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公主是他心上月 > 21、从柔
    这夜雨终究没下下来,院中是闷热的潮气,让人呼吸得不怎么舒服,衣衫贴着身子黏糊糊的叫人喊热。


    顾皎皎早起,简单洗漱完挑了把称手地开过刃的剑,穿着薄衫腰上宽带一系,随意把头发扎成丸子,神色凌厉走到庭院中。


    她眼下已有淡青色,面色也不佳,眼神却愈发明亮,指尖轻划过剑刃,似在掂量这剑到底多锋利。


    心里闷了一晚上,提剑的一刻才找到宣泄口,随后剑锋凌厉地一招一式展开,处处毫不不手软。


    青芝不远处看着隐隐捏了把汗,今早殿下出的皆是杀招,殿下从未如此以武动怒过,只希望今日也一切安好。


    顾皎皎不知青芝所想,只求心里畅快,一会儿薄汗满面,喘地小脸发红,一双眼跟水浸过墨石似地乌黑发光,一指抵着剑尖才堪堪止住溢出的杀气。


    离她开始练剑已有半个时辰,抬眼望向渐出云层的太阳,冲青芝比了个手势,后者拿着白毛巾过来递给她。


    “备水吧。”顾皎皎把脸上的汗擦完,呼出胸腔里的浊气,转头吩咐另外一个小宫女,自己迈步去侧殿放了兵器。


    青芝没跟上来,大约准备今日她出门要穿的衣裳了,她目光幽冷地盯着众多兵器,最后看向侧角里的一小把匕首,其有巴掌大,刀身一侧是弯弧,看起来很适合搞偷袭。


    顾皎皎上前摸了摸匕首,轻轻一按刀刃,食指指尖顿时沁出细小的血珠,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血珠越来越大,然后拇指抿去,揣着匕首出了侧殿。


    待青芝去浴室伺候顾皎皎沐浴,才见后者略起薄茧的指尖上拉开的一小道口子,看了几眼才发现这是故意弄伤的,心觉不妙,今日不会真要见血吧。


    眉心一跳,正要探探殿下所想,就听殿下凉凉道:“告诉容参,守着京城关,裴元之一旦进京立马传信与我。”


    “殿下可要亲自前去拜访?”


    顾皎皎不在意地瞥向青芝身后,青芝随她目光转头,看见塌案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顿时了然殿下指尖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阴白的光透过窗子刚好打在匕首上,匕首银光幽寒,未出鞘也见可见其锋利,它一动也不动地处在那里,似山洞中吐着蛇信子的蛇,随时准备出鞘饮血。


    “你不是早就知道,去吧。”


    青芝见她神色不虞不愿多说,应了声就退下,喊另外的小宫女进来时候。


    等浴池里的水变得温良,顾皎皎才出浴池,小宫女递了浴巾给她,她接过披在身上,弯身捡起匕首,思量过后朝小宫女看去:“今日本殿出宫,母后问起就说我去拜访沈府了。”


    小宫女喃喃地应声点头,她不常在顾皎皎身边侍候,刚才见其春光一片,这会又见顾皎皎看过来,脸瞬间红了,看见对方出浴后的面容,如出水芙蓉般挂着露珠,饶她是女子,也不由为之心神一荡。


    顾皎皎看她脸红地跟热水煮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神色缓和下来,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青芝怎么让你进来侍候?”


    “回殿下,青芝姐姐说我性格木讷,今早侍候您最好不过。”


    确实木讷,顾皎皎莞尔一笑,即将出宫找裴元之算账的紧张感都被冲淡不少。


    她指指小宫女怀里的毛巾,“青芝没告诉你,要给本殿擦头么,处在那里也看不出是母后宫里出来的人。”


    小宫女脸彻底红熟了,她神色一慌,面上窘迫,急急道:“是奴婢愚钝。”


    向前迈一步,内心暗悔地想,怎么就被殿下的美色晃了神耽误要做的正事了……


    她走到顾皎皎身后,两只手拿着毛巾,轻柔缓慢地将发梢上的水都擦掉。


    “你叫什么?”


    “奴婢叫从柔。”


    顾皎皎这会儿倒心情见阳了,她闲聊地一句句问。


    “多大了?”


    “刚满十一。”


    听见回答的顾皎皎扭头一看,小宫女正低头给她擦头发,小脸未脱稚气,脸上没肉,手看着也干巴巴的细。


    从柔没料到她忽然审视自己,眼神和顾皎皎一对上,刚下去的脸红又上来,兴许对方的目光太认真,她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停住,呆呆地看着顾皎皎的眼睛。


    顾皎皎咋舌,“怎么这么爱害羞啊。”


    从柔耳朵也红透了,她不知作何回应,就听下一句:“你是不是我两年前救的小姑娘?”


    下一刻,从柔眼眶也红了。


    顾皎皎就没见过能“红”这么快的人。


    从柔一说话泪就啪嗒嗒地掉,“殿下竟然还记得我。”


    “哪儿能不记得,我就说母后突然往我宫里塞个人干嘛。”顾皎皎拍拍她小手,示意她继续给自己擦头发,拍完又继续把玩自己的匕首,“两年前灯会上,你一个小姑娘一身灰地跪在地上求饶,才……”


    顾皎皎伸出手在半空中虚虚地比了一下,“才这么大。”


    从柔父母在元宵节前夕不幸过世,只留她一个人在世上,隔天亲戚里就多出个表格,三十岁怎么也得要把她带回自己家,从柔趁人多逃出家,被逮到后就跪在地上求那人放过她。


    而顾皎皎跟裴元之恰巧在她侧边的商铺里,听见老板娘说这男的泼横无赖,没人敢惹,这么拐走小姑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顾皎皎气的咬牙拔出头上的簪子,冲出去,在男人准备打小姑娘时,簪子抵住他的喉咙。


    “再动你可就死了。”


    幸亏是男人蹲在地上,不然她还真够不到,男子刚作势要反抗,她冷冷一声:“本殿乃本朝公主,你动下试试?”


    暗处护着的侍卫也一并窜了出来,围着三人赌了个水泄不通,男子周身多了数把剑抵身,僵硬地没再动一下。


    那时候,顾皎皎通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人群外的裴元之,他负手而立,一脸淡然,双眼冷漠,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她所见的温和全都无存。


    仅仅一眼,缝隙就没了,顾皎皎还以为自己眼花,今天一想,裴元之是什么样的人,两年前就该知道。


    回忆被抽泣声打断,顾皎皎提醒道:“本殿可没帕子帮你擦泪,收收。”


    从柔就这么硬生生的不哭了,憋着一口气收眼泪,她想说好多话,以前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在更不是,殿下要出宫,她不能耽搁殿下的行程。


    “看到你,觉得两年前的元宵夜也不算坏。”


    说话时,顾皎皎看着从柔的眼睛里有惺忪的笑,想开口逗逗她别难过了,门就被敲响,传来青芝的声音。


    “殿下,奴婢进来了。”


    青芝推门而入关上门,看见屋里的场景,眉头抖动,看看从柔又看看顾皎皎,很轻地问了一句:“殿下,您没做什么吧。”


    顾皎皎挑眉,还未反驳,话就被人抢了回答:“殿下很好,什么也没做。”


    青芝:“……”


    她抱着一堆衣服走来,把衣服放到从柔怀里,转身跟顾皎皎汇报:“容参已经亲自去守城门了,殿下可要此时更衣?”


    “嗯。”


    小半个时辰后,总算是收拾妥当。


    顾皎皎外身明艳杏黄色乘云绣锦袍,里身是一件米白色斜行针缠枝芙蓉花绫襦裙,绾成了单螺发髻,耳上是錾花祁连玉耳环,一支洒金珠蕊海棠绢花做发上点缀,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点翠普通辉石手链,腰间系着海水绿丝攒花结长穗绦,一双色乳烟缎宝相花纹云头软靴。


    远山眉间额上一抹朱红梅花花钿,腮边染胭脂,唇沾嫣红色,好一副煦色韶光的光景。


    从柔一旁看着,脸又悄悄红了。


    在顾皎皎去拿东西期间,从柔拉住青芝低声问:“姐姐,今日殿下出宫,我能一起跟着么?”


    “恐怕不行。”青芝说:“殿下是处理私事,我也跟不着。”


    从柔眼睛里留出遗憾的神色,不过转眼又被惊喜代替,她想,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同殿下待在一起的。


    艰难万苦进宫就是为了伺候恩人,不差这一时。


    于是顾皎皎出宫前,就见从柔小跑到自己身边,眨着亮晶晶的眼,拘谨地小声说:“殿下一路小心,早些回宫。”


    “好。”


    顾皎皎心上一暖,她看向青芝,“她交给你了,好好教习。”


    青芝点头,一宫殿的人恭送顾皎皎出宫,后者留给他们的只有冷漠孤单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又一往无前。


    天上乌云密布,清早出的太阳又夺回云里,顾皎皎望了眼阴白的天空,嘴角上翘的弧度慢慢落下去,一脸阴沉地上了马车。


    去裴府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宁,她扣着衣袖上的丝线也无用,冰冷的匕首在手里握得也有了温度,待到裴府时,马车停下。


    在马儿嘶鸣声中,顾皎皎不耐烦地掀开车帘,拧眉看着裴府的牌匾,深呼吸好几下,才保持脸上的平静出了马车。


    裴府的官家见是她来,笑的脸跟花开一般,半弓着腰身请她入府,以为公主是特意来等裴大人回府的,高兴地嘴上说个不停。


    顾皎皎直视前方,冷冷吐出两个字:“很吵。”


    话音落下,她行至前堂,还未踏步进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带着亲昵和惊喜,一同往常如璞玉的温润声色,在风中唤她。


    “皎皎。”


    刹那间,顾皎皎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几乎要凝固,心上布满了针刺的疼,她眼睫打颤,冰冷的面容松动,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原来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在这刻还是瞬间崩塌,那根扎入心脏的刺,一晃就叫人溃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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