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咯噔一响,梨霜回过身,见凄冷的月华下,银川立在那里,双眸凌厉烁着寒芒。
“帝君,我只是想救活沉香木...”她攥着拳头,面上很是惶恐。
“多事!谁让你救了!”银川剑眉紧蹙。
“帝、帝君...”梨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满是委屈与不解。
“用心头血救沉香树的法子本尊早就知道了,此树曾受我师傅心血滋养,若以他人之血灌入,便会逼走师傅的心血,所以本尊宁可守着一断枯木,也不想要一个没有师傅心血的沉香树。”
“谁料本尊不过出去了十日,竟让你横插一脚,毁了师傅的心血!”银川狠狠盯着她,语声凌厉的好似刀子,将女子的心戳了个巨大的窟窿,寒风呼呼倒灌着。
“我不知道...”梨霜眼眶骤红,咬着唇,不敢看他。
“滚!”银川眼里露出一丝厌恶,语声比淬了毒的剑还冷厉。
梨霜身形一僵,从头到脚如同坠入了冰窟窿,她想走,可双腿就像被冻住了似的,竟迈不开。
“我让你滚!”银川怒斥,额上青筋都突了起来。
梨霜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豆大的泪珠一滚而下,她抬起头,眸中泛起一丝倔强:“帝君放心,我一定会把紫萸神女的心血还给你的!”说着,她按住胸口往外吸,可神血却怎么也吸不出来。
伴着一股巨大的疼痛,梨霜喉间泛起腥甜,哇地吐了口血。
见她如此,银川眉头一蹙,却没有动,只冷冷盯着她。
梨霜没放弃,抹了抹嘴角的血,又开始吸紫萸神女的心血。这次她拼尽全力,心血终于浮现,然而她却觉得有千把刀斧齐齐砍在自己身上,浑身火辣辣的,疼的几乎要炸开了。
不行,她一定要还给他!
她死死咬住牙齿,将全部仙力灌注在手掌上,眼看心血就要从她胸口剥离,她却好似被人将心脏生生挖出来了一般,再也抗不住了,吐了一大口血,颓然跪倒在地。
殷红的血四散飞溅,落在地上如同绚烂的彼岸花,鲜红刺目。银川双拳一紧,眼底闪过异色,依旧没有动。
就在此时,但见人影一闪,昊京已飞身而至。望着地上大滩血迹,他脊背一僵,双眸骤红:“霜儿!”
梨霜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昊京,帮、帮帮我,把紫萸神女的心血吸出来...”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昊京眸中大恸。他眉头一撺,望向银川,眸中寒芒烁烁:“帝君,你可知她为了复活沉香树,将她唯一的翎羽给了百花仙子!她拔那翎羽,如同龙剥逆鳞,有剜心之痛!可你呢?竟然把她逼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有没有心?”
银川眸中一颤,双手越攥越紧,下颌也绷得如同冰冷的线。
冷哼了一声,昊京抱起梨霜往外走,梨霜却抓住他的胳膊,恳求道:“昊京,帮帮我...”
“你不要命了吗!”昊京怒斥。
“是我对不起他...”梨霜鼻尖一酸,眼底泛起水泽。
望着她的神情,昊京眼里泛起深深的痛色。他深吸了口气,朝银川露出凄凉又悲愤笑意:“看到了吧,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你辩解!银川帝君,我求你,做个人吧!”说着,抱着梨霜纵身飞上云霄。
银川怔怔地立在那里,眸中浮浮沉沉,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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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梨霜两人奔赴药王殿时,却得知药王带着两个徒弟外出了,殿内徒留两个捡香小童。
昊京剑眉一蹙,当即抱着梨霜赶到天后宫中。此际,天后和天帝刚刚歇下,见昊京求见,守门的仙侍很是为难。
“司命大人,天后已经歇下了,请你明日再来吧。”
昊京哪里等得住,当即往进闯,但是御宫守卫森严,他刚进去便被天兵天将拦下。
“司命大人,虽说你得天后看重,可尊卑有别,你若贸然闯宫,就请恕卑职无礼了!”
昊京眸光一厉,当即和天兵天将打了起来,昊京的法术虽是中上之流,可此刻他带着梨霜哪里打得过。眼看就要被制住,昊京眸中烁起熊熊火光,牙梆咬得咯咯作响。
“今日我定要见到天后,不论是谁,休想拦住本君!”他双眸射出森寒的黑气,浑身杀气腾腾,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的杀神。
望着他这副模样,梨霜心头陡紧,觉得他和往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她抿了抿唇,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昊京...”
昊京双臂一绷,低眉望着她,眸光软了几分:“别怕。”
“嗯。”梨霜颔了颔首。
昊京抬眸,神色凌厉如昔,仿佛方才那片刻的柔情只是幻觉。
众天兵望着他这个样子,也不禁胆寒,但私闯禁宫乃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们不敢手软,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
此刻昊京犹如一头饕餮现世,只片刻功夫便将众天兵打的落花流水。他抱着梨霜,径直闯进天后寝宫,刚进大殿,便见天后和天帝掀帘而出。
天帝扫了眼昊京,脸顿时垮下来:“好你个司命星君,竟然胆大包天擅闯天后寝宫,来人呐!把他带下去,到天刑台受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再推下诛仙台!”
听到这话,梨霜脸色大变,噗通跪在地上:“天帝饶命,司命大人是为了救我,才擅闯禁宫,并非有意枉顾尊上。”
昊京眉头一蹙,眸中黑气顿散,跪在地上没有言语,只死死捏着拳头。
望着眼前的两人,天后眸中闪过异色,她咳了咳,轻轻扯了扯天帝的衣袖:“帝尊,司命星君素来恪守本分,绝无冒犯之意。求你看在他救人心切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命吧。”
天帝冷冷一哼:“即便救人心切,也不可擅闯你的寝宫啊!来人,拖下去!”
天后叹了叹,再次扯了扯他的衣袖,眸中露出央求:“三郎!”
望着微带撒娇的模样,天帝眸光陡软,咳了咳:“好吧,看在天后为你们求情的份上,朕便饶你们一命,只死罪可恕,活罪难逃,即刻将司命星君即送去天刑台,受九百...”
“多了。”天后打断他的话。
天帝嘴角一抽:“五百...”
“还是多了。”
天帝都无奈了:“那就受九十九道吧,至于这个小...”
“咳,她叫梨霜,是三郎亲封的掌星使。”天后补充。
“嗯,掌星使。”天帝点点头,觑了觑天后脸上的笑意,思索了片刻,道:“念你重伤未愈,便免去刑罚,抄录道德元经三百遍吧。”
梨霜眸光一松,忙拉着昊京跪谢:“多谢天帝天后隆恩!”
天后笑了笑,将梨霜扶了起来,顺手把了下她的脉象。只见她脸色大变:“是谁把你的心脉伤成这个样子的?”
“是、是我自己...”梨霜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喉头一甜,又咳了一大口血。
天后大惊,赶紧扶着她坐下:“快,拿还魂丹!”
得到命令,侍女晚儿忙到内殿拿了还魂丹出来。天帝却蹙眉道:“这还魂丹还是药王去岁进宫的,只三颗,你怎么...”
天后面上滞了滞,微笑道:“三郎素来以仁德为先,此刻这位小仙已没了半条命,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好吧。”天帝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天后则拿起还魂丹给梨霜:“吃吧。”
“多谢天后娘娘。”梨霜满脸感激,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才拿过去吞下。
此间事毕,天帝也无甚兴致,便打道回宫。
昊京二人拜别天后之后,便回了天镜阁。梨霜望着门外的天兵,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天刑台,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昊京无奈,只好施法令她昏睡,这才跟着天兵去了天刑台。就在仙官要施刑时,天后却突然驾临,将众仙侍支开。
“拜见天后。”望了眼崖边雍容华贵的女子,昊京眸中一紧,连忙跪下。
天后俯视着刑台上的男子,面容依旧温然亲和,眼底却闪过锐色:“昊京,你可知罪?”
昊京脊背一绷,将身子俯的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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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霜从梦中醒来后,立即去天刑台找昊京,然而台上唯有寒风凌厉如刀,再无半点人影。
想着他应是受完刑罚回去了,她又径直奔向司命府,然而仙侍白露却告诉她,司命有事外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不,你骗我对不对,昊京他受了九十九道天雷,哪里还有力气出去?”梨霜眼眶一红,扯住她的衣袖。
“...”白露面上有些局促,低下眉眼:“大人他已服了良药,并无大碍。”
“当真?”
“嗯。”白露点点头。
梨霜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待她远去了,旁边的椅子上白光一烁,昊京突然显现。
望着脸色发白的男子,白露面上露出怜惜与不解:“大人,你为何不告诉她?”
昊京摇摇头,笑意浅淡:“告诉她又如何,不过凭白让她担心。”
“大人...”
“去吧,咳!”昊京摆摆手,却忍不住咳了咳。
白露黛眉紧蹙,盯着他看了片刻,恭敬地退下了。纱窗旁,昊京低眉,从袖中拿出一方染了血迹的丝帕。拂着那抹暗红,他眸中一深,暗涌沉沉。
另一边,梨霜服用了还魂丹之后,没过几天便好转了,心里对天后也更加感激,立即执笔抄了三百份道德元经送到天后宫中,没想到天后竟留她下来问话。
原本她有些紧张,可天后言行可亲,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令她逐渐放松下来,临走时,天后还赏了盒糕点给她。
梨霜得了糕点,第一个念头便是寻青鸢,以往有什么美食,青鸢可总是惦记她呢。然而因着上次的事,她并不想冒冒然进重华宫,便在殿外候着,只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最后只得寻了处僻静处,穿墙而入。
刚走了几步,梨霜便看到银川帝君正靠在摇椅上小憩。明亮的光华静静洒在他脸上,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了层薄薄的光晕。
眸光一颤,梨霜心跳都漏了半拍,恍了恍,才手忙脚乱往回走,但她忘身后有一根柱子,眼看就要撞到,眼前人影一闪,她撞上了一个温软又坚实的物体。
她定睛细看,是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而那手的主人分明是银川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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