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却回来的时候,李暮被昭明长公主环在身前,教她怎么射箭。
“拉弦的拇指不能往里扣,会受伤。”昭明长公主一点点纠正李暮的姿势,她的身高比不算矮的李暮还要高许多,不得不稍稍弯下腰。
林却走到她们身边,李暮正好放出一箭,因为磅数太轻,李暮拉弦能拉开的距离也不是很大,射出去的箭没多远就扎进了草地里。
昭明长公主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悟性不错,多练练力气就好。”
昭明长公主也是第一次遇到李暮这样的,每个指令都能很快领悟,而且每一次都能记住不需要提醒第二遍,似乎是太小心翼翼了,特别害怕犯错,也因此拥有很好的执行力。
李暮点头:“嗯。”
林却适时上前来:“在教微曦射箭呢?”
昭明长公主问:“他们怎么说?”
林却随口回道:“他们能怎么说,他们什么都说不了。”
半夜开城门的事情得给朝臣们一个交代,可无论是皇帝还是拥护皇帝的大臣们,一看林却出现在早朝上,都不太敢提起这事儿,还是林却示意自己这边的言官上奏,才没让事情就这样糊弄过去。
很多时候问题不难解决,就怕问题放着累积起来,越来越多,到最后被罗织成数条罪状,那才是麻烦。
问题提出来了,林却解决问题,编织一个合乎理法的借口,最后浅罚几个月俸禄,事情就算盖棺定论了。
日后说起,谁又能打皇帝的嘴巴呢。
下了朝,他又去了趟内阁,难得早起一趟不能白来,中午又被皇帝留了饭,下午原本应该和昭明长公主一同回京的军队也到了,剿匪有功皇帝赏赐金银,给的比上午罚的俸禄还多。
林却看过这次剿匪的奏报才从宫中回来。
一切都是老样子的风平浪静,老样子的无事发生,整个朝堂确实如书中写得那样,安静地笼罩在燕王的统治下。
然而燕王殿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从容,昭明长公主带着下学的林栖梧回公主府,李云溪跟着一块离开。
李暮和林却回去准备吃晚饭,洗手的时候想把射箭的指机取下来,试了几次没成功,她的声音带上了轻轻地颤抖:“拔不下来了。”
李暮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声音,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前,镇定了一天的燕王殿下着实被吓的心头一跳。
指机就是扳指,林却也经常戴,射箭的时候用,戴在拉弓弦的那只手上,方便撒放。
指机不能太松,需要正好卡在拇指关节下面,不然放弦的时候指机容易被带飞出去,所以拔下来会有些困难。
李暮今天第一次练射箭,没有自己的指机,暂时用了林栖梧嫌太大不戴的,一开始戴上就有些担心,这要是卡住了拔不下来怎么办,这里可没有消防电话给她打,好在昭明长公主眼睛够准,确信这个大小给李暮戴是可以的,果然林却帮个忙用力拔就替她拔下来了。
李暮为此还重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学射箭这个问题——万一哪天林却也拔不下来了呢。
好在林却对此颇有研究,比量着李暮的拇指粗细长短,找人给她专门做了枚指机,还真没再出现过李暮自己拔不下来的情况,戴起来也比林栖梧那枚要好用很多。
合适的指机不像影视剧里的扳指那样粗大笨重,因为下端要留出一部分位置勾住弓弦,上端不能包住关节,还要根据惯用弓的磅数和弦的粗细调整厚度,实际定做出来的指机戴着并不会很累赘。
李暮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没几天,林却又送了她两枚,理由是手指在一天不同时间内的粗细会有极其细微的变化,第一枚是按照下午量的尺寸做的,后来两枚是早上和晚上的尺寸。
李暮感觉哪不太对,说:“我只练下午。”
林却:“唔,那以后照着下午的尺寸来做就行。”
李暮:以后?
没几天林却又给她送了两枚,一枚鹿角的,一枚松石绿釉,理由是这些材质李暮没有,给她弄两个戴着玩。
李暮:“……?”
又几日,林却给她拿来一枚雕刻兽面的翡翠飘花指机和一枚錾刻荷花蜻蜓的金指机,说是这俩射箭不好用,但戴着好看。
李暮一看可不嘛,这个样式光好看了,弦都卡不住,肯定不好用,纯纯是俩装饰品。
“你等一下。”李暮赶紧喊停,生怕他过几天又给自己送两枚。
“不喜欢?”林却问。
李暮:“太多了。”
“会吗?”林却不这么认为,还带李暮看了他的收藏。
原来林却打从学射箭开始就有收集指机的癖好,起初几年还是实用的,到了后头什么材质什么形状什么纹样应有尽有,直到十七岁后他才没了这方面的兴趣。
先帝晚年也曾给他送了一枚指机,和他笑谈他少年时爱买新指机的癖好,林却听了也只是扯出一抹假笑。
直至李暮学射箭差点被卡了手,替李暮找人做了一枚后,他像是被重新打开了什么开关,又找回了定做新指机的乐趣。
李暮的手指和他的不一样,可以戴的样式范围也大了很多,李暮收到戴不戴也无妨,主要是这个过程他很喜欢。
李暮想到了“同样的书买三本,一本收藏一本传教一本平时看”的行为。
就、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费钱,但别人的喜好和她没关系,完全不必要指手画脚,可是钱莫名其妙花在她身上,她觉得不太行,她会有压力。
李暮与林却就这么僵持住了。
幸好他们在这方面的僵持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平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林却头疼李暮帮他按脑袋,李暮写完功课林却帮她看一看。
直到十月末的某一天,林却收到消息,顾池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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