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和徐小媛抵达北京的那天, 唐小云去接她们，带她们到她的住处临时落脚, 下午带她们去了宗教办办公室登记。
十一月下旬已经很冷了, 不过还没下雪，寒冷大风里夹杂微小颗粒呼呼的刮，整座城市里笼罩着一层灰黄色的雾霾, 出行的人基本都戴着口罩，穿着长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孙丽和徐小媛对这种天气有些不适应, 冷, 雾霾大, 空气干燥, 两人待了半上午皮肤就干的不行，用了唐小云买的护肤霜才感到好些。
在宗教办登记了信息，就开始选房子, 宗教办提供的三处房子都距离唐小云住的地方有些远，徐孙丽表示希望和唐小云住的地方近一些，接待她们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那片区域目前的修行者人数已经饱和，只能把她们安排到别的地方。
原来宗教办安排修行者都是按照一个区域多少多少个这样来安排的，这其中有一个比例, 就是大概十万个普通人:一个修行者, 这样子。划分出来的区域中，如果人少，那么安排进去的修行者就少, 如果人口密集, 那么相对应的安排进来的修行者数量也会变多。
徐孙丽问了, 工作人员就跟她们解释了这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宗教办提供的住处没得太多选择，除非她们jsg放弃宗教办提供的房子自己在外面租房, 那样很自由，但是经济方面的压力，对她们来说有点大了。
徐孙丽和徐小媛商量过后，选择了其中一处房子，当场签了租赁合同，付了押金与三个月房租，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钥匙。
唐小云帮她们搬家，她们带过来的大包小包，几乎囊括了所有生活用品，据大师姐说，家里能带来的都带来了，带不走的送给了房东奶奶，比如桌子、椅子、炉子等等大件，没用完的煤气、煤球，没吃完的粮食、院子里种的蔬菜等等。都是不方便带走的。
三个人合力给新居搞卫生，分工合作倒是很快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徐小媛在新居里把行李整理出来，唐小云带徐孙丽去外面买缺的东西，她们租的房子有暖气，但是火炉子还是要买一个，目前还没有开始供暖，大家要么靠电暖炉取暖，要么在家里烧煤球炉子，她们是习惯用煤球炉子的，因为烧煤球不止可以取暖，还可以烧水炒菜烤地瓜烘鱼干烘衣服烘鞋子等等，用途多种多样。
忙忙碌碌到晚上七点多钟，徐孙丽和徐小媛两人总算安顿下来，三个人在附近找家小店吃了顿饭，唐小云就跟她们告别回家。
晚上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唐小云被冻醒，听到雪花击打窗玻璃的声音，还有外面北风呼啸来去的咆哮。
真冷啊。
唐小云裹着被子下床去看了看放在卧室门边的火炉，炉子上放了一个烧水壶，从壶嘴里飘出淡淡的水雾，提开水壶去看，火炉里面的煤球燃烧了大半，唐小云把最下面一个完全燃烧殆尽的煤球换出来，它已经是个烧透的煤球渣了，被放进装煤球渣的铁皮桶子里。然后把还在燃烧的煤球装回去，第二个变成了第三个，第一个变成了第二个，唐小云在最上面放进一个新的，水壶依然放回炉子上，蹲下把炉子风口稍微拧松一些，这样，火会烧的旺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唐小云给趴在火炉子边上那一圈踏脚上面的常二十三挪了挪位置，让它离炉身远一些，常二十三真的特别怕冷，天气一冷它就整天待在火炉边上不肯离开，唐小云觉得它像去年一样冬眠也没什么，但是常二十三自己不愿意，振振有词的说什么柳门不需要冬眠，只有在还没修成道行的蒙昧时期才冬眠，有了道行成为仙家后，柳门会摆脱气温太低冬眠这种不好的习性。
唐小云对此表示怀疑。
要真是不怕低温了，常二十三还整天待在火炉边上干什么？
做完这一切，唐小云小跑着回到床上去，熟练的动一动扭一扭，把被子裹紧全身。
继续睡觉。
雪下了两天。第三天，对门的胡五带着季蝉衣上门道谢。
胡五走路一瘸一拐，那天伤到的后腿还没完全好，但是能够下地走路了，它就立刻带着季蝉衣拎着礼物上门。
季蝉衣胆子小，胡五醒来后，他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胡五，并表达出了强烈的搬家的意向。
胡五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敲，骂道：‘笨蛋，笨蛋，笨蛋！’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我让你搬救兵是去大仙堂找。你又把我跟你说过的话忘了，又忘了，又忘了，又忘了！我教你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认真听？’
‘现在好了，救命之恩这样大的因果，却要我怎么报偿！’
胡五不打季蝉衣了，抓着脑袋上的毛满面愁苦。
季蝉衣垂头丧气的坐在旁边，呐呐道：“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
胡五愤愤的说：‘你就是不记我跟你说过的事！’
季蝉衣低下头，不说话，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成为弟马。可是有谁过问过他的意见呢？胡仙单方面的选了他，家族长辈将他赶鸭子上架，都没问过他愿意不愿意啊。
胡五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纠结这救命之恩该怎么报偿。
仙家的因果不是能轻易了结的，尤其是救命之恩这样的大因果。
唐小云帮助常二十三度过劫难，修成道行，也是间接救了它一命，常二十三要用保她家三代平顺安康来报偿。这就是给她做个家仙的意思了。
可是胡五不能给她做家仙作为报答，那么这救命之恩的因果，该要怎么了结才好？
纠结了几天，胡五伤好了一些，能下地了，立刻指挥季蝉衣去外面买了礼物，然后提着礼物上门道谢。
胡五的态度很卑微。因为唐小云能杀掉把它打成重伤的邪恶法师，这份实力，不需要费脑子多计算，差距之大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
仙家最是能屈能伸的。
仙家的‘讲道理’就是打一架，打赢了，仙家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打输了，仙家对你低头哈腰，小心陪笑。现实的很。
唐小云不在意的说：“别客气，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去的。”她是觉得有架打才去的。
胡五心里苦，心说你不是为了救我去的，但你就是救了我呀。这救命之恩，不是你说没关系我就能真的不当一回事了。
胡五和季蝉衣上门的时间不巧，正是常二十三吃香的时候，一缕烟气从厨房飘逸出来。常二十三的牌位和香炉本来是安置在阳台的，但是冬天了么，阳台上没有遮风的东西，冷的很，就求着唐小云把它的牌位和饭盆挪到厨房了。
饭盆——就是香炉了，常二十三用这个吃香么，就相当于是人吃饭的碗，唐小云顺口就叫饭盆了。
饭盆里插了三炷香，烟气袅袅上升，被常二十三吞吃吸食，模样万分陶醉，飘然欲仙。略略两缕淡薄的烟气飘出了厨房，被站在客厅里的胡五嗅到，它猛然吸了一大口气，鼻子顺着烟气传来的方向转过去，脖子伸得老长。
胡五哗啦啦流出了口水，尖尖的毛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喃喃道：‘这是什么香？’
“汪呜！”
黑旋风守在通往厨房的路上，目光炯炯盯着往厨房靠近的胡五，一声犬吠把胡五惊醒过来。
‘吸溜～’
胡五擦擦口水，眼睛放光的盯着厨房，充满渴求的问唐小云：‘那是什么香？’
唐小云开始赶客，胡五恋恋不舍，急切的询问她：‘等等，告诉我那是什么香？从哪里买的？’
唐小云才不告诉它呢。她的香既不打算卖，也不打算再养一只狐狸，什么救命之恩，可千万别像常二十三一样非要给她做家仙报恩。她不稀罕再养一只仙家了。
被赶出门，胡五趴在她家门上念念不忘，‘告诉我那是从哪里买的香啊！’
季蝉衣从跟着胡五进唐小云家门到出唐小云家门，一直安静的低着头没吱声，这会儿看了看胡五趴在对方门上不依不饶的样子，犹豫了会儿，说：“好像……是她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胡五呆了呆，突然内心一个想法如狂风般卷起，它举爪子奋力敲门，‘开门！开门啊！我要报恩！我要给你做家仙报恩——’
第32章 变化·刚好
“砰砰砰”的敲门声很吵, 唐小云烦得很，进书房把斩邪剑拿出来脱掉剑鞘, 往大门口一竖, 问它：“走不走？”
——这是唐小云前几天发现的新用法，那天回来她发现常二十三远远的避着剑走，问了才知道, 原来斩邪剑对它们这种仙家也是具有非常的杀伤力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仙家说是仙家，其实本质是成精的妖物, 性属幽冥的。斩邪剑顾名思义, 对一切阴性的、邪恶的生物来说, 沾之即伤。
唐小云把斩邪剑竖在门口, 盯着胡五，那架势，要是胡五再敲门打扰, 她就要拿剑捅它了。
胡五一下瑟缩回爪子，狐狸眼里满是惊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夭寿！它对门到底住了个什么人啊？！手里居然掌有这种大杀器！
胡五瑟瑟发抖的后退，一条后腿用不上力，狼狈的摔在地上，‘走、走走、马上走。’
唐小云冷冷的瞥了它一眼,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收回剑关上门。
季蝉衣犹豫了一下，默默的把摔在地上的胡仙抱起来，转身回家。
胡五回到家里, 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 胡五想起另一件正事, 张口吩咐季蝉衣道：‘拿纸笔来，我写封信, 你即刻帮jsg我将信送到大仙堂胡大奶奶手中。’
它要写的，就是它前些天的遭遇了，提醒众仙家都警醒些，北京城里有胆敢对它们下手的邪门歪道。同时把逃跑了的阴阳先生外貌特征描写的十分细致，托各位仙家为它留意着此人，但凡见到，千万不可放过他。这写封信时，胡五踌躇停顿，最终还是没有把对门写进去，关于它怎么获救的那一段只模糊的一笔带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可以不用写信，派季蝉衣去大仙堂亲口说明就好，但是胡五清楚季蝉衣的毛病，往那儿送个信就是他的极限了，让他跟众仙家亲口转述这么长的一件事儿，以季蝉衣的毛病……
胡五失望着失望着，现在也习惯了，不再硬逼着季蝉衣干他十分抵触抗拒的事情，这样不为难季蝉衣，也不为难它自己。
看着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季蝉衣带着信出门，胡五想起对门柳仙的尊家，就不得不发出了艳羡的叹息，瞧瞧别的仙家跟的人，会做好吃的香，自己赚钱养家，本事还大，看样子恐怕还是个有些来头的修行人……不用想都知道对门柳仙的日子过得有多舒服。它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厉害的尊家呢！
越想，胡五就越觉得季蝉衣拿不出手。
要是……要是……它能转换门庭，给对门家里做家仙就好了。
到时候，香尽吃，没有赚钱养家的压力，不用掉毛，过轻松快活的日子……吸溜～
胡五双目迷离，垂涎欲滴，看样子，是沉迷在畅想中不可自拔了。
“哈～啊～～～”
唐小云又打了个哈欠，困倦的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总觉得累，精力流失的速度大大超过了她每天练功、钻研符箓、看书练剑的消耗。
唐小云找不出原因，只能累了就放下消耗精力的事情，要么打坐，要么钻进被窝里睡一觉。
大冬天的在暖暖的被窝里睡觉十分舒服，尤其是在觉得很累的情况下，沉沉的睡一觉恢复精力，醒了也想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意起来。
这几天唐小云每天都要睡十二个小时以上，即便如此，疲惫感仍不能完全的消退。
懒懒的在家里猫冬了半个多月，厨房里存储的蔬菜水果吃完了，唐小云想起来最近因为太累，好些天没去打理过芥子洞天了，于是那天下午放下剑法练习，进了芥子洞天。
一进去，唐小云就惊了，瞪大眼睛一眼望去，目之所及全是枯萎的颜色。
她的菜园呢？
她的果园呢？
她那——么大一片的，自由生长的菜园果园草药园植物园呢？！
全都没有了！
唐小云一下子有些慌，可是很快想起这种情况曾经有过一次的。
可是，现在的芥子洞天可不是她刚在里面种菜那会儿了，也不是上一次完全枯萎时的规模了，植物们自由在这里发展，风带走一批又一批的种子，散播到各处，唐小云不知道这个芥子洞天有多大，她每次从高处向四方瞰览时只看得到大地上生机勃勃的绿色，努力的向一望无际的黄色土地蔓延，覆盖土地，覆盖山坡，向更远处的只能看到一片影子的山峦而去。她每一次进来都能看到绿色的面积在增长，每一次探查都看不到这片大地的边界。
唐小云猜想过这个芥子洞天或许曾经是一座大陆的其中一块，被上古修士拿来炼成了这个芥子洞天。她的意识进来也不能游览多远，在芥子洞天里活动也是要消耗精力的，她曾经抱着探查这个洞天有多大的想法向一个方向飘了十几公里，然后就觉得很累了，不得不离开芥子洞天休息。
这是第二次植物莫名其妙全部枯萎，从空中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植物枯萎后的灰褐色。
这是怎么做到的？
唐小云迷惑不解，但她没有感受到这种现象会对她产生不利。修行者如果即将遇到危险，灵性是会感知到一些的，对自己发出预警。
用普通人的话来说就是——冥冥之中的第六感。
唐小云降下高度，大地上的景物在她眼中更清晰。
然后，她看到了一点不同于周围枯萎之色的东西。
地上有井口那么大的一汪水光，唐小云降落下来，才看清那是一池活水，底下泉眼只有人的拳头那么大，水流细细的从泉眼中涌上来，汇成井口那么大的一汪小池，流向四周，浸润干涸的土地。
唐小云疑惑的绕着小池转了一圈，喃喃自语道：“奇怪！这是……还能自己升级的？”
芥子洞天里的植物曾经枯萎过一回，后来很快又长出来了，但是那一次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同的变化。唐小云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时候枯萎的，但是，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口涌泉，唐小云搞不懂这件事情。
她蹲下把手放进水里划了划，这水十分清澈，也清凉，底部泉眼中有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水流不大，但胜在持续。
这真是件唐小云目前无法理解的事情，在泉眼周围逗留了一会儿，唐小云又往芥子洞天四处查看，植物虽然都枯萎了，但是这一次土地并没有她上次见到的那么干巴，唐小云猜测，或许是芥子洞天里出现了水源的原因。这样的话，或许她可以减少从外面输送自来水进来的量了。
为了养这片地，她每个月都要费很多水钱啊！
虽然搞不清楚芥子洞天里植物又枯萎了，还突然出现一口泉眼的原因，但是唐小云发动小脑筋畅想到：芥子洞天这是在进化？那可以进化一次，也许未来还可以进化许多次，这里本身就是上古修士用来种植灵药的地方，会不会有一天，它恢复很久以前的样子啊？
这样想着，唐小云心生莫大的期待，还有些……渺茫的希望。
这个谁也不知道，唐小云目前也只敢想一想而已。
芥子洞天里什么也没有了，她本来是进来摘些瓜果蔬菜的，现在没得办法，唐小云只能出门，花钱买菜。从前她的蔬菜水果从来不用花钱，开销上便省了很大一笔，这次出门，除了肉蛋干货调料等物，蔬菜水果也要花钱买了，大冬天里的蔬菜水果贵的唐小云十分肉疼，可是又不能不吃。
不知道芥子洞天里的植物什么时候长出来，就算长出来了，最少也要一个月才有野菜蔬菜之类产出，也就是说起码一个月内，唐小云都要花钱买菜。
再看看菜市场里的蔬菜价格吧！
“茄子三块，土豆一块二，白菜六毛，白萝卜五毛……青菜六块五？！”
“蒜薹……八块！”
“荷兰豆……十二块！”
唐小云一路问过去，每个摊子上的菜价都一样，相比平时，冬天里这些菜的价格大多涨了两三倍，小青菜的价格更是涨得离谱，平时一块多，现在六块五哎！
唐小云捂着钱袋的手，微微颤抖。
吃不起了。
除了萝卜白菜以外的菜，真的是吃不起了。
这一刻唐小云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没有芥子洞天，她这些年的日子、她未来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贫穷……贫穷的下限，绝对不会是她现在过的这样。
提着沉重的竹篮回到家，唐小云又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最近这半个多月真的特别容易累，只能用睡觉和打坐来补充消耗的精力。唐小云把装满了的大竹篮放到厨房，洗洗手，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回卧室去，准备睡一觉。
火炉子在客厅一角静静散发着热量，上面坐着个不锈钢烧水壶，散散淡淡的一缕水汽从壶嘴里飘出来，慢慢吞吞融化在空气中。
外面又在下雪了，暮色正在渐渐遮住灰灰的天空，偶尔有一两句大声的人声远隔传来，显得安宁又平静。
人间宁静的正正好。
第33章 噩梦·现实
唐小云做了个梦, 梦里是无尽的虚空，她在虚空中不停的坠落、坠落、坠落……虚空突然碎了, 她在人间界伤痕累累的走一条盘山公路, 天空出现一双手，把成仙的阶梯抹去……没有人能成仙了，她无望、愤怒、疲惫、不甘……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死去, 她在人间苍老、坐化、烟消云散……
梦境的画面没有逻辑，真实的像已经发生的事情, 唐小云心悸的醒来, 一时半刻那梦中种种情绪还萦绕在心头没有消散。
“呼～～～”
唐小云捂着额头, 惊魂未定。
这个噩梦、怎么会做这种噩梦啊！
唐小云喃喃自语道：“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不对，梦是反的jsg！对！肯定是反的！”唐小云有些恍恍惚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呢呢喃喃一阵，从被窝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向卫生间走去，没看清路一下子撞到墙上，倒是给她把脑子撞清醒了些。
“嘶～”唐小云捂着额头龇牙咧嘴，一只手在墙上摸索电灯开关, “啪”一声后黑黑的卫生间里亮了。
镜子里倒映出她白白的脸, 黑黢黢的瞳孔，唐小云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半晌，突然伸手拍了拍脸, 手掌与脸颊亲密接触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回声震响在明亮寂静的卫生间里, 她捧着脸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有点憔悴……我没睡好啊。”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继续自言自语：“对，没睡好。待会儿补一觉。”然后她放下双手，若无其事的上了个厕所，回来钻进被窝继续睡觉。
就仿佛，有些事情，不去想它，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似的。
这么说也不对，或许她只是，知道现在去想那些事情，太早了，没有用而已。没准儿还会变成一种心理上的负担，影响当前的心境。
问题没有近在咫尺之前，她只需要提升实力。
想太多，没有用。
过年之前，无常师叔祖又来了一趟，吃走满满一盆香。
快过年了阴间的业务似乎比平时繁忙，无常师叔祖是工作间隙抽空来的，勾魂锁后面捆了长长的一排新死鬼，唐小云在其中见到一个有点眼熟的面孔，细想了想，想起来是经常在附近遛狗的一个人，随之有点惋惜，这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竟然这么早就死了。
那个鬼看到唐小云，先是迷茫了一会儿，随后惊的瞪圆了眼睛，呆愣愣的看了唐小云半晌，突然挣扎起来，叫喊道：“哎，那个——那个，我好像见过你啊！”
黑无常被打扰了吃香，不悦的抖了一下勾魂锁，形态各异的鬼魂们便一块儿哀嚎尖叫出声，垂涎香火勾着脖子往前伸的鬼们叫的尤其惨，在阴雾包围里滚成一团。
敢垂涎无常的香火，无常，那可都是很小心眼的。
跟唐小云搭话的鬼疼的在雾里打滚，一边尖叫还一边努力朝唐小云喊：“哎——麻烦你帮我个忙，我死了我家雪花没人养，要被我家里人带到乡下去送人了，能不能请你领养我家雪花？我看到你也养了狗的，啊——”
“……你、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朋友，我活着的时候把雪花托付给你了，啊——可以吗？嗷嗷嗷好痛好痛——原来死了变成鬼了还能感受到痛的吗嗷——”
“求求你了朋友！我家雪花去了乡下肯定活不下去的！乡下养狗太随便了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唐小云被一群鬼哭叫得耳朵疼，正在吃香的黑无常倒是很享受，不知道是吃香吃得享受还是听鬼魂们哭叫听得享受，或者二者都有。
鬼说没有眼泪的，痛的厉害了有些鬼散成了一团模糊的鬼样，再凝聚成型时看起来比之前淡薄一些。看起来无常的惩罚对鬼魂们的伤害非常大。
“朋友，帮帮忙吧！”大半个身体模糊了的男鬼苦苦哀求道：“我家雪花很好养的，它很亲人，规矩都教的很好，它还会叼鞋子丢垃圾拿快递，可听话了。”
“它一定不能被送到乡下去啊！乡下人吃狗肉的！朋友帮帮我吧——”
唐小云不为所动。
她只养有价值的附属。你看常二十三能给她带来财运，黑旋风是天生的灵性黑狗，虽然这狗子第一次发挥作用就把她带进了坑里，被一条积年的柳仙打的够呛，但是那座山里确实有好东西，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实力不济，黑旋风没有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人你说她冷酷，确实是的。但这是上辈子三百多年的磨练教训，才打磨出这样一副理智冷酷心肠，云雁随出生的那个世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天元大世界，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修真.界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所以，每一个能走到最后的修士，都是冷酷而强大的绝强者，更是在三千世界中，同阶无敌，尤其是天元大世界的剑修，对上别的世界的修真者，越阶杀人只是寻常。
在那样一个世界出生的云雁随，即使死去，转世，觉醒，前世留在她魂魄中的烙印太深了，唐小云自觉醒之后，三观便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些年潜移默化又变回来一部分，但是本性，仍然没有丝毫变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理智而冷酷，正直又固执，她是在一套铁血法则下长大的修士，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你知道吗？那个世界的弱者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环境不容许弱者活着。
天元，天元。那个资源丰富又环境恶劣的世界。
唐小云不经常想起它，但是想起它的时候，她就有种想要回到那里的想法。
那才是修真者的盛世。
那才是最有可能实现她毕生理想的地方。
说多了。
黑衣无常吃完香就走了，他说还有几十个魂等着去收，过年期间总是比平常要忙上许多的。黑衣无常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唐小云运功驱除身外的阴气，把无常专用的饭盆…啊不，香炉收起来，连同里面的香灰也没有倒，据常二十三所说，祭祀鬼神的香灰与供奉仙家的香灰一样，都是一种炉药，让唐小云不要把香灰倒了，等祭祀次数多了以后，里面的炉灰可以用来给人化阴安魂的。它盆子里的香灰则可以用来给人治病。
无常来的时候是晚上，唐小云送走无常收拾好东西，打着哈欠回卧室继续睡觉。第二天，唐小云准备材料，又要开始做新的香了。
大年三十唐小云提着菜肉瓜果去和大师姐她们一起过团圆日，那天难得没有下雪，可是天空依旧灰灰黄黄的，雾霾笼罩在城市里，让人看不到天空的本色。
大师姐家里一股药味，就像唐小云画符卖符以做生计，大师姐修习炼丹术，平日里便出些丹药，卖钱谋生。不过大师姐面向的客户群体是修行中人，而且，因为现如今好药材难寻且价格不便宜的原因，大师姐的丹药卖的可贵了。
晚上唐小云就在这边睡了，初一清早起来祭拜师祖——这位师祖是指她们师父的师父，师祖坐化以后埋葬在上清派墓园中，牌位本该供奉在祠堂里，但是她们师父常年在人间讨生活，少有回山里的时候，便把师祖的牌位带出来了，放在家里供奉。师父回了山里闭关清修，离开前曾叮嘱大徒弟好好供奉师祖，并没有把牌位带回山里。
从前都是师父和大师姐折烧给师祖的元宝，徐小媛和唐小云在祭拜时给师祖上香磕头就行了，这一回，师姐妹三个一起参与，大师姐折的元宝没有念经加持法力，唐小云和徐小媛折的却不可以这样子，被大师姐拿去看了一眼后摇头道：“不行。你们没有心念愿力附在其中，烧下去也不能用的。”
两个人便老老实实的给折好的元宝念经，念一遍经便是加持一重法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折完元宝，三个人一起准备给师祖的供品，这也是个新鲜活计，从前都是师父和大师姐准备的，今年大师姐开始教她们。瓜果、点心、三牲都要上，瓜果点心上什么没有严格要求，一般看祭祀的是谁，捡着对方生前爱吃的上就可以，或者挑着好吃的，年年换着来。但是三牲只能是猪、羊、鹅。古时候是上三牲的头，煮熟后摆在盘子里供奉祖先。但是从徐容慧开始，她觉得猪头羊头鹅头肉太少了，她师父可喜欢大口吃肉的，于是自顾自做主改成了大盘肉供奉。
她身在阴间的师父应该是满意的，看这么多年没给她托过梦。
大师姐细细的教她们过年要准备些什么供品，一样一样的十分繁杂，相比平日里的供奉丰盛隆重的jsg多。这是过年的惯例。
这些东西都是在前一天准备好的，初一早上，便摆上供桌，师姐妹三个点烛、上香、烧元宝。气氛宁静而肃穆。
外面传来热闹的鞭炮声，有远的，有近的，噼里啪啦轰轰隆隆，隔着墙传进来并不十分清晰，只是此起彼伏光听响儿就知道外面有多热闹。
屋子里烟熏火燎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道，烟气隔开尘世喧嚣与此间宁静，倒像是两个世界。
第34章 看事·酬金
“你听说过玛雅预言吗？”
唐小云提着大师姐给她准备的年货零食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鬼鬼祟祟神神叨叨的人突然走到她的面前。
这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脏污, 像个乞丐。
但是他的眼睛很亮, 有点神经质的那种亮，他盯着唐小云像是在看她，目光又仿佛不是在看她, 语气神秘兮兮的说：“玛雅人的五大预言你知道吗？五大预言已经实现了四个，还有最后一个, 明年, 就在明年,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唯有万能的真主能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带着祂虔诚的信徒离开……”
唐小云掏出手机，低头找到一个号码，拨通。
‘喂, 你好，这里是宗教办举报中心……’
“喂，我要举报，在××区××路××号街有人拦着我非法传教……嗯，好的, 我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唐小云淡定的挂断电话, 被当面举报的‘非法传教者’还在神神叨叨的跟她说‘明年是世界末日’‘唯有虔诚的信仰能召唤真主降世’‘真主会拯救祂虔诚的信徒’……唐小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漫不经心的观察四周风景。
二十分钟后，这位神神叨叨看起来像极了精神病人的‘真主信徒’被两个举报中心工作人员拖上车, 关进车里还在大喊大叫：“真主会保佑祂的信徒！世界末日就在明年的12月21日——世界末日来临, 所有人类, 所有动物，所有活着的一切, 都会在末日中灭绝——唔……唔唔唔唔……”
把他扭送上车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拿起一卷纸堵住了他的嘴。
另一位工作人员跟热心市民表达感谢后，转身上车，发动车子离去。
车上。
开车的工作人员一脸蛋疼跟凝重交织的神色，说：“又是这个真主教！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到底哪来这么多狂信徒？”
副驾驶上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注视前方，说：“找不到他们的据点，就可能有源源不断的狂信徒出现。”
“你说他们据点到底在哪呢？北京城的地皮都快翻过来了，狂信徒抓了一批又一批，就是怎么着都找不到狂信徒出来的地方。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或许。”
唐小云在月亮小区的一个垃圾桶旁边看到一条狗。
瘦骨嶙峋，一边耳朵缺了一角，趴在垃圾桶后面的雪堆里奄奄一息。
它本来是条白狗的，现在变成一身脏兮兮的灰毛了。
唐小云驻足，掏出手机上网查了查，打出一个电话。
“喂。流浪狗救助机构吗？……对，有一条流浪狗，在××区××路月亮小区里，12栋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边。……大型犬，好像是萨摩耶？”
“好的。不客气。”
唐小云挂断电话走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粉红色羽绒服的姑娘骑着电动车过来，四处张望找到12栋，在不远处的垃圾桶后面发现蜷缩在雪堆上的狗狗。姑娘在一旁停好车，拿着毛毯和笼子下来，慢慢靠近狗狗，看清狗身上的伤痕和瘦骨嶙峋的身体，露出心痛并怜惜的神色。
“狗狗乖哦～我带你回家。乖乖的～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助你的……”
流浪狗在毛毯里挣扎，努力让叫声显得有力而凶狠，可是没坚持一会儿，它就只能发出虚弱的“呜呜”声了。
“乖哦乖哦～我马上带你回家，那里有温暖的暖气，有能吃饱的食物，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可怜孩子，不怕不怕哦～”
姑娘双脚空悬着，骑着车子慢慢的开走了。
唐小云回到家，放下东西先去看了火炉子，压在最顶上的第四个煤球变成了烧过后的颜色，只在最中心处，还有些微弱弱的火光。要赶快换煤球了。
黑旋风在听到开门动静时就抬起了头，往日它会摇着尾巴迎上去，可是今天它看到唐小云回家，趴在窝里没有动，只眼睛跟着唐小云走，并发出了委屈的叫声。
唐小云给火炉子换了新的煤球，松开风口，黑旋风的窝挨着火炉子，唐小云记得她昨天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大概是屋里温度低了后它自己拖过来的。
黑旋风委屈的“呜呜”叫。
唐小云终于看它，“嗯？”
“呜嘤呜呜……”黑旋风挪开肚子给她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见常二十三盘成一团，藏在黑旋风的肚皮下面，似乎睡得正香。
黑旋风眼神控诉的看她，嘴里“呜呜嘤嘤”告状。
家里的蛇，坏，它欺负狗！
唐小云看一眼黑旋风窝里的常二十三，又看一眼黑旋风，说：“你们相处的不错啊？挺好的。”然后转身去整理她带回来的东西，大师姐买了好多过年期间的零嘴，分了一部分给她带回来，唐小云其实不怎么爱吃零食，但是，这是大师姐的心意嘛。
常二十三被吵醒了，甩了告状的黑旋风一尾巴，黑旋风敢怒不敢言的闭上嘴，缩着脖子蔫蔫的重新趴了回去。
唐小云并未注意到它们私下里的小动作，整理完东西，进了书房。
过了元宵，南方的城市开始进入春天，北京还是很冷。
一天，一位年前来买过符的客人带着她外甥女上门，唐小云看到她们就“咦”了一声，目光稀奇的看着老客人带来的年轻女子，打量了两眼，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哪里撞鬼了？看你阴气缠身的程度，跟鬼待一块儿的时间不短了吧。”
老客人听她这么说，本来忐忑的心情顿时变得充满信心了，这才一个照面，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大师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得多厉害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客人拉着外甥女在大师的示意下进屋，压抑不住激动的说道：“您说的没错，我这外甥女就是撞鬼了！过年期间我听说她生病了嘛，这孩子爹妈走得早，我是她最亲的人了，她生病了我不得去看她？然后我去看她发现这孩子脸色不大对劲，脸色青白，印堂发黑啊，我感觉她就像是要倒霉的样子，我就把我从您这请的护身符给她了，哎哟——多亏我把护身符给她了，要不然，我外甥女就要被恶鬼给害了！”
她恳求道：“云大师您帮帮忙。我外甥女可从来没有害过人，她怎么就被鬼给缠上了呢！”
唐小云拿出蒲团请她们坐下，说道：“把具体的情况跟我说一说。比如是在哪里撞得鬼？撞鬼之前做了什么事情？鬼缠身多久了？”
老客人看了看神情恍惚的外甥女，推了推她，声音放轻了道：“萱萱，萱萱？大师要问你话，你仔细听，好好回答啊。”
叫萱萱的女子从进来前就浑浑噩噩神色恍惚，她外貌十分憔悴，脸色实打实的是苍白中透着青色，印堂处一片乌黑，浑身上下更缠着一般人看不到的阴气鬼气。
被推了好几下，萱萱恍恍惚惚有点回神了，低下头慢慢伸出手，张开攥紧的五指，露出掌心一撮焦黑灰烬，眼里露出了仿佛仍在梦中的茫然，喃喃道：“世上……真的有鬼吗？”
唐小云一派仙风道骨的姿态，坐在蒲团上，气定神闲，微微一笑道：“世上有没有鬼，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萱萱盯着掌心焦灰，慢慢露出了世界观破裂的神色，她的眼神茫然没有焦距的看着掌心，这本来不是一撮焦灰，是她紧紧攥在掌心的一枚护身符。
“我……她……这怎么可能呢……鬼……世上怎么会有鬼……她……我……”
她语无伦次，喃喃说着些不成语句的话，脸上的神情迷茫脆弱极了。
她一动不动发了半晌的呆。
唐小云也任由她发了半晌的呆。
老客人知道在大师看事儿的时候不能出声，坐在旁边静悄悄的，偶尔担忧的看一眼发呆的外甥女。
慢慢的，萱萱终于是回过神来了，眼里渐渐浮现出真切的恐惧，她一把抓住对面唐小云的手，力气大的让唐小云感到惊讶，她惶恐不安的说道jsg：“大师是吗？你能对付鬼？帮我！求你帮帮我！”
老客人同样恳求道：“云大师，您看能不能请您做场法事，把缠着我外甥女的鬼给送走？”
“做法事啊……”唐小云沉吟片刻，说：“一场法事下来花销可不小。”
萱萱问：“多少钱？十万够不够？只要能把缠着我的鬼解决掉，”她内心算了算，咬咬牙，说道：“二十万，我最多能拿出二十万。
“……”唐小云：“倒也不必这么多……”
老客人诚恳道：“大师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就是这个法事，您看什么时候开始合适？能不能越早越好？我外甥女现在这个样子……我总觉得再拖下去要出事啊。”
唐小云点点头，目光在萱萱身上绕一圈，说：“确实是的。她这个情况不能再拖了。”身上三把阳火已经熄了两把，她现在已经能看到鬼魂了，这对活人来说，是个不好的预兆。
唐小云开始问她问题：“你仔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冰冷之感在你身边萦绕不去？在那之前，你做了些什么事情？无论大事小事，都告诉我，我要判断这个鬼是你得罪了而来纠缠你，还是无故纠缠你的。”
这两种不同的情况，分为两个方向的解决方法。
若是前者，人得罪鬼而惹来鬼缠身报复，依规矩唐小云自然是做个中间人，给她们进行调解，人向鬼道歉，奉上钱财香火祈求原谅。鬼若选择原谅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鬼不愿意接受和解，那就看法师的本事了。调解不成自然是开打，唐小云是不怕打架的。
若是后者，依规矩也是要问鬼为什么无故纠缠活人，这其中有前世恩怨今生报，也有切切实实无故作孽的情况，然后又要区分情况使用不同的解决方法，大多数时候道门弟子是不直接杀鬼的，能劝解的尽量劝解，能送去投胎的就送去投胎，实在劝解不了的，那种作恶多端的鬼，才会下手打它个魂飞魄散。
还有一种情况，冤魂索命，这种情况道门弟子遇上了也是不会管的。不过唐小云看得到萱萱身上没有杀过人的孽力，所以这种情况直接排除了。
萱萱肯定道：“我很确定我没有得罪那个鬼。但是……”她神色变幻，迟疑又沉重的说：“我怀疑，这个鬼跟我老公一家有关系。”
“哦？”唐小云问：“你发现了什么？”
萱萱目光沉沉，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那个鬼，是我老公的前妻。”
“啊？！”旁边的老客人发出惊呼，“他从哪里冒出来个前妻？他、他跟你不是头婚啊？”
萱萱露出了些苦笑，说：“是啊，我也是去办结婚证的当天才知道。”
老客人又气又急，说：“那你当时就不应该跟他结婚！”
萱萱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说道：“去年十二月下旬……”她想了会儿，说：“对，12月31号，那一天，我跟我老公度完蜜月回来，从那一天以后，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冷，我以为是暖气坏了，还叫了几次工人上门检查，后来……我发现只有我跟我老公靠得太近的时候，才会觉得冷。”她想起那时候的感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青白道：“十天前开始，我能隐隐约约看到她了。我、我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老客人插话道：“对，我陪她去的。我还留她在我家里住了两天，然后她老公就打电话来催她回去了。”她想了想，瞪圆了眼睛叫道：“没准儿她老公知道家里有鬼，啊呀，这样一来，没准儿前头那个还是他们一家害死的，然后故意娶个续弦回去给一家人当替死鬼！”
萱萱的脸色更差了。白中透青，青中泛白，印堂一片黑色，正如乌云压顶。
唐小云说：“这种事情不好说，我得亲眼见了才能知道。”言下之意，就是不排除人性之恶造就的恶鬼了。
萱萱咬紧牙关，也抑制不住由心而发的颤抖，她紧紧抓住唐小云的手，哀求道：“大师，我、我今天能在您这儿住一晚吗？我害怕！”
唐小云问：“那个女鬼，是已经能够显形了？”
萱萱点头，说：“对，我能看到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我老公也这么说，我、我……她想杀我！要不是我大姨给我的护身符，”她脸色难看，浑身颤抖道：“我已经被她杀死了。”
唐小云说：“看来是不能等了。”
她沉吟片刻，抽出双手，看似凭空掏出，其实是从芥子洞天里拿出一枚护身符，递给萱萱，说：“你先带着这个，回家去。”
“大师！”萱萱哀求的看着她。
唐小云安抚道：“别担心，带着我的符，恶鬼靠近不了你的。我要做些准备，你留下地址，今天晚上我去找你，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老客人道：“云大师，那……做法事我们要提前准备什么？”
唐小云没准备搞法事仪式来着，仪式一来是给人看的，二来是请神帮忙，但是现在的时代已经几百年没有神响应过修行者的请求了，也就只剩下一个给人看的作用。跟鬼打交道还是要靠硬本事。
而唐小云，她自信自己有这个硬本事。
唐小云说：“什么也不用准备，只是不要暴露了你请了人去对付鬼，以免打草惊蛇。”
她对萱萱如此这般嘱咐一番，约定了具体什么时间过去，然后送她们出门。
出去了萱萱才想起来一件事来，打开手提包往外拿钱，说：“大师，这个酬金，我先给您吧，我现金只带了六千，您的银行卡号是多少？剩下的我打您卡里。您如果只收现金的话，我就今天晚上再拿给您。您看怎么样？”
“……啊，可以。晚上吧。”
唐小云心想：酬金……这个酬金，我该收多少来着？
第35章 恐怖·修心
暮色笼罩时, 城市中华灯初上。
萱萱紧握着大师给她的护身符，符在掌心发烫, 不远处神色怨恨的女鬼阴恻恻的盯着她, 让萱萱坐立难安。
装饰豪华的大厅里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白的耀眼夺目，本该是很美的, 却在阴森鬼气的渲染下，显得冷冰冰如死寂的惨白。
她老公还在公司没有回来, 她公婆不跟她们住, 往日萱萱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但是经过了今天世界观破碎重组, 往日没有在意的一切蛛丝马迹被拼凑起来，萱萱越是想，越是感到心里冰寒。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不知道自己猜想的哪些是错的, 哪些是对的。只是越想越慌，心里拼命祈祷大师快点来，从下午到现在，她在沙发上枯坐几个小时了，掌心的护身符从微微发热到现在有点烫手, 与之相对应的是鬼离她越来越近, 起初还在十来米外不能靠近，现在，鬼已经慢慢挪到距离她两三米处。
萱萱拼命在心里祈祷：大师快点来救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唐小云六点出门, 昏黑天空里簌簌下着小雪, 路灯的光芒并不十分明亮, 加之冷，外面除了下班归家的人, 少有行人游逛。
唐小云里面穿道袍，外面一身大衣，她的剑藏在大衣里，大衣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发髻。唐小云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报上地址后，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一个小时二十多分钟后。
司机提醒：“碧水云天到了。”
唐小云：“多少钱？”
司机看了眼计价器，说：“46块5。”
唐小云付了钱下车，使了个障眼法，从站岗的保安面前经过，轻飘飘翻越半人高的侧边小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了。
碧水云天是个豪宅小区，绿树成荫，道路蜿蜒，曲径通幽，一栋又一栋花园别墅分布在景致优美的小区里，唐小云通过路标寻找萱萱的住宅，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才找到萱萱的住宅外。
唐小云驻足在外，观望了一阵这座昂贵的花园别墅蕴含的‘气’，默默的掏出手机，在拨打报警电话和宗教办电话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她的手指按下了宗教办的号码。
嗯，如果这种事超出了宗教办的管理范围的话，就让宗教办打报警电话吧。
唐小云心安理得的这样想到。她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看看别墅高达两三米的大门，脚尖点地一跃，身轻似飞燕，一下子飞跃过去。
唐小云这种做法jsg其实是不讲规矩的。
一般来说，要由事主带领法师进门，而不是让法师像这般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溜进事主家里，这是不对的。
但是唐小云不想让无关的人用那种看稀奇、看神棍、看骗子的眼神看她，每次接收到这种眼神，唐小云总会觉得憋气的很。
于是她干脆夜里一个人来了。
萱萱急得眼里眼泪水打着转，护身符散发着烫手的热度，她已经快握不住了。满怀恶意的女鬼跟她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两米。
正在萱萱心中呐喊大师怎么还不来，简直快要绝望的时候，大厅的雕花大门轰然打开，衣袍上沾着雪花的唐小云走进来，她进来没有第一时间解救萱萱，而是在大厅里打量一圈，随后目光停留在一面砌刷了浮雕的墙上，提着剑大步奔过去。
萱萱热泪盈眶，“大师！救命啊——”
女鬼在唐小云用剑劈墙时发出了凄厉尖叫，抛下萱萱头也不回的朝着唐小云冲过去了，阴森的鬼体转眼露出了鲜血淋淋的本相。
她恐怕是流了好多好多血才死的。
“哗啦——”
厚厚的墙壁被唐小云三两剑捅穿，破洞砖石中露出若隐若现的一角骸骨。
唐小云了然道：“果然。”
随即她反手一剑，削掉扑上来的女鬼半边脑袋，在女鬼凄厉哀嚎声中，和善的问道：“你有什么冤情，跟我一五一十道来。”
女鬼捂着剩下一半的脑袋痛苦的打滚，惨叫连连，原本凝实的鬼体看起来竟也淡薄了不少。
女鬼一边痛苦一边惊恐的往后逃，远离这个看上去和善下手却狠辣的女道士。
唐小云：“你不说啊？那等我把你骸骨刨出来你再说吧。”于是她转头继续用斩邪剑割墙壁，轻易的就跟切豆腐似的，“哗啦哗啦——”几剑捅下去，再横向切割几下，一大块墙壁就被她分割下来，破碎的砖石水泥哗啦啦往下掉，露出一具镶嵌在墙里的骸骨。
萱萱瑟瑟发抖，只看了一眼，扭头吐了个天昏地暗。
她脑子里混乱的无法想事，只觉得恐怖，无法言喻的恐怖，以及恶心。
“呕——”
胃里抑制不住的翻涌，她中午吃的一点东西全都吐了出去，吐到最后只有酸水。
眼泪糊住了眼睛，视线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
萱萱恶心到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呐——
她到底跟个什么人谈了恋爱？她到底跟个什么人结了婚啊？
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
萱萱不敢想墙里骸骨的来历，也不敢想自己如果没有得到大师帮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太可怕了。
“怎么……怎么有人……做的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唐小云静静凝实水泥墙中的骸骨，闻言，平淡的说道：“人性之恶，超出你的想象。”
萱萱涕泪横流，呕得胃里连酸水都冒不出来了，才恍然想起什么，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手机，“报、报警！我要赶快报警！”
墙里砌了具尸体，这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是谋杀啊！
萱萱哆哆嗦嗦的打110，一声一声哭的喘不上来气，“喂？喂？警察吗？我、我要报警……”
唐小云目光从骸骨上移开，看向躲在角落花瓶后面的女鬼，态度温和，走过去道：“麻烦你配合我，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谁把你的尸体砌在墙里？”她看起来很和善，如果没有把斩邪剑封住女鬼的退路的话，这种和善想来会真诚的多。
女鬼看到她的剑一脸惊恐，紧紧的缩在花瓶后面的小小角落，她被削掉的半个脑袋还没恢复过来，此时只有半个脑袋面对唐小云，看起来，嗯……有点一般人眼中的可怕，在唐小云看来只有些滑稽。
唐小云和善的：“嗯？”
女鬼：‘我、我我……我是怎么死的？’
唐小云点点头，温和的说：“对。你怎么死的？”
女鬼仅剩一只的眼睛里迷茫的想了想，怯怯的说：‘我、我不记得了。我老公说，我是病死的。他不想和我分开，我也不想和我老公分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的眼睛里散发出幸福的、偏执的光芒，喃喃说道：‘我老公，只能是我的，我们说好了一辈子都在一起。可是我死了，我只能待在家里，没关系，我乖乖的等他回来，可是他总是加班，总是很晚才回来，我知道他要努力赚钱，要养我，要养我公公婆婆，所以我待在家里等他，不论他多晚回来我都等。’
‘可是，这个贱人插足了我们的婚姻！’女鬼骤然变得面目凶戾狰狞，看向萱萱躲避的地方，露出了怨恨恨不得吞噬她的目光，伴随怨气升腾鬼体上滴滴答答的血落在地板上，越积越多，越积越多，蔓延出一大片猩红血迹。
唐小云怜悯的看她，说：“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是病死的吗？”
女鬼说：‘我是病死的。我老公不会骗我。’
萱萱在不远处躲在沙发里，听了她们之间问答，忍不住探出头来，颤颤巍巍道：“不是。”
女鬼看到她，也许还有听到她否定的话，一下子就要发狂，凄厉鬼啸震人魂魄，啸到一半被唐小云执剑封了嘴——斩邪剑横到女鬼嘴巴前，她再继续叫下去，剑就要贴着她的嘴了。
女鬼噤若寒蝉往角落里缩，尽力离斩邪剑远一点，更远一点。鬼的本能知道，这把剑非常危险，碰都不能碰。
她……她被削掉一半的脑袋现在还在疼呢。
唐小云对萱萱说：“她是怎么死的？”
萱萱只在沙发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眼睛躲避着不敢看女鬼，回答：“我从他们共同的朋友那里知道，她、她是自杀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其中肯定有隐情。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对了，”她忐忑的转头看唐小云，“大师，我报警了，没关系的吧？”
唐小云轻松的说：“没关系。阳间事归警察管，你做得对。其实我进来之前也打过电话报警了。”虽然她的报警电话是让宗教办打的，但是，都是报警嘛，谁打的电话有什么区别呢？
“那就好。那就好。”萱萱稍微的放松下来了，然后问：“那……大师，这个鬼……”
唐小云说：“哦，她大概死了后脑子不太清醒，我给她念念经，等她想起来她是怎么死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仇怨了结我送她去阴间。”
萱萱茫然：“啊？不、不是立刻送她走吗？”
唐小云坐下来准备念经，摇摇头说：“仇还没报呢。厉鬼向害死她的人索命是阴间允许的。”除非厉鬼索命后还想伤及无辜，或者像她还没拜入师父门下时遇到那一桩自杀厉鬼事件，厉鬼已经失去理智，变成只会杀人的恶鬼，这样的情况下，修行人才会直接下杀手，把恶鬼打个魂飞魄散。
否则的话，修行人也是遵从阴间规矩的。
像是那种不分是非遇到鬼就打杀的修行人，宗教界还是比较少的，大家修行不止修法术修功力，也要修文化课，修道德，也叫修心。
第36章 打架·浪潮
唐小云从宗教办交完税出来, 走到路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打车回家。
唐小云有钱了, 心情有点膨胀, 乘车首选都变成打车而不是坐公交了。
她现在心里很感慨，你看，平时遇不到这种厉鬼害人的事件, 可是遇上了，接下这么一个委托, 妥妥的开张吃三年呀！
就算今后三年她不卖菜, 不画符, 也不用担心交不起房租, 吃不起饭了。
这种不用为生活发愁的感觉真的超爽，超放松。
回到家唐小云开心的打电话跟大师姐和徐小媛分享，既分享办事心得, 又分享得到报酬后的心情，得到大师姐和徐小媛的若干惊叹与夸赞，心情美滋滋。
常二十三也很美滋滋。因为尊家给它烧了满满一盆香，不是三炷，不是三十炷, 是它的饭盆那么大——那么满——满一盆。常二十三幸福的徜徉在烟气包围中, 吞云吐雾，快活似神仙。
对门的胡仙嗅到从门缝里飘进来的一丝半缕烟气，羡慕嫉妒的在家里挠门。可恶, 对门的柳仙又在家里吃香了！啊啊啊好嫉妒！我也想吃那样美味的香！我也想！
犹记得去年什么时候, 发出这样羡慕嫉妒之声的还是常二十三, 如今风水轮流转，对着飘来的烟气流口水的变成了胡五。
哦, 不止胡五，它家里来了个客人，此时跟胡五一块儿蹲在门前伸着鼻子猛嗅。
‘这香火……真好啊！’
白色的大狐狸抬起毛爪子擦擦流到下巴的口水，问旁边胡五jsg：‘对门住的什么人？你可清楚对方什么来头？还有这么好的香，我在北京城里八十多年了，哪家制香的都做不得这么好的，我吃过的道观寺庙里的香都不及这家香好，你可知道这香的出处？’白狐狸的口水一边擦一边流，毛爪子打湿了嘴角的口水都没擦干，哗啦哗啦直往下掉。
白狐狸干脆捂着嘴，眼珠子转动打起了小算盘。
胡五一看对方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心酸的道：‘回大奶奶的话，对门住了个女道士，家里也养了个柳仙，这是她家柳仙在吃香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狐狸——即胡大奶奶问：‘哦？这女道士厉害不厉害？’
胡五点头，一脸慎重的说：‘厉害。大奶奶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她，人虽年轻，她手里却有把十分厉害的宝剑，我稍靠近些，便有毛骨悚然之感，那恐怕是件道门法宝。’
‘道门法宝？’胡大奶奶也感到棘手，‘这就有点难办了。’
胡五心生可望不可得的忧伤，说：‘是啊。我猜测她恐怕是什么名门之后，且还是要紧的弟子，才有法宝傍身。只是不知这大家弟子好好的道观不住，做甚么住到这便宜的福利房来……她还长于符箓，我常见信客上门向她求符，想来符箓方面的功力也不低。大奶奶，您三思而后行呀。’
胡大奶奶隐藏起乱转的眼珠子，笑嘻嘻道：‘自然，我自然不会莽撞上门去。你方才不说对门有个柳仙？同为仙家，理应结识，正好，我们上门打个招呼。’
胡五：……这还不莽撞？
可是论资排辈胡大奶奶甩了胡五十几条街，在这位大奶奶面前，胡五说了不算。
胡大奶奶找到个理由，指使胡五的弟子上去敲门。
季蝉衣……能怎么办呢？只能默不作声手脚僵硬的过去敲门。
“嗯？谁啊？”唐小云讲着电话，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走过去从猫眼中看了一眼，看到对门邻居那副熟悉的打扮，有些疑惑，疑似自闭症的邻居突然上门，难道他家胡仙又被抓了吗？
唐小云跟大师姐说了声有人找她，双方结束通话，然后打开了房门，看了看自闭的邻居，又看到不远处的两只大狐狸。
唐小云疑惑：“你有事？”
季蝉衣默默让开。
白色大狐狸笑眯眯的上前，说道：‘听说这里有位不认识的柳门仙家，我们仙家向来同气连枝，哪能出门连面都不识呢？因此特意上门拜访，结识这位柳仙。’
胡五闭紧嘴巴，努力吸吞门打开后溢出来的更多烟气。这香真好吃，真的真的好吃！不管了，随便胡大奶奶怎么说吧，它…它埋头蹭点香吃就行了。
吸——啊～～～
真～好～吃～呀～
胡五再一次的，生出非常想要进这家的门欲.望，只要以后都有这么好的香吃，它不介意跟个弱唧唧柳仙共奉一位尊家！
胡大奶奶不动声色吸食飘来的烟气，太淡了，太淡了，它想要更多！
唐小云说：“是吗？你们仙家有这种规矩？”
胡大奶奶说：‘是的。你是柳仙的弟子，那跟我们也是一路的，改日我介绍我的弟子与你认识，带你去大仙堂开开眼——’
唐小云不客气的打断了它，说：“我跟你们可不是一路的。要结识常二十三是吧？”她扭头喊：“常二十三，来。”
‘来了～’常二十三放下没吃完的香，恋恋不舍离开厨房，来到唐小云身边，尊敬的问道：‘尊家唤我何事？’
唐小云低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门外的两个胡仙，说：“它们想认识你。你跟它们到对面聊吧。”
常二十三不乐意，说：‘尊家，我的香还没吃完呢。’它戒备的看向门外两个胡仙，这种别仙吃香时上门的仙家，谁知道它们心里是不是打着蹭香吃的算盘啊？常二十三是绝对不肯把自己的香火分出去的，想蹭它的香吃，哼，没门！
常二十三说：‘两位好啊，我是柳门常家的，排行二十三，称我常二十三姑娘便可。二位可还有事？没有的话我就不陪二位聊了。’它灵机一动，补了个结尾：‘下次有机会再与二位论道。’
常二十三满意的心想：这下子，显得我与一般仙家不同了吧？我可是道门弟子手下的仙家，来日若是我的尊家修行有成，我能给尊家做个护法神也未可知呢。想到这里，常二十三心头便美滋滋的了。
唐小云问：“没事了？那就不送了。”说完，干脆利落的关上了门。
胡大奶奶俨然没反应过来，看着紧闭的房门，脑门上缓缓浮出问号。张着眼睛瞪了一会儿面前的门，胡大奶奶扭头幽幽问胡五：‘这道行低微的柳门，挺嚣张啊。哪里犄角旮旯里出来的？知道不知道东南西北五大门我胡大奶奶的声名！’
胡五没了香可吃，意犹未尽舔着嘴巴，听着胡大奶奶这是要生气了，赶紧说道：‘大奶奶息怒！这柳门确实气焰嚣张，可是它有嚣张的资本啊。’它拖着胡大奶奶往它家里走，劝道：‘那女道士是真的厉害，我曾经被她一招制服，那一次她还没用上宝剑，可见即使没有宝剑在手，她也是个厉害的。大奶奶不要冲动！’
胡大奶奶大怒，‘能一招制服你又如何？你差我几百年道行，怎敢与我相提并论？我胡大奶奶能怕了她？’大狐狸扭头去挠对面的门，那伸出的利爪闪着寒光，一爪子就把门掏出了几个洞。
胡五急的要掉毛了，扑上去阻止，‘大奶奶不可啊！’
‘滚开！’
仙家好斗，仙家的‘讲道理’，就是打一架。
胡大奶奶心头火气上来了，是一时半会儿浇熄不了的，气势冲冲非要跟对门女道士打一场不可。
唐小云扭头看到自家门破了，并且正在变得更破，外面的白毛胡仙行为嚣张，零碎木屑在它利爪下翻飞掉落，这是挑衅啊。唐小云二话不说提着剑出来，把破的不成样子的门打开，白毛胡仙窜进来，速度非常快，唐小云一剑居然没刺中它。
一人一胡仙在空荡的客厅里过招，唐小云打着打着发现，诶这胡仙不错啊，蛮厉害的，那劲头上来了，干脆丢了剑跟胡仙肉搏，以她的力气，抓住胡仙那就不能让它挣脱了，这样拳拳到肉打起来还更过瘾。
胡五趴在门槛外面不敢进来，惊恐地看着唐小云一拳一拳锤在胡大奶奶脑壳上，这让它想起了当年在火车上被唐小云一拳砸晕过去的痛。
这女的，虽然是个人，但是她的力气是真大呀！
恐怕来个熊仙，都要在她铁拳之下败退哦！
‘完了，大奶奶不会被她打死吧？’胡五又急又愁，揪着脑袋上的毛无计可施。
仙家之间打架凶得很，往往都是你死我活的打法，不管是结仇的还是没结仇的，那打起来就没有打着玩的说法。不过仙家都懂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认怂，能屈能伸非常识时务。
胡五的担心只是对于胡大奶奶的对手并非仙家，而这位对手看着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她会不会在胡大奶奶认输以后继续动手，非要把胡大奶奶打死啊？
胡五可愁了。毕竟它略略领教过这位对门邻居的铁石心肠。
哎哟，大奶奶怎么还不认输啊？
大奶奶看起来要被打死了呀！
‘不、不打了！不打了——啊……’胡大奶奶凄惨的叫声响起，它硬抗了唐小云十几拳，现在总算是扛不住了，可是唐小云打的兴起，对它的认输权当没听到，兴奋的说：“再来！快点！”
哦，遇上打架她就容易兴奋，从这一点来看，唐小云妥妥的是个暴力分子，这都是她的前世带来的影响。
唐小云松开装死的白毛胡仙，神态跃跃叫道：“起来，继续。”
福大奶奶：‘不，不打了，我认输了……’
唐小云：“不行。我还没打够，快点起来继续。”
这一刻，胡大奶奶的眼泪掉了下来，夭寿哦，这是哪里来的人？她真的是人吗？力气比熊还大，它的法术被破就成了她手里的一块肉了，根本挣脱不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大奶奶‘嘤嘤’的哭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是我眼拙，冒犯了您，jsg向您求饶了，道长饶了我吧。’
唐小云被它哭的生烦，败兴道：“啧，没意思。”
胡大奶奶掉着眼泪心道：要是让你打尽兴了，我还能有命在吗？呜呜呜好痛……
常二十三在厨房里探头探脑，一双豆豆眼崇拜的看着它的尊家，胡家大奶奶都被尊家打败了诶，尊家，厉害！常二十三与有荣焉。
五大门作为天下仙家之首，门中排行是相似的。比如常家，常二十三在这一代排行二十三，它的这个排行是南方地域内的常家排行，意味着南方地域内，它是常家这一代第二十三个修成道行的常仙。
胡大奶奶的排行呢，从它的名号就能推断出来，就是不知道它是哪一辈儿的，不过肯定是比胡五和常二十三的辈分高的。而这个辈分呢，三百年为一轮，在同一个三百年内修成道行的是为一辈。
虽然排行不能代表实力，也有排行在后但是比排行在前的同门厉害的，这个看各仙家的道行、悟性、勤奋。但是到了胡大奶奶和胡五之间，差距可大了去了，一来胡大奶奶比胡五长三百多年道行，二来，胡大奶奶能在它那一辈占了个一，它的悟性与努力是不必说的，甩胡五几条街去。
常二十三身为五大门之一的柳门出身，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些，它虽然不知道胡大奶奶是哪一辈的，但是它知道胡大奶奶比胡五厉害啊。所以，它对年纪轻轻能够压着胡大奶奶打的尊家，尊敬崇拜极了。
唐小云没得架打了，眼光抬起注意到自家破碎的门，然后神情不善了起来，回头盯向在地上装死的白毛狐仙，“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上门挑衅还打坏了我的门。来，说说吧。”
胡大奶奶感受到一股杀气，冷冰冰激得它浑身毛发直竖，缩着爪子怂怂道：‘道长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赔你的门就是了……’
“哦？”唐小云微微眯起眼睛，说：“你打算怎么赔啊？”
胡大奶奶气势汹汹的进来，缩头躬腰的出去。
进了胡五家门，胡大奶奶才敢露出心痛的表情，胡五更是瘫在地上一副等着升天的模样。
胡大奶奶小声骂：‘奸啊！太奸了！不过是一扇门罢了，不过是一扇门罢了，竟然要我赔、赔、赔三千块钱啊！’胡大奶奶心痛极了，这年头谁赚钱都不容易，换扇门，就它破坏的那扇门，顶天了一千五，那女道士竟然要它赔三千！
太奸了！胡大奶奶愤愤不平，这要不是打不过，它就要扑上去讲讲道理了。
胡五颤抖的伸出手，说：‘大奶奶，我、我明天要交下个季度的房租啊，你、你这钱，最迟今天晚上得给我……’
是的，胡大奶奶的赔款，是胡五掏空了家底凑出来先填上的，毕竟胡大奶奶出门做客，哪里会在身上带那么多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想到出趟门就破这么大一笔财，胡大奶奶扭过头掉了几滴眼泪。哎哟，它家里可不像胡五，就它一个和一个弟子，胡大奶奶还有几个小狐狸要养呢，它的弟马还有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他们当家养着。
想它胡大奶奶在北京城横行大几十年，今天可算踢到铁板了。
在北京城里生活可不容易呢。那可是三千块，三千块！够它和它的小狐狸们吃三个月了！
花钱容易，而赚钱却很难。
哎哟……心疼死它了，哎哟……
拍着胸口心痛了一阵，胡大奶奶陡然想起，不对啊，它本来是打算过去蹭口香吃的，要是能连吃带拿就再好不过，可是到头来它挨了打，香又没吃到，还破了一笔财，这、这、这算怎么回事嘛？
亏啊！
亏到狐狸姥姥家了！
“哎哟……”胡大奶奶用力拍着胸口，更悲痛的哀叫起来。
唐小云心情愉悦。
哼着轻快的小调，唐小云从索赔来的钱里面拿出两千块，这是准备换扇新门的钱。剩下的一千块，当然是精神损失费啦！
嘿，以为打坏了门只用赔一扇门的钱就够了吗？在门坏掉期间产生的不方便难道不用赔钱吗？
没让白毛狐狸赔掉身上的皮唐小云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
“唉～我脾气真的是变好了。”唐小云如此感叹道。这要是按照前世的她的做法，敢上门挑衅还打坏她洞府大门的，心情好打个半死抢光全副身家扔出去，心情不好，门怎么碎的就让上门挑衅的人怎么死吧。
“不行不行。”唐小云把脑海中血腥的画面晃出去，自言自语道：“这已经不是前世的世界了，我也不是前世的我，不可以那么凶残，温和一点，温和一点哈。”
唐小云碎碎念着，拿来手机查找本地换门的联系方式。
只要舍得出钱，这世上的很多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在唐小云舍得出钱的情况下，她家坏掉的门当天下午就被换上了一扇新的。
大门一关，安全感又回来了。虽然门只防君子，不防小人。普通的门只防普通的人，不防神鬼。但是，一扇好的门跟一扇坏掉不能用的门，那感觉还是截然不同的。
唐小云重新在门后贴了张符，念咒：“人来隔层纸，鬼来隔重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这张符咒防鬼，修为高的下了此咒，鬼神也不能进来，唐小云还没达到那种高度，这道符咒防不住鬼神，但是，这道符咒就是一个态度，一般鬼神不是故意要跟人家作对的，都不会故意破了别人家的符咒非要进来逛一圈。
态度摆出来了就行了。
而对于把唐小云当自家后辈的那位黑无常师叔祖，这道符咒有跟没有都一样，甚至他来时看到这道符，还帮忙加强了一番，这下子，别的鬼神若没这位无常师叔祖厉害，是休想破掉这道符咒进来了。
嗯，就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架势，也让唐小云感到有些头疼。
每个月雷打不动上门吃一回香的师叔祖诶，虽然没再要求蔬果点心三牲供品了，但是，鬼神和活人能不能别要走的这么勤啊！
这虽然不是初一十五按时供奉，已经胜似供奉了喂！
供香火也是供的。
又一个半夜，无常师叔祖拖着一串鬼魂前来，铃声与蔓延而来的幽冥阴气唤醒睡梦中的唐小云，她无声的叹了口气，爬起来给无常师叔祖烧香。
而这次无常师叔祖吃了香没有立刻走，而是沉吟片刻，告诉唐小云道：“近来阴司出逃了不少积年老鬼，据查是逃到了人间，恐怕会在人间兴风作浪，若是你遇到那作乱的老鬼，不要凑上去。你修为尚浅，经不得那些老鬼的招。切记，离那些阴司出逃的老鬼远着些。”
唐小云感到疑惑，问：“你们既然知道了阴司离逃出来不少鬼，会来人间兴风作浪，怎么不把它们抓回去？，”
无常师叔祖避而不答，只叮嘱她一定要保全自身，随后便携着幽冥阴气远去了，铃声幽幽荡荡，伴随他渐行渐远，很快再也听不清。
唐小云凝眉看着他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喃喃自语道：“阴司出逃的鬼…怎么早不出逃，晚不出逃，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逃？”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这一年是，一个……敏感的时候。
仙佛隐踪，神道衰败的一个极点。
即使唐小云不清楚道门佛门上层的大事，只她今年开始感受天地间的元气变化，就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这股浪潮，要么起，要么彻底走向衰退。
第37章 天意·逆行
云遮千里, 雾锁万峰。这是一片犹如仙境的云海，耸立在云海之上的山峰飘渺而宁静, 上不接天, 下不接地，仿佛要远离尘世，聆听仙音。
一座山峰之巅, 庞大的道观群建筑静静矗立。
这是道门三大圣地之一的太清观。
观中某处，白眉老道元神出窍, 畅游太虚。
中年道人侍立屋外, 静静等待。
雾流云涌, 山巅上听不到风的声音。
白眉老道元神归窍后, 似有若无，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道法式微。天意难违。”
“天意？”屋外等候的中年道人不自觉抓紧拂尘，神色变得默然。
许久, 他低叹一声，问道：“师祖，可是已成定数？”
屋中，白眉老道微合jsg双目，神色无喜无悲, 答道：“已成定数, 无力回天。”
已成定数，无力回天。
中年道人默默体会这几个字，不身处其中, 这只是八个字而已, 若身处其中, 方才懂这八个字背后的意义。
道法式微。天意难违。
已成定数，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啊……
中年道人闭了闭眼, 眉目间泄露出三分认命的颓然。
修道的人，谁不盼着成仙呢？成仙得道，长生不老，逍遥三界，千年万年。
白眉老道也想成仙。他如今半步还虚，倘若再给他百年参悟大道，或许，他可以跨入合道境界。合道之后，距离成仙只差一步之遥。
然而，天意教他此生成不了仙了。
白眉老道说：“不必在世外清修了，带领众弟子下山去吧。”
中年道人沉默的施了一礼，转身慢慢的走了。
最近，道教论坛上出现很多贴子说哪里哪里不太平的，唐小云一一浏览，她有无常师叔祖提前透露的消息，知道恐怕是从阴司逃出来的恶鬼作祟，看到论坛上出现这样的贴子，便格外关注。
一时间各地都有类似事件发生，这绝对是不正常的，论坛上大家也在讨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人猜测是不是跟阴司地府有关，白云观表示住持已经跟阴司联系过了，但是阴司方面没有回应，各地代表道观纷纷表示他们也跟阴司联系过，没有得到回应，还有人跑去城隍庙里找过城隍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城隍也不知道，说要去阴司问问。
平时道教论坛里没有这么热闹的，除了年轻人比较活跃，以及各大道观定期发布的论道贴会吸引来比较多的道士参与，平时年纪大的修道人是不怎么上网的。
然而这段时间，不活跃的人在论坛里出现的次数直线上升，各地互通有无，有那关系好分隔两地的还会应邀出省助拳。
北京城里最近也不平静，唐小云居住的这片区域，近来已经出现好几次半夜鬼哭之声了，有那阳火低迷的人半夜听到，不知不觉就生魂离体，在家附近迷迷糊糊游荡，唐小云连着几天夜里出来找那个哭的鬼，一直没找到，顺手送离体的生魂回身体里倒是做的熟练了。
除了唐小云，胡五也夜夜出来，见到游荡的生魂也会顺手送回去，只是跟唐小云一样，这片区域里到处找遍了也没找到半夜哭的那只鬼。
‘奇怪！应该是在这一片儿啊，怎么就是找不着呢？’胡五转来转去，满头不解，它追着鬼气踪迹过来，大概能够锁定就在这一片地方，可是在这里找了许久，鬼的影子都没找到。黑夜里楼房静静沉睡了，天上黑漆漆一片，风声嘶嘶的呼啸着。它跳到一杆路灯上举目眺望，仙家的眼睛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黑暗也无法成为它的阻碍，唐小云的眼睛也是如此，她也把这片区域找遍了，此时裹着大衣站在路边沉思。
鬼哭声幽幽咽咽，如泣如诉，飘飘忽忽不知道从哪里来，总也找不准它的方位。
路上又有迷迷糊糊游荡过来的生魂，人不知道他们魂魄离体了，醒来只会当是做了个梦，梦里发生了什么模模糊糊记不清晰。
唐小云抬头看了看面前飘过的生魂，这是这些天来第七次看到她了。
唐小云看着眼熟的生魂浑噩的游荡出去一段距离，突然动了，走过去在生魂眉心点了点，把生魂送回去后，她扭头走向回家的方向。
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唐小云一路走回家了。
家里常二十三没有睡，看到唐小云提前回来，迎上去问：‘尊家，可是找到作乱的恶鬼了？’
唐小云摇头，说：“没有。”
‘诶？’
唐小云没再说话，脱掉被寒风吹冷的大衣，回卧室睡觉去了。
若未来注定是衰败，你选择认命，还是垂死挣扎反抗一场？
道教论坛上互通有无的贴子层出不穷，各地都有乱象，轻易不出门的清修道士为此事中断修行，到处奔波。
唐小云这里，上门求符的人越来越多了，从前一个月能有两三单便算不错，如今不到一个月，护身符已卖出去三十多张。
白天唐小云闭门不出，练功、打坐、画符，晚上唐小云爬到楼顶，腰间佩带斩邪剑，站在呼号长风中，沉默面对幽深无垠的漆黑夜色。
她找不到夜里悲哭的女鬼，那哭声每到夜里准时响起，明明就在这一片，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它的源头。
唐小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有些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要真无知的过下去，她心里也不愿意。
所以，唐小云最近的心情很难言，复杂的她自己都理不清楚。
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晚上守在外面，看到离体的生魂，给他们送回去。
这是唐小云作为一个道门弟子，本能的坚守了。
夜里长风呼号，这是还未尽的北风，锋利的割人面颊，冰寒刺骨。
幽幽咽咽的鬼哭声在黑夜里回响，这阴森吓人的阴间调子，阳火低迷的活人听到了立刻魂魄出窍，阳火旺盛的活人一开始听不到，被这般水磨似的接连磨了十几天、几十天，阳火弱了，便也听得到了。
听到之后，被阴气一冲，魂魄离体便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躯壳是魂魄的保护壳。
而一般人的这个保护壳，都是很脆弱的。
唐小云不知道这个半夜悲哭的鬼到底想做什么……也许模模糊糊的明白一些它的目的，也许不明白。
唐小云和胡五坚持了大半个月后，在京城地区各地抓捕作乱恶鬼的厉害道士与佛门高僧推进到了她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唐小云和胡五躲在远处观战，黑漆漆的夜里，距离又远，其实看不到什么，竖起耳朵勉强能听到一些声音。
没有花费很长时间，天亮之前，事情就结束了。
人间修行者中其实很有些厉害人物。唐小云望着不见丝毫光线的夜幕，心里漫无边际的在想些什么东西自己也不记得。
这夜空真黑啊。
像不像他们即将面对的前路？
唔…他们知道修行之路的终点已经被堵死的事情了吗？
……
因为从阴司逃出来在人间兴风作浪的鬼，今年各地道观的老君会都办的仓促。
当然这跟唐小云没什么关系。白云观办各种法会会在道教论坛发贴子说明时间地点，欢迎在京的道友参与，唐小云从来不去的。
夜里不再有鬼哭之声了，唐小云不用再半夜做义工，夜里能够睡个安稳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经由老客人介绍上门的新客人仍然没断过，隔一两天或三五天就有人上门，有的人半信半疑，求护身符就当求个心安。有的人……嗯，总之信也好，不信也罢，能够找上门来的都是为了求个身心安泰。
唐小云比之前沉稳了不少，嗯……或许用沉默来形容也可以……沉默，稳重，两个词一起形容吧。
如果是从前赚到很多钱了，唐小云会很开心，但是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平平的没有起伏，有些……心如止水的意味。好像用这个词来形容也不是很恰当，因为这潭水偏向于死气沉沉的……总之，她的心情就是这么难言。
唐小云的变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常二十三和黑旋风是最直观感受到的，动物向来敏锐的很，唐小云最近脸上一个笑容都没有，虽然也没有生气，没有斥责它们，但小动物们本能的就感觉到这个状态的唐小云更可怕，更加不能惹。
平常常二十三和黑旋风还会有点闹，毕竟年纪不大么，但是最近它们可乖了。
唐小云闭门不出，每天花费更多的时间练功修行。她知道自己的心境有些乱了，这是无可避免的，在这么重大的事件冲击下，没有直接心境崩溃都是她足够坚定。
成仙。成仙。
不论这个世界的规则如何变化，我的理想永不改变。
我要成仙。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使没有，那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天意难违么，这没什么。唐小云静静的闭目打坐，心想：我总会逆天而行走这一遭的。
且行且看。
第38章 流言·不信
深夜, 寒风在城市的高楼大厦、矮屋街巷中呼啸穿梭，发出冷冰冰的咆哮jsg。
加班到半夜的人终于下班, 疲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哒哒、哒哒、哒哒……’
行路的人没有注意到脚步声似乎有了回音, 强撑着困倦的眼皮，匆匆在寒风中走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远啊……
怎么感觉今天的路那么远呢……
脑子陷入半困半醒状态的人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着，加快脚步想要早点到家。
‘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有回音, 仿佛在人的后面，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跟随人的步伐往前走。
路灯的灯光在漆黑夜色里显得昏暗, 落到地上照不清人的影子, 若定睛细看, 勉勉强强才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团随着人移动而移动的模糊淡影。
唔……好累啊……
还没到家吗？……
半困半醒的人打起精神来, 往四周打量看看是不是没注意的时候走岔道儿了，按道理应该不会走错的……这条路她走了三年，上班、下班、回家, 对这条路的熟稔到了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地步。
“……嗯……？才走到这儿吗？”她半梦半醒的意识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没有走错路，还在正确的道路上，她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困倦的眼皮又开始往下耷拉, 声音越来越低的呢哝道：“错觉吧……大概是今天太累了，想快点到家，才会幻想到走了好久好久应该已经到家了……”
黑夜里浮着薄薄的雾, 昏暗的路灯光照到薄雾边缘, 无声的看着它悄无声息在风里飘荡。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
好困……还没到吗……
真的感觉走了好久好久了呀……
……唔……还在这里……嗯？怎么还在这里呢？……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人, 后知后觉的清醒了，清醒的那一瞬间, 吓得心同步跳了两拍。
还在这里？还在这里？她明明……明明……走了很久很久了呀……
心跳如擂鼓，她竭力保持着冷静，手颤抖着伸进包里，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摸到开启键按下，手机屏幕的荧光在昏暗中十分明显，她低头看一眼时间，‘凌晨1:27’一行字印入眼帘时，手抖一下没拿稳手机，“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她十一点半离开公司，在路边下车时零点一十，从下车的地方走回家，最多十五分钟。往常零点三十分，她已经到家了！
这一瞬间，她感到无边的恐惧攫住心脏，四周早已熟悉的黑暗变成了恐惧的源头。黑暗中有什么？
黑暗中有没有——鬼！！！
恐惧到极致，喉咙如同被锁住，是叫不出声音来的。浑身在极致的恐惧下发抖，而脚下仿佛被钉子钉住，双脚一步也迈不开。
黑暗中有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暗中有什么？
黑暗中……黑暗中……
大脑不受控制的越想越多，而心头的恐惧也伴随大脑中越来越多恐怖的画面，上升、上升、上升……
嗯……自己吓自己，就是这样的了。
鬼若有三分可怕，人的想象便能将这可怕提升到十分。
然后，这人的气势一弱，鬼的气势可不就涨起来了。
黑暗中游出一条蛇，手腕粗，浑身黑色，吐着猩红的分叉舌头，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看到的是与普通人眼中截然不同的世界。
黑蛇从黑暗中游出来，气势汹汹奔着委顿在地的人旁边一团灰蒙蒙鬼影游过去，‘嘶嘶——敢在你常二十三奶奶眼皮底下作怪，看奶奶今天教你重新做鬼！’
这些天坊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许多游魂野鬼，没怎么厉害，就是数量多，分散各地作怪，给人间添了不少都市异闻，有些都流传到网上去了……
唐小云天天晚上出门做义工，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把常二十三和黑旋风都放了出去。
常二十三道行低微，但是对付这些游魂野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旋风天生灵性，本就辟邪，身上还挂着辟邪符，跑出去见到游魂野鬼就叫，倒也惊走不少作乱的鬼怪。
宗教界人士努力捉鬼驱邪的时候，网络上各种流言层出不穷。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各个地方都不太平。上个星期我们这儿××大桥塌了，才建了投入使用十年的大桥啊，说塌就塌！听说××市的××大厦也出了问题，被封了正在做质量检查……”
“是不是××市的××大桥？哎哟你们这个上了三天的热搜啊！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大桥是豆腐渣工程。”
“呵呵！难道××大厦也是豆腐渣工程？还有××市的××商场也是豆腐渣工程？×市的××高中，最出名的贵族高中，当初建的时候投入几千万，十几栋楼都是豆腐渣工程？网民们长点脑子吧！”
“说实话，我也觉得最近好像不太对，感觉各个地方都在出问题，不是哪里的桥塌了就是哪里的大楼出了问题，还有湖里出现巨型鱼怪蛇怪什么怪的，大半夜这个见鬼那个见鬼的……”
“补充楼上，还有半夜工地遇见红衣女鬼、走夜路回家被色鬼缠上、傍晚路过湖边被水鬼拖下水……××地村民盗墓被僵尸撵出来……”
“哈哈哈哈哈盗墓被僵尸撵出来你认真的吗？太搞笑了吧！”
“××地发现墓穴的地方已经被封了，进不去了。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僵尸啊？”
“楼上天真。什么鬼怪僵尸全都是假的，发现墓穴肯定要围起来，如果是大墓要进行抢救性发掘的，专业人士才能进去，封起来没毛病。”
“××市那个湖里面发现巨型鱼怪的，视频图片全都找不到了，那里好像也封起来了，讲真，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看架势……这真的很像是真的啊！”
“本地人告诉你，××湖真的封起来了，过去的路全都拦了，路口还有便衣站岗！对外的说法是湖里面被秃头鹰投入了有害试验品，有个帖子你们可以去看，底下全都是在骂秃头鹰的[链接]”
“没毛病[嘴歪眼斜]除了秃头鹰干得出来这种事，不会有别人了。搞出一堆怪物，真不明白秃头鹰资本家们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呃……我是不太相信官方给出的解释的，××湖的鱼怪和××地的蛇怪什么的先不说，就说××工地的红衣女鬼吧，在本地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工人都亲眼见到过，这个怎么解释？”
“最近是不是多事之秋啊？全国各地好多这种撞鬼的事情，网上到处有人说自己撞鬼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那些神神鬼鬼的，要相信科学，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年轻人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世界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要对一切未知的东西保持最基本的敬畏之心。”
“年轻人啊，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说没有鬼也不能算是错的，都是唯心嘛……”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呵呵，这种事……谁知道呢。上面不是有人说了嘛，信则有不信则无。”
“神赖人灵，人以神安。古时候呢，大家觉得有神，那便是有了，现在的人觉得没有神，那就是没有了。”
“所以说来说去，根本就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是知道这些，我还在这里跟你们聊天打屁？”
“[链接]快来看啊，又有人说自己撞见鬼了。”
“这样的贴子我一天能看到十个，一个个都讲的跟真的似的，不去写故事简直屈才了。”
“其实……我觉得……有可能是真的呢。”
“楼上多读点书。”
“呵呵！我邻居家儿子昨天晚上下班回来晚了，他说他遇到了鬼打墙！今天他妈妈居然去请什么大师来驱邪，真搞笑！”
“哈哈哈哈哈可能为了求个心安吧。话说鬼打墙到底是什么原理？这世上真的有鬼打墙吗？”
“楼上对这个感兴趣？要不要来我的鬼打墙研究小组，咱们研究一下这个原理是什么？”
“好啊好啊。”
“加我一个，我也挺感兴趣的。”
“OK。加我企鹅××××××××。”
“楼上的兄弟，牛！研究出来了别忘了来跟我们说一声。”
“我去！这么六！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八卦，竟然给我看这个！”
“……想要讨论网上jsg鬼事的，咱们重新开个贴子。较真的、搞研究的不要来。”
天光破晓。
‘嘶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吞了一肚子鬼怪的常二十三游到白云观门前，竖起尾巴敲了敲大门。
似乎才结束早课，精神奕奕的年轻道士过来打开门，看到门槛外面的黑蛇，自然的露出一个笑脸，熟稔的打招呼道：“常居士今天又来的这么早啊。”
常二十三点了点头回应，不进去，趴在门槛上往里面吐出肚子里的鬼魂，一帮子模样凄凄惨惨的游魂野鬼便出现在面前，年轻道士熟门熟路的掏出一根绳索，将一帮鬼魂捆了，目送常二十三离开，牵着一群鬼魂往道观里面走去。
论起超度鬼魂，一般人都是找和尚，但其实道门也有超度鬼魂的手段，并非只有佛门擅长这个，只不过是两者相比较起来，佛门超度亡魂更深入人心罢了。
这其中的缘由是，在历史上曾经佛门大兴而道门的存在感十分之低，由此，佛门便深入人心了。不过道门并不依靠信众修行，凡间有没有人信他们，无所谓。
第39章 冬春·交替
一辆红色法拉利从学校前面开过去, 穿过老旧的道路和摆设一样的小区大门，开进月亮小区。
“你说的大师住这个地方？”驾驶座开门下来的女人抬头打量四周, 她化着优雅的淡妆, 栗色卷发，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季节里，身上穿着高领毛衣搭配红色的羊绒大衣, 脚下踩着高跟短靴，整个人时髦又精致……嗯, 如果忽略她眼睛下方连粉底也不能完全遮盖住的青黑眼圈, 和她眉眼间的浓重焦虑与眼底偶尔流露出的惶然的话。
副驾驶下来的女人走到同伴身边, 肯定的点头, 说：“是的，有个说法叫大隐隐于市，在我看来这位大师就是隐于市井的高人, 她真的很厉害。当初我遇到的事要不是大师救我，我早就稀里糊涂没命了。”
“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有真本事的大师……”红大衣女人紧紧抓住同伴的手，“霍萱，我一家子的命，就全看你介绍的这位大师灵不灵了！”
最近宗教办大楼人来人往, 十分热闹。
这热闹有一部分是外地来的修行者过来办登记, 还有一部分是拿到酬劳的法师过来纳税的。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唐小云穿着高领毛衣，毛衣外面是垂到小腿的长款大衣, 双手插兜从宗教办大楼出来。
这是这个月唐小云第三次过来报备收入纳税了。说到纳税, 基本上不会有修行者干逃税的事儿, 一来税率合理，大家都能接受；二来, 修行者修功力，修德行，能够修得不俗境界的基本都有很高的道德水准，德行是修行的一部分，做亏心的事情是会在心境上留下痕迹的，而修行者的心境非常重要，能不能修行到更高的层次，心境是决定性的一环。
基本上，大家都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使自己心有破绽，误了自己的修行。
最近唐小云赚了不少钱，但其实，这钱赚的没怎么开心。最近各地都不平静。
生出绿叶的乔木在乍暖还寒的春风中簌簌摇摆，唐小云在树下散步似的走着。
路边有两个年轻的道士在说话：
“今天来交税的人好多啊，我排了好一会儿的队。大家这是都撞在同一天过来交税了吗？”
“好像不止今天人多，上周我跟我师傅过来办事路过这里，也看到楼下不少人进出。”
“咦？这是怎么回事？平时大家一个月都不一定来一回吧。”
“可能最近大家的生意都不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噫……不要用‘生意’这个词，我上次这样说被我师傅听到，我师傅狠狠训了我一顿呢。”
“啊？那怎么说……”
唐小云从不远处路过，迎着春寒料峭的春风走远了，慢慢把路边年轻道士们的交流抛在身后。
夜里出没作乱，一般修行者对付不了的老鬼近来已经被各地修行者清理干净，但事情并没有结束。道行深厚的修行者们能够明显察觉到，天地间的元气变化混乱了，这让他们隐隐感觉到不妙。
一个多月前人间各地陆续出现鬼怪作乱事件，而这些鬼怪统统都说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动物仙家中也出了些叛乱者，在各地兴风作浪，掀起网上多少流言蜚语。
北京城里，从上个月开始鬼怪灵异事件变多了，信的人到处烧香拜佛，请高僧请法师，不信的人被家里人拉着去烧香拜佛，各个道观寺庙城隍庙什么庙的香火都有不少的增长。全国各地皆如此。
网上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热闹，有些人信誓旦旦说自己真的遇到鬼遇到怪遇到什么了，身临其境把细节都描述的十分清楚，但大部分人都是不相信的，科学道理在大家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有人劝发贴的楼主去医院看看，有人把楼主发言当做一个故事来看，甚至有人在下面催更，他们觉得这个故事很精彩……
网络上闹闹哄哄，绝大部分人其实是凑个热闹，而其中真的经历过那些事的人再怎么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没有实际证明，也只能坐在网线那头看着网络上的人各种调侃各种不相信。有的人很冷静，无所谓，心想你们爱信不信；有的人心里高高在上，心想：众人皆醉我独醒；有的人恐惧，有的人引发了迟来的中二病……有的人呢，拼命地到处跑找证据证明这世上真的有鬼！
也算是另类的一种众生百态吧。
最近胡五也赚了不少钱，它留出半年的生活费，捧着多余的钱来找唐小云换香。
唐小云不缺钱，拒绝了。
没过多久大仙堂的胡大奶奶带着三个狐狸后辈也过来求香，开出了十块钱一炷香的天价——确实是天价了，寻常香三块钱一斤一百多炷，稍微好一点儿的五块钱、六块钱、八块钱一斤，一般市民买的就是这些，清明节啊、中元节啊、中秋节啊、大年初一啊等等等等，烧给先人祖宗的用的这种。
仙家用的香更好些，品质太差的香仙家看不上，平常用的三五十块钱一斤、一两百块钱一斤，不同的品质不同的价格，看各家的财力了，有钱的用好的，没钱的用次些的。通行的道理。
一炷香十块钱——规格型号差不多的细香一斤约摸着一百二三十根，那一斤是多少钱？
……一千二三百。
这得是香中的极品才有的价格了。
然而，忍着心痛喊出高价的胡大奶奶也遭到拒绝。
“为什么？有钱都不赚的吗？”胡大奶奶气急败坏，可是面前的门已经关闭，也正是门关闭了它才敢露出气愤的情绪，不然，当着唐小云的面，它不敢放肆。
胡五倚在门框上摇头，叹气道：“不缺钱吧。近段时间大家都赚得不少，我前几天想换些香她也不肯卖呢。”
胡大奶奶点头认同道：“确实最近大家都赚的不少。”但是，没有人会嫌钱多的吧。“难道她嫌我买的太少，不肯做？”胡大奶奶暗自嘀咕道，随后便觉得很心痛。
十块钱一炷的香，这样的好香当然是偶尔吃一吃啦，天天吃哪能吃得起呢？胡大奶奶准备买四五斤回去偶尔犒劳犒劳自己，四五斤已经要花很多钱了，再多买些，它承担不起呀。
胡大奶奶心里一笔账来回算，算来算去，它都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多买些香。像最近这样能赚钱的好时机毕竟不多，赚了钱不能一下子全花掉，得留出一部分来作往后一年半载的生活费，能动用的钱便有限。
胡大奶奶忧愁的算了半晌，不住的摇头，“不行，不行。”
它多余的钱财最多能买五斤，再多就不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大奶奶挠挠耳朵，抬起头，对胡五道：“要不然，我们合起来买十斤，我要五斤，你要五斤，这样数量不少了，她应该愿意做的吧。”
胡五摇头，说：“不行的，大奶奶。她不是不愿意做，她是不愿意卖。我们买多少她都不卖的。”
胡大奶奶说：“你试过了？”
胡五说：“我试过了。我说我要买二十斤，大奶奶您知道我老家还有四位兄姐，过年时我回去跟它们说过在北京的见闻，说到了这种香，我的兄姐也很是向往，我就想多买些给它们寄过去。但是，她不卖。”胡五一脸的可惜与惆怅，唉声的叹了口jsg气。
胡大奶奶也跟着唉声叹气。“那就没办法了吗……”
胡五摇头说：“没办法了。我们合起来也打不过她呀！”
胡大奶奶：“唉～那倒是。”
两个胡仙沉默了一会儿。
“要是我把大仙堂的仙家都叫来……”
“大奶奶，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就晓得对方没有亲朋同门？”
“也是啊……唉！”
春天的气息夹杂在北风里，昭示它的存在感。
唐小云练完早功，在阳台上忙活，她要把阳台上沉寂了一冬的泥土重新翻松，拌些肥进去，开始新一季的种植。
阳台种菜是为了掩饰芥子洞天，虽然往后不怎么需要她卖菜赚取生活费了，但是家里吃的蔬菜还是得有个明面上的出处。
去年用塑料袋做的简易‘种植盆’好多都不能用了，塑料袋有风化的迹象，用手稍稍用力一戳就戳出一个洞。
今年唐小云不用塑料袋做简易种植盆了，她买了好些专门的种植盆、种植框，把泥土翻拌过后铲进盆盆框框里，忙活了一个上午，阳台上罗列了几十个规规矩矩摆放的种植盆框，看着就比从前那有些混乱的样子赏心悦目的多。
天黑之前，唐小云把留出育苗的两个种植框搬到客厅里，播下已经浸泡好的种子，给两个种植框盖上保温膜，种植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
夜里依然有呼啸的风吹，拍打着玻璃和墙壁，做了无用功后又呼啸着远去。
唐小云在固定的时间练晚功，然后回卧室中打坐。
火炉子上依然坐着大水壶，壶嘴里淡淡的水雾飘出，慢慢逸散在空气里。
黑暗中，水壶下方与火炉子接触的地方留有缝隙，缝隙间能看到一线火炉子里静静燃烧的暖红色火光。
春天来了，冬天还没有过去。
第40章 心血·来潮
“喵呜～……”
一道颤颤巍巍的小猫叫声, 吸引了在草丛上扑腾打滚的黑旋风的注意力。
“喵呜……”
黑旋风仔细倾听片刻声音传来的方向，抖了抖耳朵, 迈开四条腿向草地中间走去。
“喵呜……喵呜……”
幼嫩的小猫叫声又细又弱, 从杂乱的草丛下方传来。
“簌簌……簌簌……”黑旋风踩着浅浅的草地行走，走到一片杂乱草叶前面时停下来，低头往草丛里嗅了嗅。
小猫的叫声消失了, 但是微弱的心跳声还在。
黑旋风伸爪子扒拉面前的草丛，凌乱盖在上面的草叶被扒开, 露出下面一个泥坑和一只半副身体浸在泥水中的小猫。
小猫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黑旋风呜嘤的叫了一声, 低头向泥坑里试了试，泥坑太小，又有点深, 它的嘴巴只能伸进去一半，没办法够着小猫把它叼出来。
黑旋风抬起脑袋，伸爪子试了试，爪子放进去，然后, 它用爪子慢慢蹭到小猫的身体下面, 托着小猫慢慢从泥坑里出来。
“喵呜……”小猫瑟瑟发抖的发出细弱叫声，它真的很小，可能出生半个月或许一个月, 身上的毛毛全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露出身体瘦弱的线条。
“呜～”黑旋风甩了甩爪爪上的泥水, 低头叼起小猫向一个地方跑去。
“诶？大黑又带来了什么？”
“噫！小猫咪！这是从哪里发现的？怎么这么狼狈？”
“快快拿干毛巾来。”
“好小，看样子才一月龄,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千万别生病啊。”
“来放暖气片旁边。看着，不要让它挨上去哦。”
黑旋风在流浪动物爱心之家里看着小猫被三个女生照顾，小猫很怕人，但是照顾它的小姐姐们都很温柔，也懂猫，给它擦掉身上泥水后，把它放到了温暖的地方，又冲泡了一瓶幼猫奶粉给小猫喝，眼看着，小猫的状态比之前平稳一些了。
黑旋风晃了晃尾巴，在爱心之家里享受了一番小姐姐们的梳毛喂食，时间差不多了，心情愉快的离开。
爱心之家里，小姐姐们还在讨论它。
“大黑真的好聪明哦！”
“第六次捡到流浪小动物送给我们了。”
“大黑这么聪明是天生的还是主人教的啊？天呐好羡慕，这么聪明的狗子我也想要。”
“应该是教的好吧。大黑的主人带它来过一回，后来就都是大黑独自送小动物过来……大黑这个品种的狗不可能天生这么聪明。”
大黑欢快的回到家，唐小云不在，常二十三给它开的门。
这两个家伙，天气冷常二十三天天宅家里，黑旋风每天需要不少的运动量，自己下去遛自己。黑旋风以前没有这么聪明的，跟在唐小云身边久了，黑旋风是越来越聪明了。体型也变大了很多，刚来那会儿还是只小狗，现在已经长成了大狗。
但是，即使体型上有着十几二十倍的差距，在常二十三面前，黑旋风依旧要缩着爪爪跟尾巴当小弟。
“呜呜……”黑旋风喉咙里发出呜嘤声，委屈的守在窝边，它的窝里常二十三盘成一团，既享受柔软的布料又享受一侧火炉子散发的温暖，黑旋风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呗。
有需要的时候，常二十三老大一出声，黑旋风还得贡献出自己毛茸茸暖烘烘的肚皮，让常二十三在它温暖的肚子下舒舒服服的过冬。
黑旋风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心里面可委屈了，在心里想等主人回来一定要跟主人告状。
……虽然它每一次的告状，唐小云都听不懂。
“大师，大师，真的不能帮我吗？”
“大师，我愿意加钱，加十万，加十万怎么样？”
“大师，大师！大师留步！”
豪华别墅的入户花园里，从客厅里追出来的人紧紧拖住往外走的女道士，祈求道：“大师你慈悲为怀，你不能不管我啊！”
唐小云拉开对方抓住她胳膊的手，摇头说：“慈悲为怀的是佛门弟子。郑先生你另请高明吧，你的诉求我无能为力。”
“不不，大师，我已经请过六七位大师了，他们都说帮不了我，你、您是我请来的道行最高的大师，您一定要帮帮我！我求求您了，我、我给您跪下了！”
“扑通！”人高马大，额际布满冷汗濡湿了头发的男人跪倒在地，“大师，求求您！只有你能救我了！”
唐小云在他跪下时旋身一转避了开去，摇头道：“早知会有今日，何必当初呢？”说完，脚下生风，一步六七尺离开了这里。
“大师！大师不要走啊——”
春天的风吹的路边花草树木都醒来了，虽然这风还是冷的，但春意渐浓，有些树梢枝头已经可以看见零星的花苞。
唐小云出门办事时一身道袍搭一件大衣，今天这件大衣穿的薄些，在扑面而过的风中荡起些许蹁跹的弧度。
“人啊……总爱作孽！”唐小云近似无声的呢喃出这句话，在路边林荫道上走着。
人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生物。不知道会有阴司报应的时候，仗着有钱，仗着有权，或是仗着阴暗角落无人知晓，肆无忌惮的作孽，等因果报应临头了，又痛哭流涕的哭求原谅。
可是原谅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人间的原谅都有多少的心不甘情不愿，何况归属阴间不再受人间道德法律舆论辖制的鬼呢？
鬼报仇，阴间准的，只要不伤及无辜，修行者不管。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因果报应，杀人偿命。
唐小云摇着头。如果提前知道这位事主遭遇的是冤孽报应，她来都不会来。
还没到家，唐小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人显示，点了拒接。
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起来。还是刚才那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唐小云依然点了拒接，并且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新的号码打了进来。
唐小云依然拒接、拉黑，然后把手机调静音，放兜里不管了。
他要打电话尽管打吧，唐小云不接就是。
北京的冬天快要过去了。
唐小云在北京待的静极思动，想出去一段时间。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很长时间没有回去过的故乡。
和老家妈妈最后一通电话已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了，这两年他们都没要唐小云给他们寄钱回去，也不知道他们在家里过得好不好。
唐小云心血来潮，决定回去看看他们。
嗯，在出发之前，得给他们打个电话……要是他们不让她回去的话，唐小云想了想，他们不让是他们的事，她要回去是她的事，她想做一件事情，不需要别人来说同不同意。
打定主意，jsg唐小云打了个电话回去，问了问家里生活怎么样，妈妈怎么样，爸爸怎么样，弟弟怎么样，听了一耳朵的家里很好，妈妈爸爸也很好，妈妈怎么样，爸爸怎么样，弟弟读书怎么怎么样，然后反过来问她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每次通电话都是差不多的问候，两边都想让对面的人安心。
把家里人都问候过一遍后，唐小云说：“我过几天回去看看你们。”
许红花那边滞了片刻，说话：“啊？小云你要回来？你在外面没事吧？你没出什么事吧？”
唐小云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说：“没事吧。就是想你们了，回去看看你们。”
“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和你爸都很好，你不要经常惦记我们，我们身体好着呢。那……既然你想回来，那就回来吧，我今天给你收拾床铺，你哪天出发？什么时候到家？”
唐小云算了算时间，说：“27号到家吧。”
“行，行，那你想吃什么，你跟我说，我提前准备好。”
“嗯，家里还有腊肉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有有，还有两块，你回来做给你吃。”
“嗯。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咯，我给你们带回去。”
“没有什么，难得带，你自己回来就行了，别乱买东西，路上这么远你带你行李回来就行了，搞太多东西难带……”
唐小云唇角弯起，眯起眼睛懒洋洋的笑，拖长了声调回应道：“知～道～啦～～～”
母亲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与别的每一个人、任何一个人给她的感觉都完全不同的，这或许是独属于‘母亲’这个身份、这个存在独有的，其他任何身份、任何人无法代替的、独一无二的、唯有母亲能够带来的感受与抚慰。
每当与妈妈通电话时，唐小云就觉得愉悦。就算听她说些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觉得轻松愉快。
在这个时候，她是属于‘唐小云’的部分多一些，而‘云雁随’融合后带来的影响少一些。她可以还是一个小女孩。
这感觉，奇妙又令人留恋。
敲定了哪一天回去的事，许红花催促她挂电话，话费贵，还有什么话等回去了再跟她说。
唐小云听话的挂断电话，心说我现在很有钱，这点话费毛毛雨啦。
挂断电话后，唐小云琢磨这次回去怎么劝服爸妈听她的话离开村里，到镇上或者到市里去生活，她现在有钱了，可以给他们在镇上或市里买一套房子，搬出来远离村里，弟弟也能换一个条件更好的地方读书。
这件事情，等回去见到他们了再说。
唐小云收拾东西，安排常二十三和黑旋风在家里看家。
常二十三跃跃欲试，想跟她一起出门。‘尊家要去哪里？要待多长时间？带上我嘛～’
唐小云说：“你们不去。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把家看好。”
说走就走，唐小云买了当天下午的高铁票，高铁不能直达她老家所在的市，路上要换乘火车，但是比起全程坐火车，这速度依然要快的多。
唐小云撑着下巴，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这是她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体会高铁速度，感受是如此的平稳、快速。
神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吗？
唐小云脑子里漫无边际的想着。
神应该不能。
人能够做到神都做不到的事情了，难怪人不再需要神。
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然历程吗？
那……假如有一天，天元大世界的修真者都消失了，那个世界也会变得像这个世界一样发展吗？
噫……？我在想什么？
人定胜天……唔，人定胜天也有很多种啊，不是只有一条道路能走得通，不同的世界遵循不同的规则能够有不同的发展……世界是一个点，从点能够延伸出无数条线……
脑子里漫无目的天马行空随便想的东西越来越没有边际缺乏逻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慢慢变换，平原、田野、山丘、春天的痕迹从轻到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越往南走，田野生机勃勃，山林苍翠盎然，天上的云层越薄，露出太阳的光辉。
有的地方天空晴朗，有的地方在下雨。
车厢里渐渐的变得有点热。
唐小云脱掉了外面的大衣。
到了她要换乘的城市，天刚刚黑透没多久，夜幕上隐隐约约看得到一轮月亮。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不算陌生的……火车站里面鬼魂等待徘徊的场景。
好像除了北京，其他城市高铁站火车站里面都有些徘徊的鬼魂，或多或少，大部分衣着有些年代感，少部分与当今时代人的打扮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这些鬼魂为什么在火车站徘徊不去，也没有人没有鬼神来管，来来去去路过的修行者……哦，她忘了，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像她一样天生看得到鬼魂的，即使是达到她师父那种境界的修道人，也要借助法力给自己开眼以后才看得到鬼魂，否则只能通过感知知道鬼魂的方位，是看不到鬼魂的样子的。
像火车站里这些魂体淡薄的鬼魂，有旺盛人气混杂，一般修行人可能……大概……好像……察觉不到它们的。
所以当年常二十三跟徐容慧说，唐小云天生适合走这条道。
所以徐容慧才答应收下唐小云做徒弟。因为她天赋异禀。
不知不觉又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唐小云晃晃脑袋，从夜晚也有很多人等待车次的人群中穿过，找到售票大厅进去买票。
窗口后面售票员在电脑上查看后，说：“最近的车次卧铺票没有了，晚上十点十五分那一趟还有卧铺票。”
“那就十点十五分的吧。”
“好的。几张票？”
“一张。”
“五百三十五。”
唐小云递出身份证和钱，暗自嘀咕了一句：穷家富路。
拿到票，她拖着行李去候车大厅。
有些人的旅程喧闹，有些人的旅程安静，有些人的旅程寂静又孤独。这是比较文艺的说法。实际上的火车上，泡面味、臭脚丫子味、打呼噜声、咳嗽声……噫，火车长途，谁坐过的谁知道。
好不容易捱过三十个小时的火车行程，到达她老家所在的市里，火车晚点，唐小云下车时已经五点多钟，天还没亮，火车站外面仍然有很多等客的车与拉客的人。
“去哪儿啊？”
“细妹子去哪儿？”
“坐车吗？”
这是现实中一部分劳苦大众的生活，真实得一点都不美好。
唐小云戴着口罩从人群里走出来，路灯光照以外的地方黑漆漆的，她往黑暗中看了一圈，选择一个方向走了进去。
还记得唐小云第一次离家，在火车上遇见的役使伥鬼的老太婆吗？唐小云的第一桶金，就是从老太婆手里收到的役鬼的赎金，算算，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她刚才看到路灯光照边缘一闪而过的一条鬼影，有点眼熟，唐小云想不起来这个眼熟是在哪里见过了，想了想，她决定追上去看看。
黑暗中的小巷，安静而幽深，仿佛黑暗中蹲着什么鬼怪，随时能跳出来吓你一跳。
哦，这种一般人会害怕的场景，对唐小云完全没压力，如果有鬼藏在黑暗里的话，她的眼睛看得到。遇见鬼一般是她打鬼而不是鬼吓她。
鞋底扣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声音在黑暗小巷中有点吓人……哦，又忘了，吓不到唐小云。
跟随鬼魂留下的鬼气痕迹，唐小云一路七拐八拐，走进一片拥挤老旧的房子群里。
黑漆漆，阴森森，死寂的听不到生灵的声音。
“哟嚯～有意思。”唐小云笑了一下，眼睛里露出兴致勃勃的、找到乐子的神情，就像当初季蝉衣求上门请她去救被邪恶法师抓走的胡五，那一场她杀得很尽兴。就像当初胡大奶奶上门找茬，唐小云兴致勃勃和它打架（打它）。此时，她又露出了与当时相似的神情。
——她被勾起兴趣了的那种神色。
藏在高屋瓦檐下的老太婆鬼满面怨恨，以一种冷冰冰的、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下方小巷里的人。
她记得下面那个小娘皮，她平生头一次吃瘪就在她手里，死了她都忘不了那个小娘皮！导致她死亡、导致她变成受别人驱使的役鬼的罪魁祸首！
现在，她报仇的机会来了。很快，很快这个小娘皮就要死来跟她作伴了。一想到这里，老太婆鬼心里就满是扭曲的畅快，真想仰jsg天大笑，痛快的出了这口气啊！
唐小云伸手往墙壁上敲了敲，看起来是在敲墙壁，其实她敲的是这片阴间与阳间的壁垒，换个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她目前身处一片鬼域中，不过这片鬼域的主宰给她的感觉不太厉害，她估摸着自己有六七分的把握干掉对方。她刚刚敲的是这片鬼域的‘墙’，目的是判断这面‘墙’厚不厚。
“不错嘛，不容易打破呢。”唐小云嘀咕道。
唐小云拖着行李箱，在这片鬼域中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问题，“好小。好歹是个能撑开鬼域的鬼中大鬼，怎么鬼域的面积这么小？跟我听说过的不符啊……”
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唐小云放开行李箱，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她看得到藏在黑暗中各处的鬼，但是真奇怪，它们居然一动不动，按道理不是应该跳出来吓她，然后一起冲上来对付她吗？
鬼们其实也感到很奇怪。
‘这个人怎么还没被吓得大喊大叫？’
‘唔……法师胆子比较大？’
‘是这样吗？我第一次见到法师，原来法师不怕十八层地狱惩罚的啊！’
‘不应该啊……白骨王布置的十八层地狱让人让鬼都身临其境，不可能迷惑不了一个法师。’
‘哪里出问题了？’
鬼们百思不得其解。
唐小云也感到有些不对。“它们怎么还不出手？难道在等我主动？”
唐小云看看进入黑暗时就拿出的斩邪剑，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主动一点吧。”
月亮藏在深深夜色里，天上没有光源，地上也浓黑阻碍人视线。
唐小云仰起头，看藏在黑暗中的鬼是一团团有着轮廓的半透明影子，它们的位置太高了，要么在高屋的瓦檐下藏身，要么在高墙的窗台上。
想了想，唐小云先把剑收起来，这个‘收起来’是指收进芥子洞天。也就在斩邪剑收进芥子洞天的下一秒，唐小云眼前一阵扭曲，面前的一切都大变了模样……
“新来的？判了多少年？算了，懒得问了，来这儿的都是判了刑的，先下油锅炸一炸吧。”
唐小云：“……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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