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唇温软地贴上来,银川似被雷击中了,身形紧绷若弦,眼里满是震惊。紧接着,他唇上一痛,一股腥甜冲入喉中,他剑眉紧蹙,猛地推开她。
“疯子!”他重重擦去唇上的血迹,脸上满是愠色。
梨霜压住眼里的泪意,萧然一笑:“银川,我知道我们也许不会有将来,但是我要让你记住我的味道,独属于我的味道。”说罢,她再度踮起脚,快速地吻上去。
银川身子一僵,唇上漫开湿糯腥甜的气息,似暖流在唇齿间漫开,顺着血脉汇入了心底某处。他双拳一紧,想推开她,她却抱的更紧了,将他重重按到墙上。
霎时间,熟悉的画面纷至沓来,与眼前的情形交相辉映。
银川恍了恍,似是坠入了漩涡中,双脚变得虚浮,心口处似柳枝在撩拨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觉令他心慌,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女子推开。
明亮的流彩中,女子颊边微红,潋滟旖旎似桃花灼灼。
他眸光一颤,连忙撇开头,慌乱地走到门外,连穿墙术都忘了。
望着他的身影,梨霜挑起唇畔,露出揶揄的神色,眼底却漫起浅浅的薄雾。
之后几日,梨霜故技重施,可任凭她被绊得跌跌撞撞,银川再未出现过,她的心随之跌落谷底。
药王的药很是灵验,没过多久,她的眼疾便痊愈了,夜归时,她却故意往凳子上撞,依旧没有发生任何事。
望着晦暗空荡的屋子,梨霜挑了挑唇,露出自嘲的笑意。
真傻啊,明知道他不会出现,为何还要有期盼呢?
她摇摇头,满目萧索地走到床畔,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才默然躺下。良久,黑暗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似是睡着了。
角落里,一袭白衣从暗影里走出来,半明半暗的面容隐在窗影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抬手挥出一道微茫,落在梨霜的膝盖上,又盯着她凝了片刻,才隐入暗处默然消散。
这晚,梨霜睡得很不安然,脑海里尽是银川冷漠的面容,忽然光影一转,她再度回到了那个雪夜。
彼时,她和时雍正情浓到极处,山神青梧却出现了。
望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青衫男子,她神情骤亮,脸上满是惊喜。
“青梧叔叔!”
茫茫雪幕中,青梧执着一把油纸伞,缓缓靠走来,到近处时,他将伞轻轻斜倒,挡在她上空。
面具后,男子的眼眸漆黑温润。
“我来了。”他轻轻吐出几个字,柔和的好似和暖的清风,将人的心熨的舒适绵软。
迎着他的目光,梨霜眼眶一红,抹着眼泪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说着,她拉过身旁的时雍,脸上飞起一抹坨红,含羞带怯道:“这是时雍,是…是我的朋友,求你救他一起走吧。”
青梧瞥了眼时雍,没有言语,抬手挥落铁笼上的锁链,将梨霜扶了出来。刚站稳,梨霜便急不可耐地去扶时雍,不料腕上一紧,竟被青梧抓住了。
她转头望去,暗淡的月光下,青梧摇摇头,眸光沉静却坚定。
梨霜黛眉一蹙,甩开他的手:“为什么?”
“是命数。”青梧喟然一叹,目光落在时雍身上:“他身负孤煞之命,注定一辈子寡亲缘、情缘,但凡与他亲近之人,皆受其牵累,厄运连连。且他此生注定被埋在污泥里,至死都没有出头之日,你跟着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孤煞之命!”梨霜眸光大震,身子颓然一晃:“不,不可能...”
青梧叹了叹,无奈道:“你想想,你自与他相遇,可曾享过一日太平安乐?还有此次,他离封侯拜相只一步之遥,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巧合吗?”
此话一语中的,将她心的防线激得溃不成军。
“不,不!”她死死地咬着唇,眸中烁起凌然烈火,猛地攥住青梧的胳膊:“孤煞之命又怎样,他现在遇到了我,我绝不会让他一人惨死!青梧叔叔,我求你,救救他!”
望着她恳求的神情,青梧眸底闪过一丝莫名,他抿了抿唇,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青梧叔叔!"
“梨霜,凡人的命数乃上天注定,私自篡改,必定受到反噬,轻则重伤难治,重则灵力尽散,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遭此厄运。”
梨霜却摇摇头,满不在乎地笑着:“我不怕,不就是重伤嘛,养养就好了,即便灵力尽散,再修炼就是了,我...”
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时雍坚定的声音:“带她走!”
梨霜身子一僵,回过望去,茫茫雪幕中,时雍坐在那里,双眸如寒玉烁着冷硬的光芒。
这样目光像石头重重压在她心口,堵得她呼吸发紧。
“时雍,你别担心,我不怕的。”梨霜勉强笑着。
“可我怕!”时雍薄唇紧抿,眉峰凌厉的像是刀子。
“梨霜,走吧!”
“时雍!”梨霜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恐惧,慌忙地抓住他的胳膊,却被他重重甩开。
“走——!”他转过头,侧脸的轮廓冷硬如铁。
心口似被利剑刺了一下,生出阵阵剧痛。梨霜眼眶骤红,颤抖地伸出手,却被他再度甩开。
“不...不要...”她颤着唇,却哑不成声。
见她依旧不肯走,时雍双拳一紧,喉咙里发出冰冷的声音:“我不过是看你有些妖术,能为我所用,才与你虚与委蛇。如今你既救不得我,也就没有用处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梨霜身形骤僵,胸口处似被巨石重重击中,撞得她五脏六腑都碎了,脑子里更轰隆隆,空白一片。
“你,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说,让你滚!”
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似刺刀在她心上反复割着,流出滚热的血。
虚与委蛇?呵呵,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身子一晃,胸口处漫起排山倒海的痛意,一重赛过一重。忽然,她喉咙陡甜,竟哇地喷出一口血,殷红的血珠飞溅开来,落在时雍的衣袖和手背上。
他面上一紧,猛地攥住手,却没有动。
青梧大惊失色,忙扶住女子:“霜儿!”
望着时雍冷若寒霜的面容,梨霜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纵然是我自作多情,可我不后悔,我只恨...咳,只恨我不够好,竟...竟让你没能爱我...一丝...一毫...”
她的语声越来越低,说到最后,身子一软,竟晕倒了。青梧一惊,连忙将她搂住,脸上满是担忧,他朝时雍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叹,抱起梨霜纵身飞远。
时雍转过头,望着夜幕下越飞越远的身影,却笑了,眼眶也随之泛红。笑着笑着,他脸上色骤白,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殷红的血洒在衣袖和手上,与梨霜的血交相重叠,已分不清是谁的。
摩挲着刺目的鲜红,时雍猩红的眼眸蕴起一汪水雾,片刻后,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悄然滑落,滴在手背上,那抹鲜艳的血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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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凡界回到芒砀山后,梨霜修养了几日才好转,然而她刚下床,就跪在了青梧面前。
“青梧叔叔,我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改变时雍的命格。”
青梧正在替她熬药,听到这话,倏地站起来,差点将手烫到:“你说什么!”
“我求你,帮我改变时雍的命格!”
青梧攥着拳头,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了几日,纵然我此刻救了他的,可他命格既定,依旧逃不脱孤苦一生的命运。所以青梧叔叔,我求求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梨霜深吸了口气,眼里满是诚挚和恳求,说着,她双手抵住额头,深深地拜倒在他身前。
望着女子娇弱却倔强的身影,青梧拳头一紧,眸底泛过暗涌:“可他不爱你。”
女子脊背一僵,淡淡道:“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你傻吗?”青梧气的将扇子拍在石桌上,震得石桌裂了一条缝隙。
梨霜直起身子,脸上漾着淡然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傻也好,笨也好,我只想救他。”
“…”青梧气的语滞。
“罢了罢了!”片刻后,他拂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扶了起来:“霜儿,你让我拿你怎么才好啊..”
他摇摇头,脸上充满了无奈。
“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见他松口,梨霜眸光一亮,连连点头。于是,青梧腾云而起,带着她上了九重天,去了司命府。
“整个九重天,唯一能帮你的人就在里面,去吧。”
青梧指着肃穆的府邸,神情庄重。
梨霜拳头一紧,心头有些发憷,这还是她第一次上九重天,而且见得还是等级不小的仙官。
青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眸中蕴满了复杂的情绪:“霜儿,你也长大了,得学会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而且…我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叔叔...”
“去吧。”
迎着他温然的眸光,梨霜心底忽然生出巨大勇气,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司命府。当她见到大殿上那位银袍金带的男子时,却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高高在上。
他端端坐在那里,眼眸沉静,唇边噙着清浅的笑意,如一缕和煦的阳光,照的人心头都暖了起来。
“你是谁,此来所谓何事?”
那一瞬,梨霜有些恍惚,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青梧的模样。
怔了怔,她连忙跪下:“我叫作梨霜,是凡界芒砀山山神青梧的...的弟子。”她犹豫了片刻,寻找了个合适的措辞,她虽唤青梧为叔叔,但并无血缘或者亲缘,但论情分却和师徒并无分别。
“小妖此来,是想求星君大人一件事。”她咬了咬唇,忽然抬起头,眼里满是肯求:“我想请大人替、替我朋友改变命格。”
昊京神色未变,只淡淡打量着她:“凡人的命格早已注定,本君帮不了你。”
“可青、可我师傅说你是九重天唯一能帮我的人!”梨霜满脸急切,朝前跪了两步。
“...”昊京双眸微狭,沉默少许,露出温然的笑意:“你如此急切,想必不是普通的朋友吧?”
“...他、他是我的意中人。”梨霜脸颊一红,羞得低下眉眼。
“好一个意中人啊…”昊京挑了挑唇,语重心长道:“本君确实有法子,只是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昊京深吸了口气,眸底泛起烟云:“若是寻常命格,只需命珠即可,可本君方才推算,你的意中人是孤煞命格,这种万中无一的命格,自然得付出更大的代价,需得冰封你五万年,用你这五万年的福报与自由,抵消他命里的孽报。”
“你,可愿意?”他望着她,眸底闪过一丝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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