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客
晚饭决定在楼下吃, 宗霁在电话里告诉纪幼蓝房门密码,让她直接去他家,他还有一个小时回去。
纪幼蓝停好车上了电梯, “你还要那么久, 我去你家干嘛?我不会做饭的。”
“帮我去看看记忆力怎么样了, 它早上不太舒服。”宗霁找了个理由, “还害怕吗?”
“应该不怕了吧。”她的卡只能刷到顶层,出电梯后又从消防通道走到下一层,“你要给我你家的门禁卡。”
“那你的呢?”
“我们交换好了。”纪幼蓝站到他的门前, “我到了, 你先忙吧,我等你回来。”
半天没听到回音,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挂断啊。
“宗霁?”
“嗯, 刚有事,”他再开口, “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他声音莫名哑了些,还更好听了, 纪幼蓝听得酥酥痒痒的, “我说你先忙, 我等你回来。”
“好, 我很快回去。”
恩宗大厦顶层办公室,宗霁的助理冯时眼睁睁看着老板站在落地窗前出神。
他敲门进来时,老板就在打电话, 内容一听就很私人,他站这儿也不是, 离开也不是。
现在终于打完了,也看不出来啊,心情好还是不好。
冯时当了一年的助理,大概摸清老板的脾气。他老板就是那种出其不意的人,行事作风、决策手段都是,一开始总被质疑年轻冲动挑不起大梁,结果总会证明他没错,兵行险招却能成功翻盘。
包括招他当助理也是,但这可能成为老板唯一的败笔。
冯时一开始得到宗霁的评价:“刚毕业大学生清澈愚蠢没关系,吸取经验教训能成长,你的心态是很大的优势。”
过了半年变成:“冯时,我以为你是清澈和愚蠢对半开,但我错了。”
冯时很担心,他这会儿出声,是不是只剩愚蠢了。
好在宗霁终于回过神来注意到他。
冯时忙上前:“小宗总,中午您推了云江周总的饭局,他那边,还是想约您晚上的时间。”
宗霁视线扫过来,“这个问题你还来问我,冯时,我看你确实不想干了。”
冯时揣摩老板脸上的表情,不凶,有点像开玩笑,试探着接道:“云江那边找了好几次了,也挺诚恳的,之前跟秦副总谈的结果,他们这次是诚心合作……”
“他们是走投无路了。”
声线威压,气势沉沉。
好的老板没在开玩笑。
冯时选择闭麦。
“你下班吧。”
“啊?”冯时张大嘴巴睁大眼睛,一个箭步冲到宗霁面前,“老板,我还能干,您千万别把我开了。”
宗霁无语,差点被他的大脸惊着,“告诉总裁办的人今天都提前下班。”
嗯?不是针对他?
冯时还富余旺盛的好奇心:“老板,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哦,”宗霁抄起桌上的车钥匙,“我今天结婚,我老婆在等我回家。”
冯时:我懂了我真的懂了老板中午翘班原来是去结婚刚才的电话是在跟老板娘打他是真的心情很好肯定不会开除我。
响亮的声音在宗霁拉开门之后传出办公室:“恭喜老板!谢谢老板娘!”
宗霁路过总裁办一众员工的区域,难掩笑意,“明天给你们发喜糖。”
恩宗各个群组迅速传开小宗总结婚的消息,最大的八卦:老板娘是谁。
法务那边小道消息:才拟的婚前协议,老板娘姓纪。
【豪门联姻?霸道总裁不应该爱上平民女孩吗?】
【醒醒,这才是现实。】
【纪家的九小姐?那我确实是服气的。】
冯时根据刚才的种种迹象,在群里给出确凿的结论:【老板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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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湾,纪幼蓝站在宗霁的门前输入他说的密码。
六个九。
刹那疑惑,他是不是所有的密码都带九?他也很喜欢这个数字吗?
滴一声,房门顺利打开,纪幼蓝意外,里面灯是亮的。
记忆力听到门口的动静已经冲过来了,绕着她转圈。
第一反应还是想躲,但被狗狗蹭了两下,纪幼蓝心里便适应了。
狗狗这么喜欢她,她怎么能让狗狗失望。
蹲下来摸摸记忆力的脑袋,声音放软:“乖乖,你自己在家怎么样?有没有想姨姨?”
“纪小姐来啦。”
突然出现的人声让纪幼蓝吓得跌坐在地上,她愣怔地抬起头,一个穿着围裙的阿姨正笑呵呵看着她。
宗霁有时不在豆蔻湾,阿姨遛狗时,纪幼蓝见过。
所以他家里有人照看狗。
那他还让她来干嘛?
她还是直接开的门,好像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但阿姨显然不意外的样子,给她拿了双新的拖鞋,“您先进去坐,想吃什么告诉我,家里什么都有。”
来都来了,也不好这时候再走,纪幼蓝换好鞋进去,记忆力一直黏着她。
“阿姨,记忆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姨疑惑:“没有啊,它一直好好的,什么不舒服?”
“宗霁说它早上不舒服。”
“先生今早没在家啊。”
纪幼蓝:……
“那您先忙吧,我陪狗玩一会儿。”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撸狗,拍了照片给宗霁发过去。
【是你亲儿子吗?人家明明好好的。】
对面还真有理由:【早上监控看它乱叫。】
所以他家里是有监控的?
纪幼蓝四下张望寻找摄像头的存在,手机震动,宗霁的消息跟来:【书架中间、客厅阳台、绿色边几、酒柜第一层。】
她一个个找过去。
很好,偌大的一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在监控范围内。
养狗真不容易。
……但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他也都能看到了呀。
宗霁大概看穿了她的顾虑,【我开车了,你陪它放放电。】
纪幼蓝回了个嗯。
狗狗兴奋地带她各处转,得意地展示了自己的小窝。在客厅的壁炉前,看起来温馨舒适。
纪幼蓝在一层转了一圈,这里和她家格局基本一致,但是装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的那套是十九岁的生日礼物,当时天真又精力旺盛,兴致勃勃想把房子装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少女心爆棚时期,喜欢各种拱形的设计,钟爱粉白、蓝白的色调,效果图出了一版又一版,最终拍板的时候,满意得不得了。
她以为图上是什么样,成品就会是什么样,结果被狠狠上了一课。
墙面五颜六色大杂烩,就是没有一种她喜欢的。
设计师用她的房子施展自己的抱负,想象中的梦幻公主城堡风直接破灭,她当场气哭了。
后来纪云晔给她收拾烂摊子,全部砸了重装。
她PTSD不想再参与,最后出来的效果是符合纪云晔审美的奢华复古风,挑高客厅挂的那盏吊灯就要两百万。
她没那么喜欢,但格调和品质确实够高,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
宗霁这里的风格,倒是和她十九岁的想象很接近。
随处可见的拱形和圆弧形设计,尽显柔和,整体是明快清新的蓝白色调,拿来做公主城堡,是挑不出错的。
十有八九也不是他经手装的。
她以为他不常在这儿住,生活气息肯定冷淡。
或许是因为养了只狗,到处有狗的玩具和用品,家的氛围很足。
生活在其中,应该有很大的幸福感。
纪幼蓝陪狗转累了,随便拿了宗霁书架上一本书,坐在沙发的地毯上看,狗狗窝在她脚边陪着,该安静的时候完全不作妖。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来。
厨房里阿姨正在忙,纪幼蓝起身查看是谁。
门口的电子屏幕上,明明白白显示来人是这个家的主人。
……干嘛要按门铃。
纪幼蓝打开门,被他扑面而来的帅气惊艳到。
屏幕上的大头有些失真,真人完整地立在顶灯下,是一种十分具象的迷人。
死亡打光只会证明他这张脸处处完美,从皮到骨,没有瑕疵可挑。
身上依然是中午那套西装,此刻领带松开,搭配他的笑,和他怀里的花,有一种慵懒的痞感和风情。
任是无情也动人。
配他太合适。
纪幼蓝作为客人,质问主人:“你怎么不直接开门?”
宗霁进门,把手里那束洋桔梗递给她,“腾不开手。”
你明明还有一只手。
但收到花过于开心,这些小事没什么计较的必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桔梗花?”
“觉得好看就买了。”
这不是正面回答,纪幼蓝没注意,“领证礼物吗?我都没有送你。”
“你来陪我吃饭了。”
纪幼蓝拨弄着花,“这也算吗?我本来也要吃饭的。”
OK,她要讲礼尚往来,他当然乐意,“那你欠我一个礼物。”
纪幼蓝想自己其实欠他两个礼物了,上次的生日礼物也还没给他。
他送的太贵重,她不好敷衍,找人定制的东西还没完成。
“狗狗闻这个花香没关系吧?我听飞飞讲养猫养狗好多植物对它们都有毒。”
“没事,它只要不馋得去咬,”记忆力看到主人回家兴奋地转圈,宗霁终于分心关爱自己的狗,“对吧,记忆力。”
阿姨已经把做好的菜端上了餐桌,宗霁进来看到,又让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不用了,在你家怎么还能这样?我不看电影也能好好吃饭的。”
“我喜欢。”
不管真假,确实合她心意,没必要再纠结扭捏,“那我客随主便。”
“你不是客,”宗霁握住她的手腕走过去,“纪幼蓝,夫妻共同财产,知道吗?”
两人像上次一起在她家吃饭那样,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茶几有些高,宗霁取了沙发上一个靠枕让纪幼蓝垫着。
“我坐了这个靠枕还能用吗?”
“以后它就专门给你坐。”
投影幕布打开,宗霁问她要看什么。
纪幼蓝选好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一部农场纪录片,明明很下饭的,今天有些看不进去。
“宗霁,”吃到一半,她缓缓开口,“你好像很……让着我,还是说,纵容我?”
“不敢纵容你。”
“……什么叫不敢?”
宗霁第一次看这个纪录片,倒很感兴趣,眼睛都没看她,“再纵容你,你的违章罚款升级成事故,咱们家的钱不够填的。”
纪幼蓝:……
好了她错了是她想多了。
“我开车真的很小心了,当时是因为在跟你打电话。”
“以后你开车禁止打电话。我收不了你的车,到时候我找纪老去。”
这还带告状的。
他变身教开车的宗老师,她总讨不了好。
长嘴还是用来吃饭吧。
宗霁瞥到她乖乖顺从放弃抵抗的模样,身体自然而然地朝她倾斜。
再靠近一点点。
饭后,纪幼蓝想起有些生活用品要添置,宗霁开车带她去了他们之前逛过的商超。
这次推了辆最大号的购物车,她一样一样往里填,渐渐将自己的购物清单抛诸脑后。
结账时又装了好几个大袋,旁边的工作人员恰好是上次他们遇到的那位,微笑礼貌地服务。
工作人员对两位顾客印象颇深。
大额消费,长得好看。
哦对了,只是朋友,称呼不能再叫错。
虽然这次依然是男方付钱,而他们购买的东西有大量的女性专属用品。
“小姐,还需要我们送货上门吗?”
纪幼蓝没来得及说要,听到她身后的宗霁开口:“你怎么不叫她太太了?”
工作人员:?
“我们今天结婚了。”
纪幼蓝:……上次你怎么那么淡定一点没计较?
工作人员:我就说你们是一对!
“恭喜太太和先生,新婚快乐。”工作人员爽快地换了称呼,“两位是今天领证的话,我们超市是有福利的,客服区登记可以赠送两位米面粮油,祝福你们衣食无忧生活顺遂。不知道有没有带结婚证过来?”
纪幼蓝:……还有这种福利吗?
“我好像真的带了。”她从自己的包里找到红本本,结婚免费的福利,讨个喜庆也挺好。
“先生没带吗?”
锁保险柜了带什么带。
他出来没穿外套,西裤口袋里更不可能有,纪幼蓝问:“只有一本不行吗?”
工作人员考虑了一下,“应该也可以的,二位稍后跟我去登记一下。”
先把他们买的东西打包好,还是选择送货上门。
结婚证给客服区的工作人员看过,很快有人拎了一大袋东西,跟他们确认:“里面有两千五百克大米、三百毫升橄榄油、六种调味料,哦,对了,还有两盒计生用品。”
纪幼蓝:……谢谢你们考虑得未免太周到了。
她就不该占这个便宜。现在变成了烫手山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她在犹豫的时候,宗霁已经拎起这袋东西,大方从容地跟工作人员说了句谢谢。
“我们走吧,太太。”
她的手腕被他另一只手握住,直接牵走。
四下都是明亮的灯光,喧闹的人声、商场的音乐声暂时让她转移注意力。
是她庸人自扰想太多吧,他根本就没在意。
计生用品,货架上摆得到处是,有什么烫手的。
不行——现在不是在货架上,是在他手上拎着。
纪幼蓝忍不住盯着那袋东西看,没注意宗霁忽然停下脚步,半边身子撞到他。
他手上的力道让她稳住,俯下身来,清澈蛊惑的嗓音盖过所有的环境音灌进她耳朵里:
“脸红什么,太太。”
第32章 .發和財
说好的每天一起吃晚饭, 连隔三差五的频率都没达到。
为期三天的天文学年会在隔壁市召开,纪幼蓝要跟着赵坚去参加。她在几个分论坛有报告任务,最近忙着准备, 跑实验数据要一直待在台里, 晚饭都是在食堂解决。
宗霁比她工作更忙, 想约他一餐饭时间的人太多, 他前两天又飞了趟南方出差,回程当天,正好赶上纪幼蓝去隔壁市。
两人又没有给对方弹视频的习惯, 这样算下来, 约有十天见不了面。
原定跟宗霁回家的十五在这期间,也只能推迟。
出发前一天晚上,纪幼蓝在家里收拾行李。在酒店只住三个晚上,需要的衣物不多, 小号的行李箱很快装好。
洗完澡出来,床上的手机频繁振动, 这样的消息密度只能来自她和孔葭曲飞飞的三人小群。
不知哪位又有精彩的人生大事。
纪幼蓝点进去, 很好,全是艾特她的。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老公这么性感?】
【果然老公还是别人的香。】
【哦, 我们并没有老公。】
【腹肌呢, 这么多天也没等到照片, 纪幼蓝同志你到底行不行!】
文字消息之间, 是无数张高清视频截图。
宗霁这次去南方视察分公司,最近两天的行程是应邀参加一个全球性的金融峰会。
今天结束,新闻已经出了。
官媒报道的重点尚且在会议本身, 但选配的现场照片或视频,十分默契地都有宗霁的身影。
更多的私人在社交平台发布的视频, 则重点全歪,来自各个角度的镜头记录下宗霁上台发言的全过程,高清怼脸,无懈可击。
这种专业领域的会议一般不会有广泛的关注度,拜宗霁这张脸所赐,一时迅速传播开来,已经成为几个平台的热点。
【讲了什么我是一句没听进去,眼睫毛有多少根倒是快数清楚了。】
【十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恩宗的总裁……现在富二代都流行长这么帅吗?】
【散了吧,没看到他无名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吗。】
【我老公品位怎么这么俗,跟我一样。】
纪幼蓝点开群里分享的链接,在某个视频里刷到这条评论,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这戒指是她挑的,也没……那么俗吧?
那天晚上,宗霁拎着超市送的结婚大礼包,糗她脸红什么,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结果听到他笑意更甚的一句话:“还真害羞了?你觊觎我?”
原来是在诈她。
好了,这下也不用害羞了。
觊觎他个大头鬼。
她捏起拳头,只想找回自己的场子。
下到一楼,路过一众珠宝首饰品牌,心里想了个馊主意。
她拉着他随便进了一家黄金品牌的店面,说要给他挑一件礼物,回那束桔梗花的礼。
时间仓促,宗霁定的婚戒还没制作完成,先挑一对戴着,也正合适。
店员热情地给他们推荐款式。
金戒指设计得好,并不显俗气,看起来贵气典雅,颇镇得住场面。
但纪幼蓝一个都没看中,转了两圈,指着一系列刻着“恭”“喜”“發”“財”字样的粗圈儿戒,“我要这种的。”
店员:“您是给家里长辈挑选是吗?”
“不,就给他戴。”
店员委婉地劝道:“咱们这些款式其实不太符合您先生的气质。”
“我不觉得。”纪幼蓝一派天真无辜地看着宗霁,“你会喜欢的吧,我给你买这个好吗?”
“……”
看起来是征求他的意见,已经让店员挑一个适合他指围的“發”了。
行吧,只要她送的,大金链子也能戴。
“喜欢,”宗霁把她狡黠的笑意看在眼里,“但婚戒是一对,我戴什么,你得跟我一样。”
纪幼蓝无所谓,买下来是一回事,戴不戴是另一回事。
店员把戒指直接递给宗霁,他却不接,看向纪幼蓝,示意自己正拎着东西,“腾不开手,你给我戴。”
纪幼蓝拿着“發”,另一手执起他的左手,缓缓套进无名指。
预想的是笑话他一顿,但戒指从指尖推到指根,短短不到两秒钟内,催生出一股郑重的仪式感。
戴戒指这件事,本来就是神圣的,不论戒指材质款式,哪怕狗尾巴草编的都不能抹杀其中的意义。
而且他这人手也太会长了,细长匀称的形状抵消了戒指的笨重感,冷白的光泽和闪闪金光竟也和谐相衬,俗气的“發”摇身一变贵气加倍。
纪幼蓝捏着他的手,左看看又看看,根本笑话不出来。
这不是她的目的啊。
“怎么了,嫌贵不想给我买了?”
“哪有。”
事到如今,想反悔都晚了。
店员又取出一个围度小些的“財”,递给纪幼蓝的时候被宗霁截胡,“我来。”
……他这时候倒知道把手上拎的东西放下来了。
纪幼蓝的手被他执起抬高,冰凉的戒指和他手的触碰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感觉。
他手上永远是温温热热的,小面积的肌肤相贴也能带动她变热。
太有本事了这人,让她一开始儿戏整人的想法全都翻盘。
大金戒指也染上了别致的浪漫感。
戒指的宽度几乎将她指根那一节全盖住,她戴上好像偷玩大人首饰的小孩。
“我的怎么没你的好看?”
“哪里不好看?”宗霁捏着她右手的手腕,自己的左手靠过来和她对比,“很配,一起发财。”
结账时还是宗霁掏的钱,他们直接戴着回家了。
纪幼蓝必不可能戴去上班,第二天戒指就沉入首饰盒最底层。
她没想到,宗霁出差居然带着这枚戒指,还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光明正大戴在手上。
他这辈子恐怕没被人说过“俗”吧。
因为戒指的造型太过奇葩,和他给人的感觉反差太大,一时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讨论点。
好多人在评论区po同款戒指,也有不少人猜测根本不是婚戒,只是他喜好比较特别。
但媒体后续发布了一个采访花絮,记者也在好奇这枚戒指,不抱希望询问了一句,没想到宗霁大方回答了:“是婚戒,我太太挑的。”
纪幼蓝:……感觉风评被害。
她下床去衣帽间的首饰柜里找到自己的那枚“財”,重新戴在手上,变换着角度欣赏。
越看越顺眼。
不俗不俗,黄金怎么会俗呢。
谁不喜欢黄金呢。
她挑的明明非常棒,品位超级高。
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让孔葭和曲飞飞鉴定一下到底怎么样。
同样的照片也发给宗霁,输入框里“大俗就是大雅”还没打完,对面甩过来一条消息:【你在暗示我什么?】
纪幼蓝:【?】
没读懂,群里那边又有消息轰炸:【发错了吧,我们合适看吗这照片。】
【浅浅斯哈一下我们九这双腿,你老公真是天大的福气娶了你。】
纪幼蓝重新点开照片看,视线抓到了刚才被她忽略的重点。
因为刚洗完澡,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吊带睡裙,在衣帽间里正对着穿衣镜。
她没注意,拍手上的戒指时带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角度十分刁钻地,正好卡在睡裙没遮住的大腿以下,还有踩在地毯上的一双光着的脚。
有一种什么都没穿的错觉。
尴尬得脚趾抠地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纪幼蓝现在正在干,脚下厚厚的地毯已经皱巴了一小块。
开普勒22b星不是可能适合人类生存吗,现在把她发射过去吧。
点进和宗霁的对话框想要撤回。
太棒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真的没有在暗示什么啊!
第33章 .挺敢的
第二天下午, 纪幼蓝随赵坚一行六人出发,坐高铁到隔壁市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到达会议酒店签到办入住,紧锣密鼓的会议日程, 大家都绷紧了弦。
重头戏集中在前两天, 世界各地的天文学大佬齐聚一堂, 在各个分论坛里做报告交流。
第二天的天文统计学论坛里, 纪幼蓝遇到了在国外交换时的研究生同学Amy,会议间隙,忙里叙旧。
当天结束, 晚上有一个小型的餐叙, 受邀的都是大佬,赵坚去参加。
他们台别的人级别够不上,要么待在酒店,要么随便出去转转。
纪幼蓝和Amy约好去逛逛。
从酒店出去打车时, 一楼大堂有人集中办入住。
听工作人员讲,有一个医药大会也是这几天开, 部分参会人员被安排在这个酒店下榻。
纪幼蓝看到一个人觉得眼熟, 没来得及细想就错过了。
Amy 是外籍华裔,中文半吊子, 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
纪幼蓝勉强尽外地地主之谊, 在网上搜了些攻略, 带她去了当地有名的一条商业街。
夏日晚间人格外多, 尽显热闹繁华。
Amy 对一些街边小吃格外痴迷,两人边逛边吃,聊起了当年同学生涯的许多事。
纪幼蓝只研一下去交换了一个学期, Amy 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去学校找过她的方玦。
她和方玦的学校并不在一个国家, 仍然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想见一面没有比之前更容易。
但是那一年五月她过生日,正好赶上交换期即将结束,学院办了一个派对,方玦万里迢迢出现了。
从天而降一般,让她惊喜,让所有同学都好奇。
他们跳第一支舞,一起切蛋糕、拍合照。
派对结束,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长时间的飞行加上时差的关系,他已经筋疲力尽,可仍对她说:“小九,我不会错过你的生日。”
Amy 作为纪幼蓝的室友见证了这一幕,她认为这就是东方含蓄唯美的爱情
如今自然问起她:“你和那位方怎么样了?是不是快结婚了?”
商业街上地砖不平,纪幼蓝的脚步猝不及防打了个磕绊。
街边的路灯不够亮,她的心情也暗下一分。
坦然答:“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了。”
Amy 意外这个结果,“我还以为……但是为什么呀?”
“你跟David 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我跟David 只是玩玩,你跟他,我觉得是很认真的。”
纪幼蓝笑了一下,“我也以为是很认真的。”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她不想再谈,从包里摸出那枚“財”戴上。
“不过我确实结婚了。Wedding ring.”
临出门前,鬼使神差,纪幼蓝去首饰盒里把戒指找出来塞进了包里。
现在真派上用场了。
Amy 捏着纪幼蓝的手指发出了夸张的一声惊叹:“That。's gorgeous!”
显然这枚华丽世俗的金戒指击中了Amy的审美,她的注意力顷刻间转移,只想知道戒指是在哪里买的。
纪幼蓝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得意。
看吧,还是有人认可她的品位的。
正经请Amy吃晚饭,她说想尝尝火锅,纪幼蓝带她去了家网上说很正宗的店。
点了鸳鸯锅,Amy是有点吃辣的本事在的,越吃越有劲儿,漂着的红油她都想捞一勺尝尝。
纪幼蓝守着自己的番茄汤底,安安分分享受她的清淡人生。
吃到中途,赵坚忽然打电话找她。
八点不到,餐叙结束了?
纪幼蓝接起,第一句话让她始料未及:“你跟你先生吵架了?”
先生?哦,宗霁。
纪幼蓝反应了一下,手上拿着筷子,停在半空中,“……没有啊,您怎么会这么问?”
“他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
手上筷子啪地掉落。
“不好意思,赵台,他……他可能是没打通我的电话,所以去找您的。”
“抓紧回个电话,你在外地,人家可能担心。”
“好的我知道了让您操心了。”
纪幼蓝挂断电话,脸上的红好像刚嚼了二斤干辣椒。
宗霁怎么好意思的啊,打电话给她领导找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就是把他拉黑了吗,他至于吗!
纪幼蓝大喘了几口气,把刚才没喝完的半罐冰啤干了,赶紧去各个黑名单把人拖出来。
出发前一天晚上,那张照片撤回不成,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场面,她先下手为强,直接把宗霁拉黑了。
他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被她反手挂断。
接着一条短信进来:【纪幼蓝,你敢再把我拉黑。】
她当下除了不敢面对他,其他都挺敢的。
快速回过去一条消息:【是这样我觉得我们这几天最好都别联系了,谢谢再见拜拜。】
眼一闭一睁,号码拖进黑名单。
暂时当一只鸵鸟,起码能保证她半夜不被尬醒。
现在报应来了,她被他打败了,她认输。
对面Amy 问怎么了,纪幼蓝苦笑着说不出话,只能主动给宗霁打电话。
那端像是专候着,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可是不说话。
不像她这边有喧闹的人声烟火气,对面安安静静,仿佛她打了一通假电话。
“喂?宗霁?”
“是这声儿。”对面终于开了尊口,“我以为我眼花看错了,把我拉黑的人怎么会主动打电话?”
好阴阳啊。
他心眼儿这么小的吗?
纪幼蓝不能让他捏住错处,先下手指摘他的问题:“你干嘛给赵台打电话。”
“我七十二小时联系不上我太太,不找你们赵台就该报警了。”
“……”
好吧他根本没有问题。
“纪幼蓝,别让我找不到你。”
这句话和之前的相比,气势全无,反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祈求。
纪幼蓝的心被软软地戳了一下,又似乎是错觉。
宗霁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他应该像警告她不许拉黑那样强硬才对。
甚至阴阳怪气一点,她也不觉得奇怪。
纪幼蓝瞥了眼专心吃辣的Amy,反正她听不太懂。
“是你先……让我下不来台的。”
“我怎么让你下不来台的?”
“你说暗示……我没有暗示。”
“我说暗示,我以为你暗示我快点送正经的婚戒,你在想些什么?”
“…………”
纪幼蓝蒙了,合着又是她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
人家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的正人君子。
人家还惦记着给她送婚戒。
她居然把人拉黑了。
这错好原谅吗?
原不原谅的,她先认了吧。
纪幼蓝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一口长一分勇气,“对不起。”
迈巴赫疾驰,宗霁坐在后面,前排冯时在开车,又听了一路的老板私人电话。
讲真他现在很想暂时失聪。
老板接这通电话前,气压就很低,拿着手机不停唤醒屏幕又按灭,显然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什么来头啊敢让他老板等。
特殊的电话铃,刚响了一声,老板就接了。
不敢听也听了两耳朵,冯时又明白了,除了老板娘,不会是别人。
飞机刚落地北宁,老板就吩咐他开车来这个城市。
不用猜,肯定还是为了老板娘。
老板娘威武,三两句话已经让老板阴转晴了。
但是让他听这么多真的好吗?他连女朋友都还没找到啊喂。
红灯路口停下来,冯时用他的5.0视力环顾路况。
忽然有重大发现!
对面二楼那家火锅店,坐在靠窗的位置——好像就是老板娘。
冯时连忙回头比划让老板看过去,老板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看懂了!是让他过了马路停下。
老板要跟老板娘见面了。
宗霁听到纪幼蓝态度十分积极的一声对不起,一时忘了接下来怎么出招。
她认错倒是快,改不改难说。
在她的黑名单里二进二出,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第三次。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纪幼蓝注意到他说的是“回去”,“你还没回北宁吗?”
“嗯,没有。”
Amy 吃到一半重新调了一碗小料,这会儿端着回来,拍拍纪幼蓝的肩膀,指着刚刚进来准备落座的几个人。
外放的声音、独特的口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那是方对吗?我有没有认错?”
被指的人看过来。
纪幼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方玦。
和他同行有一位,正是在酒店觉得眼熟的人。现在想起来,是周家老爷子生前的秘书,那天她在周家别墅里见过。
医药大会,周家是行业龙头,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纪幼蓝和方玦对视刹那又错开,她还在和宗霁通电话呢。
“那个……那你什么时候回北宁?”
那端没有回答,方玦的声音却清晰传来:“小九,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方——方先生,我在跟朋友吃饭,并且忙着打电话,”纪幼蓝指指自己的手机,“没有跟你谈的时间。”
方玦站着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通话对象是宗霁。
他向前一步,“小九,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你以前最不愿意这样做,你现在真的开心吗?”
“我——”
手机里骤然传来“嘟嘟”的忙音。
纪幼蓝准备反驳的话被打断,低头看了眼屏幕。
宗霁挂断了。
第34章 .不开窍
火锅店里正是客流高峰, 前后左右的桌子都已坐满,不少人的视线朝纪幼蓝这边投来,隐约判断有瓜可吃, 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准备拍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 谁也不想闹得难看。
Amy 后知后觉都是自己那一声问引起的, 看来他们分开的过程并不和平。
于是主动打圆场:“方, 我知道是你了。你的同伴在等你过去。”
方玦不为所动,一直紧紧盯着纪幼蓝,他没有错过她发现电话挂断时一瞬间的出神。
她已经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或删除或拉黑, 她和宗霁结婚的消息, 还是方意在朋友圈看到告诉他的。
她那么快就选择结婚,必然是利益交换的联姻。
他不信能长久。
还有她手上的戒指,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戒指。
方玦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平和不屑:“如此儿戏的婚戒,他对你有一点认真在吗?”
一旁的Amy 不理解“儿戏”这个词的意思, 但根据后半句猜出来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这人什么眼光。
“这个戒指非常漂亮!你不可以那么说。”
纪幼蓝被Amy 瞪着眼珠子义正词严的态度激励到。
对,只要她喜欢, 她的戒指就是最漂亮的戒指, 别人怎么评价都不重要。
更不能凭借一个戒指决定一段关系的认真程度。
何况这戒指一开始就是她挑的。
纪幼蓝把手机扣上,拿起筷子继续涮火锅, “与你无关, 方先生, 你的桌子在那边, 请别影响我们吃饭。”
“你是一个多么自由自在的人,为了利益捆绑婚姻,这不是你。小九——”
前面的废话纪幼蓝当没听到, “方先生,你不适合这么叫我。”
“我不适合他适合吗?他有这样叫过你吗?”方玦的声音陡然高八度, 震得火锅店里喧闹的人声都静了一瞬。
“方玦,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周家的秘书见状走来,按住方玦的肩,附在他耳侧警告:“今天来干嘛的你忘了吗?那不是你该说的话。”
而后微微躬身,跟纪幼蓝抱歉:“小宗太太,是我们打扰了,您请见谅。”
秘书拉着方玦回到他们本来的座位。
她们这边暂时获得清净,Amy 没怎么被影响,还在香辣味中徜徉,可是纪幼蓝失去了胃口。
她拿起手机,犹豫要不要给宗霁再打个电话。
他刚才为什么挂断?
“老板娘!”身后传来高亢的一声呼唤,所有人都以为是客人在叫火锅店的老板娘,老板娘应声正准备招呼。
可那人扫视一圈,直接找到纪幼蓝这桌,走到近前又叫了干脆的一声:“老板娘!”
纪幼蓝惊得向后仰:“……你哪位?”
“我是老板的助理,我叫冯时。”
“……你老板又是哪位?”
冯时指着窗外路边那辆迈巴赫,“小宗总啊,他在车里等您,特意让我来接您。”
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纪幼蓝偏头确认的动作都觉得荒唐,宗霁明明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
迈巴赫右后车窗开着,搭在窗沿上的右手无名指上,一点闪耀的金光强势攫住人的视线。
看起来好像堆金砌银的暴发户。
顺着向上,角度问题只能看到里面人的下半张脸。
可是下颌线的走势、唇峰的形状,就连露出的鼻尖,都透出无与伦比的端正和清贵。
是生来就这么贵的。
不是宗霁还有谁。
Amy坐的位置比纪幼蓝看得更清楚,“他就是你的先生?好帅,比那位帅多了!”
冯时替宗霁收下夸奖:“老板娘的朋友,谢谢您这么赞美我的老板,我会转达给老板听。”
纪幼蓝还蒙着,宗霁说没回北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Amy,你接着吃,我先下去一趟。”
Amy 给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不用管我,去给他一个拥抱吧。”
冯时在纪幼蓝起身向外走后喊:“老板娘放心,我会招待好您的朋友,账交给我结。”
断掉联系这几天,可能是冥冥中的报应,纪幼蓝其实没少看到宗霁的脸。
金融峰会发言不过五分钟的他,俨然成为了一个流量密码。
她闲时刷手机,隔几个视频就能看到跟他相关。
不同的视频博主,有分析他穿搭的,介绍同款衣着配饰,问就是私人订制买不起,除了那枚格格不入的金戒指;
有分析他三庭五眼的,看他的面相算他的富贵命;
还有起底他个人经历和感情生活的,说的头头是道,不认识的人已经信了。
最离谱的是黄金品牌抓住风口铺天盖地营销,很多人跟风买同款戒指,一时变成了网红爆款。
刚才和Amy 去金店逛,指明要这款戒指时,店员还拿出他的那段视频来吹佩戴效果。
纪幼蓝觉得,宗霁如果计较的话,追究肖像权被侵犯,赔偿就能有一大笔。
……但是他怎么不去告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里。
十天没见,真人出现在眼前,和网络上隔着屏幕的感觉又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出差刚结束,他身上还存着严谨的商务范儿,仿佛刚敲定几个亿的大单子。
跟他休息不工作时松弛散漫的状态相比,有种智商高、能力强的别样性感。
纪幼蓝站在车门前,视线先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不在了。
一眨眼的工夫戴上又摘下,这人才是在暗示她吧?
回头望一眼,二楼窗边那桌,冯时在跟Amy 说笑,眼尾笑出的褶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宗霁肯定目睹了她跟方玦的偶遇。
他不下车,纪幼蓝也不拉车门,双手搭在车窗上,将他的手卡在中间,其间只留寸许距离。
“你……路过?”
“对,我从北宁路过这儿。”
她还挺会气人。
“那你是特意来找我?我好好的,没有失踪。”
“谁说我特意来找你的,我很闲吗?”宗霁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高得古怪,又降下来,“我有自己的事情。”
他确实日理万机的,纪幼蓝当真了:“那你先去忙吧,我去把你的助理叫下来。”
“……”
宗霁败了。
她是什么不开窍的榆木脑袋,鬼话说一句她信一句。
她转身要走,手腕倏地被扣住,上半身被带得探进车窗里。
呼吸在方寸之间纠缠,淡淡的酒味混合萦绕。
来自她和他的都有。
“拉黑我的事就这么完了?”
“我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纪幼蓝自认理亏,又想故技重施,“你把我也拉黑三天好了。”
那不还是惩罚他?她倒是会打算盘。
“我让人拟个补充条款添到婚前协议里,禁止你拉黑我,你签字同意。”
“……”
你最好是喝多了在胡说八道。
“那我也要加一条,”纪幼蓝跟他一起无理取闹,谁还没喝酒吗,“我禁止你不声不响不清不楚挂我电话。”
宗霁敛了敛眸。
他不提,她倒是主动。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话音刚落,放在他座位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纪幼蓝心想他真是喝昏了头。
被当场拆穿,他也不尴尬,好像那话不是他说的,又或者手机不是他的。
来电是冯时,宗霁松开纪幼蓝的手,两人同时抬头看楼上,冯时正夸张地比划着示意他接电话。
宗霁看他能讲出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接通:“老板,敌军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
纪幼蓝:“什么敌军?你在这儿有仇家?有人要暗杀你吗?”
“…………”
宗霁感到自己额上的青筋有爆掉的风险。
他总算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对冯时另眼相看了。
冯时他妈的是有点纪幼蓝的影子在的。
宗霁用仅剩的一点耐心压住火,对电话那端:“事情办完了赶紧下来。”
纪幼蓝很快明白敌军是谁。
方玦站在店门口的树下抽烟,视线随着朦朦烟雾一起飘过来,脚步也有飘过来的迹象。
宗霁打开车门下车,把手机交给纪幼蓝,“密码你知道,帮我去买瓶水。”
“你的车里明明有水。”纪幼蓝明白他是想把自己支走,但她不认为他跟方玦有什么好说的。
“那去买包烟,光吸二手的多不划算。”
“……”
“在你回来之前我就跟他讲完,”宗霁轻描淡写的眼神掠过方玦,“怎么着,你担心我真被他暗杀了?”
纪幼蓝知道自己撼动不了他的坚持,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跟他是偶然遇到。”
“我知道,”宗霁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否则我现在应该去你家找纪老告状了。”
虽然是有点不爽在的。
“万一你助理又有事呢,”纪幼蓝没拿他的手机,“我请你。”
她离开,沿街找到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两瓶水,扫码付款的时候注意到收银台摆着的刮刮乐。
“老板,再拿一本刮刮乐,超级九那种。”
老板惊讶:“确定要一本?”
纪幼蓝点头确认。
上次她不开心,宗霁带她去刮彩票。
如果他今天也有点不开心的话——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滋养出爱情的占有欲,但毕竟顶着夫妻的名头,遇见这样的事总不能是无所谓的态度。
希望这些刮刮乐能助他开心一下吧。
纪幼蓝拿着东西原路返回,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
远远看到,两个身量相当的男人站在树下车旁,隐隐形成对峙的局面。
她今天见识到宗霁的好多面,当下这个版本的最陌生。
面对方玦,他是淡然的、平静的,可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不停地转着手机,又好像在……挫败、不安。
见纪幼蓝走过来,宗霁说到做到,终止了和方玦的对话。
方玦这时才把烟掐掉,刚要开口被纪幼蓝截断:“我不喜欢抽烟的人。”
分不清是对谁说的,但对谁都有效。
她把宗霁手里的手机换成了水,“没有烟,但是我买的水应该比你车里的好喝。”
“方玦——”
她站到他前面,正对方玦。
宗霁被冰凉的水激了一下。
“以后再遇见,也不必打招呼了。”她说完,直接挽着宗霁的手臂转身走开。
瓶装水的温度仿佛刹那间升高,让宗霁感到舒适。
火锅店门口,Amy 和冯时也出来。
几人回到车前,纪幼蓝介绍Amy 和宗霁认识。
冯时及时邀功:“老板,已经跟店家还有附近几桌的食客沟通过,有人拍到视频都删掉了,您放心,绝不会在网上看到一点儿影。”
纪幼蓝后知后觉,宗霁让冯时上去不仅仅是为了叫她下来。
他在为什么善后呢?
在这个随手拍都能发到网上,一不小心就被传播开来的时代。
他是担心自己面子上不好看,还是担心……她遭受新一轮的非议?
第35章 .像渣女
纪幼蓝和Amy 上了宗霁的车。
开车的冯时是个话篓子, 十几分钟的车程,已经把自己的底细抖落干净。
“老板娘,你怎么能和老板一样大呢?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小。”
“老板, 我不是说你年纪大, 您是非常成熟的类型。”
“冯——”
“老板娘我叫冯时, 你可以叫我小冯, 叫小时也行。”
纪幼蓝:……我只是想叫你冯助理。
冯时嘿嘿笑两声,“老板娘,你看你叫小九, 我叫小时, 咱俩是一辈儿。”
不不不,她阿姐打算让孩子叫小十呢,生下来不能是个自来熟的话痨吧。
“冯助理,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刚才在火锅店里, 那位方……”冯时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及时刹住车, “我听老板这么叫的。”
纪幼蓝从没听宗霁叫过她小名。
事实上, 所有同她关系匪浅的人中,只有他一直用全名称呼她。
显得很不熟的样子。
纪幼蓝抓住冯时的小辫子, 非要问到底:“你老板什么时候叫的?”
冯时紧急搜索记忆, 老板叫过吗?
他只是想套个近乎, 怎么感觉快把老板和老板娘得罪干净了。
“呃……”冯时呃了半天, 支支吾吾断了电。
车内空间变得安静,只有车速疾驰的白噪音。
一把质感不同的嗓音缓缓铺开来:“小九。”
冯时脑子里bingo 一亮:“就现在!”
纪幼蓝怀疑自己在幻听。
明明是很寻常的两个字,大多数人都这么叫过, 但是在他的嗓子里浸过,带出了缱绻的绵长。
是因为喝了酒吗?
这两个音流连在她耳畔, 似积攒了很久的能量,一直没散掉。
她好像被托住,轻轻飘起来了。
“你……在叫我?”
宗霁被她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打击到,横眉冷淡下来:“怎么着,他能叫我不能叫?”
“老板你当然能!”
冯时以为自己是宗霁口中的“他”,但纪幼蓝明显分辨出来,他指的是方玦。
也不知道他俩谈了些什么。
“没有,你以前没这么叫过,我不太习惯。”
“那是我叫得太少了,我以后要天天这么叫,你不习惯也得听。”
前座的Amy 一直听得要懂不懂的,回过头来,半捂着嘴问纪幼蓝:“他是不是生气了?”
纪幼蓝:……虽然你很小声了但这则通话真的没有加密到。
“应该没有吧。”哪里值得生气了?
他以前不叫又不赖她,现在想叫她又没拦着。
她忍不住抬手摸摸宗霁额头的温度:“你是不是喝多了,后劲儿才上来?”
他不是喝多了,他是在对牛弹琴。
宗霁无奈气哼了一声,合着她还没一外国友人懂他。
“老板娘,老板只喝了一杯,没人敢灌我们老板。”冯时自认察言观色的本领此刻到达巅峰,“老板娘,你明天坐我们的车回去吗?我开车很稳的。”
“你老板不是有事要办吗?我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回。”
“没有事呀,明天上午老板没安排行程。老板娘,开车回比你坐高铁要快的。”
“冯时。”
“怎么了老板?”
“你如果是个哑巴,我能多用你二年。”
“我如果是个哑巴您该多无聊……好的我明白了。”
回到酒店,冯时去停车,纪幼蓝对宗霁也住这里毫不感到意外。
他一下车,专属管家就已经在大堂候着了,礼貌恭敬地询问他的行程和用餐安排。
一行人往电梯厅走,宗霁让管家送份晚餐到房间,其余都不用管。
纪幼蓝拆了刮刮乐分了十张给Amy,正在告诉她要怎么玩。
听到宗霁的话,不由惊讶,“你没吃晚饭,刚才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
“有人把我拉黑了,我不太确定人家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
好吧这事儿还没翻篇。
纪幼蓝不占上风,果断换了打法,拿捏出温柔小意的姿态,关心道:“那你空腹喝的酒?对身体不好的。”
纵使看出她有五分装,宗霁还是吃这套。
“中午喝的,”玫瑰金镜面电梯门上映出了自己的笑,他没怎么收,“你陪我吃晚饭。”
她一点都不委婉地拒绝了:“可我还有事,明天上午最后一个报告还得再改改。”
笑容啪地从宗霁脸上消失了。
Amy 疑惑:“你们不住在一起吗?”
差点忘了,他们在外人面前,是夫妻形象。
但Amy 明天离开,今后难再见面,纪幼蓝没什么顾忌:“就一晚上,住不住一起无所谓啦。”
“但他不是特别来看你的吗?”
……他到底是不是啊?
跟他助理一会儿一个说法,他助理看着也是满嘴跑火车的材料。
如果真是,岂不显得她像个渣女。
电梯厅八部电梯高效运转,三个人的房间在不同的楼层,召唤来的电梯不同。
宗霁面无表情上了A部,倚在角落里,支起一条腿,右手撑着电梯腰部的横杆,脑袋微仰,表演目中无人。
跟他同乘一部的人被他生人勿近的气场扫射到,默契地离他远些。
电梯门合上之前,纪幼蓝一直盯着他,可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不会又生气了吧这人。
刮刮乐还管用吗?
宗霁回到房间,外套、领带、手表,身上的束缚一件一件解除,可还是觉得憋得难受。
好样的纪幼蓝。
让她陪着吃个饭都不愿意。
他就不该来。
自讨苦吃。
自作自受。
宗霁在套间客厅的落地窗前踱了一遍又一遍。
这次出差查清南方大区的负责人中饱私囊贪了快一个亿他都没这么生气。
高血压是个什么症状,他感觉自己离患上不远了。
对,现在就回北宁,让她找不到我。
妈的她根本不会想找我。
房间门铃忽然被按响,打断他的脚步和思路。
脑子里沸腾的气血被铃声指挥,整齐划一地变幻成雀跃的节奏。
哦,看来她还有点良心。
宗霁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必须晾一晾她,又去冰箱里开了瓶水。
门铃声保持一定的频率,锲而不舍地响着。
态度挺不错,看她能坚持多久。
水喝到嘴里没味儿,宗霁把瓶子撂下。
不行,晾她还是折磨他自己。
踩着地毯的步子又快又轻,走到门口,他呼了口气拧下门把手,不给门外的人眼神,直接转身进来,嘴角压着笑,“你怎么来了?”
“老板,我来给你送行李啊。”
宗霁猛地站定回头。
看到冯时的大脸。
他想骂人了。
但他是个有素质的老板。
“……拎里面去。”
“啊?老板,这合适吗?”
宗霁:?
“老板娘没在里面吗?”
“……”
是个人都能往他心上扎一刀。
宗霁抬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放这儿,你出去罢。”
“老板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出去——”
冯时小心翼翼退到门口,听到老板新的命令:“回来。”
又小心翼翼走回来。
从来没见过老板这么反复无常,他就停个车的工夫,怎么变天了?
难道老板和老板娘吵架了?
“告诉酒店餐不用送了,我去游泳。”
冯时震惊:“那老板娘呢?”
宗霁气到无力,“你老板娘哪有空搭理我。”
纪幼蓝住在八层,是会议主办方统一安排的普通大床房。
她自己出行当然不会选这样的房间,但工作出差,她有钱也没必要搞特殊。
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注意力却集中不起来。
视线落在那叠刮刮乐上。
没来得及给宗霁。
现在晚不晚?
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问房间号,没回。
不气馁又打了个电话,没接。
……这人不会真把她拉黑了吧?
纪幼蓝从沙发里起来,列表里找到为了转饭钱才添加的冯时,问对方:【你老板在房间吗?能不能告诉我他的房号?】
对面立刻报了房号,【老板娘!!老板去游泳了,我让管家给你开老板的房门,给老板一个大大的惊喜!】
纪幼蓝抱着电脑和刮刮乐上了顶层,一出电梯果然管家已经在等候,带她去了宗霁的房间。
总统套。
她有点想住了。
她的房间太小。
进了门,纪幼蓝想到一个问题:“宗……我先生,他吃晚饭了吗?”
“没有,宗先生去游泳之前,取消了预定的晚餐。”
饿着肚子去游泳,他还喝了酒,真不怕出事吗。
“那麻烦你们再送一份上来吧。”
管家颔首离开。
纪幼蓝把电脑放下,盘腿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
手机里冯时发来几则实时视频。
“老板娘!老板还在水里,等他游完这一圈,我马上告诉他你在等他。”
“老板娘!老板上来了……”
纪幼蓝点进视频里看,嘶——这人真有腹肌。
视频画质被压缩也能看得清楚,是真材实料来着。
不吃饭也要去游泳,身材是够好的。
肩……也够宽,要放腿该怎么放……
回过神来自己在想些什么,手机啪地从手里掉落。
纪幼蓝拍着心口说服自己: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都怪曲飞飞和孔葭,是她们两个不做人,害我做一些有端联想。
宗霁肯定马上回来了,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看到自己耳朵浮起明显的红。
她撩了水沾到耳朵上,期待赶紧降温。
可是怎么没用?
宗霁出水的画面盘踞在她的脑海里。
冯时在车里说自己爱好摄影,啊他拍他老板真是有两把刷子。
那个从上到下的角度拿捏的,宽肩劲腰,倒三角倒得明明白白。
他皮肤还很白,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她很想不恰当地形容一句“清水出芙蓉”。
芙蓉没有他那样的力量感就是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纪幼蓝把洗手池里放满水,整个脸埋进去清醒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憋得受不了时哗地抬起来。
视线被水糊住,迷迷蒙蒙,镜子里怎么多了一个人?
把水抹干净睁大眼睛。
那人身上裹着浴袍,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用一种非常难以理解的眼神打量她。
她转头确认。
不是她脑子缺氧的幻想。
是活的人。
然后听到类似嘲笑的语气在问候她:“纪幼蓝,你在干什么啊?”
第36章 .肺活量
宗霁在泳池听冯时说纪幼蓝去找他了, 心情是矛盾且复杂的。
一方面他不信纪幼蓝一下子开窍了,另一方面冯时没有那个胆子敢耍他。
十有八九是他的二百五助理听了什么话,以奇葩的理解力误会成那个样子。
等他捞过手机看到纪幼蓝发的消息和未接通话, 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个二百五。
他在更衣室里潦草冲了一下, 穿着酒店的浴袍就回来了。
一进门没看到人影。
宗霁心又凉了半截。
纪幼蓝敢逗他玩, 他这回绝对绝对要去找她外公告状的。
走到客厅, 看到她的电脑和手机都在沙发上,才松了口气。
挨个区域找过去,发现她在客卫。
就是一头扎进洗手池里的操作, 让他着实难以理解。
场面过于震撼, 他掏出手机录下来。
时间跳了将近一分钟。
不错,肺活量见长。
高中体育课吹气测肺活量,她的成绩向来在及格边缘徘徊。
很让人担心她随时可能喘不上气。
不好让她发现自己在偷拍,把手机揣好。
看着她把脑袋从水里拔出来, 憋傻了似的确认他的存在。
她一脸惊疑得像干了什么亏心事。
这是他的地盘,不是他还能是鬼吗。
纪幼蓝看清宗霁的脸。
他问她在干什么。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她的脑子被水泡了, 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你……”
六神走了五神, 她唯一剩下那一神应该好色,始终缠绕着眼前的人。
他头发还是湿的, 身上拢着白色的浴袍, 腰带系得很随意, 领口松松合着, 呈v形裸.露的肌肤,一直延伸到胸口。
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嘶,他非要这么穿吗。
好诱惑。
这几天她一想到就羞愤得无地自容的一句话, 来自于他,她准备还给他。
纪幼蓝自认十分克制, 抬手指着他的胸口,要戳不戳的,“……你在暗示我什么?”
宗霁:“…………”
自己刚刚是被她调戏了吗?
他拢了一下衣襟,“纪幼蓝,你敢再说一遍?”
诱惑唰地消失不见了,纪幼蓝脑子里滴滴答答的水也控干了。
救命人果然不能吃太饱,她刚才说了些什么!
“你怎么又叫我的大名?”她躲避着他的眼神,转移问题一把好手,“好可怕。”
她想跑,可是被他的视线压制,拔不开腿。
宗霁进一步,她只能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撞到了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
台缘边还洒着刚才被她搞出来的水迹。
沾湿了她后腰的衣料,丝丝凉意传递到她的皮肤上。
想挪开。
可是宗霁两只手撑在台面上,突破了安全距离,将她整个人圈住。
寸许的空间都不容她向前。
宗霁压下脑袋靠近。
她应该在房间里洗过澡了,身上的衣服不是吃火锅那套,但也不是直接穿着睡衣上来找他的。
看起来很柔软舒适的一条淡粉色长裙,衬她的肤色。
人也香香的。
“你再说一遍,我暗示你什么了?”
纪幼蓝火速否认:“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是吗?”宗霁笑了一下,慢条斯理从浴袍的右侧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巧我正录着呢,要不回放看看?”
纪幼蓝被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
看到还在跳动的时间条,她的眉心也跟着突突跳。
“你录这个干嘛!”
“大概是觉得你好笑?”宗霁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地告诉她,“没想到能派上别的用场,防止你耍赖。”
怎么办,她现在想一头再扎回水里去。
“你把它删了!”
“我凭什么删?你心里有鬼?”
纪幼蓝伸手想去抢他的手机,被宗霁一眼看穿。
他后退两步,手机举得高高的。
她身高力量都不占优势,蹦蹦跳跳做无用功,连他的手都没碰到。
他笑得好欠揍啊。
可她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
他还咄咄逼人:“我告诉你,现在还在录着,你对我说的每句话,都要……”
因为说话而滚动的喉结霎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宗霁感觉自己的呼吸被夺走了。
刚刚是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到了他的喉结?
她的嘴唇?
她亲了他?
她亲了他……的喉结?
那算亲吗?
宗霁的语言中枢只来得及反应去接刚才没说完的话:“……负责的。”
纪幼蓝逞着一时之勇,在他脑子宕机的时候把他的手机抢到手上。
暂停键还没来得及点,又被他眼疾手快地夺走。
她不服地接着去够,“你把它删掉!”
宗霁回过神来。
笑话。
这玩意儿这么管用,他是傻子才删。
宗霁把手机锁掉,放到了镜柜的顶部,那是纪幼蓝绝对够不到的高度。
又从洗手台下面的开放柜里拿了两条毛巾,拆开后,一条递给她,“擦擦。”
另一条却铺在洗手台上。
纪幼蓝被他的行为迷惑住,刚擦完脸上的水,腰侧忽然被他两只手掐上,整个人被提放在洗手台上,正坐在那块毛巾上。
……他这人真是,野蛮的时候还不忘保留绅士的细节。
“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没……”
还想否认没干什么,转念放弃挣扎。
他手机里全是罪证。
“为什么亲我喉结?”
“我只够得到那儿。”
“……”
模糊重点她最在行。
两人的视线持平,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暗暗在较劲,一声快似一声。
宗霁看她,近一寸有一寸的心动。
她额前和两鬓的头发都湿着,沾水的眼睫毛凝成一簇一簇,随着眼皮开合,颤颤地扇出存在感。
可怜得要命。
他想让她再可怜一点。
匹夫之勇急流勇退,纪幼蓝现在只余后悔和尴尬。
两只手臂和两条腿都吃力地架起来,避免碰到他的身体,视线缓慢落下去,不敢看他。
只剩一张嘴还会说话:“我……我错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真行,作完乱知道害怕了。
宗霁把她支棱着的胳膊腿儿都按下去放松,然后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不,你今天错得很多,就刚才那一下没错。”
“我哪里错很多了?”
她还敢不服,但被他看一眼,气焰瞬间就灭了。
盘算着讨价还价,“……那一下,能不能抵消别的错?”
“不能。”
“那你要怎样?”
“刚在水里不挺能憋的,试试你的肺活量。”宗霁声音压得又低又沉,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回应,
好的这不是暗示已经是明示了。
纪幼蓝脑子的清醒程度达到今晚的巅峰,她懂得不能再懂。
因为对方是宗霁,她没有不愿意。
也因为对方是宗霁,她有点紧张。
他们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呼吸似乎融为一体,彼此缠得越来越紧密。
一翕一张,分不清拒还是迎。
跟她捣乱似的亲他喉结那一下不同,他认真又郑重极了。
“纪幼蓝,你知道我要干什么的。”
“我……”
今晚来自他的诱惑太多了。
他浴袍领口又拉大了,一低眼看个正着,声音也在蛊惑她。
要不从了吧……
可是过后会不会很尴尬?
她脑子里想七想八不知如何反应,宗霁能感觉到她微妙的挣扎,耐心足足地等着。
外面忽然传来悦耳的门铃声。
纪幼蓝感谢天感谢地,但是察觉宗霁攥着拳,颈上青筋鼓动,大约想毁灭天毁灭地。
不至于吧?
她声音不由地放软,带着轻哄:“你先去开门好不好?”
“谁来都让他等着。”宗霁咬牙。
他一定是跟这个地界犯冲,自从来了,就没一件让他称心的事。
“应该是我叫的晚餐,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来陪你吃饭的。”纪幼蓝这时敢碰他了,推着他的肩膀,不忘强调,“……不是干其他事情的。”
宗霁收拾情绪,气氛变了一切都白搭。
最终还是放开她,“其他事你少干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头扎进水池里,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为什么。”
“……”
这件事他永远搞不明白最好。
宗霁去开了门,果然是管家送餐来了。
纪幼蓝想起自己的正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边抱着电脑改明天的报告,一边看着他吃饭。
他倒是舒坦了,她忍不住嘀咕:“吃个饭非要让人陪,一个人吃就委屈你了?”
宗霁显然听清楚了,少爷脾气发作:“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吃饭?”
“可我真的有事啊,你可以让你的助理陪。”纪幼蓝指着自己的电脑,“不陪还要生气。宗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她选了两个没那么难听的词:“黏人,还有点难搞。”
没想到他直接认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以前都是装的。”
“……”
他吃饭安静,让她陪也没耽误她的事情。
纪幼蓝不时抬头看他,不得不说,画面还挺养眼。
早知道一开始就答应了,省得他不开心,也省得刚才在客卫一系列的尴尬事。
等宗霁吃完饭,纪幼蓝还在盯着电脑屏幕。
她转移阵地,坐到套间的书房里,看着挺专心致志,可攥着拳不时啊啊啊,一副要把谁捏碎的架势。
改个报告还挺暴躁。
宗霁被她晾着,注意到沙发上那叠刮刮乐,拿过去问她:“给我的?”
纪幼蓝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他:“对,专门给你买的,别生气了好吧。”
带了“专门”两个字,再敷衍的语气他都愿意当真。
黄花梨木的宽大书桌,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在笔筒里抽了把钢尺开始刮。
其实没有多生气。
只要她像这样在他身边,哪怕不说话,再大的气都够消了。
何况她还主动讨他开心。
夜色深重,房间内,键盘敲击声和覆膜被刮开的声音呼应着。
互相陪伴,又互不打扰。
到后来刮刮乐都被刮完,他又抽了本书过来看,书页翻动声变成新的白噪音。
等纪幼蓝合上电脑,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好想泡个澡然后美美睡觉。
可惜她房间里的浴缸太小,也没有按摩功能。
但宗霁这个套间里,什么设施都是顶级的。
她撑着下巴看看他手里的书,又看看他的人,终于开口:“宗霁,我今晚想住在这边。”
宗霁没抬头,“你要跟我住一起?”
“不,你去住我的房间。”纪幼蓝给他画了一张大饼,“大床房,床可大了。”
……信了她的邪。
“你自己选,主卧还是那两间次卧。”
“我想要能泡澡的房间。”
“你不是洗了澡?”
“你怎么知道?”
……你要不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干净多诱人。
他在她旁边看本闲书,翻了这么多页没一个字过脑子。
视觉听觉嗅觉全是她的存在,就差上手摸一把了。
“去睡主卧吧,浴缸最大。”
纪幼蓝给出一个热情的夸奖:“宗霁,你好好哦。”
他一点也不客气:“谢谢,希望你也这么好。”
“我哪里不好嘛!”
宗霁把手里的书合上卷成筒,向前一探身,敲到她的脑袋,“以后让你陪我吃饭,看你再好意思不答应。还有,下次你跑不了。”
纪幼蓝领会了他说的“下次”是什么。
她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鲜有如此她高他低的状态。
“那你的下次呢?”
“嗯?”
她抬手撩起他的下巴,摸到隐隐一点青茬,觉得好玩似的摩挲了几下。
宗霁受不了,喉结滚动着,“纪幼蓝,调戏我是有代价的……”
“哦,是这样吗?”
她完全没在怕的,弯腰低下头来,唇瓣再一次贴上他的喉结。
只是不像在卫生间的胡闹,这一回轻轻吮了一下,叫他明明白白感受到是亲吻。
没想到这一下效果惊人,他脖子以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红。
啊,也就放两句狠话吓唬吓唬她嘛。
“耳朵怎么红了,小宗哥哥。”
纪幼蓝的胆子也就这么大了,在宗霁反应过来以前,立马起身跑开。
他的伸手抓她抓了个空,“纪幼蓝,你给我回来。”
她快步朝主卧走,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句吩咐:“帮我把去楼下把行李拿上来,刚刚那是报酬好吧,谢谢宗老板。”
第37章 .小三花
第二天早上, 纪幼蓝洗漱完从房间出来,看到宗霁的房门开着,但是没见到他人。
吃一堑长一智, 为了避免他再次生气, 她打了电话准备提前问清楚, 还需不需要她这个饭搭子。
手机铃声在套间的另一个区域响起来, 纪幼蓝循着声音走到健身室。
清晨的阳光明亮干净,从窗格照进来,落在正在跑步机上跑步的人身上。
宗霁穿着黑色的无袖T恤和运动短裤, 肩胛、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全暴露在纪幼蓝眼中。
流畅又有型。
救命, 这人要不要这么拼。
看他的流汗程度,起码已经跑了半个小时,大早上的想卷死谁。
跑步机减速至暂停,宗霁下来, 拧开一瓶水灌了两口。
“你醒了。”
“嗯,你要吃早饭吗?”
纪幼蓝走近, 毫不避讳打量他, 一种健康的力量感和生命力蓬勃地感染着她。
但是他脸上似乎带了些烦躁的不爽,尤其是眼睛, 特征明显。
“你怎么又双眼皮了, 昨晚没睡好吗?”
他昨晚能睡好吗?
她使完坏什么都不管了, 还跟个女王似的吩咐他干这干那。
行李拿上来, 又心血来潮想吃宵夜,他让人送了些吃的。
好家伙她吃饭倒是不要人陪,房门一关, 什么都没他的份儿,还自以为善解人意跟他说:“不打扰你休息。”
等他真去休息了, 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她亲他喉结的画面。
这玩意儿长在他脖子上二十多年,好像突然有了想法要独立出去。
不受他控制,不再属于他。
他烦躁地起来,从手机相册里翻到在卫生间拍的那段视频。
后面的部分因为纪幼蓝想抢手机,镜头晃得看不清,但很幸运地录到了她小狐狸眼珠子一转去亲他的画面。
一秒钟都不到,进度条来回拖,反复播放。
妈的他就是太克制了,她都不打招呼亲他了,他凭什么忍那么久。
越想心越乱,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而罪魁祸首就睡在他隔壁,他什么也干不了。
到凌晨两三点眯了一会儿,做了乱七八糟一个梦,惊醒后骂骂咧咧起来洗了个澡。
彻底不用睡了。
与其躺着浪费时间,不如来健身室发泄精力。
纪幼蓝察觉到他脸色不好,“你没睡好还高强度煅炼,会不会猝……”
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他猝死她不就成寡妇了吗。
硬生生改了话茬,差点咬到舌头:“促进血液循环,身体变得更强壮。”
宗霁听出来了,他哪一天英年早逝了,一定是被她气死的。
他去冲了澡,两人一起吃了早饭。
纪幼蓝去会场跟同事汇合,跟他说拜拜。
“不用拜,我也去。”
纪幼蓝:?
“所以你说来这儿有事要忙是忙这个?”
“我不能听吗。”宗霁不以为意,“恩宗给你们天文台捐过不少设备,我跟你们台长都认识。”
你好骄傲哦。
我也认识。
两人一齐过去,同事们见到,惊叹一声,“这就是你老公?好他妈帅。”
赵台确实跟宗霁认识,邀请他听最后一个论坛的内容。
纪幼蓝昨天改的报告正是要在这个论坛讲的。
知道他在台下听着,紧张要多一分。他似乎也看出来了,安慰她:“你放心讲,我又听不懂。”
“你还有不懂的吗?”
总觉得他无所不能。
上了台,进入专业领域,她沉浸其中,便忘了种种紧张,等回到座位上,听到他好认真的一声夸奖:“我的太太,好优秀啊。”
“优秀的太太坐你的车回北宁好吗?”
他真是特意为她来的,她怎能不跟他一起回。
/
回到北宁,两家人正式商讨他们的婚事。
周末拣着大家都有空的时候,设了宴齐聚一堂。
纪幼蓝跟宗霁一起从豆蔻湾过去,预计要喝酒,今天司机开的车。
她难免紧张,不停地打听:“你家里人喜欢什么呀?”
宗霁让她安心,“我爸我妈我姐,你又不是没见过,哪个不喜欢你?”
“以前见和今天见,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谁少了鼻子少了眼了。”宗霁想了个招,“今天有几个孩子来,实在不行你就跟他们玩。”
纪幼蓝想起他姐姐宗雪的孩子,之前宗霁送她的行星模型,这个小孩也有一套的。
“迪迪是不是对天文感兴趣,我能不能用专业知识迷惑他?”
宗霁嗯了一声,“你就迷他吧,他是个小魔王,绝对能帮你转移注意力。”
他们作为小辈特意提早过来,服务生推开包厢的门请他们进去时,纪幼蓝没想到,宗霁的父母已经在里面了。
宗霁并不意外,他爸妈对这事确实够重视。
之前他急着去领证,没来得及知会父母一声,属于先斩后奏。
事后他还被骂不懂礼数,好歹要等两家人正式定下,否则显得多不尊重人家女孩子。
见家长本该在领证之前,也拖到现在。
宗霁脱下外套,一并接过纪幼蓝的包挂好,“爸,妈,你们来这么早,显得我们多失礼。”
“一家人失什么礼。”宗霁的妈妈江纯走过来拉着纪幼蓝的手,这话显然也是说给她听的。
“你们当初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宗明怀接道:“你那是该骂。”
纪幼蓝开口卡了壳,她理应喊一声爸爸妈妈,可这辈子没人这么给她叫过。
这两个称呼对她来说,生疏而又别扭。
江纯和宗明怀都看在眼里,并不介意,悄悄地跟她说要给她传家宝。
宗霁凑趣:“什么传家宝,我可都听着呢,见者有份儿。”
“传女不传男,跟你没关系。”
江纯带来了一套首饰,厚重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是十足珍贵的蓝宝石。
“这是爷爷奶奶他们传下来的,之前你宗雪姐姐结婚的时候,有一套给她了,这一套蓝色的,正好配你的名字。宗雪平时工作没什么机会戴,妈妈都觉得给她浪费了,我们小九长这么漂亮,要常常戴着。”
纪幼蓝被珠光宝气闪到了,不由地抬头看宗霁。
这她能要吗?
“怎么着,你是不是想分我一件?”他还认真打算起来了,“也就那耳钉我勉强能戴,其他的给我,那都得明珠蒙尘。”
“让宗霁待会儿拎回家好吧。”江纯说着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有婚房,家里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凌暄江旁边的临江仙,晚上看看江景很不错的。你们平时工作都忙,休假的时候去住两天。”
这还没完,宗明怀把一份银行存单给她:“听宗霁说你喜欢黄金,这不正好跟爸爸志趣相投吗!爸爸在银行给你开了个小金库,等你有空去看看,别跟宗霁说有多少,全是你的。”
“……”
这么多“糖衣炮弹”砸下来,纪幼蓝蒙了,再不开口说点什么就不礼貌了,
“谢谢……妈妈,还有爸爸,谢谢你们。”
“别客气,我的宝贝。妈妈和爸爸希望你们在一起能幸福。”
纪幼蓝被大方又热情的爱意托住,很快就飘了,拉着宗霁攀比:“我是宝贝诶,你是宝贝吗?”
宗霁:“……”
他爸妈在人间挥洒爱是有一套的。
“爸,真没有我的份儿吗?好歹我是你亲儿子吧,小时候比赛拿个三等奖你都有奖励,结婚这么大事呢。”
宗明怀拍拍儿子的肩,“你婚前协议那么签,你还想落着什么?你给你老婆套牢了我的亲儿子。”
宗霁一副“我被套牢我骄傲”的表情,“还不跟您学的。”
包厢门开开合合,两家人陆续到齐。
因为宗霁招呼也不打直接拉了人先把证领了这事,宗明怀夫妇还是向纪善泉赔礼,
“这小子也不知道急什么,聘礼啊婚房啊这些,应该先议好再结婚的,纪老,他做得不对,还请您见谅。”
“小宗去领证之前,专门来问过我,我们家小九的户口本还是我给他的,”宗家都是体面人,有这样的态度,纪善泉就不会多计较,“他是个好孩子,你们教得好,小九跟他结婚,我是放心的。”
“我早说两个孩子有缘,结婚再合适不过。”
两家长辈亲戚寒暄起来,把对方家的小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要当靠山,又要当后盾的,说谁被欺负就去给谁评理撑腰。
接着聊起婚礼要怎么办,不能像领证那样草率,得挑个好日子。
要风风光光大肆办一下的,时间就得久一些,程凤青问纪幼蓝的意见。
她没有意见。
婚礼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关系到的不止是他们一对新人。
时间越晚越好,反正她只出人。
纪幼蓝全程面带微笑,谁叫她就乖乖应一声,点到他们俩就全部交给宗霁。
总之他不会出错。
宗霁把她的不安看在眼里。
他们领证过后都挺逍遥,两人单独相处,她不会有压力。
今天这种场合,真正地把“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摆到眼前来。
而结婚下一步的事就是生小孩,席间不可避免谈到,她虽然没说什么,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就是这人不安归不安——
宗霁拢着声音问她:“纪幼蓝,你把手放在我腿上干嘛?”
她瞪大眼睛很无辜的样子:“不可以放吗?”
“……”
她那是简单的“放”吗?
她是在摸他,一言不合还要捏两下。
尤其当她听到她不爱听的内容时,力道还要加大。
“不是……”宗霁克制着,“你为什么要放?”
“我有些紧张,就想抓着点什么。”
他们的椅子靠得很近,他右手要拿筷子吃东西,最好抓的就是他的腿了。
“你不能抓别的东西吗?”
“可是你的裤子摸起来好舒服。”
合着这点布料比他本人的腿有用。
纪幼蓝看他脸色不太对,“你不喜欢吗?那我拿开好了。”
“算了……你放着吧。”
她又挑起来:“你的肌肉别绷啊。”
妈的他能不绷吗。
他没好气:“那你放一个地方,别乱动。”
“哦。”
饭吃到一半,宗雪的小孩迪迪跑过来认舅妈。
小朋友今年七岁,暑假过完就要上小学了。
迪迪脆生生地喊舅舅舅妈,纪幼蓝应了一声,这个身份也是初体验的新奇。
她还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呢。
迪迪拉着宗霁的手臂,直奔主题:“舅舅,我想记忆力了,你把它送给我好吗?”
“让你妈给你养一条。”
“我就喜欢记忆力,它肯定也想我了,你是坏舅舅,你不让我们见面,我要去接它回家。”
宗霁好心给出建议:“你回家睡觉吧,梦里它就是你的。”
小孩子听懂了,忿忿地找纪幼蓝评理:“舅妈,你看上我舅舅什么了?他一点都不关爱小朋友的身心健康。”
纪幼蓝看着这个小鬼灵精觉得可爱又好笑,“但是他长得帅啊。”
“舅妈,我长得是不是也很帅?”小朋友忽然羞涩忸怩,蹭着她的胳膊,“我爸爸妈妈说,我长得可像舅舅了。”
外甥确实长得随他舅,尤其是眉毛和鼻子的感觉,小小年纪英挺不凡。
他们家的基因相当霸道,迪迪长得百分之八十像宗雪,这八十里又有四十跟宗霁是重合的。
纪幼蓝摸摸小朋友的脑袋,“迪迪是个小帅哥,长大了会比你舅舅更帅。”
迪迪得意地找他舅舅炫耀:“舅舅你听到了吗,舅妈说我长得比你帅!”
“你舅妈也就骗骗你这种小屁孩了。”
纪幼蓝:“……”
她选择转移话题:“迪迪喜欢看星星吗?舅妈家里有好几台望远镜,邀请你去玩好吗?”
迪迪眼里放光:“可以看到奥特曼住的M78星云吗?”
“……”
接受过天文启蒙的人还信这个吗?
“M78星云好远好远,舅妈的望远镜看不到。”纪幼蓝循循善诱,“可以看到月球,看到离地球很近的木星,火星,就跟你的模型一样。”
“我的奥特曼模型吗?”
“……”
今天是什么奥特曼专场。
“你的黄金球球模型,八大行星那个。”
迪迪皱着小脸儿,显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宗霁提溜着小朋友的后衣领把人拽过来,捏了块西瓜堵住小孩子的嘴。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
“我没有!”迪迪含着西瓜,严正但口齿不清地抗议,“我最最喜欢迪迦奥特曼,我一直喜欢迪迦!”
“那记忆力跟迪迦奥特曼让你选,你选谁?”
迪迪:“为什么要选,我全都要。你把记忆力给我,我要记忆力。”
“……”
纪幼蓝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这样的小孩肯定不会被“爱爸爸还是爱妈妈”的问题难倒。
宴席比纪幼蓝预想得更愉快地结束,众人离开。
迪迪被宗雪打包送给宗霁和纪幼蓝,“把他带走,姐求你们了,见不到那条狗他天天叽歪。”
两人最终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回豆蔻湾的路上,迪迪一路兴奋。
小孩子想象力和情感太丰富,脑补了人狗相见热泪盈眶的画面,又觉得委屈心酸。
在后座抱着纪幼蓝控诉他舅舅:“坏舅舅,坏舅舅。舅妈,你跟我好,你不要跟他好,你帮我把记忆力偷走好不好。”
纪幼蓝:……这她真的做不到。
宗霁把他从纪幼蓝身上扒拉下来,挪到他右边副驾后的位置,安全带扣得死死的,严肃警告:“想那么多美事儿呢,没有我哪来跟你好的舅妈。”
到了豆蔻湾,纪幼蓝自然得一起去楼下宗霁的房子。
还好是一个小孩子跟他们来,否则俩人现在不住一起的事被发现,还真不好交代。
迪迪跟狗子相见,两眼泪汪汪。
纪幼蓝看着觉得好笑,悄悄跟宗霁说:“我怎么觉得记忆力一点都不感动。”
“小孩子精力太旺盛,自己给自己加戏。”
“不过挺可爱的。”
记忆力的智商够高,陪小孩子玩毫无压力。
迪迪在舅舅家渐渐肆意妄为起来,要求看奥特曼动画片,还要吃好多好多零食,被宗霁一个电话打给宗雪制裁。
听到妈妈的声音他瞬间蔫了,转头去抱纪幼蓝,“舅妈,我想看M78星云。”
“可是现在天还亮,望远镜什么都看不到的。”
“望远镜好玩吗?”
“舅妈的望远镜就在舅舅家楼上,你想上去看看吗?”
“想!”
于是又牵着狗上去。
她的房子里设了一个专门的观星空间,三台望远镜都摆在里面。
之前宗霁送的那八颗黄金做的行星模型也在。
迪迪对望远镜十分好奇,纪幼蓝简单引导他,“迪迪家里的望远镜是什么样的?”
“舅妈,我家里没有望远镜,等我回家让爸爸给我买一个,我要看到M78星云的。”
怎么会没有呢?
纪幼蓝对此感到奇怪,宗霁不是说迪迪对天文感兴趣吗,就算基础款的望远镜也该有一个吧。
“舅妈,这些是什么啊,好漂亮。”
迪迪指着架子上的星星模型,一脸兴奋地问她。
纪幼蓝拿了一个给他玩,“……迪迪没见过这个吗?”
“没有啊,迪迪也想要。”
这么小的孩子会撒谎吗?可是这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游艇生日那天,宗霁明明说过,这是他姐夫让人给迪迪做的,他顺便要了一套。
是有什么信息差,还是宗霁没跟她说实话?
迪迪玩也玩了,在舅舅家吃完晚饭,舅舅就要把他打包送回去了。
但是最后要求,要狗狗陪他一起回去,否则他就赖在这儿了。
宗霁无奈,连人带狗捎上了车。
还是司机开的车,迪迪霸道地把他舅舅发配到副驾,让纪幼蓝和狗狗陪他坐后面。
到了宗雪家,宗霁立马开车门把人扔进去。
迪迪还抓着记忆力的牵引绳,试图挟持狗质,宗霁的忍耐到头:“迪迪,再不放手,你以后也甭认我当舅舅了,记忆力你也别想再见到。”
小孩子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不情不愿撒了手,转身又抱着宗雪的大腿,说舅舅欺负他。
纪幼蓝只来得及跟宗雪夫妇打了声招呼,就被宗霁带回车上了。
车子再次开回豆蔻湾,宗霁让司机在最近的一个路口停下,他跟纪幼蓝走回去,正好把狗遛了。
中午的忙乱紧张,下午和小孩玩的鸡飞狗跳,到了现在,两人牵着狗缓慢朝家走,是十足的温馨惬意。
看路灯下影子的长短变化都觉得有趣。
记忆力显然也在享受这样的时光,尾巴摇摇,兴奋地往前冲一段,又回头对着他们咧嘴笑。
快到豆蔻湾大门,狗狗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挣着绳子想往路边的灌木丛中去。
宗霁了解自己的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便跟着过去。
被修剪成标准球形的一棵千层金下,卧着一只漂亮又弱小的小三花猫,看起来没两个月大,身上沾着泥,脏脏的,附近也没有其他的猫。
纪幼蓝看得心软又心疼。
她之前想养猫猫,被各种事情打断。
今天遇到这只,是不是命中注定要给她养?
她蹲下来轻轻地触碰猫猫,猫猫躲了一下,大概也能感受到纪幼蓝没有恶意,脸上的表情并不惊恐。
纪幼蓝欣喜地笑了一下,转头对宗霁说:“它是不是喜欢我?”
是,谁不喜欢你。
“你想养吗?”
“我可以养它吗?”
“当然可以。”宗霁讶然,他们没住到一起,养猫其实是她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征求他的意见。
纪幼蓝托着猫猫到自己的掌心里,猫猫没有躲。
好小,好可爱,好听话。
她喜欢死了。
她对小猫讲话,生怕吓着它,声音都不自觉夹起来:“你怎么不喵呀?猫猫都要喵喵的知道吗。”
猫猫缩成一团,怯生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纪幼蓝耐心十足,像教小孩说话那样,模仿猫叫的声音:“喵~喵~你要这样叫的,喵~”
猫猫没出声,宗霁先发话了:“你……别叫了。”
“怎么了!很难听嘛!”纪幼蓝被他的话打击到,站起来小心护着小猫,加快步子往里走。
宗霁被她甩开。
她叫那两下像小猫挠心,让他想把她也托进掌心摸摸脑袋。
养猫哪有养她好。
他牵着狗跟上去,听到她在打电话给孔葭取经,问这么小的猫猫要怎么养。
挂了电话又开始跟猫猫讲话。
不禁担心,她养了猫以后还有空理他吗。
纪幼蓝无论怎么诱导猫猫都叫不出声,已经在怀疑它是不是生病了。
宗霁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狗,也许有点经验,又走回头问他。
“明天带去宠物医院看看。”
“也是,阿葭说要彻底检查一下。”
她高兴得步子都比之前欢快,“我给它取好名字了,它一直不喵,就叫不妙好了。多这么喊它,刺激刺激它就会叫了。”
“不错,真吉利。”宗霁渐渐品过来,“不妙?不缪?那不还姓纪。”
“是啊,我的宝贝跟我姓。正好记忆力当哥哥,会好好照顾我们……”
纪幼蓝轻轻拉开小猫的后腿确认性别,“是妹妹诶,记忆力很喜欢妹妹的对吧,记忆力是发现妹妹的大功臣。”
她不忘给狗狗夸夸,要把一碗水端平。
狗狗凑近,纪幼蓝把手放低给狗狗看,猫猫竟然也不害怕,天生亲近起来。
狗狗叫了一声,猫猫好像被鼓舞,竟然发出了细细的一声喵。
纪幼蓝像老母亲知道孩子考了第一名那样激动,“好棒的不妙,mommy 会好好爱你的,哥哥也会,帅叔叔也会的。”
宗霁:?
叫他什么?
他早就不爽了,她对记忆力自称姨姨,但把他当记忆力的daddy。
现在她当mommy 了,他又成叔叔了。
“我为什么是叔叔?”
纪幼蓝一心在猫猫身上,都没看他,“你难道要当大爷吗?不太好听的。”
“……”
宗霁脑袋疼:“我就不能是daddy吗?”
纪幼蓝一本正经:“我们是重组家庭,孩子一开始都不会改称呼的。”
“……”
还真指望猫和狗开口说话是吗。
不都她在称呼。
“纪幼蓝,你再说一遍,你是二婚跟我领的证?”
去他妈的重组家庭。
“……我不是那个意思,记忆力是你的婚前财产。不妙,不妙是跟着我的呀。”
宗霁必须把事实亮清楚:“我们结婚了,狗是狗儿子,猫是猫女儿,不分你的我的,懂不懂?”
“那你说要怎么办?”
“一视同仁,你以前跟我说过的,”宗霁拿出真养孩子的架势来,“mommy 和daddy 一起叫,没有叔叔和姨姨。”
纪幼蓝回身望他,像是领悟了:“哦,好的,daddy。”
“……”
第38章 .挖墙脚
七月份, 蓝星天文台举办了一次大学生暑期夏令营。
台里下设的天文空间学院是天文学专业的顶尖学院,每年招收的硕士和博士都是成绩最优异的一批。
有志于此的学生早早就开始准备,参加夏令营可以有和导师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对后续推免或报考都有利。
来自各个高校数十位优秀的大学生到天文台, 园区都热闹起来。
夏令营活动共五天, 第二天的学术报告活动持续了一个下午。
纪幼蓝领了任务, 负责介绍南极天文。
她在台上讲完,提问时间,有一个男大学生接过话筒问:“老师, 我看过你在南极科考的视频, 实不相瞒,我就是因为你才来参加这次夏令营的。”
纪幼蓝客气地回:“同学,谢谢你的认可,你以后也可以有机会去科考的。”
“老师, 我可以报你的硕士吗?”
“这位同学,我是蓝星天文台的研究员, 并不天文空间学院任职, 没有带学生的资格。”纪幼蓝觉得奇怪,但还是好心提醒, “学院官网有各位导师的联系方式。”
同学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她没在意, 台下话筒交给其他学生。
夏令营晚上还有一个观星活动, 纪幼蓝要留下帮忙,晚饭便没有回家吃。
食堂里一群穿着红色营服的大学生来回穿梭,格外显眼。
纪幼蓝边吃边用手机看监控。
她是新手, 确定养不妙后,哪儿哪儿都不放心, 生怕她的小猫在家磕着碰着。
宗霁提议养在他那里,一来他家里的监控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她不在也可以随时看到,二是他家的阿姨一直在,可以照看,还有记忆力也十分关爱猫猫,每天都想跟猫猫贴贴。
纪幼蓝便早上出门前把猫猫送到楼下,晚上回到家,跟宗霁吃完饭,再带上去。
小三花洗干净以后,美貌无敌,幸好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养了几天,对新环境不再抵触。
纪幼蓝看监控正看得开心,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抱抱她的小猫。
对面忽然有人端着餐盘坐下。
是下午报告会提问的那个男大学生。
“老师,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
……你都坐了再问是不是晚了。
“没事。”
男生也不拿筷子吃饭,像是专门来找她的。
“老师,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同学……”
“我叫杨源。”
“杨同学,我真的不带学生,你抓紧时间联系别的导师吧。”
男生弯唇一笑:“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南极科考的事情,老师是我的榜样。”
纪幼蓝承认这位男大学生有点小奶狗的感觉,应该很对曲飞飞的胃口。
他的要求也不过分,她退出监控画面,和他加上了联系方式,备注的时候问他名字是哪两个字。
杨源发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给纪幼蓝备注:九儿姐姐。
夏令营忙忙碌碌几天,终于结束。
周五下午下了班,曲飞飞夺命连环call,约纪幼蓝出去玩。
最近气温飙升,傍晚的暑气依然难耐,纪幼蓝看在她消费全包的份儿上才舍命相陪。
曲飞飞直接去天文台接人,形迹非常可疑地说带她去放松放松。
“你老公今天在哪你知道吗?”
“在公司吧,还能在哪。”
昨天跟她说了,他今天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你想他吗?”
“曲飞飞,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曲飞飞干笑一声:“没事没事,出去玩。”
纪幼蓝在车上回了几个消息,那个叫杨源的男大学生这几天都在问她问题,有不少涉及他要报考的专业的内容,态度挺礼貌。
她本没有义务回答,但看在他是个好苗子的份儿上,抽时间都回了。
锁了手机眯了半个小时,纪幼蓝睁眼发现人在北宁最有名的一座山下。
她转头盯着主驾的人:“一定是我还没睡醒,否则你的脑子里怎么会长泡?”
怪不得孔葭死也不出来呢,已经被她祸害过了吧。
曲飞飞自有一套歪理:“登山是最健康的放松方式。”
“我穿成这样登什么山?”
纪幼蓝穿着裙子,脚上踩了一双裸色漆皮凉鞋,四厘米的跟儿呢。
“放心,这点小事我还解决不了吗。”
曲飞飞直接开到山下的观光酒店,一应登山装备早有人准备好送到她订的房间里。
纪幼蓝被她连哄带骗换好衣服。
她对着镜子反复摆弄自己的两缕头发,似乎怎么都不满意。
纪幼蓝直呼稀奇:“曲小姐,你是被谁夺舍了?”
“夺什么舍,科学家不要说些不科学的话。”
酒店的摆渡车送她们到了山脚下的广场,曲飞飞葫芦里卖的药终于现行。
她先和纪幼蓝自拍了一张,做作地发了条朋友圈:【今天运动√爬山,和大自然多多接触。】
倒是也不急着爬,神神叨叨地:“我在等一个时机。”
她们坐在遮阳伞下,曲飞飞一直朝山那边张望,直到看清了什么,激动地拉着纪幼蓝:“看到没,那是你老公,待会儿我们爬上去,你跟他偶遇了,我们下山一起玩。”
“……啊?”
“你老公旁边那个男的,看到没,帮姐拿下他。”
“……”
好家伙,谋划这么一出,是为了泡男人。
纪幼蓝抬头向山上望,晚霞的光辉洒下,并排下山的两个男人,一个看身形轮廓确实是宗霁,另一个她看不清认不出来。
曲飞飞拉着她往上爬的时候,倾情介绍:“那是瑞丰陈家的陈若瑾,你应该见过的,你老公在跟他谈生意,他们俩在国外读研时还是同门呢。”
“你怎么知道这些?”
“陈若瑾的助理已经被我买通了。”
“曲飞飞,你好可怕。”
曲飞飞当没听到,“话说回来,你老公真是个好男人来着,应酬谈工作都是这么健康的方式。”
“……”
“你不是钟情小奶狗男大学生吗,陈若瑾是霸道总裁吧。”
“最近发现了霸道总裁的香。”曲飞飞道,“你老公不也是霸道总裁吗,你不觉得他这款的超有魅力吗?”
“宗霁他……不霸道吧。”
“那是,你可能比他霸道。”
“……”
山路两侧有树荫,倒是比山脚下更凉快一些。
但纪幼蓝身体废些,爬了一会儿就喘上了。
“曲飞飞,你就不能自己来装偶遇吗?”
“他……他不搭理我,”曲飞飞不禁有些挫败,不过她是越挫越勇型,“但他肯定不会拒绝合作对象的老婆的闺蜜。”
纪幼蓝拄着登山杖,视线只能顾及脚下一步路,无暇看离宗霁他们还有多远。
又过了一会儿,喘着气对曲飞飞说:“要不我们在这儿守株待兔吧。”
没等到回答,几个台阶之上传来好听的男声:“守株待谁?”
纪幼蓝蓦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待你。”
宗霁走到她站的台阶上,介绍她跟陈若瑾认识:“老陈,我太太纪幼蓝,也……爱好爬山。”
话说出来他都不信,纪幼蓝压根儿没这运动细胞。
她们俩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十有八九是曲飞飞撺掇的。
不过他见了人总归是喜出望外的。
“九小姐,久仰大名,咱们以前见过。”
纪幼蓝跟陈若瑾打了个招呼。
曲飞飞跟变了个人似的,矜持扭捏得话也不会说了,只是拉着纪幼蓝的手用力,提示她开启主线任务。
“陈总,这是飞飞,你们也认识的吧。”纪幼蓝尴尬一笑,“这么巧我们今天有缘遇到,要不下山一起吃个饭。”
十分生硬的搭讪手段,她很怕不奏效,给宗霁使眼色,想让他助攻一下。
曲飞飞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跟陈若瑾说了两句话。
宗霁这时凑到纪幼蓝耳边:“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纪幼蓝急道:“是帮飞飞,不是帮我。”
“我不管什么飞飞,我只管我太太。”
“那你……”时间紧迫哪容得着她想,“那你以后再找我兑现一个要求,什么都行。”
宗霁满意,在背后勾着她的手指拉了一个勾。
他开口:“不介意吧老陈,最近工作忙,好久没跟太太一起吃饭了。”
纪幼蓝:……你也好会编。
最近一周有三天他们是一起吃的晚饭。
陈若瑾自然明白,“我的荣幸。”
剩下的下山路,纪幼蓝主动挽上宗霁的手臂跟他并排走,悄悄跟他说:“给飞飞创造机会。”
她倒是挺会。
这样的天气爬山,他们身上都出了汗,但宗霁被她柔软的手掌挽住,只希望下山的路再长一点。
他们俩走在前面,刻意拉开和身后两个人的距离。
到了山下广场,纪幼蓝坐在之前那个遮阳伞下,宗霁去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水。
这时候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广场来来往往好多人。
纪幼蓝回头看曲飞飞和陈若瑾,觉得似乎有戏,陈若瑾的肢体语言没有表现出排斥。
难得见她这么用心思追一个男人,保佑她能成吧。
正出神,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纪老师。”
纪幼蓝还以为是喊别人的,结果那人在她面前站定。
是那个男大学生杨源。
“小杨同学,不用叫我老师,我本来就不是老师,”纪幼蓝疑惑在这里见到他,“夏令营不是结束了吗,你怎么没回去?”
“我家就在北宁。”
“哦,好。”纪幼蓝跟他没什么好聊的,“那你去爬山吧。”
杨源却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了,“姐姐。”
“……”
我跟你没有这么熟。
纪幼蓝尴尬笑笑不说话,现在的大学生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只见杨源抿了抿唇,似乎突然鼓起了勇气准备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递来一束花:“我喜欢你。”
……这是什么炸裂的发言,她真的受不了了。
“我结婚了,你应该在我的朋友圈看到结婚证了。”
“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结婚的,你们家和宗家联姻,只是表面夫妻,你肯定过得不幸福。”
“你……谁啊?”
桌面上突然飞来两瓶水,正对着杨源砸过去,他伸手挡住了。
纪幼蓝回头一看,是宗霁。
“杨源?你在这儿干嘛?”
杨源手上还拿着花,站起来喊了一声:“宗二哥。”
纪幼蓝惊了:“你们认识?”
“他是言回的表弟。”
杨源一鼓作气:“宗二哥,我喜欢九儿姐姐,从我上高中时候就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我才选择读天文,你……”
“停停停,”当着他面跟他老婆表白,真当他死了是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男大学生就是勇,还没说够,转头又对纪幼蓝道:“九儿姐姐,你值得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而不是把自己的后半辈子耗在无爱的婚姻里。”
纪幼蓝:“是这样,在夏令营开始之前,我根本都不认识你。”
“所以我现在出现了。我暗恋你这么多年,我哥鼓励我去表白。”
“言回让你来的?”
“是的,我哥告诉我,喜欢一个人要勇敢说出来。”
曲飞飞和陈若瑾这时也走过来,一个满脸震惊,一个幸灾乐祸。
杨源表现出不合时宜的礼貌:“飞飞姐姐,你好,谢谢你刚才发的那条朋友圈。”
曲飞飞:……她确实认识这人但现在能不能装不认识啊,宗霁的眼神已经杀过来了。
妈的他要是一个不高兴跟陈若瑾说点什么,她就彻底没戏唱了。
“互删吧小杨。”
陈若瑾道:“小同学,你的行为虽然不太好,勇气确实可嘉,我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被宗霁不悦的眼神瞄过来。
“怎么着,只许你加人,我不能加吗?再说了,虽然九小姐是你太太,你还能拦着别人喜欢她。”
纪幼蓝现在心里只有后悔,不该来她真的不该来。
杨源就算了,这个陈若瑾又添什么乱。
曲飞飞喜欢他什么呀。
宗霁打电话让冯时把车开过来。
“老陈,你乐意吃慢慢吃,我跟太太有事,不奉陪了。”
宗霁拉着纪幼蓝走了,她手里的登山杖都没来得及拿。
杨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彻:“九儿姐姐,我打算去蓝星天文台读研,我们以后会常常见面的。”
车上一路沉默,冯时先是看到老板娘也在,刚开心地打招呼,结果被老板不悦的脸色吓到。
他再话痨,也不敢往枪口上撞,憋住了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听老板娘问了老板一句:“你在因为杨源不开心吗?”
老板也没吱声。
到了豆蔻湾,纪幼蓝要先去宗霁家接她的猫猫。
刚进门,记忆力摇着尾巴来迎接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好。
家里的阿姨意外他们回来了,明明说今天在外面吃的,也不知道这个点儿是吃了还是没吃。
宗霁拨了通电话,直接上了二楼,纪幼蓝作主,让阿姨还是准备晚饭。
记忆力已经熟悉了固定流程,带着她去看猫猫。
纪幼蓝摸她的小猫同时,不忘给狗狗大大的夸奖:“谢谢乖乖把妹妹照顾得这么好。”
记忆力又扭头朝楼上,大概是关心宗霁怎么了。
“daddy 可能在骂人,乖乖不能听,骂人是不好的对不对?”
狗狗好像听懂了似的汪汪两声。
宗霁在楼上书房,确实如纪幼蓝所料正在骂人。
他忍了一路了,言回是什么脑回路,撺掇他弟来跟他老婆表白,吃撑了没事儿干是吧。
他非把他跟孔葭的事儿搅黄了不可。
电话打过去,言回那边还莫名其妙呢,“我什么时候让人挖你墙角了?”
“问你的傻逼表弟杨源。”
骂完人他心里舒服多了,情绪收敛好下楼。
记忆力一听到动静就在楼梯口迎着。
一层的开放空间里,宗霁没有看到纪幼蓝,她的小猫也不在。
饭还没吃呢。
她不会生气了吧。
宗霁弯腰问狗:“记忆力,你mommy呢?”
狗狗脑袋仰着,冲天花板叫了两声,示意人回自己家里了。
宗霁从家里出来,忘记拿她电梯的门禁,走消防通道上去的几步路,心里开始骂自己。
妈的他才是傻逼。
好端端的作些什么。
敲她的门没人应,打电话也没接。
心里只剩大写的完蛋。
宗霁明白杨源的傻逼行为跟纪幼蓝没关系,三言两语也不可能立刻让纪幼蓝动离婚的念头。
但他确实被一句话刺痛到了。
无爱婚姻。
上次去外地找她,和方玦在火锅店外的对谈,他也提到类似的话。
他们结婚的大前提是联姻,意味着利益交换,跟爱情无关。
只要这个前提一直存在,那喜欢纪幼蓝的人就永远有立场去表白。
因为真爱无价,超越一切利益。
而纪幼蓝以前对方玦,明显就是这样的态度。
她是理想主义,但因为对现实的考量选择跟他结婚。
他的墙脚也许真的会被挖动。
所以他在车上,生气加郁闷,没了说话的心思。
宗霁直接摁了密码开了她家的门。
他们家不能有冷暴力这种事情,今天的事必须今天了了。
纪幼蓝因为身上出了汗不舒服,先回家洗了个澡。头发吹到半干下楼来,微近视的眼睛没戴眼镜,看到正进门的宗霁,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上来了?”
宗霁大步走到她面前。
一股清新的小苍兰香缓缓地侵入鼻腔。
她明显是刚洗完澡,身上的登山装换成一件宽松柔软的裙子,发尾湿漉漉,脸上是无瑕的白净。
从脖颈到锁骨,从小臂到小腿,包括她的脚。
每一寸肌肤都在无知无觉地引诱他。
喉结滚了一下,宗霁差点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他上前握住纪幼蓝的手腕,力道重得似乎有天大的事要说:“刚刚在山上,你说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现在用。”
“怎么突然说这个?”纪幼蓝被他的动作和话惊到,“你想兑换什么?”
“我为先前在车上不理你道歉,要求你原谅我。”
“……就这?”纪幼蓝更惊讶了。
他自己都在生气吧,跑来找她道歉干嘛。
换成她听到一个女人跟他表白,她应该也会不爽的。
情绪要有消化的时间和空间,所以在车上她也没跟他说什么。
她只是相信,宗霁这样一个人,肯定不会跟她乱发脾气。
宗霁向她确认:“你同意吗?”
纪幼蓝笑出声,他好认真在讲这件事。
“你的要求也太简单了,而且我根本没生气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吗?”
她忍不住抬手对着他的眉心比划,他生气的时候,眉心皱着,特征最明显。
“没生气为什么带着猫离家出走。”
……什么离家出走,她回自己家好吗。
“不妙还在你家啊,我没有带回来,”纪幼蓝拈了一缕湿发在他眼前晃晃,“我回来洗澡,这个你能看出来的吧。”
发梢的水滴在宗霁的手臂上,沁凉的感觉刺激他一下。
哦,他听懂了,她没生气。
她没生气就好。
她的小猫,对,她在自己家和他那儿不同的区域各摆了五六个猫窝,他没看到,一定是猫猫藏在哪个猫窝里了。
她那么宝贝猫猫,真生气不理他肯定会带走的。
这个兑换要求来得草率,使用得更草率,纪幼蓝跟宗霁清算明白:“已经兑换成功,你用了就是用了,不能反悔的。”
“……”
行吧,反正他还有一个。
“下去吃饭吧,我饿了。”
两人又乘电梯下来,宗霁回家也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纪幼蓝正在客厅落地窗前给猫猫喂羊奶粉喝,记忆力趴在旁边提溜着眼珠子在看。
这一片区域是猫猫专用,铺了地毯,上面放置猫窝、猫沙发、猫爬架、猫砂还有好多猫用的东西。
跟顶层纪幼蓝自己家里是一比一复刻,按她的审美和对小猫的宠爱,布置得十足梦幻公主风。
那张猫窝就是一个迷你版的公主床,小猫一躺进去,华丽变身慵懒高贵的小公主。
宗霁看了都觉得,他当初养记忆力养得太糙了。
不过纪幼蓝一碗水端得非常平,给猫猫置办了这么多东西,同时也没忘给狗狗买新玩具。
狗子最近玩得格外嗨。
倒是宗霁从不担心它会不开心。
记忆力已经八岁了,而且足够聪明懂事,它应该没把小猫当玩伴或入侵者,更多的是以照顾孩子的心态在对它。
她喂猫,狗作伴。
这幅画面是他的想象力描补不出来的。
但此刻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
不能算贪心吧,提议她白天把猫放在这里时,他就筹算好了。
他要这个画面长久一点,而不是她一吃完饭就回楼上去。
宗霁走到落地窗前,坐到纪幼蓝旁边,抽了张宠物湿纸巾给猫猫擦嘴边的奶渍。
然后摸着记忆力的脑袋,替它说了句矫情的话:“你每次带不妙回去,记忆力都很舍不得。”
纪幼蓝抓着猫的前爪在玩,没看他,“哦,就记忆力舍不得,你不喜欢我的小猫吗?”
狗对猫,人对人。
狗和猫都是幌子,他只在乎她。
“你让人家认了哥哥妹妹,怎么忍心让兄妹骨肉分离。”
有那么严重吗?
“我带它回去的时候,都很晚了,记忆力也要睡了。”
“你洗个澡还要楼上楼下地跑,多麻烦。我差点找不到你。”
“……也还好吧,就几步路。”纪幼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在走什么路线?怎么越说还越肉麻了。
宗霁把小猫从她的手上接过来,没他手掌大,真是个小可怜。
“我记得我还有一个要求能兑换。”
“对啊,”纪幼蓝想起来,“你的迈巴赫不要我赔,你想兑换什么?”
他不会脑子不清醒又浪费掉吧?
“这个你要先答应,否则我就把猫猫扣留下来。”
纪幼蓝:……好凶狠哦我差点被威胁到。
“你先说说看。”
刚才他那几句话铺垫,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心里隐隐产生期待。
宗霁一手托着猫猫,一手摸着狗狗,显得它们跟他是一派的样子。
视线紧紧盯着她,缓缓开口:“第二个要求,你搬下来和我一起住。”
“哦,那你把猫猫扣留下来吧。”
“这是霸王条款吗?”宗霁气血上涌,直接站起来,“纪幼蓝,你凭什么不答应?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住一起,你还叫daddy mommy,有daddy和mommy分居的吗?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有益吗?”
纪幼蓝难得见他这么激动。
又生气,又生气。
不过这次生气,她觉得他好可爱。
他大声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捂上猫猫的耳朵。
是个超合格的daddy呢。
纪幼蓝仰头望着他,眼睛都笑弯,“我的意思是,我跟猫猫一起被你扣留下来,行吗?”
宗霁被她一句话砸晕。
面色几经变化,装出淡定的模样。
只有猫猫感受到了,daddy的手心出了好多汗。
最后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最开心的笑,傲娇地回道:“行。”
第39章 .大尺度
说住到一起, 纪幼蓝的东西也不必全搬下来,她书房的物品和观星设备依旧放在顶层,她随时都可以回去用。
吃完晚饭, 宗霁陪她上去先收拾了一些今晚要用的东西, 主要是衣服以及她用惯了的洗护用品。
他第一次进她的卧室, 很大的一个套间, 基础风格是复古的感觉,色调偏深,有南法的风情。
宗霁知道这是纪云晔经手帮她装的, 并不是她一开始想要的效果。
她住进来后, 陆陆续续挑的软装小物件,才是她最喜欢的。
包括她的吊灯和床上用品,跟她给猫猫布置猫窝是一个思路,主打明亮又清新的公主风和少女心。
公主是要城堡配她的。
宗霁随纪幼蓝穿过卧室走到衣帽间, 他靠在门框上,并不进去, 看着她转来转去, 挨个柜子挑衣服。
挑好了就会跟他回家。
太奇妙了这感觉。
“宗霁,你帮我找一下戒指好吗, 就那枚‘財’。”纪幼蓝忙中回头看他一眼, 分配了一个任务给他, “在岛台下面的柜子里, 我忘记哪一层了。”
“别的还要吗?”
“你再挑两个你觉得好看的,项链耳环都行。”
宗霁欣然接受任务走了进去。
衣帽间正中央的岛台是她专门用来放首饰的,台面是透明锃亮的玻璃, 第一层的首饰一览无遗。
她真的很喜欢金子,百分之七十的首饰都是金质, 其余是不同品类的宝石,几乎没有玉石翡翠。
第二层最左边的抽屉拉开,里面放的是上次他妈送的蓝宝石。
这一套首饰过于奢华贵重,非得隆重的场合才能戴得出去,看来平时也只能搁在柜子里暗自哭泣。
抽屉一格格拉开,都没见到那枚“財”。
宗霁一边找一边跟纪幼蓝确认:“太太,你不会是把婚戒弄丢了吧?”
“怎么可能,出差回来我就没戴过,一直放在家里的。”纪幼蓝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中岛台跟他一起找。
宗霁蹲下来,已经拉到最底下一层抽屉了。
纪幼蓝拢了裙子,跪坐在地毯上,上手扒拉他刚拉开的一格抽屉。
翻翻捡捡,还真没有。
两个人的脑袋几乎靠在一起,宗霁被她近在咫尺的香气诱惑,心思已不在戒指上。
纪幼蓝心无旁骛准备开下一个抽屉,刚露出不到一指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把抽屉关上了。
猛地抬眼看宗霁,他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吧?
她试图蒙混过关,直接跳下一个抽屉,他的手却勾上了那个抽屉的拉环。
纪幼蓝紧急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打开。
上半身歪过去,挡住这个抽屉,然后尴尬地笑了两声道:“不用找了,我想起来了,戒指在床头柜上,我没收进来。”
她这么古怪的反应,宗霁能信才有鬼,沉声问:“什么东西不能给我看?”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东西,”她脸上着急又心虚,“这一格是空的。”
“空的不能让我拉开看一下?”宗霁勾着拉环的手指开始发力,但被她手死死按住。
“太太,你越来越可疑了。”
这些抽屉里放的无非是她的首饰,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宗霁发挥超强的联想能力,灵光一闪——他还记得过游艇过生日那天,方玦送她的礼物就是一个首饰玉镯。
好家伙,死活不给他看,不会就是那玩意儿吧。
宗霁的目光充满警告:“纪幼蓝,别告诉我是姓方的送你的镯子,你现在还留着?”
纪幼蓝睁大眼睛,手上的力道始终不放松,“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个玉镯本来就不合她的喜好,尺寸也不对,她不会留着,但也没必要退回给方玦。
她托曲飞飞在二手奢侈品网站上卖掉了,钱都以方意的名义捐给聋哑儿童了。
纪幼蓝短暂地头脑风暴,到底是给宗霁看里面真实的东西,还是让他那么误会着,这两者哪一个更收不了场。
……她要是还留着方玦的礼物,那可比下午杨源的事严重多了。
他估计又要生气,还是七窍流血那种。
算了,为了他好,她还是牺牲一下吧。
纪幼蓝把手放开,起身站得远远的,认命道:“你自己看吧。”
宗霁被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迷惑到,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里面不会是炸.弹吧。
手指勾着拉环,抽屉里的东西渐渐露出真面目。
两个长方体盒子并排躺着,塑封膜还反着光,黄底两个黑色醒目的大字:超薄。
是安全套。
“……”
是他手欠。
一时沉默,不知道说什么。
“这……你买的?”
纪幼蓝震惊,连尴尬都顾不上了,高声质问他:“你忘了?你居然忘了?”
他们领证那天晚上,超市送的结婚大礼包,宗霁后来都给她拎上来了。
超市的上门送货很快也到了,她着手整理归置,剩下那两盒烫手山芋一样的计生用品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最后把戒指放进首饰柜的时候,顺手把那两盒东西扔到了最底层的一个闲置抽屉里。
过去这么多天,她自己都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居然还能被他翻出来。
他还不认账!
宗霁被她的反应提醒,也想起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照顾她的脸皮,“不是,我没忘,是超市送的,你别激动。”
纪幼蓝抱怨:“让你别看别看,非要看,有什么好看的。”
宗霁淡定,直接把那两盒东西拿出来,走到她梳妆台旁边,扔到垃圾桶里。
“不用留着了,反正也用不到。”
纪幼蓝:……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忍不住往他的下半身瞄,他难道?嗯?看着不太像啊。
宗霁被她盯得发毛,她那什么眼神,质疑他?
他随手取了旁边她一顶宽檐遮阳帽飞过去,正好盖到她脑袋上,阻挡了她的视线。
没好气解释了一句:“型号不对,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她还有话要说:“……你用过?”
“没用过我还没见过吗?”
好奇心格外旺盛的女人:“见过什么?”
“……”
很好,他们之间的话题已经可以涉及这么大的尺度了。
宗霁走过去,从背后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再语出惊人。
“纪幼蓝,你改名吧,以后叫纪幼黄。”
第40章 .晚安吻
纪幼蓝最终装满了一个大号行李箱的物品, 宗霁拎到楼下去。
她同样是第一次踏入他家里二层的空间。
和她那里很不一样,楼梯上来,左右两侧是对称布局的两个大套间, 各自配备卧室浴室书房衣帽间。
宗霁一直住在西面那间, 东面的便给她住。
纪幼蓝先参观了一圈, 他的那间也毫不避讳给她看。
“你这里改动了好多。”
“嗯, 当初能砸的墙都砸了,然后重新布局了。”
“是你自己设计的吗?一个人住为什么要弄两个套间?”
宗霁气定神闲,反问她:“没有两个套间的话, 你今晚岂不是得睡我的床?”
“……”
纪幼蓝渐渐长出主人的心态, 但还不够充足,于是小声嘀咕:“你可以睡书房或者沙发。”
给她住的这间房,风格很对她的胃口。
首先那两扇对开的圆形拱门就深得她喜爱,这种略显中看不中用的设计自有其仪式感在。双手推开, 会产生一种很隆重的感觉。
行李箱放到房间,纪幼蓝把里面的东西重新取出来归置归置。
宗霁的手机响起, 是言回的电话, 他挂断,对面又锲而不舍地打来。
十有八九是跟下午杨源的事有关, 他出去接了。
纪幼蓝把她的洗护用品拿到浴室。
意外发现, 洗手台、淋浴区的架子、浴缸台面上, 并不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化妆用的、洗漱用的, 瓶瓶罐罐全都摆放整齐。
她开了几个柜子,甚至发现了囤好的卫生巾。
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吗?
他真的是从来周到,似乎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
纪幼蓝把她少量的物品融入到这里, 重新洗了个澡。
洗完了趴到新床上,感受与她的床区别大不大, 还不错,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震动,她点开一看,被莫名其妙拉到一个群组里。
群成员:言回、杨源、宗霁和她自己,消息已经刷了99+,其中起码有九十句是言回发的。
主题就一个,邀请纪幼蓝和宗霁明天去度假村玩,杨源要为下午的冲动和冒犯当面跟他们道歉。
言回死命地艾特宗霁,都没得到回音,于是转而骚扰纪幼蓝:【劝劝你老公,一笑泯恩仇。】
【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得处呢。】
【臭小子不懂事,但胜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知错就改。】
纪幼蓝眼看着杨源发了一句:【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错】,又被紧急撤回。
十有八九言回正跟杨源待在一起。
她私戳宗霁问他的意见,他好久都没回,便下床直接去了他房间。
敲门没人应,大概是套间太大他没听到,纪幼蓝也不客气,推开门就进去了。
浴室有水声,很明显他也在洗澡。
她坐在落地窗间的躺椅上等着,群里言回开始发度假村的介绍,告诉她明天约了好多人一起去玩,千万要把宗霁说服了。
纪幼蓝:【……我就一定想去吗?】
言回直接甩来度假村的地址还有几张照片。
好吧她领会了,明晚有一场小型的流星雨,度假村的位置恰好是一个极佳的观赏点,言回连设备都准备好了。
浴室门被打开,纪幼蓝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过去。
哇,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他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只下半身裹了条浴巾,上半身的擦得潦草,还有湿漉漉的水迹。
在灯光下,亮晶晶地诱人。
她举起手机,动作比脑子更快地连拍了几张照片。
拍照的音效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放大无数倍。
才想起来问:“……我可以拍吗?”
宗霁:。
“这么晚了,过来耍流氓?”
“我……合法的呀。”
宗霁走过来,让她合法地看得更全面更清楚。
救命,真的很难挪开眼。
不行不行不能被美色所惑,纪幼蓝紧急转移话题:“明天言回邀请我们去度假村玩。”
“你想去?”
“嗯,可以看流星雨。”
“那就去玩两天。”
“言回跟你说了吧,杨源也会去,说要道歉还是干嘛。”
“管别人干嘛,你喜欢就去。”
“OK,那明早见。”她说完打算赶紧溜,刚从躺椅上起身被宗霁抓住了手腕。
力道大的,她差点撞着他的胸膛。
他问:“就这么完了?”
纪幼蓝弱弱:“您还有什么事吗?”
宗霁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浓重的夜色。对比之下,他的皮肤显得更白。
真会长啊这个男人,哪儿哪儿都没得挑。
“太太,我们住一起第一晚,不值得一点特殊的纪念吗?”
……这也不算住一起吧按这个标准上次在酒店就是第一晚了。
但纪幼蓝还是问:“什么特殊的纪念?”
她的头发绑成了丸子,宗霁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两边,令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没有一丝遮挡地展现出来。
而后另一手覆上她的眼睛,低下头来,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纪幼蓝在视线昏蒙中,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令她联想到蔚蓝色。
是来自万里无云的天空,来自清爽扑面的海风。
又像她喜欢的蓝色洋桔梗,或者深邃迷人的蓝色星河。
他用的什么沐浴乳,她想换成跟他一样的了。
“晚安吻。”
/
第二天一早,宗霁和纪幼蓝驱车来到闲花映度假村。
度假村建在北宁远郊一座山上,以独特的裸心谷景观而闻名,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最适合夏日避暑游玩。
二期的几十间木屋掩映在树从中,主打绿野仙踪的主题。
目前还在试运营阶段,邀请了一些客人来体验。
言回做这些休闲玩乐的项目是很成功的,朋友们向来捧他的场。
宗霁的车和言回的前后脚到达停车场,他和纪幼蓝下车,前面车里的人磨蹭了几分钟都没动静。
走过去一看,好家伙正和孔葭接吻呢。
俩人十分投入,被围观都毫不在意。
宗霁拨了言回的电话,铃声一响,才都吓了一跳。
孔葭把言回推开,慌忙下了车。
纪幼蓝抱着胳膊看她,不住地摇头,“孔大小姐啊孔大小姐。”
孔葭羞愤交加捂住她的嘴:“少来,你跟你老公少亲了。”
纪幼蓝心虚,那还真没有。
言回看到是宗霁打的电话,下车问候他有什么毛病。
宗霁没搭理,直接问:“你那表弟呢?”
“他早到了。哎我说你心眼儿别太小了,跟他计较什么?”
“行。”
言回惊讶:“……你怎么突然就行了?”
“心眼儿不该大点吗?”
话是这么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一行人陆陆续续到齐,中午决定去溪边露营。
还没到饭点儿,有人下水玩,有人坐在帐篷底下玩桌游。
这边杨源被言回押着在跟宗霁和纪幼蓝道歉。
能看出来心不甘情不愿。
核心就两点:他错在太草率地表白,但他喜欢纪幼蓝没有错。
言回恨铁不成钢,一脚踹上杨源的露营椅:“她是你能惦记的吗?”
杨源一脸倔地盯着纪幼蓝,眼睛都红了:“姐姐,我真的喜欢你,去年你在南极的时候我就想去找你的,但是家里人不同意我去。”
他说着又怨恨地看向宗霁,嘴里还习惯性叫哥:“宗二哥,你当时明明申请了航线飞过去,但是你不带我去。”
纪幼蓝惊讶:“你……也去过南极?去探险吗?”
赴南极的旅行团络绎不绝,很多人对南极大陆有强烈的向往,还有来科考站打卡的。
八个月里,她遇到好几次,。
宗霁的视线掠过杨源,这小子倒会抖落些重点。
“那阵子休假,想找点刺激。”
纪幼蓝莫名生出一点兴奋:“那你去科考站了吗?”
“没有。”
“哦。”
也是,旅行团去科考站打卡要提前申请,遇到极端天气会被拒掉。
他就算去了,两人也未必能见到。
杨源在一旁委屈:“姐姐,是我想去南极的。”
言回把他的台拆了:“你想去去成了吗?天天想想想有什么用。哥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有一天自信能把你宗二哥比下去,你再去找纪九表白,哥给你摇旗呐喊。”
杨源突然起立,把这几个人都惊到:“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家找我爸,我要继承我们家的家业。”
他目光坚定:“九儿姐姐,你等着我,我一定不会比宗二哥差的。”
“……”
“你表弟,他……?”
言回:“笨蛋玩意儿。不过真说一句,纪九,他说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寻思这都三四年了,心够诚的,我才劝他勇敢的。”
宗霁手里的扑克牌飞过去一张,擦着言回的发梢。
他赶紧挪着椅子离远点:“我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你老婆,要不然我能干那缺德事儿吗?”
孔葭和曲飞飞在小溪里玩尽兴了回来,正跟纪幼蓝商量下午去摘桃子吃。
忽然听宗霁问:“孔葭,言回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言回:!
“什么秘密,你要干嘛!”
孔葭迟疑:“说说看。”
“高三那年,你给隔壁班一个男的写过情书,但被他委婉地拒绝了对吧。你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宗霁像讲故事一样,不紧不慢地陈述,“你那情书压根儿没送出去,那封回信是他妈的我写的。”
纪幼蓝:……好可怕,你们几位是什么关系啊?
宗霁指着言回,接着爆料:“就是这人,他求我的。你们都知道,我没别的本事,仿人笔迹,八九分像能学到,没记错的话,拒绝你的话术是暂时不想谈恋爱。”
如此真实的细节,孔葭直接信了,质问言回:“你凭什么拦我的信?还让人假装给我回信拒绝我!”
“孔葭,那他妈是个人渣你不知道吗?”言回一脸不忿加不屑,“你喜欢他什么呀,成天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没毕业就把人肚子搞大了。”
“那也用不着你管,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人生。”
曲飞飞对孔葭的表现不解,拉着人问:“仙儿你是在演还是真的?”
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孔葭小声:“他最近太……猖狂了,正好治治他。”
“不是,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言回气急败坏,“宗霁你大爷!让你瞎白话,谁还不掌握兄弟个把秘密了?”
他视线转向纪幼蓝,一副“你可得给我仔细听”的表情。
“纪九,你老公当初为什么养那狗你知道吗?他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越怕狗他越要养。你想想,是不是从他养了狗以后你就再没去过他家?这就是他的目的。”
纪幼蓝听了不为所动,非常客观地分析道:“你这个全是主观臆测,跟他爆的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宗霁满脸不屑地对言回道:“省省吧,哥这么一个清白人还能让你捏着把柄。”
“不信是吧,我还有!你老公跟人表白过,他亲口跟我说的。”言回放出大招,“妈的宗霁你敢不认你就不是个男人。”
看宗霁的表情,这回倒像真的。
纪幼蓝有点好奇:“然后呢?结果怎么样?”
“有个屁的结果,人家肯定拒绝他了,他拉我在网吧通宵,打了一夜游戏。我想起来了,第二天就是月考,他精神亢奋照样考他的第一,老子困得作文都没写完。”
“谁啊,我们班的吗?”
“丫死活不说,我反正没撬开他的嘴。你看,这足以证明那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说不定现在还藏在心里。”
言回终于找对了上纲上线的点,并且试图拔到新高度:“这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就是雷,说不定哪天就爆了,嘭!你说可怕不可怕。你最好今天就把那人挖出来。”
原来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纪幼蓝心里有些别扭,可又做不到孔葭那样直接质问他。
她叉了一块哈密瓜吃进嘴里。
真奇怪,刚刚明明很甜的,怎么突然变这么难吃。
她的情绪一点没藏住,宗霁看在眼里,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很复杂。
他起身踹了言回一脚,“咱俩没完。”
“嘿是你先招的我。”
言回有点心虚,俩人不会真给他拆散了吧?那将成为他这辈子作的最大的孽。
宗霁牵着纪幼蓝的手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她倒是不排斥跟着他。
他这就是要谈谈的意思,纪幼蓝明白,便直接问了:“是谁呀?”
觉得气氛太严肃,她又补了一句:“我看小说里,这种白月光马上就要回国了。”
宗霁的右手撑在她背后粗壮的榕树上,粗糙的树皮硌着他的掌心,轻微地疼。
他开口:“我说是你,你信吗?”
纪幼蓝想也不想地直接反驳:“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跟我表白过?而且我觉得言回说你养狗的事有一点道理,你那时候是不是讨厌我?”
“……讨厌你什么?”
“准确来说是嫉妒,因为你虽然是第一名,但物理单科一直没超过我。”
“……”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宗霁无语,屈指弹她的额头。”疼!“纪幼蓝用手盖住自己的额头,“你会这么弹她吗!”
“怎么了,你嫉妒?”
“我才没有。”她委委屈屈,“你快说到底是谁啊。”
“没谁,说是你你又不信。”宗霁垂下眼皮,声音低了些,“只要不是你,都不重要,你懂不懂?”
她有点懂,就是说他们已经结婚了,白月光也不重要了是吧?
他能表这样的态,纪幼蓝就百分之百信他能做到。
白月光的杀伤力抵不过他人品的保障,就算突然杀回国,也不会让他精神出轨。
纪幼蓝不郁闷了,“可我还是好奇,到底是谁?谁会拒绝你啊?”
“忘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年少时第一次的心动应该很难忘吧。”
宗霁脸色变了,声音有沉沉的威压:“你在说谁?”
纪幼蓝:“……当我没说,忘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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