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们之间,并不清白。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郁谨川快步朝程可夏走去,扶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可夏闭着眼睛,依旧痛苦地抱着头, 郁谨川将她拉至身边,手放在她额头上,眸光不似往日冷静。
过了几秒, 程可夏平静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郁谨川。
目光悠悠,嘴角含笑。
郁谨川蹙眉注视着她, 她什么都没做, 但莫名像变了一个人。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这么久了, 你可是第一个发现的。”程可夏轻笑, 一双纤细的手臂缓缓勾上郁谨川的肩膀, “怎么样, 谨川哥哥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废物?”
女孩儿巧笑嫣然, 而郁谨川却僵在了那里,饶是他在云城手眼通天,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谨川哥哥, 怎么了?”程可夏抬手, 一脸天真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郁谨川俊雅的面容冷沉如水,如果他再不明白,这三十年算是白活了。
不过, 也没差多少。
这些天他竟然没有看出一丝破绽, 还在她这张单纯的脸中, 一次次心软, 一次次突破底线。
刚才他的担心, 此刻像个笑话。
晚宴为她出头,此刻像个笑话。
这些天来担心她胆怯的性子被人欺负,此刻像个笑话。
……
此刻,他就是个笑话。
郁谨川突然笑了,笑得毫无预兆,笑得连凯撒都突然从地上弹起来,狗脸惊悚地看着他。
“程可夏,你真不错。”郁谨川的笑意蔓延了整张脸,他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程可夏像只猫似的,在他宽大的掌心蹭了蹭:“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比那个废物好,她整天除了哭哭啼啼还会干什么?我就不一样了,我……”
“变回去。”
郁谨川打断了程可夏的话,他的神经现在比程可夏正常不了多少。
程可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难以置信地看着郁谨川:“原来你更喜欢那个废物,我哪里比她差了?我会撒娇,会亲亲抱抱举高高……嗯唔……”
郁谨川捂住她的嘴,忍住闷死她的冲动,忍住把她脑瓜揉扁的冲动,忍住把她塞进柜子锁起来的冲动……
直到程可夏憋得小脸通红,郁谨川才松开手。
程可夏大口大口地呼吸,边顺气边笑着看向他:“谨川哥哥……原来你喜欢这种玩法,你放心,我接受程度很高的,我配合你……”
程可夏现在气喘吁吁,呼吸不畅,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郁谨川不解皱眉,过了两秒才恍然明白,他顿时觉得手心有些烫,立即冷冷地看向她,可是冷着冷着,他又笑了。
望着她明艳的小脸,郁谨川胸膛微微起伏,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喜欢配合,好,喜欢配合……”
郁谨川拉着程可夏的手腕,大步流星地离开露台,径直往程可夏的房间走去。
“谨川哥哥你慢一点,我的腿没有你长!”程可夏净说大实话,跟在郁谨川身后半走半跑,“虽然海滩一别我也很想你,但直接进房间是不是太快了?”
郁谨川踢开卧室的门,毫不留情地把程可夏扔在床上,拽起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
程可夏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懵了。
郁谨川俯身正对着程可夏的脸,温和地轻声开口:“从现在开始,演一个哑巴,好吗?”
“……”嗯?
程可夏愣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郁谨川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走。
程可夏连忙叫住他:“不行的谨川哥哥!我这么好听的声音演一个哑巴岂不是浪费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天空……”
程可夏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郁谨川重重地关上门,将那阵魔音连同人一起封印在门内。
郁谨川站在门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朝卧室走去,他回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江顾北的电话。
江顾北接得很快。
不等他说话,郁谨川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正要打给你。”江顾北现在的情绪已经不似刚刚听到消息时那般愤怒。
一个外人,拿着他们家的钱,仗着他们家的权势,去欺负他的亲妹妹。刚才接到好友的电话,江顾北心疼得想立即订回国的机票。
“今天拍卖会的事我听说了,谢了。”
江顾北此刻的感激很真诚,但这无疑再次提醒了郁谨川,他是多么愚不可及。
郁谨川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回来?”
江顾北:“怎么了?夏夏出事了?”
听着江顾北的语调,郁谨川笑了,他更蠢。
“她很好,非常好。”郁谨川的笑有些瘆人。
江顾北舒了一口气:“我大概还有半个月,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夏夏她胆子比较小,有什么事只会藏在心里,被人欺负了也不说……”
听着江顾北的絮叨,郁谨川突然觉得头昏脑胀,他头疼地扶额,把手机扔在了一旁。
江顾北自顾自地说了很久,从程可夏的现在说到将来,从谈恋爱说到结婚生子,全方位表达了老哥哥的担忧。
江顾北说到一半没听到郁谨川的回应,他狐疑地看了看手机:“喂?喂?”
郁谨川坐在沙发上头疼地揉着眉心。
江顾北:“信号不好吗?”
“嗯,信号不好。”郁谨川面不改色。
江顾北:“那我明天再打给你。”
郁谨川忍住将江顾北扔进黑名单的冲动,挂了电话,他如同时钟般规律的生活,自从他们兄妹一起出现后便错了轨。
郁谨川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仿佛这样就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波澜不起、完全可控的从前。
但过了好久,男人的胸膛依旧起伏不定,呼吸也不是睡着的频率,脸部的线条比在露台绷得更紧……
对此他毫无察觉,但所有的一切都在说——
回不去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估计是听到了宴会上的事情,除了江顾北的电话,江盛文的电话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程可夏回了江顾北消息,但对于便宜爹……她狠狠关了静音。
撕去伪装,程可夏一身畅快,她恨不得立即在床上表演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但看了一眼郁谨川亲手为她盖好的被子,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程可夏身体没动,但脑子活跃得很,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眨了又眨,她不会第一次发功就把郁谨川吓跑了吧!
今晚还是不要闹了,她得给谨川哥哥缓一缓,要不然气疯了她会心疼的!
想到以后的二人世界,程可夏眼里闪过兴奋、娇羞、迫不及待……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现在就大展身手。
最后,她索性下了床,打开电脑开始干正事.
第二天一早,郁谨川在衣帽间挑了件灰蓝色的衬衣,他搭配好领带,戴上腕表,不经意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随后,他如往常坐在餐厅吃早餐,举止优雅,神情淡然。
仿佛一夜之间,他又变回了从前的郁谨川。
好像昨天晚上疯了的男人不是他,前天抱她回房间的人也不是他,对她心软了一次又一次的人还不是他。
郁谨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个人吃完了早餐,直到出门也不见程可夏的身影,他在玄关没有迟疑,径直出了门。
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白歌看着程可夏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独自进来的郁谨川,没有多问。
到了十点多,程可夏才姗姗来迟。
上层的风不会那么快吹到公司,程可夏一路走来,也没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白歌正在做一个报表,听到动静她随意瞟了一眼,这一瞟不打紧,恍惚中她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程可夏身上,然后就移不开眼了。
“今天……有约会?”白歌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明明还是那个人,但穿着变了,妆容变了,就连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我们去约会也是可以的。”程可夏调戏小姐姐也很拿手。
白歌笑了:“今天有点不一样。”
“是变漂亮了吗?”程可夏自恋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
白歌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前几天的女孩儿乖巧生涩,有点内向,这样的话不像是她说出来的。
短暂的愣怔后,白歌还是笑着说:“很漂亮,以前也很漂亮。”
“谢谢,你也是哦。”程可夏甜甜一笑。
程可夏说完去了茶水间,徒留白歌一个人望着她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缓不过神。
茶水间的镜子前,程可夏悠哉悠哉地补了个口红,不怪白歌看见她愣神,之前她上班都是不化妆的。
而今天,她可是颇费心思地化了妆,明艳的眼影,上挑的眼线,最重要的是口红,是当初在佛罗里达用的那支。
“啵啵~”程可夏补了补口红。
她要时时刻刻提醒郁谨川,他们之间,并不清白。
程可夏磨了杯咖啡,扭着小腰离开了茶水间,她今天穿了一直在衣帽间落灰的短款包臀裙,玫粉色的,很亮眼,再配上高跟鞋,一双修长的美腿晃得人心神荡漾。
“咚咚——”
“请进。”
程可夏望着端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就想到了昨晚她是如何勾着他的肩膀胡作非为的……
莫名其妙的,竟有些紧张。
“谨川哥哥,喝咖啡~”
熟悉的声音响起,郁谨川打字的手一顿,过了好几秒,他的目光才从电脑屏幕中移开,如程可夏所愿,郁谨川第一眼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从前的,昨晚的,那些昏昧摇曳、被郁谨川压在无人角落的画面,再次席卷而来。
“擦掉。”郁谨川声音没有起伏。
再次听见他淡漠的声音,程可夏心里的紧张反而消散了。
“才不要,不好看吗?”程可夏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她身体前倾,手掌托着小脑瓜,直勾勾地看着郁谨川,“可是我觉得很好看。”
郁谨川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唇,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拉着程可夏的手腕往外走。
“慢点慢点,脚要崴了~”
郁谨川置若罔闻,继续拉着她往外走。
白歌看着总裁办的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了两人拉着手出来,她连忙低下了头。
她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郁谨川将程可夏固定在她的工位上,声音清冷:“一个小时内,不许动。”
“要是动了呢?”程可夏有恃无恐地问。
郁谨川望着她那张明艳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唇角:“扣工资。”
程可夏脸上的笑顿时不见了,眼里的错愕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伤害:“谨川哥哥,你好狠的心,你打我吧,但是不要扣钱好不好?要不然你亲亲我也行……”
“闭嘴。”郁谨川望着她那张小脸,胸膛微微起伏,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聒噪?
白歌诧异地抬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程秘书发生了什么?被夺舍了吗?不等自己想明白,白歌连忙戴上耳塞。
她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我最近真的很缺钱。”程可夏可怜兮兮地仰望着郁谨川,“谨川哥哥,我不闹了,要不然我还变回去吧,原来大家都喜欢那个废物……”
程可夏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郁谨川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回了办公室,但进门前他往白歌那里看了一眼:“白助理。”
“到!”白歌条件反射地起身。
郁谨川愣了一瞬,过了两秒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他沉声道:“过来一下。”
“好的。”白歌带着耳塞跟郁谨川进了办公室。
望着关上的办公室大门,程可夏生无可恋,痛彻心扉,唉声叹气,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继续做昨天晚上没做完的事。
办公室内,郁谨川和白歌在谈工作,在郁谨川心里,白歌是自己人,而且他了解她的为人,不该说的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看好她。”郁谨川呼吸间,气息绵长。
“好的。”按照往常这个时候白歌该离开了,但她看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此刻被气得头疼的样子,竟有些想笑,最后白歌还是良心未泯地提醒了一句,“您多注意休息。”
“嗯。”郁谨川淡淡应了一声。
白歌没再说其他的,转身回了助理室。
只剩郁谨川一个人的办公室,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地面的川流不息,眼角淡淡的黑眼圈,在明亮的阳光之下尤为显眼。
昨天晚上,他失眠了,自从程可夏过来后,他失眠过几次,可是,昨晚尤为严重。
郁谨川甚至不清楚,昨晚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程可夏听见开门的动静,从表格中抬起了头:“白歌姐姐,我饿了,想去楼下买份甜点。”
白歌笑着摇了摇头:“不可以。”
“你最好了~”程可夏撒娇。
白歌依旧笑着摇头,她不会忤逆老板的意思。
程可夏把撒娇的功夫全拿出来了,白歌依旧不为所动,程可夏忽然觉得人生无望,他们这个公司的人都好可怕,心都是石头做的,专门克她。
而铁面无私的白歌,此刻正在给外出办事的厉青发消息:速回!我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就这样,程可夏挺到了中午,但郁谨川早已没了人影,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避开了中午的吃饭时间。
程可夏一气之下,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去钟氏蹭了顿午饭.
程可夏回到公司已经到了上班时间,白歌正往外走,看到她后停下了脚步。
“程秘书,待会儿有个会,你跟我一起吧。”白歌想今天开始教她一些深入的东西。
“好的。”程可夏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拿着电脑和笔记本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还没有人,白歌把设备调试好,后续的与会人员陆陆续续进来。张馨进来看到程可夏后,昨晚的难堪瞬间被唤起,眼里的怨恨比之前更浓。
程可夏懒得搭理她,她现在看张馨,就像看到了会走路的人民币。
最后,郁谨川落座,会议开始了。
程可夏依旧坐在郁谨川的左手边,余光捕捉到男人的身影,程可夏笑了,她拿出笔记本随意勾画,不一会儿,一具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便跃然纸上。
创作《胴体2》之前,她总得先练练手嘛。
“大家好,根据企划部同事的要求,我们做了几版时装秀的设计图,希望大家能提提意见……”
参加会议的主要是企划部和设计部的人员,设计部主管不在,便由副主管的张馨作为主讲。
程可夏毫无兴趣,继续拿笔在笔记本上随意勾画。
按照往常,这种会议郁谨川是不会参加的,但此次的时装秀事关欧瑞一年一度的公益活动,欧瑞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公益,这和集团形象息息相关,所以公司上下都很重视。
此次聚焦的人群是聋哑人,主题是,让无声的世界如诗如画。
“这次活动,无论是模特还是目标受众都比较特殊,所以我们的理念是,希望他们在无声中依然能看到这个世界的鲜艳多彩,活动主要形式是画展与时装秀联动,关于时装秀的设计图,下面由我的同事小陈向大家做个介绍。”
叫小陈的姑娘设计了两个版本,很符合此次的主题,大家都暗暗点头。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因为时间比较紧,还没来得及做,但还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小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有些低,她不由自主地看了张馨一眼,但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了,“我的这个想法,灵感来于享誉国际的画家程荷,程荷早期的作品多为冷色调,是一种灰暗的梦幻……”
不出所料,张馨的脸果然黑了,其实小陈并不是没有时间做这版设计,而是不敢做。
程可夏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垂着视线在纸上勾画,倒是郁谨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但到了中期,程荷的画风突然明亮起来,”小陈说着,在投影屏幕中放出一张画,“她那个时期的作品,虽然延续了一贯的抽象浪漫,但画面中没有具体的肖像,有的是一朵肆意绽放的花,有的是奔涌的河。”
“就像屏幕中的这幅《夏花》,关于创作背景网上流传了很多版本,但无论真实背景是怎样的,我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就很震撼,我在当中看到了艺术与生命的对话,看到了她对未来的向往憧憬,所以我认为,这幅作品和我们此次的活动主题很契合,如果有需要……”
“程荷的作品很多只是装腔作势,名气大于艺术造诣,”张馨打断了小陈的话,她戏谑地扫了眼程可夏,又缓缓看向大屏幕。
“哦?我怎么听说,程荷上周刚拿了被称为绘画界诺贝尔奖的亚历山大卢奇金奖。”程可夏手里的笔没有停下,她像是不经意间提了这么一句。
张馨笑了笑:“程秘书,你的工作是做会议纪要,请不要打断我们。”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两人,火药味有点浓,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谁的胆子更大一些,一个是□□夫人的亲侄女儿,一个是总裁新晋的秘书。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郁谨川,郁谨川神色没什么变化,但只有白歌看到了他不着痕迹地皱眉。
“小陈的这个想法我们内部讨论过,已经被否决了,现在请大家来欣赏我的作品。”
张馨脸上挂着自信优雅的笑,她就是要踩程可夏的痛处,凭什么她一个傻子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就是比她会投胎么,但那又怎样,她终归是个一事无成的傻子。
虽然郁谨川向着她,但工作场合他总不会徇私,也没有理由像昨天晚上一样表明程可夏的身份。
现在她已经不奢望能和郁谨川有什么发展了,以前靠近讨好也是她姑姑的意思,她相信,凭借她姑姑的身份,她将来也一定会嫁得很好。
此刻,张馨对程可夏的嫉妒与愤恨,已经淹没了她对郁谨川的好感。
对于张馨的强势,小陈不敢再多说话,默默坐下了。
程可夏也收回了视线,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低头继续随性地勾勒着线条。
“我为这次时装秀创作了四个作品,我的灵感来源于一位近几年风靡国际的天才画师,Venus.”
“大家知道她的名字可能更多是因为《胴体》,但她不仅仅在描绘女性身体上别有建树,在油画和水彩画上也是十分出众的。”
“她的画风大胆灵动多变,有的色彩绚丽,有的线条杂乱,但不管是怎样的形式,她的作品都呈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自由与随性。”
程可夏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嘴角轻扬,饶有兴致地听着。
“我主要借鉴了她的画风,其他都是原创,这四个作品想要表达的是自由、无畏、还有灰暗中的勃勃生机。”
“所以我认为,这四幅作品更能作为此次活动的代表。”张馨又扫了程可夏一眼,冷笑着看向屏幕继续说,“至于程荷,她已经老了,现在只是旧调重弹而已,如今她也只能靠着以前的作品吃红利,这种嘴脸我可不敢恭维……”
程可夏放下笔,俯身脱鞋,然后拿起高跟鞋就朝张馨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只见严肃的会议室,一只高跟鞋突然从会议桌上飞过去,“啪”一声精准砸在张馨脸上。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懵了,连郁谨川和白歌都愣住了。
张馨被砸得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望着程可夏。
但程可夏还不解气,脱下另一只高跟鞋朝她另一半脸飞过去。
主打一个对称。
“程可夏!你疯了吗?!”张馨终于被砸清醒了,说着就要朝程可夏这边走来。
郁谨川皱眉道:“像什么样子?”
会议室的人听到郁谨川说话,有两个同事连忙拉住张馨,白歌微微低下头,藏住嘴角的笑。
偏心不要太明显。
“宝贝儿,你脸真大,还好意思说原创,这哪是借鉴呀?分明是复制粘贴一比一还原呀。”程可夏望着屏幕中的四幅作品笑了笑。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你以为你是谁?凭着关系进来就好好当你端茶倒水的秘书!设计不是你这种傻子能评价的!”
程可夏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她向后靠着椅子,将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翘在会议桌上,肆恣得像是把会议室当成了家。
众人都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去看郁谨川的脸色,只见郁谨川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
程可夏交叠着双腿,笑着轻飘飘地开口:“我,程可夏,程荷和江盛文的女儿,江顾北的妹妹,江家的大小姐,也是我们馨馨宝贝刚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妙语连珠夸了十分钟的——Venus.”
第22章 “别撒娇。”
程可夏的重音放在了最后一句话, 众人再次震惊地呆滞在那里,信息量太大太密集,一时间他们不知道先震惊哪个。
白歌完完全全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程可夏是老板在哪里认识的女大学生,没想到竟然是……白歌慌忙想这段时间有没有做不合适的事。
郁谨川眼里的诧异一闪而逝,他掩住眸中的深意, 视线落在她的笔记本上, 刚才他注意到她在随意勾画,但她的手挡住了, 他没看到内容。
张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冷嘲热讽道:“程可夏,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
“而这位呢, 是我那位恶毒继母上不得台面的侄女儿。”程可夏没理她, 自顾自地看向郁谨川, “谨川哥哥, 怎么招这种人进公司?作品发表了我可是要告她抄袭的。”
“你倒是告啊!”张馨根本不信程可夏的话。
郁谨川看着程可夏神气的样子, 淡淡道:“坐好。”
连郁谨川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程可夏口中的称呼已经麻木了,原来说好的不能暴露身份, 现在听起来像个笑话。
程可夏听话地把腿放下了, 但是她没有鞋子穿,就把脚放在了郁谨川的腿上。
感觉到腿上的异样,郁谨川的身体一僵, 脸部的线条瞬间冷硬, 程可夏像是没看见一样, 朝他甜甜一笑。
“你没发表, 我还真告不了你, 不过小偷都是有前科的。”程可夏笑了笑,她话音一转看向会议室的众人,“不好意思,耽误一点大家的时间,既是处理家事,也是为公司除害。”
会议室的人纷纷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耽误不耽误,这种级别的豪门八卦他们平常可看不到,现在现场直播他们非常乐意!
“我常年不回国,但是爸爸和哥哥非常爱我,他们每年都会给我买很多礼物,有的寄到了国外,有的就放在了家里,但是呢,我每年回来都会发现自己的房间被动过,房间的礼物总是丢的丢,少的少。”
“原来我没放在心上,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我们馨馨宝贝霸占了我的房间,偷走了我的东西呢。”
“这张表格上,大概是她偷我东西的百分之七八十吧,有些实在想不起来了。”
程可夏把电脑投屏,会议室屏幕中呈现出一张表格,上面分门别类罗列着各种奢侈品,后面跟着购买时间和货品编号,以及价格。
这正是程可夏昨晚睡不着做的。
而且她今天早上可没睡懒觉,天不亮她就起床了,去王奶奶那里把这张表格补了个七七八八,这些年,程可夏的房间都是王奶奶整理的,而且王奶奶常年待在江家,对很多奢侈品都是认识的。
后面的信息,就交给了江顾北的助理去查。
她这十二个小时,可是忙得很。
“程可夏,你血口喷人!”张馨看到表格中的内容,有些慌了,但她条件反射地反驳,“怎么?这些东西只有你程可夏能买?别人就买不得了吗?”
对,没错,她没有证据。
张馨说完自己都信了,她稳住心神,恶狠狠地看向程可夏。
“亲爱的,你真是天真的可爱。”程可夏笑着指了指屏幕中的表格,“你不知道吗?很多奢侈品都是有唯一编号的,而且表格中的礼物有两件现在就在你身上哦。”
众人听到程可夏的话,目光都落在了张馨身上。
“你手上那只表,是三年前哥哥买给我的,价值两百万。”
张馨心虚地把手藏在了身后。
“你戴的耳钉,是五年前爸爸买给我的,十三万,真没想到我们馨馨还是个念旧的人,五年过去了还一直戴着呢。”
“哦不对,不是两件,是三件。”程可夏目光悠悠地看向张馨的脖子,“你脖子里那条赫瑟尔粉钻,是谨川哥哥送我的回国礼物,两百万。”
郁谨川闻言看过去,目光沉了沉,他皱眉冷声道:“三百万。”
白歌小声纠正:“三百八十六万……”
那条项链是她买的,那时总裁说要送回国的程家大小姐礼物,白歌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当事人会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当了一段时间她的下属。
会议室的吃瓜群众听到郁谨川和白歌开口,刚才还存疑的人看张馨的目光瞬间变了。
有觉得不可思议的,也有觉得十分解气的,因为这些年张馨仗着江氏夫人亲侄女的身份,欺负了太多人,而那些人,都敢怒不敢言。
“程可夏,你胡说……胡说!我要告你诽谤!”张馨彻底慌了,恨得眼睛通红。
“哦,是吗?我帮你打。”
程可夏说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不要!别打!”张馨慌忙去抢程可夏的手机,但两人隔着会议桌,她刚动就被身边的同事按住了。
电话接通了。
“警察叔叔,有人偷我的东西,这些年累积下来有两千多万了,我可以报警吗?”
“好,我准备一下材料。”
“嗯嗯,麻烦您了,您真是个好警察。”
程可夏挂断了电话,她笑得人畜无害,但此时却更像一朵鲜艳明丽含有剧毒的花。
张馨没想到她真敢报警:“程可夏,你一点都不顾及江家的脸面了吗?”
程可夏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江家的脸面,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张馨恨极了,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程可夏真的不一样了,她竟然不傻了,她为什么不继续傻下去!
“不想我报警也可以,表格里的东西少说也有两千万了,还有一些我没记起来的,给你凑个整吧,三千万,再加昨天晚上那副《西山听雪图》。”程可夏云淡风轻地看向张馨,“怎么样?我够善良了吧。”
郁谨川垂下视线,掩住了眼里微不可查的笑。
张馨惊了:“程可夏!你怎么不去抢呢?”
“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
“噗哧——”
有位同事忍了好久,终于憋不住笑出来了,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没人注意到郁谨川嘴角弯起的弧度。
察觉到自己的神情,郁谨川微愣,然后收起了所有表情。
张馨脸色阴沉地瞪了那人一眼,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张芸。
“要给谁打电话呀?整天骂我是个傻子的恶毒继母,还是我爸爸?”程可夏说完,她的手机响了,“不用打了,电话来了。”
江盛文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打了很多电话,但程可夏一直没接,此刻她刚接通,就传来了江盛文着急的声音。
程可夏打开了扬声器。
“夏夏?怎么才接电话呢?爸爸要着急死了。”
江盛文的声音传来,会议室里的人都暗暗递了个眼神,江盛文是常年活跃在财经新闻中的人,他们都很熟悉,而以往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没了往日的严肃,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倒有些宠溺和讨好。
程可夏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爸爸,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不戴你买给我的礼物吗?我现在告诉你,是被张馨偷走了,我现在准备报警,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放过她。”
程可夏收起了刚才的漫不经心,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爸爸”两个字。
“姑父不是这样的!你相信馨馨,姑姑也买过很多礼物给我,有些可能撞了你相信我!”
张馨朝着手机大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的,姑父以前对她也很好的,肯定不会让程可夏报警。
而程可夏,一个字都没说。
江盛文沉默了,昨天晚上拍卖会后,有朋友打电话给他,说他侄女和女儿看上了同一幅画,最后被张馨拍走了。
朋友还开玩笑似的问他,是不是给女儿的零花钱还没侄女多?
朋友还问,什么时候举办个宴会,要不是郁谨川出手,他们根本没认出来,还险些被人欺负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种种,江盛文眼眶通红,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过了几秒,他对着手机放轻了声音,温和开口:“宝贝,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昨天晚上受欺负了?今天晚上爸爸请你吃饭好不好?”
“姑父!”张馨大喊,她不敢相信他那么绝情。
程可夏脸上没一丝笑意,甚至有些落寞:“算了,这些年……我对您有点失望。”
郁谨川注视着她的神情,平静的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
程可夏说完挂了电话,她冷笑着看向张馨:“他是我爸爸,在我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程可夏打开手机的计时器,定了一个倒计时。
“三十分钟,三千万,超时或者少一分钱,我会立即报警。”程可夏声音清冷,“《溪山听雪图》下班前我要看到。”
如果恨意能凝聚成实质,张馨眼里的恨会化作无数把凌厉的刀,狠狠插在程可夏身上。
张馨眼睛通红地看着程可夏手机屏幕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转身往办公室门外走。
“站住。”程可夏出声叫住她。
“你还想怎样!”张馨扭头大喊。
“脖子里的项链留下,那是谨川哥哥送我的,你也佩戴?”程可夏一点都不装了。
张馨狠狠地看着程可夏,过了几秒,她把项链摘下来扔给她,昂贵的粉钻项链顺着会议桌滑到程可夏面前。
程可夏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拿起来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戴过的太脏了,得赔,三千三百八十六万。”
看见她的动作,郁谨川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而办公室的人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同时看向了垃圾桶,那可是将近四百万的项链啊!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此刻他们心里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待会儿散会了一定要第一个冲出去翻垃圾桶!
张馨最后瞪了程可夏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会议室。
烦人精离开后,程可夏收起了脸上的冷意,她朝会议室的众人甜甜一笑:“非常抱歉打扰大家的工作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发表的和未发表的作品,任大家挑选。”
程可夏说着登上了自己的云端账号,里面是她这些年的全部作品。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另一个重磅炸弹——
她是Venus!
Venus!!
“那是……那是《胴体》的线稿吗?”小陈姑娘看到屏幕中的作品,声音都抖了。
“对的。”程可夏有记录作品从无到有的每个阶段。
郁谨川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画面中的女人身体赤||裸,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淫|秽|色|情,柔和的光影像是在身体上蒙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无比圣洁。
程可夏略过了这些作品,因为与这次公益主题不符合,刚才她虽然在摸鱼,但还是听进去了的。
最后,程可夏与企划部设计部的同事,结合郁谨川的意见,一起挑了三幅画。
挑完她的画后,程可夏看着小陈轻笑:“《夏花》那幅画,你如果想继续创作的话,我可以帮你向我妈妈要授权。”
“可以……可以吗?”小陈的手紧紧攥着,她也是学美术的,其他人不会懂程荷在一个美术生心中的分量。
“当然可以。”程可夏眉眼含笑,“像你说的,这幅画的创作背景网上流传了很多版本,但真实的故事是,我五岁前是不会说话的,直到五岁那年才开口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话,我叫了‘妈妈’,那年,程女士创作了《夏花》。”
郁谨川眉心微动,瞬间想到了昨晚他说的那句话——“演一个哑巴,好吗?”
此刻在她云淡风轻的笑容下,在那朵热烈绽放的《夏花》前,他心里仿佛落入了石子,坠得有些沉重。
郁谨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程可夏继续笑着说:“所以我觉得,没有哪幅作品比《夏花》更适合这次的活动了。”
有些感性的女孩儿,眼角已经湿润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努力的。”小陈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可夏笑了笑,在她心里,没有人能超过程女士,连她自己也不行。
这些年,在新锐画家的影响下,关于“程荷江郎才尽”的话题不少,但他们都忘了,她曾经也是十几岁就名扬世界的天才少女。
“那个,版权费真的不用吗?”企划部经理弱弱地问了一句,他得确定一下才安心,要不然程荷+Venus,他得跟财务加预算!
企划部经理的话音落地,程可夏的手机响了,到账三千三百八十六万。
“不用,张馨已经付过了。”程可夏轻笑。
企划部经理松了一口气,心想那颗大毒瘤临走前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整个会议下来,郁谨川一共也没说几句话,他坐在那里,主要起到把关的作用,他更倾向于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最后会议结束,没有一个人动。
大家在等郁谨川和程可夏出去后冲过去翻垃圾桶,程可夏在等大家先出去,而郁谨川是待会儿还有个会。
白歌看了眼端坐在那里的郁谨川和程可夏,她起身笑着看向大家:“待会儿总裁在这个会议室还有个会,大家没事的话,还是尽快回去修改方案吧。”
听到白歌的话,众人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会议室,但一个个的都恨不得一步三回头。
只剩两人的会议室,郁谨川的视线淡淡地落在程可夏身上,刚才那些画作在脑海中浮现,连他对绘画没有研究的人都感到了惊艳。
郁谨川心想,她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开心了?”郁谨川声音淡漠。
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平淡的语调下暗藏着怎样的宠溺。
“我可是为谨川哥哥省钱了,不该夸我吗?”程可夏娇声开口,说完,她放在郁谨川腿上的脚不安分地晃了晃。
“脚放下。”郁谨川冷了脸,腿部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
“没有鞋子,脚会脏的。”程可夏撇了撇嘴。
“捡起来。”郁谨川看了一眼会议室地毯上的高跟鞋。
程可夏傲娇地扬起下巴:“砸过别人脸的鞋,我可不穿。”
郁谨川看着她那副娇气的样子,嘴角原本想要上扬,但余光扫过旁边的垃圾桶,眸光再次沉了下来。
程可夏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连忙笑着解释:“别生气嘛,你送的礼物我怎么会让别人戴呢。”
程可夏收回修长的腿,她盘腿坐在椅子上,滑到垃圾桶旁边,捡起项链后又回去,她拿着项链举到郁谨川眼前:“这条,来自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十五块钱。”
“噔噔噔噔~”程可夏自带出场效果,从口袋中拿出那条真正的赫瑟尔粉钻,献宝似的放到郁谨川面前,“你送我的在这里。”
程可夏眼里的坏笑藏不住,她当然要留在会议室了,不把假项链捡起来,让张馨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把柄就不好了。
郁谨川的目光在那两条项链上停了好久,他不由得再次反问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她傻?
明明他才是最蠢的那个。
“谨川哥哥帮我戴上吧。”程可夏背过身去,撩起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出去。”郁谨川声调没有一丝起伏。
“干嘛这么凶嘛,人家可是为你省了几千万的版权费呢,而且这条项链我一直都舍不得戴,谨川哥哥你……哎别这么暴力嘛!”
面对程可夏的喋喋不休,郁谨川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推出了会议室,他现在明白了,在行动面前语言是多么苍白。
会议室外,白歌正在写推迟会议的邮件,看到被轰出来的程可夏,她默默按了删除键。
“你就会欺负我!”
程可夏站在门外委屈地大喊,郁谨川关上门,站在门后胸口起伏。
两人似乎闹别扭了,白歌有点手足无措,她看向程可夏尝试着开口:“程小姐?”
程可夏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歌:“怎么了白助理?”
“啊没事……”白歌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低头看见程可夏光着脚,“我去给您买双鞋子吧。”
程可夏听到白歌的称呼,这才发现白歌面对她有些不自然,她笑了笑:“白歌姐姐,这就生分了,你还叫我程秘书就好。”
白歌点了点头,她知道程可夏很好相处,只是一时间有点转换不过来。
“那你先去办公室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白歌说。
“不用买。”程可夏笑着伏在白歌耳边,“光着脚才能让他抱我。”
“……”白歌再次呆住了,高,实在是高,想到刚才郁谨川的神情,白歌又忍不住笑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总裁这个样子。”
程可夏傲娇地扬眉:“他整天活得像个机器人,实在无趣。”
两人边聊边向助理室走去。
《溪山听雪图》是在两个小时后送来的,是张馨托人送的,想来她也没脸再进欧瑞了,包括她的豪门梦恐怕也要破碎了。
程可夏打开画卷检查了下真伪,就放那人离开了。
临近下班,郁谨川回到了办公室,程可夏望着紧闭的大门,按照郁谨川今天对她的态度,待会儿抱她的可能性……
为零。
郁谨川再次从办公室出来,程可夏已经收拾好东西,在门外等着了。
“谨川哥哥,没有鞋子,抱。”程可夏伸开双臂。
白歌抬头偷偷往那边瞄,高,实在是高。
郁谨川看着她娇气的神情,忽然间气笑了:“那就光着走。”
郁谨川说完率先了出去,仿佛身后有只恶鬼。
程可夏连忙跟上:“你怎么这样呀?”
程可夏光着脚跟在郁谨川身后,两人一起上了电梯,郁谨川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脚丫子上,深眉紧锁。
电梯直达地库,电梯门缓缓打开,办公室和电梯里的地面到底还算干净,但地库……
“谨川哥哥,外面好脏的。”程可夏脚趾蜷缩在一起,她移到郁谨川面前,在他的注视中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踮脚踩在他的皮鞋上,她轻轻开口,“抱抱嘛。”
程可夏语调轻软,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了郁谨川的下巴,郁谨川呼吸沉重,垂眸无声地注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寂静与暗流交替。
两人之间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沉默,就在程可夏觉得他要气炸的时候,郁谨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最后一次。”郁谨川声音冷硬。
程可夏连忙笑着点头:“好,以后我一定乖乖穿鞋子,就知道谨川哥哥最好了。”
郁谨川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怕脏了他的车,并不是因为其他的。
来到车前,郁谨川将她塞进副驾驶里,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程可夏连上蓝牙,单曲循环一首歌——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她边唱边拿湿纸巾擦脚丫,擦干净后将腿翘在前面,长腿舒展,自在极了。
暗示性极强的歌词,郁谨川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直视前方,但即使没有偏头,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动作。
郁谨川的下颌线紧绷着,三十年来,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他面前无不是彬彬有礼,恭恭敬敬……
“谨川哥哥,明天周末,我们去动物园吧~”程可夏扭头说。
“看你一个就够了,还用去什么动物园。”郁谨川冷笑,动物园哪有她精彩。
而程可夏像是没听出来郁谨川的暗讽,还高兴地附和:“也是哦,那些小东西哪有我可爱。”
“……”郁谨川语噎,彻底不说话了。
后面一路上,都是程可夏在说个不停,但郁谨川没回应一个字。
郁谨川目光落在红绿灯上,眼底似明似暗,她的话真真假假,很聒噪,可他沉郁在心底的不快,竟然消了些。
“坐好。”郁谨川依旧没扭头。
“哦……”程可夏乖乖把腿放下。
车子驶入云水湾境地,车里也不知道循环了多少句“我想住你隔壁”,郁谨川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换首歌。”
“可是这首歌好好听。”程可夏不换,在没住到他隔壁之前,她是不会换的。
郁谨川放弃了。
十分钟后,车子停下,郁谨川熄火下了车,转身往电梯走。
“谨川哥哥!这里也好脏。”程可夏打开副驾的门,再次向郁谨川伸开了双臂。
郁谨川胸膛起伏,有种想把她扔在车里的冲动。
“这次和刚才是一起的,合在一起才算最后一次。”程可夏借口都替他想好了,“嘤,抱抱~”
郁谨川望着她垂着晃来晃去的脚丫,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怕脏了他的家,并不是因为其他的。
做完心理建设后,郁谨川往前走了几步,一把将她抱起来。
明明是甜蜜的公主抱,但此时男主角的脸色却黑得像碳。
程可夏勾着郁谨川的肩膀,贪慕地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谨川哥哥,你真好~”
“程可夏。”
“嗯?”
郁谨川停下了脚步,他垂眸,眼底是属于成年男人的欲望:“别撒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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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帮你挡烂桃花。”
郁谨川的手放在她腰上, 彼此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仿佛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捏断她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
程可夏对危险浑然不觉, 还天真地仰起脸:“我没有撒娇呀,我本来就很矫。”
郁谨川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甚是好看, 确实……很娇。
“谨川哥哥, 你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当然不笑也好看。”程可夏完全没看出来郁谨川的笑里藏着怎样的风雨欲来, 还一个劲儿的夸。
对此,郁谨川上楼直接将她扔在了沙发上。
“汪汪——”
凯撒奔了过来, 朝郁谨川叫了两声, 现在它和程可夏可是好哥们儿, 欺负它兄弟, 凯撒第一个不愿意。
郁谨川冷冷看了一眼叛变的狗子, 独自回了卧室。
“小乖乖,姐姐要感动死了,来亲一个。”程可夏隔空给了凯撒一个飞吻。
程可夏回卧室换了衣服, 以前那些纯白小茉莉和甜甜水蜜桃的睡衣, 她现在已经看不上了,清凉小吊带才是性感小夏夏该穿的!
程可夏换上粉色豹纹小吊带,兴致冲冲地进了厨房, 她已经给周嫂打过电话了, 让她这段时间不用来, 以后的时间都是她和郁谨川的!
站在一尘不染的厨房, 程可夏先拿着锅铲自拍了一张。
文案:白天, 是总裁雷厉风行的小秘书,晚上,是总裁甜美狂野的小情人。
网友一:好久不见啊姐姐!转正了没有!
网友二:这……这是做饭还是做……
网友三:你好,有兴趣当我们的产品推荐官吗?
程可夏没来得及看评论,她迫不及待地想大展身手,让郁谨川在她的温柔乡中深深沦陷不可自拔。
郁谨川回房间冲了个澡,刚洗完就听到“嘭”的一声,他连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围着浴巾就慌忙出去了。
“又怎么了?”
郁谨川循声过去,就看到程可夏一脸乌黑,狼狈地站在厨房门外,而厨房里,一团狼藉。
程可夏看到郁谨川过来,刚才还强装镇定的脸瞬间就绷不住了,她跑过去紧紧抱住郁谨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好可怕好怕……刚刚差点烧到我……”
郁谨川上身□□,还挂着水渍,面对她突然的拥抱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但看到她烧焦的头发,到底没把她推开。
“你干什么了?”郁谨川问。
“就想……就想给你做顿晚饭……不知道怎么就炸了……”
郁谨川听着她的哭声,是真的被吓到了,望着厨房的一团狼藉,郁谨川沉沉地叹了声气:“你以后,远离厨房。”
“我就是……就是想给你做顿饭嘛……”
程可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郁谨川不说话了,拉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直到锁骨下方一个硬币大小的烫伤落入眼帘,郁谨川皱了眉。
“过来。”郁谨川拉着她的手腕。
程可夏泪眼汪汪地抬头:“我,我腿软……”
郁谨川垂眸望着她,停了两秒,弯腰将她抱进浴室,郁谨川打开花洒,往她锁骨下的烫伤冲。
“疼不疼?”郁谨川声音温和。
程可夏眼眶通红:“疼。”
郁谨川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再次凝眉:“你怎么不光着去?”
“……你想看吗?”程可夏脱口而出。
郁谨川愣住了,余光扫了一眼她被打湿的胸口,里面的颜色清晰可见,而他还□□着上身,此时两人的状态,让人遐想。
“自己冲。”郁谨川把花洒递到她手中,径直离开了浴室。
郁谨川眼里是酝酿着黑色的潮,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如果刚才他不在家,如果刚才她反应慢没跑出来……
郁谨川回卧室换了衣服,从药箱里翻出烫伤的药膏,刚走进浴室就听到了她崩溃的大喊。
“为什么连花洒都要欺负我!”程可夏将花洒摔在地上,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郁谨川斜倚着门,嘴角挂着轻笑,她还是哭起来比较有趣。
“怎么了?”郁谨川缓步进去,在她身边蹲下。
程可夏抬起头,委屈极了:“花洒刚刚掉在地上坏了……”
郁谨川没说话,直接将她拉起来,攥着她的手腕两人一起进了他的卧室。
程可夏愣愣地看着郁谨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郁谨川推开浴室的门,将她推进去:“洗干净。”
浑身脏兮兮的,像只流浪的小猫咪。
“你能帮我剪下头发吗?烧焦了。”程可夏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明天去店里剪。”郁谨川说。
“不去,丢人。”程可夏撇嘴。
她竟然还知道丢人?注视着她委屈的神情,郁谨川克制着嘴角的弧度,但程可夏还是察觉到了。
“你竟然还笑我!我哥哥在的话,肯定心疼极了。”程可夏说着又要哭。
“等着。”
郁谨川转身,才让脸上的笑显露出来,他从家里找出一把剪刀回了浴室。
“怎么剪?”
“把烧焦的剪掉就好。”
两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黑色的大理石泛着冰冷的光泽,男人身型高大挺拔,女孩儿娇小纤细,站直了才刚到他的锁骨。
但这样的体型差却又莫名的和谐。
程可夏注视着身后的男人,虽然他总是对她冷冰冰的,但遇到事情,却又总是对她心软,为她出头。
就像现在,明明昨晚开始就在生她的气,但此刻手上的动作却那么耐心。
他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吧。
程可夏破天荒的,产生了想要霸占一个人的念头。
“疼了?”郁谨川察觉到她的视线,看向镜子。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汇聚,他突然看过来,程可夏心虚地低下了头:“没……”
恍惚间,她低头的动作,让郁谨川觉得好像回到了前几天,郁谨川只当她是吓到了,继续为她剪头发。
女孩儿的头发黑丝如瀑,郁谨川从没弄过女人的头发,这一刻只觉得无从下手,从刚开始一不小心剪多了,到后来只剪掉烧焦的那薄薄一层。
“以后还做饭吗?”郁谨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做饭能把厨房炸了的。
“看要给谁做了。”程可夏低着头。
郁谨川手上的动作一顿,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望着她锁骨下的那片烫伤,他缓缓收了剪刀。
“快点洗完,记得涂药。”
郁谨川把药膏放下,离开了浴室,程可夏望着他的背影,浴室的地面还残留着潮湿斑驳的水迹,一点一滴地,滋润浇灌着她方才心里疯长的念想.
晚上,两人还是出去吃了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由头,在外面的一次晚餐。
回来后,厨房已经恢复如初了,这是金钱的速度。
程可夏回房间就睡了,那一场惊吓卸去了她浑身所有力气.
第二天是周末,郁谨川一早给他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这段时间让周嫂过来一下吧。”郁谨川说。
沈音华看着一旁的周嫂,面不改色:“可是周嫂放假了呀。”
“那让苏姨来。”郁谨川说。
沈音华看着一旁的苏姨,面不改色:“苏姨儿媳妇生孩子了,也休息了。”
“……”郁谨川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哎呀,家里的阿姨都不够用了,要不然你学学做饭?要不然妈过去住几天也行。”
“不用了,您休息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郁谨川望着刚整修好的厨房,还是给餐厅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餐厅的厨师长过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程可夏睁开眼已经九点多了,昨天的害怕已经消散,想到对郁谨川的图谋,她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哎?她手机呢?
程可夏从床上找到床下,从卧室找到客厅,然后在餐厅看到了郁谨川:“谨川哥哥,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郁谨川注视着她手里紧握的手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吗?”程可夏东张西望,还在找手机。
郁谨川拿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程可夏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一瞬间有想把它捂死的冲动,过了片刻,她抬头讪讪地笑了,“谨川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吓傻了?”
“你聪明过吗?”
“我很聪明的,我还可爱,漂亮,落落大方,活力无限……”
“去洗漱。”
“……哦。”
程可夏洗漱完,刚坐下郁谨川就吃完了,她不情愿地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竟然没进书房,也没回卧室,更没有出门,而是在客厅坐下,看起了世界杯直播。
程可夏眼睛一亮,快速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就回了房间。
她化了个艳丽不失甜美的妆,换上粉色的运动背心、百褶裙、白色长筒袜,还有一头粉色的假发。
装备完毕后,她快速回到客厅,郁谨川看到她这副打扮,心中顿感不妙。
“谨川哥哥,你喜欢哪支球队呀?一个人看多无聊,我给你当啦啦队好不好?”
郁谨川忽然想问,他的意见,重要吗?
球赛正式开始了,见郁谨川不说话,程可夏先跳了一个开场舞,郁谨川余光扫过她纤细的腰肢,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后面的球赛。
蓝色球衣的队伍进球了,程可夏跳!
中场休息,程可夏跳!
郁谨川投资的红色球队输球了,程可夏还跳!
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郁谨川脸色一沉:“你给我过来。”
“好累好累呀。”程可夏擦了擦额角的汗,在郁谨川身边坐下,“谨川哥哥你别看我瘦,但我是有肌肉的,我体力很好,还能跳下去。”
郁谨川像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直到比赛结束,郁谨川投资的球队胜局已定,他紧绷的脸色才舒缓下来。
已经临近中午,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程可夏一愣,这里除了郁飞沉那个家伙,她可没见人来过,自从昨天对郁谨川有了更深的图谋后,程可夏就变得敏感起来。
“是谁呀?”
程可夏侧身攀上郁谨川的肩膀,在郁谨川的愣怔中——
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在他左脸亲了一下。
右脸再来一下。
鼻子、下巴、脖子、锁骨……通通印上口红印。
程可夏仰起脸:“帮你挡烂桃花。”
郁谨川的呼吸凝滞了,在她明艳的笑颜下,她亲吻过的地方,有些滚烫。
直到门铃再次响起,郁谨川才缓过神,他一把拽下程可夏的手臂,声音不似往日沉稳:“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怎么算?亲回来吗?”程可夏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飘忽的神情。
郁谨川起身走向玄关,他的大脑似乎被程可夏的吻清洗了,此时此刻只剩一片混沌,他梳理好情绪,打开了门。
而门外正小声嘀咕的沈音华和郁飞沉,看到郁谨川,纷纷愣住了。
沈音华:“那个……”
郁飞沉:“这个……”
沈音华讪笑:“那个……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本来也没什么事儿。”
注意到他们的神情,郁谨川脑海中华光闪现——
她的嘴唇,是红色的……
郁谨川面容冷峻,沉声开口:“进来。”
说完后,郁谨川转身回到客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可夏:“回卧室。”
“为什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来找你!”
程可夏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说着就起身朝玄关走去。
“回来!”郁谨川拽住她的手臂。
程可夏此刻委屈极了:“就不!”
她挣脱郁谨川的桎梏,抬腿就朝玄关走,只是刚走了几步,就僵在了那里。
刚进门的沈音华和郁飞沉也愣在了那里。
三个人面面相觑。
郁谨川背对着他们,闭着眼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而这时,郁飞沉看见浓妆艳抹的女孩儿突然大喊:“阿绿!”
程可夏浑身一激灵。
郁谨川捏眉心的动作一顿,睁开了眼,曾经郁飞沉在酒吧和绿发女孩儿相拥的画面,浮现在了脑海中。
程可夏望着郁飞沉,瞬间想破口大骂,你才是阿绿!你全家都是阿绿!啊啊啊啊啊啊!
郁谨川缓缓转过了身,扫了一眼程可夏,最终视线落在了郁飞沉身上:“认识?”
程可夏答得飞快:“不认识。”
察觉到郁谨川的神情,郁飞沉再次看向程可夏,啊?这是他的小嫂子?不过她现在虽然是粉头发,但明明也是他的阿绿啊!
他在酒吧蹲了快一个月了!
“你……”
“我……”
郁飞沉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程可夏看着他这幅样子,简直想锤他一脑袋。
用不用再给你加个“他”啊!
程可夏整理着慌乱的情绪,连忙朝门口走去:“阿姨您先进来,我帮您拿东西。”
“不用不用,我拿得动。”沈音华进来后,目光就一直落在程可夏身上,除了刚进门的错愕,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程可夏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看这位的穿着打扮,还有大部分物品都是郁飞沉提的,所以她的身份可能是兄弟俩的长辈,更大的可能性是——
郁谨川的妈妈。
啊她刚刚竟然说人家是小妖精!
还那么大声!
程可夏想原地爆炸!
将两人引进客厅,程可夏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阿姨,飞沉,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程可夏强撑着扬起嘴角,真的好丢人!
“去吧去吧,不过这样也很好看。”沈音华打量着程可夏,青春靓丽的模样,还有刚刚刚跟他儿子叫板的模样,都是顶好的。
就是要有一个能治治他的人。
沈音华越看越喜欢。
“谢谢阿姨,您也很漂亮。”程可夏的脸都要笑僵了,“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就回来。”
程可夏飞快地跑回了卧室,关上卧室门就脱衣服,走到衣帽间衣服扔了一路,她拽下假发,挑了件纯白小茉莉的连衣裙,然后再次冲进洗手间,拼命往脸上抹卸妆乳。
此时,郁谨川在卧室的洗手间,对着镜子擦那一脸的唇印,明明该生气的,但那双幽深的眼眸,却夹杂着别的情绪。
郁谨川先回了客厅,没过多久程可夏也出来了。
陈音华看见两人,笑着说:“上午和飞沉去逛街了,飞沉买了只小兔子,路过你这里就顺便带来让你看看。”
郁飞沉耷拉着脸,不想说大伯母在家想了十八个借口,昨天带他逛了一天的宠物市场,才有了今天的“顺便”过来。
“好可爱呀。”程可夏蹲下身体,打开笼子,抚摸着小兔子白色柔软的毛发,“它有名字吗?”
郁飞沉率先开口:“叫小美。”
沈音华疑惑:“不是叫阿绿吗?”
瞬间,除了沈音华,客厅三个人的脸全黑了。
“哪有!大伯母你听错了,你看这兔子浑身纯白的,怎么可能叫阿绿,是吧哈哈哈哈。”郁飞沉慌忙解释,说完还大笑几声。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缓解客厅的沉默。
听错了?她不会听错的,沈音华注意到三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终于从见到程可夏的高兴中回过味来了。
“哎呀,妈年纪大了,可能真的听错了,兴许你二叔新养那条狗叫阿绿。”
沈音华解释完,三个人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郁飞沉坐立不安:“好了好了,逛了一上午都饿了,大伯母我去帮你做饭。”
“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进去还碍手碍脚的。”沈音华语调颇为嫌弃,她起身走向厨房。
望着沈音华的背影,郁飞沉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程可夏乖巧地跟上去:“阿姨,我去帮您吧。”
“你站住。”不等沈音华开口,郁谨川就叫住了她:“好好坐着。”
昨天晚上刚炸过厨房,她是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
沈音华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打趣地看着郁谨川,哎呦呦,现在都会心疼人了。
“不用了,阿姨习惯一个人做饭,快去坐着吧。”沈音华朝程可夏笑了笑,她在家里是不做饭的,但每次来郁谨川这里,她都会亲自下厨。
郁谨川的视线在郁飞沉和程可夏身上游移,郁飞沉心如擂鼓,他还没来得及祭奠还没开始就已经死去的爱情,就要在他二哥的打量中交代了。
“我去帮大伯母做饭。”郁飞沉突然从沙发上起身,朝厨房走去。
郁谨川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飞沉明明来过家里,她却说不认识。
撒谎的本事,不太好。
面对郁谨川的怀疑,程可夏毫无察觉,蹲在那里自顾自地逗弄小兔子:“小乖乖~”
“汪汪——”凯撒不乐意了。
“哦!你是小乖乖,它是小美。”程可夏连忙摸了摸凯撒的狗头安抚,她抱着小兔子起身,坐在郁谨川身边的沙发上,“是不是很可爱?”
程可夏将小兔子递到郁谨川面前,郁谨川顺势抱了过来。
“我觉着,还是阿绿比较好听。”他垂着眼皮,淡淡开口。
“……可是人家分明叫小美!你不能给人家随意改名字。”
郁谨川抚摸着小兔子,动作耐心温柔,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不再开口。
没过多久,午饭好了,程可夏郁谨川坐在一边,沈音华郁飞沉坐在另一边。
餐桌上,沈音华一个劲儿的给程可夏夹菜:“太瘦了,多吃点。”
程可夏连忙把碗往前伸了伸:“谢谢阿姨,好久没吃过这么合胃口的饭了。”
劳动成果被认可,沈音华笑得合不拢嘴,对程可夏是越看越喜欢,那些憋在心里的问题也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音华:“毕业了吗?有什么需要的跟阿姨说。”
程可夏笑:“毕业了,现在在谨川哥哥公司上班。”
沈音华这一听,嚯!还挺上道,都知道弄到身边了。
“家里是做什么的呀?在云城吗?”沈音华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郁谨川蹙眉:“妈。”
程可夏一听,这分明是相亲的架势呀,她才不管郁谨川的反应,登时就介绍起来了自己:“家在云城,是开公司的,但我一直和妈妈住在国外,我爸爸您可能听过,他叫江盛文。”
沈音华:“……”
郁飞沉:“……”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程可夏。
“顾北出差,她过来借住一段时间。”郁谨川解释。
但郁谨川的话现在可没人听。
“哎哟!原来是盛文和程荷的孩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妈妈还好吗?”沈音华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顿时更高兴了,门当户对,简直是天作之合!
沈音华抽了个空档白了郁谨川一眼,有借住到满脸口红印的吗?
“我妈妈很好,不过这几年很忙,一直没时间回国。”
“你妈妈事业心强,从前就这样……”
两人的聊天没停,从家庭聊到程可夏在国外的生活,沈音华这顿饭吃得心情舒畅。
郁谨川没怎么开口,始终不咸不淡地吃着午饭,他母亲的意图太明显,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而只有郁飞沉,这顿饭吃的是失恋的苦。
沈音华和郁飞沉临走时,郁谨川垂着眼皮,平淡的目光落在笼子里的小兔子上。
“兔子留下吧。”郁谨川低头看向程可夏,“你不是喜欢?”
程可夏愣了愣,她是很喜欢,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郁飞沉不答应了,他紧紧抱着兔笼子,搬出了沈音华:“这是大伯母买给我的,二哥你喜欢让大伯母再给你买。”
失去了阿绿,他不能再失去小美。
他要誓死守护他的小美!
“你这里养不方便,喜欢的话你跟夏夏回家去看。”沈音华这话说的不偏不倚,却是存有私心的。
“好的阿姨,那我就要经常去叨扰了。”程可夏笑得乖巧。
“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沈音华眉眼带笑。
郁谨川垂眸淡淡瞥了程可夏一眼,没再说话。
他们将沈音华两人送下楼,回来的电梯上,男人高大的身躯让狭小的空间显得更为逼仄。
程可夏歪头看着郁谨川:“你喜欢小兔子?”
郁谨川声音寡淡:“不喜欢。”
“那你还要小美留下?”
电梯门打开了,郁谨川没理她走了出去,程可夏跟在后面傲娇地扬起下巴。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两人在门外换鞋,程可夏笑眯眯地抬头:“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小兔子。”
郁谨川穿鞋的动作停了一瞬,他低头,不明白她又要作什么妖,直到下午她出去了一趟,晚上回来,阳台多了一件内衣。
郁谨川愣愣地看着那件白色内衣,柔软面料,毛茸茸的,立着两只兔耳朵,罩杯上还有可爱的红晕。
郁谨川漆黑的眼深而幽静,隔着昏茫的夜色,他仿佛看到了绵软的布料贴着凝脂如玉的肌肤,她娇笑,她撒娇……
所有的感官,都随着她的动作生动立体起来。
第24章 “哎呀,工资花光光了。”
郁谨川回房间抽了支烟, 正当他望着云水湖出神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相同的声音。
如此循环往复了好久。
郁谨川掐灭烟, 朝门外走去,他站在房门外,发现隔壁的灯是亮的。
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郁谨川缓步过去, 刚来到隔壁卧室门外, 就看到有个“不明物体”弓着腰在床上蠕动。
“你在干什么?”郁谨川问。
程可夏听到声音,登时直起了腰, 但她蒙在了被罩里, 怎么都没找到出口:“谨川哥哥,我在换被罩, 但我出不来了, 你快来帮帮我。”
郁谨川看她在被罩里乱打一通, 额角划过一道黑线, 他还是第一次见换被罩把自己塞进去的。
郁谨川走过去:“就这么睡吧, 挺好的。”
省得出来作妖。
“哎呀,你好讨厌!快点嘛快点~”
郁谨川站在床边,听着她撒娇的声音, 忍住了闷死她的冲动, 略带粗暴地把她拽了出来。
程可夏头发凌乱,像个小疯子,一出来她就可怜巴巴地看着郁谨川:“昨晚厨房爆炸吓到我了, 我自己不敢睡, 可以住你隔壁吗?”
郁谨川垂眸, 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丝毫害怕的样子:“我说不可以, 有用吗?”
没有!
就是要先斩后奏!
“那不想我住这里的话, 住你房间也是可以的。”程可夏笑眯眯地仰头。
她的话,郁谨川听在耳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阳台那件内衣,还有白天她留下的唇印。
该找她算账的,但过了一下午,现在提及未免有些刻意。
“安分点。”郁谨川语调平静。
一模一样的话,在程可夏刚住进云水湾的时候,郁谨川也说过,只不过一个月过去了,无论言语还是眉眼之间,那份冷冽消失不见,此刻倒更像一个平静的陈述句,没有威慑力。
连郁谨川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平静下,藏的到底是妥协,还是纵容。
“怎么才算安分呢?难道我今天不乖嘛?我都没有闹你,阿姨来了我也好好说话来着,我还很乖地自己套被罩……”
面对程可夏的喋喋不休,郁谨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连制止这一步都省了。
“谨川哥哥!你别走嘛!”
回应程可夏的,是关门声。
郁谨川关上门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每次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都会觉得头昏脑胀。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
程可夏收拾完后,美滋滋地去洗澡,回来后把从张馨那里讨来的钱打给了喜悦,让她打理基金会的后续事宜。
钟喜悦看到这么多钱愣了,当即就给程可夏发来了消息。
钟喜悦:[郁谨川付你的暖床费吗?]
程可夏得意地打字:[一点点零花钱啦。]
钟喜悦笑了,忍不住八卦:[发展到哪一步了?]
程可夏房间的音乐声有点大,郁谨川在书房,满脑子都是那句——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不都住进去了么?还要暗示什么。
郁谨川在心里吐槽,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安静。]
原谅程可夏没来得及更新歌单,她喝了口水苦思冥想,该怎么跟钟喜悦吹嘘,听到又来了条消息,她拿起手机就回——
[他说我的嘴很好亲!]
程可夏大言不惭地发了过去,随即把手机扔在床上,傻笑着在床上打滚,然后望着天花板乐了好久,直到又听到消息提示音,她才拿起手机。
钟喜悦:[快说!快!]
程可夏愣了,亲亲都满足不了她了吗?程可夏一边吐槽,一边往上看消息。
哎?她的消息怎么不见了?闹鬼了吗?
程可夏疑惑了几秒,突然脑海中划过一丝精光,她连忙返回页面,就看到了和郁谨川的对话中,“安静”那条消息后,紧跟着她回的“他说我的嘴很好亲”。
“啊啊啊啊啊!啊!”程可夏在床上扭曲尖叫。
而此时此刻的书房内,郁谨川的视线停留在那条消息上,已经两分钟了。
他说?谁说?
就在郁谨川思绪混沌的时候,看到了她发来了另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谨川哥哥,发错人了,你忽视就好。]
程可夏趴在床上,刚才的慌乱已经不见了,两只脚丫在空中悠闲地晃着,哎呀,让谨川哥哥知道了她的嘴很好亲,这可怎么办呀?
会不会强吻她?
晚上做梦会不会梦见她?
程可夏看着和郁谨川的消息页面,笑得花枝乱颤。
郁谨川放下了手机,他发现自己最近的接受程度是越来越高了,从周四晚上她“人格分裂”,到现在不过才两天,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胡作非为。
郁谨川合上书,回了房间。
程可夏继续和钟喜悦吹,但钟喜悦对两人的进展有些不满意。
钟喜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继续拱火:[这都一个月了还没拿下,你不行啊!]
钟喜悦:[分享一个小电影,给你壮壮胆。]
程可夏:[速速拿来!]
程可夏打开后,一副脸红心跳的画面映入眼帘,是一个悬疑□□题材的电影。
她双手捂着眼睛,看得起劲,最后觉得手机屏幕太小,不够尽兴,索性就投屏看,但是她摆弄了好久,墙壁上都没有出现画面。
哎算了算了,手机凑活着看吧!
而一墙之隔的卧室内,郁谨川闭眼平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忽然间,一阵阵情|欲赤|裸的声音传入耳边,郁谨川立即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床正对面墙壁上,火热露|骨的画面。
郁谨川坐直了身体,眼眸是比夜色更为浓郁的幽深。
有意的?无意的?
郁谨川不好去敲她的门,只拿出手机在隔壁房间投了两个字——
[关掉。]
而此刻程可夏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看得上头,不知道是电影情节太过火辣,还是被子里太闷,她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郁谨川的房间,电影依旧在上演,他原本就不深的睡意,彻底消失了。
一墙之隔,一部电影,牵动了两个人的心跳,那堵墙仿佛不再密不透风,而是变成了一层薄纸,有什么东西好似要宣泄而出。
过了许久,郁谨川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想用冰凉的酒来压制身体的燥热。
凌晨两点多,电影结束后程可夏睡着了,而隔壁的卧室,男人散漫地坐在落地窗前,眼皮低垂,呼吸悠长。
桌面上,酒瓶已经空了,玻璃盏中落满了烟头。
酒精可以麻痹一些东西,但也可以让压抑了许久的东西肆意蔓延,郁谨川脚步虚浮地回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这一个月来零零碎碎的画面。
有她的拥抱,有她的亲吻……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她是朋友的妹妹。
夜深了,只有一轮明月高高悬挂,程可夏半夜去洗手间,她没开灯,回来的路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摸回了房间。
宿醉后睡得昏沉的郁谨川,没有察觉到床的下陷,睡在床边的程可夏,也没发现床上还有一个男人。
一个小时后,两人无意的翻身,面对面地抱在了一起。
程可夏窝在郁谨川怀里,郁谨川将那具柔软的身躯纳入怀中,手臂搭在她腰间,紧紧地没有缝隙。
夜色浓浓,睡意昏沉,两个人都以为是梦.
第二天,天光大亮,已经十点多了,床上的两人抱在一起还没醒。
郁谨川少有的睡到了这个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宿醉后的嗜睡才终于缓解过来,只不过他刚睁眼,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郁谨川看着眼前的脸,大脑短暂地陷入空白。
察觉到旁边的轻动,程可夏也醒了,随即男人英俊的脸映入眼帘,她瞬间瞪大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梦吗!
两人就这样宕机地对视了十几秒,此时郁谨川的手还放在程可夏腰上,随着意识回笼,掌下那滑腻的触感让他手心发烫。
而程可夏的手也还放在郁谨川的腹肌上,为了验证这是不是梦,她捏了捏。
郁谨川的呼吸突然重了。
“啊啊啊啊你欺负我!”
验证了不是梦,程可夏条件反射地卷着被子坐起来,捂得紧紧的。
随着程可夏起身,郁谨川看到两人的睡衣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忽然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坐起了身。
郁谨川半躺在床上,看着她捂得像只三角饭团:“我欺负你?先看看你在哪儿。”
“谁知道是不是你晚上兽性大发把我掳过来的!”
程可夏振振有词,但鬼知道她已经在心里后悔得哭天喊地了。
为什么要穿睡衣!
为什么!
裸睡不好吗!
“家里有监控,自己去看。”郁谨川不和她争辩。
“不管!就是你!”程可夏指着脖子里前天被蚊子咬的包,开始污蔑,“就是你亲的!都留痕迹了还不承认!”
程可夏边说,边偷偷在郁谨川身上打量,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一亮,然后快速捂住了眼。
只是裂开的指缝堪比德雷克海峡。
程可夏在心里感叹,男人晨起的反应真壮观啊!
注意到她的神情,郁谨川往身下一扫,随即声音冷硬:“闭上眼。”
郁谨川连忙扯过被子盖上。
“闭上了闭上了。”程可夏裂开的指缝更大了。
郁谨川冷冷地看着她。
程可夏才不怕,终于被她逮到了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不管!谁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碰我,有没有摸我!你要对我负责!”
郁谨川注视着她蛮不讲理的样子,头昏脑胀,竟然气笑了:“谁知道你昨晚有没有碰我,有没有摸我,你怎么不对我负责?”
“好啊!我对你负责!”
程可夏没有一丝犹豫,被子一掀,整个人就趴在了郁谨川身上,她勾着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你想我怎么对你负责?”
肌肤的触碰,让郁谨川呼吸一滞,他还没缓过来怎么就又掉进了她的陷阱,就看到了她睡衣肩带掉落,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郁谨川忍住狠狠咬下去的冲动,他才不会跟蚊子一个口味。
郁谨川面无表情:“下去。”
程可夏笑问:“不下会怎样?”
郁谨川:“扣、工、资。”
程可夏:“扣多少?”
郁谨川:“两千。”
程可夏笑了:“谨川哥哥,你这么便宜吗?”
郁谨川也笑了:“用不用我提醒你,你的工资一共八千块。”
程可夏弯了弯嘴角:“可是我现在不缺钱了呀谨川哥哥。”
程可夏说完,有恃无恐地在郁谨川下巴啄了一下,左脸、右脸、眼睛再来一个,亲完后,她眉眼明艳地抬头看着郁谨川。
“哎呀,工资花光光了。”
郁谨川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青筋显露。
他的私人卧室,暧昧的床,相拥而眠的夜晚,此刻紧贴着他的身体,挑逗的亲吻,单纯又艳丽的眼眸……
所有的信息都在冲击郁谨川的忍耐力。
十几秒的对峙中,脑海中两股浪潮层层叠起,在将她用力抱进怀里和推开之间……
他终究选择了后者。
郁谨川一把将程可夏推倒在床上,用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然后迈着僵直的双腿走进了浴室。
这次,他洗的冷水澡。
程可夏在床上乐得打滚,听到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从被子里露出了头,余光扫过床头的手机,她悄悄拿过来,连同手机和自己一起蒙进被子里。
“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是什么体验?”
“喜欢一个人有哪些表现?”
“喜欢上一个女孩儿,但她是朋友的妹妹怎么办?”
“频繁梦见一个人代表什么?”
“情绪总被某个人影响是喜欢吗?”
……
手机放在床上,程可夏跪坐在那里一连说了十几条,最后她虔诚地双手合十:“拜托了大数据!”
程可夏望着浴室门,放弃了冲进去的冲动,要不然显得她像个□□熏心的大色狼!
真是美妙的一天呀!
虽然还没下床就花光了她这个月的工资。
程可夏神清气爽地去了另一个浴室,只是等她洗得香喷喷出来,准备在郁谨川面前展现美人出浴的时候,整个家找不到他的人影。
“谨川哥哥?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今天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或者去湖边野餐也可以,好不好嘛?”
程可夏边说边在家里巡视,她不死心地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连凯撒的狗窝都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郁谨川的身影。
[谨川哥哥你去哪儿了?凯撒呢?]
与此同时的公路上,郁谨川的头发都还没干,一人一狗逃难似的驶离了云水湾。
到了郁家,沈音华看到郁谨川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言语之间的不欢迎让郁谨川有些恍惚,从前他母亲可是恨不得他一周七天都待在家的。
郁谨川径直往里走:“来看爷爷。”
“夏夏呢?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来?”
沈音华的话音落地,郁谨川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回了沈音华:“她在家有事。”
“有事也得吃饭,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是不是你没邀请人家过来?”
郁谨川听着他母亲的碎碎念,以前没觉得她话这么多,是不是每个和程可夏接触后的人,都会变得聒噪?
郁谨川这次没回应,直接上楼了。
吃过午饭后,郁谨川带着凯撒在后院玩,恰巧看到郁飞沉在逗弄那只小兔子,他眼睛半眯,缓步走了过去。
“挺上心。”
“那当然,今天喂了三根胡萝卜,还吃了一捆果树草……”郁飞沉正说得起劲,看到地上投的影子后,心里一怔,“二哥……”
郁飞沉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郁谨川。
郁谨川也蹲下了身体,看到那只小兔子津津有味地啃着胡萝卜,仿佛看到了某人喋喋不休的嘴。
很好亲?呵。
“二哥,你这是什么表情?”郁飞沉小心翼翼地抱回了自己的小兔子,生怕郁谨川下一秒就会把它吃了。
没等郁谨川说话,沈音华来了:“飞沉,你先去玩会儿,我和你哥说点事。”
郁飞沉仿佛看到了大救星,连忙抱着小美起身:“好,我让阿姨送点水果过来。”
“兔子留下。”郁谨川不咸不淡地开口。
“……”郁飞沉抱得更紧了,“二哥,你连只小兔子也要跟我抢吗?”
“哎呀,借你二哥玩一会儿,你天天在家,他走了还是你的。”沈音华开口了。
郁飞沉大着胆子和郁谨川对峙了几秒,但五秒都没挺过去,最后不情不愿地放下小美落荒而逃。
郁谨川收回视线,抱着小美优雅地坐在藤椅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它柔软洁白的毛发,上一秒还温柔耐心,下一秒就夺了它的胡萝卜。
小美懵懵地看着郁谨川,那副单纯无辜的表情,让他瞬间想到了“人格分裂”前的某人。
“你和夏夏现在什么情况?”沈音华所谓的“说点事”,就是问点八卦。
郁谨川把胡萝卜伸到小美嘴边,在它凑过来的时候,又移开,气得兔子想咬人。
“没有情况。”郁谨川重复着那个动作,乐此不疲。
“没有情况满脸的口红印儿?”沈音华想翻白眼。
郁谨川把胡萝卜还给小美,眼皮低垂:“她太小,整天只想着玩儿。”
“小怎么了?人家还没嫌弃你老呢。”沈音华脱口而出。
“……”郁谨川愣了,他抬头看向他的母亲,突然觉得,这个家似乎也住不下去了。
“你喜欢夏夏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沈音华看得出来。
“不喜欢。”郁谨川想都没想地回答,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音华别有意味地翻了个白眼:“哦,不喜欢。”
“我去陪爷爷下棋了。”郁谨川把小美放在了沈音华怀里。
沈音华接过兔子,望着郁谨川的背影,渐渐收起了嬉笑的神情,眼眶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
晚上,郁谨川没有回云水湾,他躺在床上望着那轮明月,脑海中全是早上醒来的那一幕。
这一刻郁谨川发现,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定力,也不过如此.
周一,程可夏睡到十点才慢悠悠地起床,起来后化妆挑衣服,又花掉一个小时,又磨蹭了半个小时后,她开着小粉兴致冲冲地去了欧瑞。
今天的目标是,透支下个月的工资!
程可夏到公司,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只有白歌在助理室,程可夏把买的咖啡和甜点递过去。
“你在的这段时间我都长胖了。”白歌笑着说。
“胖点好,肉肉的好看。”程可夏笑了笑,探头往总裁办看去,“郁谨川呢?”
“总裁上午外出谈事了,厉青也跟着去了,还没回来。”白鸽说。
程可夏点了点头,原本还想和他一起吃午饭呢,但现在也不想再下去了,她索性就拆开了蛋糕,在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郁谨川回来了。
郁谨川进来后,脚步没停,但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两秒,进了办公室。
程可夏立即把蛋糕盒子扔进垃圾桶,激情满满地冲进了茶水间,磨了杯充满爱的咖啡,当然也没忘了补口红。
湿答答的镜面唇釉,让人看了就想一亲芳泽,她要时时刻刻提醒她的谨川哥哥,她的嘴很好亲!
这次,程可夏连敲门都省了。
“谨川哥哥,喝咖啡。”程可夏端着咖啡站在桌前。
郁谨川现在是怕了她说这句话,他扫了一眼开口:“放下吧。”
“你昨天去哪儿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的都睡不着。”程可夏一副委屈巴巴地表情。
郁谨川闻言抬起眼皮,眼尾上挑:“是,凌晨两点回家,确实睡不着。”
“……!”程可夏惊了,“你监控我!”
“别多想,只是看凯撒。”郁谨川面不改色地看着电脑屏幕。
程可夏昨天晚上和钟喜悦去happy了,此刻无比心虚,都没有反应过来昨晚凯撒没在家。
“哎呀,谨川哥哥喝咖啡,一会儿就不冰了。”程可夏绕着桌子来到郁谨川身前,狗腿地端着咖啡送到他嘴边,“喝嘛喝嘛。”
程可夏直接怼,郁谨川躲都躲不开,只能就着程可夏的姿势张嘴,但程可夏抽得太猛,一半咖啡洒在了郁谨川的白衬衣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衣服贴着胸膛,程可夏连忙拿纸巾在郁谨川胸膛一顿摸,呃不是,一顿擦。
“谨川哥哥你快去换件衣服吧!”
“不用了。”郁谨川咬牙切齿。
“这怎么行?都湿了,着凉怎么办呢?”程可夏说着去解郁谨川的扣子。
郁谨川看着落地窗外38度的艳阳天……
嗯,她在担心他着凉。
郁谨川的呼吸再次沉重了,连带着胸膛微微起伏,察觉到她继续的动作,郁谨川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男人的力度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你轻点!疼!”程可夏拧着秀美。
“在公司安分点。”郁谨川面无表情。
程可夏眼睛一亮:“那意思是在家可以乱来吗?”
对于程可夏的顶级理解力,郁谨川的脸又黑了一个度,在忍不住把她揉扁搓圆之前,郁谨川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但这种好机会,程可夏怎么会不跟上。
郁谨川打开衣柜,程可夏从他手臂和衣柜的形成的直角下钻过去,像条鱼似的钻进了郁谨川怀里。
“谨川哥哥,穿这件吧。”程可夏手指在一排衬衣上扫过,最后挑了件灰蓝色的,“要我帮你脱吗?”
郁谨川还没回答,程可夏就上手了。
休息室没开灯,窗帘也是拉上的状态,昏暗的光线下,她娇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手在他胸膛前肆无忌惮地作乱。
嘴唇上的红,成了昏昧下唯一的颜色。
也崩断了理智最后的弦。
郁谨川胸膛起伏,寂静之中,他突然将她推到墙上,一只手控制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扯下领带,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谨川哥哥,原来你喜欢……唔……”
程可夏挑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的薄唇覆盖,她瞳孔微微放大,大脑陷入轻飘飘的空白。
此刻,冰凉的是唇,炙热的是吻,灼热密不透风的是呼吸。
程可夏被领带绑住了手,身体微微一动就失去了重心,像是雨打浮萍,而她就是那片无依无靠的浮萍,只能靠在他怀里,迎接着他的骤雨。
几分钟后,郁谨川终于停下,程可夏脸上弥漫着淡淡的红晕,贪婪地呼吸。
郁谨川的呼吸也是乱的,他抬手,将她唇上仅剩的颜色擦掉,声音暗哑:“程可夏,你怎么这么不乖?”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雷和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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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同步心跳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好似混入了细沙。
程可夏仿佛听见了自己混乱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郁谨川的神情莫名让她心惊, 或者说,心动。
让人想攀着他的脖子和他拥吻。
“解开。”
程可夏望着他的眼睛,简单的两个字, 直白的声调, 没有嬉笑,没有撒娇。
郁谨川不为所动, 刚才没来由地怒气似乎还没消。
程可夏忽然笑了, 在他胸前蹭了蹭,又变回原来的神情:“解开, 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乖。”
听了这句话, 郁谨川转身拿了件衬衫, 也不再避着她, 解开扣子露出赤|裸的臂膀, 换好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休息室。
“喂!你要我这样子出去吗!”
“好好待着。”
男人说的话和他的嘴一样冷硬,程可夏笑着躺在床上, 情不自禁地回想着他刚才的失控。
他也是喜欢她的……对吧?
程可夏在床上扭动着手, 自己挣脱了领带,她走出休息间,看了一眼郁谨川后出了办公室。
听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郁谨川眉眼微动, 但没有抬眼, 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 他随即放下手中签字的笔,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
他刚才是疯了吧?
他竟然吻了她?
郁谨川突然有些心烦意乱,那种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过了片刻,郁谨川睁开眼,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而且她刚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闹着让他负责……
是被吓到了吗?
与郁谨川的烦乱比起来,程可夏现在反倒平静极了,她回助理室后就趴在了桌子上,看着自己手腕的勒痕神游物外。
程可夏突然发觉,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郁谨川,一个是别人眼中的郁谨川,一个是她身边的郁谨川。
别人眼中的郁谨川,永远都是淡定从容、温和优雅的,而她身边的郁谨川,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当然,冷冰冰的时候居多。
但是啊,她身边的郁谨川会失控。
郁谨川想到程可夏方才离开时的平静,心中没来由的心绪不宁,半个小时后,他借着交代白歌事情,来到了助理室。
“总裁。”白歌看到郁谨川出来,站起了身。
“东郊的开发方案,让负责人来找我碰一下。”
“好的。”
郁谨川打开门的那一刻,视线就落在了程可夏的脸上,但程可夏依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连两个人说话都没注意到。
白歌注意到郁谨川的目光,心下了然,这件事明明发消息给她就好,但现在竟亲自来助理室和她说。
白歌藏住嘴角的笑意,看向程可夏,她已经在这里趴了好长时间了,也不说话。
“程秘书,是身体不舒服吗?”白歌担忧地问。
“没有呀。”程可夏还在神游物外,听到有人叫她也没回头,只潜意识地回,“我只是在想郁谨川为什么要亲我,那可是我的初吻……”
白歌和厉青惊了,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惊愕的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个人身上。
郁谨川也愣了,但让他失神的却是后两个字……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程可夏终于抬起了头,看到眼前的画面她也呆住了。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注意到郁谨川的神情,程可夏慌忙狡辩。
厉青:哦。
白歌:哦。
郁谨川:“你给我进来。”
哎呀,怎么又生气了嘛?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郁谨川生气,程可夏莫名地开心,她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了,又换上了那副捉弄人的神情。
“以前赶人的也是你,现在让我进去的也是你,我不要面子的嘛?”程可夏双臂往胸前一叠,开始作妖。
白歌看到程可夏手腕上的红痕,连忙关切地问:“你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哦,我们刚刚在玩角色扮演。”程可夏乖巧地笑。
程可夏刚说完,郁谨川就强制地将她拉回了办公室,紧紧关上了门,徒留白歌和厉青在助理室呆若木鸡。
厉青:“你说你多问那一句干什么。”
白歌:“对不起,我错了。”
以后她一定目不斜视,闭口不言。
郁谨川拉着程可夏回到休息间,将她按在床上,面容是强装的平静:“睡会儿吧。”
程可夏:“可是我不困嘛。”
郁谨川:“闭上眼就困了。”
程可夏:“但这是工作时间,我需要工作的,不能白领你的工资。”
郁谨川:“你再工作一会儿,会把这一年的工资扣完的。”
程可夏:“……”
程可夏哑口无言,只见郁谨川自顾自地把她放倒,还贴心地给她盖上被子,只不过这幅画面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她哄兔子玩偶睡觉的场景。
郁谨川做完这些,直起身俯视着她:“别出来,否则……”
“就怎样?”程可夏笑着仰起头。
郁谨川注视着她挑衅的模样,暗自握紧了五指:“打断腿。”
“哎呀,那这样谨川哥哥就得照顾我的后半辈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话说你现在是在金屋藏娇吗?就跟你说了我很娇……”
郁谨川再次关上了门,恨不得在门上再安一把锁。
在白歌和厉青面前,他已经完全不伪装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郁谨川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办公室的桌面上,江顾北的来电显示一直响着,直到挂断,郁谨川都没接。
如果江顾北再问他是不是欺负她了,郁谨川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云淡风轻地如实回答。
过了片刻,程可夏听见外面有零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办公室进门的位置有一个长形会议桌,他们好像在办公室开会。
程可夏心里一动,她悄悄从床上下来,慢慢把门打开一条缝,只露出来半个脑袋。
郁谨川的注意力一半在会议上,一半在休息室,察觉到那边有微小的动静,他眼睛半眯,警示她不要乱来。
男人的眼神冰冷。
哦!好刺激哦!
“总裁,是哪里有问题吗?”讲话的人察觉到郁谨川的神色不对,略带不安地问。
“没事,继续。”郁谨川收回目光。
有人察觉到了异样,不由自主地顺着郁谨川刚才的目光看过去,程可夏在前一秒合上了门。
但与会的一个个都是人精,顿时就明白了,几个人传递着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可夏在休息室待得无聊,索性就拿来几张纸构思画画,看到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她顿时来了精神,提着包就下楼了。
郁谨川从外面回来,往休息室扫了一眼,心想她这会儿倒是挺乖的,一下午没闹人。
他放轻了动作,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下一秒,脸上宽慰的表情,瞬间不见了。
空荡荡的床,无声诉说着他刻意放轻的动作,有多愚蠢。
郁谨川板着脸回到办公桌前,这才发现A4纸上用口红写的几个大字——
谨川哥哥,我先回家了,你待会儿早点回!
最后,不忘把空白处印满口红印。
郁谨川面无表情,他没想过原来一张纸也能这么聒噪,他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将那张纸塞到最里面的角落。
但过了几分钟,他正发着邮件,又毫无预兆地打开抽屉——
字写得倒是不错,还算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程可夏向白歌问了郁谨川的行程,知道他晚上有应酬,就先和钟喜悦约了个饭,然后在花店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巨大的花束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程可夏来到车前,小粉几乎要放不下。
回到家后,程可夏洗了个澡,将花瓣洒满了露台,她还准备了烈焰红裙,但看时间还早,她心想待会儿换也不迟。
程可夏拍了一张露台的照片,发在了某抖——
文案:今天有在办公室亲亲,等他回家。
网友热情得很。
网友一:只是亲亲吗!!!(愤怒)
网友二:今晚不来个七次对不起这片玫瑰!
网友三:跟博主同城耶,是在云水湾那里吗?
程可夏惊了,这批网友眼睛怎么这么好?她没敢回。
她和喜悦聊了一会儿,还想着待会儿去换衣服,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没过一会儿就在露台睡着了。
郁谨川今晚有应酬,但刚过九点,他就离场了,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
到家回卧室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往隔壁扫了一眼,但黑漆漆的没有人,郁谨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说让他早点回来,自己却不在家。
郁谨川洗完澡后,披了件灰蓝色的睡袍,缓步去露台找凯撒。
程可夏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睁开了眼,随即就看到了朝露台走来的男人,她瞬间清醒了,起来朝他飞奔过去。
“男朋友回来了。”
程可夏勾着他的脖子,胸前与他相贴,坚硬与柔软,沉默与暧|昧。
郁谨川垂眸,没有将人推开:“谁是你男朋友。”
他声音淡淡,不像反问,也不像否认,有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愫。
程可夏眉眼含笑:“亲了人家怎么还不认呢?”
“你亲我多少次了,让你负责了吗?”郁谨川脱口而出。
但说完这句话他愣了,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吗?是不是和她待久了真的会变蠢?
但程可夏高兴坏了:“我说了要对你负责呀!”
郁谨川拨开她的双臂,朝露台走去,只不过刚进露台,就看到了满地的花瓣,连凯撒头上头沾了几片。
恍惚间,郁谨川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片浓郁的芬芳包裹。
面对她的精心布置,面对接下来未知却又隐隐明了的局面,他强装镇定。
“喜欢吗男朋友?”程可夏注视着郁谨川的表情,但突然间她皱了皱眉,“哎呀,忘了换衣服。”
“什么衣服?”郁谨川垂眸看着她身上的睡衣。
“当然是勾引你的衣服啦。”程可夏娇笑,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纯白小茉莉,气氛都到这儿了,她索性不换了。
程可夏刚说完,露台的歌换了一首,熟悉的旋律响起,调情般的歌词将两人瞬间拉回到那个燥热的海滩。
《Put the radio on》
那声“hello”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穿着清凉的女孩儿,明艳的粉色指甲,破洞的渔网袜,还有被男人执起的脚腕……哦,还有昨天郁飞沉像宝贝似的护着的兔子。
记忆的碎片在郁谨川脑海中不断拼凑。
郁谨川眼底幽暗,他坐在露台的靠椅上,点了支烟,视线又重新落在她脸上,直直地注视了很久。
“挺会勾男人的。”良久,郁谨川嘴角噙笑。
程可夏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此刻他身穿浴袍慵懒地坐在那里,往日的严肃正经,在晚风与夜色中多了些散漫和邪性。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重合,那次,他为了试探她也是这样坐着……
程可夏仿佛受到了蛊惑,她缓步走过去,坐在了他腿上,身体像柔软的藤蔓攀附着他的肩膀:“没有哦,只勾你一个。”
程可夏说完,在郁谨川下巴吻了一下。
柔软和潮湿在肌肤上无声蔓延,两人贴得极尽,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那枚轻柔作怪的吻,像是带了魔法,驱散了男人脸上的阴云。
夜色中,郁谨川喉头微动。
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胆怯,在昏暗中灵动,明亮,清澈,勾人……
那时他是局外人,而此刻,他是局中人。
“谨川哥哥,还想要。”
程可夏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她唇边的风和郁谨川能听见。
而郁谨川却在她这声呢喃中,乱了。
她那句“想要”,像一把钥匙,寻着方向往他心里钻。
“要亲亲。”程可夏还在继续点火。
她一手勾着郁谨川的脖颈,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唇瓣,只有几厘米。
郁谨川垂眸,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唇上。
指尖的烟无声无息地燃烧,过长的烟灰落在地上,郁谨川绷紧的身体没动过分毫,刚才什么姿势,此刻还是什么姿势。
只是,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此刻,他没有昨晚的醉酒,没有白日的冲动,但思绪好像更不受控制。
他井然有序的世界中,秩序正在崩塌,废墟中央,男人坐在高高的座椅上,衬衣沾了些许灰尘,但他依旧正襟危坐,想要撑住最后的法则。
程可夏注视着他深沉的眼,郁谨川注视着她樱粉的唇,寂静蔓延,飘渺的青烟织出云山雾罩的网,两人的视线没有交汇,却在这张网中同步了心跳。
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吻,却让人悸动得心跳停止。
晚风扬起了玫瑰花瓣,郁谨川的手,也缓缓放在程可夏腰上,不断收紧,程可夏甚至在那片灼热中,感觉到了一丝疼。
怦——怦怦——
心跳此刻成了倒计时,无声计算着郁谨川的理智,会在哪一刻爆炸,失控,彻底崩断。
两人的唇好像始终是那个距离,但夜色见证了,他们在相互贴近。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浓稠的晚风和停滞的时间,程可夏条件反射地从郁谨川腿上跳下去,郁谨川也同时移开了眼。
程可夏同手同脚地往外走,没敢看身后的男人。
只是,她要走去哪呀?
郁谨川稳下情绪,注视着她呆头呆脑的样子,不是很会勾人吗?慌什么。
嘴角微不可查的笑泄露了他的心声,郁谨川起身,朝玄关走去,睡袍上的褶皱没了踪迹。
望着紧闭的门,郁谨川皱了皱眉,脸上的不快很明显。
不过等门打开的瞬间,郁谨川看着门外的人愣住了。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江顾北笑着问。
郁谨川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变得缓慢,有心虚,有无声的慌乱,但更多的却是……
抗拒。
“不是半个月后回来?”郁谨川问。
第26章 谨川哥哥好坏!她好爱!
“不放心, 重要的环节收了尾,就赶紧回来了,夏夏呢?”江顾北刚下飞机就来了云水湾, 他往里探了探头。
郁谨川沉默了两秒,微微侧身,让他进来, 只是那侧身的幅度, 多少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门打开的瞬间,程可夏就听到了江顾北的声音, 她连忙把露台的灯关了, 要不然那一地的玫瑰花瓣,确实不好解释。
清理好犯罪现场, 程可夏从客厅过来, 乖乖地叫了一声:“哥哥。”
“想哥哥了没有?”江顾北快步往前走。
“想了。”程可夏微笑。
江顾北摸了摸程可夏的头, 他原以为妹妹看到他后会激动地抱住他, 怎么现实和预想的不一样呢?
郁谨川抱臂站在两人身后, 默不作声。
“都还没睡呢?”江顾北回头看了眼郁谨川。
向来从容淡定的郁谨川,此刻面对江顾北,竟然有些心虚,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程可夏也连忙说:“刚才在和凯撒玩。”
程可夏说完扫了郁谨川一眼, 郁谨川也看了她一眼,两人的视线一触即离,像偷偷摸摸做了坏事, 突然被家长查岗发现似的。
江顾北还沉浸在见到妹妹的喜悦中, 没发现两人的异样, 或者说, 他打心底没往那方面想, 因为在他心底,郁谨川不会喜欢这种类型,两个人八杆子也打不着。
“跟哥哥回家吧。”江顾北笑着看向程可夏。
“现在?”
“现在?”
两人异口同声。
江顾北愣了愣,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程可夏见状连忙开口:“有点晚了,而且行李好多,还没有收拾。”
“东西先放着吧,有空再来拿,你今晚先跟哥哥回家。”江顾北心想,他回来了,程可夏再住谨川这里有点不合适。
程可夏注视着江顾北的笑,眼里的期待,还有舟车劳顿的疲惫,她点了点头:“好的哥哥。”
顿时,郁谨川的视线落在了程可夏身上,程可夏匆匆扫了他一眼,没敢停留,转身回房间了。
郁谨川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江顾北的声音响起,郁谨川收回了思绪:“客气了。”
“我看夏夏好像开朗了很多。”
“可能跟我熟了。”郁谨川的心情莫名有些不好,说的话也意有所指。
但江顾北没听出来,还沉浸在妹妹越来越好的欣慰中,他笑着看向郁谨川:“不管怎么样,谢了。”
郁谨川没再说话,倒了杯酒。
过了几分钟,程可夏从房间出来了,她换了衣服,日系甜美学院风,上衣是白色的水手服,下面藏蓝色百褶短裙。
是她来时穿的那套衣服。
郁谨川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程可夏偷偷看了他一眼,那些隐秘的心声,都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暗暗传递。
三个人的客厅,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两人心怀鬼胎。
“那我们先走了。”江顾北说。
郁谨川沉默地坐在那里,此时他的心虚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很莫名其妙的情绪。
过了几秒,他从沙发上起身:“我送你们下楼。”
“不用了,客气什么?”江顾北转身看着郁谨川,“你早点休息吧。”
郁谨川:“不差这一会儿。”
江顾北笑了:“一个月不见倒是转性子了。”
程可夏像只鸵鸟似的低着头,像是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三人出门走向电梯,江顾北走在前面,程可夏走在中间,郁谨川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
程可夏愣了愣,在他的手离开时,偷偷挠了挠他的手心。
呜呜呜太爱谨川哥哥了怎么办!
手心的触感,像昨天小美被抢了胡萝卜挠他一样,郁谨川低头看着她,在江顾北转身的前一秒,进入了电梯。
“听说东郊那块地,王总求着给你了。”江顾北说。
“嗯,给他机会把握不住。”郁谨川说。
“动作挺快。”江顾北打趣道。
郁谨川笑了笑,意味不明:“嗯,趁你不在,不得加快点进程。”
程可夏听出潜台词,望着地面睁大了眼。
嚯!谨川哥哥好坏!她好爱!
到了楼下,江顾北绕去驾驶位,程可夏慢吞吞地走向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晚风徐徐,两人隔着车窗对视,露台那一枚未曾触及的吻,那只已经放在女孩儿腰上的手,连接着两人此刻脑海中的画面。
程可夏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她竟然在郁谨川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幽怨。
一定是她看错了!
江顾北:“我们走了。”
程可夏眼里满是不舍:“谨川哥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有空我再来玩。”
男人幽蓝如墨的睡袍,隐入夜色,他看着程可夏微微发红的眼睛:“嗯,路上小心些。”
这句话,不知道回的江顾北,还是程可夏。
“你上去吧。”江顾北说完启动了车子。
郁谨川站在原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轿车。
但车刚驶出去没多远,都还没消失在转角,郁谨川就收到了程可夏的消息。
[谨川哥哥!好想你!好想好想!还没走就想了怎么办!]
郁谨川注视着那行字,似乎能想到她娇气的语调,他再抬头,发现轿车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夜色。
郁谨川在消息框打下几个字。
[骗子。]
删掉。
[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回就回。]
删掉。
……
就这样打了删,删了打,过了几分钟,最后郁谨川回了四个字——
[好好休息。]
手机亮起的瞬间,程可夏连忙滑开屏幕,只是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又难免失落。
这么官方的四个字是该说给女朋友的吗!
程可夏回想着刚才的画面,他收到消息时,她从后视镜注视着他的神情,他脸上明明是有笑的!
想到这里程可夏心里又乐开了花,这男人真别扭!
“喜欢谨川这里?”江顾北注意到程可夏的情绪,笑着问。
程可夏突然一怔,收起了得意忘形的嘴脸,心虚地点了点头:“嗯,这里很安静,人少。”
“哥哥那里也很安静,我已经提前让人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还按照你的喜好布置了房间,待会儿看看喜不喜欢。”江顾北不明白自己突然有点吃醋是怎么回事。
“好的,哥哥布置的夏夏一定喜欢。”程可夏乖巧地笑了笑。
车里是兄妹二人小别重逢的欢声笑语,与云水湾截然不同。
露台,郁谨川坐在那张椅子上,凯撒也还在,但突然就少了一个人,就像当初突然多了一个人一样。
毫无预兆。
她穿着那身衣服过来,穿着那身衣服离开,倒是留了满地玫瑰花瓣给他。原来她叽叽喳喳的聒噪声,竟能装满整个房子,她走了,诺大的房子也显得清冷,想到这里,郁谨川的目光突然停住了……
原来,他也会感到清冷。
郁谨川点了支烟,不知在露台坐了多久,起身回了房间。
被子下,他收起五指,手心的那抹痒,过分的让人怎么都睡不着。
程可夏和江顾北回到他的居所,她躺在温馨甜美的房间,卧室没开灯,昏暗的环境延续着露台的寂静,她躺在床上望着飘动的窗帘,回味着那时男人深邃的眼,就那么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程可夏就醒了,她冲进江顾北为她塞得满满的衣帽间,挑出最靓的那套,准备迷死郁谨川。
但她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看到哥哥已经在客厅等她了。
“起这么早?”江顾北还以为她要睡到中午。
“嗯,要去上班的。”不是,是要去勾搭郁谨川。
江顾北笑了笑,没想到妹妹这么有上进心:“今天先别去了,和哥哥回家一趟。”
程可夏摇了摇头:“不想回。”
江顾北望着程可夏,良久,开口说:“那是你的家,是我们的家,要走也该别人走。”
程可夏不说话,让张芸走,她父亲能答应吗?
“张馨的卡,拍卖会当晚我已经让人冻结了,这些年她在我们家拿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让她吐出来。”江顾北从沙发上起身,轻轻抱住了程可夏,在无人注意的角度,眼睛微微发红,“夏夏,是哥哥不好,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程可夏心里酸酸的,原来哥哥是因为这个回来的啊。
“哥哥很好。”程可夏抱住江顾北。
江顾北微微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哥哥回家处理点事,和哥哥一起吗?”
他要处理的事,程可夏大概猜到了,她回望着江顾北的视线,血液一点点沸腾:“回。”
她要回去大杀四方!
江顾北笑了,和程可夏一起出了门.
江家大门缓缓打开,车停在别墅前,有专门的人给停到车库,江顾北和程可夏一起进了门。
张芸正在吃早饭,看到兄妹二人回来,眼角跳了跳。
但她下一秒就切换好了表情,满脸堆笑地起身:“顾北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夏夏也回来了。”
后面那一句,像是捎带的。
张芸最近对程可夏可恨得紧,在张馨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她全都知道了,她正想找个机会会会她,没想到她自己找上门来了。
“吃饭了吗,陈嫂,快去做些吃的。”张芸热情地张罗。
“好的,少爷小姐稍等。”
程可夏笑了,听听,这个家已经弄不清真正的主人是谁了。
程可夏如今可不惯着她,她自顾自地坐在了餐桌前,餐桌上放了十几样早餐,这顿饭下来抵得上她一个月的薪资。
从小职员到□□夫人,张芸这豪华奢靡的排场,摆得可真足。
也不怕把自己补死。
江顾北没说话,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张芸:“如果吃完了,我们谈谈。”
“哥哥等一等,我还饿着呢。”程可夏笑着说。
张芸顿时警觉了,他们兄妹二人今天来者不善,但她还没来得及想对策,就被程可夏的动作惊到了。
程可夏喝了一口燕窝,泼在了地上:“垃圾。”
程可夏吃了一口虾仁滑蛋,连盘子扔了出去:“什么玩意儿。”
程可夏喝了一口海参小米粥,往身后一扔:“烫死了。”
程可夏吃了一口煎蛋,旋飞了:“什么品种的鸡蛋,也配出现在我家餐桌上。”
程可夏夹起一片伊比利亚火腿,尝都没尝:“肥死了。”
……
程可夏霍霍完一桌子的早餐,昂贵的地毯已经面目全非了,江顾北和张芸都惊掉了下巴。
“你,你……”张芸气得快要撅过去了。
而江顾北则是在担心,他妹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最后,程可夏将桌子上的东西往前一推,盘子哗啦啦地掉在地上,她看着张芸,挑眉轻笑:“都是垃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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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老牛在吗?嫩草想你了!
“你疯了吗?你, 你……既然你爸不在家,我就替他管管你!”张芸说着就气势汹汹地朝程可夏走去。
“住手!”
江顾北见状连忙过去,但是餐厅和客厅还有一些距离, 他再快也没有张芸快。
程可夏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在张芸过来的时候,她沿着桌子轻轻一跳:“哎, 抓不到我。”
张芸气疯了:“你给我站住!”
“哎, 还是抓不到~”程可夏笑着把椅子踢翻,“亲爱的, 你有踢足球的潜质啊, 吃这么补,反应还这么慢。”
张芸已经不想说话了, 只想抓到程可夏狠狠给她一巴掌, 把这些天张馨受到的气全部还回去。
在程可夏遛了张芸两圈后, 江顾北终于来到了两人身边, 他一把将程可夏护在身后:“够了住手!”
张芸被江顾北那骇人的气势震住了, 她抬头,泪眼婆娑:“顾北,现在连你都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明明是她的不对啊, 我作为继母都不能说她两句吗?你看家里被她弄成什么样子了?”
江顾北听完, 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拉着程可夏回到了客厅。
他遥遥看着张芸:“早餐也不必吃了,有些事我们需要谈一谈。”
“好, 既然你要谈, 我就和你们好好谈一谈。”张芸浑身的血直直地往天灵盖儿冲, 她坐在沙发上, 不等江顾北开口, 就直接说,“顾北,你11岁就没了妈,是我,将你照顾到这么……”
“你才没了妈!给我好好注意你的措辞!”程可夏腾得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盆景就要砸,但太重了,她试了两次都没搬起来,最后,她像无事发生一样,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管家,“下次换个轻点的。”
“好的小姐,我现在就换。”管家连忙过来,把茶几上的盆景搬走了。
张芸被程可夏打断了话,气得头疼,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顾北面色冷峻地注视着张芸,同时也在回想这些年的时光。
十一岁的时候和母亲分开,在之后的几年里,张芸曾给过他类似母爱的东西。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贪婪,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好面子,以前他觉得,虽然她有很多缺点,但毕竟是长辈,毕竟照顾过他……
但江顾北从来不知道,她将这些他不想在意的缺点,全都施加在了他妹妹身上。
“陈嫂,不用做早餐了,你过来。”江顾北说。
陈嫂摘下围裙,走到客厅:“少爷。”
“这些年她对我妹妹做过什么,你如实说。”江顾北放了一支录音笔在桌子上。
陈嫂瞬间慌了,她看着客厅的三人,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虽然他们兄妹二人是董事长的孩子,但不常住在家,而且张芸给过她不少好处……
接收到张芸的眼神,陈嫂有了主意:“夫人对小姐挺好的,每次小姐回来,都会买很多礼物给小姐。”
闻言,江顾北笑了:“好的,你被解雇了。”
“少爷为什么解雇我?我在江家这么多年了从没出过错!”
“张叔,把人带出去,现在。”江顾北蹙眉看向一旁的管家,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张芸,“这个家,我妹妹不喜欢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顾北,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芸气急败坏。
“夏夏同样是我爸的孩子,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对她?”江顾北声音冷冽。
“我对她怎么……”
张芸想也不想就要狡辩,但她刚开口,江顾北就打断了她的话:“让我来告诉你,你照顾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将来是江家的继承人,对吗?”
张芸没想到,江顾北如此直白地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时间愣住了。
江顾北接着说:“江家有的是钱,从前我也不在乎你从中拿了多少给张家,但是你们不能一边吸着江家的血,一边把这些钱变成刺向我妹妹的刀。”
“我妈和妹妹,是我的底线。”
“以前我爸给你的股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一分也别想多拿,还有江家,我妹妹拿一份,我不会拿两份,不管她要不要,都是她的。”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这些天,你和我爸收拾一下,搬出去住,我和夏夏会回来。”
江顾北说完,张芸好久没缓过来神,似乎是从没想到有一天江顾北会这么跟她说话。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搬出去?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程可夏似乎还嫌张芸的血压不够高,她配合着乱飞的表情,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赞扬道:“哇!女主人耶!好了不起哦!了不起了不起。”
张芸两眼一黑,正想要晕过去,就看到了五天没回家的江盛文进入了客厅。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盛文!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人家赶出去了……”
江盛文懒得和她废话,把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签了。”
张芸的嚎叫停了一秒,她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离婚协议。
张芸的眼睛瞬间红了,这次终于不是装的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江盛文:“你竟然要和我离婚?你竟然要和我离婚!”
张芸不敢相信,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这些年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仔细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帮你照顾两个孩子,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现在竟然要跟我离婚!我就知道,你们一直都看不起我!”
有些人啊,总觉得别人对不起她,只想着自己付出了多少,没想过自己得到多少,那些龌龊事儿只要忘了,就好像不是她做的,别人戳破了,也只觉得别人故意针对她。
自私自利,蛮不讲理。
江盛文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一夕之间就变了个模样。
以前,她是江氏的职员,总是下班最晚的那个,他下班路过的时候,她总会贴心地提醒他,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后来,他离婚了,有时候没空去开家长会,也是她及时出现,帮他解决难题。
他和她结婚,目的很明确,就是因为她对他儿子好。
江盛文回想着以前,脑海中的画面,逐渐变成了眼前这副放刁撒泼的模样,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按照婚前协议,离婚后你的股份会自动划到顾北名下,另外会分给你一套房子和一千万,给你十天的考虑时间,过了这个期限,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你连股份都要拿走吗?!”
江盛文冷笑:“结婚前,你不是说不要吗?”
两人结婚时,江盛文不想让这场婚姻的目的太□□,所以提出给她一些股份,但张芸要立温柔体贴、分毫不取的人设,说什么都不要。
最后在江盛文的一再劝说下,她才答应,还十分体贴地提出,如果两人离婚,股份自动划到江顾北名下。
此时,张芸愣愣地看向江盛文,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她从来不相信两人有离婚的那一天。
她从来不相信,她会把握不住这个男人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芸像是疯了一样大笑,她指着客厅的三人,“你们真是一家人啊,你们从来就没看得起过我……”
程可夏无语望天,看看,这种人啊,别人说东她说西,讲不过理就不讲理。
江盛文这些天压制的恼火,噌得涌上来:“就凭你对我女儿做的这些事,我没让你净身出户已经够意思了,你别不识抬举!”
“我告诉你,想离婚不可能,就算要离婚,我也要分你一半家产!”
张芸说完跑出去了。
家里另外一个阿姨看客厅安静了,悄悄地走进了餐厅,准备清扫战场,江盛文此刻才注意到那一地狼藉。
他连忙看向程可夏:“夏夏,受伤了吗?”
程可夏望着高大的男人,自从那天在会议室,她说了“失望”两个字,他就再也没打电话过来。
“没有受伤。”程可夏轻声说。
“这就好。”
江盛文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有些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
几天前“失望”那两个字,砸得他发蒙,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查了很多,到最后,他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江盛文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夏夏,爸爸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程可夏看到他头上突然冒出来的白头发,眼睛有些酸:“爸爸,其实我就难过了一小下,她虽然有错,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你和哥哥的照顾是真的,让她离开就好了,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江盛文简直想老泪纵横,他一点都没收着,拽住程可夏的手臂就哭了:“夏夏啊,是爸爸的错,是爸爸不好,都怪爸爸……”
江顾北转过了身:没眼看。
但过了片刻,江顾北又转过身来:“夏夏,你刚才……”
江顾北知道,不能在吵架的时候拆妹妹的台,但刚刚那个样子,真的很……很让人害怕好吗?
差别太大了!
“刚才?刚才头突然疼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程可夏弱弱地装傻。
江顾北愣了愣,好的,他不问他不问,但在江顾北心里,他把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因于了郁谨川。
一定是这段时间,谨川好好开导她,才让她变得这么开朗!
程可夏不知道江顾北在胡思乱想,因为她一心只想着飞回去上班,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个都黏着她。
夏夏她分身乏术啊!.
欧瑞顶层的总裁办,今天早上,郁谨川比上班时间提前到了半个小时,而且办公室的门始终是打开的,正对着某人的办公桌。
白歌到了公司后,看见郁谨川已经到了,她连忙进入工作状态。
但她发现哦,老板今天怎么总频繁出入助理室呢?明明办公软件上一句话就能交代的事,还要亲自跑来助理室。
交代完白歌后,郁谨川扫了一眼程可夏的桌子,随意翻了下她的笔记本,但下一秒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连忙合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了办公室。
只见厚厚的笔记本上,每一页都精彩极了,要么没有衣服,要么只有衣服没有身体。
郁谨川不得不承认,她的画技好极了,仅仅凭这些“残缺不全”的人物,他就能认出来每一张都是他。
她每天上班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郁谨川眉头皱得很紧,但嘴角的笑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第二天,程可夏依旧没来上班,白歌发现,老板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办公室内,郁谨川忙完工作,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这时,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
——喜欢一个人有哪些表现?
郁谨川看着那个标题,过了两秒,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脑海中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她,总想和她在一起,情绪也会不由自主地受到对方影响……」
郁谨川的思绪有些慢,他喜欢她?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她?”郁谨川气笑了,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而这时,手机又精准推送来两条消息。
——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是什么体验?
——喜欢上一个女孩儿,但她是朋友的妹妹怎么办?
看清标题,郁谨川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扣在办公桌上,下一秒就拨了助理室的电话。
“进来。”郁谨川声音冷沉。
历青和白歌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厉青进来承受这一切了。
“总裁,怎么了?”厉青问。
郁谨川把手机扔给他,冷声道:“整天推送的什么内容?他们每天就做这些东西?”
厉青慌忙拿过手机看了看,这确实是他们旗下的媒体,但看见标题他也愣了,
“总裁,这是旗下媒体的情感栏目,已经运营五年了,有什么不妥吗?”厉青疑惑地问。
“……”郁谨川哑口无言。
运营五年了,今天推送给他,而且那么精准?
郁谨川呼吸绵长,平稳着情绪,过了片刻,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事,出去吧。”
“哦,好的。”厉青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三天,程可夏依旧没来上班,白歌发现,老板来了两天助理室后,终于不来了,但是,脸更黑了。
夜幕降临,公司的人相继离开,灯火通明的大厦,一盏盏灯陆续熄灭,逐渐变得沉寂。
隔着很远的距离,郁谨川望着助理室那张空了三天的工位,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像十年来的每一天一样,独自离开,独自回到只有一个人的云水湾。
他运动,洗澡,看书,到了时间平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夜晚,只有月光与他为伴,但寂静之中,手机进来一条消息通知,屏幕的光映亮了方寸的地方。
郁谨川睁开眼,平躺在床上一个小时的人,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黑暗中,他平静地望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一束朦胧的光影。
过了几分钟,郁谨川打开手机,看到了几条消息——
[老牛在吗?嫩草想你了!]
[真的好想好想!想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想到心都痛了!]
[你都不发消息给人家!你真的好无情好冷漠!]
[这才三天没有见到你,我就觉得好像过了整个世纪,怎么办!郁谨川你个大坏蛋!你勾走了我的心!我好像一天都离不开你了!你要对我负责呜呜呜!]
郁谨川从床上坐起来,他再次见识到了,原来连文字都可以这么聒噪。
郁谨川“嫌弃”地皱了皱眉,但他没有注意到,他紧抿了几天的唇角,此时在夜色里微不可查地上扬。
回这么肉麻的消息,郁谨川不擅长,所以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看到来电显示,程可夏垂死病中惊坐起,但看到门外的光亮,哥哥好像从房间出来了,她又连忙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接通了电话。
“谨川哥哥!”程可夏又激动又得压低声音。
“不上班了?是不是想把下个月的工资也扣完。”郁谨川半躺在床上,冷酷无情。
“我想啊!我恨不得把这辈子的工资都扣完!”
这辈子的工资都扣完,那得亲多少次呀?程可夏心动地在被子里打滚。
两人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郁谨川不说话了。
“我这几天本来要去上班的,衣服都挑好了,但是和哥哥回家办了件大事,这几天一直在忙,刚忙完我就给你发消息了,我乖不乖?”
郁谨川举着手机,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从她的话中挑着回:“办什么大事了?”
“当然是和张芸斗智斗勇!她可太奢侈了,一顿饭恨不得比总统吃得都好,不,总统都没她吃得好,我气不过,全给她扔了,当然我也不对啦,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所以我惩罚自己明天不许吃早饭!”
程可夏说起来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仿佛隔着电话,她都能让寂静的云水湾热闹起来。
郁谨川笑了:“斗过了吗?”
“当然!不看我是谁,我爸准备和她离婚了,看来我爸还是很爱我的。”
郁谨川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想起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那些经历和痛苦,很多都被她开朗的性格弱化了。
她能成长到现在的模样,不自卑,不胆怯,不记恨……很不容易。
郁谨川收回思绪,温声说:“你爸妈,还有你哥哥,都很爱你。”
“你也爱我吗?”
猝不及防的问题,郁谨川握着手机一怔,她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在平波水面,掀起层层微澜。
电话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寂静的心跳。
郁谨川沉默了许久,他问自己——
什么是喜欢?
习惯算不算喜欢?
想念是不是喜欢?
答案呼之欲出,但郁谨川依然不敢宣之于口,依然死守着那道暗门,仿佛只要说出来,他就再没力气承担肩膀上的责任。
“小孩子懂什么?”良久,郁谨川开口。
程可夏笑了笑:“我是不懂呀,你教教我。”
郁谨川听她声音闷闷的:“你在哪儿?”
“在家,在床上,在被子里偷偷接你的电话,哥哥还在外面呢,你说我们像不像偷情啊?是不是很刺激?”
“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当然是你了!满脑子都是你!郁谨川你这只男鬼妖得很!”
明明该纠正她的措辞的,但这些话传入耳边,像饴糖慢慢化开,丝丝扣扣地渗入心里。
刚才的郁结一扫而空,郁谨川笑了,他躺下,闭着眼睛听她唠唠叨叨。
对于程可夏言语间直白的喜欢,郁谨川不知如何回,但仔细看下来会发现,其实程可夏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回应。
如果白歌在,就会感叹,原来他们向来追求效率的老板,有一天竟然也会什么都不做,只耐心专注地听一个女孩儿没有营养的叽叽喳喳。
“接下来一周我有点事,你生日那天回来。”
“……嗯”
“你要是想去的话……”
过了很久,那边不再传来声音,郁谨川拿起电话看了看,轻声唤她:“程可夏?”
程可夏没回,郁谨川只听见了微小均匀的呼吸,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曾经江顾北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
「夏夏性格不成熟,对人生也没有规划,人也不聪明,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郁谨川笑了,低低的声音,在寂静中扰动了夜色的耳膜,连黑夜都像是醉了。
郁谨川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眸中华光深藏:“你哥说错一件事,我从来都不喜欢乖的。”
第28章 祝郁谨川这辈子没有性生活。
程可夏睡了, 但郁谨川却睡不着了,过了片刻他坐起来,打开了壁灯。
床头柜子的日历上, 被圈起来的7月31日尤为显眼。
郁谨川目光深沉,电话挂断后,他身上的烟火气似乎也被切断了, 日历上的数字, 将他不断拉扯到另一边。
过了许久,郁谨川从书房拿来两本书, 是他今天下班路上去买的——
《胴体》
《X-Venus》
郁谨川一页一页翻过去, 她画笔下的女人不是完美的,和电脑精修的完美比例不同, 那些女性, 有的小肚腩很明显, 有的身上有疤痕, 有的甚至身体残缺, 但柔和的光辉下,都呈现出不同的美。
第二本书,是她的画作合集, 寂静而有力量, 明媚而又热烈,不同的风格,都是她。
她像盛夏里最鲜艳的那朵花, 郁谨川突然有种, 想把那朵花纳入怀中的冲动。
等郁谨川翻完最后一页, 天空已经泛起了白鱼肚, 他合上书, 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微明的天光一点一点冲淡长夜。
最后,天光大亮。
或许,他该重新面对这一切.
程可夏是被身下的手机硌醒的,她迷迷糊糊地从身下摸出来,才发现是手机。她昨晚好像和郁谨川打电话来着,但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程可夏翻到通讯记录,发现来电时间一个小时四十六分钟,他们有聊那么久吗?
正疑惑着,程可夏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肯定是郁谨川昨天晚上在她睡着后也没挂电话!
他也太爱她了吧!
嗷呜嗷呜嗷呜!
程可夏兴奋地在床上扭动翻滚,今天也是被甜蜜唤醒的一天!
滚了一会儿后,她元气满满地起床,洗漱,换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冲下楼,要去上班。
餐厅,江盛文江顾北都在,张芸昨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否则程可夏也不会住下。
看到程可夏下楼,江盛文叫她:“夏夏,来吃早餐,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怎么过?”
“不吃了,上班快迟到了,生日怎么过都行。”程可夏朝他们挥了挥手,就快步往外走。
江顾北:“我让人送你!”
程可夏边走边回头:“不用了哥哥,我会开车。”
程可夏说完没了人影,江顾北和江盛文父子俩面面相觑。
江盛文感慨道:“夏夏还是很有上进心的,过段时间让她进公司吧。”
江顾北没反驳,但也没直接答应,他说:“还是问问夏夏的意见吧。”
江盛文点头:“还有一周就是夏夏的生日了,办个晚宴怎么样?也好让云城的世家新贵知道,谁才是江家的宝贝。”
“我觉得可以,但还是要问问夏夏。”
江顾北知道,他父亲是想为妹妹正名了,避免以后有些不长眼的,不小心恭维错了人.
程可夏到了公司,放下包就往郁谨川的办公室里钻。
“程秘书。”白歌及时叫住了他。
“怎么了白助理?”程可夏扭头,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吃早餐了吗?”白歌笑着问。
“没有,我今天不吃。”程可夏对自己的惩罚可是认真的。
“早饭还是要吃的,喏。”白歌将一份早餐递给她,“老板说,凯撒已经代你受罚了。”
程可夏愣了愣,还可以这样的吗?可是凯撒做错了什么!
凯撒什么都没有做错,只不过郁谨川更爱她罢了!
“好的,谢谢。”程可夏美滋滋地接过早餐,“郁谨川还没来吗?”
白歌的目光在程可夏脸上停了几秒,她不知道吗?
每年这个时候,总裁都会失联一周,不会接电话,也不会回消息,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可是今天早上,他却发消息来,让她买一份早餐。
白歌收回思绪,其他的没有多说,只笑了笑:“没有。”
程可夏点头,没多想,坐在工位上吃完了爱心早餐,只是一个小时过去了,郁谨川还没来。
程可夏打他电话,打不通。
“郁谨川出差了吗?”程可夏问白歌。
“这个我也不知道。”白歌说。
“那你知道他在哪吗?”程可夏又问。
白歌抱歉地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清楚。
就这样,程可夏心不在焉地过了一天,时不时地盯着手机发呆,可是拨出去的电话一直没有回,发的消息也像石沉大海。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照旧。
到了第四天,程可夏实在忍不住了,她下班后跑到云水湾,输入密码——
000731.
程可夏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打开灯,连鞋都没换就直接往里走,按照往常,郁谨川一定会板着脸让她把地擦干净。
“郁谨川你在吗?都四天了你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呀?”
“你再不说话我就真的生气了!我真不理你了!”
程可夏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人,连凯撒都不在,她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眼睛通红。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露台的玫瑰花瓣还在,但都已经泛黄枯萎,失去了颜色。
就像她还没开始的感情。
“郁谨川你这个大骗子……”
程可夏蹲下身体,用手轻轻将那些凌乱的玫瑰花瓣拨到一起,如果她不收集起来,等待它们的,将是被扔到垃圾场的命运。
她才不要。
只是收着收着,程可夏忽然坐在了地上,眼里的酸涩堆积,终于再也盛不下她的委屈,她将脸埋进膝盖里,身体一颤一颤的,克制又隐忍。
原来,她已经这么喜欢郁谨川了吗?
她明明只是想玩一玩的。
这几天,程可夏一天比一天睡眠差,这天晚上她没回家,她在原来的房间躺下,失眠了一整晚。
她怕郁谨川回来,她听不到。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第五天,程可夏还是去了欧瑞,郁谨川依旧不在,但这天下午,助理室来了一位熟悉的面孔。
“李小姐。”白歌站起身,笑着朝李清舒走过去。
“白助理,好久不见。”李清舒款款走来,笑着递给白歌一杯咖啡,但看到程可夏她愣了愣,随后有些抱歉,“新来的同事吗?不好意思我来得着急,下次请你喝咖啡。”
程可夏平静地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容,淡淡开口:“不用了,谢谢。”
李清舒微怔,莫名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儿的敌意。
气氛有些不对,白歌连忙打圆场:“这是公司新来的程秘书,李小姐稍等,我去给您拿东西。”
“好。”李清舒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歌不知道程可夏介不介意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就没提,进郁谨川办公室前,她不放心地看了程可夏一眼。
助理室,只剩下程可夏和李清舒,李清舒微微打量着程可夏,想找个话题,但程可夏面无表情地对着屏幕敲敲打打,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字——
郁谨川你是个混蛋!混蛋!
你欺骗我的感情!混蛋!混蛋!
再不出现我就把你办公室烧了!烧成灰!
李清舒看着她专注干练的模样,笑着说:“程秘书这么年轻就来了欧瑞,而且还在谨川身边工作,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谨川?
她叫他谨川?
程可夏打字的动作顿住了,她抬头看着李清舒,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些天来积攒的委屈不快,突然就到了临界点。
程可夏笑了笑:“谢谢,李小姐也是,以后的资源一定比现在更好。”
李清舒脸上的笑停在了那里,她刚才不是错觉,面前的女孩儿确实对她存在很强的敌意。
是她的黑粉吗?
就在这时,白歌从总裁办出来了,她拿着一个盒子递给李清舒:“总裁让我交给您的,麻烦您跑一趟了。”
李清舒收回思绪,接过奢华昂贵的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她的笑意重新回到脸上。
而程可夏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里,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好,那我先走了,谨川那里我自己跟他说。”李清舒笑着走出助理室。
白歌跟在她身后:“我送送您。”
而程可夏,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久久没动,盒子她没见过,但是盒子里的东西她很熟悉。
是在翰墨公馆,他花6500万拍下的百达翡丽1518玫瑰金腕表。
白歌将李清舒送到电梯间,在电梯合上后,她回到助理室,看到程可夏脸色不好,她连忙走过去。
“夏夏怎么了?”白歌来到她身边。
程可夏失神地看着桌面:“她和郁谨川什么关系?”
“她和老板……应该是朋友吧。”白歌底气不是很足。
应该是朋友吧?她来欧瑞已经有五年了,对于李清舒和他们老板的关系,现在也不清楚,外面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白歌觉得不像。
“朋友?”程可夏冷笑了一声,“那为什么她能联系到郁谨川?”
白歌不知道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只能想办法安慰程可夏:“这其中的隐秘我也不清楚,但我能看出来总裁对你很上心的,他临走前特意吩咐我给你买早餐,还有那次暴雨,他担心你一个人在云水湾害怕,正开着会呢就出来了,让我立即去陪你。”
“而且,总裁这次离开是有原因的,之前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程可夏脸色很冷,声音没有起伏,她打断白歌的话,提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夏夏!”白歌在身后慌忙叫她,可是留不住她的脚步。
白歌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程可夏,以前她总是笑眯眯的,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可是刚才冷漠决绝的样子,又真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歌心下觉得出事了,她连忙打电话给郁谨川,但依旧打不通。
程可夏下楼,开车直奔机场。
路上她打电话给钟喜悦:“我去泰国找贝勒,你去吗?”
钟喜悦听出程可夏情绪不对,连忙问:“怎么了?不是在家过生日吗?贝勒还准备过来呢。”
程可夏沉默,过了几秒,声音有点哽咽:“不想说。”
“好,你开车慢点,我现在去机场,慢点开啊!”钟喜悦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挂了电话,钟喜悦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拿上证件就从公司离开了。
到了机场,程可夏候机的时候,接到了江顾北的电话。
“夏夏,后天生日宴的礼服定制出来了,你今天回家试一试?看看喜欢哪件。”江顾北笑着问。
程可夏鼻子有点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过了好久她开口:“哥哥,我想出去几天。”
“怎么了?”江顾北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程可夏突然想问他郁谨川去哪了,可是话到嘴边,她强撑着没问一个字。
她才不要问他去哪了。
她才不关心。
她才不要像粘人精一样一直缠着他。
程可夏红了眼:“没事,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隐忍的哽咽传来,江顾北一愣,下一秒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怎么了夏夏?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哥哥……”
“没有,就是心情不太好,过几天就回来了。”
程可夏知道自己这次很任性,家里为她的生日准备一周了,邀请函也发出去了,她这样离开会让家人很难办。
但是,她真的一秒也不想待下去了。
“那……”江顾北实在不放心,但她已经成年了,他不能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那你有事第一时间联系哥哥。”
“好的,谢谢哥哥。”
电话挂断后,没多久钟喜悦到了,她看程可夏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问。
能让她这个样子的,恐怕只有郁谨川了。
飞机落地已经快凌晨了,一路上,程可夏一个字也没说,钟喜悦拉着她的手走出去,贝勒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欢迎两位大小姐!酒店游艇都准备好了,想先去哪儿玩?”
“贝勒,我好想你。”
程可夏走过去一把抱住了贝勒,埋在他肩头掉了几滴泪。贝勒愣了愣,朝钟喜悦看去,钟喜悦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贝勒收回思绪,玩笑着开口:“不用这么想吧!”
“我可要吃醋了,一路上没理我,这刚落地就抱贝勒。”钟喜悦打趣着说,“好了,先上车吧。”
三人上了车,去往海边的酒店。
贝勒的妈妈是泰国人,外祖家几乎垄断了泰国的旅游业,他基本上两个国家轮着待。
到了酒店后,三人直接去了顶层的套房。
“有酒吗?”程可夏问。
“有,要多少有多少。”贝勒从酒柜里取出两瓶酒。
程可夏打开,连杯子都没用,直接干完半瓶,她擦了擦嘴:“我先睡了,你们聊。”
在钟喜悦和贝勒呆滞的目光中,程可夏脚步虚浮地迈向那张大床,抱着手机睡了。
“这……这是怎么了?”贝勒缓不过神。
“为情所困。”钟喜悦叹了声气,“让她睡吧,估计好久没睡了。”
程可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后,她先看了看手机,未接来电很多,消息也很多。
但唯独没有他的。
程可夏气得把手机摔在床上,进了浴室。
没过多久,钟喜悦推门进来了,她看见程可夏站在镜子前,已经画好了妆,丝巾摸胸上衣和稍显宽松的白色牛仔裤,露出细细的腰肢和大片美背。
“啧,满血复活啊。”钟喜悦调笑着。
程可夏没转身,对着镜子调整丝巾摸胸:“谁都不能耽误本小姐过生日。”
“走吧,贝勒准备一天了。”钟喜悦说。
程可夏收拾好,戴上墨镜和钟喜悦一起上了游艇,游艇上香槟红酒遍布,帅哥美女如云,穿着都十分清凉,有贝勒当地的朋友,也有程可夏美国的朋友,好几个都是专程赶来的。
程可夏和朋友开了一瓶香槟,热闹的不像话,而钟喜悦喝酒的期间,还接到了工作电话,她回房间处理了半个小时工作,再出来,就看到程可夏和贝勒站在一起。
明媚的阳光,碧蓝的海水,都没有站在船头的两人耀眼。
“来,看这里。”钟喜悦拿出手机。
程可夏和贝勒闻声转过身,贝勒一把楼上程可夏的腰,程可夏的手臂随意搭在一旁。
帅哥美女,养眼得很。
钟喜悦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如果贝勒是个直的就好了!
“再拍一张,要挑一张最好看的。”贝勒说着又换了个姿势。
钟喜悦不理他,把那张照片发群里收起了手机:“整天首页都是你和小零的照片,简直想把你屏蔽了。”
“亲爱的,你最近好凶。”贝勒坐下,笑着喝了口酒。
“工作使人烦躁。”钟喜悦也灌了一大口。
而程可夏,直接灌了一整杯。
喜悦和贝勒面面相觑,钟喜悦往后靠在椅子上,嘴角上扬:“说说呗,都一天了。”
“不说。”程可夏气呼呼地又倒了杯酒。
喜悦和贝勒没拦着,就那么饶有兴致地看着程可夏喝,果然,程可夏三杯下肚,已经开始哭天喊地了。
“郁谨川个混蛋!”
“就这么消失了一周!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六千五百万的礼物说送就送了!”
“一顿早餐就把我打发了!亏我还高兴的不得了!”
“我就是个蠢蛋!”
“本小姐缺他那顿早餐吗!”
“他就是条狗!连凯撒都不如!”
“他还亲我!他竟然还亲我!”
“……”
程可夏就这么骂骂咧咧了半个小时,喜悦和贝勒翘着二郎腿,就差嗑瓜子儿了。
“郁谨川是谁?”贝勒小声问。
“就那个她勾引了一个多月都没拿下的男人。”喜悦小声答。
程可夏闻声看过去:“你们不用那么小声的。”
两人立即坐正了身体,喜悦连忙找话安慰:“那个……我觉得郁谨川不像那样的人,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什么?就是那天拍卖会的百达翡丽,他送给了李清舒。”
“李清舒?”钟喜悦皱眉。
“他现在肯定和李清舒在一起,我才不要理他!”
程可夏边哭边找纸巾,贝勒见状直接拿了三包放在她面前:“哭吧,管够。”
就这样,程可夏边哭边喝边玩到了凌晨.
与此同时,一座千年古刹中,万籁俱寂,林木幽幽,古朴的建筑在月光下静静矗立,无声传递着厚重的历史底蕴。
后院的的禅房里,桌子上摆放着一沓厚厚的经书,郁谨川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了毛笔。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小方盒上,里面是一条开光的紫檀佛珠。
郁谨川取出来,拿在手中细细摩挲,住持五年来都没有做过开光仪式,这是他求来的。他还担心她的手腕太细,佛珠太大会显得笨重,所以选的是最小的紫檀珠……
她应该会喜欢吧?
想到这里,郁谨川拿出几天都没碰过的手机,开机后,铺天盖地的消息和电话,他先点开了程可夏的99+
一条一条看下来,从疑问,到威胁,再到辱骂,最后的消息停留在了昨天中午。
郁谨川渐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时间到了零点,连忙发消息过去,紧接着打过去电话。
但是没有人接。
这时候,白歌的电话进来了。
白歌看着接通的电话,似乎不敢相信,往年总裁都是8月1号才与外界联系的,她也就是试试而已,没想到今年提前了一天。
白歌收回思绪,连忙把手机放在耳边:“总裁,您那边忙完了?”
“怎么了?”郁谨川直觉是关于程可夏的。
“您走之前没和程小姐说吗?她这几天一直在找你,情绪很不好,那天李小姐来公司取东西,她好像误会了,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
郁谨川蹙眉,那天,他应该再说清楚一点的。
“我知道了。”
郁谨川说完挂断,再次拨了程可夏的电话.
十二点整,贝勒把一个九层高的生日蛋糕推上来,伴随着海上烟火和礼花,在众人的生日快乐歌中,喜悦把程可夏推到了人群中央。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快乐~”
“谢谢,爱你们我的朋友,有你们真的太幸运了!”
“快许愿!”
烟火还在继续,在海面撒下绚丽的光点,在温柔海风和璀璨的烟花下,程可夏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祝郁谨川这辈子没有性|生|活。
程可夏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吹灭了蜡烛。
朋友们又是一阵欢呼。
在无边的欢笑中,突然,喜悦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拿着程可夏的手机飞奔到她身边,将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手机屏幕中,是郁谨川的来电。
刹那间,程可夏只觉得周围的灯火和欢笑都离她远去了,只有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牵动着她几天来脆弱的神经。
程可夏红着眼,狠狠按了挂断键。
“怎么不接?”钟喜悦愣了愣。
“他打来我就要接吗?”
程可夏忍着眼泪接过手机,看到了他零点整发来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生日快乐。]
[那天晚上不是和你说了,有事离开一周。]
什么时候说了?
程可夏正想质问他,结果看到了推送的娱乐新闻,看到李清舒三个字,她立即点开了。
——我们的又一年。
配图,是那只装着百达翡丽的盒子。
程可夏眼里氤氲的泪水,瞬间滑落。
“怎么了?”
“怎么哭了?”
周围的朋友着急地问,程可夏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太感动了……大家先吃,我自己待一会儿。”
程可夏说完,走到没人的角落,喜悦连忙跟上,擦掉她脸上的泪:“怎么了?大不了咱们换一个,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又不止他郁谨川一个。”
“他才不是好男人……”
程可夏说完这句话,郁谨川的电话又来了,程可夏再次挂断,然后发了朋友圈——
新的一岁,狗男人都离本小姐远一点!!
配图有两张,一张是大合照,一张是和贝勒的照片。
两个电话被挂断,郁谨川平静了一周的心,终于不淡定了,他打开两人的消息框。
[接电话]
郁谨川刚发完消息,就看到她发了动态,点开照片后,郁谨川的脸瞬间黑了,随即深眉紧锁。
那个男的是谁?
为什么靠那么近?
为什么揽她的腰?
一个个穿那么少,酒池肉林吗?
狗男人是谁?他吗?
看到定位是芭提雅,郁谨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但下一秒,有一条消息进来,郁谨川连忙点开。
[谢谢,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郁谨川猛然从椅子上起身,没有一秒钟的停留,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然而,却显示……
被拒收。
郁谨川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和那行提示,这是被拉入黑名单的意思吗?
生平第一次被人拉黑微信的郁谨川,有些缓不过神。
接着,他又拨电话过去,但这次不是被挂断了,也不是等待音,而是直接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生平第一次被人拉黑电话的郁谨川,再次愣在了那里。
一个月以来那种头昏脑胀的感觉又来了,郁谨川看着那沓经书,极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他告诉自己,这次怪他,是他不对,他该和她解释清楚的。
“哥,她是不是很气人?有时候真想狠狠捏她的脸,想狠狠亲……”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郁谨川突然停住了,他垂着眼,片刻后,嘴角不自觉地缓缓上扬。
“但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和她待在一起,我很快乐。”
“小姑娘脾气挺大的,我得把人哄回来。”
“今天,就不陪你了。”
郁谨川声音很轻,说得很慢,像是独自呢喃,又像是在诉说。
过了片刻,郁谨川将那些经文收好,驱车离开了古刹.
程可夏喝得烂醉,哭得烂醉。
钟喜悦看着她蹭在自己身上的痕迹,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实在不忍直视,过了片刻,她拿着手机去了人少的角落,拨通了江顾北的电话。
江顾北接得很快,上来就问:“夏夏还好吗?”
钟喜悦扫了一眼十几米外,瘫在沙发上依旧攥着酒瓶子的人,笑着开口:“挺好的,就是稍微喝了点酒,她酒量不好,可能接不了你的电话了。”
“那还请你看好她,麻烦了。”江顾北说。
“不麻烦,应该的。”钟喜悦轻笑,过了几秒话音一转,“顾北哥,你知道这段时间郁总去哪儿了吗?”
“怎么了?”江顾北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但他没抓住。
钟喜悦连忙说:“没什么,我们家有个项目想和欧瑞合作,但这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就想问问你。”
“谨川1号应该就回公司了,你那时候去找他。”
“那个……不知道方不方便,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知道郁谨川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吗?”钟喜悦旁敲侧击。
江顾北沉默着没说话,但一想,对方是妹妹的朋友,而且每次有事都陪在她身边,江顾北犹豫了片刻,就告诉了她。
钟喜悦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收起来了。
半个小时里,钟喜悦除了江顾北的电话,还打了她圈内朋友的电话,还打了她爸的电话,最后被睡着的老头子臭骂了一顿,终于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钟喜悦深吸一口气,又对着昏茫的海面缓缓吐出来,接着朝程可夏走过去,夺了她手中的酒瓶子。
钟喜悦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面对面地看着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程可夏在和朋友打牌,眼线已经晕了,额头上贴满了白条,抬头的瞬间像一只呆鬼。
“当然是我的生日啊……”程可夏这个还是知道的。
“也是郁谨川哥哥的忌日。”
程可夏迷迷糊糊地看向钟喜悦:“你在胡说什么?”
“亲哥哥。”钟喜悦继续道。
注视着钟喜悦认真的神情,那些萦绕在耳边的话,程可夏突然觉得酒醒了一大半。
她坐直了身体:“谁说的?”
钟喜悦:“你哥。”
“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程可夏说到一半,没了声音。
郁飞沉好像一直叫他,二哥?
曾经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但程可夏看着钟喜悦的神情,觉得事情可能不止于此。
“怎么……怎么走的?”程可夏有点不敢问。
“溺水,十五岁郁谨川溺水,他哥哥救他,死了。”
“李清舒当时也在,她是郁谨文的女朋友。”
“郁谨文比他大9岁,当时已经在欧瑞了,事发后,郁家压下了所有的消息,所以外界基本不知道真相。”
“这些年,每到这几天郁谨川都会消失一周,好像在哪个寺里,你哥也不知道。”
“所以夏夏,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把自己逼那么紧了吧。”
钟喜悦的话一句接一句,程可夏突然觉得脑袋很空,转得好慢:“怎么可能?”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在做什么?
啊!她真该死!她真该死!
程可夏再次哭得稀里哗啦,她猛地起身,粗暴地把满脸的纸条扯下:“我的手机呢?手机呢?”
她要去安慰郁谨川!
她要给他爱的抱抱!
“不知道刚才被谁扔海里了呢。”钟喜悦悠哉悠哉地靠在椅子上,喝了口酒。
闻言,正在满世界找手机的程可夏,慢慢停下了动作。
嗯,是她刚才扔掉了。
程可夏低着头,心虚地抬眼:“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没有,怎么会呢?谁让郁谨川不提前跟你说清楚,对吧!”钟喜悦是懂怎么安慰人的,“就是俩人都不长嘴。”
“我也是要脸的,总不能一直上赶着……”程可夏微微撇嘴。
以前,她从来不在意郁谨川理不理她,只要她自己喜欢,就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意了,在意郁谨川会不会主动想起她,会不会主动找她。
“所以现在什么打算?”钟喜悦问。
“当然回去了!现在回!马上回!”程可夏擦了擦眼泪,恨不得现在就扑到郁谨川怀里。
就这样,程可夏安顿好朋友,和喜悦去了机场.
郁谨川回到郁家,天已经亮了,沈音华看到郁谨川进入客厅,久久缓不过神,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今天,怎么……”沈音华不知道该怎么问。
郁谨川走过去,在他母亲身旁坐下:“今天是夏夏的生日。”
“今天吗?那妈送份礼物过去。”沈音华笑着说。
“我离开前没跟她说清楚,生气了,跑国外去了。”
郁谨川又气又想笑,又有些坐立难安。
“这就怪你了,干嘛不说清楚?那人家女孩儿肯定着急。”沈音华数落了一通,又说,“今天家里也没什么事,上午去趟陵园,中午和过来的亲戚朋友吃顿饭,吃过午饭你就去吧。”
“嗯,知道了。”郁谨川应下。
沈音华注视着身边的儿子,从十五岁到现在,他越来越有主见,也越来越有手段,可是作为母亲,她从来没见他心里有片刻的轻松。
“谨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过好你的生活。”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痛不欲生的滋味,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从夜不能寐,到偶尔做梦梦见,到最后,甚至连梦都不会做了。
那些曾经以为永远都过不去的坎儿,也都过去了。
只是郁谨川需要提醒自己,他的人生,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肩膀上的责任,不是一个人的。
“知道了,妈。”郁谨川轻笑。
他相信,以后会不一样的.
程可夏冲动地去,冲动地回,一路上都在自责愧疚。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失去思考、失去分寸,明明那么浅显的漏洞,她却看不出来。
看看她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阴阳怪气李清舒。
发那么蠢的朋友圈。
还拉黑人。
最后还扔手机。
“啊!好蠢好蠢……”程可夏捂着脸不想见人,她好想穿越回几天前!
钟喜悦注意到她的动作:“怎么了?”
“喜悦,你说我这样子回去,郁谨川会不会笑我?我没脸见人了。”
“还有,你觉得郁谨川到底喜不喜欢我?不会还要我像之前那样,一直缠着他才能见到他吧?”
“他会不会觉得被我缠着很烦?”
飞机快落地了,程可夏心里乱七八糟,五官皱成了一团。
她之前觉得,郁谨川对她是有好感的,但经过一周的胡思乱想,她已经不知道了。
“别想了,回去再说。”钟喜悦揉了揉她的头。
程可夏安静了,一个小时后,他们从机场出来,坐上了回市区的车。两人几乎一晚没休息,但程可夏还是睡不着。
坐上车后,程可夏再次发作:“啊!好丢人!我在郁谨川面前抬不起头了!”
钟喜悦戴上眼罩,闭着眼睛轻笑:“你什么时候抬起过?”
程可夏自闭了,时不时地自言自语,钟喜悦听见了就损两句,但就在这时,平稳行驶的轿车突然降速。
司机猛打方向盘,同时大喊:“小心!”
钟喜悦立即摘下眼罩,程可夏也直起身:“怎么……”
“哐——”
“砰——”
程可夏还没问完,就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两人随即失去了意识。
正午的阳光正烈,只见万里碧空下,高架桥上十几辆车连环追尾,火势渐大,浓烟滚滚.
郁家,他们没有往外透露风声,所以今天过来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午饭期间,郁谨川正陪长辈一起吃饭,众人看到郁谨川也是感慨,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今天见过他了。
就在这时,郁谨川有一个电话进来,是厉青。
郁谨川犹豫了两秒,接通了。
“总裁!南环高架发生连环追尾,两死多伤,程小姐……程小姐在里面。”厉青的声音不复往日冷静。
郁谨川登时起身,瞳孔骤然一缩:“她不是在国外吗?怎么会……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郁谨川的五指慢慢收紧,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发抖,他极力平稳着呼吸:“地址发我。”
郁谨川边说边往外走,只是脚下不察,一下子被椅子拌得踉跄。
“二哥!”郁飞沉连忙扶住他。
“谨川!怎么了?”沈音华连忙问。
众人已经多年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这样慌乱的神情了,上一次,还是十五年前,从那以后,他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我去趟医院,你们先吃。”
郁谨川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沈音华连忙打电话给司机,可郁谨川还是先一步离开了.
公路上,郁谨川开得很快,十五年前那种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
7月31日,难道真的是个魔咒吗?
郁谨川到达医院后,手术室的灯还没灭,他站在手术室外,呼吸还没平稳就打了院长的电话,院长及时赶来,把程可夏的相关情况说了一下。
随后,郁谨川又让厉青联系了相关的权威医生,让他们随时准备过来。
紧接着,江顾北和江盛文也到了。
“夏夏!夏夏怎么样了?”江盛文人还没到,焦急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江顾北看到郁谨川有些诧异,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程可夏:“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她怎么突然回来了?”郁谨川皱眉。
江顾北摇了摇头。
“联系医生没有?”江盛文望着手术室,心口堵得慌。
江顾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他还是去扶了下江盛文:“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爸你先坐下。”
来的路上,江顾北开车,紧握方向盘的手全是汗,他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但现在也只能等。
没过多久,钟喜悦疾步走来,额头上贴着纱布。
“喜悦!”江顾北看着面前的人,“没事吧?”
“我没事,夏夏怎么样了?”钟喜悦到医院就醒了,刚做完全身检查。
江顾北:“还在手术。”
郁谨川闻声转身,看到钟喜悦没事,他心里松了口气,两人在一个车上,伤势应该不会差太多。
江盛文看着钟喜悦额头上的纱布,叹了声气:“孩子,连累你了。”
“叔叔您说什么呢,出事的时候,夏夏挡在了我身上……”钟喜悦眼眶通红,心里很不是滋味。
郁谨川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江顾北递给她一张纸巾:“好了,夏夏会没事的。”
她们的车在后面,撞击得不是很严重,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江顾北在心里祈祷。
三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医生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人物,神经紧绷:“程小姐目前没有大碍了,因为头部受到外力冲击,会有轻微的脑震荡,另外手臂骨折了,这个慢慢调理就能恢复,现在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谢谢医生,辛苦了。”
“应该的。”
医生的话说完,护士推着程可夏的病床出来了。
郁谨川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病床上的身影,看到她额头上厚厚的纱布,和手臂的石膏,随即喉头微动。
她那么娇气,肯定疼极了。
“什么时候能醒?”郁谨川声音暗哑。
“大概率晚上能醒过来,最晚明天早上,各位还请放宽心,程小姐的伤势不重,慢慢养就好了。”医生宽慰说。
郁谨川微微颔首,随后几人一起去了病房。
“爸,你先回家休息会儿,夏夏醒了我打电话给你。”江顾北担心他身体撑不住。
江盛文摇头:“等夏夏醒了再说。”
钟喜悦附和:“我也是。”
“喜悦留下吧,有些伤可能当下检查不出来,在医院也好。”
江顾北说完,强行让人送他父亲回家了,回来后,他看到坐在病床前的郁谨川愣了愣。
如果今天是郁谨川的哥哥躺在这里,他大概率也会留下。
但怎么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家今天不忙?”江顾北狐疑地问。
“不忙。”郁谨川没抬眼。
两人正说着,沈音华来了。
“伯母,您怎么来了?”江顾北上前。
“我来看看,夏夏怎么样了?”沈音华拿着一束花,放在了床边柜子上。
“没大碍,手臂骨折了,估计明天就能醒。”江顾北搬来椅子让她坐下,“麻烦您跑一趟了。”
“不麻烦,今天不忙。”沈音华目光落在程可夏身上,心疼的不得了,“看这头上磕的。”
“皮外伤已经是万幸了。”
江顾北的情绪紧绷了一天,此刻停下来,忽然觉得浑身没力气。
“顾北,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儿,让谨川在这儿待着。”沈音华注意到江顾北有些疲惫。
“我没事。”江顾北笑了笑,“您和谨川早点回吧,也不早了。”
沈音华一愣,不动声色地扫了郁谨川一眼,合着这是还没被承认身份呢?
想到这里,沈音华起身拉着江顾北:“你先去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别等夏夏醒了你再倒下,走,跟伯母一起去吃个饭。”
江顾北没想到她力气还挺大,直直地被拉着往外走:“伯母,谨川也累一天了,也还没吃饭。”
“他不饿。”
沈音华说着,把江顾北拉出了病房。
钟喜悦暗自点了点头:嗯,以后不愁婆媳关系了。
此时,VIP病房只剩郁谨川和钟喜悦,郁谨川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维持着一个姿势,始终没动,目光也一直落在程可夏身上。
钟喜悦悄悄看了一眼郁谨川,她以前几乎没有近距离和郁谨川相处过,如果不是程可夏,她也只能在财经杂志中看到他。
一时间,钟喜悦突然有种无形的紧张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程可夏,心里暗暗佩服,以前不觉得,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丫头的胆子有多大了!
“那个……郁总,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钟喜悦轻声问。
“谢谢,我不饿。”郁谨川抬眼,声音温和。
“好,那我先去吃点东西。”
“嗯,你去吧。”
钟喜悦实在不想和郁谨川待着,迅速溜之大吉。
病房内只剩郁谨川和程可夏,郁谨川看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很不习惯,倒是有点想听她聒噪地叽叽喳喳了。
郁谨川抬手,轻轻戳了戳程可夏没有受伤的手,过了几秒,又戳了戳她的脸。
但是,程可夏毫无动静。
“程可夏,你真的很不乖。”
郁谨川轻轻握住程可夏的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轻轻勾勒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
“等你醒来,我就答应你,把你这辈子的工资都扣完。”
郁谨川眼里的笑意和心疼混杂着,在程可夏额头落下一枚轻吻,
下午听到消息时的那种后怕,那种心慌后悔,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
夜里寂静,郁谨川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他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闭上了眼。
只是,潜意识里的那份担忧,始终牵动着神经。
钟喜悦回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她提着沈音华让人送来的晚餐,站了片刻,悄悄走出了病房。
而江顾北那边,吃完饭,沈音华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但江顾北心里装着程可夏,无论沈音华怎么说,他还是回了医院。
一整夜,郁谨川和江顾北轮流守着。
但直到天亮,程荷都从美国赶回来了,程可夏还是没醒。
“怎么样了?”
程荷呼吸急促,神色匆匆地走进病房,她来到病床前,目光在程可夏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
郁谨川双手抱臂靠在窗边,看到程荷进来,他抬了抬眼,背光的阴影中,面容是遮不住的倦色。
“妈。”江顾北从沙发上起身,“你先别着急,刚刚医生来过了,说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那怎么还没醒?”程荷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检测仪器。
“医生说快了。”江顾北倒了杯水给程荷,“先等一会儿,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程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她一起回的,还有她新交的小男朋友Levi。
江顾北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两人正在朋友的雕塑展上,Levi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就跟着一起回了。
“先休息一会儿。”
Levi双手放在程荷肩膀上,让她坐下。
宽敞的病房内,江盛文也在,两人十几年未见,程荷刚进来的瞬间,他从椅子上起来了,但看到跟进来的人,他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Levi是个新锐雕塑家,身材有着属于西方人的高大挺拔,三十岁出头,但脸看着远比年龄要小。
岁月没有在程荷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江盛文看着两人的身影,站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甚至还有些莫名的般配。
他想起前几天照镜子,头上新生的白发,心里五味杂陈。
“这丫头到底在晕,还是在睡觉?”
钟喜悦的话,一时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钟喜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可夏,她刚才分明看到这傻子咂巴了嘴,一副想要翻身的样子。
郁谨川没有意外,临近天亮,他守在床边已经发现了,所以才放下心来去洗了个澡。
“宝贝?”
程荷轻声叫她,但程可夏依旧没回应。
就在这时,病房内突然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哎呦,夏夏!夏夏怎没样了?”
张芸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私人订制的花色旗袍,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和脸上悲戚的神情分外不搭。
江盛文狠狠皱眉:“你来干什么?”
“夏夏都这样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了,昨天听到消息,我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着。”张芸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分外柔弱地站在了江盛文面前。
现在人多,江盛文不方便提离婚协议的事,用仅剩的耐心移开了。
“哎呦,夏夏这手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张芸哭哭啼啼的,说个不停。
郁谨川抬眼,冷峻阴郁的目光扫向张芸。
江顾北皱眉转身,但江盛文快了一步,他毫不客气地抓着张芸的手臂:“出去!”
“出去干什么?”程荷笑着起来,转身看向她。
张芸的哭声瞬间停止了,她愣愣地看着程荷,看着这个十几年未见,却一直存在于她世界中的女人。
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大两岁,但看起来却那么随性,那么轻盈,岁月仿佛格外偏爱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明明自己的衣服更加奢华名贵,但她穿着休闲宽松的裤子站在那里,倒显得自己像个小丑,所有人都偏爱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明明自己现在才是□□的夫人,但她一出现,她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就得往后排。
……
张芸的目光立刻就变了,变得嫉妒难藏,愤恨难掩。
“亲爱的,帮我打她两巴掌。”程荷对Levi说。
Levi轻笑,极有涵养:“我不打女人。”
“她不是人。”程荷面无表情。
Levi笑了,笑得有些宠溺:“别闹了。”
张芸终于缓过了神:“你说谁呢?程荷你说谁不是人!”
“出去。”郁谨川冷冷道。
看到郁谨川阴冷的表情,张芸立即不吭声了,只讪讪地笑:“谨川……”
“厉青。”郁谨川朝门外叫了一声。
厉青闻声进来,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张芸连拖带拽地弄出了病房。
“好吵……”
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病房内瞬间安静了,大家都朝病房聚拢过去,看向了程可夏。
程荷:“宝贝?”
江盛文和江顾北:“夏夏?”
大家面容焦急,但都放轻了声音,郁谨川站在病床前,没有出声,却紧紧注视着她的脸。
在众人的呼唤中,程可夏终于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程可夏微微偏头,但头部传来一阵疼痛,她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宝贝你终于醒了,要吓死我了!”程荷眼睛有点红。
程可夏眼睛也跟着红了:“妈妈……”
“你个傻子终于醒了!昨天干嘛帮我挡嘛……”钟喜悦扑到病床前,握着程可夏的手,眼里有泪光。
听见她的话,程可夏的意识逐渐回笼,昨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重现。
病房里充斥着担忧和喜悦,郁谨川静默地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但此刻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程可夏的存在。
郁谨川站在病床前,掩住眸中的深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混入了粗糙的沙砾,是整夜担忧和疲惫留下的痕迹。
程可夏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中有隐隐的红血丝,她面色平静地看了好久,神色有些呆滞空洞。
最后,程可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是谁?”
第29章 “什么结婚?”
病房里, 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
郁谨川神情凝滞,身体也跟着僵在那里,她轻声细语的三个字, 将他推到了千里之外。
他直直地看向程可夏,心底忽然有股浪潮,寂静地将他淹没, 而他只能苍白无力地只能任由其袭卷。
“把医生叫来。”
郁谨川稳着语调, 可是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程可夏依旧望着郁谨川,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角度, 她偷偷挠了挠钟喜悦的手心。
钟喜悦愣了,她不解地看向程可夏。
但下一秒, 她脑子里一个托马斯三百六十度旋转:“你连他都不认识了吗?!这是你男朋友啊!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忘记呢?!”
“男……男朋友?”
程可夏心虚地咳嗽了两声:结婚?搞得有点大。
程荷抽了抽嘴角。
“什么?!”江顾北惊住了。
“什么结婚?”江盛文同款反应。
钟喜悦转身, 疯狂给江顾北使眼色, 也同时给其他人使眼色, 眼睛都要抽筋了。
众人接收到钟喜悦的信号, 忍下了满脑子的疑问。
郁谨川看了钟喜悦一眼,但他的大脑,此刻全被程可夏忘记他这件事占据了, 没有来得及想其他的。
其他人缓过神来, 连忙都问程可夏记不记得自己。
“夏夏,我是谁?”江盛文指着自己。
程可夏看了几秒,摇了摇头。
“夏夏, 我。”江顾北又指着自己。
程可夏又摇了摇头。
江顾北被打击得僵在原地:“夏夏……我是哥哥啊, 你怎么了?”
程可夏望着程荷和Levi, 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爸爸妈妈, 我害怕。”
Levi愣住了, 江盛文更是愣住了,只有程荷在悄悄忍笑。
“臭丫头!我才是你爸!”江盛文气得气血翻涌,“叫医生!快把医生叫来!”
“小声点,别吓到我女儿。”程荷白了江盛文一眼。
“什么叫你女儿?难道不是我女儿吗?”江盛文被程荷的态度气到了。
十几年来两人第一次相遇,便是这样的针锋相对,江盛文不想的,他是想好好和她叙叙旧的……
但程荷懒得搭理他。
程可夏呆呆地看着Levi:“那你是谁?”
Levi温和地轻笑:“我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程可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移,过了几秒点了点头:“哦,你真好看。”
不等江盛文再发作,医生闻讯赶来了,他丝毫不敢大意,连忙对程可夏做了一系列检查。
医生都快冒汗了,明明没有问题怎么会失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边检查边想以前的临床案例。
“郁总,江总。”医生强撑着笑,“程小姐这是因为,事故中头部受到外力冲击所致的轻度脑损伤,也就是咱们常说的脑震荡,患者伤后常常会发生短暂的意识障碍和近事遗忘。”
“多久能恢复?”郁谨川问医生,但目光一直在程可夏身上。
“根据临床案例来看,大多在两周内可以恢复正常,无需特殊治疗,只要卧床休息即刻。”医生回。
江顾北又问:“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人的大脑是比较复杂的,这个因人而异,我们还需要多观察。”医生很想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他看着一屋子的人,硬着头皮说,“还有就是,病人刚醒来需要休息,还是尽量不要打扰她。”
对!我需要休息!
程可夏简直想大声附和这位医生,要不然演不下去啦!
“你们先回吧,我留下就好。”程荷说了一句。
江盛文不甘示弱:“我也留下。”
程可夏见状,立即头疼地皱眉,闭上了眼:“啊……好痛……”
程荷斜了一眼江盛文:“还不走?”
江盛文看着程可夏痛苦的神色,想留下来,但到底不忍心看她难受,只见他憋了满肚子的话,最后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出去了。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只剩郁谨川还站在病床前,平静又深沉的目光,始终落在程可夏身上。
“谨川,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程荷对郁谨川的态度很好。
郁谨川缄默不言,似有很多话要问,也有很多事要解释,但面对一个忘了他的程可夏,那些话都无声无息地沉在了平静的眼底。
“我待会儿再来。”
这句话,郁谨川是对程可夏说的。
但程可夏始终闭着眼,没有睁开。
程荷:“我送你。”
郁谨川:“不用麻烦。”
但程荷还是起身,将郁谨川送了出去。
门外,钟喜悦正对众人解释“男朋友”的事,郁谨川和程荷也停下了脚步。
“叔叔,你们可能不知道,夏夏以前有个很喜欢的男孩子,两人在一起很久了,这次生日去泰国,也是因为那个男生在泰国。”钟喜悦看到郁谨川,快编不下去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往下说,“但那个男生听说夏夏是单亲家庭,就和她分手了,夏夏很伤心……”
钟喜悦装模作样地掉了两滴泪:“夏夏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受不了刺激,既然她现在不记得了,不如趁机让她转移下注意力,混淆一下她的记忆。”
“不过郁总不用担心,以后找个机会说清楚就好,夏夏不喜欢你,应该也不会伤心。”
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此时却几乎蒙住了所有人。
郁谨川脑海中闪过几个关键词:喜欢的男孩子,很久,不喜欢他,不会伤心……
所以曾经的那些话,那些让他渐渐在意的话,又有几分真假?
心头的郁气一点一滴堆积,郁谨川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连胸膛也跟着起伏。
而江盛文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单亲家庭怎么了?我们都很爱夏夏,喜悦,你告诉我那小子是谁,看我怎么教训他!竟敢跟我的宝贝分手。”
“叔叔你冷静一点,现在当务之急是夏夏,得让她好好休息,其他的我们先放一放。”
钟喜悦在心里双手合十,给贝勒跪下了。
“谨川,这段时间麻烦……”
江顾北的话还没说完,郁谨川已经转身离去了。
江顾北还以为郁谨川不想配合,只有钟喜悦知道,这怕是气狠了,她又忍不住在心里祷告——
郁总啊郁总,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不要怪我!
江盛文和江顾北不情愿地离去,程荷和Levi又去找了医生,询问了相关饮食的情况。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和钟喜悦一起回到病房,程可夏依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程荷坐下靠在沙发上,悠悠开口:“行了,别装了。”
程可夏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才松了一口气:“妈!好疼!夏夏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我看也不是很疼,刚睁开眼就有力气作妖了。”程荷在钟喜悦说男朋友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程可夏还没来得及说话,钟喜悦就忍不住了:“你这丫头疯了吗?要不是我刚才反应快,看你怎么往下演!”
“那当然是足够相信我们心有灵犀了。”程可夏笑了。
程荷嫌弃地扫了一眼两个臭味相投的人:“谨川一直在你病床前,都没合过眼,你这是做什么?”
程荷当然看出来了,“不认识”郁谨川是主要的,其他人都是捎带的。
程可夏撇了撇嘴:“好丢人的。”
“哦?说来听听。”程荷瞬间来了兴趣。
“妈!你好讨厌。”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她看好戏的眼神,程可夏不情愿地开口,“我不知道生日那天是他哥哥的忌日,还以为他和李清舒在一起,就阴阳怪气了李清舒,还把郁谨川拉黑了,拉黑前还发了很奇怪的朋友圈……”
“哎呀,总之好丢人!我是真的很想失忆啊!”
“而且以前总是我缠着他,他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程可夏越说,声音越小,可还是悉数被门外的男人听见了。
郁谨川靠墙站着,眼神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对面的墙壁,突然间,他毫无征兆地低笑了一声。
嗯,又被她耍了,很好。
非常好。
但心里的沉闷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郁谨川嘴角的笑意蔓延到整张脸,恍然间,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弥足珍贵。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刚刚联系过的脑科专家,让她不用从国外赶来了。
病房里,浑然不知的三个人还在继续。
程荷饶有兴致地开口:“所以我留下还是?”
“你当然要回去啦,你在这里郁谨川还怎么照顾我?”程可夏理所当然地抬头。
“……”程荷受到了伤害,“没良心的小东西。”
“哎呀,这不是怕耽误你和Levi谈恋爱嘛。”程可夏狡辩着,她又笑着看向Levi,“你要好好照顾我妈妈,否则我可不承认你。”
Levi笑了,他以前听过朋友提起过程荷的女儿,说很有趣,但今天见了发现,传闻不及十分之一。
“你放心,我很爱你妈妈,你也要快点好起来,这样她才不会担心。”Levi说完,自然而然地握住了程荷的手。
钟喜悦心里荡漾,哎呀,好甜!
“行了,我才不会担心。”程荷傲娇地抬眼,“我这两天去见一见老朋友,回去之前再来看你。”
看她现在还有精神作妖,程荷一点都不担心了,说完就十分潇洒地起身。
“程姨我送你下去。”钟喜悦说。
程荷笑了笑:“不用了,你留下看着她,待会儿记得和郁谨川打电话,让他过来。”
“好知道了,那我就不送你了哈。”病房没人看着,钟喜悦还是不放心的。
“嗯,走了。”
“妈妈再见!我会想你的!”
“得了吧你。”
程荷说完走出了病房,Levi在后面轻轻关上了房门,只是程荷刚转身,看到靠墙站着的男人,愣愣地停住了脚步。
“程姨去哪儿,我送您。”郁谨川轻笑。
看到郁谨川的神情,程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都听到了。
“……不用了。”
“开我的车去吧,方便。”郁谨川把车钥匙递到她面前。
程荷看了两秒,也没和他客气:“谢了。”
“那就不送了。”郁谨川嘴角上扬。
程荷挑眉,随即笑了:“好好玩。”
程荷牵着Levi的手离开了,Levi的中文不太好,还是当初为了追程荷学的,现在只听懂了个大概。
“我们不告诉夏夏吗?”Levi问。
“当然不,让她有了男人忘了娘。”程荷轻笑,眼角掠过一丝愉悦。
哎呀,这下好玩了。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大概还有3万字,我已经在写完结章了,这篇文原本打算十万字出头的,没想到现在都快二十万了,争取下周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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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刺激场面吗?”
病房内, 钟喜悦帮着程可夏刷牙洗脸,刚弄完,程可夏就催钟喜悦给郁谨川打电话。但钟喜悦还没拿出手机, 郁谨川就推门进来了。
程可夏吓了一跳,他没听到吧?没有吧!
没有没有,她刚才声音很小。
钟喜悦见状, 连忙就逃:“我家里还有点事, 郁总,今天就麻烦你了。”
郁谨川点头轻笑:“嗯, 去吧。”
程可夏看着钟喜悦:不讲义气!
钟喜悦回她:给你创造机会!
两人用眼神精准交流, 钟喜悦提着包离开了,病房内, 只剩郁谨川和程可夏。
“你……你真是我男朋友吗?”失去“记忆”的程可夏, 眼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郁谨川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忘记了, 可是我以前明明喜欢那种, 穿花衬衫戴大金链子梳大背头, 蜜色手臂搂着我的小腰叫baby的男人。”程可夏一脸不信地看向郁谨川。
郁谨川心想,这什么审美。
但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了两人初遇时, 在佛罗里达海滩, 攥着她的脚给她粉色指甲的男人……
郁谨川的脸瞬间黑了,过了两秒,他拨出去一个电话:“周嫂, 炖点骨汤, 再做几道鱼香茄子, 糖醋脆皮茄子, 清炒茄子, 咸鱼茄子煲,肉末烤茄子,嗯,先做这些吧。”
程可夏心里巨浪翻涌,这个男人他……他好恶毒!好恶毒!
郁谨川挂了电话,笑得人畜无害:“你以前最喜欢吃茄子了。”
“……是吗?”程可夏强颜欢笑。
“嗯,不够的话明天继续。”郁谨川很贴心,说完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程可夏心里苦,但还是不得不道谢:“谢谢……”
郁谨川嘴角轻轻上扬,甚是迷人:“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我们之间真的很熟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程可夏向来讲究做戏做全套。
郁谨川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上,看着她那单纯无害的小脸:“看在你失忆的份上,这次饶过你,下次再敢忘记我的名字……就不是折一条胳膊的事了。”
程可夏瞪大了眼,郁谨川这是觉醒了暗黑人格吗?
“你好凶!你到底是不是我男朋友?”程可夏扬声质问。
“你去外面问一问,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叫郁谨川。”郁谨川双腿交叠,十分优雅,但眼睛里却流露着一丝危险,“谁说一个不字,你让他来找我。”
那谁敢说呀!
可是这个样子的郁谨川她好爱呜呜呜!
“原来你叫郁谨川。”程可夏很会抓重点。
郁谨川没回她,而是垂下视线,看着她被固定住的手臂,真可以,都这幅样子了还有精力跟他演戏。
郁谨川坐到了床边,即使知道会慢慢养好,但现下还是忍不住担忧:“疼不疼?”
“疼!好疼好疼的!不会有后遗症吧?我不会残疾吧?如果我这条胳膊残疾了,或者落下什么毛病,你会不会嫌弃我?”程可夏自卑敏感地看着郁谨川。
郁谨川笑了:“你身上有毛病的地方多了,我嫌弃的过来吗?”
程可夏再次瞪大了眼睛,郁谨川这是又觉醒了毒舌人格吗?
“你……我怎么会喜欢你?”程可夏一脸伤心地闭上了眼,生无可恋地躺在那里。
郁谨川却笑了:“之前是谁说的,才一天没见我,就像过了整个世纪,想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想到心都痛了,说什么勾走了她的心,一天都离不开我了,要我对她负责。”
“怎么,失忆了就不认了吗?”
程可夏闭着眼,眼皮跳动,她真的无比庆幸自己“失忆”了,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真的好土啊!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编的,我才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程可夏哼笑,就是不承认。
郁谨川也不拆穿她,两人斗嘴的时候,时间过得分外快,不一会儿周嫂带着饭菜过来了。
“饿不饿?”郁谨川打开食盒。
程可夏快要饿死了,但是想到茄子全宴,她背对着郁谨川,闷闷地回了一声:“不饿。”
“不饿也得稍微吃点。”
郁谨川嘴角含笑,他把程可夏扶起来,让她半坐着,然后盛了碗汤。
郁谨川坐在床边,用勺子试了试温度,又仔细地吹了吹,才递到程可夏唇边。
程可夏看着他耐心温柔的模样,心跳不受控制得乱了,是由不得自己的那种心动。
“不喜欢?”郁谨川注视着她呆头呆脑的样子。
程可夏连忙上前,喝掉了。
就这样,郁谨川喂了她一碗骨汤和小半碗鱼粥,等她吃饱喝足,他才开始吃。
“茄子呢?”程可夏还是很不安。
郁谨川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开口:“周嫂说今天家里没有茄子了,你喜欢的话,明天再做。”
“不用了!”程可夏连忙拒绝,她指着其中一个食盒说,“我觉得这个鱼粥很好吃。”
“嗯,我妈做的。”郁谨川刚才打开食盒,就看出来了。
程可夏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热情的夫人,有点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伯母了。”
“你以前没有这么客气的。”郁谨川边吃,还不忘回她的话。
“可是人家现在忘了嘛,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呢。”程可夏不满地嘟嘴。
她吃饱了就开始作,十句话有九句是撒娇。
郁谨川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碗:“待会儿帮你慢慢回忆。”
程可夏看着郁谨川的表情,怎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回忆什么?她的土味情话吗?
“我困了,先睡觉了。”程可夏准备先睡一步。
“去洗手间吗?”郁谨川细心地问。
程可夏红了脸:“我可以自己去的。”
郁谨川扫了一眼她摆设似的的手臂,意思不言而喻。
“我可以的!”程可夏像是要证明一样,自己下了床,然后慢慢移步到洗手间,她边走边回头看郁谨川,“我自己可以,你不要过来!”
程可夏说完进入洗手间,还不忘记反锁门。
听到反锁门的声音,郁谨川笑了,她整天没羞没臊的,还会不好意思?
程可夏来到洗手间,为了不碰到另一只手,动作慢得像只树懒。这时她无比庆幸,自己伤的是左手,很多事情还是可以自力更生的。
没过多久,程可夏出来了,一边红着脸一边辩解:“跟你说了我可以的,你不要总操心……哎!你干嘛?”
程可夏还没说完,郁谨川就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的手臂。
下一秒,郁谨川也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VIP病房的床很大,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程可夏伤的是左臂,郁谨川躺在她右侧。
“睡一会儿。”郁谨川揽着她的腰闭上了眼。
程可夏被男人突然的动作惊住了,如此近的距离,他的呼吸全部洒在了她的颈窝,程可夏一动也不敢动。
这次她没有耍赖,郁谨川也很清醒。
“我……我警告你哦,我现在还不记得你,而且我这个样子,你不要兽性大发。”
程可夏说的毫无底气,如果不是她的手臂不允许,现在她自己就兽性大发了好吗!
郁谨川依旧闭着眼,只是嘴角蔓延着轻懒的笑:“嗯,不兽性大发。”
程可夏听着男人慵懒的声音,微微偏头,刚才她注意到了他眼睛的红血丝,而此刻,脸上的疲态更重了。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吗?
程可夏心里又甜又酸,原本还想找借口安慰下他哥哥的事,但终究不忍心再打扰他,于是一动不动地、安安静静地窝在了郁谨川怀里。
过了一会儿,程可夏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微微侧了侧身,动作极轻。
男人的鼻子依旧英挺,面容依旧俊朗,但下颌线似乎更锋利明显了……
他好像瘦了。
程可夏静静地看了许久,接着,她倾身在郁谨川脸上落下一吻,也闭上了眼。
上午的阳光明媚,白色飘窗随微风浮动,安静的病房里,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孩儿,嘴角缓缓上扬.
下午三四点钟,江顾北在律所,心里怎么都不踏实,就打了钟喜悦的电话。
钟喜悦一秒接通:“顾北哥,怎么啦?”
“喜悦,你在医院吗?夏夏现在怎么样了?”江顾北放下手中的笔。
“我……我没在医院,郁总在医院照顾夏夏。”钟喜悦如实说。
江顾北愣了一秒:“谨川?”
“嗯,对的。”钟喜悦有些心虚。
江顾北想到郁谨川上午的反应,还以为他怕麻烦,不愿意做这件事。
“那我现在过去一趟,谨川公司也挺忙的。”江顾北觉得这段时间太麻烦郁谨川了,有些过意不去。
“啊?你现在过去吗?”钟喜悦顿感不妙,“那我也去看看,顾北哥你在医院下面等我哈!”
江顾北想到钟喜悦额头上也贴着纱布,声音温和:“你在家好好休息,最近别总往外跑。”
钟喜悦心里甜滋滋的,连忙回:“我没事,医生说了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
就这样,钟喜悦急匆匆地出了门,到了医院,江顾北已经在等她了,两人边聊边上楼。
“你放心吧,郁总还挺会照顾人的。”钟喜悦笑着说。
江顾北也笑了笑:“谨川他就是看着面冷,其实内心是很温和的。”
钟喜悦讪笑地附和了两声,越听,越心虚。
就这样,江顾北笑着推开了病房的门,只是刚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
江顾北愣愣地看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似是不敢相信,他的手指着两人,看向钟喜悦,又指了指,满嘴的话找不到头绪。
钟喜悦也愣住了,他们挺行啊!
“他……他们……”
江顾北断断续续,说不出话,但下一秒,就要暴起去扒拉开郁谨川。
钟喜悦一激灵,终于缓过了神,她一把捂住江顾北的嘴,把他拽到了旁边的卧室。
“是挺会照顾人,都照顾到一张床上去了!”江顾北皮笑肉不笑,说着还要往外走。
钟喜悦连忙拉住他:“顾北哥你冷静一点!情侣之间躺一张床上有什么不对,而且郁总两天两夜没休息了,之前是他哥,现在又是夏夏……”
隔壁的卧室,钟喜悦拿出打辩论赛的逻辑,拼命劝说。
而病床上,郁谨川已经睁开了眼,在两人进来时他就醒了,此时,他听着隔壁刻意压低的声音,垂眸注视着怀里睡着的女孩儿。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郁谨川轻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绵长的深吻,将彼此的呼吸搅乱,温热的气息似放缓,似逃窜。
“唔……”
程可夏被吻醒了,对着眼前的状况发懵,她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只觉得浑身发软,下一秒,就跌入那双似笑非笑又深不见底的眸中。
程可夏受伤的左臂下意识地抬起,但被郁谨川提前攥住了手,担心她乱动碰到伤处,郁谨川慢慢地与她五指相扣。
“嗯……”
郁谨川的吻还在继续,程可夏慢慢闭上眼,情不自禁又小心翼翼地回应。
过了好久,郁谨川才放开她。
程可夏被吻得七荤八素,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轻飘飘的,乱流一阵又一阵。
“你……你干嘛……”程可夏还没缓过神。
郁谨川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抬手,温热的指腹在她唇边摩挲,擦掉暧昧的水渍。
“你哥在隔壁。”郁谨川善意提醒。
“什么?!”程可夏瞬间慌了,都没有想到,两人现在是情侣关系。
郁谨川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刺激场面吗?”
郁谨川话音落地,在程可夏的呆滞中,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紧箍着她的腰。
更深的吻,更乱的呼吸,让方才干涸的唇边,再度晕染上湿润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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