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宋老师还在江城？◎
【第四十一章】
六月末， 宁辞决定去花房那边住上几天，打理一下于夏日盛放的花朵。
庄园的花匠只负责宁辞不在那些时间的浇灌和施肥，具体怎样修剪， 都是宁辞回来以后自己处理。
夏季不是很需要修剪枝条，但需要及时把开败的花折掉。
大多数时候白薇都不太能遇到宁辞， 只会偶尔上午出门的时候， 在门把手上看到一两束新鲜的花。
白薇把它们拿回去插瓶，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学校老师联系她，说已经可以去景兰办理手续领状元奖金。
她仍旧是乘坐大巴车，只是在车上的时候， 她总觉得忐忑不安。
本省的高考状元会进行公示，白观岳他们可能会看了公示后找过来。
好在到校以后，她一路顺利地办完所有手续都没有看见白家人， 一颗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来。
临走前，班主任叫住她：“对了，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一头雾水地接过以后，白薇看见信封上的字， 那是一排用黑色水性笔写下的、结构乱七八糟、毫无笔锋的字。
寄件人：柳庄三中初二三班，白行。
“可能是哪个把状元当偶像的孩子寄来的信吧， 听说是分数下来之后第二天送到当地教育局， 又从桐城教育局一路转过来的， 你要是来早了， 估计还收不到这封信呢。”
班主任跟她又闲聊了几句， 问她大学想学什么专业， 以后想做什么诸如此类的话题。
告别老师以后， 白薇拿着信， 缓步朝学校门口走。
在公交车站坐着等车的时候， 她才打开信。
距离她和白行上次见面已有四年。
她和白行算是很和睦的姐弟，因为白行不是很调皮的小孩儿，她说的话他多数时候都会听。
只是这几年她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挂念年幼的弟弟。
她知道，虽然白观岳对她不怎么好，但对白行还是不错的。
拆开信以后，里面是一张A4纸，初中男孩儿似乎是很想让这封信看起来好看一点儿，甚至还用铅笔画了线来保证每一排字都笔直不歪斜。
“姐姐，首先我要祝贺你高考成功……”
“我很想念你，经常都希望你能回家，但有人跟我说，你回家以后就会过得不好。我想了想，还是希望你能开心。”
“这个学期期末考，我考了全班第五名，老师说我的进步非常大。我决定以后也像你一样努力。”
“最后，我写信就是想告诉你，我会努力学习，你不用担心我。等我长大了，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以后，我会偷偷避开爸爸妈妈来找你。”
“我永远想念姐姐。”
丑兮兮的小字铺了整整两页。上面说了很多白行的近况，还有一些学校里的事情。他似乎是故意避开谈论父母的事情，只有最后才提了那么一句。
是初中老师教的标准格式，话语里能看到小孩字写作文遣词造句的青涩幼稚和呆板。但能看出，他一定写得很认真。
两页纸上没有一个错别字，以白薇对白行那个粗心大王的了解，她猜他一定抄写了很多遍才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说，那个家里还有谁会真正地想念她，那大概只有白行了。
把信纸收好以后，白薇才发现原来有眼泪沾湿了她的裙摆。
公交车驶来，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若无其事地走到最后排-
七月初，白薇收到周泽阳的观赛邀请。他们机车俱乐部的人举办了一场小小的比赛，还为此租了个不小的场地。
莫梨去了澳大利亚度假，她打算去那里留学，就在旅游的同时顺便物色要去的学校。
于是就只有姜稚南和白薇一起去观赛。
是宁辞来接她们去比赛场地的，作为周泽阳的哥哥，他自然也接受了邀请。
一到停车地，映入眼帘的就是场馆外停着的一排五颜六色、外观炫酷的重型机车，其中周泽阳那辆的喷漆和形态最为张扬。
场馆入口处被单独休整出来，摆放桌椅沙发和电视音响，还修了个酒水台，里面几台咖啡机和制冰机。
姜稚南下车看着酒水台那边，竟然有几个穿搭亮眼的年轻小帅哥。
她忍不住感叹：“哇，我以前以为玩机车的都是什么非主流子，怎么看着都还不错啊。”
见他们到了，立马就有人过来。
是周泽阳和一个穿着浅色牛仔马甲，叼着根烟的清秀男人，那人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也就比周泽阳大个几岁的样子。
“好久不见，宁辞。”那人先给宁辞打了个招呼，撞了撞他肩膀。
宁辞回：“好久不见，繁星。”
周泽阳连忙跟姜稚南和白薇介绍说：“这是繁星哥，和我哥也是朋友。”
看着来的人还有俩小姑娘，蒋繁星连忙灭了烟，把烟头往垃圾桶一扔：“你们好，蒋繁星。”
“白薇。”
“姜稚南。”
做完自我介绍后，蒋繁星偏头小声跟周泽阳嘀咕：“你暗恋那小姑娘是叫什么来着？”
周泽阳连忙猛咳几声，示意蒋繁星不要乱讲。
几人往茶水休息室走，姜稚南低声跟周泽阳说：“你们这个搞得还有模有样的嘛，一开始你说旧露天体育场改的，我还以为就一块儿水泥地和老式看台呢。”
旁边蒋繁星接话：“何止有模有样，看见旁边那个小楼了吗，也是我们盘下来的，今晚大家不好回市区，就先住那边吧。”
“咦，这就是万恶的有钱人吗，聚在一起玩儿都能包个体育场盘个三层小别墅。”姜稚南开玩笑地说。
蒋繁星笑着看了眼宁辞：“那你们宁辞哥可就是万恶之源了。”
顺着蒋繁星的话，白薇看了眼宁辞，他倒是云淡风轻地，没什么表情。
白薇疑惑：“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哥投了点儿钱给我们改善场馆环境，给我的毕业礼物。”周泽阳有几分小得意地说。
“靠，宁辞哥，你对他也太好了吧。”姜稚南感叹-
往休息区走的时候，不时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友好地跟周泽阳打招呼。
把他们接到休息区以后，周泽阳和另外几个男生一起去做赛前准备，几个人勾肩搭背，倒是熟得很。
“你们和繁星先在这边休息，我去盯着周泽阳戴护具。”宁辞说。
白薇乖乖点头，甚至没注意到面前的玻璃圆桌上多了杯冰咖啡。
“去吧，我保证给你看着这俩小妹妹，免得俱乐部的那群毛头小子过来撩拨。”蒋繁星又把另一杯咖啡放到姜稚南面前。
人走以后，几人闲聊起来。
姜稚南问：“繁星哥，你多大了啊？”
“二十二，可比你们宁辞哥还小一岁。”蒋繁星从吧台后面拿了两小块儿芝士蛋糕，顺手装盘，还掐了片薄荷叶装饰。
“那你在哪里上学呀，你交女朋友了吗？”姜稚南又问。
蒋繁星把蛋糕端过来，坐下：“桐大，没交。你问这个干什么？妹妹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姜稚南呼吸一滞，连忙说：“才没有！我就是觉得玩机车还挺危险的，如果有女朋友对方会很担心吧。”
“还行吧，但我们这边没那么不要命，都是审批下来的正规场地，不会去山上乱跑，也不会去炸街，哥哥们有素质着呢。”蒋繁星说。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女生，也都是今天要跑比赛的几人叫来的朋友。
有姜稚南这个自来熟在，那几个女生很快就和她们熟悉起来。
一个扎丸子头的，名叫方洛的女生说：“你们第一次来还没去过小楼那边吧，那边晚上可适合拍照了，我们晚上还能一起在一楼边吃冰淇淋边看电影呢。”
她是其中一位选手的妹妹。
“那好啊。”姜稚南说。
方洛越过姜稚南又看向白薇：“白薇，那就说好了啊，我们几个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好。”白薇随和地点头。
今天也就是俱乐部内部的娱乐赛，不怎么正式，差不多就是大家一起玩儿玩儿的意思。
快要开始的时候，蒋繁星把人往在赛场边领。
“周泽阳能不能行啊，虽然他刚过年纪就考了驾照，但怎么看也就是个新手吧。”姜稚南有些质疑。
方洛摆摆手：“别担心啦，他和我哥他们那一堆都是俱乐部新人，全是新手。那什么，菜鸡互啄啦。”
“洛洛说得对，他们就是一帮小趴菜啦，我们正儿八经的赛场在湿地公园那边，有时会有其他省市的人过来办联赛，周泽阳这种小孩儿近三年都拿不到那边的上场资格。”蒋繁星说。
白薇一边听她们聊天，一边把目光往更衣室那边挪。
没多久，宁辞领着换好衣服，穿戴好护具和头盔的周泽阳出来。
周泽阳朝他们招手，戴着头盔，完全看不见表情。
观赛区人不多，加上几个俱乐部资历深的前辈之外，也就十来个观众，都是选手的朋友。
参赛的小菜鸡们跟观众一一击掌之后，各自骑上自己的车。
单脚撑地，双手握着车把，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哨声响起。
起跑线的几辆机车同时发出炸响，车轮极速卷起地上的尘土，争先恐后地咆哮着冲向前方。
周泽阳竟出人意料地一直领先，最后稳稳冲线。
这是他第一次比赛，也是第一次取胜。
在肾上腺素作用下，少年的情绪过于激动，下车以后激动得把头盔随意扔在草地上，直直向白薇奔来。
然后……转头抱住了身边的蒋繁星。
蒋繁星：“……”
“不是，周泽阳你他妈搞什么飞机？”
他一头雾水。
接着，周泽阳一一拥抱了其他几个熟悉的观众，拥抱了姜稚南，最后走到白薇面前，张开双臂。
像老母鸡护崽一样。
他终究还是要征求白薇的同意的。
联想到老母鸡护崽，白薇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在夕阳下与少年如之前的那些人一般礼貌地轻轻拥抱一秒。
余光里，白薇看到宁辞竟站在她身旁。
刚才看比赛太认真，她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得偿所愿后，周泽阳笑得灿烂，挪步到宁辞面前，张开双臂。
“哥，我牛逼不！”
宁辞轻轻把人一揽，敷衍地给了个拥抱，说：“嗯……”-
晚上二十几个人聚在小楼外的花园里烧烤，时不时就响起啤酒和可乐被拉开拉环和气体从瓶子中急促泻出的接连声。
白薇因为在烧烤店帮过一段时间工，便包揽了烤串儿的活儿，宁辞不声不响地走到她身边，帮她一起翻串儿。
其他人聚在一起玩儿桌游和纸牌，也有一起开黑打游戏的，姜稚南和方洛她们几个女生趴在草地上玩儿大富翁。
“我记得你说过要提前去江城，什么时候？”宁辞突然开口。
“八月初。”白薇当时只说了自己要提前去，没说是为什么，趁着宁辞问了，她就解释说，“宋老师的研究生导师实验室里缺个打杂的小助手，我觉得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就跟宋老师争取了这个机会。”
宁辞手上翻串儿的动作没停：“嗯，的确不错。”
沉默了有一会儿，宁辞才随口问：“你那个宋老师也还在江城吗？”
点点头，白薇回答：“她现在在江城创业，好像要做一个科技产品研发公司，挺忙的，经常看见她朋友圈发在加班的照片。”
“他这么忙，应该还没结婚吧？”
白薇叹气：“别说结婚了，从来就没见她谈过恋爱，宋老师一直是个很拼的人，她说来支教那两年是她最轻松惬意的时候。”
“他对你来说是个重要的人？”
“当然。”白薇几乎没有犹豫，“是她告诉我，原生家庭是可以逃离的，即便当下再如何痛苦，都可以通过努力脱离环境，来到令自己舒适的另一个环境里。”
“嗯，他说得对。”
宁辞没再问话。
那个人和白薇倒也很像，白薇也是很拼的人，或许正是这种相似，让那位宋老师变得尤为重要。
白薇把韭菜刷上油，没注意到，身边的人神色沉了几分-
烧烤结束之后，白薇和姜稚南、方洛她们一起打了爆米花和小桶的哈根达斯，挤着坐在沙发上。
她们关了灯，打开投影仪，看的是肯·卡皮斯导演的文艺片，被誉为女性必看的「爱情圣经」的《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
几个人一边看一边骂，骂渣男出轨，骂有些角色不争气，最后在‘卧槽，谁真的信海王收心”和「这个恋爱狗都不谈」里结束了观影。
方洛觉得不过瘾，又找了部报复出轨渣男的美国电影《消失的爱人》来看。
白薇听到手机震动两声，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状元奖金打到了卡里。
她手指收紧，给宁辞发去消息。
“哥哥，你睡了吗？”
【宁】：还没。
【宁】：在二楼阳台吹风。
【宁】：怎么了？
快速输入转账数字以后，白薇起身小步跑上二楼。
她走到楼梯尽头，一眼看到坐在阳台藤编秋千上看着手机的宁辞。
对方的表情带了些轻微的疑惑。
看到白薇来了，宁辞便问：“你怎么给我转钱？”
“我拿到状元奖金了。”白薇回答。
阳台只有秋千一个地方可以坐，好在足够大，白薇坐下以后还和宁辞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这是……分红？”宁辞仍旧没搞懂她的意图。
“是还钱，之前我用掉的你的那些钱。”白薇认真地转头看向他。
“在外人面前，你跟我是资助关系。”宁辞带着温和而又有些玩笑的语气说，“小姑娘，谁告诉你资助的钱是需要还的？”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拒收那笔转账。
白薇按住他的手：“就要还。”
突然其来的触碰让男人的目光里有片刻的恍惚，白薇以为她冒犯到他，连忙缩回手。
“我要跟你当朋友。”白薇笃定地说，“朋友之间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
只有关系平等，她才能逐渐站到他可以看到她的高度。
她不能永远是个需要帮助的小孩子。
她要的不是这个。
说完，她忐忑地看向宁辞，企图从他的表情里探究他的态度。
宁辞眉目舒展，却说：“朋友不行。”
“啊？”
正在白薇不知所措时，男人伸手，敲在白薇额头上：“是兄妹。”
白薇感受到他手指上那枚戒指短暂地碰到她的肌肤，带来冰冷的触感。
可她的脸颊却浮现出一片温热的可疑丹霞，好在夜色过浓，很好地掩盖了它。
“为什么不能做朋友，你本来就没比我大几岁。”白薇说。
男人双手垫在后脑，轻轻晃动秋千，轻飘飘地说了句：“因为我喜欢你叫我哥哥。”
没等白薇去辨认清楚他话里的玩笑意味有几分，宁辞换了话题。
“你们看的什么电影？”
“《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白薇蔫蔫地回，“你有看过吗？”
宁辞摇头：“没有。”
思索几秒，白薇起了个大胆的念头：“男女主是两个本身差距很大的人，因为意外搅在了一起，但最后因为关系不平等，不匹配，而没能走到一起。”
短短几秒，她杜撰了一个情节。而后看起来轻松地问：“哥哥，如果两个人差距过大的话，真的没办法走到一起的吧。比如一方知识渊博一方却没受过教育，一方是古老的贵族家族，另一方却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贫民。”
宁辞微微蹙眉：“不一定吧，电视上不是有很多差距过大的男女最后走到一起的故事吗？”
“可能就是因为少，太过理想化，才会拍成电影呢。”白薇试探。
宁辞抬头看向星空，似乎是想了想。
“我认为情感本就不是可以用平等可以衡量的东西，爱情、亲情、友情皆是如此，不会因为是否优秀或者是否符合外人眼中的「般配」而产生或消失。”
白薇思考着宁辞话里可以代表他的那部分思想，分辨他的态度。
可她觉得，感情是需要筹码的，就像解题一样，需要凑齐一些已知条件，经过确切的推理过程而后得出答案。
她要拿到多少砝码，才能换取到那一点点的喜欢呢。
“白薇，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
宁辞的声音把她从思考中拉回。
她听见他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去年冬天你亲手修剪的那株夏洛特夫人开了。”
白薇回忆起宁辞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你愿意，明年夏天，我可以带你看夏洛特夫人的花枝在山风里摇晃的盛景。”
原来他都记得。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沉沦
◎祝我们小白同学入学顺利◎
【第四十二章】
白薇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 拉开窗帘时，雨势竟渐渐大了起来。
夏日的早晨六点按道理来说已经天光透亮，可现下天色却被乌云压得深黑。
她扶着窗帘看楼下的雨景， 有些担忧。
跟宁辞约好的日子就是今天。
带着担忧，白薇点开天气预报， 上面说八点就会停雨。
连续换了几个天气软件之后， 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些。
手机收到新消息。
【小姜丝】：薇薇你起床了吗？
【BAIWEI】：嗯，你怎么起那么早？
【小姜丝】：我是通宵了还没睡呢。
【小姜丝】：你还记得上次一起玩儿剧本杀的那几个附中的男生吗？
【小姜丝】：他们想约我们今天下午再去玩儿诶，我估计都是看到你考了裸分状元想膜拜一下大佬的哈哈哈。
【BAIWEI】：啊？
【小姜丝】：他们说这次还有几个艺高的男生女生，你想一起去玩儿吗？
【BAIWEI】：不了吧。
【小姜丝】：为什么呀， 就当交交朋友呗。
【BAIWEI】：我今天有约会。
【小姜丝】：？？
【小姜丝】：EXM？
任姜稚南如何狂轰滥炸，白薇也绝不对「约会」这两个字做任何解释。
她还没决定好今天要穿的衣服，便从衣柜里找出之前独自在商场买的那套， 铺在床上拍给姜稚南看。
【BAIWEI】：【发送图片】
【BAIWEI】：这套你觉得好看吗？会不会不适合我。
图片上，纯白色带着柔软花边的绵软被子上，铺着件香芋紫的一字肩高腰上衣，下面是条浅蓝色的长牛仔裤， 是带着温柔的熟女风格。
又是一番疯狂的问号轰炸后，姜稚南问：“薇宝， 你……为什么突然要换风格了。”
“要上大学了嘛， 总不能穿得还像个高中生。”白薇回复。
“好看， 我觉得应该挺适合你的， 你可以把长发卷起来， 再画个淡妆， 绝对超级哇塞。”
白薇觉得突然化妆可能有些夸张， 但卷个发应该还不错， 就问：“姜姜你那边有卷发教程吗？”
【小姜丝】：【发送链接】
【小姜丝】：【发送链接】
……
白薇第一次如此慎重地打扮自己。
镜子里的少女终于脱了些书卷气和稚气， 长发微微卷出自然而优雅的弧度，半束起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条与洁白无瑕的脖颈，清晰的锁骨中间是一条干净简单的素银链。
浅淡的香芋紫上衣之下腰肢纤细窈窕的，带了几分性感，又被温柔的颜色中和得恰到好处，只显得清雅。
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她跟宁辞约的十点。
怕宁辞会提早从庄园那边过来，白薇便准备先去楼下等着。
刚坐电梯到一楼，微信提示响起。
【宁】：抱歉，我要失约了，得提前回伦敦。
【宁】：刚刚忙着买票，没能跟你说一声。
他只订到三小时后去香港转机的航班。
有冷风关进一楼大厅，吹乱了白薇细心打理好的长发。
深呼吸一次，白薇打字回：“没关系，那下次见。”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他回国为月季冬剪吗？如果他不回来呢，那是不是又要经历一个一年。
【BAIWEI】：哥哥，要不我送送你吧。
发出消息，白薇忐忑地等他回复。
过了几分钟。
【宁】：好，我正好有东西想给你。
【宁】：不过我怕去你那边会来不及，我们机场见可以吗？
白薇加快步子往小区门口走。
这里距离机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想要见上他一面，她得争分夺秒才行。
可路面湿滑，路过市中心的时候车子堵了很久。
白薇被困在车流里，一分一秒地感受时间流逝。
她每半分钟看一次地图，却只能看到长长的红色行程条。
超出约定的时间二十分钟后，出租车终于抵达了航站楼。
她急匆匆跑进飞国际、港台的T3航站楼时，却只看到五分钟前收到的消息。
【宁】：东西放在海航服务台，抱歉没能见上你一面。
她站在进站大厅，精心卷好的长发被风吹得搅在一起。
无法形容那时她的感觉，白薇只记得自己把聊天框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她还是没能赶上。
在机场大厅的服务台处，她拿到了宁辞留给他的东西。
是一盒装了三块的月季皂，用仔细雕琢的精致木匣子分装，质地纯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盒子上雕刻着它们的名字：独立日、粉哈娜、加百列。
独立日是清新的果香、粉哈娜是浓浓的荔枝味道、加百列则带着柠檬水果糖的香气。
都是他亲手种植，亲手采摘，亲手制作的。
机场上空有飞机斜向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雾色，连一抹飞机云都没能留下。
那就下次见吧-
七月末的江城竟比桐城这样的南方城市还要炎热许多。
白薇拖着行李箱抵达出站大厅时，一眼就看见落地窗外蒸腾的热浪。
宋景书穿着件简单的白T，带着一顶藤编的遮阳帽，远远朝白薇招手。
“宋老师。”白薇走过去。
多年不见，宋景书几乎没什么变化，仍旧穿着一双不拘小节的凉拖鞋。她每年初夏买一双凉拖鞋，而后不论是天晴还是下雨，只要不是必须正装的场合，她都会穿着它。
“呀，我的得意门生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宋景书摘下帽子扇凉。
白薇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您这么忙还过来接我了。”
“没事儿，我正好今天休假。”她打了个哈欠，“别嫌我邋遢啊，放假在家我就想穿得舒服点儿，现在有时候要出去跟人对接工作，天天穿高跟鞋。要不是今天得出门来接你，我真的连内衣都不想穿。”
打了个出租车，她们直接去往华大。
明明是假期，学校里的人却并不少。
一进校门口宋景书就从门卫那里借了个小三轮，载着白薇去宿舍。
小三轮「嗡嗡嗡嗡」，年老的发动机在大喘气。
“学校一共有十二个食堂，你下载一个「华食」APP就能看到里面的特色菜品和位置。”
“咱们学校是每间宿舍都有独立卫浴，所以不用辛苦跑澡堂。不过我建议你开学以后在学长学姐们出闲置的群里买一个小电驴，学校太大，每天租共享电动车去上课都要花很多钱，还不能骑出学校。”
白薇一边听，一边看着她为之努力了多年的华大风景。
经过大广场、山水回廊和千雅湖，小三轮终于停在一片种满了梧桐树的低矮校舍前。
白薇被暂时安排在空下来的研究生宿舍。现在学校本科生宿舍安排还没下来，白薇得等开学再搬去她自己的宿舍。
“你收拾一下行李，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咱们去实验室那边拜访祝教授。”宋景书说。
“好的，谢谢宋老师。”
宋景书看白薇板板正正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好啦，虽然我总说你是我的得意门生，但其实教你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从现在开始叫我学姐吧。”
晚上，白薇和仍旧是一身宽松白T的宋景书去了祝教授的校外实验室。终于见到那位出了许多本书，在教科书编撰位置上始终有名的年迈老教师祝梁。
祝教授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裹成一个圆球标标准准地扎在脑后，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始终是直挺着脊背。
“小宋来了？”她缓慢地打量了下白薇，“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小徒孙吧。”
宋景书点头：“是呀老师，我跟你说，你这小徒孙可比我努力上进许多。”
“嗯，看出来了，你看人家穿得规规整整，不跟你一样，乱糟糟没个正型。”
白薇礼貌地点头问候，一脸恭敬：“祝教授，您好。”
之后的一个月里，白薇日日来这边帮祝教授打扫办公室、整理文件。祝教授带着学生在忙的时候，白薇就自己在办公室里看书学习。
偶尔祝教授夜晚从实验室出来，还能看到白薇伏案写题的背影。
这么过了有十来天，祝教授会偶尔叫白薇进实验室帮些简单的小忙，而后跟她说几本一定要看的专业书书名，甚至会布置一些作业。
每每抽查白薇的自学成果时，老教授总会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我本来以为小宋送个刚高考完的小丫头来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没想到你这孩子做事倒还细心，平时看了不少专业书吧。”
白薇如实回答：“高中的时候看过一些宋老师推荐的书，也在网上看过您的课程，受益匪浅。”
祝梁眼中流露出意外之色，又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放在桌上，叫白薇多看。
盛夏的一天，白薇总算收到了宁辞的消息。
【宁】：在江城还习惯吗？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白薇还是问出了那个令她好奇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事儿会让他走得那样急。
对面半小时后才回复：“小狸花走丢了，我舍友忘记关一楼厨房的窗户，她就跑了出去。”
“现在还在找。”
白薇忽而想起那个把小狸花捡回来的冬夜，想起在垃圾桶上被几只流浪狗围堵，流着血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怪不得宁辞会走得那样急。
宁辞说：“别担心，我已经找了专业的寻猫队伍，会找到她的。”
然而后半个月，依旧是没有小狸花的消息-
九月开学的时候，白薇不像其他新生一样，一进学校大门就迷茫地提着行李箱找地图。
她镇定自若的模样甚至让有些人把她当成返校的学姐。
一个穿着格子衫的清瘦男生叫住她：“学姐，请问紫荆区8号宿舍楼怎么走啊？”
白薇回答：“你坐2路校内公交就可以了，也可以下载一个「华江校园」，里面有地图。”
“谢谢。”男生笑笑，而后挠挠头问，“我可以加你个微信吗？刚来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新生，可能没办法帮你什么。”白薇礼貌拒绝。
男生明显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到物理系教务处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白薇陆陆续续从四周感受到不同人打量她的目光。
办完入学从教学楼出来，有两位学姐叫住她。
“学妹，你是哪个系的呀？”
白薇回答：“物理。”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妆容精致的学姐开口：“你刚来肯定找不到宿舍吧，我们俩带你去。”
面对对方的好意，白薇不好意思说其实自己知道路，便点头答应了。
“学妹，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校礼仪队啊？”学姐问。
白薇轻笑，带着些许歉意：“目前没有，不好意思啊学姐。”
“没关系没关系，新生忙嘛，我们都清楚，我们加个微信，你有意向了联系我们也可以呀。”
这样说着，两位学姐在路口遇见熟人，告别离开了。
穿过一路售卖宿舍生活用品的小摊和办理校园卡套餐的蓝色小帐篷后，白薇终于抵达了宿舍。
华大本科生宿舍是四人一间，因为白薇上午去给祝教授打扫了办公室，下午来的时候宿舍已经有三张床被占用，她只得把东西放在西侧靠门的那张床铺上。
有两个人在，一个姑娘坐在书桌前用酒精擦拭桌子，另一个则是摊在床上捶腿，两人正聊着天。
看到白薇推门进来后，两人同时停了闲聊，齐齐看向白薇。
摊在床上的楚满目光落在白薇面前的一瞬间，「哇哦」一声。
擦桌子的那个女生先跟白薇打了招呼：“你好呀，你就是白薇吧，我们刚刚在教务处领钥匙的时候看到你的名字啦。”
白薇点点头：“你们好。”
“我叫谢语臣，床上那个叫楚满。”
向她们俩打完招呼以后，白薇开始收拾床铺。
下一秒，冲进来一个穿背带裤的女生，大声嚷嚷着：“哇哇哇哇，我跟你们说，我刚刚在新生群里看到有学姐说，我们系来了个超级漂亮的女生，就住我们宿舍诶！”
在谢语臣的一声干咳和楚满的眼神暗示下，背带裤女生看到了正攥着被子角套被子的那位「超级漂亮的女生」。
她在原地尬住，好一会儿才跟白薇打招呼。
“白薇你好啊，我，我叫程青禾。”
白薇朝她笑：“你好。”
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算是互相认识了。
把一切都整理好之后，白薇收到宁辞的消息。
【宁】：办好入学了？
白薇诧异这个时间他竟然没睡，但也没多问，回到：“办好了。”
【宁】：你住哪个宿舍。
【BAIWEI】：青藤区3号楼，205。
【BAIWEI】：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以后给你寄东西用。
半小时后，白薇手机嗡嗡响。
她接了五六个外卖电话，最后拿上来几杯咖啡、一个冰淇淋蛋糕、几束鲜花和精致新鲜的果切。
【宁】：我记得你喜欢用咖啡搭配甜点。
【宁】：可以和舍友分享，祝我们小白同学入学顺利。
几位舍友看着满桌子的吃的和自己手里分到的知名品牌鲜花，愣了眼。
程青禾戳了戳自己那把新鲜得花瓣都能掐出汁水的鲜花，慢慢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品牌的花是很多大活动的明星特供，一根配花的草都几十块钱那种……”
“还有这个冰淇淋蛋糕，专卖店里是切块儿卖的诶。”梁满目光锁在那漂亮的小蛋糕上。
“我牛奶过敏，我吃不了蛋糕啊，呜呜呜。”谢语臣哼哼唧唧。
三人一齐看向白薇：“所以，白薇你其实是个富婆对吗？”
白薇连忙摆手：“没有，这些是我哥哥送的。大家快吃吧，一会儿化掉啦。”
听到可以开吃的话以后，大家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除了谢语臣之外都毫不客气地拿起蛋糕店送的银质餐叉，瓜分桌上那个冒着冷气的冰淇淋蛋糕。
谢语臣边看蛋糕，边觉得可惜地把绿提子往嘴里塞。
晚上，白薇接到了宁辞打来的慰问视频，那边似乎已经下午，窗外的阳光肆意洒进房间。
接视频以后，白薇先道谢：“哥哥，谢谢你的零食和花。”
宁辞仍旧戴着他工作和学习时才会戴的坠着链条的银边眼镜，笑得温和。
他忽而俯下身消失在镜头里。
镜头里再出现东西时，是被宁辞双手举起，小脸儿凑到前面的小狸花。
宁辞：“你看这是谁？”
白薇双眸忽地睁大：“你找到小狸花啦！”
“嗯，都饿瘦了。”
小狸花「喵」一声，歪过头去看向宁辞。
谢语臣从宿舍外回来，看到白薇在打视频，无意间瞥了一眼。
她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抓住了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梁满。
“哇哦……”梁满发出下午见到白薇时同样的惊呼声。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很有眼力见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白薇没能注意到身后发生的小动作。
她看着宁辞低头，用额头去蹭小猫，小猫似乎想挣脱，未果后用手撑着，挡住宁辞的靠近，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跟他对视。
看到宁辞被小狸花万分嫌弃，白薇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视频挂断之后，谢语臣和梁满立即围了过来。
“白薇，刚刚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梁满问。
“不是。”白薇摇摇头，解释说，“是我哥哥，就是下午订了蛋糕送来那个。”
谢语臣感叹：“你哥哥对你也太好了吧！而且真的好帅啊！”
白薇笑了笑，没有解释她跟宁辞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兄妹-
大一新生入学的时候总是学校里最热闹的时候，在很多学生都在忙着适应环境，和同学相处的时候，白薇却在琢磨着另一件事儿。
她把近五年的校内交换生项目翻了个遍，抄下每一项资格认定条款。
华大与许多常青藤院校都有交换生项目，当学生在提前修满学分，并在某项目上取得一定成绩的时候就可以申请交换生资格。
为了拿到资格，白薇去教务处抄了本专业大一到大四的课表，而后找出与自己的课表不冲突的课，一个一个去找老师，请求他们把自己加在花名册上，参与本学期的课程。
这在华大是被允许的，当她表现出诚意和决心的时候，大部分老师都没拒绝她。
期末考试的时候这些专业考试时间可能会有所冲突，但她只需要把冲突的科目留到第二学期开学的补考就好。
这样一来，白薇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她总是在上课，总是在图书馆学习。
比起高三，她上大学以后竟还要忙碌得多。
忙到没时间接姜稚南的视频，没时间回复宁辞的消息。
在一个周末，跟她约了几次时间的姜稚南总算跟她聊上了天。
“什么？你要争取去伦敦的交换生！”姜稚南惊讶。
白薇认真点头。
想到伦敦这个地点，姜稚南犹豫了下，开口问：“你，其实喜欢宁辞哥是吧？”
白薇愣了一会儿，没回答。
“哎，那你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没有，还在犹豫，不过先准备着总没错。”白薇说。
姜稚南想了想：“可是薇薇，你大三过去的时候宁辞哥都毕业了吧。”
白薇思索几秒：“我并不是为了他去的，我只是因为他，对「在另一个国家学习和生活」这件事儿产生了好奇。我是为了我自己。”
“那就好。”姜稚南松了口气，“恋爱脑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为了某个人去某个城市那都是蠢蛋行为，关乎一生的大事儿，只能为了自己。”
没想到姜稚南也有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白薇笑笑：“那你怎么没发现，你身边也有个蠢蛋。”
“啊？”姜稚南一头雾水，不晓得白薇在说什么。
姜稚南去了川大传媒系，陆然去了川大计算机系。
刚刚还在给白薇做人生导师的姜稚南则对这样的「巧合」毫无知觉，甚至还嘲笑了几句陆然志愿滑档的事情。
白薇不禁好奇，姜稚南这样的脑子，是如何发现她喜欢宁辞的-
一连几个月，宁辞给白薇发的消息都没得到及时回复。每每他问起她的近况时，短则一两天，长则一星期才收到回复。
宁辞觉得有些奇怪，闲聊时问了问白寻：“咱们大一的时候很忙吗？”
“没吧。”白寻手里拿着块儿披萨，随口答，咬了两口后转过身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个妹妹，开学之后突然就很难联系上了。”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呢。”白寻不以为意，“那肯定是谈恋爱了呗。”
谈恋爱？
宁辞很难想象白薇谈恋爱的样子。
他顿了顿，开口：“她应该不是那种谈恋爱就不回消息的女生，而且……她应该没什么谈恋爱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宁辞：“……”没有。
“上了大学谈恋爱很正常啦，跟喜欢的男生暧昧着的时候，谁还记得回哥哥那啰嗦的嘘寒问暖啊。”白寻忽而想到什么，又问，“不对，你不是只有个弟弟吗？哪儿来的妹妹。”
宁辞瞥他一眼：“少管。”
白寻把吃剩的披萨边边扔进盒子里：“你好奇就直接问她最近在干什么，有没有谈恋爱不就行了，长辈问这些很正常吧。”
“我不想显得很八卦。”宁辞声音放轻，似乎是准备跳过这个话题。
白寻一副过来人语气，丝毫不放过地说：“害，女孩子嘛，你要是发现她忽然改变了穿衣打扮的风格，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要是突然不跟你聊天了，那就是有别人陪她聊天了。”
宁辞：“……”
他随意地刷着手机，查看朋友圈的内容。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他点开了白薇的朋友圈。
这姑娘，还真是一条动态都没发过。
作者有话说：
小白同学要开始逐渐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发光发热啦……
（鞠躬）
第43章 沉沦
◎陪你过除夕◎
【第四十三章】
九月末， 白薇从祝梁教授的实验中获得灵感，而后请教了数位老师基于麦克风非线性效应研究着手制作一款录音干扰器。
十二月，这个项目在全国大学生物理实验大赛中斩获一等奖。
一等奖一共五个组， 基本都是几位学生加指导老师组成。
白薇是其中唯一的个人获奖者，也是唯一的大一学生。
获奖名单公示的那一周， 几乎本专业的任课老师看到她都会夸赞几句， 道一句恭喜。而后感叹，不愧是祝教授带出来的。
当白薇把荣誉证书带过去给祝教授看的时候，她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白薇，以你的能力， 保研一定是没问题的，如果有意向继续读研，对我这边的研究方向又有兴趣的话， 到时候可以到我这里来。”祝教授许下承诺。
白薇知道祝教授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她没有敷衍着答应，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谢谢教授，我是想大三的时候去申请J大或者L大的交换生。”
虽然有些意外， 但祝梁思索过后还是点点头：“嗯，这两所学校的确都很不错， 但……怎么都是英国的， 你比较喜欢英国吗？”
白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是对比了相关专业领域后做出的决定。”
“是， 年轻人做事就应该有规划些， 你如果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一定会在出国前写出一份漂亮的履历。”
从祝梁的实验室回来， 白薇才发现江城的气温又低了几度， 她恍惚地看到街边有商店开始装饰店门口的圣诞树， 才意识到下周就是圣诞节了。
回宿舍以后， 正不知道聊什么事儿聊得热火朝天的舍友们立刻跟白薇打招呼。
“白薇你回来啦，快快快，我买了烤地瓜，来吃。”谢语臣说道。
梁满补充：“是学校东门口那个老大爷卖的，好吃得不得了！”
宿舍里多数时候都是梁满和谢语臣在，程青禾是美术系的，日常窝在画室，不然就是在参加社团活动，跟白薇一样很少在。
白薇摘下围巾，把包挂到衣柜上，搓着手围了过去，宿舍里的暖气很快将她的寒意驱散。
她毫不客气地挑了个已经烤出焦糖的小地瓜，剥皮塞进嘴里。
温热又甜蜜，她点点头：“的确好好吃啊。”
梁满和谢语臣继续刚才的对话。
“滑雪吧，我觉得滑雪好一点，这不是恰好冬天嘛。”
“可是我还蛮想去露营的。”
“那就一起，听说东山岛那边的滑雪场可以露营的。”
“你们打算出去玩吗？”白薇好奇地问。
“嗯嗯……”梁满点点头，“我今年的生日是在平安夜，正好那两天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刚刚你和禾禾不在，我就跟语臣先商量一下。”
谢语臣问：“白薇你到时候有时间的吧？”
其实白薇每天的学习计划都排得很满，她拿出记事本翻了翻：“我们有一门课的老师请假了一周，他把缺的课调到那两天上了，所以我可能去不了。”
白薇合上记事本：“小满，那你们出发前一晚的晚餐我请，就当是提前帮你过生日行么？”
“啊……”梁满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那也只能这样了，我还是更想大家一起去玩儿的嘛，但你要上课。”
205的大家都知道白薇学习起来有多刻苦，便也没为难她。
平安夜前一天晚上，白薇如约早早回到宿舍，和大家一起出门，去往订好的餐厅。
程青禾在校外进行社团活动，到时候会直接过去。
江城下了雪，不算大，落到地上便会立刻化成水。
一个不慎，雪地靴便会被湿润的地面沾湿，寒气侵入脚底。
走到宿舍楼，撑开伞，突而看到一个前面一个高瘦的身影，正拉着刚从宿舍楼里出来的女生问东问西。
“同学，你认识物理系的白薇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薇这才确认了刚刚并不是自己恍惚间认错了人。
她疑惑问出声：“周泽阳？”
白薇让梁满他们在原地等自己，而后把周泽阳拉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你来找我，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她问。
周泽阳被冻得耳朵通红，他说：“我听说你很忙，怕你觉得我烦，不想来见我。”
“我……”她哪儿就有这么残忍了。
“你又不在江城，是专程来找我的，我又怎么会把你放着不管。”白薇叹气，又问，“你不会是一栋楼一栋楼这么找的吧。”
“我问了姜稚南的。”周泽阳一脸「我才没那么笨」的表情。
“你在这里等等。”
周泽阳听到白薇留下这句话，而后把手里的伞塞给他，跑回宿舍楼下。
她跟两个女生说了些什么以后，那两个女生点点头。白薇得到对方的答案之后，又小步跑回来。
“走吧，带你去吃饭。”白薇说。
少年清澈的双眼忽而变得有神-
一家江南菜餐厅里，205的其他三个女生目光在白薇和周泽阳身上来回移动。
白薇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以后，三个女生就在吃饭过程中欣赏了一套周泽阳「丫鬟式布菜」的表演。
“薇薇，吃这个。”
“她不吃牛羊肉，这个菜放在你们那边吧。”
“白薇你吃这个，我帮你把花椒挑掉了。”
白薇忍无可忍，一下子夺掉了周泽阳的那双公筷。
“别给我夹菜了，自己吃自己的。”
“哦……”周泽阳拿起自己的筷子，乖顺地消停下来。
对上梁满她们的目光时，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甚至跟大家闲聊起来。
周泽阳向来不是什么社恐的人，只用了一小会儿时间就消除了彼此初次见面的生疏感，一顿饭吃得气氛极好。
吃到最后，梁满还是犹豫着开口：“你们……”
周泽阳瞬间意会她想问什么。
“在追。”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三人目瞪口呆，再看向白薇时，她眼里满满都是无奈。
梁满她们是第二天一早去东山岛的巴士，便早早地回学校了。
江城的冬天气温很低，风吹在脸上像冰刀在刮。
白薇问周泽阳：“你住哪里？”
“离华大没多远的一个酒店。”
周泽阳无端觉得白薇跟他说话时的语气像极了长辈对晚辈，他不禁皱眉：“我已经19了，成年人，我可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你别担心我。”
白薇从挂着小兔子挂饰的背包里随手掏出一个暖宝宝打开，将有粘性的那一面对折，就成了一个暖手宝。
她递给周泽阳：“来之前怎么不查查江城的气温，这个季节穿个毛呢外套会冻死人的知不知道。”
还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周泽阳知道自己再怎么表达不满估计都没用，认命地接过暖宝宝，揣进兜里。
“走，我送你回学校。”
“我认识路，你送我干什么。倒是你，第一次来，又是一个人。”
她总不能把专程来找她的人扔在酒店不管。
“可是你在江城也是一个人。”周泽阳低声，“我就是想来陪你过圣诞节。”
他说完垂下头，像一只因为做错了事情而耷拉着耳朵的萨摩耶。
看他这样，白薇也再凶不下去。
“来找我要先跟我说知道吗？”她缓和了语气，“我明天后天都有课，你突然来我也是没办法陪你的。”
“可是我提前跟你说，你就不会让我过来了。”
白薇：“……”
还真是。
“而且我没打算打扰你的，你每天总要吃饭的，饭点的时候我带着好吃的来找你，就在你们食堂等你，我们一起吃几顿饭就好了。”
周泽阳一口气说完，显然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不会打扰白薇的方式。
听完他的话，白薇从包里又拿出笔记本和水性笔。
她在上面写下几行字，中间用箭头连接，还在每一个地点旁边标注了时间。
“我最多只能抽一天的时间陪你逛逛江城，就明天吧。我明天的课是早上的。”白薇有条不紊地说，“下午我们就去这几个地方，这都是本地一些热门的景点，晚上回来一起吃饭，后天你就回去，行吗？”
周泽阳脸上漾起笑意，点点头：“都可以！”
如果他真的是一只萨摩耶，此时一定是激动摇尾巴的状态。
“你跟我认识三年，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愿意抽出一天时间陪你玩。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了吗？”白薇认真说。
周泽阳：“我知道了。”
“那我自己打车回学校，你也自己回酒店。回酒店的时候你去买件厚一些的羽绒服，明天不能再穿这么少了。”
不是她操心，白薇只是觉得周泽阳始终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好，我真的知道了。”
白薇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什么。
她又转过身来。
“周泽阳。”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正式地喊他的名字。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不知为何，周泽阳心里猛地一颤。
“我有喜欢的人了。”白薇说。
原本还带着笑的少年在原地怔住。
“很抱歉对你说这个，尤其是在你特地飞过来找我的情况下。”白薇顿了顿，“但是，不让你再抱有无望的期待，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他仍旧没有动。
这不是周泽阳第一次被她拒绝，事实上，她总是在拒绝。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比起她不喜欢他，他更怕她喜欢别人。
少年眼里第一次氤氲了水光。
冷风凛凛吹着，街上红红绿绿的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无端泛起涟漪。
“你在骗我吗？白薇。”
“对不起。”
白薇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少年的伤心，因为那颗心是由她亲手揉碎。
天上又开始飘雪，她走过去，把伞塞到周泽阳手里。
至少给他留把伞也好。
她转身，看向不远处正驶来的出租车。
下一秒，那把蓝白色大耳狗雨伞落到地上。
身后的少年，不管不顾地从身后抱住她。
有温热的眼泪打落，融化在她米色的围巾上。
“白薇，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是我、不够好。”
“我脑子笨，永远解不开你总是考满分的那些物理题。”
“每次他们开玩笑说你是第一，我是倒数第一的时候，其实我也会自卑。”
“我甚至都不敢告诉别人，那点儿没人能看上的分数，其实是我偷偷学习到半夜才拿到的。”
“你在景兰的时候，我每个周都偷偷去找你。从你们学校门口的文具店看着校门口。”
“可一年的时间，我只见过你六次，你真的太少出来了。”
“你拒绝过我真的好多次啊，我最后连礼物都不敢送你。”
“但我还是买了很多，在我的房间里堆了好高。”
“我想着，要是有一天我追到你了，我再一次全送给你。”
“是不是我脑子太笨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让你也喜欢我的办法。”
他是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在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里，他都认为自己一定会被人热烈地喜欢。
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他失败了，他对此束手无策。
江城，是真的很冷。
……
这天晚上，白薇收到周泽阳的微信。
他说他走了，明天不用带他出去玩儿。
还是这天晚上。
白薇在外套的衣兜里摸到一条手链。
一条绿色的四叶草手链。
……
一月是考试月，大学里最忙碌的时候。
考试前的两周大部分专业课的课时都已结束，可却并没有人闲下来。图书馆、千雅湖边、教学楼和宿舍楼楼道里，始终有人搬着小马扎背书。
穿过一条走廊，全是不同课业的专业知识汇聚成「嗡嗡嗡」的声音，四处飘散着速溶咖啡的香气。
白薇暂时在祝教授那边请了假，表示自己要专心投入复习。她的课比很多人都要多得多，虽然平时在学习上勤勉，她也仍旧觉得分身乏术。
某天中午宋景书回学校来办事，约着白薇一起去食堂吃饭。
“我公司准备趁着寒假招实习生，你想来吗？”宋景书向白薇发出邀请，“我看了看你大学生物理实验大赛的项目，还有你平时在祝老师那里做的一些小东西，觉得你对我们这样的科技制造公司应该挺有兴趣的。”
白薇没立即答应，问到：“那我去你公司实习的话，能做些什么呢？”
“其实你的专业水平已经远超同级的学生，但还是没办法参与产品研发。所以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应该会让你先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研发内容和模式，带你去工厂看看，等你大二以后再正式参与我们的项目。”
白薇有点儿兴趣。
想要在大三就申请到交换生名额，靠一些竞赛并不保险。
她需要切实经手一些项目。要么跟着祝教授做，要么就是去宋景书的公司，借助宋景书本身团队的过硬实力，参与研发项目做出些成绩来，即便她的参与程度不高，其中的经验也足够了。
前者在学术上帮助更大，后者更为实际，且可能会附赠经济报酬。虽然后者可能需要很长的周期。
她很快就做出决定。
“要去，那我寒假就不回桐城了。”-
期末考结束后，白薇收到宁辞的消息。
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才发现她和宁辞许久没有正经聊过天了。
【宁】：寒假回桐城吗？
【BAIWEI】：要去宋老师的公司实习，不回来了。
【BAIWEI】：哥哥你呢，你回国吗？
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半分钟之后，宁辞回了一个字。
【宁】：嗯。
【BAIWEI】：还是回国冬剪？
这下，对面直到半小时后才回。
【宁】：是的。
【宁】：不过也有一点别的事情。
【宁】：刚刚周泽阳的妈妈给我打电话，所以没能及时回消息。
提到周泽阳的时候，白薇心里一紧。
自从圣诞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
【BAIWEI】：没什么事吧？
她还是问了句。
【宁】：周泽阳独自骑行去了西藏。
【宁】：他妈妈很担心，想让我劝他回来。
【BAIWEI】：啊？
【BAIWEI】：那你怎么想的。
【宁】：我说他已经成年了，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一定是冲动，希望他们能尊重他。
林语淳女士气得挂了电话。
结束聊天后，白薇想起，那晚她要走的时候，周泽阳是问过她喜欢的人是谁的。
她没说是宁辞。
至少那时候是不能说的。
对于她喜欢宁辞这件事儿，宁辞其实不需要负什么责任。所以她不能告诉周泽阳，不能为宁辞带来困扰。
她不免思考，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是那个被拒绝的人-
寒假第三天，白薇去了宋景书的公司办理实习生入职。
宋景书的公司不大，远离市区，位于郊区的一套小别墅里，紧邻他们的小工厂和实验室。
小别墅一楼被装修成待客区，二楼是办公室，三楼则是临时宿舍之类的地方。
“别看我这公司人少，但我们这个Team绝对是爱马仕的配置。”宋景书开玩笑地说。
进办公室以后，她用书轻轻拍了拍桌子。
“兄弟们，快出来，新人来了。”
茶水间里走出来一个穿白色连帽卫衣，叠穿一件黑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老式大茶缸：“哟，景姐的得意门生来了？快快快，叫一声董师叔听听。”
“滚滚滚。”宋景书把人推开，介绍，“薇薇，这是董明，我本科和研究生时候参加各种比赛时的老搭档。”
白薇礼貌点头打招呼：“董明哥好。”
“哇，好乖好温柔的声音。”
宋景书翻了个白眼：“一边儿去。”
正在电脑前忙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转了转椅子，转过来向白薇招手。
其中一个穿黄色棉服的男人说：“学妹好啊，我可是你本专业的亲学长，我叫明朗。”
另一个稍稍有些胖，戴着副圆框眼镜的男人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零食：“妹妹，来吃零食。”
“这是黄宇哥，L大本机械设计本硕博连读的大佬，去年才回国的。”
“还有一个学姐，现在出工厂了，等她回来在介绍你们认识。”
宋景书介绍完，白薇又一一打了招呼。
明朗看着白薇，感叹：“年轻真好啊，不跟我们似的，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以后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说完他还叹了口气。
“诶，别看白薇小就小看人家啊。”宋景书提高音量，“她，大一，全国物理实验大赛一等奖，还是个人拿到的，不是小组。”
“董明，咱们那时候可是三个人，大二才拿到的一等奖。”
“我靠，小师侄那么猛呢！”
……
宋景书在公司不远的地方给白薇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作为她的员工宿舍。
当天熟悉完环境之后，白薇就开始先手整理文件，阅读公司近两年的制作和试验记录和设计图纸。
正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到了宋景书的公司以后仍旧是以辅助、学习为主，以她的能力，还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但因为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她能比其他非专业实习生更好的协助大家工作。
白薇跟大家相处起来也很和谐，董明在她看书写题的时候能指点她一些。明朗画了设计图纸以后会让她看看，找找其中关窍。黄宇每天带早餐都有她一份。
时不时白薇也能去实验室和工厂看看。
一直忙碌到除夕前，公司才放了假。
因为假期只有十天，白薇没打算回桐城，买了些物资放在出租屋的冰箱里，一本又一本地看书，做笔记。
董明邀请白薇去他家过年，白薇觉得不太好，便拒绝了。
年二十九的时候，白薇收到了宁辞寄来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戴帽子是兔子、脱帽子是小熊的可爱玩偶。
她下午去了趟办公室，给宋景书发一份客户突然要的文件。
拎着打包好的黄焖鸡回家的时候，白薇看了看表，还有五个小时就是她的生日。
因为或许能收到宁辞的生日祝福，她第一次对这个日子有些期待。
她甚至在思考，得到期待得到礼物和祝福，是否就是生日的意义。
白薇带着耳机，仍旧在听宁辞给她做的那个APP里的故事。
她听了太久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几乎已经快要能背。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一边上楼梯一边把内容切换到《小王子》。
突然有什么挡住她的去路。
她以为是要下楼的住户，便往左挪了一步。
对方也往左挪一步。
她往右挪一步。
这次对方直接让开了。
于是白薇继续埋头向前。
下一秒，她闻到了熟悉的、独属于那个人的味道。
挂在耳朵上的白色耳机线坠落，白薇转过身去，看到正倚在了绿色楼梯铁栏上的宁辞。
驼色的长大衣衬得他身材更为挺拔，他脚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抬手朝她微微晃动。
“哥哥！”
白薇惊喜地喊出声。
她提着黄焖鸡，连忙踏下台阶。
不曾想鞋带儿开了，白薇一脚踩另一脚鞋带，直接扑进他怀里。
宁辞稳稳把人接住，而后扶好，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姑娘悄悄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站稳以后，白薇耳廓发红，染至脸颊，在白嫩的脸蛋上晕出好看的颜色。
“哥哥，你怎么来了？”
宁辞揉揉她的头。
“陪你过除夕。”
第44章 沉沦
◎或许，一点点◎
【第四十四章】
进屋以后， 白薇把那份稍显敷衍的黄焖鸡放到餐桌上。
宁辞还带着行李箱，这个时候应该也是还没吃晚餐的。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番茄， 目光所在其他食材上，盘算着如果物尽其用的话， 一共能做几道菜。
“不做饭了， 我们出去吃。”
宁辞轻轻夺过白薇手中的那盒西红柿，塞回冰箱里。
那是一双微凉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像雪融化在肌肤上，冰冰凉凉。
“不做很复杂的菜， 很快就可以做好的。”白薇说。
宁辞关上冰箱，手搭在冰箱顶部和门的交接处，任谁也不可能再打开这门的样子。
他说话时声音不重， 少见地拖了点儿懒倦感。
“我今天有点儿累，不想做饭。”
“我来就好。”白薇想包揽下来做饭的活儿。
男人却垂下眼，带着轻笑：“你哥在这里，哪儿有让你做饭的道理。”
最后白薇还是没能倔过宁辞。
扔下餐桌上的黄焖鸡， 两人打车去了一家泰式餐厅。
临近新年，开着的店不多， 这家泰餐已经是附近评分最好的一家。
天色尽晚， 沿路的街光却亮， 一个又一个橙黄的光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白薇看了会儿车窗外的街景， 回头想跟宁辞说话时才发现他正靠着座椅壑眼休息。
意识到自己偷看或许也不会被发现以后， 白薇干脆眨巴着眼， 肆无忌惮地看他。
半年过去，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 仍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他眼下有浅浅的青色，一看就没休息好，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转机的缘故。
他是特地来找她的。
他说要陪她过除夕，过她的生日。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白薇在想，宁辞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儿、一点点喜欢她。
急促的喇叭声打断白薇的思绪，她连忙收回目光，在宁辞发现自己偷看前，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向窗外，假装她一直就是这样。
出租车师傅为了前车堵着不走，害他没赶上这个红绿灯而骂骂咧咧。
又过了两个路口，她们下车，往仍在营业的商场走。
北风吹来，晃动行道树的枝桠，上面的积雪簌簌落下，恰好掉在白薇这个倒霉蛋头上。
“嘶……”她凉得一机灵，雪兜了一帽子。
宁辞笑了两声，伸手替白薇掸去帽子上的雪。
明明夏天看着还很稚气的女生，仅仅过去半年，就像是长大了不少。
她穿着一件米色带羊角扣的大衣，长发微卷，带着柔亮的光泽。寒风吹得她唇色红润，明艳动人。
“你怎么笑我。”白薇抬起头，微蹙着眉头，仰视他。
不合时宜地，他想起白寻说的那句：“女孩子要是忽然改变了风格，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要是突然不跟你聊天了，那就是有别人陪她聊天了。”
他问：“这半年怎么都很敷衍地回哥哥消息，谈恋爱了？”
原来是当面算账来了。
白薇一本正经地解释：“怎么可能，我在学习。因为提前修了很多门课，所以很忙。”
“为什么要提前修很多课？”
“我大三的时候想申请交换生。”
宁辞：“有意向中的国家吗？”
出于心虚，白薇摇摇头：“暂时没有。”
“英国怎么样？”宁辞淡声说，“据我所知，L大的机械制造就很好。”
L大就是他所在的学校。
白薇心里一紧，像是被人触破了心思一样紧张。尽管她知道宁辞不会猜到她的小心思。
“嗯，我会多注意L大的。”
到餐厅后，两人点了暖身的冬阴功汤、咖喱蟹、生腌虾和一些小食。
吃饭的时候，白薇看着对面的宁辞，只觉得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与他同桌吃饭真好。
像叶子落进湖，温柔的波浪一层又一层。
“对了，哥哥，你订酒店了吗？”白薇突然问。
宁辞：“我舍友是江城的，他在由江边有套空下来的房子，家电齐全，咱们去那儿过年怎么样？”
白薇注意到，她问的那个关于他的问题，被宁辞巧妙地转移成了「他们」。
脸色舒展开笑意，她回答：“当然好。”
他看了眼手机：“他找人送了辆车来这边，说是已经把车钥匙给停车场保卫科了，一会儿就不用打车了，咱们直接开车过去。”
白薇点头，咬了口蜜汁烤翅，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漫开。
上次和宁辞一起过年，还是前年。
饭后他们逛了会儿商场，宁辞在一家手工定制的店铺里买了几个可以穿脱衣服的玩偶送给白薇。
到停车场之后，白薇抱着几个小娃娃乖巧等在原地，等宁辞开车过来。
她伸手捏了捏毛绒玩具的绒毛，软乎乎的。
宁辞好像特别喜欢送她这样的东西，不管她说想要还是不想要，他都是照送不误。
滴滴。
有车子的鸣笛声响起，白薇以为是宁辞，抬头看去。
一辆黄色敞篷车，上面坐了个年轻男人，黑发，吊儿郎当的浪荡气质。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
这人……在冬天的江城开敞篷车，怎么想的？
“你好，请问你知道停车场出口在哪里吗？”年轻男人问。
白薇抬头，指了指他头上的指示牌。
只要不瞎，都能看见。
男人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干脆笑出声。
他打开车门走下来，面向白薇。
“其实我知道出口在哪里，只是第一次遇见第一眼就喜欢的女生，所以想珍惜这个机会，来跟你交个朋友。抱歉，请原谅我一开始的不坦诚，我叫许魏。”他自我介绍说，而后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白薇警惕地打量着男人，而后淡声回答：“你这个话术，上个月我们宿舍的女生听过七八次了，有点儿老套。”
她看了眼拐角驶来一辆车子，又说：“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开车过来了，您可以让让吗？停车场的路有些窄。”
宁辞下车，冷着眸子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叫许魏的男人转头看了眼。
他看着宁辞，竟露出意外之色：“宁辞？你他妈怎么在江城？”
许魏又看向白薇：“你说的男朋友，就他？”
这人竟然和宁辞认识。
白薇讶异。
“是我，怎么了？”
拉住白薇的手，宁辞把她轻拽至自己身后。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还带着少见的嘲讽，冷淡眸子里带着深黑的敌意。
这是自熟悉后，白薇头一次在宁辞言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而白薇注意到，此时，她正与他十指相扣。
“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讨打样子。”宁辞冷言冷语。
“呵……”男人手插进兜里，带着欠揍的笑，同样语气不善道，“我还想问你呢，被铁杆捅出贯穿伤，又被赶出首都军校的滋味如何？”
许魏说着又转向白薇：“宝贝儿，你长那么漂亮，眼神儿那么差呢。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是为了出去见一个女人，才违纪跑出去的？”
贯穿伤？
几乎是立刻，白薇想到了宁辞晕倒被她送去医院那次，当时医生说是旧伤复发，很严重。
宁辞面无表情，只又把白薇往后拢了些。
他站在她面前，用身体挡住白薇，保证许魏看不到她一眼。就好像被许魏看一眼是多么恶心的事儿一样。
“许魏，你是之前没被打够？”宁辞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无端令人觉得脊背发凉。
“你再敢对我女朋友乱说一句话……”
“试试。”
他凝眸，眼里笼了一层暗色。
许魏笑了声：“宁辞，你现在想跟我打架我他妈都不奉陪。”
“毕竟，我是个军校生，总不能跟某些辍学的阿猫阿狗打架。不然赔医药费不说，留了打架斗殴的案底可怎么办。”
宁辞冷声：“那还不滚？”
许魏转身回了车上，末了还招招手。
“妹妹，谈恋爱之前先搞搞清楚人家心里有你没你吧。”
说完，他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等人走了，白薇才探头出来看。
她看向宁辞，又看向两人扣在一起的手。
“抱歉，刚刚有些着急。”宁辞轻轻松了手。
着急？她怎么瞧着他跟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冷静得很，完全看不出着急。
手上空了，但属于他的温度仍在发烫。
白薇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刚刚也瞎说了。”
“他是你同学？”她问。
“嗯……”宁辞带着她上车，“一个玩弄女性且将其当作谈资的烂人。”
怪不得能让宁辞讨厌成这样，听那个男人的话，他们似乎还打过几架。
刚刚那些话里似乎还有不少事情，不过宁辞不说，白薇也就不问。
她知道宁辞是怎样的人，她不会通过别人的话来猜测他。
“哥哥，我们去买蛋糕吧！”白薇说。
宁辞看了看表：“距离小白同学的生日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出发。”
……
蛋糕是宁辞提早订好的，他们只花了点儿去取的时间，接着就驱车去往曲江。
宁辞那位朋友的房子是很简洁的现代风，似乎没人住过的样子，家电上都找不到使用痕迹。不过大概是有雇人来打扫，冰箱里的水和饮料，洗手间的洗浴用品，还有三间卧室的床品都换了新的。
白薇站在窗边，从三十层俯瞰曲江的夜景。
两岸灯火通明，江上有邮轮在环绕行驶，江边汇集了很多准备在这里看除夕烟火表演的市民。
除夕烟火大会持续三天，今天是第一天。
白薇现在所站的地方，有着观看烟火的绝佳视野。
宁辞把蛋糕摆好，插好蜡烛点燃。
他再次看表：“过来吧，还有两分钟。”
白薇回到餐桌旁。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哥哥，一会儿可以不给我唱生日歌吗？”
“可以。”他先是答应，而后才问：“不过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唱生日歌这个环节好尴尬啊。”白薇叹气。
宁辞轻笑出声。
0点整。
江上烟火升空，噼噼啪啪炸响，空中五彩斑斓的烟火明明灭灭，绚烂非常。
白薇双手合十，闭眼朝着小蛋糕许愿。
“让我再快些成长，再快些做出成绩吧。”
她好想早日消弭她与宁辞之间的距离，她想成为一个独立、拥有自己的价值，足以与宁辞建立平等关系的人。
不再是他眼里的小朋友，不再是他口中的小姑娘。
她想站在一个，足以让他看到自己的高度。
在诚恳许下愿望的时刻，她不知道，对面的人正无比认真、无比温柔地看着她。
如果她能看到，她就会知道，那是一个沉沦而不自知的目光。
……
许好愿，白薇在烟火升空炸响的声音里，听到一缕清脆悦耳，通常由发条拧动而发出的机械八音盒声音。
长睫颤动，她睁开眼。
在小蛋糕旁边，有一个木质的雕刻转台小蛋糕，红色底座，木色蛋糕体，覆盖着白色木头做的奶油。蛋糕的顶端是一个正拿小木叉叉草莓的Hello Kitty。
机械的纯音乐版Happy Birthday就是从这里发出。
宁辞：“我没唱哦，是Kitty弹奏的。”
他只是拧了发条。
白薇知道这是给她的礼物。
“谢谢哥哥！”
宁辞推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生日快乐，看看喜不喜欢。”
竟然还有。
白薇接过来，打开看。
一瞬间，她几乎是怔住。
一条绿色的，四叶草，项链。
……
作者有话说：
兄弟俩真好，给薇薇凑了一套。
（bushi）
第45章 沉沦
◎拒绝有千万种，他选择了最混蛋的一种◎
【第四十五章】
看到这条款式眼熟的项链， 白薇迟疑了一秒，而后还是道谢收下。
“怎么了，不喜欢？”宁辞还是从她的反应里察觉到了什么。
虽然有些尴尬， 但白薇还是坦诚地回答：“没有不喜欢，就是我之前收到了一条同款式的手链， 所以看到这个项链有点儿惊讶。”
“你那个宋老师送的？”宁辞问。
“嗯？”
怎么就跳到宋老师了。
白薇摇头：“不是， 之前……周泽阳来找过我一次，圣诞节。他走的时候在我的衣服口袋里留下了那条手链。”
宁辞的目光从项链上移开。
他回忆起那个时候周泽阳的状态，说，“圣诞之后他回家在房间里窝了一个月， 之后收拾了一个大背包，给他妈妈留了张字条就走了。”
那段时间宁辞可没少接到林语淳的电话。
起初林语淳还会看着时间，挑他白天的时候打， 后来则是不分昼夜地轰炸。
可那时候宁辞也没能联系上周泽阳。
又过了几天，宁辞推了一个在川藏线做公路援助的同学的联系方式过去，周泽阳才勉强道了声谢，报了下平安。
想到这里， 他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都是四叶草，有一点儿巧。”为了缓解尴尬， 白薇随口说。
“不巧。”宁辞从蛋糕上拔下被吹灭的蜡烛， 声音清润， “四叶草寓意着幸运。”
白薇骤然滞住。
她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所以能凭自己的努力做到的事情就会努力去做， 降低事件中的「运气」成分。
就连斗地主这样的小游戏她都会下意识地不去玩儿。
就因为知道了这个， 他们俩才不约而同地选择四叶草。
迟钝如她， 直到宁辞说了， 她才体会到周泽阳悄悄放在她衣服口袋里那条四叶草手链的意义。
那个鲁莽张扬的少年， 也会有把某件事儿记在心里的时候。
眼神疑惑地盯着宁辞看了两眼，白薇问：“可是，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告诉过宁辞。
男人神色平静：“抱歉，那天我恰巧听到。”-
吃完蛋糕之后，宁辞问白薇想不想出去看烟花，白薇摇头。
她觉得外面好冷，如果出去冻感冒了，会影响后面的工作和学习。
比起在外面跟看完烟火表演的市民人挤人，白薇更想就这样安静地单独和宁辞在一起。
“那就一起看电影吧。”宁辞说。
白薇：“好。”
已至深夜，他们没有挑选过于亢奋的喜剧片或者动作片，挑到最后选择了一部动画电影《借物小人阿莉埃蒂》。
动画开始播放，白薇的心思却不在上面。
她脑海里开始抑制不住地回想在地下停车场时候的画面。
他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他把她藏在身后，不让那个男人多看她一眼。
以及那句平静又自然的：“她男朋友是我，怎么了？”
像是被拉入了幻境，白薇再次体会到那种心动。
好不容易被繁忙学业压下去的那道对他的欲望，又被扯掉束缚，一发不可收拾地冲了出来。
她抬头，在黑暗的遮掩下隐藏自己直白而热烈的目光，又借着投影仪打下的光悄悄看宁辞的侧脸。
怎么办呢，一靠近他，她就心动。
她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想立马就告诉他。
那他会喜欢她吗？
他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她。
两个不与亲人团圆的人，选择彼此陪伴。
可她分不清宁辞是把她当成妹妹，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那样温柔，从不热烈。
她猜不透他。
当某种欲望泛滥的时候，解决方法有两种，要么去实现它，要么转移注意力。
白薇选择后者。
她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电影上。
刨除掉胡思乱想之后，白薇在生物钟的控制下开始犯困。
她伸手端起宁辞做的咖啡喝了一口，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听不懂的语言和关掉灯的客厅的双层催眠，不小心睡了过去-
当白薇的头靠到宁辞肩上的时候，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眼。
电影开始就兴致缺缺的小姑娘果然还是睡着了。
软乎乎、温暖的小脸靠在他肩头。
她长睫弯弯，红唇饱满，脸蛋精致流畅。
他没能将目光挪开。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宁辞扫了一眼，是某个软件的广告推送。
他拿起来划掉，而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相机。
镜头里是一小部分宁辞的肩膀，和少女靠在他肩上的模样被断变动的投影屏反光微微照亮。
定格之后，宁辞将屏幕挪到合适的距离，看着上面少女沉睡的模样。
温和安静，乖巧可爱。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小姑娘其实一直很吸引人。
宁辞从未与人这样亲密过。
细数自己少数几次和异性相处，竟都是与她。
那年冬天，他从大货车后面把她背起，一步一步走到诊所。
半年前，他在迷迷糊糊中搂住她的腰，把下巴靠在她肩头。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主动牵起她那双温温软软的手。
他没有惊醒她，保持着不动，将目光放回幕布上。
在某个瞬间，宁辞突然想到了那条四叶草项链，从小一直粘着他的弟弟随之出现在脑海里。
看着相册里那张少女的照片，宁辞突然恍惚。
白薇是周泽阳喜欢的人。
他在做什么？
懊恼地蹙眉后，那张照片被他从相册里删除。
直到电影结束，白薇都没醒来。
宁辞用手垫着她的侧脸，把她从自己肩上挪开。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动作，因此肩膀酸疼。
打横将人抱起，宁辞挪步去了卧室。
就在宁辞要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楼下不知道谁私自燃放烟花，噼噼啪啪地炸上半空。
夜空中巨大的声音爆响。
宁辞垂眸看向白薇。
她睫毛颤了颤，伸手揉眼睛。
似乎是突然感受到自己悬空，她手猛地搂住宁辞的肩背，而后睁眼对上了宁辞的视线。
“哥哥？”她疑惑，而后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要被他放到床上。
宁辞声音清冷，比往常淡了些。
他解释：“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抱你过来睡觉。”
说完，白薇背上落了实感，宁辞把她放下了。
而白薇勾着宁辞的脖子，并没有放手。
“宁辞。”她叫他的全名。
“我刚刚睡觉的时候想通了一点事情。”
宁辞：“什么？”
“想通了我们的关系。”白薇说。
她不松手，宁辞就依然低俯着。
白薇刚刚那句话没有明说，但他无比清醒地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长久以来，我们的关系是什么呢？”
“我是一个有点儿小惨的高中女生，而你是恰好可以拉我一把的大哥哥。所以你在经济上资助我，给我住你的房子，对我好照顾我。”
白薇目光清亮，带着一定要在现在把事情弄清楚的执着。
“可现在，我还了你的钱，独自在江城，我甚至还有一点小存款。”
“学业上我做得还不错，事业规划也很清晰，你跟我都知道，我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宁辞的眸子深黑，他们靠得很近，绝对过界的近。
他声音微沉：“嗯……”
“我开学的时候你给我和我舍友送吃的，想帮我促进和舍友的关系。你给我的APP，开始更新考托福和雅思的内容。你还来找我，单独与我庆生。”
“你曾经说，金钱对你来说是最没有成本的付出，但宁辞，你现在付出的不只是时间。我们也不像朋友。”
她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不自知的勾人，勾进他心里。
她说。
“宁辞，我们在暧昧。”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无缘无故的付出与亲近。”
“我们一般称之为引诱。”
宁辞的心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变得清明。
从前那些被无视的，被刻意掩盖的，被逃避的，在这一刻，通通被白薇撕了一道口子，彻底赤、裸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宁辞沉默着，没有辩解什么，他认同她的话。
即便他清楚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越界，可他还是做了。
像个混球。
“嗯，你说得没错。”
他终于承认。
面前的少女总是很理智，她会把复杂的事情摊开理顺，而后想办法解决，从不拖沓。
于是，少女主导了这场摊牌，“所以，宁辞。”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少见地，她那双如星如春水的眼眸，浮现了一丝不确定。
她的呼吸都放得很轻，等待着他的回应。
宁辞沉默了很久。
他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抱歉。”他还是开口。
“我弟弟喜欢你。”
他的话如刀如冰刃，残忍地划烂白薇的心意，深深地镌刻在属于她的自尊上。
少女的目光逐渐凉透，恢复了一如往昔的理智。
她勾着他脖颈的手却并未松开。
反而重重下压。
未曾料及她动作的宁辞忽而失重，压倒、贴合在她身上。
白薇吻了他。
那是一个生疏又粗暴、笨拙、没有一点技巧，不带一点儿旖旎的吻。
却带着动人心魄、震颤灵魂的效果。
宁辞仍旧留在少女腰际的手缩紧，贴合在她温热的肌肤上。
他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柔软，并为此沉醉。
脑子里有跟弦断开。
他呼吸加重，身体里某种欲望排山倒海而来。
在他差点儿失控之前，在他差点儿沉沦下去之前，她饶过了他。
白薇松开勾着宁辞脖子的手。
“既然引诱了，就付出点儿代价吧，宁辞。”
这个吻就是他的代价。
说完，她起身走出卧室。
“这样也好，我们及时止损。”白薇说。
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准备立刻离开。
一双有力的手拉住她的手腕。
宁辞把她的外套从她手里抽走。
“外面冷，你留在这里。”
“我走。”
除夕夜，吹了彻夜的寒风。
纵使和弟弟追了几年的人在一起会像个混球，但宁辞心里想的却并不是这个。
他是个不婚主义者。
他不想浪费她美好的青春。
爱情是最不牢固的感情，恋爱是一定会破裂的关系，婚姻是最令人痛苦的囚牢。
他不想跟白薇沦落到那个下场，他宁愿从不开始。
拒绝她的方式有千万种，他只是选择了最混蛋的一种。
会遗憾吗？
会。
不过至少，他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回来，见到了想见的人-
大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强撑了许久的少女终于捂着脸蹲下去，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泣。
原来这就是失败的感觉吗？
失落、挫败、痛苦。
白薇从来不认为她是个失败的人。
从那样的家庭里出来，她不悲观，她知道自己只要做到最好，就可以脱离。
在工厂被舍友冷暴力，差点儿霸凌，她也不难过，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她的问题。
可现在，面对自己鼓起勇气的第一次、唯一一次告白。
面对自己第一个心动、喜欢的男人。
她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叮。
手机响了一声。
白薇看到新的微信消息。
【周泽阳】：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纳木措湖的湖水清澈如镜，足以映出漫天星辰。
穿着羽绒服、裹得厚厚的少年呼出白气。
寒冷的冬夜里，他举着手机来到视野的最高处寻找信号。
一次又一次的换地方，找信号。
换地方，找信号。
终于，一个小时后，他成功向几千公里外的人发去祝福信息。
作者有话说：
小宁追妻倒计时已开启。
——
（鞠躬）（鞠躬）（鞠三次躬）
第46章 沉沦
◎春日序曲◎
【第四十六章】
除夕夜分别后， 宁辞多了一个习惯。
每天在和白薇的微信聊天界面点击转账。
他不会真的转账，因为他只是想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看到转账时她昵称后面跟着的那个「薇」字。
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了，那就说明白薇删除了他。
每次看到那个小字， 宁辞都会觉得安心不少。
年后，白薇开始上手公司的事情， 帮着团队设计一些小部件。她不止一次地让那些小部件发挥出更完美的作用， 就连黄宇也时常感叹说白薇在制造上有着过人的天赋。
宋景书和团队其他人商议，不在只让白薇打打下手，而是接纳她成为产品设计团队的一员。
于是，开学以后， 白薇辞掉祝教授那边的工作，开始实验室和教室两头跑。
姜稚南生日那天，白薇跟她打电话送祝福。
对面一接电话就爆发出巨大的喊声：“薇薇！我爱死你了！”
“啊啊啊啊， 你怎么拿到我爱豆的签名照的啊！！”
白薇意料到她的反应，笑道：“之前喻予她们那个团来我们学校录节目，我辅导员找每个人都要了签名照，我帮辅导员做了点小事儿， 她就把那张签名照送给我了。”
“当时白薇就想，这对姜稚南来说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生日礼物。”
“啊啊啊， 真的是捡到宝了， 你知道吗！你送我那张恰好是最最最最最稀有的一版照片！”姜稚南持续咆哮。
两个人聊到高中同学。
姜稚南说：“薇薇， 江意柏和他女朋友搬出学校同居了诶， 你看到他朋友圈了吗？”
“没有。”白薇不怎么看朋友圈， 有时候一天忙下来， 手机都不会看几次。
“真的， 江意柏那时候可自恋了， 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他。我一直以为他会是很不靠谱的那种类型， 没想到谈起恋爱来还挺老实的，整天在朋友圈秀恩爱，我都要被他烦死了。”
“不过他和他女朋友养的那条萨摩耶真的好可爱。”
白薇闲聊着问：“对了，陆然呢，他送你什么了？”
这下，姜稚南顿了顿，而后减小声音：“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跟陆然闹掰了啦。”
白薇惊讶：“这是为什么？”
“害，我不是第一志愿是编导，滑档了嘛，就读的摄影。有时候老师会带我们去采风，忙起来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月没跟他一起吃饭，他就生气咯。”
白薇：“……”
她想了想，还是直说：“姜姜，我觉得陆然喜欢你。”
对面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了好久。
“不能吧，上次咱们一起看那个电影，叫《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那个，上面不是说男人喜欢你，就一定会主动吗？”
白薇叹气，算了，让他俩自己悟吧。
姜稚南却突然刨根问底起来：“如果他喜欢我的话，会跟我告白的吧？”
想了想自己，白薇说：“告白可能是开始，也可能是结束。他或许无法接受告白失败的后果，所以一直不说。”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
姜稚南：“薇薇，你……怎么突然对感情上的事情有研究了？”
因为她就是那个告白失败的人。
白薇没说出口，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以姜稚南的「那你等等我去试探试探那小子」结束了通话-
白薇偶尔会梦到宁辞，梦到她被拒绝的那一天。
场景却总是会变。
有时是在雨里，有时是在学校，有时是在他的花房，还有一次是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小巷。
每每沉浸在梦里，她总是无法呼吸。
一遍一遍地，她像是在经历某种酷刑。她的身体不放过她，不断让她陷入当时的情绪里。
她开始更拼命地学习和工作，在睡前吃安神的药，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在晚上做梦。
痛苦是其次的，她只是不想因为做梦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以免耽误她的学习和生活。
好在，这样的情况在她的自我调整下变得越来越少-
六月，宋景书拿到了一个在国际范围内都很知名的家电品牌的研发投资。
企业想把业务范围伸向某个空缺的新市场时，会一边自己做产品研发，一边把研发经费投一份在他们这样的科技制造公司手上。
宋景书的公司不是唯一被委托研发的科技公司，可一旦成为唯一成功的公司，就能赚到超乎想象多的钱。
而白薇参与的话，对她来说绝对是丰富履历的漂亮一笔。她甚至可以凭借这个项目拿下交换生项目。
因此，白薇更加努力地学习，利用自己的一切资源请教前辈。她待在实验室和工厂的时间惊人的多。她知道，有黄宇他们那样的大佬在，她对这个项目可有可无。她想学到更多，就不能跟着混，而是要自己创造价值。
这年的盛夏、深秋、寒冬，她都始终坚持着。
带着所有人都感叹的毅力。
这一年里，她没再像之前一样收到宁辞的礼物。
或许经历那样的分别之后，他们都没了再对彼此过分关注和照顾的理由。
只是白薇的舍友们很好奇，为什么白薇那个对她很好的哥哥突然就没了消息。
这一年，白薇参加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竞赛，奖项拿到手软。
那段时间，她的名字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本校的外校的，许多人都说，只要看到报名表上有白薇两个字，那第一就别想了。
逐渐有被她吸引到的男生辗转着打探她的联系方式，在她宿舍楼下蹲守想送些鲜花、早餐、小礼物一类的东西。
可后来这些人慢慢就放弃了。因为大家发现，白薇这个人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有时候脚步快到她已经过去，等着送礼物的男生都没发现。
还有个胆大的艺术系男生，抱着吉他在她宿舍楼底下唱歌，准备了鲜花和蜡烛，筹备着一场老土到不行的告白。
这件事儿以白薇通宵在实验室研究数据没回宿舍作为结局。
从此，再也没人靠近她。
她在华江大学几乎成为了一道神话。
唯一休息的那几天，仍旧是除夕。
白薇今年不想一个人待着，她害怕自己因为相同的时间再回忆起一些事情。
她接受了宋景书的邀请，去宋景书家过年。
吃完年夜饭之后，姜稚南给她打了视频。
两个人闲聊了好久，像是怎么也聊不完一样。
姜稚南的摄影账号越做越好，已经成了社交媒体上小有名气的女摄影师。她还是没能壮着胆子去试探陆然，小小低了个头，又把陆然哄好了回来，两人依旧是好青梅竹马。
“薇薇，按照你的成绩，即使没有宋老师的那个项目，留学应该也稳了吧？”姜稚南说。
白薇想了想：“应该是。”
姜稚南：“那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祝教授说L大的相关专业会好一些，但我看了看，觉得J大也很符合我未来的职业规划。”
姜稚南听得头晕：“反正都是常青藤名校，去哪个都不亏，等你过去了我就到处跟人吹牛逼，哈哈哈哈。”-
除夕那天，白薇一直有意无意地看自己手机。
她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唯有一个人。
所以她在等什么，她自己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白薇不想再做额外的期待，跟宋景书约着去外面走了一圈。
她们运气不错，恰好看到有人在放烟花。
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之后，她少有地发了条朋友圈。
【BAIWEI】：【发送图片】-
除夕夜的晚上，姜稚南在粉丝后援会群里和大家玩了好久发红包。
结束之后，她像往常一样点开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检查私信和评论。
她发现，有一个系统显示为一年老粉的英国IP在疯狂浏览她以前的作品。
基本都是白薇那几个。
“嘶，果然我说我们薇薇不去当模特可惜了啊。”她小声嘀咕。
陆然塞了颗巧克力进嘴里，百无聊赖地看动漫。
“可惜什么，人家能靠才华，为什么要靠颜值。”
他们两家挨着，从小就习惯过年呆在一起躲大人的使唤，躲小孩子的吵闹。
姜稚南没理他，点进那个英国IP的账号里。
空空如也，只有条卡着除夕0点发的生日快乐。
“哟，我粉丝今天生日诶，那我得给他点个赞。”姜稚南说着，按下了右下角的小拇指。
没想到对面竟然发来了信息。
“请问有那位模特的社交账号吗？”
姜稚南啧啧两声，感情不是她的粉丝，是白薇的粉丝。
她回复：“没有诶，那是我现实中的朋友，不是职业模特，她不玩儿这些软件。”
察觉到之前跟白薇说的吹牛逼的机会到了，姜稚南又说：“我这个朋友可厉害了，超级无敌大学霸，估计明年也要去英国留学呢。”
刚刚白薇说的想去哪个学校来着？
姜稚南想了半天，只记得一个L大。
“好像是要去L大，牛吧！”
对面过了好几分钟才回答：谢谢。
什么谢谢，没头没尾的，搞不清楚。
姜稚南划走，跳到下一条私信-
次年三月，在白薇成功申请到大三的交换生之后，宋景书他们的项目也获得重大突破，被甲方拍板定下，开始正式合作，商讨细节。
因此，白薇也拿到了一笔不小的分红。
夏天，她不留遗憾地收拾好自己在华江大学的床铺，奔赴英国开始自己的下一段旅程。
从除夕夜之后，她好像几乎就没怎么再想起宁辞。
或许，属于那个盛夏的风，到底还是吹走了。
抵达英格兰东部，白薇先去了提前在线上联系好的房东那边。
签好合同拿到钥匙之后，白薇在浓浓夜色之下搬进了暂时属于她的房子里。
房子里没有床，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放在地上的床垫。她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在床垫上铺上床单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开始购置家具。
虽然是在异国，但当她拥有一个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的小房间以后，她还是觉得开心。
高中的时候住在出租屋，太穷，满脑子都是生计和下半年的学费。
花锦小区的502也不是她的地方，她只是个客人。
大学的宿舍更是集体区域。
只有这里，是她可以慢慢装饰的小屋。
她在家具店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家具，当即就让店员送去了小屋，她还另外订了一些家电，像厨师机、烤箱、咖啡机之类的东西。
当一切都完美的时候，白薇第一次觉得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英格兰东部呆了半年，她和几位志趣相投的同学组了个小组，开始研究机械设备-
“宁辞，你毕业回国吗？”
白寻问。
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的男人答了句：“不回。”
「哦……」了一声，白寻兀自念叨，“我可要回国了，去我家公司稳定两年，我就可以和我女朋友结婚了。你打算干嘛啊？”
“在考虑。”宁辞仍旧是回答简短，等敲完一行字符，才补充，“教授给我提供了本校保研资格，但我手里还有一份SD的offer，所以再考虑。”
“我靠，SD的offer？”
“那他妈可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软件公司，你他妈犹豫个球啊。你怎么拿到的？SD给你什么职位？”虽然忍受不住对方凡尔赛，但白寻还是好奇。
“就投了个作品展示和项目设计。”宁辞淡淡说，“他们看中我那个设计，想让我直接过去组建团队开始创作。”
白寻愣了愣：“项目组长？”
“差不多吧。”
白寻：“……”
牛逼。
宁辞忽而抬头看向窗外。
整整一年，他没在L大遇见过白薇一次。
原来人的缘分，竟然可以断得那么彻底。
这一年来，他外出的频率变得频繁。
平时在家里就可以做的课业，他几乎都是去图书馆。
他甚至还跟着白寻去过几次校内狂欢节。
他深知白薇参加那种活动的概率很小，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有期望。
或许能碰到恰好认识她的人呢，听听她的近况或许也不错。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第三年秋，宁辞从伦敦去往英格兰，公司要在今年的机械展上物色值得投资的项目。
一到场馆外，负责人就连忙过来迎接。
宁辞告诉对方不必在意他，忙自己的就好，对方才松了口气地去处理那些繁杂的场馆事物。
他独自在场馆里浏览项目，最后停留在一个极为灵敏的电子臂结合识别系统装置上。
旁边有年轻的男生在向人介绍。
“这就让你感到如此惊讶了吗？那你如果见到我们的核心制造人，与她交谈，你一定会立马感受到我们项目的智慧性与创新性。”
“而且我必须告诉你，她是一位年轻、美丽又拥有智慧的优雅女士。”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宁辞抽走一本介绍手册，从场馆的其中一道门往外走。
“您好。”他接起电话。
门外是象牙白的旋转大理石楼梯，他下了几级台阶，忽而看到从下往上迎面而来的一个清瘦身影。
视线对撞的一瞬间，两人都滞住了。
红叶遮住秋日柔和的光，阳光从未落尽叶子的树梢稀疏打下，尽数散在她发梢。
三年时间，她变得沉稳、柔和许多，唯有那双似春日序曲的眼眸依旧坚定。
宁辞想起之前在书里看到的一句话。
“Every time I saw her， she seemed more beautiful.She just seemed to glow.”
每每我看见她，她都变得更加漂亮耀眼，仿佛散发着光彩。
秋风寒凉，他却终于窥见盎然春意。
“哥哥？”
她下意识开口。
作者有话说：“Every time I saw her, she seemed more beautiful.She just seemed to glow.”
每次我看见她，她都变得更加漂亮耀眼，仿佛散发着光彩。
——《怦然心动》
第47章 沉沦
◎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第四十七章】
有风吹来， 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窸窸窣窣。
宁辞的视线落在白薇身上。
她穿着白色实验服，素雅温柔。长发微卷， 在肩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被阳光染成浅浅的琥珀色。许久未见， 她精致的五官在岁月的雕琢下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哥哥？”
她似乎下意识开口， 微微一征，又换成了：“宁辞。”
再见到白薇，宁辞只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听到她的声音， 才像是灵魂有了落处，寻到一丝真实。
他勾起唇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 把手机放回外套里，淡淡回答：“嗯……”
只一个字，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回答你前面那句。”他又说。
白薇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 礼貌说了句：“好久不见。”
男人目光下移，看到她衣服上别着的J大校徽。
原来她去了J大。
怪不得， 他从没遇见过她-
白薇回到茶水间的时候， 还有些恍惚。
她喝了口热咖啡才缓缓回过神来， 看到沙发上两个同样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女正忘我地接吻。
焦糖色直发的女生推开男人， 跟白薇招手：“宝贝，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才跟人讲解项目， 有些累。”
Christina拍拍身边男人的肩， 男人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说：“OK, bye.”
等男人走了，Tina才悠闲地过来，把咖啡液倒进牛奶里，靠在白薇身边。
“宝贝，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白薇摇摇头：“就是见到了个人，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如果我没有跟他告白，或许就不用失去他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从前她只觉得应该及时止损，后来才发现，被迫和一个很好的人成为陌生人，是一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事儿。
更何况，他以前对她那么好。
她人生中第一次搞砸的关系，是她和对她最好的那个人的关系。
“什么？”Tina惊讶得捂嘴，“所以你遇见了你前男友？”
“不是。”白薇喝了口咖啡，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叶子，“我遇见了告白失败的人。”
Tina挑了下眉，表示遗憾，而后云淡风轻地问：“所以你们上过床吗？”
白薇：“……”
尽管早就知道Tina是个很外放的人，但白薇还是被噎了一下。
“噢，我忘了，你们国家的人是比较保守的。”她撞了下白薇的胳膊，笑声爽朗，“所以，你告白失败以后，你们就失去联系了？”
白薇默不作声，算是给了答案。
“我不明白，你如果感到遗憾，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他。”Tina接着说，“只是告白失败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之前我和橄榄球校队队长约会，才到一半就有个女人来找。那个混蛋就说他昨晚和前女友和好了，不过不想爽约所以就还是来跟我约会了。当时我用咖啡杯把他额头砸了道口子。后来我谈到第七任男友的时候，还是和他做回了朋友。”
“因为那个混蛋的肌肉是真的很诱人。”
“当你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操蛋的时候，什么遗憾都不存在了。”
白薇：“……”很精彩。
“不过听了你说的话，那个男人一定是个绅士。你要知道，宝贝。正常人是很难拒绝你的。”Tina用笃定的眼神看向白薇。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白薇：“什么。”
“或许……”Tina耸耸肩，“他是个gay。”
白薇：“……”-
机械展闭馆是晚上七点。
其他几人住得都比较远，由Alex顺路送回去，白薇则是自己坐地铁。
把东西收拾好交给Alex之后，已经是八点多。
白薇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和他们一起离开展厅。
纸箱子里是今天没被拿完的手册。
她用膝盖往上顶了顶，以便能用一个好的角度抱箱子。
下一秒，手里的重量突然消失，一双大手从她这里拿走了纸箱子。
“我来。”
是中文。
大箱子被人拿走，白薇被阻挡的视线变得清晰开阔。
她抬眼，看轻男人清俊的面容，以及那双足够动人的？眼睛。
是宁辞。
他，好像在等她。
Alex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回头便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白薇面前，手里还拿着她一路抱着的纸箱子。
那个硕大的纸箱到了他手里倒像是正常尺寸似的，完全没有使他行动不便。
Alex注意到，这个男人好像认识白薇。
于是他没说话，只站在车子旁边观察这两人。
倒是后面刚换了衣服小跑过来的Tina在看到宁辞的时候「哇哦」了声，然后问：“宝贝，这个帅哥是谁，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白薇将看向宁辞的目光收回来，定了定神，故作淡然地说：“高中时候资助我的一个哥哥。”
听到这句话，男人的眸色深了些。
“资助？”Tina惊讶。
白薇——“嗯……”
身边的男人不动声色，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
Tina朝宁辞抛了个眉眼：“帅哥，成年女性可以资助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喝咖啡聊聊这件事儿。”
宁辞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Alex见状，走了过来，一把拉过Tina：“上车吧，我们得走了。”
接着他熟络地跟宁辞打招呼，说：“嘿兄弟，你资助了一个天才，或许你应该去做投资。”
开玩笑的口吻。
男人却认真地看向白薇：“嗯，她的确是个天才。”
白薇耳根一红，别过了头。
“OK，那我们走啦，明天见，薇。”Tina说。
她路过白薇的时候，还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宝贝，拿下他。”
人走了以后，白薇有些尴尬地看向宁辞：“我朋友喜欢开玩笑。”
“没关系，上车吧，我送你回住的地方。”
没等白薇拒绝，宁辞直接把纸箱子放在后座。
白薇也不想跟宁辞推脱，那太别扭了。
她走过去，弯腰上了副驾驶。
宁辞关上后座门，回头便看见一道玲珑窈窕的腰线一闪而过。
她从展馆出来以后脱掉了白色实验服，里面是她自己的常服。一件简约修身的白色针织上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素净的穿搭，却因她过分好的身材而带了些勾人的味道。
宁辞收敛目光，坐进驾驶位。
“你住哪里？”他问。
语气平和得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白薇有样学样，自然地报出了地址。
初秋的风有些凉，这是一个多雨的城市，这几天却恰好没有下雨。
车子启动之后，白薇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薇都没空去思考自己和宁辞重逢的场景。
节日假期的时候，她也会点进他的聊天框无数次，可从没发出去过一句话。
即便只打下「节日快乐」这几个字，她都没办法发出去。
她担心。
担心宁辞以为她还想纠缠，担心如果某天听到他恋爱的消息，她看着满屏的节日问候会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可现在，她毫无准备地与他相遇了。
借着玻璃的反光，白薇偷偷观察着宁辞。
他穿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件黑色衬衣，衣服扣子上悬着一条银色素链。
他还是那么喜欢戴配饰。
她顺着链子，看到他清晰明朗的锁骨，和微微凸起的喉结。
她回想起三年前的最后一次碰面。
那时，她吻了他。
白薇收回目光，眼神飘忽向远方。
“在J大还习惯吗？”宁辞打破了沉默。
白薇低声：“还行。”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温和开口。
“白薇，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嗯？”白薇回过头。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我是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你了。”他语气平静，声音却带了点儿低哑。
白薇低头，没说话。
到了地方之后，白薇简短地道谢：“谢谢你送我。”
“别跟我客气。”宁辞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后座的门。
“我帮你把箱子搬上去。”他说。
白薇想了想：“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不方便？”宁辞疑惑问，而后犹豫着说，“是和别人一起住吗？”
“没有，我自己住。”白薇下意识解释。
“那走吧。”
宁辞用一只手关车门，伴随着「嗒」的一声，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出来，重重摔在地砖上。
考虑到他拿着箱子不方便，白薇便弯腰去捡。
手机的按键触碰到地面，屏幕被唤醒。
她无意间扫了宁辞的手机屏幕一眼，而后滞住。
上面是她的照片。
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姜稚南找她做模特儿时拍的。
她失神，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沉沦
◎借宿◎
【第四十八章】-
白薇按熄了屏幕， 装作没有看见，把手机放回宁辞的衣服口袋里。
一路上，她心如捣鼓， 一种凌乱的心绪在肆意生长。
拿钥匙开门以后，白薇把纸箱子放到玄关处。
宁辞重新整理衣袖， 淡淡说：“那我走了。”
“等等。”白薇叫住他。
白薇住四楼， 还没有电梯，宁辞帮她把这么重的箱子搬上来，她总不能真让人放下东西就走。
“要进来坐坐吗？”她问。
宁辞停下脚步，伸手扶着门框， 似早就在等她这句话似的：“我还以为你都不肯叫哥哥进去喝杯水呢。”
“以前是谁经常给你做早餐，还有印象么？”
“是谁大老远的在伦敦都倒着时差给你订水果，记得么？”
这是在说她白眼狼？
白薇挪开目光， 从橱柜里拿出一双没人穿过的客用拖鞋，小声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翻旧帐的爱好。”
白薇给宁辞倒了杯水，犹豫着问：“你今天在等我吗？”
“嗯……”宁辞淡淡应了声，“那么久没见到你， 原本想请你吃个晚饭。”
从上午遇见，接近九个小时， 他都一直等着吗？
“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白薇问。
他说话拖着点儿好听的尾音：“能见面， 为什么要发消息。”
白薇一时语塞。
外头忽而聚集起乌云， 紧接着哗啦啦开始下雨。
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向八点四十， 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白薇犹豫着说：“留下来吃饭吧， 哥哥。”
她还是按照习惯叫了声。
听到那声熟悉的哥哥， 男人觉得很满意。
他应答：“好。”
本来也没打算喝个水就走。
白薇打开冰箱倒腾了会儿。
“晚餐吃三文鱼焗通心粉和牛排沙拉可以吗？”她问。
从橱柜里拿餐具时， 她才发现宁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倚着厨房门在看她了。
“嗯， 需要帮忙吗？”
白薇摇头：“不用，我厨房小，你出去坐会儿吧。”
这是嫌他碍事儿了。
“比起中餐，英国这些重奶食物能吃得习惯吗？”他问。
白薇没什么情绪：“还行，这些东西做起来没那么复杂，吃起来嘛……勉强比外面好吃一点儿吧。”
她不喜欢吃国外的肉类食品，除了牛肉之外，总是有很重的腥味。她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吃芝士，但这边的调味品总是很匮乏。
想买到国内的调料和炒菜的食材，她还得绕很远。久而久之，方便就成为了第一顺位的事情。
白薇熟练地在煮好的笔尖面上撒入帕玛森芝士拌匀，将橄榄油炒好的烟熏三文鱼盖上去，放入烤箱，然后开始煎牛排。
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依然没走，就这样看着她。
白薇在心里小声嘟囔，他这么高，怕不是一不小心就要撞到她的门框。
看了一会儿，等白薇开始用黑醋拌沙拉的时候，宁辞转身回到客厅。
他看了看白薇住的地方，厨房里的一切都用收纳盒收纳得井然有序，茶水台上有制冰机和咖啡机，橱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叶、咖啡和水果汁。窗上门口挂着漂亮精致的风铃。玄关处甚至用几块儿波斯风的地毯拼接成一块挂毯，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他沉下心。
对于在没有他的这三年里，他的小姑娘也有在好好生活这件事儿，他感到开心。
宁辞透过木窗往外看街景，目光下移时，他在靠窗的橱柜上看到熟悉的东西。
他送她的兔子玩偶，很久以前被小偷摔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复好的残破水晶球，以及，他亲自制作雕花的木盒，亲自制作的那三块儿月季皂。
他伸手轻轻触摸。
白薇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
宁辞问起那三块儿月季皂的事情：“怎么不用，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它们的味道，因为只有三块儿，所以一直没舍得用。”白薇回答。
宁辞微微蹙眉：“我再给你做就可以了。”
白薇在茶水台做了两杯冰蜜桃气泡水，递给宁辞一杯，而后坦然地说：“不用啦，我多着呢。”
说完，她拉开下面的抽屉，满满一抽屉的月季皂。
宁辞随手拿起一块闻了闻，竟和他做的并无太大差别。
他疑惑：“这是哪儿来的。”
“Tina有个朋友，化学系的。她很厉害，能复刻出市面上的大部分香水，我就想她能不能帮我做这样的月季皂。”
“然后她就做出来了。”
宁辞一时失语。
“有几个留学的同学开玩笑说她是英国安陵容，她还很喜欢这个名字，每当有中国人问她名字的时候，她都说自己叫安陵容。”
白薇说完浅笑出声，宁辞看见她笑，也不自觉勾起唇角。
他不知道安陵容是谁，但他喜欢看她笑。
吃饭的时候，宁辞忽而又问她。
“今天跟你朋友介绍的时候，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资助人？”
白薇顿住。
可是还能说什么呢。
一个曾经对我很好，但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告白失败以后三年没见过的男人。
还是追求我几年的男生的亲哥哥？
无论哪个都很荒谬吧。
她没回答，低头吃三文鱼焗通心粉。
劈劈啪啪的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10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白薇担忧地看着外头的雨势。
“太晚回去会耽误你的工作吧？”没等宁辞回答，她又说，“要不你先用我的伞。”
宁辞点头：“好。”
走到玄关门口，白薇看到空空如也的伞架，才想起她上次把伞拿去实验室，被人借走了还未归还。
“没关系，车停得不远。”宁辞说。
他打算冒雨过去。
白薇目光放在宁辞外套上。
他身上那件外套是某品牌的高定，六位数以上的价格，遇水即坏的材质。还有鞋子，泡过水以后怕也是不好穿了。
白薇想想就觉得心疼，心疼钱。
宁辞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她拉住他：“要不然你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上吧。”
反正也不是没一起住过。
白薇本以为宁辞会拒绝，没想到他一点儿也没犹豫地说了声：“好。”
白薇租的小房子没有次卧，宁辞只能在沙发将就一晚。
抱着一床空闲的小被子出来，白薇看了看自己那可爱的沙发，她宁辞那么大个子，也太委屈他了吧。
她犹豫着说：“哥哥，我睡沙发吧。”
男人垂眸，朝着她温柔地浅笑：“让你睡沙发，像话？”
他本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却又放弃了。
夜深。
安顿好宁辞以后，白薇回了卧室。
她抱着一个白熊娃娃，无论如何都还是觉得不真实。
即便她才与他共进晚餐，即便他人此刻就在客厅里，睡在她那张不怎么大的米白色沙发上，即便他正盖着她那床浅粉色的小薄被子。
除了三年前最开始那段时间，一向很少失眠的白薇再次失了眠。
她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
对了，还有，他的手机屏保怎么会是她的照片。
觉得有些口渴，白薇起床准备去外面喝水。
她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只能看到沙发背面。
“哥哥，你睡着了吗？”她小声说了句。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应。
看来是睡着了。
白薇去掉拖鞋，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轻手轻脚地走到茶水台。
怕吵醒他。
喝了杯水以后，她发现窗帘没拉好，有几丝若隐若现的月光不时打进来。
她走过去，想拉窗帘。
借着月光，白薇看到了似乎正在熟睡的宁辞。
她连朝思暮念都没能敢的人。
小步走过去，她坐在地毯上，趴在沙发的棉布扶手上，悄悄地仔细看他。
宁辞的睫毛还是很长，他的五官还是精致得过分。他看向陌生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很淡漠，但看向她的时候又时常很温柔。
她想伸手摸摸他的睫毛，又怕吵醒他。
岁月拥有送某样东西前进的魔力，也拥有？？将某样东西停滞的魔力。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白薇清醒地意识到，她没有停止爱他。
她只是在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
怎么办呢，她看到他依旧心动。
胳膊交叠垫着下巴，她的动作像从前高中时候趴在课桌上补眠时一样。
眨巴着看宁辞。
她小声问。
“宁辞，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不好呀。”
这是她白天没敢问出的话。
睡梦中的人不会回答她。
她大着胆子用指腹摸了摸他的唇。
——她曾亲过的。
亲近的欲望一旦燃起，就很难消退。
白薇终于还是起身，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然后往卧室走。
进去的那一瞬间，她又叹气，小声嘟囔了句。
“宁辞为什么不是一只猫猫，一只狗狗。”
这样她就可以随时抓过来抱着蹭蹭他，贴贴他-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一句「宁辞为什么不是猫猫狗狗」让他陷入沉思。
宁辞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摸不透她的意图。
可他听到她悄悄趴在她耳边，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时，他忽而觉得……
有些难过。
他后悔了。
当初拒绝时，他是怕自己和她没办法走到最后，怕沦落到陌路的结局。
他接受不了。
可在这失去了她的三年里，他仍旧觉得难以接受。
他想靠着她，他不想走了-
次日一早，白薇被第三次闹铃吵醒，急急忙忙收拾好打开房门的时候，宁辞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着早餐，是煮好的燕麦牛奶和烤好的蛋挞。
微信有一条消息。
【宁】：要上班，先走了。好好吃饭。
白薇将聊天界面上滑。
看到两个清晰明确又相差甚远的日期时，她心里竟泛出一丝欣喜。
过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又建立了联系-
白薇赶到实验室的时候，Alex正在换实验服。他挑眉，感叹白薇原来也有来得晚的时候。
Tina提着包包进来。
“嗨，宝贝。”
白薇跟她回了个问安。
Tina凑到她面前，一脸期待。
“宝贝，你把那个帅哥睡了没？”
白薇手上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沉沦
◎他突然觉得，他挺该◎
【第四十九章】
十月的一天， Lynetta从外面冲进来，给了白薇一个熊抱。
接着又依次抱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把一叠文件扔在办公桌上。
“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我和Warson集团长达半年的洽谈，对方决定买下我们研发的智能线上视频选购机器人的独家使用权！”
“他们现在已经在着手准备联系SC那边， 准备为我们的硬件量身打造配套的前后台软件！我的天呐， 你们敢相信吗，我们真的做到了！”
Alex「哇嗷」一声：“真的？”
Tina捂嘴惊叫出声：“小甜甜，我的小甜甜Lynetta，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谈不下来的事情， 你是我们的骄傲！”
“主要是你们辛苦研发一年的成果，不然我拿个破机器去Warson集团，他们只怕会把我赶出来。”Lynetta说完， 又过来抱住了白薇，“薇，你真是个天才，能想出这么绝佳的创意。”
白薇扬起浅笑， 回抱住lynetta，说：“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
Warson的产业众多， 但最赚钱的则是他们的高端进口超市， 虽然产品昂贵， 但广受中产阶层喜爱， 店铺几乎遍及全世界。
白薇在听到邻居女生抱怨说自己在线上购买的生鲜产品根本不符合自己的预期时， 就在想或许能在生鲜产品区域打造相关的机器人， 可以实时链接线上系统成为远程购物者的眼睛， 让他们亲自挑选需要的产品。
这个想法在实验室提出以后大家都很兴奋， 于是开始着手研发硬件。
Lynetta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
“你们知道吗？如果Warson集团的所有商铺都装配了我们设计的这款机器人， 那就意味着——”她顿了顿，然后提高了音量和音调，“意味着，我们、将会成为、史上最年轻、最天才的团队。我们每一个人、都将会、赚大钱！”
Tina兴奋着接话：“我的天呐，我要包养一万个男模。”
“你们两个冷静一点，在钱没打到我账上时，我还是需要怀疑怀疑的。”Alex说。
Lynetta敲敲桌子：“怎么没有，Warson已经打了一笔经费，让我们用于后续和工厂的接洽以及SC的配合。我们的账上已经有五十万英镑了。”
这下，在场的几人都爆发出尖叫，白薇惊得没能说出话，她没想到Lynetta能那么快将事情谈下来。
“那我们今晚就办一个欢庆派对吧，我等不及要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了。”
“OK，能办泳池派对吗？”
“Alex你疯了吗，现在是秋天，谁会参加泳池派对？”
“那就去买些酒，开一个酒品派对吧。”
“我保证我一定会邀请所有我认识的人，还有学校里的所有姐妹会、兄弟会，让他们整天嘲笑我们和机器打交道。”
白薇被他们带动情绪，笑着说：“那请给我准备一些晚收红酒，我喜欢甜一些的。”
……-
派对一向是人多繁杂、十分喧闹的场合。
Lynetta大手一挥，直接拨了两千英镑来办派对，认识的不认识的，来了有几百人。
白薇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太多的娱乐场所，但为着陪大家一起开心，她也准时参加派对，甚至还化了个淡妆。
虽然天气微凉，但穿吊带和短裙的女生以及穿无袖背心的男生也还是很多。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白薇就很少穿裙子。她还是按照自己平日的穿搭来的，牛仔裤、浅蓝色的细针织上衣，不过今天她为了配合环境，选择了比较贴身的款式。
Tina看到她的一瞬间，感叹了句：“宝贝，你今天也太辣了吧。”
她目光毫不遮掩地锁在白薇胸上：“你真该每天都穿这样贴肤的上衣，你的身材真是太美妙了。瞧瞧我们那宽大的白色实验服都干了什么，竟然都将你的完美身材遮盖起来了。”
白薇被她逗笑：“Tina，你今天穿的抹胸皮上衣同样又美又酷。”
“实不相瞒，今天已经有九个男人向我索吻了。”Tina笑道。
喝了一会儿酒，Lynetta拿出相机跟大家合影，合影结束以后大家就开始各玩儿各的。
一般到这个时候，白薇就会准备离开了。
手机微信突然来了消息。
自从来到英国以后，微信用的次数就变少了很多，每次一响，多半就是姜稚南她们。
她拿出手机。
【小姜丝】：微微，你今天回国吗？
白薇想了想，大四的学业对她来说不难搞，手里的项目也算是做完了一大段。
想起最近对食物的厌恶，她有些想回去了。
【BAIWEI】：或许会。
【小姜丝】：啊啊啊那太好了，上次我去英国玩儿，你那么忙我们都只见上了一面，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啊。
【小姜丝】：我跟你说个惊天大瓜……你不怎么看微博你可能不知道。
【BAIWEI】：什么？
【小姜丝】：你记得沈枳吗？就是宁辞哥的好朋友。
【BAIWEI】：记得。
对面持续输入了好久，然后一口气发过来一段。
【小姜丝】：哇，最近我爱豆录节目，是回母校的。那一期之后就有人爆料，说我家鱼鱼高中时候有个很喜欢的男生，是个大帅哥诶，两个人算是彼此的初恋。然后大家就很好奇，就有人挖挖挖。想知道是谁。
【小姜丝】：结果你猜鱼鱼的初恋是他妈个谁。
【小姜丝】：是沈枳哥啊？！
【小姜丝】：他妈的我次元壁破了，我炸裂了啊，啊啊啊怎么我家鱼鱼的初恋会是沈枳哥啊。
【小姜丝】：然后我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医院给鱼鱼反黑，那个大混蛋还说，「喻予是谁，不红是吧，不认识。」”
【小姜丝】：我他妈真的，我沙他！！
信息量太大，白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花了一会儿接受这个信息，而后即便是从不八卦的她也立马陷入了吃瓜状态。
【BAIWEI】：【震惊】
大概是觉得打字不过瘾，姜稚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
“是吧是吧，而且宁辞哥跟我也见过几次吧，宁辞哥肯定知道这事儿吧。”
“宁辞哥怎么从来不跟我们说啊？他嘴也太严了吧我哭死。”
“我跟爱豆的初恋见过面，还加了微信。救命人生怎会如此荒唐！”
姜稚南持续咆哮，啊啊啊啊的像一只土拨鼠。
白薇靠着花园里冰凉的石柱子，跟姜稚南聊了半个小时。
直到姜稚南宿舍熄灯两人才挂了电话。
……
事实上，白薇虽然没有像姜稚南一样土拨鼠叫，但她心里的震撼也不低于姜稚南了。这件事儿对她的冲击力，不亚于有人告诉她林黛玉和伏地魔谈过。
这边白薇在和姜稚南打电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屋子里有人在边打游戏机边看她。
一个穿着黑色无袖上衣，露出手臂上强悍肌肉的寸头男边一局结束，发现自己的好兄弟Kyle正看着花园。
“看什么呢，兄弟。”
Kyle Stalls用他那双黑色睫毛下一闪一闪的清澈蓝眼睛，看着花园里紫藤树下正在打电话的女生。
“你们有人知道她是谁吗？”Kyle目不转睛地问。
有人扫过去一眼。
“那不是Lynetta的朋友吗？就是今天举办派对的主人公之一。中国人，一个很厉害的交换生。就连物理系那个难缠的Draanen教授都把她当宝贝似的，成天挂在嘴上。”
“这样吗？”Kyle声音不大，像是仍旧沉浸在第一眼看到白薇时的那种心动里。
“我想认识她。”
“兄弟，你想认识的女人太多了……”黑色无袖衣男笑了声：“这个就算了吧，学霸总是无趣的。”
Kyle：“但她的确美得不可方物不是吗，我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
有人开了罐啤酒，拍拍Kyle的肩：“我建议你先把你那四五个「前」心动对象搞定，那个总带着兔子耳朵的啦啦队队长还在到处找你呢。”-
宁辞接到公司的消息，让他暂时留在J城，说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他在分公司接手。
文件发送过来以后，宁辞看到接洽方团队的名字，觉得在哪里见过。
只回想了几秒，他就想起来，之前在机械展时，他看到白薇他们那个展位的小册子上印的就是那个名字。
为了以防自己记错，他还特地拿出小册子确认了一遍。
很快，WhatsApp有新的验证信息，一个名为Lynetta的个人账号。
这个名字也同样出现在小册子上。
他跟对方联系过之后，确信了就是白薇所在的团队，这位Lynetta，应该就是她们的对外负责人。
宁辞看着文件，心中滋生出别样的情绪。
当初那个小小的高中生，竟已经飞速成长，成为了他的合作方，还是相当重要的合作方。
晚上，他收到Lynetta的群发的消息，邀请他参加庆功派对。
宁辞用地图搜索了一下位置，而后再搜索距离那里最近的地铁站。
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驱车前往-
白薇和姜稚南打完语音后直接离开了派对现场。
在即将走到地铁口的时候，她遇见了恰好在一家便利店外的桌椅处坐着喝咖啡的熟悉身影。
“白薇？”是宁辞先开了口，淡淡的语气，带着些许意外，“你怎么在这边？”
“刚刚参加了一场派对。”白薇回答。
宁辞手里拿着便利店买的咖啡，胳膊上搭着件黑色外套。
他身材高挑，极其完美的比例，一双大长腿懒散地搭在冰凉的地砖上。得到白薇的回答之后，他起身，缓缓走过来。
“你呢？你怎么在这边？”白薇问。
眼前的男人平静闲适，淡声说：“在这边有点儿工作，你这是打算回家吗？”
白薇：“嗯，没什么好玩儿的。”
宁辞：“你住得远，我送你吧。”
白薇没有当即答应下来，她问：“你住哪里？”
“Warson酒店。”
白薇：“那我们不顺路，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吧。”
说完，她没有等宁辞回答，直接跟他挥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地铁站。
走进地铁站以后，白薇呼出一口气。
她刚刚差点儿就同意了。
好险。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和宁辞相遇，如果她再像以前一样经常见到他，那她一定又会一头栽进去。
人走了之后，宁辞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站在原处。
他，被拒绝了。
大老远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过来，守在地铁口的便利店外面等人，还装作偶遇，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演练偶遇这件事儿，他在心里偷偷做了多少遍才将将算得上自然。
想起是自己从前拒绝了她的靠近，他只觉得……他挺该-
之后的好几天，白薇早外出门的时候发现隔壁的住户似乎在搬家。
因为一直没遇见人，她也没能问问对方是怎么突然要走。
又过了几天，隔壁似乎开始有新的住户要住进来。
大大小小的家具在不断地被往里运。
有天白薇从实验室回来，发现隔壁的门敞开着。
楼道里堆放了些还没打开的纸箱。
从纸箱边往前走的时候，她无意间往里看了眼。
一个男人正闲散地靠坐在岛台边，用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翻动着某个家电的说明书，垂着眸子认真阅读。
他侧脸轮廓清晰，能看到有分明的喉结突起，在黄昏投进屋内的柔和光线里，他好看得像一张画报。
白薇脚下不慎，踢到了纸箱。
声响惊动了那人，他朝她看来。
白薇眼瞳微颤，不可置信：“宁辞……”
男人收起说明书，起身走来，一只手随意插进口袋里。
“怎么，没想到隔壁是我？”他轻飘飘地说。
这谁能想到。
白薇在心中嘀咕，又问，“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男人云淡风轻，垂着眸子对她对视。
“这样，就顺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沉沦
◎好像真的被勾引到了◎
【第五十章】
重新做回邻居的第一个清晨， 白薇就在门口遇见了宁辞。
他站在门口，靠在墙边玩手机游戏。
“你也要出门吗？一起吧。”
看到她以后，宁辞收起手机， 放进口袋里。
白薇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刻意等她。
“我要去A6大厦，你顺路吗？”她问。
“顺路。”宁辞淡声说， 看到白薇略显怀疑的目光时， 又轻笑着补了句，“是真的顺路。”
上车以后，白薇系好安全带。
“你也去那附近？”
“嗯，有工作在那边。”
路上， 白薇拿出笔记本，在上面把要跟对方软件工程师重点交涉的问题再看一遍，检查有无遗漏。
看完之后，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宁辞一直把车子开得很稳，她沉浸进去之后甚至忘了自己在车上。
她偏头看了看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正式西装衬衣， 没有打领带，因此看着没有很严肃。搭配着木质香水的味道， 带着冷冷的禁欲感。
好像， 他也变得略微成熟了些。
快到A6大厦的时候， 白薇说：“你把我放在那个路口吧， 我要在那里等Tina， 她有一些路痴。”
宁辞顿了顿， 说：“好。”
下车以后白薇俯身， 朝驾驶位的宁辞道谢。
宁辞浅笑， 而后说了句：“晚点儿见。”
白薇没有深究那句晚点见的含义， 在路边用WhatsApp给Tina发消息询问对方的情况。
十分钟后，她接到了绕了一圈儿回来的Tina。
Lynetta在群组里发消息。
“我的天呐，你们怎么还不到。”
“Tina你又迷路了吗？”
“快快快，你们无法想象SC派来的接洽人长得有多帅，晚看两分钟都将会是你们的损失。”
等电梯的时候Tina回复了Lynetta，然后看向白薇挑了挑眉：“还有意外之喜。”
白薇在电梯上二十楼的空档里扫了扫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放进包里。正式会议的时候，她可不能掏出小本子来反复查看。
A6大厦是Warson集团的产业，那边的SC和白薇他们都是Warson 的合作方，相当于共同完成这个项目。
会议室窗明几净，是玻璃坐的长桌子。
白薇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SC的人到了，他们这边的就只有Lynetta和Alex入座，一方一边，但坐得靠近，没有对峙的感觉。
白薇走进会议室，抬眼，一道穿着白色西装衬衫的身影正坐在SC那边的主坐上，靠着座椅椅背，轻转着转椅。
他胸前别着那枚简约的别针在初晨的光线下带了细闪。
跟那男人一样耀眼。
没等白薇惊讶出声，Tina便先感叹：“OMG！这不是薇的资助人吗？”
Lynetta和SC那边的另外两个年轻男人一头雾水。
Tina拍了拍Alex的背：“Alex，你没认出来吗？我们见过的，在机械展外面。”
Alex这才仔细看了看宁辞，而后恍然大悟：“抱歉，我对东方人有些脸盲。”
“没关系。”宁辞用一口好听温柔的伦敦音回答，而后轻轻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白薇，“不过，我其实不算是白薇的资助人。”
“我是她哥哥。”他轻轻落下一句。
几人愣住，看向白薇。
白薇拉开座椅，入座，没有对此进行解释。
“时间到了，我们先谈正事儿吧。”
她坐在宁辞对面，回想起早上他说的那句「晚点儿见」。
原来他早就知道合作对象是她了。
难怪他说顺路。
白薇跟他对视一眼，宁辞完全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宁辞一早上就这么看着她检查笔记本上的内容，一起到A6大厦，竟都没跟她提一句。
她不经想起姜稚南对宁辞的评价，这人确实太能藏住事儿了。
一场会议持续了三小时，白薇这边对软件的前后台功能要求和一些设定都做了详尽的描述，对面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能在没有看到产品的情况下理解她们的意思。
尤其是宁辞，几乎白薇一说，他就能立刻理解。
这是第一次，白薇在工作上和宁辞有交流。
她忽而回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宁辞坐在她身边，跟她讲英语题。
即便已经过了那样久，她还是记得，当时自己曾偷偷看了他几眼。
现在，她已经可以用地道的英文来跟他讲解她专业领域的事情了。
会议结束之后，白薇先去了趟洗手间。
Lynetta感叹：“我没想到SC那边的人竟然那么年轻，尤其是薇的哥哥，好……性感。”
一个简单的形容词有点儿噎到白薇。
“我同意，你们看到他那干净的衬衣了吗？我敢打赌那下面一定有诱人的腹肌。”Tina接话，然后看向白薇，“宝贝，你们竟然是兄妹吗？”
白薇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Lynetta了然的样子，她笑了笑：“难怪。”
“难怪什么……”Tina问。
“他说「我是她哥哥」的时候，总给我一种「我是她爱人」的感觉。”Lynetta摊手。
听着两人越聊？越远，白薇叹气：“好啦，走吧。”
手机微信的推送音突然响起。
因为其他人都不用微信，所以白薇直觉会是宁辞发的消息。
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
【宁】：一起吃午餐吗？
【宁】：刚刚听Alex说你们下午有课，吃完饭我可以送你去学校。
白薇本想打字说不用，自己和Tina她们一起就可以。
可字还没打完，对面又发来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聊天框的光标迅速移动，她删掉了打了一半的借口。
宁辞挑的是写字楼附近的一家高档西餐厅。
环境优雅，深木色调，中央有穿着燕尾服的西方男人正在弹奏舒缓的曲子，整面的大落地窗使光线能很好的投进来，衬得室内透亮又高级。
白薇突然想起，在某个桐城冬雪飘扬的时候，她曾隔着这样的大玻璃落地窗看那家会员制书店里的宁辞。
那时候，她是外面穿着脏玩偶服，踩了一脚泥水的小熊。
可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境，她跑了几百米，小心翼翼地在白熊玩偶服的遮盖下给他送一把伞。
一切都清晰得像是昨天。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她就隐约有些喜欢他了吗？
现在，再遇到宁辞以后，白薇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正在发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在想什么？”宁辞看着出神的白薇，问。
白薇收敛看向外面的目光，转过头：“在想，你明明知道合作对象是我们，怎么早上都不跟我说一声。Lynetta说她和你早就联系过了，还发了我们团队的介绍。”
瞧着瞒不过她，宁辞干脆装作无奈道：“我说了顺路。而且，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提前给我看你的小本本。”
白薇：“姜稚南说你嘴严，还真是。”
“她为什么这么说？”宁辞疑惑。
“国内爆了个热搜，姜稚南爱豆的初恋是沈枳哥，所以你其实也认识姜姜的爱豆吧。”
宁辞淡淡应声：“嗯，高中时候她和沈枳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那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白薇问。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宁辞一次，不过没得到什么很特别的回答，她就很想再问一次。
“你高中时候也有谈过恋爱吗？”她更细致地问。
宁辞摇摇头：“从来没有过。”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白薇还是拧起眉头。
哪怕是她这样曾经觉得自己不会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的人，也对眼前的男人动过心。
他甚至比她大几岁，难道，就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吗？
“感情太不稳定了。”宁辞说。
曾经在他心里，确认一段关系的开始，意味着距离两个人分别开始倒计时。
或长或短，结果都一样。
只是。
宁辞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
他现在后悔了-
宁辞载着白薇往J大走的时候，白薇接到了Tina的电话。
“宝贝，你来学校了吗？”
白薇：“还没有，不过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
“OK，bye！”
对面挂了电话。
白薇稀里糊涂地把手机从耳边放下。
平时Tina也不会问这个。
车开到学校正门口时，白薇才知道了缘由。
她刚下车，就看见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载了一后座的花横在路边，周围聚集了好些人，跟兰博基尼上那位穿着白色无袖上衣的英国男人打趣聊天。
有人喊了声：“Kyle，来了。”
Kyle才回头看到白薇。
他和驾驶位旁边的男人击掌，而后直接从驾驶位翻出来，拿起后座上满满的花里其中包扎好的一束红玫瑰走了过来。
“能认识一下吗？我叫Kyle Stalls，上次在派对见过你。”
他过来以后顺手递过玫瑰花，浅蓝色的眼睛凝视着白薇，无袖的上衣将练度良好的胳膊裸露在外，像是某种已经被他玩儿得熟练的把戏。
白薇没接花，她知道，只要接过，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周边围着的人就会立刻起哄。
“抱歉，我对这件事儿没有印象。”她说。
Kyle扬了扬眉，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一闪：“我知道，因为当时是我单方面看到了你。我想认识你，可以吗？”
他再次询问。
白薇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我不认为认识一个人需要送玫瑰。”
“但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就应该收到玫瑰。而且，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开始。”
“谢谢你，但我得去上课了，我们可能没什么开始。”白薇说。
听到她这句话。
车子旁边的人开始给Kyle倒彩。
“Kyle，看来这次你的肌肉不管用了。”
“唔吼……”有人双手护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起哄到。
白薇径直离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在一堆人的围观里，Kyle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把花扔回后座。
“跟你说过了，东方人很难搞的。”
“尤其是东方的学霸。”
“别灰心，相信我，你臂膀上坚实的肌肉是没问题的。”
Kyle看着白薇离去的方向。
玩笑似的说了句：“好了，这下我真的要爱上她了。”
路口，那辆墨绿色的宾利围观了这场闹剧。
宁辞不急不缓地掉头。
这招要是真的管用，她早成他弟媳了。
这时才有人远远地注意到离开的宾利。
那人拍拍Kyle的肩。
“哥们儿，你看看那辆超酷的车，看来是你输了。”-
教室里。
Tina跟白薇招招手。
“嘿，宝贝，Kyle的玫瑰花如何？”
白薇：“没兴趣。”
“我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Tina笑着说，“我刚刚在校门口就跟他说了，别拿他那自以为是的肌肉勾引你。他那种类型的，也就能勾引勾引我。”
白薇收拾好课本，把笔记本拿出来，提前做好上课准备。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白薇突然问：“Tina，男人26岁没谈过恋爱的话……”
“那就一定是骗你的，宝贝。”没等白薇说完Tina就接话。
“他不是会骗人的类型。”白薇说。
换做是别人，Tina就会嘲笑对方天真了，不过在她看来白薇是能自己做出准确判断的人。
“那你应该问问，没跟女人谈过的话，是不是跟男人谈过。”
白薇想了想：“他……应该不是。”
“那你就要小心了，一定要离这种男人远点儿。”Tina说。
白薇：“为什么？”
“男人的欲望是无法消除的，你要知道，一个男人那么久没开过荤的话，一旦……反正我是受不住。”
“因为我之前约会过一个很内向的男人，很狂野的。”
“后来我就知道，要离处男远一点。”
白薇：“……”
怎么又跑偏了-
晚上，白薇正在卧室的书桌上看书，突然听到敲门声。
她过去开门，是宁辞。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宽松的只到膝盖的阔腿裤，肩上还搭着一块毛巾，头发带着些潮湿，像是打湿了以后又才用毛巾擦过。
“隔壁水管坏了，我关了水阀。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他说。
白薇打量宁辞，他穿白色T恤看起来干净清爽，衬得他肌肤极白，衣服上还有隐隐约约的水痕。
像是洗澡到一半突然坏掉的一样。
“可以，进来吧。”白薇说。
她让开门的时候，宁辞从她身边擦过，是她最喜欢的月季皂的味道。
目光无意间下移，他被沾湿的白色T恤贴在小腹，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身材极好。
耳廓一红，白薇挪开目光，关上门。
宁辞转过头来，说；“谢谢。”
“不用，浴室在那边。”她说。
突然之间，原本满脑子都是书上内容的白薇也跑了偏。
脑子里都是Tina的话。
“很狂野的。”
“那样的肌肉也就勾引勾引我啦。”
“你们看到他那干净的衬衣了吗？我敢打赌那下面一定有诱人的腹肌。”
“挺性感。”
白薇脸上瞬间泛红，她小跑进房间，用枕头捂住了头。
她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像个流氓。
浴室水声起，哗啦哗啦好久，又水声停。
白薇一行字读了半小时。
水声停了一会儿，卧室门被敲响。
“我好了。”男人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
白薇没起身，死死坐在椅子上：“好，那你回去吧，我在看书，就不出来送你了。”
门外平静了一小会儿，回：“嗯，早休息。”
“砰。”大门被关上。
门外，头发顺着、比以往乖顺几分的高挑男人将毛巾随手甩到肩上。
“怎么还害羞了。”
当初把他的头压下来吻他的时候，可没见小姑娘害羞-
这天晚上，白薇再次做了梦。
她梦到宁辞拒绝她的那天。
只不过，这次梦到的是他们亲吻的那部分。
她没有别的经验，不知道那算是怎样的一个吻。
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骨头都有些酥了。
好像真的被勾引到了。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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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过来吃早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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