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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巴比伦

    在秋意深浓的时候,孟韶搬去了程泊辞家里住。

    孟韶在清晨五六点钟的时候醒过来一次, 窗帘里透出细细的一缝清光,不熟悉的卧室环境让她没有立刻又陷入沉睡,而是用不那么清醒的目光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前夜发生的一切如同被慢放镜头的春洪, 趁这时缓和而坚决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程泊辞的低喘。程泊辞腰身的薄汗。程泊辞漆黑而饱含侵占欲的瞳孔。

    她高中时连跟他的亲吻都不敢想象, 现在却有了他的放纵, 他的渴求,他陪着她无止尽的陷落。

    孟韶的头发跟枕套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一缕碎发粘在脸上, 她伸手拂开, 手落下去的时候碰到了一条手臂。

    她这才意识到, 程泊辞一直揽着她的腰。

    他似乎发现了她的响动, 大约是想到她昨晚说的话,怕吵醒她, 一动也没敢动。

    孟韶忽然想逗逗他,闭上眼睛装作自己并没有醒,翻了个身埋进他怀里。

    她的鼻尖贴着他的衬衣, 轻缓地呼吸着。

    程泊辞的胳膊僵了僵,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她揽得更紧。

    孟韶觉得他像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颈,接着是耳朵, 从耳廓到耳垂, 不敢使劲, 好似在触碰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

    而后他又低着头, 在她的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像不确定自己能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 亲近她到什么地步,只能一点一点试探。

    孟韶经常听一些女性朋友说会在性这件事上跟男友产生分歧,但仔细想想,程泊辞从来没有为难过她,无论走到哪一步都会先征得她同意,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发生关系,都问了她。

    亲过她的头发之后,程泊辞仿佛取得了某种成功,变得满意起来,捻了捻她的发梢,胳膊垂下来,继续抱着她。

    躺在他怀里,孟韶不知不觉间就又睡了过去。

    她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程泊辞卧室里用的不是那种非常遮光的窗帘,隐约可以看到室外完全是天光明亮的状态。

    睡眼惺忪之间,孟韶看见视野范围内还是程泊辞的灰色衬衣。

    按照他的作息,他早该起床了才对。

    她愣了愣,随后就听到了程泊辞的声音:“睡醒了?”

    他的音色听上去很清润,没有那种刚起床的沙哑,孟韶“嗯”了声,含混地问:“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没多久。”程泊辞说。

    孟韶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走到窗边,顺手把窗帘拉开了。

    她转身的时候,看到程泊辞坐在床边,活动了一下肩膀。

    她微微俯身,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麻了吗。”

    应该是早上抱她抱了太久才会这样。

    程泊辞不说话,看着孟韶低垂的睫毛和薄薄的眼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孟韶意外地抬眸。

    接触到他眼神的一刹那,空气宛如变成了正在加温的液体。

    “你做什么。”她站在阳光中轻声问,柔顺的发丝安静地顺着肩头披落。

    程泊辞只是望着她。

    那些与身体的有关的记忆被他深邃的注视,被两个人手心手背相贴的触感唤醒,正午的光线将孟韶的耳朵照出了樱桃一样的颜色。

    她不知怎么产生了程泊辞还想再折腾她一回的直觉,连忙晃了晃被他握住的手,向他讨饶:“好了。”

    程泊辞开始还是不肯松手,后来看到她锁骨上淡色的吮痕,又联想到其他地方的痕迹,怕她吃不消,顿了顿,才放开了她。

    孟韶无意间往他身后一瞥,却看到他的枕头下面露出了一根黑色皮筋。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同时探身过去想拿出来看。

    程泊辞来不及阻止她,孟韶已经把发圈取了出来。

    她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得看到程泊辞流露出了不太自然的表情。

    “你的。”他低声说。

    见孟韶不解,程泊辞又道:“你被困在工地那次,调查组的组长找给我的。”

    孟韶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皮筋,补全了程泊辞没说的话:“你没还我。”

    想起自己戴着她的发圈做过什么,程泊辞喉结滚了滚,然后避而不答道:“想要就给你买新的。”

    孟韶不知道程泊辞为什么把她的皮筋放在枕头下面,还不愿意还她,但看他的神色,像是非常不希望她问下去。

    电光火石间,她一下子明白了。

    皮筋顿时让孟韶觉得烫手起来,她不看程泊辞,塞回他手里:“你怎么这样。”

    随即就逃也似地走了。

    站在镜子前洗脸的时候,她浑身的热度都还没有散掉。

    程泊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家里给她准备了睡衣和洗漱用具,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过夜,所有地方都安排得很妥帖。

    孟韶在程泊辞家窝了一天,晚上两个人出去吃了饭,回来之后,程泊辞有下周开会用的文件要看,孟韶说想借他的投影仪看电影。

    程泊辞帮她打开,给她遥控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孟韶要接,他却稍微抬高一点,让她接了个空。

    孟韶疑惑地看着他,而程泊辞从从容容地问:“昨天怎么没说声音小要调高?”

    他指的是孟韶第一次来他家看电影,因为跟他对视的时候害羞,找理由去拿遥控器,好避开他的事情。

    “……所以你看出来了。”孟韶说。

    程泊辞说看出来了。

    孟韶抿了抿唇,而程泊辞揉揉她的头发,把遥控器放进了她手里。

    又过了一个月,在秋意深浓的时候,孟韶搬去了程泊辞家里住。

    她搬走之前,跟叶莹莹一起吃了顿饭,对方很舍不得她,给她带了许多自己做的吃的,说以后研究了新方子,都不能马上送她尝鲜了。

    “我还会回来找你玩的。”孟韶安慰她。

    叶莹莹说:“那这周末就要来找我。”

    “这周吗,”孟韶想了想,“这周可能不行,我要跟程泊辞回一趟礼城。”

    叶莹莹“哇”的一声:“是不是要见家长。”

    “算是吧。”孟韶说。

    过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年来回在首都和礼城之间飞了很多次,让先前已经在记忆中模糊的家乡重新清晰起来,但跟程泊辞一起回去,对孟韶来说还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他把一切都规划得井井有条,说先去她家见她的父母,下午回他外公外婆那里,住一晚上,周日再回来。

    两个人航班落地,从机场打车到县城时,孟韶还有些忐忑,怕程泊辞觉得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寒酸。

    但他只是下车的时候看了眼时间,从后备箱里拿礼品的时候问她:“你高中每次从学校回家都要这么久?”

    孟韶关上车门告诉他:“还要更久的,我当时舍不得打车,坐大巴回来,还要转两次公交。”

    “我记得,”程泊辞想起来了,“送过你去车站。”

    他牵住孟韶的手,看着她问:“那时候累不累。”

    “还好,毕竟也不会经常回来,一学期就几次。”孟韶轻描淡写地说。

    舟车劳顿的累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住了,只能想起县城的天气有时跟市区不同,她从天气晴朗的学校回去,偶尔能在路上看到一场隔夜的雪。

    只是程泊辞愿意问一句当年的她累不累,还是会让她觉得感激。

    她一路走来变成如今这样,只得到过赞赏和艳羡,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

    程泊辞跟迟淑慧和孟立强见面的过程比孟韶想得要顺利很多,被请进门之后,他完全不像个冷冷清清的大少爷,反倒还主动帮着迟淑慧洗菜做午饭,动作并不生疏,孟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看程泊辞这么好相处,原本战战兢兢的孟立强和迟淑慧也放下了担忧,在饭桌上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问他一些家常的话题,孟立强甚至发表了一些关于嘉远集团长远发展的意见。

    孟韶倒不是觉得孟立强说得不好,因为她本来也没对他抱什么期待,只是怕他提起嘉远和程总让程泊辞不舒服,还是打断道:“爸,你快吃饭吧,别说这些了。”

    孟立强很不满意:“人家小程都说我有道理,虽然韶韶你现在是大记者了,但也不能随便打断爸爸说话吧。”

    孟韶无言以对,看向程泊辞,偏偏他还眼含笑意地道:“我觉得叔叔的话很有见地,听听有好处。”

    看他不介意,孟韶也就不管了,由着孟立强胡说八道,天南海北地侃一些中年男人喜欢的内容。

    孟希也来凑热闹,先是给程泊辞夹菜,又跟他聊了几句,说着说着,嘴里就冒出来一声“姐夫”。

    程泊辞没什么反应,孟韶却愣了一下,然后制止他说:“你别乱喊。”

    “我怎么乱喊了,姐你看你,管得那么多。”孟希撇撇嘴。

    紧接着他便转向程泊辞,问对方道:“那姐夫你说,我怎么称呼你合适。”

    程泊辞听着一声声姐夫听得受用,自作主张地对孟希说:“喊这个就行。”

    第62章 巴比伦

    我更容易被收买,要不要试试?

    从县城回市区的时候, 孟韶坐在出租车上,对程泊辞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场面话。”

    程泊辞对她的说法不太赞同,气定神闲地问她:“我说什么场面话了。”

    “说我爸爸有见地, 我妈妈做饭好吃, ”孟韶停了停, “还有孟希。”

    程泊辞抬了下眉:“孟希怎么。”

    从他表情孟韶就能看出,他分明清楚自己指的是孟希喊他姐夫的事情, 只不过骗着她再说一遍。

    她不肯开口, 程泊辞便轻笑了声, 哄着她说:“你前面说的都对, 但那句不是场面话。”

    孟韶听懂了他的意思, 看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出声。

    过了一会儿, 她问:“程泊辞,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觉得她家怎么样,会不会不喜欢, 愿不愿意让她的父母和弟弟以后也成为他的家人。

    孟韶的语气是严肃的,虽然她看出在自己家的时候,程泊辞跟迟淑慧、孟立强和孟希相处得很融洽, 但他是那种只要愿意,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好的人,获得别人的喜欢对他来说从不难。

    面对这个问题,程泊辞没有对孟韶的家庭做出任何评价, 只是平静地告诉她:“韶韶, 我不知道一个好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十岁的时候就没有家了。”

    江频在他十岁那年去世, 他回到礼城, 没多久程宏远再婚,他不愿搬去对方买给新任妻子的住处,独自留在了江频从前跟程宏远住过的房子里,并不会经常跟父亲见面。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孟韶握住程泊辞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程泊辞摇摇头,跟她十指相扣:“韶韶,不用道歉,我意思是你没必要担心这些。”

    出租车按程泊辞说的地址开到了礼城大学的家属区,那一片都是有年头的老楼,斑驳的墙壁外侧长满了一整面爬山虎,现在是秋天,叶片层红叠绿,像颜色调得非常漂亮的水彩画。

    孟韶的脚步有些踟蹰,看两个人这次带来的东西全都在程泊辞手里,她自己轻轻松松的什么也没拿,怕他外公外婆看了不高兴,便让他分给自己一些。

    程泊辞用胳膊挡开她的手,拒绝了这个提议:“看着像我欺负你。”

    接着他端详了一下孟韶,看出她的紧张,意味深长地问:“你们记者也会怯场?”

    孟韶说:“这又不是采访。”

    “那就更不用怕。”程泊辞道。

    他走到一幢单元楼前按对讲,通了之后他说:“是我,泊辞。”

    扬声器里传出一道慈祥的声音,听起来是程泊辞的外公:“带女朋友回来了?”

    程泊辞熟稔地发出一个单音回应,对方给他开了门。

    孟韶跟程泊辞走进去,等电梯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礼盒,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她。

    “这是我帮你外公带的签名照?”孟韶认了出来。

    信封平平整整的,四角尖尖,还跟她从巴黎带回来的时候一样,看得出他收藏得很妥善。

    程泊辞说对,又说:“我觉得你亲自给他,他会更高兴。”

    孟韶接过来,说了声好。

    程泊辞的外公外婆人很和善,并不像程宏远那样给孟韶盛气凌人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做了一辈子大学老师,两位老人的一举一动都沉雅稳重,连房间的装修风格都极为淡泊,几乎全白。看着他们,她就明白了程泊辞身上那种清端的气质是怎么来的。

    她把签名照送给程泊辞的外公,对方如获至宝,说:“我从快退休那几年就一直从电视上看他的比赛,要不是人老了身子骨不行,早就看现场去了。今年世锦赛那几天,我天天守着体育频道看直播。”

    待到程泊辞告诉他这就是孟韶在世锦赛期间接了紧急任务,飞到巴黎,在采访的间隙里帮他要来的签名照,他显得更激动了,连连询问孟韶比赛的细节,还说如果她下次有机会再去赛事现场采访,一定要帮他送件礼物给对方。

    然后他又看向程泊辞,正色道:“泊辞,你可一定要好好对人家小孟,不然我饶不了你。”

    孟韶还为程泊辞的外婆也准备了礼物,听程泊辞说对方之前在英国语言文学专业任教,研究的是文学理论,尤其喜欢浪漫主义批评,便准备了一本1953年初版的《The Mirror and The Lamp》,深蓝色布面装帧,市面上已经不多见了。

    “小孟你也是学英语的?”程泊辞的外婆问她,“外行人可不了解这本书。”

    “没,我学的是新闻,但经常去听英专的课,后来申请修了双学位。”孟韶道。

    “我就说。”程泊辞的外婆是极其爱惜书本的那类知识分子,先用纸擦干手上倒水时沾上的水渍,然后才收下孟韶送她的那本文学理论著作。

    两位老人自然而然地接纳了孟韶,跟她说话时的态度俨然她已经是家里的一员。

    吃完晚饭之后,程泊辞的外婆忽然叫孟韶跟她去卧室,等她过去,老人从梳妆柜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首饰盒,红木描金,漆面温润,螺钿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光润透亮的玉镯,白中飘绿,孟韶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但也能一眼看出来价值不菲。

    对方跟她说:“虽然我教了一辈子英语,其实心里还是喜欢这些老祖宗的物件,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这个就算外婆送你的见面礼,你以后跟泊辞要长长久久。”

    孟韶连忙摆手:“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程泊辞的外婆执意要往她手里塞:“你不给就是不答应我。”

    孟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老人见状叹了口气:“小孟,你别怪我急,泊辞他今年二十六周岁,还是头一次往家里带女孩儿,我想他一定是真心喜欢你,你别看他爸爸是个什么集团老总,但其实根本就不懂怎么尽为人父的责任,这些事儿还得我盯着。”

    说到程宏远,程泊辞外婆一向平和的神态掺上了几分不满:“泊辞妈妈牺牲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再婚,泊辞不愿意去蹚他们的浑水,初中高中基本都是一个人住的,要怪也怪我女儿频频识人不清,当年她就在我手底下读书,结果还是让程宏远那个富二代混小子缠上了,我跟她爸爸当时就不看好,但只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她喜欢谁我们也不能反对……”

    能看出她不怎么喜欢程宏远,经年往事讲起来就一发不可收,孟韶从她的话里得知程宏远对江频要考外交部的选择横加阻挠,希望她留在家里给他当贤内助,但江频心高气傲,没有同意,程宏远只得作罢,两个人并没有因此分手,江频毕业后还是答应同他结了婚,可见心里仍然有他。后来江频入职之后在首都工作几年,生下程泊辞之后就被外派,她希望儿子能有更大的视野,带着他一同出了国,再后来,在程泊辞十岁那年,一颗子弹带走了她。

    “泊辞不喜欢有人打扰,程宏远搬走之后,那么大的房子晚上只剩下他一个,他当时也就十几岁,我们说让他过来一起住,他怕给我们添负担,怎么劝都不答应。”讲着讲着,程泊辞外婆的眼里就泛出了一层泪。

    孟韶这才明白为什么程泊辞一个大少爷,中午在她家洗菜做饭却那么熟练,之前他偶尔提起要给她下厨,她还当他是开玩笑。

    而程泊辞外婆对程宏远的抱怨并不包括阻挠外孙报志愿,想来这件事当时也是被程泊辞一个人扛下来了,怕外公外婆为他担心。

    孟韶想起高中听乔歌说起程泊辞其实没有什么太交心的朋友,大家喜欢他又不敢特别接近,那时所有人都觉得他璀璨辽远似银河,他身上的光太耀眼,耀眼到让人忘了看看,他的宇宙里是不是还有被盖住的暗隙。

    幸好她走进去了,不然不知道他灵魂里的那一部分孤独冷落、理智中的偏执、冷静下涌动的热,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和拾起。

    孟韶正出神,就感觉到脉息上多了一圈凉。

    程泊辞的外婆已经把镯子套在了她手上,这会儿正捧着欣赏说:“真好看。”

    孟韶没有再推拒,认认真真地说:“谢谢外婆。”

    晚上程泊辞的外公外婆在客房加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给孟韶和程泊辞留宿用。

    入夜之后,跟程泊辞一起躺在客房的床上,孟韶听见他说:“我外公外婆很喜欢你。”

    腕上的手镯微微有些硌,孟韶还没有完全适应,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你喜欢的人他们都喜欢。”

    “也许是因为你的礼物送得合他们心意。”程泊辞说。

    孟韶跟他开玩笑:“是吗,外公外婆这么容易被收买?跟你可不像。”

    程泊辞不答,昏暗中,他忽然用手肘支起身体,翻身撑在了她上方。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鼻梁和嘴唇,声音很低,却能让孟韶把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晰:

    “韶韶,我更容易被收买,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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