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回宫后,顾皎皎就沉浸于女工,不是她非要学出个名堂,而是决定为了自己颜面争口气。
送出去的东西,沈时霁不嫌丑,她嫌。
除此外,她除了习武就是发呆,捧着兵书看不进去一个字。
终于在一日后,青芝看到了锦白手帕上一抹精致的月牙,她看看公主,又看看公主手里的帕子,在公主无声的询问中,她说:“月牙很好看。”
顾皎皎眼睛一亮,感觉两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小心地把帕子搁在备好的红锦盒里。
“公主。”
青芝看着顾皎皎动来动去的身影,问:“您之前不是说不学女工么?还说刺绣之事最为熬人,有那功夫不如多学几个招式。”
“……”顾皎皎转身看向青芝,一脸郑重道:“事关我的脸面,就像字如其人,明白?”
“?”青芝双眼充满了困惑,她灵光一闪,纠结地说:“沈大人要的是您一份心意,您何必为了一份普通的礼物做到这个地步。”
按照公主的性子,她是真的不喜欢女工,嫌其麻烦,她大可以随便绣绣,或者直接认真绣上一次不用练习数次,非要这么做,只有一种解释。
“除非……”青芝坚定地看着顾皎皎,直白地指出来:“沈大人对您来说挺重要的。”
顾皎皎手上的红盒子险些掉地上,听完青芝的话,她心突地一跳,避开青芝的视线,背过身子去向自己床边,边走边说:“怎么会呢,区区沈时霁怎么可能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是不会承认的,因为她完全不这么觉得,最多是把沈时霁当朋友的地步。
在把红盒子放在柜子里后,取出那条皱乱一团的锦帕,是沈时霁那条。
拿好握在手心,然后在青芝面前,故作自然地从她身侧经过,很不赞同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本殿,本殿像是那种送礼随随便便折损自己颜面的人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留青芝在原地捏着下巴远望。
出了屋子的顾皎皎松口气,说不清在紧张什么,特别是对上青芝打探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躲,就算知道她跟沈时霁没什么,被青芝一看,心情也跟做贼一样。
奇了怪了,以前喜欢裴元之也没这么怕青芝,她走到水池前,舀了一小盆水,把帕子丢进去就小心翼翼地洗起来。
不远处扫地的青花看见顾皎皎手里一片白,以为公主又在洗汗巾,就没再注意,继续自顾自地扫地。
顾皎皎有个习惯,习武完擦汗的白毛巾从来不叫旁人代洗,故一宫殿侍候她的人都没发现,她在洗不怎么用的手帕,还是个男子的手帕。
帕子在水面上浮起来,顾皎皎戳戳上面的月牙,这月牙越看越没她绣的好看,于是骄傲地勾起唇笑了一下。
心里默默的想,她这颜面肯定是保住了。
出屋晾被子的青芝就看到自己主子对着空气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面担忧公主不能从裴大人不是良人的事情上走出来,一面又担忧公主被沈大人激的精神出了错乱,青芝保持沉默地把被子搭好,走到青花跟前。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公主这两日,不太正常?”
青花手里的扫帚被压在她胳膊肘下,回青芝:“是不太正常,昨晚我去送饭,就见公主捧着的兵书是第一页,过会去收饭,兵书还是第一页。”
青芝:“!”刚激动有人跟她一样的感觉,就听青花下句道:“会不会是公主不喜欢习武了,所以兵书也看不下去了。”
“……”
青花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你看公主还练女工,这两天殿下习武时都没绣花认真,一定是这样的,”
“……”
青芝抹了把脸,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开青花。
她早该知道,在青花没看出来裴大人多次送公主首饰是为了什么的时候,就不该问今日的问题。
到了晚上,顾皎皎睡不着,坐在后院里望着黑黢黢的天空发呆,她一想到明日裴元之就要回京,就合不上眼。
不是生气,也不是恼怒,而是平静,平静地让她睡不着,像心里扎了个刺,刺不疼了,但她还是膈应。
不多时,灰色的乌云随风扑在夜空中,让没有星辰明月的黑夜更加死气沉沉。
青芝取了披风搭在顾皎皎身上,看着她出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劝道:“殿下,要下雨了,咱们回屋吧,院儿里凉。”
顾皎皎五指伸开,让风在指尖流窜,感受着夜风的吹拂,片刻后收回手,才摇摇头,缓声说:“等下雨再回。”
良久也不见下雨,倒是等来一声巨响的雷电,空中炸白一瞬,映亮顾皎皎的面容。
她瞳孔一缩,指尖蜷缩起来,唇色也褪去,这是被雷电惊到了。
一旁候着的青芝急的快要哭出声来:“殿下,咱们回屋好不好,别等雨了。”
青芝知道顾皎皎怕打雷,年幼时习武以为能改善一点,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怕,只是怕的反应不如小时候大。
白天看上去还好好地,青芝以为殿下放下裴大人了,却不想到了晚上,公主在院子里静坐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顾皎皎抓紧自己衣袖,扣着上面的丝线,感觉心上安定了些,呵出一口气,抿唇点头,“好。”
实在是不想回闷闷的屋子,本想等下雨冲刷掉心里的杂念,没想到雷声也能惊得她浑身一颤忘掉心上事。
在走到屋檐底下时,又一声雷降下,她转身望向院落里那颗大树,上面的红丝带被闪电照亮,大风不停吹打着它,在她眼里,散开掉在了空中,随风飞走,一打弯,溜出墙外消失不见。
顾皎皎想起沈时霁眼中柔和的笑意,想到他的话,他说:“只不过臣对您的愿望很不喜欢,您要是不弃,也不耽误什么。”
在被雷吓得苍白的脸上,她微微一笑,心里对他说。
“沈时霁,你会得偿所愿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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