵住他胸膛。
“皇上,我们今晚不能做,臣妾葵水来迟了,可能怀孕了,我们不能做,对孩子不好。”
“怀孕了?请太医看过没有?”
“太医把不出来,月份太浅,不一定真的怀孕,可能只是葵水来迟,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谨慎为主,皇上,你快穿好衣服吧。”
康熙是火都起来了,忽然一下被浇灭,他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徐氏,就知道她是在整他,她早就知道她月事来迟,偏偏还来勾引他,勾得他火气噌噌往上后又来这么一句。
“真没骗朕?”
“没,哈哈哈……”徐香宁是真忍不住笑了,想往床那边躲远一点,又被拉住,她跟皇上在床上闹起来,扑腾扑腾,她让皇上别抓她,这床不比御榻宽敞,皇上的手一伸就能抓到她。
反正在外头守夜的太监与宫女听着里面的动静,都听得耳热,装作没听见低下头,纷纷心想皇上对徐常在真好。
“用手。”
“什么,我没听见。”
“你听见,你要是今晚不帮朕,朕会治你的罪。”
“天天想着治我的罪,那我肯定不能帮你,我不帮。”
康熙直接抓住徐氏的手,只是徐氏笑着挣扎。
“皇上,你先前可是很正经,克己复礼的,臣妾先前这样帮你,你还义正言辞拒绝了,这会你怎么还耍赖上了,你不是嫌弃臣妾手法不好吗?”
“徐香宁。”
“爱新觉罗.玄烨。”
又被乱叫名讳的康熙上手捂徐氏的嘴,徐氏又挣扎,跟个泥鳅一样乱动,他是又心累又觉得好笑,他竟然有闲心陪徐氏这么闹腾,“算啦,那就睡吧,明日把跟随的太医找过来替你把脉。”
“嗯,皇上,你老老实实的,别再动我。”
听着徐氏说话都还有颤抖的笑声,康熙无奈,只摸了摸徐氏的后背,把她搂过来,让她安心睡觉。
“那我真睡了?皇上不许责怪我。”
“嗯。”
心情大好的徐香宁真的闭上眼睛,时辰不早了,她本以为她还要一会才能睡着,不料没到一会她真睡着了,独留康熙一个人面对自己被挑起来的yu火,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徐香宁被跟随过来的四名太医轮流把脉,四名太医均不敢断言她怀孕与否,纷纷跪下请罪。
皇上神情严肃。
“皇上,只是月事迟了而已,臣妾的月事偶尔也会迟一段时间,说不定臣妾没有怀孕,别着急,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给她开药。”
四名太医共同商量出一张药方,温补身子又不伤胎儿的药方,药性温和,在回宫前,徐香宁便开始喝药。
十一月十日,他们一行人终于开始返京,两日后到京城,回到皇宫里已是未时,晚上还有接风宴,徐香宁到了墨韵堂就先躺床上睡觉,路上颠簸,皇上的马车虽宽敞舒适,但毕竟是马车,行驶得再平稳也能感觉到颠簸,她没能在马车上睡觉,累得要死,这一睡直接睡到天黑,起来简单打扮一下便去参加接风宴。
常常在坐在她旁边,一晚上都在说话,皇上遇刺的消息早就传回京城,还有她保护皇上而受伤,命悬一线的事也传回京城,问她当时的情况,她是怎么救下皇上的。
“等回去再跟你说。”
常常在点点头又问这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徐香宁挑了几件简单讲一下。
许是皇上也疲乏了,舟车劳顿的,皇上早早起座回宫,皇上一走,众人也纷纷离席,接风宴没持续到一个时辰。
徐香宁回到墨韵堂,先张罗沐浴,洗完澡穿着长袖长衫出来,这天冷了,可屋里还没燃炭,冷飕飕的,只能穿多点衣服保暖。
“小主,喝口姜茶吧。”
张嬷嬷端来一杯热乎乎的姜茶。
徐香宁喝完后对上张嬷嬷看过来的视线,“怎么了?”
“小主,可否让奴婢看看小主受的伤?”
“已经好了,只剩下一道疤,嬷嬷别担心。”
一旁的小邓子还没去梢间睡下,抢着说话道:“小主,你知道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我们多担心,奴才都听说那箭都穿过小主的身子,奴才一听觉得太吓人了,奴才还听说小主差点挺不过去,我们几个哭得老伤心了。”
“没穿过,只是射中我的后背,让你们担心了。”
张嬷嬷感性地抹抹眼角的眼泪。
徐香宁握住张嬷嬷的手,宽慰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样就知道没事,那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有一点点疤痕。”
“小主没事就行,奴婢听说小主的月事迟了十几天了,小主是怀孕了吗?”
“还不知道,月份太浅,太医还没诊出来,不敢断言,不过我这几日的确感觉到身子容易疲乏,我想八九不离十,可能真的怀孕了。”
徐香宁说这话时没有很高兴,她依旧很恐惧怀孕生子,恐惧古代的医疗技术,可侍寝又不能避孕,她跟皇上这么频繁发生关系,要是怀孕也不意外,还有就是她哪怕真的顺利生下孩子,这孩子也不会养在她膝下,有孩子等同没孩子。
“小主,怀孕了是好事,小主别愁眉苦脸,在这皇宫里有子嗣傍身终归是一件好事,小主得好好休养,可不再像上次那样怀孕而不自知,时候不早了,小主还是赶紧歇息吧。”
张嬷嬷的催促让徐香宁都忍不住笑了笑,不过的确累了,哪怕白天睡了一觉,她还是听嬷嬷的话躺到床上,被子盖好,刚开始没能睡着,想着春喜的事,皇上说等回到宫里,他会将春喜放出冷宫,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在各种担忧中,徐香宁睡着。
……
钟粹宫,寝殿内的四个烛台还燃着白色蜡烛。
宫女红星替荣妃一点点把放下来的头发梳顺,动作轻柔缓慢。
贵嬷嬷进来凑在她耳边说几句话。
“徐常在真的怀孕了?”荣妃惊讶。
“听说是月事迟了,皇上在回京前还请了几个太医给徐常在把脉,可能是怀孕了。”贵嬷嬷也不敢断言。
荣妃叹口气,这徐常在真是盛宠一时啊,她下午听闻徐常在在此次出巡一直跟皇上同吃同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其它跟去的小主没有侍寝机会,所有侍寝机会几乎被徐常在一人霸占,不过听说徐常在此次因为救皇上受了很重的伤,没想到还能怀孕。
救皇上有功,还得了皇上的怜悯,又有子嗣的话,这徐常在怕不是要登天,后宫怕是没有一个人的恩宠能跟徐常在比了,宜妃估计帕子都要绞碎了。
“徐常在命真好。”
“可不是嘛,这么快又怀上了,不过娘娘也不必担忧,许是只是月事迟了,并非怀孕。”
“以皇上目前对她的恩宠,她若是生下一个阿哥还了得,怕是以后能骑在本宫头上。”荣妃幽幽地说了一句,摆摆手让后头的人别梳了,她起身往床那边走过去。
“娘娘,你是有封号的妃子,徐常在只是常在,还没有封号,她是万万不能越过娘娘,娘娘别忘了,哪怕是徐氏有孩子,她也不能亲自抚养,到时候娘娘可以把她的孩子要过来抚养,有孩子在娘娘这,娘娘还怕什么。”贵嬷嬷在侧边扶着荣妃坐上床。
荣妃生了五个阿哥,只有三阿哥成年,其他阿哥均夭折,三阿哥……想起自己儿子,荣妃又叹口气,三阿哥性子又太过温和,做事平平,恵妃的大阿哥成熟稳重,做事稳妥,三阿哥做事只求无功无过,显得平庸,做什么事,皇上都不会称赞三阿哥,因为他不是拔尖的那一个,哪怕是太子性格跋扈,嚣张顽劣,那都有几分气性,三阿哥连几分气性都没有。
至于抚养徐常在的孩子,她倒没有想过,抚养得不好,磕了碰了,皇上可能还会怪罪她。
“本宫怕徐常在盛宠太过,弄得后宫不平,多生事端,本宫毕竟是掌管后宫之人。”
权利失去一次,她不想失去第二次。
“娘娘,别想了,先歇息,徐常在未必怀孕。”
荣妃也只好先歇下,让贵嬷嬷记得吩咐底下的奴才记得看牢长春宫的动静,尤其是徐常在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即传到她耳中。
“奴婢晓得的。”
荣妃的担忧在三日后更甚,原因是皇上过来钟粹宫,她本以为皇上找她聊一些六宫事宜,眼看着又快到年底,一到年底,宫中事务繁忙,没成想皇上是让她将春氏从冷宫中放出来,让她着手安排。
她听完后极力控制自己诧异的表情,见皇上不似在说笑,她不能违抗皇上,只是说了一句春氏损害皇嗣,才关进冷宫四个月,这么快放出来,怕以后有人效仿。
皇上说春氏从冷宫中出来,但禁足长春宫,不得随便进出。
她见皇上意已决,她不好再反对,笑着应下,等皇上一走,她才沉脸,看向一旁的贵嬷嬷,“嬷嬷,徐常在这一箭挨得值啊,这就把春氏放出来了。”
“娘娘,那春氏已经贬为庶妃,又禁足在长春宫,皇上不会再召她侍寝,完全不足为惧。”
“嬷嬷,皇上未必不会不召她侍寝,你看才四个月,皇上就要将人放出来,这侍寝不是迟早的事嘛,徐常在得宠,本宫看她的姐妹春氏也得宠得很。”
“那依娘娘看?”
“还能怎么办,把人放出来啊,皇上都说了,本宫哪敢不从,下去安排吧。”
……
春喜从冷宫中挪回长春宫住的那一天,长春宫所有小主都站在长春宫的大门口等春喜三人,见到瘦得好像只剩下皮包骨,一具骨架的三个人,常常在跟通贵人都忍不住眼泪,先啜泣起来。
端嫔迎上前,握住春喜的手,“妹妹真是受苦了。”
“是妹妹不对,妹妹一时想岔,连累了娘娘,是我应该跟娘娘道歉,对不住娘娘了。”
“都过去了,妹妹平安就好,怎么瘦成这样,快快进来,你还是住在你先前的房间,房间都收拾好了。”
一行人进屋,把春喜她们领进去。
牛答应只见过春喜几次,一直跟在最后面,也不多言语。
春喜重新安顿下来后,徐香宁的心也稍微能放一放,只是才在冷宫中四个月,春喜她们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原本那么好看的人,瘦得已经没有往日的光采,比她先前去探望那一次还要瘦。
“小主,你在想什么?”
回到墨韵堂的徐香宁坐在床上,有些失神,被唤的她才抬起头,“我在想,春喜是不是太瘦了一点,我跟着皇上出巡前,嬷嬷跟我不是去见过春喜,春喜好像没那么瘦,怎么一下子瘦这么多。”
“冷宫还是磋磨人的,好在春小主从冷宫出来了,小主也能放心一些。”
“是放心些,我怕再过一段日子,春喜真的就剩下骨头了。”
春喜虽已搬回长春宫,但仍然被禁足,不得随意出入,好在是从冷宫出来了,好在皇上是守信的,还记得这件事,无需她提醒,不然她可能白挨这一箭了,徐香宁坐着,越想越不对,让张嬷嬷打包一些新鲜的瓜果,她带过去给春喜。
“小主不是刚从那回来吗?”
“没事,我左右闲着无事。”
“小主,你得注意你肚中的胎儿。”
她的葵水还是迟迟没来,徐香宁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怀孕了,只是月份浅,事关皇嗣,没有十足的把握,太医们不会断言,这几日,张嬷嬷她们过分紧张,总是注意着她的动静,不让她大幅度动作,亦不能久站。
“没事,走几步路而已。”
徐香宁还是拿着瓜果去春喜那,端嫔她们已经走了,屋内只有春喜她们三人。
“怎么又过来了?”
“带点水果过来,你们先吃点水果,还没到午膳点,怕你们饿着。”
徐香宁看了看春喜,欲言又止。
春喜立即明白,让玉晴她们出去吃水果,屋内只剩下她们两。
“你为什么会突然变这么瘦?”
春喜眼神难得迸发出极大的恨意,几乎是带着恨意在说:“香宁,你与皇上出巡,皇上一走,那些人就想要我死,连送进来的食物都没有多少,哪里够我们三个人吃,她们这是想活活饿死我,要不是冷宫的那拉贵人好心分我们一点吃食,我们只怕是饿死在冷宫了,冷宫中死个人,没人会追究的,香宁,幸亏有你,幸亏你这么快把我弄出来,不然我们真的会死在冷宫中,再过一个月,估计我们就饿死了,终究还是你快一步,没让那些人得逞。”
“是谁?”
“不出我所料的话,一定是荣妃,荣妃本就看我不顺眼,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她身居六宫首位,她有这个能力,香宁,你先前说你只能安稳在后宫过日子,但是不行,这后宫总有人见不得我们好,现在她们还伸手来害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香宁,我们都要往上爬,狠狠往上爬,一定要报仇,揭穿她虚假的面具,让她们受到惩罚!”
“我会的。”
“我去请太医过来看看你们吧。”
春喜拦住她,“算啦,暂时不要太张扬,我才关进冷宫四个月就放出来,多少人在背后盯着我们,太过大张旗鼓,皇上会反感我们,还是低调一些,刚刚端嫔跟我说了,我能放出来是因为皇上遇刺,你替皇上挡了一箭,伤口在哪,给我看看,当时必定凶险万分,你怎么会想到为皇上挡箭,万一你没挺过来怎么办?”
“皇上若是死了,我们这些人估计也得陪葬,左右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上去挡一挡。”徐香宁开玩笑道。
春喜不放心,硬是要看她的伤口,她只好让她看了,其实就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疤,在她肩胛骨往下一点的位置,可能是伤到骨头,这天一冷,总觉得伤口的位置有些刺疼,大概是五根细针同时扎下去的程度。
“留疤了,女子的身体不能留疤的。”
“没事,就一个疤而已,你快些吃点东西,别再饿着,待会我让人给你送膳粥,这几日你们还是喝粥吧,免得不克化。”
春喜点点头,抱住她,说终于在外面见到她。
徐香宁也忍不住眼眶泛红,让春喜往后别再做傻事,做了也别让人抓到把柄。
“我知道了,听说你怀孕了。”
“还不知道呢,月事迟了。”
“有子嗣还是好的,你得好好保护这一胎,生下一个阿哥的话,皇上可能会给你晋位份。”
徐香宁不敢保证,毕竟这得看皇上,以皇上的吝啬程度,怕是不会,章佳氏生了三个孩子,皇上都没有晋她的位份,她刚刚升为常在一年多而已,晋位这么快,宫里已经有人眼红了。
本以为春喜她们出来,事情就逐渐好转,可她们搬回长春宫不到十天,玉秀突然身子不适,找来太医,太医说玉秀怕是里面脾胃出问题了,其脾脉长长而弱,又有腹痛,可能已经不大行了,他只能给她一些平胃丸,泻脾丸,若是她自身撑不过去,那就没有办法了。
无论是徐香宁还是春喜,听了都震惊,春喜更是直接跪地求太医,让太医无论如何要救玉秀的命。
太医只能说他尽力,五脏六腑是最难治疗,伤在内里,他们无法剖开肚子为其治疗,只能吃些药,靠药液跟药丸能缓解一些病症,熬过去还好,熬不过去可能人就要没了。
接下来的日子,春喜每日陪在玉秀身边,喂她吃药,可玉秀实在腹痛难忍,长达一个月的挨饿让她的脾胃出现问题,已经到吐血便血的程度,整个人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
人到真的痛的时候是恨不得去死的,只是玉秀年长成熟一些,不愿意让春喜担心,不敢当着春喜的面说这些话,只是开始交代后事般说话,她在宫外是有家人的,让她们给她家里人递一些银子。
到后面药丸都喂不进去,吃什么吐什么,掺杂着血,原本春喜跟玉晴两个人身子也不怎么好,被玉秀的病这么一弄,她们身子也跟着不好。
徐香宁只能每天假借给她把平安脉的名义把太医请来,为玉秀治疗,只是每个太医看到玉秀这个样子,都是摇摇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可能没得救了,他们也没有办法了,药不管用的话,只能听天由命。
玉秀是在十二月中旬离开的,闭上眼睛后,春喜也跟着昏过去了。
临近年底,宫里正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悦气氛中,一个宫女的死去没引起多大的注意,连丧事都没有,只是被拉去宫外土葬了,唯有长春宫处在一片哀伤中,春喜在玉秀死后那几天几乎是以泪洗面,眼睛都哭肿,看上去也像是要撒手人寰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吃,本来就瘦,还什么都不想吃的话不就是步玉秀的后尘,饿到自己的脾胃,徐香宁只能激励她,要为玉秀报仇才能让她稍微振作一些。
她的月事依旧没来,迟了一个多月,皇上也没有召她侍寝,不过她还是每隔五日去乾清宫跟着皇上学蒙文满文。
十二月二十三日,她又过去乾清宫,不过意外地碰到大阿哥从乾清宫走出来,他们差点撞上。
“见过徐常在,徐常在吉祥。”大阿哥胤禔朝她行礼。
“见过大阿哥。”
“徐常在进去找皇阿玛吧,我先走了。”
简短两句后,大阿哥带着人走开。
她进殿见到皇上没在书房,而是在正殿的龙椅上坐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皇上……”
“来了,你先去书房吧。”
徐香宁点点头,过去西暖阁的书房等着皇上过来,她坐在书桌前开始临摹字帖,过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见到皇上大跨步走过来,她扬起笑容看着皇上。
“你瘦了,膳食不合胃口?”
徐香宁垂眸看看自己的身子,瘦了吗?她没察觉,这段时间为玉秀的病着急,为玉秀的死哀伤,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也可能是孕前期,她吃什么都没胃口。
“皇上,今日我请太医过来替我把脉,太医说我可能真的是怀孕了,大概两个月,不过还要再过一个月把脉才能做准。”徐香宁不想说她瘦不瘦的问题,怕说到玉秀,说到玉秀难免牵扯到春喜,她想皇上不会在意一个宫女的死活,说了没用,于是转移了话题,说她怀孕的事。
“两个月?朕看看。”
康熙上手摸了摸徐氏的肚子,她穿得厚,那短袄褙子遮去她的肚子,他的手伸进去,摸到的是一个有点肉的肚子,跟她没有怀孕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区别,“两个月不是肚子应该隆起了?为何朕摸到是平坦的。”
徐香宁轻笑一声,“皇上,一般三个月后肚子才会微微隆起,两个月摸不出来什么的。”
“肚子没胖,脸倒是瘦了,既然怀孕,为何还不好好吃东西?”
康熙又捏捏徐氏的脸,有肉是有肉的,但又没有之前那么有肉,出巡的时候还好好一个人,每天看起来乐呵乐呵的,怎么一回宫就像蔫了一样,瞧着都没什么精神气。
“皇上,人家说孕前期是没什么胃口,吃什么吐什么,臣妾没有不好好吃东西,是臣妾实在没胃口,昨日膳房那边给我送了一盘子烤羊排,我闻着味就受不了,哪里还敢吃,我怕吃进去吐得稀里哗啦的,吐出来的比吃进去的还多。”
康熙听着徐氏毫不避讳说这些话,又是吃又是吐什么的,神情略显无奈,哪个女子不是要在他面前保持形象,尽量不说这些粗俗的话,她怎么说得那么自然。
“既然你怀了孩子,还是要吃,不能饿着孩子。”
手臂被掐了一下,康熙疑惑地看着徐氏。
“皇上,你就怕饿着孩子,你就不怕饿着我吗?是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这话……也不大对,皇嗣是很重要的,康熙是没敢说孩子比她重要,在这后宫里,的确是皇嗣比较重要,不过他还是更紧着徐氏一些,她更重要一些。
“自然是你比较重要,不管怎么样,你都都应该多吃点东西,不能饿着自己,想吃什么跟膳房那边说。”
“都可以吗?山珍海味也可以,熊肉也可以?”
康熙见徐氏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又馋什么了,他记得没错的话,御膳房的干肉房是放着熊肉的,狩猎来的熊肉烘干保存,“你没吃过熊肉?想吃的话,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弄。”
“我就是说说而已,我对熊肉不感兴趣,我现在对肉都不感兴趣,我闻不了那味,皇上,你看看我写的字,有没有好一些,进步了吗?”
徐香宁把她写的字拿给皇上看。
康熙看一眼,称赞了一句,见徐氏高兴地自己拍手,他觉得好笑,她这字只能算是平庸,勉强能看,不过他不忍打击她,她的确学得认真,已经能用蒙语跟他简单说几句,也算学有所成。
“皇上,那就教教我别的。”
康熙跟她同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椅子换过了,原先两个人坐可能稍显狭窄,后来换了一张长镂空浮雕木椅,能容下两个人坐在一块,他执起她的手,教她写字,每教一个词语便告诉她怎么读。
他见到徐氏在努力地学如何发音,小巧的舌头伸出来又卷进去,仿佛在找正确发音位置,他看着心一动,尤其是徐氏坐得离他这么近,徐氏月事迟了之后疑有身孕,他就没召她侍寝,这都快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了,他还是怪想她的。
“看我干什么?”
“舌头伸出来。”
“嗯?为什么?”
没等徐氏再说话,康熙就倾身过去,堵住她话语,使劲勾着她舌头。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宫女立即作回避状,低头垂眸,悄悄地走出去。
“嗯……”
嘤咛的一声也十分勾人,她怎么那么会勾人,康熙搂着她,让她贴得更近一些。
“皇上……”徐香宁推了推皇上,她气短,接不了太长的吻,容易窒息,尤其是怀孕后,气更短了,皇上气比较长,看得出来他虽然年近四十,但他很注重身子,听说有空便会骑马射箭打拳,是会运动的人,她每天懒散,可以说是吃吃喝喝就是一天,怀孕后连毽子都不踢了,身子骨可能不如皇上那么健壮。
康熙松开她,见她唇上红肿,又用大拇指抹了抹沾上的津ye,“今晚留下来。”
“臣妾怀孕了,皇上,我不能侍寝。”
“没让你侍寝,朕知道分寸。”
她就怕他不知道分寸,他可是皇上,他哪里需要知道分寸,徐香宁一抬眸就看到皇上正盯着她,目光炽热,她只能假装偏移视线,又被皇上用手捏住下巴转过来。
“皇上,不要了,皇上……”
拒绝都没得拒绝,皇上就又吻过来,这字这蒙语蒙文还要不要学了,每天一个时辰,跟皇上说闲话就去掉不少时间,又黏黏糊糊一些时间,真正学习的时间不多。
吻完后皇上还紧紧抱着她,她顿时觉得这椅子明明都变长了,怎么还这么拥挤,她想装不知道皇上身体的变化,只是显然皇上不这么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不要,大白天的,皇上是不是还有折子要处理,皇上,你去看折子吧,我继续坐在这练字。”
“你拒绝朕?”
“就是拒绝你,皇上,年前不是折子特别多,事情特别多嘛,你还是好好处理公务,当一个勤勉的皇上,不然传出来,别人怕是说臣妾勾引皇上,说臣妾是狐狸精,勾得皇上不思进取。”
“谁是狐狸精?”
“我啊,皇上,你难道没听说后宫都在传臣妾是狐狸精,给皇上下迷魂汤了吗?”
康熙心想这些话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但她就不一定了,迷魂汤倒没有,只是他觉得跟徐氏在一起能暂且忘记烦人的事,每天听她说一些琐事其实也挺快乐的,她虽是抱怨,但不会要他做什么,只是说说而已。
真要他做什么,她会直接开口。
“人家狐狸精长得很漂亮。”
“什么意思?皇上是说我长得不好看吗?”
“也好看。”
“虚伪,明明觉得我不好看。”
“好看,越看越好看。”康熙是真的越看越觉得她其实长得不错,可爱清秀,乌溜溜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的确是越看越好看。
“真心的?不是骗我?”
“朕骗你干什么?”
“谁知道,你骗我自然是为了你刚才说的,皇上,你没听说过吗?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谁说的?”
“我说的啊。”
“胡说。”
“没有胡说,都是金玉良言,经过千千万万个例子验证的。”
康熙听着徐氏的话,只觉得她说话有时候感觉是在胡言乱语,随口即来,“你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
“脑液。”
“什么?”
“没什么,臣妾要练字了,皇上,你忙你的吧。”
康熙想了想还是忙自己的,年前的确事务繁多,他开始看折子。
第66章
徐香宁坐在木椅的最边上, 尽量不碰到皇上,临摹了一会字帖,手酸停下来后手撑着下巴看坐在旁边的人,正在认真批折子。
过一会儿, 梁九功进来禀报说四阿哥求见。
“让他进来。”
徐香宁自然要回避, 她起身往寝殿那边走过去,到了傍晚, 外面天已经黑了, 底下的人开始摆膳,皇上这才缓缓过来, 两人一起用膳,皇上自是不用动筷,都是由宫女给他夹,她自个动筷,没碰油腻荤菜。
安德广端着银盘进来时见到皇上与徐常在坐在一块吃饭,他脚步顿住, 心里暗骂梁九功一句,明知徐常在在这还让他进来, 他不知该不该让皇上翻牌子, 进退两难, 毕竟徐常在还有身孕,肯定不能侍寝, 皇上睨过来一眼, 他立即说奴才先告退。
出来时他瞪了一眼梁九功,暗骂这个老东西, 只是暗骂,离开时假笑着跟他点点头便离开。
“皇上怎么不翻牌子, 臣妾今晚不能侍寝哦。”
一说完被皇上一个冷酷的眼神递过来,徐香宁笑了笑,放下筷子,说她不吃了。
“你才吃多少,一碗饭都没吃完,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吃的,那帮伺候你的奴才没劝着你?”
康熙忍不住皱眉,一碗饭才动几口,以往徐氏可是吃两碗饭的人,今日瞧见她吃了几口,还尽是素食,他算是知道她为什么看上去又瘦了一点。
“皇上,臣妾吃不下,弄点水果给我吧,酸一点的水果。”她看向一旁站着的若梅,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准备。”
康熙见徐氏要吃水果,没有只吃那点东西,这才没说什么。
徐香宁这阵子很喜欢吃对酸甜偏酸的水果,吃水果更多一些,对正经的饭食没什么食欲,见皇上也不吃了,她疑惑道:“皇上,你怎么不吃了?你得多吃点,不能饿着。”
“朕吃饱了。”
“只吃那么些怎么就吃饱了,皇上,你得再吃点,伺候你的人怎么不劝着你”
被劝的康熙一看徐氏狡黠的眼神,露出一点无奈,她这是在嘲讽他刚刚说过的话,一个记仇的小女子。
等水果送上来时是满满一大盘,差不多十样水果,樱桃猕猴桃等,已经切块,方便入口,上面还有银签,她先给皇上叉一个樱桃递到他嘴边,樱桃是她近期最爱的水果,尤其是带点酸涩味的樱桃。
康熙吃进去,一嚼发现有点酸,又以为徐氏在整他,但看徐氏吃得津津有味,一个两个往嘴里放,好像丝毫感觉不到酸味,他想起别人说的孕妇嗜酸,于是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
夜里,外面月光皎洁,高挂空中。
寝殿内,传来徐香宁的声音。
“不要,手酸,皇上,你别闹臣妾,免得惊着孩子。”
“唔唔,你怎么那么讨厌,什么尊师重道,这是什么师,皇上,你别再过来了,唔……”
“还不是你害的。”
“皇上,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过了好一会,徐香宁去洗手,屋内放着一盆清水在三脚架上,她手一洗就干净了,回头看床上的人,他正在贤者时间,她把手帕浸湿,过去帮他擦一擦,也算是伺候了。
临睡前,皇上跟她说什么,她大概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渐渐睡着。
日上三竿,徐香宁才起床,一看皇上,醒是醒了,但也还躺在床上,算是她难得见到他醒了还赖床的样子,平时他醒来后不会多躺一会,都是很快起来。
“醒了?”
“嗯,皇上你这屋真暖和,我都不想起了。”
“你那屋不暖和?”
“也暖和。”
“起来用膳吧,不早了。”
徐香宁点点头,挣扎着从被窝里出来,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宫女们上前,替他们穿衣。
徐香宁吃过早膳后便坐亮轿回长春宫了。
……
康熙今日接见了几个大学士大臣,后批阅折子,忙过一阵后,他看了一眼外面,想着到御花园走一走,散散步,都坐将近一天,身子有点懒散,他又想起一件事,让梁九功明日安排骑射,叫上几个成年的阿哥,还有太子。
“嗻,奴才知道了。”
“还有徐氏那边,水果要给她供够,尤其是樱桃。”
“是,奴才明白。”
梁九功欲言又止,没有退下。
“还有什么事?”
“皇上,你先前跟奴才说让奴才提醒你徐常在的生辰,徐常在的生辰在一月七日,生辰快到了,奴才提醒皇上一声,可需现在为徐常在准备生辰礼?”
康熙一听觉得不对,徐氏的生辰不是在六月嘛,出巡的时候,他听徐氏讲过,他明明记得是六月,怎么会是一月,“你没记错?徐氏的生辰在一月?”
“奴才……奴才不敢记错。”
每位小主入宫时都是有记下生辰日与时,徐常在也是八旗选秀入宫的,她的信息自然也会记录在内务府与敬事房那边,先前听皇上吩咐过一次后,他便去敬事房那边查过了,并牢牢记下,是一月七日没错,午时出生。
“一月?”
康熙喃喃自语,一月与六月可是差了好几个月,徐氏连自己的生辰都记错了?
“生辰礼你先去准备,到时候呈上来给朕挑选,今晚让徐常在侍寝,你过去通知敬事房那边。”
“嗻。”
梁九功这才退下去。
过了一刻钟,康熙带人一行人到御花园走走,后又走到溪春园的金鱼池边喂喂金鱼。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康熙看了看恵妃与章佳氏,“你们两个一起过来的?”
“是啊,臣妾与章佳妹妹闲着没事,过来逛逛,没想到会碰到皇上,皇上可否分一些鱼食给臣妾与章佳妹妹?”
康熙眼神示意身后的人,给恵妃跟章佳氏一些鱼食。
几人站在池边往下丢硬馒头,那些鱼过来抢食。
“皇上,这鱼养的真好。”恵妃笑着说一句。
“嗯,那帮奴才尽心了。”
“可不是嘛,个个看上去都肥滋滋的,又游得飞快。”
恵妃说完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章佳氏,用手点了点她,章佳氏才开口:“皇上,年前朝事繁忙,平日里皇上得多顾着身子。”
“嗯。”
恵妃见章佳氏这么不机灵样,也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接着跟皇上说话:“皇上,敦格小格格如今会走路了,前几天走得可好了,章佳妹妹平日里照顾小格格很用心,温恪小格格才七岁,看到她妹妹会走路,还说她要单独带她妹妹去乾清宫见皇上。”
“朕有空去看看她们姐妹两。”
“她们听到肯定会很高兴,臣妾都迫不及待回去告诉两位小格格。”
“你们都用心了,两位小格格有你们照顾,朕很放心。”
章佳氏终于接话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只是两位小格格一个觉得她已经是大人,一个刚学会走路,温恪常常要带着敦格出去,还要单独带出去,说她已经是大人,是姐姐,可以带敦格出去玩,两个都闹腾得很。”
康熙听着也觉得好笑,联想到两个小小人儿牵着手一起走路的样子就更好笑了,他执起章佳氏的手,“你辛苦了,好好照顾她们,别让她们磕着碰着,都是小孩子,要费心看着,不能让她们单独乱跑,尤其不要跑到御花园,溪春园,,别想十四阿哥原先那样掉进池塘里。”
“皇上,臣妾一点都不辛苦,皇上才是在真正的辛苦,皇上若是想看她们,臣妾可以把她们带到乾清宫。”
“嗯,朕知道了,朕会让梁九功安排。”
康熙拍了拍章佳氏的手,随后鱼喂得差不多,就先离开了。
“娘娘,你看皇上会召见我们吗?”章佳氏不安地问道,且不说先前出巡,明明皇上带了五个小主,可因徐常在受伤,皇上可能是心疼,愣是没召她们这些跟过去的小主侍寝,只有徐常在连着一个月侍寝,如今是见到皇上,还跟皇上说话,黄山也握了她的手,可她总觉得皇上可能一眼看穿她们的目的,反正她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没有以往那么温情。
章佳氏不免觉得自己做错了,当初不该与皇上说那番话,如今失宠想要再复宠是难上加难,还要借助女儿,皇上身边已换了一波佳人,没有她的位置。
“皇上的心思哪是我们能左右的,你刚刚说得很好,两位小格格可爱,皇上可能会过来看她们,徐常在怀孕了,估计有一年时间不能侍寝,我们抓住机会就行,目前除了徐常在,其他人都不算得宠,你还有机会。”
章佳氏只能这么想了。
……
徐香宁是没想到自己今晚还要侍寝,天还没黑就有敬事房的人过来通知她,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几句,不是嫌弃她手法差嘛,怎么又让她侍寝,再多不愿,她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准备过去乾清宫。
“小主,皇上若是乱来,小主得拒绝,不能太顺着皇上,你肚子里可是怀着孩子,太医说了前三个月是关键期,不满三个月的胎儿本身胎象就不是很稳定。”
张嬷嬷给她梳发时絮叨几句。
徐香宁抬头看张嬷嬷,笑道:“嬷嬷,你这是教我违抗皇上吗?”
“不是,奴婢是说……”张嬷嬷被说住了,“最重要的是胎儿,奴婢知道小主有分寸的。”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徐香宁安慰一句。
夜里,皇上倒没有让她侍寝或是干嘛,就是躺在床上聊天,皇上说到她的生辰,问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徐香宁说是一月份吧,她也不大记得。
“一月?”
“是吧,我只记得跟新年很近。”原身的生辰离新年很近,她不记得具体的日子,只记得是一月份,说起她的生辰,张嬷嬷他们这几日鬼鬼祟祟的,应该是在筹划她的生辰礼,她一个常在自然没有设宴的资格,每次在皇宫里过生,她会得到一碗长寿面跟一碗打卤面,卤料丰富。
“不是六月吗?”
一句话让徐香宁警铃大作,后背不由绷直,六月八日是她的生日,原身的生日是一月,皇上怎么会知道她的生日是在六月,他是随口问的嘛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什么,她是不是在哪里无意识说了什么话。
同床共枕真的危险,她都不知道她梦里说了什么话。
“不是六月,六月不是我的生辰,皇上怎么会突然说六月?”
“你说过。”
“我……我说过?”徐香宁没法不慌啊,尤其是皇上这么淡定,语气如此平静,幸亏在黑暗里,床帷已经放下,皇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觉得她脸上一定有一抹慌乱跑过的,“我真的说过吗?我在什么时候说过?”
“在你睡觉的时候。”
“我睡觉的时候,是梦话吗?”
“嗯。”
徐香宁轻笑,“皇上,你怎么把梦话当真,我的生辰是在一月,不是六月,皇上,你是不是不想送我生辰礼才这样说的,反正六月已经过去,不过皇上也不送我什么生辰礼,反正皇上先前也没送过。”
“你在怪朕?”
“不是,我是说皇上平日里给我的赏赐就足够多了,不用特别送我生辰礼。”
“嗯,朕知道了,睡吧。”
徐香宁也跟着嗯了一声,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人松懈下来就容易睡着,没过一会,她就睡着了。
……
又是一年新年,除夕前一天,徐香宁跟春喜她们贴红色窗纸,贴完窗纸后开始挂灯笼。
“香宁,你别动,你还想站上去不成?”春喜难得白她一眼,让她坐着不动。
“小主,春小主说得是,你坐着不动,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还乱动,那凳子高的,你站上去万一摇晃怎么办?”
“我没想站上去,我只是把它挪一下而已。”徐香宁无奈解释。
“这些活你交给奴才们做,你好好坐着就行。”
徐香宁被强制要求老实坐着,还有几天才满三个月的孕肚在冬日厚重保暖的袄子中不大明显,尤其是她原本就属于圆润之人,她看着他们把红灯笼都挂上去,屋内廊下都挂上,精致崭新的红灯笼一挂上,年味十足。
“小邓子,去把鞭炮都拿出来,我们在院子里放一放鞭炮。”
这宫里给每个小主发了三节小鞭炮,不过禁止她们在夜里鸣放,这是她入宫这么久头一回过年有鞭炮可以放,前面几年过年都是宫里统一鸣放,那大炮仗有几十米长,一放就特别响,给她们发放的是只能算是小鞭炮,因为只有短短一截,小臂那么长。
“好嘞,小主。”
小邓子跑进屋,把鞭炮拿出来,拿着燃着的祭祀细长香,让其他人躲远一点,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去够,一点上,鞭炮噼里啪啦作响。
“新的一年,好运连连。”
“吉祥如意。”
“小主生下一个康健的小阿哥。”
“事事如意。”
“我们有好多银子。
大家站在廊下说着七嘴八舌地抢说着吉祥话,伴随着鞭炮声笑作一团,徐香宁双手环着春喜的脖子,倚在她身上,两人对视一眼都呵呵笑开。
三节鞭炮很快放完。
今晚端嫔特意召集她们长春宫的所有人一起用晚膳,明日除夕宴是宫宴,皇上招待文武百官与使臣,只有贵人以及贵人以上位份的小主才能出席,而后日大年初一是家宴,皇上招待各位亲王贝勒与其家眷,同样只有贵人以及贵人以上位份的小主才能出席。
过年,在用膳前,她们这些小主先给各自房里伺候的奴才发赏银,给奴才发完后,端嫔又给她们这些小主发红色荷包,荷包里面有一两银子,讨个喜气。
“你待会不许喝酒。”在她身旁的春喜小声提醒她一句,徐香宁点点头说知道了。
今晚是特别开心,连庆答应都说了不少话,喝酒喝得两颊通红,更别说一向活泼的常常在连喝不少,还拿着酒杯给端嫔敬酒,端嫔身子不适不能喝,她还有些闹场子,端嫔只好随着她,把那杯酒喝了。
通贵人把她的琵琶拿过来,在一旁弹奏琵琶为大家助兴。
夜深了,宴席结束后,徐香宁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回到墨韵堂,脱下鞋子,躺回到床上的她很快睡着。
第二天,除夕。
徐香宁起来后用过早膳闲着没事又开始练字。
“小主,前殿来人了。”迎蓉进来通报。
“哦,我这就出去。”
徐香宁出去,发现是皇上让人过来给新年赏银,每年的惯例。
“迎蓉,给两位公公打赏,顺带抓一些糖给他们,两位公公过来一趟辛苦了。”
迎蓉去抓一些糖放进荷包里,递给两位公公,香囊里面各有二两银子。
“多谢徐常在。”
“嗯,你们辛苦了。”
两位公公拿到赏银后离开。
徐香宁打开皇上给的赏银,十两银子,不算多,毕竟皇上要给每个小主发放,不可能是一百两银子,况且她前几天侍寝时其实跟皇上要了五十两赏银,理由正是她要打赏给奴才,没有银子打赏不了,不打赏,显得她这个主子小气,大过年的都不给打赏,她跟皇上要五十两,皇上让人送来八十八两,说是吉祥数字。
一早上,不仅是皇上给她们赏银,皇太后也让人过来给她们赏银,不过只有二两银子,还有几个妃子只给了一两,这一过年,还是收到不少银子。
除夕跟大年初一,前殿那边很热闹,不过跟她们无关,她们窝在自己房间里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春喜跟玉晴也算是走出玉秀离世的哀伤,振作起来了,原本伺候春喜的小万子也回到春喜身边伺候,不过小万子还是记在端嫔那屋,端嫔仁慈,把人还回给春喜。
两人经过这段时间调养,不再是先前那样瘦不拉几的,开始有些气色了。
春喜来她这屋跟她聊天,问到她想要给谁抚养她的孩子。
“我还不知道,还有几个月呢。”
“你这都三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得考虑起来,别等到生的时候再想,等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你受宠,你选定一个人得多多在皇上吹一下耳边风,这样皇上才会把你的想法考虑进去,不然像密贵人那样,她想选佟妃当十五阿哥的养母,可佟妃不接茬,皇上把十五阿哥给德妃,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密贵人估计心里后悔着呢,当初孩子要是养在延禧宫,她还能常常见到,如今见一面都不容易。”
其实徐香宁心里属意的人还是端嫔,端嫔跟她同住长春宫,她能常常看到孩子,基本上皇上后面的孩子都不会参与夺嫡,年纪跟前面那些成年的阿哥相差太大,没有威胁性,这些孩子生下来最重要的是能否健康长大。
小孩太脆弱,动不动就生病,古代这医疗条件一生病很容易就发展到救不回来的程度。
只是她又怕端嫔会因为有了孩子后而忌惮她跟孩子走得太近,让孩子分不清生母与养母,孩子跟她这个生母有隔阂,她揪心,孩子跟她这个生母太亲近,端嫔这个养母会心有芥蒂。
毕竟同住在长春宫,她过去看孩子,端嫔是给她看还是不给她看呢,视如己出的前提是孩子更亲养母,若是更亲生母,养母很难视如己出。
“你觉得我应该给谁?”
春喜想了想,才说:“反正不是五妃,几个嫔可以考虑,安嫔、敬嫔、僖嫔与端嫔,她们没有孩子,也没有过多恩宠,会把你的孩子视如己出的。”
“端嫔如何?”
“端嫔好是好,但我怕你们住得太近,她若抚养你的孩子,可能会想除掉你这个生母。”
“端嫔不是这样的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也不能太过轻易地相信一个人,有了孩子后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以后的事说不准,人心最不可测,若是格格还好,若是阿哥……”
徐香宁也很头疼,这三个月,端嫔也没向她提起过,她有点搞不清端嫔的心思,是想要这个孩子养在她名下还是不想要,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平安诞下孩子,不发生意外,她这个额娘比孩子重要。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时已经开始有孕肚了。
“小家伙有没有踢你?我怀孕的时候,孩子常常踢我的肚子。”春喜也收起严肃的神色,变得柔和,伸手过去抚摸香宁的肚子。
“还没有吧,现在估计还不是小家伙,手脚都没长出来,至少六个月后才会踢肚子吧。”
“好像也是,总之要健康长大,别折腾你额娘。”春喜对着肚子轻轻说道。
徐香宁也希望这孩子别折腾她,这一胎能安分一点,让她顺利诞下。
春喜早上跟她聊完,下午,她一睡醒,张嬷嬷就过来跟她说端嫔在外间等她。
“为什么不叫我?”徐香宁翻开被子,急匆匆起来。
“小主,你别急,小心身子,端嫔娘娘说你怀着孩子,晚上不易睡,白天睡久一点也好,让奴婢们不要叫醒小主,小主,你慢慢来吧,不着急,身子要紧。”
尽管这么说,徐香宁还是加快速度穿衣,简单梳个髻就掀开珠帘出去,见端嫔坐在餐桌前,似乎在织毛袜,这些东西,她先前看密贵人跟章佳氏做过,眼熟得很。
“端嫔娘娘……”
“醒了,这天冷了,外面天天下雪,你这屋暖和得很,我还怕你这屋不暖和,冻着你,我刚才跟他们说炭火不够一定要跟我说,说什么都不能冻着你。”
“炭火是够的,多谢娘娘的好意。”徐香宁过去坐在端嫔旁边的位置,拿起那些绒线,“这是织给?”
“当然是织给你的孩子,数数日子,这孩子应是六月生,我已经给他缝制了几件夏日小裳,你看看,好不好看?”
妙彤把几件婴儿的衣裳拿过来给她看,小孩子的衣服看上去都是十分可爱小巧的,摸上去的布料也光滑得很。
“真好看,娘娘有心了。”
“都是一些小活,花不了多久,我还要把这孩子的冬衣都包了,左右闲着没事。”
徐香宁听端嫔没有说来此的目的,她就先开口道:“娘娘,这几年,你待我的心意,我都知道,我能过得这么好,都仰仗娘娘的宅心仁厚,这个孩子若是能顺利诞下,我想恳求娘娘来抚养她,其他人,我信不过,我只信任娘娘,我晓得娘娘会把她视如己出的。”
端嫔放下手上的毛织,眼眶泛红地握住她的手,“香宁,我一定会把这孩子视如己出的,我一定会的,你放心地交给我,你随时都可以来探望,我也会告诉他,你是他额娘,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是渴望有一个孩子养在膝下的,我真的会视如己出的,你相信我。”
“我自是信娘娘的,若是娘娘都信不过,我都不知道该信何人,娘娘,我虽是生她的人,但养恩大过生恩,娘娘才是她额娘,娘娘,这是一件好事,我们都别哭。”
“好,不哭不哭,的确是好事,只是皇上那……妹妹比较得宠,皇上那可能还得靠妹妹留心了。”
“我尽力,只是皇上的心思,我们很难琢磨,也左右不了,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诞下。”
“会的,一定会的,一定会平平安安诞下的,妹妹是个有福气之人。”
跟端嫔聊完,徐香宁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才三个月,孩子能不能顺利降生还不知道。
一月七日,徐香宁得到皇上送给她的生辰礼,赏赐了一套点翠头面,一套八宝如意头面,额外的两个翠绿玛瑙玉镯,两支精致鎏金步摇,一对芙蓉耳坠,一个银色璎珞圈,一羊脂玉指环,还有六匹锦缎。
皇上没有亲自送她,是让奴才们送过来的,太监唱名时,徐香宁是真的有点吓到,因为真的太多了,这是她获得最多东西的一次赏赐,这生辰礼贵重得很,值不少钱。
相比她送给他那根素银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送的太过寒碜了,皇上忒大方一点,不送就不送,一送就送这么多东西。
人一走,迎蓉跟秋铃两个人都上前小心翼翼地摸那些东西。
“小主,这也太好看了。”
“小主,皇上待你是真的好。”
“可能他是看在我怀了孩子的份上才送的。”
她心想她要是平安诞下孩子是不是可以求皇上把她升为贵人了。
“别碰坏了。”迎蓉小声嘀咕。
“碰不坏吧,哪那么容易坏。”秋铃还盯着那些精致好看的饰物,上手摸了摸,“太好看了,奴婢也想要。”
“这是送给主子的。”
“你们几个可以从里面挑一件。”
秋铃先惊呼,瞪大眼睛,“小主,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们过年才得二两赏银,挑一件就当做是你们的新年礼物。”
“谢谢小主。”
“不用客气,去把小邓子也叫来,让他也挑一样,嬷嬷,你也挑。”
若是平时,他们会推脱,但这次他们没有推脱,因为皇上真的送得太多了,挑几件并无差别,徐香宁见他们挑的也都是很简单那一种,不敢挑太精致的,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她嘴角微微上扬。
到了傍晚,她又被叫过去侍寝。
别人怀孕后就没得侍寝,偏偏她怀孕后,皇上还是隔三岔五叫她过去,除了最后一步,其它的什么都做了,她都不能拒绝。
她寻思着皇上都送她这么多东西,今日过去便把这些东西戴一部分过去,她身上的饰物都换成今天皇上送过来的,穿了一身浅绿色的旗装,可能是怕她冻着,过来接她的轿辇由亮轿变成暗轿。
下雪天,张嬷嬷让抬轿的人走慢一些,不着急赶路。
在轿子里面的徐香宁也吹不到什么冷风,双手捧着暖炉,身上还披着狐皮大氅,穿了好几层。
他们平平稳稳到乾清宫。
徐香宁见到皇上,嗲着嗓音向他行礼。
“今日是你的生辰,可吃过长寿面了?”
“臣妾白天吃过了,皇上,臣妾谢谢皇上送给臣妾的生辰礼,臣妾太喜欢了,你看我今日打扮得好看吗?”
徐氏是打扮得精致,康熙扫了一眼徐氏身上的饰物,应是今日他赏给她的。
“还行。”
还行是什么评价,徐香宁本想反驳,又忍住了,凑近皇上,“皇上,你闻闻我身上香不香?”
康熙低头闻了闻,雪中春信的味道。
“还行。”
徐香宁伸出白皙小手,勾了勾皇上的腰带,“皇上,你这几日很忙吧,臣妾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过年应该很忙吧,皇上累不累?”
她没记错的话,从大年初一到今日初七,皇上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要受贺,要祭坛,要拜佛,难为他百忙之中找她过来。
康熙喉咙一紧,徐氏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声音过分轻柔,让他想起她在床上时,他发狠要她时她发出来的声音,皇上皇上的叫他,一边叫一边说不要,这生辰礼是送到她心坎里了,她今晚扮乖巧了。
“嗯,很忙。”
“忙成这样还找臣妾过来,皇上是想念臣妾粗糙的手法吗?”
康熙眼神晦涩地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皇上,别这样看臣妾,臣妾会害羞。”
“你还会害羞?”
最大胆的难道不是她嘛,她什么时候害羞过,康熙见徐氏歪倒在他怀里,她穿得厚且多,他抱着她像抱着一只熊,这身子终于越发圆润,小脸也圆润起来了。
“不热吗?”
“热啊,等皇上给臣妾脱。”
这一句句的,全部是故意撩拨他,康熙上手,解开她大氅上面的带子,亲自为她解衣,徐氏藏在他怀里,似害羞地躲避。
“别动。”
“是皇上别动。”
“你不是让我脱的吗?”
“我只是这么一说,皇上就真的上手了,是皇上等不急。”
康熙干脆承认说是他等不急,“手举起来。”
“不要。”
“乖。”
“不要。”
“朕都赏你那么多东西了,你今晚就乖一点,让朕讨点好处。”
“好吧。”
最后是康熙将徐氏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解开剥落,她的肚子不再是一片平坦,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摸了摸她肚子,“这几天可有不适?”
“挺好的,就是今天面吃多,臣妾现在还有点积食。”熬过刚开始两个月的厌食症,对什么都不太有胃口后,她现在食欲是噌噌噌往上涨,看什么都想吃,而且食量大增,今天吃的长寿面跟打卤面吃完都觉得不够饱,不过张嬷嬷怕她积食,没让她吃太多面食,结果她还是有点积食。
“朕给你摸摸,顺一顺。”
“去床上,别站着,站着臣妾容易腿抽筋。”
“你不是先前说想站着吗?”
徐香宁捶一下皇上的胸膛,娇嗔道:“皇上,不该记的东西不要记,你之前又不同意,耍赖好几次,臣妾都给你记着呢,这次不许,臣妾真的会抽筋。”
“知道了。”
康熙带着徐氏回到床上,见徐氏乌黑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看着他,整个人柔柔的,又带有几分狡黠,看上去可好看了,他忍不住低头亲上去。
“别压着肚子。”
“朕会注意的。”
康熙注意着别压着肚子,后来干脆侧对着她,接吻的同时不忘抚摸她的肚子,积食的确不好睡,顺一顺会好一些。
“皇上,吸不过来气了,皇上,快松开。”
“你怎么那么笨,不会换气吗?”
“我不会。”徐香宁理直气壮地说。
康熙被逗笑,摸了摸她光滑的脸。
第67章
翌日。
徐香宁醒来时, 皇上已经走了,估计又忙政事,这冬日躺在温暖的寝殿内,她懒洋洋地都不想醒。
“小主, 别睡了, 睡太久,身子容易发麻。”
张嬷嬷听到里面动静, 掀开床帷一看, 忍不住提醒道,上前替她捏腿, “小主,快起来,都巳时了,我们该回去了。”
徐香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一番洗漱穿衣后,皇上让人给她留了早膳, 她用完早膳后便坐暗轿回去了。
雪还在下,不过没有昨日下得厚, 雪花轻了些许, 她打开轿窗, 伸手去够飘下的雪花,一落在手里就融化了。
“小主, 你别冻着, 把窗关上。”
她们还在说着时,突然轿子倾斜了一下, 前面抬轿的人趔趄打滑一步,这一倾斜把张嬷嬷吓坏了, 立即让停轿,紧张道:“小主,你没事吧?”
徐香宁摇摇头说她没事。
“狗奴才,你怎么回事,我家小主还怀着孕,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谋害皇嗣吗?”
那个趔趄的太监立即下跪求饶,声音颤抖:“是奴才不好,奴才不是故意的,求徐常在宽恕,这路上有雪渍,滑得很,奴才不小心踩到才滑了一下,奴才真不是故意的,求徐常在饶命,求徐常在饶命。”
“要是伤着皇嗣,你有几条命够赔,你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张嬷嬷难得凌厉,怒瞪着那个太监。
“奴才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是路滑,求常在饶命。”
“下次要小心,如若再发生一次,我不会轻饶你的。”徐香宁平静地说了一句,也拍拍张嬷嬷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追究了,她见那太监滑倒后有努力重新控制平衡,不像是故意的样子,她也就不会真的治他的罪,不过嬷嬷严厉一次,警告他们当心点也算是以儆效尤。
这宫里让人意外流产的手段防不胜防,她们小心点总没错。
“是,奴才晓得了,谢谢主子菩萨心肠。”
后面四人抬轿走得更慢了,生怕滑倒,总算是平稳到长春宫,张嬷嬷还心有余悸,“小主,刚才真是好险,万一摔倒小主怎么办,奴婢觉得小主对那个奴才太仁慈了,应该好好惩罚他一次,他不够当心,万一孩子伤到怎么办。”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若不是故意的,我也没事,那就先饶过他一次。”
“小主,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子,这后宫多少人盯着你,她们使点小手段,我们恐怕都没有招架之力,谁知道他是真的滑倒还是想故意摔倒。”
“皇上那边的人应该不至于。”
“总之小心谨慎一点总没错,奴婢都叮嘱小邓子迎蓉他们几个,小主吃的东西一定要一直盯着,小主你也是,别人给的吃食不能随便吃。”
见张嬷嬷难得强势念叨她,徐香宁笑着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这三年,好像只有密贵人的孩子是平安诞下,密贵人也很受宠,她当初在密贵人怀孕的时候也看过她,不见她有过多防备,除了不怎么出门,她是不是也应该少点出门,只是皇上偶尔让她过去乾清宫,她出门频率还是不低的。
徐香宁又想到孩子抚养的事,她是不是得跟皇上吹一下耳边风,让皇上把孩子记在端嫔名下。
她们回到墨韵堂时,迎蓉跟秋铃她们正在做针线活,给肚子里的孩子缝制新衣,她过去一看,都是一些颜色鲜艳的料子,两人手都很巧,小袄子是小袄子,小褙子是小褙子,婴儿的衣裤都弄了好几件。
“不用做那么多,小孩子能穿多少衣服。”
迎蓉抬头,笑道:“小主,小孩子穿的衣服才多,一天要换几套呢。”
“是吗?”
迎蓉说:“当然是这样,小孩子一撒尿就得换衣裳,我们得多做一点备着,省得到时候不够用,而且小孩子长大得很快,夏衣冬衣都要备着。”
徐香宁是不管这些,她们爱做就做吧,她回到里间开始练字。
……
“小主,午膳来了。”小万子拎着食盒进来,开始在桌上摆膳。
春喜一看那些菜色,不由皱眉,抬头看小万子一眼,“他们就给这些?”
小万子为难地点点头。
这大过年的,这两菜一汤跟几个白馒头未免太糊弄人,汤是普通菜汤,看上去像是过夜的菜,菜叶都是泛黄的,豆腐炒青菜,那青菜一看就是用最烂的位置,全是菜梗,御膳房过年时候的菜大多是新鲜丰富的,偏偏送到她这边的都是这些东西,她一个答应贬为庶妃,又被禁足,没有恩宠,这御膳房的人也开始糊弄她了。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还好不是馊的。
“小主,要不奴才跟那边的人说一说?”
“算啦,说什么,我都已经是庶妃了,他们看人下菜,我们也只能忍,勉强吃吧,这已经比我们在冷宫里吃得好多了。”
玉晴在一旁也说道:“小主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忍一忍,别跟他们起冲突,等小主起势了,再好好惩治那帮人,好在徐常在常常帮衬我们,不然只吃这些,小主怕是会饿着,小主,你勉强吃一些,我们屋里还有徐常在他们送过来的点心,实在饿的话,我们再吃点心。”
“点心你们也吃,别只顾着我,你们吃饱,我才安心。”
这句话让三个人都想起已逝的玉秀,脸上露出悲伤。
大过年的,别处都是喜气洋洋,只有他们这没什么太多过年的气氛。
……
还有三日到元宵节,听闻宫里,尤其是乾清宫跟御花园那边安置了不少万寿灯与其他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挂灯,在夜里看漂亮极了,美轮美奂,原本她想趁着还没酉时,冬天天黑得早,她想过去御花园那边看一看,只是被制止了,说她坏着身子,还是不要随便出门走动。
她只能听常常在跟她描述,那些灯有多好看,什么形状都有,四角挂灯,六角挂灯,鱼形,菱形,坐莲形等等,她们还可以把坐莲式的灯放进池塘里,听上去十分好玩。
只是张嬷嬷让她别去人多的地方,免得被冲撞到,她也只好听话,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房间里,偶尔到院子走一走,散散步,她这肚子过了三个月后开始大起来了,身子笨重。
夜里小腿抽筋不说,她经常感觉到疲惫,每日睡觉的时间变长,等到怀孕五个月,两个接生产婆跟一医女就要到她们这院住下,张嬷嬷她们这几日忙着收拾房间,不仅要收出一间给产婆医女她们住下,还要收出一间产房。
产房里里外外每日都要用滚沸过的热水擦拭一遍,这是她要求的,她不想在自己住的房间生,因为她的房间要住到临产,人进进出出,必然不能像备用产房那样每日用热水擦拭。
这古代女子生产大多是在自己住的房间生产,顶多是生产前用热水擦拭一遍,没有特殊的产房,不过有特殊的产床,这个特殊的产床更像是一个木制轮床,孕妇可以躺在上面,双腿打开让产婆帮忙助产,随时查看宫口打开的情况。
怀孕四个月,徐香宁看着自己臃肿的身子,已经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生产时的情景,大出血是一定的,这古代不能输血,她这血出去便是出去了。
小产早产难产,每一个都足以让她心惊胆战,有时候她真想像春喜那样吃药避孕,生孩子真是一道生死关,如果可以,她不想经历,反正孩子也不会是她亲自抚养,也是生了给别人养,她只是有个生母的名号。
焦虑了好几天后,皇上又翻她牌子了。
徐香宁一见到皇上,她肚子隆起,连手指都开始有点水肿,偏偏罪魁祸首身姿颀长,挺拔玉立地站在那,样子看上去并无老态,还很气势非凡,后宫里不少女子都期盼着他的垂怜,莫名的,她心情变得不好,越看皇上越不顺眼。
“见过皇上。”
“用过膳没?”
“用过了。”
“那去沐浴,朕与你一起。”
徐香宁拒绝道:“皇上,你先去吧,臣妾这身子不适合跟皇上共浴,笨重得很,还是分开吧。”
“没事,朕会看着你。”
“皇上,你没怎么伺候过人,你怎么看着臣妾,还是分开吧,臣妾这身子真的不适合跟皇上共浴,皇上毛手毛脚的,可能会伤到孩子。”
这是料定他在沐浴时对她做什么嘛,他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康熙见徐氏态度坚决,一脸冷淡,他也就没说什么。
徐香宁比皇上还要早洗完,头发昨日洗过了,她今日就没有洗,皇上出来后,由若兰若梅给皇上绞发,她裹着被衾坐在床上看书,看了一会便觉得累了,孕期真的容易犯困。
她把书放在一边,躺下去,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旁边多了一个人,暖烘烘的身子,她的身子因为怀孕也暖烘烘的,这屋内燃着银丝炭,足够暖和,于是皇上跟她挨在一起时,她反而觉得热了,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贴着。
“皇上,熄灯吧,把床帐放下。”
她闭着的眼睛感觉不到亮光后,正准备安心睡觉,只是人又被贴着,她又挪开。
“徐香宁,你为什么今晚对朕摆脸色?”
一听这语气还有点生气了,原本困了的徐香宁睁开眼睛,“我……我哪有对皇上摆脸色,皇上,你别诬赖人。”
“没有吗?”
“没有。”
“那你躲什么,你怀着孕,朕召你过来,你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按理说怀孕的小主不能侍寝,一是为了皇嗣着想,两人行房可能会伤着胎儿,二是皇上嫌弃怀孕的女子变丑了,不想再给予恩宠,也就是失宠,皇上说召她过来,她应该感激涕零,这完全是他一个上位者,男人的想法。
“皇上,你若不召我侍寝,说不定我就不会怀孕,我不怀孕也不会变得不好看,惹得皇上嫌弃,千错万错都是皇上的错,我为什么要感激涕零。”
“朕没说你不好看,朕没嫌弃,刚刚明明是你在躲朕。”
“你就是在嫌弃我,嫌弃我变成大肥猪,嫌弃我变得更不好看,刚刚皇上的语气就不耐烦,是不是下一步,皇上就会吼我,皇上这是喜新厌旧,我知道肯定有很多好看漂亮的人等着皇上宠幸,皇上,你去找她们吧,别来找我,我都这么丑了,就不在皇上面前献丑。”
见徐氏用手抹眼泪,被倒打一耙的康熙满眼无奈,“朕真的没有这样想,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看看看,皇上你就是嫌弃我,这就开始说我无理取闹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说我无理取闹,我去偏殿睡,不打扰皇上抱美人的清梦。”
康熙见徐氏要起身,他一只手横在她胸前,压着她不让她起来,“别闹,你想让那些人看笑话?”
“皇上又觉得我是笑话了,总之我是哪都不招你喜欢。”
康熙只觉得自己额头上肯定有很多条黑线,今晚这无理取闹的劲是哪来的,他上手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嚷嚷,结果被咬一口。
“你还真用力啊,朕是天子,你弄伤天子可是要受罚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又有谁知道。”
“你敢做为什么要怕别人知道。”
“我什么都没做,是皇上给我安罪名。”
康熙被气笑,掐一把徐氏的腰,她腰间的肉多了不少,的确是胖了,“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就仗着朕纵容你,不会处罚你,若是被旁人听到,你少不了被责罚一顿。”
“唉哟,腿抽筋了,皇上,你快帮我揉揉。”
“你……”被毫不客气吩咐做事的康熙一愣,“你怎么这么胆大。”
“快,真抽筋了,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帮我揉揉腿怎么了,这是应该的。”
“朕是天子。”
“你也是我男人。”
康熙被这么一句话说服,他坐起来,见徐氏很顺畅地把腿搁在他腿上,又听见她说是小腿,他的手放在她小腿上,替她揉腿,看着徐氏懒洋洋,得意地看着他,他顿时觉得最寻常的夫妻大概就是如此相处吧。
“我原本都困了,是皇上闹我,把我的睡意闹没了,皇上,再有几个月我就要生了,人家都说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若是我因为生孩子死……”
“徐香宁!别说不吉利的话!”
见皇上语气变了,听出来是真的生气了,徐香宁改口:“我错了,我不应该诅咒自己,皇上,你别生气,皇上,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
“前几天,林太医给我把脉时,我问他能不能把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林太医说他医术浅薄,把不出来,我在医书里看过说左疾为男,右疾为女,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未必准确。”
“皇上为何知道不准确?皇上又不是太医,也不知如何把脉。”
康熙无奈回道:“脉象而已,哪能那么准确地辨别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哥还是格格,他们又看不到肚子里面,只能说有一定依据,但不是十分准确。”
徐香宁听着发现康熙懂得不少,知识丰富,虽然来自古代,来自大清朝,但他有一定的思考能力,能够辩证地看待一些东西,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完全古板与愚昧顽固。
张嬷嬷他们可是十分信奉这一条,连春喜与常常在她们都十分信奉,认为左疾为男,右疾为女,让太医说哪边脉搏跳得快。
好在林太医可能知道把脉看性别不大准确,见识得多了,他没有断言,只是说等生出来才知道。
“皇上,我以为我看的书够多了,但我发现你看的书应该比我多。”
康熙摸了摸徐氏的肚子,听着徐氏傻里傻气的话,她虽然喜欢看书,但她看的大多是话本子,哪里算是爱看书,他是从三岁开始便要看书,被皇祖母压着看书,皇祖母说作为帝王不仅要尽知天下事,还要知道大大小小的杂识,这样才不会被糊弄。
“皇上,我好了,不用揉啦。”
康熙躺回到床上时,这次徐氏不再躲着他,反而凑上来半咬半舔他的耳朵,弄得他身子一热。
“皇上,臣妾求皇上一件事。”
“什么事?”
“若臣妾能顺利生下孩子,臣妾想把孩子记在端嫔名下抚养,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
静默。
徐香宁心想难不成她太直接,惹皇上生气了,她勾了勾皇上的手,撒娇道:“皇上,你不会生气了吧?”
“你自己不想养吗?”
嗯?听到这句话,徐香宁一震,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要把孩子留给她自己抚养,可她的位份不高,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都是记在嫔位以上的嫔妃名下,哪怕是格格,她都不能亲自抚养,皇上不会想破坏祖规,违规把孩子给她自己抚养吧。
若真是如此,她往后肯定好好服侍他。
“皇上,你这是要直接升我为宫嫔吗?”
又沉默。
徐香宁凑近,贴着他,“皇上,没关系的,你不用为难,我是很想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不过我毕竟只是常在,皇上若真的突然把我晋位为嫔,肯定会招来非议,说不定还有大臣上奏折参皇上沉湎女色,不顾宫规呢,我很想养,只是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能养,谁不想亲自抚养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只是我知道不允许。”
“若是格格,朕会让你抚养的。”
徐香宁搂抱着皇上,他能说出这话,说明他有心了,至少不是只贪图她的肉.体,对她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好,“皇上,臣妾不愿让你为难,且端嫔与臣妾说好了,臣妾不能临时反悔。”
“你们还私底下说好了?”
“皇上会怪我们私底下谈好吗?其实臣妾也只是想给我们的孩子找一个会将她视如己出的人,皇上,希望你别怪罪我们的擅自主张,不过不管怎么样,皇上是孩子的阿玛,我们只是内宅之人,皇上英明,皇上作出决定,无论把孩子记在哪个嫔妃名下,臣妾跟端嫔都不会怪罪皇上的,只是我们的一个小私心而已,皇上可以不用考虑。”
“朕没说朕不考虑。”
“皇上慢慢考虑,臣妾困了,想先睡了。”
徐香宁说了这么多,的确有点困了,稍稍挪远一点入睡。
康熙没能入睡,他不喜猜后宫女子的心思,徐氏跟他提要求都是直来直往的,不兜圈子,如今不兜圈子也让他有些烦恼,徐氏这孩子……其实他很想让徐氏亲自抚养孩子,他不想她受委屈。
只是如徐氏所说,她只是常在,按照位份,她没有抚养皇嗣的资格,晋位为嫔是不可能的,他可以在她生下孩子之后给她晋位为贵人,但嫔位就太多了。
祖规是祖规,若是他把孩子交给徐氏亲自抚养,后宫往后每一个怀孕的女人都会想着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一旦打破,她们很可能都过来求他。
很难两全的事情。
端嫔在后宫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皇二女早夭,她没有子嗣养在膝下,把孩子赐给端嫔也不是不可,不过徐氏估计要委屈了。
第二天,康熙上早朝前吩咐让人把徐氏留下用早膳,本以为他上完早朝,徐氏就醒了,结果他上完早朝匆匆往寝殿赶时,徐氏还睡得香甜,他只好让人把奏折挪过来,他就在寝殿批阅。
等徐氏醒来时,他见她坐起来时双眼还懵懵的,还自个捧着自个的脸,低着头,似醒非醒,他忍不住走过去捏了捏她耳垂,“还不醒,都日上三竿了还赖床,怎么越发懒了。”
“冷……”
“伺候她穿衣。”康熙淡淡吩咐道。
等徐氏穿好衣服,漱口净脸后,她的眼神看起来才清明一些。
“饿了。”
康熙立即让梁九功摆膳。
徐香宁坐在餐桌前,动筷前忽然想起一件事,“皇上,臣妾这身子会越来越笨重,皇上,你就别翻我牌子召我过来乾清宫,皇上若是有空,可以去臣妾那,不然臣妾每次出门一趟都心惊胆战,生怕我走路滑倒,摔着肚子。”
“你也不想学蒙文满文了吗?”
“学啊,臣妾是很有毅力的,昨天还练字了,不过长春宫离乾清宫远得很,臣妾走路都要扶着肚子,腿还老抽筋,真是不能跑这么远,臣妾要躺着休养安胎,我不能过去,皇上可以过来啊,还是说皇上都不打算过来找臣妾?”
“朕有空再说。”
康熙无奈,翻她牌子是为她好,怎么还被拒绝了。
梁九功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胆战心惊,徐常在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拒绝皇上翻她牌子。
徐香宁是不理会他们的想法,她过来一趟不容易,坐在暗轿里老想着万一有人要害她,买通抬轿的人不小心摔一跤,把她也摔到怎么办,目前还是孩子最要紧,侍寝什么的暂且放在一边。
……
二月初,新年已经过去,京城的天还是冷的,康熙难得在晚膳时间过去承乾宫看看宜妃,一进屋闻到一股不是很好闻的香味,这大冬天的,窗户都关着,怎么还点这么浓的香。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屋内点的是什么香?”
“是甘松香,皇上可是不好闻?”
康熙没有明说。
宜妃跟皇上处这么多年,虽然不能算一眼就看出皇上的心思,究竟在想什么,但皇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还是看得出来,她眼神示意人赶紧把香灭了,免得熏着皇上。
翠玉把香灭了之后还把窗户打开散风。
“皇上,你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
宜妃一喜,尽管她方才已经用过膳了,还是命令奴才赶紧叫膳摆膳,在等待膳食上来的时候,她有意闲聊。
“皇上,徐妹妹如今有五个月的身子,再过几个月便要生了,臣妾跟恵姐姐昨日还在聊天,猜徐妹妹这一胎是阿哥还是格格呢,皇上,你觉得呢?”
“等生出来就知道了。”
“确实是。”
“胤禟跟胤禌怎么样?”康熙问到九阿哥跟十一阿哥的情况,“两人有没有好好上书房?”
“两兄弟很听话,经常上书房,不过胤禌前两日又生病,臣妾才让他先别上书房,好好歇息,这病到现在都还没好,太医看了也不管用,他总咳嗽,喝了枇杷膏都不行。”
“胤禌多病,你要好好照看他。”
宜妃在心里叹口气,胤禌是多病,从小身子就不好,养到现在特别不容易,三天两头生病,把她的心都揪死了,可能是胤禌太常生病,皇上来看的的次数不多,毕竟朝事繁忙,可书房又不能不上,皇上喜欢勤勉上书房的阿哥,她也怕皇上问起四书五经,胤禌答不上来,只是胤禌这身体真是不怎么行,所以她也尽量减少他上书房的次数。
“皇上,臣妾晓得的,胤禌多病,可胤禟闹腾得很,这么冷的天,他还想着去骑马,说是要练骑射,到时候跟他皇阿玛比试比试谁的骑射更好,臣妾还笑他说他这辈子都赶不上皇上你的骑术。”
康熙听着也嘴角上扬一下,“他要练骑射也是好事,有空朕会亲自教教他。”
“那他肯定很高兴,他整天嚷嚷想皇阿玛,这下皇上亲自教他,他估计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膳食也送上来了,有蝴蝶虾卷,桂花鱼条,五香仔鸽,爆炒猪肚等十道菜,康熙见到这么多膳食,都轻皱一下眉头,他有时想简单吃顿饭,偏偏她们都搞得很隆重。
“皇上,臣妾伺候你。”
“不用,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朕一个人怕是吃不完这些东西。”
“好嘞,多谢皇上赐座。”
宜妃坐下来,因她刚刚吃过,肚子饱得很,在皇上面前不能不吃,所以她吃得很慢,细嚼慢咽。
康熙见宜妃不怎么动筷,更是不得劲,不过也不好说什么,用完膳后,他留在宜妃这歇下。
宜妃侍寝时倒比后宫女子大胆一些,没有拘束矜持,不过论大胆,没人比得过徐氏,康熙基本上还是被伺候得多,由着宜妃动作。
“皇上,你有一阵时间没召臣妾侍寝了,臣妾还以为皇上忘了臣妾。”
“朝事繁忙。”康熙虽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是他明明记得十几天前他还召宜妃侍过寝,并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召她侍寝,若是她算有一段时间没侍寝,那后宫其它女子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侍寝。
“皇上,舒服吗?”
“嗯。”
可能是对宜妃今晚表现不是很满意,康熙早早就了事了,叫水沐浴,重新躺回到床上时,宜妃贴在他身侧,他竟觉得有点热,这屋内的炭火燃得太多了。
“皇上,你要多多来臣妾这,臣妾天天都在想皇上。”
“若是天天来你这,后宫其他人怎么办?”
“臣妾不管,臣妾天天都盼着皇上过来,臣妾只管得了自己,其他人臣妾管不着。”
康熙笑了笑,宜妃这么多年性子还是没变,特别爱拈酸吃醋,特别喜欢霸占着他,他其实还蛮喜欢宜妃想要霸占他的性子,宜妃是满心眼里都是他,恨不得天天侍寝。
这跟徐氏有点不同,徐氏侍寝多了,其实她还会担心她是不是侍寝过多招来别人的嫉妒,想让他也召别人侍寝,别只是召她一个人,宜妃是巴不得多多侍寝,日日侍寝。
“你这性子真是多年没变。”
“皇上,人家说本性难移,臣妾的性子,皇上肯定是知晓的。”
“嗯,挺好,太晚了,睡了吧。”
“皇上你先睡吧,臣妾还想多看看你。”
“看了这么些年,不腻吗?”
“才不腻,臣妾看皇上永远都不腻。”
康熙拍了拍宜妃的后背,没有再说话,而是沉沉睡过去。
翌日,宜妃先醒来,等皇上一醒就紧着伺候皇上,本想留皇上用早膳,只是皇上说要回乾清宫处理公事,她没能留下,心想再处理公事,早膳还是要吃,她也知道是皇上不想跟她用早膳,不过皇上能过来宿一宿也已经挺好的。
宜妃一早上心情都不错,连底下那帮奴才送来的几盆花长得没那么好,她也不计较。
“今儿天怎么样?”她问翠玉。
“挺好的,出太阳了,娘娘是否要出去走走?天挺好的,可以去御花园或者溪春圆走走。”
“不去御花园,走,我们去看看徐常在,徐常在怀孕这么久,本宫还没去探望过她,是时候去看看了。”
翠玉愣了一下,说道:“娘娘,真的要去?徐常在若是不愿见娘娘呢?”
宜妃摆弄手上的鎏金指甲套,嘴角划过一抹讽刺,“她敢不见本宫,本宫是妃子,她一个常在还能把本宫拒之门外,走,摆驾。”
“是,娘娘。”
宜妃坐上亮轿去长春宫,路上有奴才向她行礼,她只是摆摆手。
到了长春宫门口,她是有一阵子没来过长春宫了,这长春宫瞧着还挺好,还挺有生机的,大门口的墙角摆着两个大盆栽,花开得正好。
“娘娘,慢点。”
她从轿子上下来,由翠玉跟碧珊搀扶着进去,有太监往里面高喊宜妃驾到,她挺直腰,朝着里面走去,让人领着她过去徐常在住的地方,许是有人赶着进去通报,她到徐常在住的地方前时,见徐常在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等候。
还算懂规矩,她神色缓和一些。
“妹妹,这么冷的天,妹妹不用在此等候,冻着可怎么办,你可是有身子的人。”
“娘娘,这么冷的天,娘娘能光临寒舍,妹妹我只是站着等一会算什么,娘娘快请进,别冻着。”徐香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有两个左右两侧搀扶着宜妃,她也就不多此一举,跟在宜妃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屋。
“妹妹这倒是雅致,这屋子看着不错。”
“娘娘先请坐,迎蓉,快去泡茶。”
徐香宁把宜妃迎到铺炕上坐着,等宜妃坐好后,她才慢悠悠地坐在铺炕的另一边,隔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漆案几。
“妹妹这屋也暖和,竟然还燃着炭,内务府的人今年一定给妹妹特别多炭吧。”
“是给多了一点,妹妹怀着孕,他们不敢怠慢,不过肯定不及娘娘那暖和,这烟冒起来的烟很大,有些呛鼻,娘娘那肯定用的是最好的炭,听说皇上在娘娘那歇下了,皇上是真的十几年来对娘娘万分恩宠啊,待娘娘的心是真真切切,妹妹都羡慕不已,娘娘貌美如花,也值得皇上这么多年的宠爱。”
被捧着的宜妃嘴角微微上扬,“那是,皇上待本宫的心意自是真切。”
“诶哟……”徐香宁腿抽筋,疼得哎呦一声。
宜妃瞧过来一眼,生过几个孩子的她自然知道为什么,“最近抽得厉害吧?”
“嗯,特别厉害,还特别疼,夜里抽得都睡不着,睡着后也被疼醒,这怀孕真是受罪,娘娘怀孕的时候也像我这样吗?”
“那是自然,谁怀孕生孩子不是这样走过来的,为了孩子,疼点算什么,本宫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可能是个阿哥。”
“阿哥?臣妾希望是个小格格。”
宜妃白她一眼,心里暗道徐常在虚伪,这宫里谁不想要阿哥,阿哥才是最重要的,格格算什么,长大后还要抚蒙,阿哥好歹是会待在京城,徐常在怀这一胎,身子又胖了不少,本来就胖,这下更胖,圆滚滚的,真不明白皇上看上她什么,怎么还会在徐常在怀孕的时候召她侍寝。
“那就如常在所愿,生个小格格,小格格也好,女儿家总是文静好管一些。”
“可不是嘛,娘娘,来喝茶。”
宜妃看着端上来的茶水,没有立即喝。
第68章
徐香宁端起茶杯, 喝了两口,见宜妃不喝,她也不管,她拿起一块米糕放进嘴里咬一口, 无馅的米糕只有一点点甜味, 带有米味,她这阵子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米糕甜度适宜。
宜妃终于端起茶杯喝一口, 喝完才慢悠悠地开口:“你这肚子挺大的,还吃这么多, 胖成这样子,你到时候恐怕不好生。”
“太胖了会不好生吗?”
宜妃作为生了三个孩子的过来人,见徐常在有心求问,于是多说几句:“那是自然,太医说太胖生子有危险,不生子前也有危险, 你也别吃太多,都说女子生产艰难, 本宫好心跟你提点几句, 别老坐着不动, 适宜走走也是好的,产婆有经验, 多听产婆的话。”
“娘娘宅心仁厚, 菩萨心肠,妹妹我记下了, 这米糕妹妹我还是不吃了,妹妹以后会控制饮食, 不会吃多,多谢娘娘教诲。”
“好好照顾着身子吧,本宫有事先走了。”
“恭送娘娘。”
宜妃没坐多久就走了,徐香宁摸了摸自己肚子,她比密贵人怀孕的时候好一点,因为她怀孕的时候胃口时好时坏,可尽管如此,该胖还是胖,她的手脚微微水肿,她觉得自己快圆成球了。
“嬷嬷,到院子里走走吧。”
“是,奴婢扶着小主。”
徐香宁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才回屋歇息。
过了五日,墨韵堂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佟妃,跟宜妃一样都是突然前来。
佟妃平日里深居简出,进宫两年多,没见她主动拜访过什么人,除了刚开始入宫时,皇上频繁让她连着侍寝过一段时日,之后皇上对她跟对后宫小主差不多,可能隔一两个月才召去侍寝一次,不算特别有宠,但因家世太好,又是皇上的表妹,又是妃位,听闻是连皇上都敢惹敢骂,给皇上甩脸的人,后宫没人敢轻待佟妃。
徐香宁还在午觉中被叫醒,听说是佟妃过来了,她很是诧异,迎蓉跟秋铃两人忙着给她梳发,梳妆好后,她急匆匆地走出去。
佟妃已经被张嬷嬷招待坐在横榻上,她出来时见到佟妃正玩着榻上几个墨绿色鹊王喜至图案的靠垫,里面装的是蓬松柔软的羊毛,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佟妃,年纪其实跟她差不多,长相很大气,五官端正的那一种,是英气胜过于漂亮。
“见过佟妃娘娘,佟妃娘娘吉祥。”
她行了一个万福礼。
“快起来吧,你这屋看上去很精致,有五个月了吧?”
“回娘娘,是的,五个月了。”
徐香宁也过去横榻那边坐着。
“本宫只是过来看看你,没别的事,你不用紧张,本宫在翊坤宫待得无聊,便出来走走,想着你好像怀孕,于是顺道过来了。”
徐香宁倒不是紧张,只是觉得奇怪,她与佟妃并无交集,也不曾单独说过什么话,难不成佟妃想要她肚子中的孩子?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她偏头看着佟妃,跟佟妃目光对上,佟妃冲着她露出笑容,只听见佟妃说她这身子看上去很笨重。
“是啊,我都不能自个躺下去,都是需要人撑着我才能慢慢躺下去。”
“怀孕的确辛苦,本宫刚刚看你走过来时还算灵活。”
“是啊。”
因不熟悉,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徐香宁倒是很想问佟妃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见佟妃自己不开口,她也只能隐下疑惑。
佟妃让人呈上来一对小巧的金脚镯,说是送给她的孩子。
“这太贵重了,佟妃娘娘真是有心了。”徐香宁颇为诧异地接过那对金脚镯,“我先替我的孩子谢谢佟妃娘娘。”
“放心,只是一份礼物,本宫并非想要你把孩子给我,本宫不想养孩子。”
见佟妃这么说,徐香宁顺着她笑着说道:“嗨,妹妹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娘娘想要妹妹的孩子,原来不是,是妹妹我胡思乱想了,这礼物我会好好收着,真的多谢娘娘。”
“本宫过来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随便坐一坐,这两年,本宫在翊坤宫实在待得无聊,想着在宫里找找人聊天,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
“那欢迎娘娘随时过来坐,随时找妹妹聊天,我在怀孕的日子也很无聊,她们是什么都不让我动手。”
“嗯,这是你说的,勾勾手指吧。”
徐香宁跟佟妃拉钩勾手指。
佟妃也没有坐多久,等佟妃一走,徐香宁抬头看了看张嬷嬷,“佟妃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交好吗?”
“奴婢也不了解佟妃,佟妃若真是想要跟小主交好,那也是好事。”
徐香宁摸着那对金脚镯,略有所思。
还没到傍晚,天才刚刚黑下来,墨韵堂还迎来另外一位不速之客——-皇上,她都不知道她这里都成香饽饽了,一个个的都跑过来,徐香宁难得做手工活,肚子越来越大,有些衣服都要改大一号,她自己缝了一件一件式连身裙,晚上睡觉时穿这个会好睡一些,起夜也方便。
她刚想从横榻上起来行礼,见皇上抬手制止,她就干脆继续坐着。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朕过来看看你。”
徐香宁张开双手,她有一段时间没见皇上,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皇上上次听她的话,没翻她牌子召她过去乾清宫,他也没过来看她,倒是她常常有听到谁谁谁侍寝的消息。
皇上人高,弓腰才能让她抱住。
只抱了一小会,徐香宁就松开,问道:“皇上,你还没用膳吧?”
“没有。”
“那臣妾先让人备膳,小邓子,你进来。”
徐香宁跟小邓子说了一些平时皇上常吃的菜色,她自己不想吃那些油腻热量比较高的食物,只要了一些凉拌小菜。
“好啦,就这样,你跟膳房的人交代吧。”
“奴才这就去。”
小邓子出去,一出去就加快脚步。
“在干什么吗?你的针线活不是不行吗?”
“臣妾缝几件裙子给臣妾自己当寝衣穿,反正是臣妾自个穿,臣妾不嫌弃自个的针线活,凑合凑合着穿,臣妾这肚子大了,得穿一些宽松的裙子。”
康熙拿起她缝制的裙子,他看出来是裙子,只是觉得太过简陋,上面连个绣图都没有,不过徐氏的针线活不行,人又懒,估计没什么心思绣图案绣式样。
“皇上,你快摸摸,快,它在动。”徐香宁拉着皇上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一脸兴奋。
康熙摸着她肚子,能感觉到胎动,这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不过时隔五年的第一次。
“哦,它又不动了,估计它是知道皇上来了才兴奋地闹腾,小豆丁,这是你皇阿玛。”
“小豆丁?”
“臣妾给它取的小名。”
康熙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哪有人叫这种小名,“他还在肚子里,又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谁说听不到,小豆丁在臣妾肚子里已经有耳朵了,有耳朵为什么听不到,皇上,你快跟它说说话,让它好记住你的声音。”
“朕才不做这么蠢的事。”
徐香宁抬眸看了看这个傲娇鬼,懒得理他,又继续折腾她的裙子。
康熙也很自在,坐在她旁边,随手拿起她放在榻上的书翻阅起来。
等晚膳摆上来时,他看到的是他这边有六道菜,肉菜热菜居多,而徐氏吃的是凉菜,只有一盘,好像是猪耳朵,牛肉片跟木耳,还有一些拌料,芝麻香菜之类的,饭也是稀粥。
他开始吃的,只是吃着吃着觉得徐氏吃得很香,那些凉菜似乎不错,他就自己动筷夹了一些,“里面放了什么,有一股香味。”
“香油啊。”
怪不得这么香,康熙没怎么吃热菜,而是跟着徐氏吃凉菜,两人把那一盘凉菜吃完了。
吃饱后,康熙被徐氏要求扶她走一躺,于是两人在小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完才开始沐浴,共浴是不可能,因为徐氏这的浴桶不大,加上徐氏怀孕,她不怎么敢将整个人浸在浴桶里,怕起来时滑倒,只是用水泼在身上。
两人都躺到床上时,徐氏难得安分,没有说话,睁着眼睛看床顶。
“在想什么?”
“没有,臣妾发呆呢。”
“你都没话跟朕说吗?”
“啊?说什么?”徐香宁转过头,结果一转头就被攫住红唇,被突然袭击了,心机老男人,就是想做那档子事了。
康熙勾着徐氏的舌头,使劲纠缠,一只手还往下,握住。
怀孕后的徐氏似乎大不少,一只手根本握不住。
细碎的声音从她的唇边溢出。
夜渐渐深了,他们还是折腾了一会才真的入睡。
……
康熙在徐氏那歇一晚后回到乾清宫,这几日对公务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是看见徐氏对待胎儿多么珍惜,还给起了小名,虽然名字起得不怎么样,但看得出是疼爱用心的。
她生出来的孩子,他若是交给别人养,哪怕是交给端嫔,她将来若是反悔,免不了埋怨他,可交给她自己抚养与宫规不符,徐氏的阿玛只是七品知县,又是最末尾的汉军旗,她入宫才短短几年,如今是怀孕了,可还没生下孩子,尚且不知是阿哥还是格格,他若是突然把徐氏封为嫔,免不了遭来口舌非议。
距离徐氏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康熙也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不过他翻了端嫔的牌子,端嫔侍寝时,他问端嫔想不想要徐氏的孩子,端嫔没直接回答想不想要,只是说她全凭皇上做主。
康熙听到这个答案是失望的,他不希望后宫女子口是心非,想要与不想要没那么难回答,难不成还要他去猜度她们真正的心思。
“全凭朕做主,若是朕把这孩子给安嫔呢?”
“全凭皇上做主,皇上圣明,臣妾听皇上的。”
“知道了。”
康熙不想再多言,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便闭上眼睛。
端嫔没能在皇上的床榻上与皇上同睡,侍寝结束后到偏殿的床入睡,只是她没能睡着,想的全都是万一皇上真的把孩子给安嫔怎么办,她什么时候才能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皇上是在试探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她刚刚是不是回答错了,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徐常在跟皇上说过此事?
端嫔觉得自己谨慎惯了,没敢正面回答皇上,反而惹皇上不喜。
端嫔想着明日回去再跟徐常在说一说。
到后半夜,端嫔才睡着。
第二天,端嫔早早起来伺候皇上,送皇上去上早朝后她才坐轿辇回长春宫,直奔墨韵堂,只是徐常在还没醒,她才回去自己的雨荷宫,徐常在身边伺候的人过来跟她说徐常在已经醒了,时间已经来到巳时三刻,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过去时,徐常在还在用早膳。
“妹妹,你平日里都起这么晚吗?”
“嗯?”徐香宁疑惑,“我平日……好像都是睡到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端嫔简单说一下事情经过,说完后看向徐常在,“你是不是已经跟皇上提过了?”
“娘娘,我是跟皇上提过,想把孩子记在娘娘名下抚养,只是皇上当时没有说同意,也没有不同意,我猜不出皇上的心思。”
“唉,姐姐我也猜不出,若是皇上下次再过来你这里,还请妹妹再说一次。”
“我会的,娘娘请放心,皇上若是过来,妹妹我会跟皇上再说一次。”徐香宁先应承下来,左右都是皇上做最终决定,她们的意见被不被采纳,还得把孩子生出来后才知道。
端嫔忧心忡忡地离开。
只是皇上又有二十多天没来徐香宁这边,距离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徐香宁竟然在四月换季时感染风寒,发烧了,孕期发烧可是一件大事,张嬷嬷连着请了汪太医跟林太医过来替她把脉开药。
怀着孩子,药也不能乱吃,他们只能开一些很温和,不伤胎儿的药方,在徐香宁喝了几次药草熬的药后觉得那些药液不起作用,她还是发烧,喉咙也开始发炎,每日咳嗽不止,每咳一次,感觉大肚子都瑟缩一下。
春喜跟常常在过来探望她。
春喜满脸焦虑,“这可怎么办?继续烧下去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让身子不烧?”
“我没那么热了,好很多了。”
春喜的手放在她额头,担忧道:“还是很烫,听说冰块能降热,要不要去要些冰块过来降热,清凉油也行,再怎么烧下去不行,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清凉油有,太医开了,春主子,给。”迎蓉递过来一小瓶清凉油,“小主一个时辰前涂过。”
“再涂一次,散热快一些。”
徐香宁整张脸还有脖子又被涂抹一遍清凉油,春喜还拧干一条毛巾,毛巾浸了一遍冷水敷在她额头上,清凉加倍。
春喜跟常常在一天都在伺候她,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身子,好歹是体温降下去一点,只是咳嗽仍然不止。
她这一感冒,不仅墨韵堂的人严正以待,长春宫的人都颇为紧张,轮流过来探望她照顾她,人一感冒,食欲下降,徐香宁这几日只觉得口舌无味,吃什么都没胃口,可为了孩子,她也得吃东西,只是越是这样心里逼自己,越是什么都吃不下,哪怕吃下去也会反胃。
“小主,这是梨花汤,止咳嗽的。”
徐香宁看了看碗里漂浮的几块梨,一看就觉得这汤黏腻,不是特别想喝,对上秋铃真挚恳切的眼神,她只好伸手接过,勺子撇在一边,一口气把它们都喝了。
“小主,你把这梨吃了吧。”
“算了,喝汤就好,这些梨都算是废渣,营养都在汤里面。”
秋铃似懂非懂,见自家小主不是特别想吃,怕她吃着吃着又吐了,于是没再说什么,把碗里面剩下的梨块自己吃了,还好吃的,甜甜的,不明白小主为什么不喜欢吃。
“小主,你别看书了,还是躺下去歇息一会吧。”
“没事,我还不累,咳咳……”徐香宁又咳了,捂着嘴,要命的是一咳嗽就停不住,秋铃赶忙拍她的后背,等了一会,她才停止,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疼的肚子,“算了,我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奴婢扶小主。”
徐香宁回床上躺着,本来说不累,结果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偏头一看发现有人坐在横榻上,定眼一看发现是皇上。
“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咳咳……水,皇上,给我拿水。”
徐香宁捧着瓷水杯,一口灌下去大半杯后才觉得好一些,她抬眸看着皇上,“皇上,感冒好难受,怀孕好难受,我好难受。”
说完徐香宁还抹了抹因咳嗽掉出来的眼泪,这才七个月,还有两个月才会生,可她已经觉得怀孕真的难受,夜里她偶尔还会吸不上来气,常常睡不着,只觉得这肚子压得慌,她真的不想回怀孕,孩子也不是生给自己养的,完全没有生孩子的必要。
康熙见徐氏可怜巴巴,眼角含着泪说她很难受,莫名的他开始心疼了,他摸了摸她圆润的脸,坐下来抱住她,“很快就会没事了,再等等。”
“我不想等了,我好难受,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不召我侍寝,我就不会怀孕,我不怀孕就不会这么难受,我肿得不行,肚子也大到不行,我走路都不能正常走,我以后不想再生了,我真的不想再生了,皇上,我以后能不能吃避孕药,我喝避子汤行不行?”
“别胡言乱语,很快就没事了。”
“皇上,我以后每次侍寝完,你赐给我避子汤吧,真的,我不想再生了,我一个都不想生,好难受好可怕,我死了怎么办,万一我难产了怎么办,万一我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万一……”
嘴被捂住,徐香宁张大口狠狠咬皇上的手,咬手掌不解气,又咬他的小臂,气死她了,她才二十一岁就要当妈了,这年头还不能避孕,喝避子汤,她不想生都不行。
“嘶……”康熙被咬疼,徐氏还真的用力了,松开一些,小臂被咬的地方渗着血丝,“朕知道你难受,但你不能乱说话,隔墙有耳,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我不是胡言乱语,我是认真的。”
生病的人难免胡闹,康熙也不想追究,问她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你想朕怎么做?”
“皇上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皇上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怀孕。”
一连再听到这类话,先前一个章佳氏也是在侍寝时说出这种话惹他生气,康熙忍不住凝了凝黑眸,沉声道:“徐香宁,别口无遮拦!朕不想再听到此类话语!为朕绵延子嗣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荣幸。”
徐香宁低头垂眸,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他对她再好,都永远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来自封建帝制,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本质,什么责任,什么荣幸,把自己的生命豁出去为他绵延子嗣,算什么荣幸。
她不是委屈,她只是觉得悲哀,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见徐氏肩膀抖动,低头哭泣,十分委屈的样子,康熙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一点,明明她在生病,也在怀孕,听说怀孕中的女子情绪起伏大,她们也控制不了的生理反应,他抬起她的下巴,用她的帕子替她擦拭眼泪。
“是朕的错,朕不该说你,你生病难受,朕应该让着你。”
“你为什么凶我?”
“是朕的错,朕不该凶你。”
“你是坏人!”
“是是是,朕是坏人,别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
徐氏哭得更大声了,完全是水做的,康熙满眼无奈,继续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好不好,朕都跟你道歉了。”
“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吗?”
康熙被她的话一噎,“好好好,不原谅。”
徐香宁慢慢停止掉眼泪,抢过帕子,自个擦拭,还当着皇上的面擤鼻涕了。
“来人。”
“奴才在。”小邓子进来。
“打盆热水过来,不烫手的。”康熙吩咐道。
“嗻。”
水打过来,康熙亲自拧毛巾为徐氏擦脸,还没擦完,徐氏又咳嗽了,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捂着嘴巴咳嗽。
“太医没给你止咳药?”
“开了,只是臣妾怀孕,不能喝太猛的,太温和的对臣妾的咳嗽不管用。”
“病几天了?”
“皇上去太医院查臣妾的病历档不就知道了。”
“不要拐着弯回答朕的问题。”
“五天。”
脸又被细细擦拭一遍,徐香宁看着皇上,“皇上,你是不是嫌弃我脏?”
“没有。”
“口是心非,明明就有,擦那么多遍,不就是觉得我的脸脏吗?早知道我刚刚直接把鼻涕擦在你身上。”
徐香宁见皇上眼神真的震惊瑟缩一下,她被逗笑,“皇上,我可算是知道你的死穴了,你平日里特别爱干净吧,我刚才又流泪又流鼻涕又咳嗽,你是不是很嫌弃我,恨不得擦很多遍。”
“死穴?”
“说了你也不懂。”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康熙擦第四遍的时候才把毛巾放下,又拿起瓷水杯递给她,看着她把水喝光,他随手把水杯递给后面站着的人。
秋铃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赶忙接过,拿去又倒一杯水,见自家小主朝她摇摇头,她才又端回去放在桌子上,回头一看皇上正在亲自家小主,她都有点惊讶,刚才不是还在吵架嘛?
她被迎蓉快速拉走,退出里间。
“呼吸不了,快松开。”
“怎么就呼吸不了?”
“就是呼吸不了。”
康熙被徐氏推拒胸膛,不顾她的推拒,让她松口气后又亲上去。
“我都生病了,你还好意思亲,皇上你不怕我把病传染给你啊。”
“朕身子康健。”
“那要是真的传染给你,你就不要怪我,都是你自找的。”
“是朕自找的行不行,你小嘴整天叨叨叨个不停,就该堵住。”
康熙是亲了又亲,他很喜欢跟徐氏接吻,搂着娇软圆润的人。
“皇上,天还没黑,你别想着做坏事。”
“朕没想,是你想了。”
康熙真的没想做坏事,只是想亲她而已,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声音沙沙的,看上去更娇憨了。
“你这是诬陷。”
“哈哈……”康熙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刚才大哭,现在又平静下来,怒瞪着他,情绪的确转变得快。
天黑了,晚膳时间到,康熙留在墨韵堂用膳,用完膳自然也留下来过夜,只不过他没能彻夜长眠,因为徐氏时不时醒来,她一醒就把他踢醒,让他去给她倒水,他是没见过敢这么使唤他的人,不过徐氏这身子起来的确不便,他只好过去给她倒水。
天明时,康熙被梁九功叫醒,他睡眠严重不足,只是今日需上朝,他必须起来。
“皇上,可是没睡好?”
梁九功被瞪一眼,顿时一激灵,难不成他说错话了,做奴才的还是少说多做,他赶忙伺候皇上穿衣,一切弄好后,一行人离开墨韵堂,除了墨韵堂的主子,其他人都醒了,送走皇上后才重新回窝睡回笼觉。
……
徐香宁这风寒感冒持续到第八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已经不烧了,也不怎么咳嗽,只是偶尔还会流鼻涕,不过她底下微微出血,她赶忙让张嬷嬷去汪太医找过来,汪太医说不是什么大事,血量只有一点点的话是正常的,只要不是持续出血,虽说这么说,汪太医还是给她开了安胎药。
到快八个月的身子,怎么也得撑到足月再生,徐香宁知道孩子若是早产,很大概率活不下来,像密贵人那样足月出生的孩子才能活下来,不然生出来也是早夭。
她每日吃的东西都有刻意控制,不能吃太多,也还是坚持每日都在院子里走走,期间佟妃又来过一次,也只是跟她闲聊家常,当时春喜也在,她们聊得更多。
当她知道皇上染上风寒,端嫔要过去侍疾时,听闻此消息,徐香宁都不由乐了,还真是被她传染上了,她想了想,用学过的蒙文写一封信,让张嬷嬷去乾清宫传给梁公公,让梁公公传给皇上。
……
康熙收到信已经很晚了,梁九功在他批完奏折才把信呈上来,他打开一看是蒙文,“谁送来的?”
“徐常在。”
康熙细细阅读一遍,字写得还是不怎么样,一点遒劲都没有,软绵绵的,不过学得不错,一封信能写出来了,只是信中内容让他皱眉,他染上风寒,徐氏却在信最后让他千万不要过去探望她,免得把病传染给她,她已经病好了,万万不能再次得病,幸灾乐祸的样子跃然纸上,小没良心,他这病还不是她传染的。
他看完把信收起来,眼里含着笑意,不过他的确没有要过去看她,毕竟徐氏怀着孕,怀孕的人最忌生病,她能平安痊愈,没有伤到肚中胎儿已是万幸,他自然不能再把病传染给她,让她再受一次罪。
他犹豫再三,还是提笔同样写一封满是蒙文的信,让梁九功明日传给徐氏,也把徐氏家里人的信拿给她。
……
徐香宁是收到两封信,先拆开她阿玛给她写的信,信中内容大多是家里琐事,不过她看到她阿玛升职了,从七品知县升为福州知州,从五品,不知是不是皇上给他升的,不管怎么样都算是一件喜事。
至于皇上写的信,他一看就是故意运用一些没教过的字,她只看懂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靠猜,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骂她没良心。
眨眼来到五月,离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她这肚子已经大得不像样,至少对她而言是不像样,当她跟春喜说的时候,春喜笑了笑,说她这哪里算是大,密贵人那一胎才算是大,她只能算是正常。
“你这一胎倒是安稳。”春喜是真的觉得香宁这一胎安稳,跟着皇上出巡畿甸的途中怀上的,回到宫里安生养胎,一路无事到八个月,她还以为有人想害香宁这一胎,好在平安无事,再过二十几天,香宁就要生了。
“现在我只盼着平安诞下孩子,生产时能顺利。”
“你想是阿哥还是格格?”
“都可以。”
“实话,我要听实话。”
徐香宁认真想了想,皇上说过如果是格格就交给她亲自抚养,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阿哥还是格格,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想要阿哥还是格格,大清的格格都是远嫁抚蒙,阿哥的话,其实后面出生的阿哥也参与不到夺嫡中,年纪太小,前面的十几个阿哥已经在朝中做事,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他们还只是在牙牙学语,哪里比得过,哪怕皇上属意后面出生的阿哥,恐怕也争不过前面几个阿哥。
不过她既然与端嫔说好了,她不能反悔。
“阿哥吧,格格的话,十几岁便要出嫁,她的一生怕是凄苦的。”
“我觉得阿哥好,希望是个阿哥。”春喜笑道。
与此同时,承乾宫,宜妃原本想去徐常在那坐一坐,又想到徐常在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万一出什么事,徐常在赖在她身上怎么办,她可不想背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可闲着没事,她还是去恵妃宫里坐一坐。
恵妃难得没在看账册,在她院子里浇花。
“姐姐,这种粗活,你交给奴才们干就好了。”
“本宫也只是闲着没事,宜妃,你不是说去找徐常在聊天嘛,怎么找到本宫这来?”
“妹妹想了想,徐常在都八个月身孕了,怕是身子不便,接待不了妹妹,况且姐姐这近一些,来这方便,还是说姐姐不欢迎妹妹?”
“本宫怎么会不欢迎,来人,给宜妃娘娘端一杯茶过来,还有拿些点心。”
宜妃看着恵妃还在浇花,那花都开得鲜艳,哪里需要浇水,还背着她在那浇水,看起来不像是欢迎的样子,“不用了,妹妹那什么好茶好吃的点心都有,不缺这点吃的,姐姐,徐常在都八个月了,再过十几二十天就要生了,姐姐,你猜她这胎是阿哥还是格格?”
“这本宫哪猜得着,这得靠太医把脉。”
“难道姐姐没问过给徐常在把脉的太医吗?”
恵妃这才转过身,放下花洒,用帕子擦擦手,浅笑道:“宜妃,本宫有问过,不过你跟我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这把脉也不是十分准确,太医说是阿哥,我猜也是阿哥。”
宜妃自然也找来给徐常在把脉的太医问过,都说很可能是阿哥。
“若是阿哥的话,以皇上对徐常在的宠爱程度,这小阿哥有可能凌驾在其它阿哥之上。”
恵妃轻笑一声,看宜妃的眼神带有嘲讽:“宜妃,你到底在想什么,皇上对阿哥们都是一视同仁,生母再得宠,也只是常在,还凌驾,皇上对阿哥们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可能凌驾。”
“皇上哪有一视同仁,太子惹出那么大的事,皇上还不是简单责罚太子。”
“宜妃,慎言,你我同为后宅之人,不宜讨论前朝跟阿哥的事。”
宜妃只能闭嘴,略显忿愤。
第69章
第69章
太子胤礽前阵子又惹出祸事, 他在闹市中骑马,撞死一个行人,皇上是直接在朝堂上怒斥太子猖狂放肆,恣行无忌, 又将太子禁足毓庆宫, 这种责罚太轻,宜妃有心跟恵妃抱怨, 只是恵妃戒心重, 无心跟她闲聊,生怕她把她们说的话传出去。
假模假样!
宜妃撇一下嘴, 见不惯恵妃这样防备心特别重的人,太子太过猖狂放纵,行事乖张,这几年是尽出祸事,欺负幼弟,惹得皇上不断训责, 朝臣反感连连,可恵妃的大阿哥可是广受好评, 成熟稳重, 爱护弟弟。
因太子这几年行事越发乖张, 没有一点储君的谦逊作态,她不信恵妃不肖想着皇上废太子, 另立储君, 太子在闹市中骑马害死人,估计恵妃心里盼着皇上废太子呢, 太子出事,指不定她在暗地里有多高兴。
“妹妹, 近日宫中之人频染风寒,妹妹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听闻荣妃也都染上风寒了,妹妹若是无事也要多喝一点姜茶,防治风寒,生病感冒总是不好的。”
“荣妃生病了?”
“昨日的事,请了太医,妹妹若是有空,可以过去看看荣妃。”
“妹妹有空再过去,姐姐要浇花,妹妹也不在此打扰姐姐了。”
宜妃离开,也没有去看荣妃,毕竟荣妃都染上风寒,她要是过去,害她也染上风寒怎么办,这病起来可不好受,要去看荣妃,也得荣妃病好了再看。
……
五月底的一天,京城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很是和煦,春风习习,徐香宁吃过早膳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走着走着觉得肚子疼,一坠一坠的,她是没生过孩子,刚开始还觉得没事,又继续走几圈,发现疼痛还在持续,她跟秋铃说的时候,秋铃一下子瞪大眼睛。
“小主,你是不是要生了?”
“要生了?不会吧?”
徐香宁真的懵懵懂懂,她之前也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要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秋铃吓得连忙叫人,张嬷嬷也赶紧上前搀扶她,总之墨韵堂开始一阵慌乱,人人都开始惊慌时,她自个还有点懵懵的,她躺在提前准备好的产房里,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生了,她才开始有点紧张。
幸亏是大白天开始发动,听说阵痛要持续很久,她目前只感觉到一点点疼,肚子下坠的疼,像春喜说的痛到恨不得撞墙昏迷过去的疼还没有,不知道要到多久才生。
一院子的人去烧水的烧水,搬热水的搬热水,煮参汤的煮参汤,张嬷嬷还要小邓子去膳房要点吃的,免得饿着,原本四个人伺候小主一个,结果一生产,人有点忙不过来。
“邓公公,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常在不是刚用膳?”膳房的大厨郑成志刚忙完早膳,有空歇一会,见邓公公脚步匆匆走过来,问了一句。
“我家小主要生了,郑师傅,可还有灶台,让人烧些热水。”
“有的有的,我让王公公去烧。”
“郑师傅,你顺便弄些简单的吃食,等会我家小主可能要吃,你先备着。”
郑成志立马答应。
膳房这边一下子忙活开,小邓子也让人开始熬参汤,一帮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长春宫这边的小主一听到徐常在要生了,都过来徐常在住的墨韵堂,春喜直接进去产房,见产房内已经有接生产婆跟医女,太医在赶来的路上,她见香宁除了额间出点汗,暂时没有异样。
“疼吗?”
“目前还好,不算很疼,我还能忍。”
“没事,我就在这里陪你,你别害怕。”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就古代这医疗条件跟医术,一大出血怕是会直接没命,下面还有可能撕裂,徐香宁已经开始害怕自己一命呜呼,各种不好的念头闪上来,又想到她若是死了,会不会回到现代。
“常在,起来走走,待会更容易生。”
徐香宁开始按照产婆教给她的动作开始走来走去,为了更方便生孩子,医女说参汤还没熬好,不过可以干吃一根人参,她是嘴里嚼着人参,一边起立蹲下,说是让胯骨更灵活些,孩子能更顺利出来。
……
荣妃等人也赶到长春宫,她们刚到不久,皇上也过来了,荣妃看了看坐在高位的皇上,哪怕只是沉着脸,也能感觉到几分紧张,这徐常在还没开始生,皇上就过来等着了,先前那些生孕的主子哪有这种待遇,生的时候,皇上不会过来,生完,皇上也没有过来,顶多派人过来慰问几句。
得宠的与不得宠的差别不是一般大。
因皇上在此坐着,没人敢说话,长春宫正殿内一片寂静,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有人过来通报说徐常在已经喝下去三碗参汤,开始发动了。
前面几个时辰还没开始发动呗,可能只是阵痛,阵痛到真正要生的时候一般需要很久,作为过来人的荣妃自然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不知道徐常在这一胎是阿哥还是格格。
端嫔坐在大厅,有些坐立难安,悄声过去墨韵堂。
“还没生吗?”
同样站在外面等候的迎蓉摇摇头说还没有。
热水一盆接着一盆,热参汤也开始送过去。
端嫔本以为产房内会有尖叫声,可听着很安静,越安静越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越让人心慌。
太医们在院子里候着,医女时不时出来跟太医商量。
端嫔忍不住双手合十,向佛祖祈祷,祈祷徐常在母子平安,她跟着站在墨韵堂的院子里等,没有再过去正殿那边的大厅,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皇上过来,皇上一过来,那些小主嫔妃也跟着过来。
小小的院子站满了人。
“怎么还没生?”
太医们没敢回答。
这女人生产本来就没有定时,短则两三个时辰,长则一天一夜,这还只是三个时辰过去。
众人缄默下,荣妃出声道:“皇上,徐常在才生了几个时辰,女子生产不会那么快的。”
……
徐香宁在产房内真的是疼得死去活来,她感觉到她的血汩汩往外流,孩子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那参汤是喝下去一碗又一碗,孩子都不见出来,产婆让她用力,可她觉得她快没有力气了。
“香宁,你不能昏过去。”春喜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让她坚持,不要昏过去。
徐香宁也知道她昏过去可能会有危险,可下面真的太疼,仿佛皮肉被活生生扯开,真的是撕裂般的疼痛,她都能闻到满屋的血腥味,血再这样流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死,人的体内哪有那么多血。
毛巾擦血,放入盆中,那盆里面的水立即被染红。
参汤又送到她嘴边,徐香宁也不知怎么的,让春喜把这碗参汤给林太医看看。
事后她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何要这么说,冥冥之中,求生的欲望让她有莫名准确的第六感,无形中自己救了自己的一命。
春喜听到这句话,愣住,不敢相信的同时也听话照做,让玉晴把参汤送出去给林太医看一下。
徐香宁在屋内生的时候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没有再喝参汤,不知过了多久,在接生产婆让她用力时,她拼尽全力,孩子终于生出来,过了一会,她听到啼哭声后,她实在撑不住就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已是深夜,她被挪回自己的房间,入眼是熟悉的一切。
“嬷嬷……”她虚弱地唤了一声。
“小主……”
手被握住,徐香宁让张嬷嬷点灯。
漆黑的房间点灯后变得昏黄,她终于能看清东西了,床前站了三个人,张嬷嬷,迎蓉跟秋铃,都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水……”
“我去,我去。”
秋铃转身小跑过去倒水。
徐香宁没力气坐起来,躺着喝水。
“我怎么了?孩子呢?”
“孩子很好,是个康健的小格格,哭声嘹亮得很,在端嫔那,有奶娘照顾,小主别担心,孩子很好。”
徐香宁松一口气,孩子好就行,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不康健的话,她怕是会气死,她扫了一眼三个人,“有发生什么事吗?”
秋铃先顶不住抹眼泪。
“怎么了?”
张嬷嬷说送过来的参汤是掺了红花,红花可是很厉害的活血化瘀之物。
“小主,你喝了几碗,好在小主机警,没有继续喝下去,小主流那么多血,一是因为生孩子,二是喝了被人下了红花的参汤,这才流血不止,小主血流不止的样子可真是吓坏奴婢了,皇上当时在外面,十分震怒,令人彻查此事,把今日膳房当值的人都拉去慎刑司用刑,用完刑再来追问,连小邓子都被皇上杖责五杖,荣妃跟恵妃也被皇上处罚了。”
徐香宁一听还真是有人要害她,竟然在她生产时害她,她还以为她平平安安熬到足月生产就会没事,原来防不胜防,对方等着在她生产时害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参汤里下红花。
生孩子时都是十分慌乱的,无暇顾及太多东西,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她当时也不知怎么的让人去查她喝入口的参汤,幸亏没接着喝下去,要是继续喝下去,她恐怕直接大出血,流血而死,很有可能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她此时都感觉到自己虚弱得很,血流得太多了。
“有查出来是谁吗?”
“还没查到,不过当时下药的人已经找到,不过还没问出什么,他就饮毒自尽,是御花园的一个洒扫小太监,十五岁,刚进宫两年。
有人害春喜,有人害她,直接朝着性命而来,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敌暗我明,她都被射成活靶子,对方却毫发无损,皇上下令彻查,可她怕查着查着线索中断,始终没法找出幕后凶手。
“小主,你先顾好你的身子,其它的,皇上会处理。”
查不出幕后主使之人,处理也只是处理一些“傀儡”,像直接下药之人,一看就是替死鬼,徐香宁叹口气,说她饿了,想吃点东西。
“给小主备着呢,迎蓉,快去把吃的拿过来。”
徐香宁吃了一点点心填饱肚子后又睡过去,第二天天亮时才醒来,又喝了一点瘦肉粥,她暂时不能下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狼狈不已。
皇上到了下午来看她,坐了一会,她实在疲惫,也没什么心情应付他,基本上是皇上在说话,她听着,连敷衍都没有,眼睛似闭非闭,皇上坐着无趣,没多久就离开了。
而端嫔也想抱着孩子来看她,她说先不用过来,孩子先放在端嫔那养着,等她身子恢复了,她再过去看孩子。
春喜通贵人她们都会每天过来探望她,跟她闲聊几句。
到了第五天,她才可以稍微下床,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端嫔也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不算太小,才五天,小孩已经不那么皱皱巴巴,小格格身边有乳母四人,保姆四人,另外负责小格格吃喝穿用的也有四人,总之阿哥跟格格幼时围在身边伺候的人只多不少。
“小豆丁,额娘抱抱你。”
徐香宁抱了抱婴儿,小婴儿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眼神很茫然。
“刚刚喂过奶,现在是精神着呢,你看她多可爱。”端嫔摸了摸小孩的脸,语气慈祥。
“还是有点皱巴,皮肤红红的。”
端嫔笑着说道:“小孩都是这样的,红红的,等你坐完月子,她就不会皱巴,你作为额娘怎么能说自己的孩子皱巴呢。”
“皇上还没有赐名吗?既然你阿玛还没赐名,那就先叫你小豆丁,小豆丁,要快快乐乐长大哦,我是谁,我是你额娘。”
徐香宁见小豆丁嘴咧了一下,她不由跟着笑了,自己孩子怎么看都可爱,抱了一小会,她就有点撑不住了,伤口还没好,站久了会疼,她把孩子交到端嫔手上,又回床上坐着。
正好秋铃把药端来,“小主,该喝药了。”
“凉了吗?”
“已经不那么热,可以喝了。”
自从经历过参汤被下药后,她经口的药汁都是由秋铃盯着,拿好药之后到膳房熬药时,一步都不能离开,直到药熬好端过来,她接过碗,的确不那么热,温的,她一口气喝完,跟秋铃要蜜饯。
“香宁,小格格要睡着了,我先抱她回去?”
“嗯。”
端嫔把孩子抱回去,乳母也跟着离开。
徐香宁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哀伤,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却不能养在她身边,小豆丁看着很可爱,她有些不舍将来要把孩子给端嫔。
皇上目前还没给小格格赐名,也没有说小格格要养在谁膝下,小格格不是阿哥,她若是跟皇上说她想亲自抚养这个孩子,皇上会不会因怜悯她而同意她这个请求。
皇上第七天又过来了。
徐香宁坐在床上看书,见皇上过来看过来一眼,没行礼,她疼得厉害,不想起来行礼。
“好点没有?”
“哪这么快,伤口都还没愈合呢,至少要坐完月子才有可能痊愈,这才第几天,我上恭房都疼得厉害,皇上,可查出害我的幕后凶手?”
“还没有。”
徐香宁有些失望,果然如此,在这宫里很多事是不了而了,她想这幕后凶手是查不出来了。
“朕会查出来的。”
“臣妾相信皇上。”
康熙见徐氏脸色还很苍白,那日是真的凶险,太医说血再流多一点,徐氏很可能救不回来,他摸了摸她的手,“你这院子还是小了一点,小格格跟你住在一块的话,小格格怕是没地方住。”
“怎么会没地方住,这院子一共有五个房间,怎么着都住得下的。”
两个耳房放杂物,其中一间是小邓子住,一间是迎蓉她们偶尔住一住,大部分时候迎蓉跟张嬷嬷都是直接睡在她房间的外间,一个小格格怎么着都住得下,就是伺候小格格的人可能住不下,一共十二个人,至少把两个耳房都收拾出来才行,每间房住四个人,好像的确有点狭窄。
“永和宫那边还有一处宅院,一共两进,房间很多,你要不要搬到那边?”
徐香宁见皇上跟她商量,难不成皇上真想把小格格交给她亲自抚养,只是她前天看端嫔抱小豆丁的样子很慈爱,看得出是想要这个孩子,她若是反悔,不把孩子交给端嫔,算出尔反尔吗?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朕觉得小格格让你自己抚养更好。”康熙明说,她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不交给她抚养,她以后怕是会怨恨他,只是小格格,不是阿哥,让生母来抚养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皇上,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骗我?”
“朕为什么要骗你。”
“皇上,你过来。”
康熙坐得更靠近一些,忽然被一把搂住,脖子被勒了一下,可见徐氏有多开心兴奋,他被抱得紧紧的,他不由笑了笑。
“好好养身子,孩子的名字,朕也想好了,就叫其其格。”
其其格,蒙古语中译为花朵,属于女孩子的名字,虽然翻译成汉文有些奇怪,不过徐香宁觉得这名字还不错。
“大名爱新觉罗.其其格,小名小豆丁,多谢皇上赐名,臣妾代表小格格多谢她的阿玛,至于搬去永和宫的事,先不着急,等我身子好了,我去皇上说的那宅院看看,我觉得合适,我再搬过去,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求皇上。”
徐香宁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随后看着皇上,满怀期待。
“朕知道了,好好养身子。”
等皇上离开后,徐香宁又躺下去休息一会,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她可以安心睡个觉。
三天后,皇上就下发圣旨,念在她先前舍身救驾有功,又诞下格格,生女有功,性子贤良淑德,克娴于礼,封她为徐贵人,并让她亲自抚养皇十六女。
“皇上真的让你抚养小格格?”
春喜听到这个消息就来到墨韵堂,一脸诧异地问道。
“皇上圣旨都下了,也宣了,应该是真的。”
春喜看着坐在床上的香宁,她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香宁是真的得宠啊,刚升为常在没多久,皇上又封她为贵人,如今又把小格格赐给她亲自抚养,可以说是圣宠有加。
“可端嫔那边……”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端嫔娘娘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春喜叹口气,皇上既然同意让香宁抚养孩子,香宁没理由不同意,哪怕是反悔先前跟端嫔的约定,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孩子还在肚子里,一切都说得轻易,孩子生出来后,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自己拼命生出来的,送给别人养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肯定是完全舍不得骨肉分离,养在自己膝下跟养在别人膝下是不一样的,若是养在别人膝下,连声额娘都不能叫,只能叫贵人娘娘,这一听就很心碎,为人母还是想养自己的孩子。
只是端嫔她……她有去过端嫔那院,小格格目前还在养在端嫔那里,这几日端嫔真是一门心思全部扑在小格格身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哪怕不是阿哥,端嫔也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的。
皇上这圣旨一发下来,事情成定局,端嫔还不知道怎么想呢,会不会抱怨香宁出尔反尔。
“你得好好跟端嫔说一说,别因为此事到时候反目成仇。”
“我知道了。”
徐香宁也知道此事她不算十分在理,答应好的事情又反悔,可那是她的孩子,她真的是不舍得送给别人,她想让人给端嫔送个信,说她身子差不多好了,可以把小格格送到她这屋照顾,又觉得不妥,仿佛她在催促端嫔尽快还孩子,于是她先按捺不动,专心坐月子。
端嫔每隔三五日都会把小格格抱过来让她看一看,在她这里待一会后又把小格格带回去。
“小主,奴婢觉得端嫔不想把孩子还给我们。”
“端嫔可能只是爱孩子,没有不想把孩子给我们,皇上都下旨了,她总不会抗旨吧。”
“奴婢是觉得端嫔看小格格的眼神很疼爱,小主抱小格格的时候,端嫔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们,小格格一看就是被照顾得很好,还没到一个月就有点胖乎了,随小主。”
听着张嬷嬷的话,徐香宁也忍不住笑了笑,刚出生的小孩子胖点好,至于端嫔,皇上都下旨了,端嫔肯定会把孩子还给她的,等下次后宫哪个小主生孩子了,皇上应该会考虑把接下来出生的孩子给端嫔抚养。
徐香宁月子坐得不错,底下撕裂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了,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她出月子了,第一件事便是洗头,没有办法,她也不想一个月才洗头,可张嬷嬷等人硬是不让她洗头,说是坐月子的女人不能洗头,会伤及身子。
她孩子都生了,流了那么多血,还怕伤及身子,只是她一个需要长时间卧床之人拧不过迂腐固执的她们,出了月子才开始洗头。
小邓子挨了五大板,十天后就差不多好了,比她痊愈还快,他把今日的午膳带过来,一共四菜一汤,萝卜桂鱼,糖醋荷藕,白菜炒牛肉,清炒鳝丝与煲的山药乌鸡汤。
徐香宁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喝乌鸡汤跟花生猪肘汤已经喝到腻,看到都反胃了,让小邓子把这乌鸡汤分下去,她不想喝。
“小主,还是喝点,对身子好。”张嬷嬷在一旁劝道。
“不喝,拿下去吧,我真不喝。”
张嬷嬷见她态度坚决,不好再劝,让小邓子拿下去。
徐香宁吃了两碗饭,吃完后睡个午觉,睡醒后走去端嫔那边看小格格,乳母正在给小格格喂奶,而端嫔也在一旁看着,握着小格格的小手。
“娘娘……”
“来了,快来看她,她吸得可厉害了,这丫头十分有劲。”
徐香宁凑过去,小格格虽是在吃食,但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正闭着眼睛在吃,看上去可爱极了,她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手。
“你既然已经出月子了,孩子等一会你就带回你那屋养吧,本宫让人收拾好小格格的东西,还有伺候小格格那些人,你们一并带回去吧,这一个月本宫能养她,是本宫的福气,你是她亲额娘,你那日实在凶险,差点走了,孩子理应交给你抚养。”
徐香宁下跪朝端嫔行了一个大礼,“谢谢娘娘这一个月对小格格的照顾,娘娘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谨记在心。”
“快快起来,行什么大礼,你这傻丫头,你可是本宫宫里的人,你都伤成那样,差点没命,本宫替你照顾小格格是应当的,只是你那院会不会狭小一些,伺候小格格的人很多,小孩子是需要精心照顾的,房间够住吗?”
“皇上说我封为贵人,伺候的人变多,加上还有小格格,让我搬过去永和宫住。”
“搬去那边也好,你现在住的那院的确小了一点,永和宫住的人不多,你得宠,分到的宅院能大一些,住得宽敞些总归是好的,永和宫的安嫔也是良善之人,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在长春宫住这么些年,本宫怕你一时不习惯。”
“我会多多过来长春宫的,春喜她还在禁足,希望娘娘能多照顾她一些,娘娘是我的恩人,我也会常常回来长春宫的,希望娘娘别嫌弃我,还有通贵人跟陈贵人两位姐姐那么照顾我,常常在又常与我玩乐,我都舍不得离开长春宫。”
“没事,离得不远,有空多过来坐坐,这后宫女子缺什么都不缺时间,日子乏闷得很,只能跟自家姐妹常常来往来打发时间,本宫也舍不得你。”
“嗝……”小格格打了一个饱嗝,打断她们的聊天。
徐香宁从乳母手上接过小格格,抱在怀里,亲了亲她额头。
“本宫让人收拾东西。”
过了一个时辰,徐香宁带着小格格一行人回到墨韵堂,回到自己房间内,她才真正觉得抱着自己女儿,坐月子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抱到。
张嬷嬷他们已经开始收拾房间,收拾东西。
“香宁,香宁……”常常在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小格格似乎被常常在的声音惊醒,睡得好好的,哇的一下子大哭起来。
常常在进来时看到小孩子在大哭,她一时无措地站在那里。
“不哭不哭,额娘在呢。”
徐香宁抱着轻轻摇动哄小格格,常常在也凑过来,扮鬼脸哄小豆丁,哄了一会,她就安静了。
“香宁,我听说你要搬去永和宫了。”
“打算搬,听说那宅院大一些,房间也多,小格格身边伺候的人多,这里房间不够住。”
“你要是搬过去了,我多无聊啊,长春宫没了你,日子肯定很无聊。”
“哪有那么夸张,我还是会过来,你也可以过去永和宫找我,你不是跟安嫔娘娘也很熟悉吗?你常常过来串门就不会无聊了。”
常常在似乎觉得她说得对,笑着点点头。
“也对,我可以过去找你。”
徐香宁是没那么着急搬过去,她身子刚刚恢复,不宜折腾,想着有空先过去拜访一下安嫔再搬动,这墨韵堂虽小,但僻静,她其实还满喜欢住在这边的,只是没办法,照顾小格格的人太多,房间多点总归是好的。
听说她升为贵人,内务府还会派一个太监过来伺候她,名册还没送过来。
抱着手酸,她把小格格放回到床上,拉着常常在到外间聊天。
要搬走,她最不放心的还是春喜,春喜还在被禁足,又只是庶妃,眼看着没有复宠的可能,底下那帮人送给春喜的膳食都是最差的,她时常帮衬春喜,她这一搬走,春喜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她跟常常在说的时候,常常在拍拍胸脯让她放心,她肯定把春喜照顾好的,不会让春喜挨饿,还有通贵人跟陈贵人,她们都会照顾春喜的。
“你大难逃生,就别担心春喜了,想想你自己吧,皇上还没查出那日害你的人吗?”
徐香宁摇摇头。
“会是谁?谁想害你,竟然在你生产的时候给你下药,若是你参汤再喝多一点,林太医医术不高明,你很有可能一尸两命,是谁这么歹毒,皇上那日将膳房当值的人都拉去慎刑司,听说有两个直接被打死了,竟然也没问出什么吗?”
“皇上还在查吧。”
常常在有些义愤填膺,她觉得一定要找出幕后凶手,不然香宁会一直处在危险中,如今身边伺候的人变多,那些人虽是皇上挑的,可谁知他们的底细,万一里面又夹杂着别宫的奸细怎么办。
“照顾小格格那些人还不是完全可信,你要防着他们一点。”
徐香宁是难得看到常常在严肃正经的样子,捏了捏她生气鼓起来的脸颊,“我知道的,我把迎蓉分到小格格那边,贴身照顾小格格,不让小格格落单被那些人单独照顾,要有她盯着,日久见人心,只能先这样了。”
“香宁,你别搬走好不好?一直住在长春宫,长春宫多好,我舍不得你走。”常常在挽着她的手,靠在她身上,撒娇道。
“我会常常过来找你的。”
“不一样,夜里我万一睡不着都不能过去找你,宫门都落锁了,要是我们都住在长春宫,我走过去敲敲门就能到你这,若是你住在永和宫,我就做不到这样了。”
“你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了?”
“打个比方。”
“没事,你可以在天黑落锁之前过来找我,然后在我那过夜。”
徐香宁其实也很舍不得长春宫,她熟悉的人大多是在长春宫,她在这里住了五年,早就熟悉这里的一切,如今为了孩子要搬到永和宫,孩子可爱虽可爱,但孩子也是负担,生活改变的源头。
孩子又醒了,在里面哇哇大哭,徐香宁只好进去哄小孩子。
……
八月的某一天,徐香宁终于有空去拜访安嫔,安嫔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在搬过去之前打点好关系更好一些,安嫔性子跟端嫔有些相似,看上去都很温和,她拉着她过去看她住的宅院,如皇上所说,是个二进独立宅院,第一道门的位置连着前罩房,一进门是小院,再进去是一垂花门,从此门进去便是一个大院子,有,正房跟东西厢房,类似四合院。
一眼望过去比墨韵堂宽敞许多,院子里还种了两棵梨树,环境清幽,似乎也被人提前收拾过了。
“皇上为你选的这个地方是永和宫最好的,你跟小格格住得正合适,妹妹可以随时搬过来,永和宫的各位妹妹都盼着你过来住。”
“我有空再搬过来,还在收拾东西。”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本宫。”
“谢谢娘娘,我不会客气的。”
徐香宁参观一下后被拉去安嫔宫里喝茶吃点心,闲聊好一会才离开,一回到墨韵堂就听到小格格在哭,小孩子刚出生真的是常常哭,好在乳母跟保姆都非常有经验,不一会就哄好了,又给小孩子喂奶。
她找来张嬷嬷商量挪宫的日子,最后定在八月三十日。
第70章
到了挪宫那一天, 人多,东西不算特别多,一帮人搬两趟就搬完了,谁住哪, 跟谁住基本上都由张嬷嬷来安排, 徐香宁的房间可以说是两室一厅,正中间是大厅, 东西侧各有一间房, 她让迎蓉跟乳母带着小格格住在东边房,而她住在西边房。
搬得快, 但重新规整东西比较慢,徐香宁抱着小格格看着张嬷嬷他们忙前忙后,快天黑时,她让张嬷嬷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包括内务府刚送过来的一位十六岁小太监崔明斌。
“你们刚到我这边伺候,张嬷嬷跟小邓子是掌事嬷嬷跟掌事公公, 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请示张嬷嬷与小邓子,我这里容不下叛主与吃里扒外的人, 你们有什么坏心思都得给我收起来, 小格格还很小, 你们更是要用心照顾,若是做出什么坏事, 我这里绝对不容你。”
厅内站着的人纷纷跪下, 说一定会效忠她,绝不叛主。
“行啦, 天色黑了,下去传膳吧。”
徐香宁也不想说那么多, 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小主,奴婢来抱吧,小主还是多多休息。”迎蓉抱过小格格。
徐香宁甩甩酸痛的手臂,才两个月大的婴儿抱着也累手,她基本上没亲自喂奶,都是四个乳母喂的,小格格身边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可她也还是觉得累,养孩子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能是她自己身子还没彻底恢复好,时不时觉得疲惫,总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在轻轻扯着,疏松得很,堵奶也难受,胸口硬邦邦的。
用过晚膳后,她去屏风后面沐浴换衣,等出来时发现皇上竟然在她房间内,大晚上的,忽然多出来一个人也是怪吓人的。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
“皇上可以让人过来提前跟臣妾说一声,这样黑布隆咚的突然出现,可把臣妾吓一跳。”
“这不是还点着灯,哪里黑布隆咚,朕又不是深更半夜前来,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洗头,不怕冻着?”
“臣妾都两天没洗了,难受就洗了,皇上,臣妾头发太长了,你帮剪短一些吧。”
康熙手上直接被塞了一把剪刀,他看着徐氏长发披肩,散落下来,见她乖巧地坐在圆凳上,对着梳妆台,房间内还站着两个伺候的宫女,他挥挥手让人出去。
“真要剪?”
“当然是真的,臣妾头发多,不宜留过长,不好打理,你快帮我剪吧,等会还要绞发呢,平平地剪短一些就好。”
康熙还是第一次帮人剪发,剪刀都不怎么会使用,摆弄的同时被徐氏嫌弃地看过来几眼,哪有求人还要嫌弃的,想归想,他还是下手剪了,不过又被徐氏嫌弃。
“皇上,你剪这么短,这么小心翼翼,要剪到什么时候,一下子剪一截,这么长。”
徐氏比了比,她说的一截很长,在徐氏嫌弃的目光上,他遵从她的指令剪了一截,本来想平平地剪过去,但剪完发现并不平稳,他又修了修,把它们修得平整,他发现剪发还挺有乐趣的,尤其是徐氏的头发湿湿的,剪下来是一块一块的,不会乱到到处飞。
“嬷嬷,秋铃,进来帮我绞发吧。”
绒巾吸水性不错,很快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她回到床上,暂无睡意,又不想在夜里看书把眼睛熬坏,最后还是熄了灯躺下去,皇上睡在里侧。
“哼唧什么?”
“难受。”
“哪里难受,都两个月了,你身子还没好?”
“胸口涨,说了皇上你也不懂。”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朕不懂。”
徐香宁跟皇上莫名讨论起涨奶的问题,最后还让皇上帮她纾解揉按,排解出来后她才觉得舒服许多,之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得比较早,皇上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外间,穿过大堂到小格格的房间,小格格已经醒了,不过躺在婴儿床上,目光充满好奇地看着她,小手乱动。
“小主,昨日小格格哭了一夜。”迎蓉在一旁说道。
“为什么?”
“小格格肚子不舒服,乳母说是肠胀气,小孩子都这样,乳母把她抱起来睡才好一些。”
“这样吗?什么是肠胀气,怎么才能治好?”
没养过孩子,对婴儿的生理知识都不大了解的徐香宁一脸求知的眼神看向其中一个乳母。
“小孩子都这样,可能持续几个月,治不好,等小孩子长大一些自然就好了,贵人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的。”
徐香宁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小孩子太精贵,身子还没发育好,体弱多病虽说是正常,但她怕一病容易变得严重,治都治不好,她抓了抓小格格的手,说道:“既然治不好,你们要多留意她,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汇报。”
“小主,皇上醒了。”秋铃过来,小声说了一句。
徐香宁才返回她的房间,见皇上呆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似乎是睡懵了,因皇上在她这边歇下,梁九功等候在外面,没有直接进来,她让秋铃去打水,她伺候皇上更衣,让小邓子去传早膳。
每次皇上一过来,她又觉得她这边的人不够用,早上总是有些慌乱,吃早膳的时候,她又得亲自给皇上夹菜,喂到他嘴边,没人喂他,只能是她来喂,她自己都没吃几口,对上皇上兴味的眼神,她知道他就是想折腾她。
好不容易送走皇上,她累得又回去睡个回笼觉,没睡多久,她被张嬷嬷叫醒,说是宜妃过来,正在小格格那屋看小格格,她不得已又起来接待宜妃。
宜妃得捧着,越捧着她,她越高兴,她高兴就不会为难她。
“宜妃娘娘,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搬到永和宫,本宫过来看看,也顺道过来看看小格格,这小丫头才两个月就长这么快,还会咯吱咯吱笑。”
宜妃有心逗弄小格格,摘下鎏金指套的她用手指刮了刮小格格有多层肉的下巴,逗得小格格咯吱咯吱笑。
徐香宁也很庆幸这小丫头这两个月长得不错,胖乎许多,手臂跟腿都跟莲藕一样一截一截的,宜妃一看就是有带孩子经验的人,逗得小格格直笑,比她这个额娘还会逗小孩子。
“这小孩子不能老闷在屋里,该晒太阳的时候也要晒太阳,小孩子晒点太阳是好的。”
“多谢娘娘提醒,迎蓉,趁着小格格还醒着,抱出去晒会太阳吧,记得把她的眼睛遮住。”徐香宁吩咐道。
宜妃见孩子抱出去后才正眼看徐常在,不对,是徐贵人,这生完孩子,皇上就封她为贵人,不知是不是说她生孩子有功还是补偿她生产当日被人所害,差点一尸两命,总之这徐贵人自从得宠后一路晋位份晋得很快,从答应到贵人,也就短短几年。
没生之前,她们都私底下问了太医,太医说是阿哥,结果一生出来竟然是格格,还是格格好,若是阿哥,她们这些人该紧张了,毕竟徐贵人太得宠,怕往后嫔位妃位都得有徐贵人的一份。
徐贵人刚生完孩子,肚子还没完全下去,人看上去恢复一些又没有完全恢复,气色倒是不错,脸还是圆润的。
“妹妹是有福气的,皇上能让妹妹亲自抚养小格格,自家孩子养在身边能放心一些。”
“娘娘说的是,不过只是小格格而已,若是阿哥,皇上应该不会让妹妹养在身边了。”
“那不一定,妹妹这么得宠,说不定皇上也让你养在身边,这后宫哪一个不羡慕妹妹如此得宠,都巴不得能沾妹妹一分运气。”
“我这运气给她们,她们还不一定会要,那日我大出血,后宫姐妹估计巴不得离我远一点,不愿沾这晦气,再怎么得宠也得有命活着才行,娘娘,你说是不是?”
宜妃那日也在现场,自然知道有人往参汤里下药害徐贵人,她听说徐贵人流的血都是一盆一盆端着出来的,差点人就没了,如今也没查到是谁下的手,只是死了一个直接下药的太监。
“也是,妹妹说得有理。”
“娘娘,我们不聊这些,小格格最近长得快,我们弄的衣裳都不够她穿,不知娘娘那可有旧衣裳,拿过来给小格格穿一穿。”
宜妃颇为意外地看向徐贵人,这谁家孩子愿意穿别家孩子的旧衣裳,尤其是在这深宫里,孩子尤其珍贵,万一衣裳沾到什么不该沾到的药物,小孩子穿上后得病怎么办,别人送过来的东西哪里敢穿,除非真的是相熟的姐妹才会互相传递旧衣服,她跟徐贵人的关系显然没到那份上,这徐贵人是傻还是想试探她,她难道不怕她害小格格,还是说徐贵人想借此栽赃她。
“旧衣的话,本宫那怕是不多,尤其是本宫生的都是阿哥,阿哥跟格格穿的衣裳还是不一样的,本宫回去找找看,有的话,本宫会让人拿过来。”
“多谢娘娘。”
“小事一桩,不用谢。”
说是这么说,宜妃回去承乾宫后也没让找小孩子的旧衣,倒是让人把小阿哥小时玩过的一些玩具清洗干净后送过去给徐贵人。
……
日子就这么过着,眨眼间到了十一月,两个月前噶尔丹又率骑兵东进,大举进犯,听闻这次骑兵人数颇多,还向俄罗斯借了兵器跟炮火,刚消停几年又开始冒犯,皇上已有一个月没踏入后宫,没召人侍寝,正准备调集军队,御驾亲征,跟噶尔丹对战。
战事吃紧,财政紧张,后宫用度自然缩减,徐香宁怕御膳房跟内务府那帮人借由着这个理由更加苛待春喜,她一个庶妃妃份例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她只能将她这边得到的东西时不时挪过去给春喜,吃喝穿用都送一些过去。
挪到永和宫,她才知道她先前想得容易,住在不同宫殿,见面的确不如在同一宫中见得次数多。
端嫔过来看小格格,小格格五个月大,也只是学会爬,端嫔在一旁很有耐心地引着小格格爬来爬去,她都看累了,端嫔跟小豆丁还没玩累。
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变冷,小豆丁穿得巨多巨厚,袜子手套都给她戴上了,那些保姆生怕小格格冻着,所以在地板上爬完全不担心擦伤,她爬得很起劲,咯吱咯吱笑,边笑边流口水。
“诶哟,你这个小脏孩,口水哇哇直流。”
端嫔用手帕给小豆丁擦口水,丝毫不介意小豆丁的口水,擦得很细致,擦完后一把抱起小豆丁在脸上连着亲几口,“才几天没抱你,又重了,吭哧吭哧往上涨。”
“重些好,小孩子长得得快。”乳母笑道。
“也是,我给小格格弄了很多件冬衣,你们记得给她穿上,千万不能冻着,小孩子不能冻。”
“娘娘,我们都晓得的。”
端嫔抱着小豆丁走来走去,简直是爱不释手,徐香宁没管她们,正在叠衣服,这天冷,衣服不是那么容易干,尤其是小孩子撒尿什么的,换衣服特别勤,她跟宜妃要过一次旧衣,只是宜妃说没有旧衣,送来一些小玩具,拨浪鼓什么的,小豆丁也特别喜欢。
好在皇上那边让绣娘给小豆丁弄了很多件衣服,有大有小,这才勉强够穿。
“本宫真舍不得放开她,香宁,要不我带她回长春宫住一晚?”
“她晚上闹觉恋床,我怕吵着娘娘。”
小豆丁不知哪里染来的臭毛病,特别恋床,尤其是她睡的那张婴儿木床,若把她放在别的床或者榻上睡觉,她仿佛有感应一般立即惊醒嚎哭,根本睡不下,只能把她放到她自己的床上,她才能睡着。
“她正是闹觉的年纪,她没跟你睡吧?”
徐香宁摇摇头。
“你这个当额娘的,偶尔还是要跟她睡在一块,不能让她总是跟乳母保姆们睡在一块,小心她不认你这个额娘。”
徐香宁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夜里乳母她们更会照顾小豆丁,而且她们几个人轮流,也不会太累着,她没经验,晚上看不好,常常小豆丁哭的时候,她哄半天哄不好,还是交给专业人士。
“小豆丁,你看你额娘,对你一点都不好,都不知道心疼你。”
端嫔也开始叫这个小名,徐香宁听着一乐,觉得她取这个小名还不错,很是顺口。
端嫔跟小豆丁玩了很久,玩了一个时辰,小豆丁睡着后,端嫔才回长春宫。
……
到了傍晚,徐香宁被翻牌子,产后第一次被翻牌子,她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只不过荷尔蒙还没恢复过来,没什么心思侍寝,不能避孕,她怕她一侍寝又怀上怎么办,这没到一年,她是不想再生孩子,一个孩子真的够了。
不过她也不能拒绝,只好在天黑后简单收拾一下坐上轿辇前去乾清宫。
孩子自然留给迎蓉她们看着。
她到乾清宫后先沐浴,沐浴完后坐在床上,皇上还没过来,听说还在书房批折子,最近战事吃紧,他应该很忙,又要筹集军粮,又要调集八旗子弟跟兵将,还要跟朝臣商量作战攻略,皇上这段时间怕是天天熬夜吧。
她拿起一本新出的话本子开始翻看。
过了很久,她都快困了,皇上才过来。
“朕以为你睡着了。”
“臣妾不敢先睡着。”
等皇上被若兰她们脱去衣裳跟鞋袜后,皇上又让她们放下最里层的床帷,是薄纱质的,可以透光,床帷里面变得昏黄。
“皇上,你别进去行不行,我才刚生孩子,不想那么快又怀孕。”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目前不想怀孕,所以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我怕啊,你不生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疼,臣妾刚生完那几天都不能下床,生完一个月走路都是疼的,都不能大跨步,你好歹让我缓缓,你进去的话,我又怀上,苦的又是我。”
康熙也知道那日生产,她是吓到了,他的确没经过妇人的生产,不知有多疼,不过徐氏刚生完时的虚弱,他是看在眼里的,徐氏这么说也情有可原。
“那朕不进去,朕只在外面。”
“臣妾用手帮你吧。”
……
到后半段,徐香宁声音有些颤抖,“皇上,你别……别弄了,别吸了行不行,我早就停奶了。”
“先前不是你让我这样帮你吗?”
“那是几个月以前,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朕需要。”
“皇上,你说什么荤话,你还是一国之君吗?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皇上吗?”
“不是你说的在床上可以不正经?”
徐香宁拍打着他胸膛,“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少诬赖我。”
“你分明有说过。”
徐香宁瞪他一眼,“你个伪君子,满口胡言。”
“呵呵……”康熙乐得直笑。
事后,三层床帷都放下,隔去烛光,两人躺在床上,徐香宁见皇上心情还不错,她趁热打铁道:“皇上,你把春喜禁足也一年多了,我住在永和宫,春喜住在长春宫,她想过来看看小格格,可是她一直记得皇上的话,从未踏出过长春宫,臣妾求皇上,能不能把禁足令给解了,这样她好过来看看小格格?她已经知错,深刻反省了,还请皇上能绕过她一回。”“你跟春氏感情倒是不错。”
“臣妾刚进宫时愚笨,常常做错事,都是春喜帮我,人家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春喜于我都不是滴水之恩,是救命之恩,皇上,你看我刚刚服侍得不错的份上,帮帮我吧,让春喜可以过来看看小格格。”
“你那也叫服侍得不错?”
“要不皇上再来一次?”
“不了,朕累了,睡吧。”
徐香宁没敢太过喋喋不休逼迫皇上答应,见皇上闭眼,她也只好闭嘴,将此事放下。
……
本以为没希望的事,没成想五天后,春喜忽然出现在永和宫,她才知道皇上真的同意放春喜出来,没有了禁足令,事发后,加上在冷宫的时间,春喜等于是两年多被禁足,先是囚在冷宫,后是长春宫。
这一惩罚已经很够了。
“哭什么?”
“我眼睛进沙子了。”
春喜笑了笑,握上她的手,“是好事,不用哭,我想肯定是你去求皇上了,皇上才肯放我出来,不然我觉得皇上恐怕早就不记得我这个人,别哭了,快带我去看看小格格。”
“小豆丁还在睡,我带你去看看。”
小豆丁睡得很熟,小嘴巴还在动,仿佛还在吃什么。
“长得很好,胖嘟嘟的,跟你一样。”
徐香宁一听别人说她胖,她眼睛瞪圆,“我不是胖,我是匀称,哪里胖,春喜,你别瞎说。”
“好好好,是匀称,我错了行不行。”
春喜没有了禁足令,出入自由,徐香宁心情大好,拉着春喜一起吃午膳,午膳超级丰盛,她吃了三碗饭,直接吃撑了,吃完回去补回笼觉。
又是一个新年,因战事吃紧,这一年新年,宫里没有举办筳宴,节省开支,一切从简,徐香宁带着小豆丁到相熟娘娘的宫殿里拜年,从长春宫开始,小豆丁得了不少赏银,其中端嫔给的最多,硬是往小豆丁怀里塞了十两银子跟一个璎珞,宜妃也给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荷包里面装了二两银子,而永和宫的安嫔给了一个小手镯,说是开过光的。
这个年过得是平静又快乐。
皇上那边牌子翻得少,听说二月要御驾亲征,目前都在着手准备,徐香宁想着要出征,毕竟是打战,不是小事,她给皇上亲手缝制了一个保平安的香囊,在皇上翻她牌子那一天,她送给皇上。
皇上虽然嫌弃她的针线活,但也收下了,说是会凯旋归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来到二月初,此次出征,皇上只带了几个成年的阿哥,没有让小主嫔妃随从,她们一行人在午门送走皇上后,后宫恢复平静。
见天正好,冬日里有太阳出来,和煦的阳光晒在身上舒服得很,徐香宁带上秋铃准备去御花园走一走,还没到春日,御花园的花没开得那么艳,有一些角落的盆栽枝叶是凋零的。
“小主,我们捡一些花瓣回去,弄个香囊。”
“你捡吧,我去池塘那边看一看。”
“好嘞,小主,有什么事你喊我,我去去就回。”
“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捡。”
“嗯。”一说完,秋铃笑得跑来。
徐香宁笑了笑,心想还是小孩子,对什么都觉得新奇,她没陪着过去,而是走过去池塘那边,准备喂喂鱼,她站在拱桥上,把硬馒头一点点掰碎扔下去,这冬日还没过去,池塘里的水表面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冰,她从桥上绕过去到池边,手伸进去拨弄一下那层薄冰,一拨就散开了,露出池水,还能看到里面游动的鱼。
她往边上放点馒头碎,鱼没游过来,她又捡来一木枝,蹲在那拨弄一下水面,有波动,一条锦鲤慢慢开始游过来。
“过来呀。”
她小声叫唤。
见那条鱼过来把馒头碎一点点吃进去后,她看得十分开心,后头传来鞋子踩中枯枝发出细微响声时,她以为是秋铃过来了,没有回头,而是高兴说道:“秋铃,你快看。”
她话语刚落,后面就被狠狠推了一下,她本来就离岸边近,一推就被推下池塘,扑通一声,池塘里面的水很冰冷,她一进去就觉得身子被冻到了,她回头看推她入睡的人,是两个穿着太监服的男人,戴着布面罩,遮住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目露凶光。
她只觉得冷,还没有溺水,她是会浮水的,只是刚被推下去不小心喝进去一口水,她立马吐出来,问道:“你们是谁?”
那两个人可能也没想到她会水,双方对视一眼后,又双双跳进水里,徐香宁觉得不对,一边喊叫一边往另一池边游去,这两个人也是会水的,游得很快,池塘其实不算特别大,她很快被追上,被两个男人强按着入水。
他们就是要溺死她。
意识到这一点,她拼命挣扎,也试图将他们摁在水里,拳打脚踢起来。
两个人见一时制服不了她,也摁不进去,斗了一会后又急匆匆往岸边游过去,面罩已经被弄下,只是他们聪明,面罩下还涂了厚厚的颜料,她没真正看清他们的面貌。
“小主,小主……”
秋铃急匆匆赶过来,吓得也想跳进去,她赶忙叫住。
“不用下来,我自己游上去。”
“徐贵人,这是怎么了?”密贵人跟她的宫女也赶过来。
密贵人一脸紧张,“快快快,快去叫人,快去叫人,来,拉我的手。”
徐香宁还有点体力,挣扎着从池塘里爬上来,浑身湿透且冰冷,被迫喝了几口池塘水,也呛水了,她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天哪,有没有怎么样?”
密贵人用手帕替她把脸上的水渍擦干,语气还是很惊慌颤抖,“我刚刚看到有两个太监跑过去,他们也浑身湿透,这是怎么一回事,徐贵人,他们是你宫里的人吗?”
“小主,你怎么掉进去的?”
秋铃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袄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是不是那两个人推你进去的?不行,这得告诉荣妃她们,他们这是要害你,万一你溺水怎么办?”
他们就是要她溺水,想要她死,一次又一次,徐香宁都不知道谁这么恨她,她甚至都怀疑起密贵人,刚刚进御花园时,她没发现密贵人,密贵人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跟那两个人有关系,会不会是她指使的,她此时会不会在假装关心。
“小主,你还冷吗?我们得回去换身衣服。”
当务之急的确是换衣服,那两个人估计跑远,追不到了,徐香宁先回永和宫,密贵人也跟着。
换好衣服后,头发都没擦干,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跟冰冷的身子过去找荣妃主持公道,跪在钟粹宫大厅前。
荣妃让人把各宫小主嫔妃召集过来。
在其他人过来前,荣妃让她先起来,让人给她两个暖手炉,也送来干毛巾,秋铃赶紧帮她擦头发。
“徐贵人,依本宫看,还是先找太医过来看看,免得你冻着,这茶是热的,你先喝几口暖暖身子,有人在宫中敢谋害小主,本宫必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还有,红星,你快去膳房那边给徐贵人弄一碗姜茶过来,这池水冰冷得很,可别冻坏身子。”
徐香宁脸色苍白,手还在哆嗦,是气的,也是被冻的,暖手炉稍微缓解一下冰冷,太医来得比较快,其他人还没来齐时,太医先过来了,替她把脉了,给她开药。
把完脉后,太医便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齐,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把我们都叫过来了,徐贵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狼狈模样?”宜妃先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徐香宁此时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又很凌乱,没有任何珠钗,素面朝天,还伴着几分惨白,看上去的确很狼狈,她扫一眼过来的人,音量提高,“我今日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喂鱼,有两个人从背后推我入睡,企图让我溺亡,见我没有溺水,他们又跳下来一齐把我摁进水中,意图谋害我性命,幸亏我命大,密贵人他们又及时赶到,这才救下我,不然我怕我早就死在池塘里了。”
宜妃倒抽一口气,“还有这种事?那是应该查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徐贵人,还是趁着皇上不在的时候,不能放过这两个人,你可有看清那两个人?”
“我是没看清,因为他们脸上抹了油彩,不过他们若是出现在我面前,我必定能认出他们。”
恵妃坐在荣妃右侧,也缓缓开口:“这事的确可怖,不过徐贵人为何会落单,除了你,还有没有看到这两个歹人?”
“我的宫女去捡花瓣了,没在我身边,密贵人她们应是看到了。”
密贵人跟她的宫女慕涵站出来作证,她们的确看到了两个穿着太监服的歹人,不过她们赶到时只看到他们仓皇逃跑的背影,没看到脸庞。
一向不怎么参与后宫之事的佟妃也开口:“此事事关重大,性质恶劣,竟然有人胆敢在宫中谋害小主,意图杀害小主,若是不找出那两个太监,这后宫怕是不会有安宁之日,荣妃,恵妃,你们掌管后宫事宜,出这么大的事,你们一定要为徐贵人主持公道,寻出凶手。”
被点名的荣妃跟恵妃对视一眼,荣妃略有不满佟妃交代她做事的态度,她既知她掌管后宫,这里便轮不到佟妃指手画脚,不过她隐下不发,看向徐贵人,“密贵人她们并未看清凶手的面貌,徐贵人的宫女也没看清,只有徐贵人一人看清,徐贵人,你想本宫怎么做呢?”
“自是找出谋害我的两个凶手!”
“这本宫知道,可是除了你,没人看到他们的样子,要怎么找?”
徐香宁见荣妃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在问她怎么找,她想了想,开口道:“娘娘,请娘娘把宫里所有太监聚集过来,我一一看过去,或许能找出凶手。”
“这宫里太监之多,不是几百个,而是上千个,人太多了,怕是聚集不易。”荣妃否定道,“本宫只能把今日六宫当值的太监,御花园的太监给你叫过来,其它宫殿的,怕是暂时叫不过来。”
“娘娘,不止是当值的,东西六宫的太监都叫过来,还有加上溪春园的太监。”徐香宁补充到,“娘娘,我想要东西六宫所有太监的名册。”
“好,本宫允了,红月,你去内务府把名册要来。”
召集人过来时比较缓慢,哪怕只是东西六宫的太监,也有一两百人,徐香宁在脑海中不停地回忆那两人的身形跟脸上五官的轮廓。
大家都坐着看戏,等再久都愿意。
过了一个时辰,名册才到她手上,人已经全部站在钟粹宫的前院里,徐香宁拿着名册过去前院,荣妃等人都跟上身后。
院子里站满人,荣妃让她宫里的总管太监郝大亮管理那帮人,让他们别吵闹,列队站好。
徐香宁看过去,先把身形明显不符的人挑出来站在左侧,随即让各宫小主清点一下她们宫里的太监是否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这名册就在这里,希望各位姐姐不要隐瞒。”
她们都说人都在这里了,于是徐香宁直接开始点名,点完名后,她回头看端嫔一眼,见端嫔不敢跟她对视,她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徐贵人,可有找到凶手吗?”荣妃问道,“人好像都在这了,没漏掉谁吧。”
徐香宁下去细细辨认了一会,才说她没有找到人。
“可人就在这了,徐贵人,你确定你记得那两个人?”
“我记得是记得,可他们似乎不在这。”
荣妃:“那怎么办?人不在这,那会在哪?你没有头绪,本宫更没有头绪,密贵人只是看到一个背影,没看到脸,她更找不出来,还要怎么查?”
“我也不知道,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先这样吧,我有点撑不住了。”
徐贵人身子瘫软下去,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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