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洛与书手里不是上古神剑凝霜,只是一把普通的剑,那现在,这把剑已经要被洛与书,生生捏碎震断了。
傅潭说一路飞奔,身后人紧追不舍,但是还不是一下子就追上他,倒像是遛狗似的,快要追上了就放缓速度,拉开距离再追上一点,傅潭说反应过来,洛与书故意的,就等自己体力不支,自投罗网。
可恶,他那点修为怎么能跟洛与书比,洛与书要是想遛他,他能被追的活活累死。
因而傅潭说不愿再跑,瞧准一棵参天巨树,手脚并用飞快爬了上去,找了根最粗的树干气喘吁吁坐了下来。
然而往下一低头,傅潭说登时头晕目眩。
手忙脚乱爬上来的时候实在太过匆忙慌张,没管太多,现在上来一看,他抓着树干的手抓得更紧了……尼玛,怎么这么高啊,高的让傅潭说都有点害怕了。
洛与书于树下伫立,微微仰头看向树上的他,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凭傅潭说对他的了解,洛与书此时应该已经气炸了。
正值暮色四合,太阳落山之际,夜色自苍穹笼罩下来,视线变得昏暗,四周的景物和人的面孔都有些模糊,看不清了。
傅潭说高高坐在树上,低头俯视,是有一些看不清洛与书的脸,但他浅蓝色的软袍在昏暗中格外显眼,似有淡淡光辉笼罩。
对峙良久,才听洛与书冷声开口:
“滚下来。”
“不下。”傅潭说抱着树干,“除非你答应让我下山去。”
洛与书没有直接答应:“现在自己滚下来,这件事还有的商量。”
有的商量?说得好听,那不还是要听他洛与书的么?
傅潭说宁死不屈:“你不答应,我就不下去。”
洛与书冷眼看他:“你非要我亲自上去捉你?”
重安宫各弟子们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跟着劝说:“小师叔,您就下来吧,上面多危险啊,你看,这树那么多刺,上面说不定还有毛毛虫呢……”
傅潭说一个哆嗦,后背紧绷,不敢回头,好像那毛毛虫,已经爬到他背上了。
“是啊小师叔,不仅有毛毛虫,还可能有蛇呢,您不是最害怕那东西么?”
可别说了,傅潭说汗毛竖立,好像突然听见了嘶嘶嘶嘶吐蛇信子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再接再厉:“您快自己下来吧,大师兄抓您那还不容易,他只是怕您情急之下跳下来,摔伤了身体……”
傅潭说神情有些松动,洛与书那么厉害,要是想捉他下去早就上来了,哪还需求着他下来,无非是担心他不小心摔下去。
在众弟子七嘴八舌里,他眼神飘忽,意志已经有些不坚定了。时机差不多了,洛与书才缓缓开口:“我说了,下来,这件事还可以商量。”
再耗下去,这件事就全无转圜的余地了。
“我真的可以下山去吗?”傅潭说眼里充满了希冀,他有些委屈,“别人都可以下山去,偏你不同意,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
“你要面子?”洛与书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好,可以给你。”
傅潭说眼睛一亮,好耶,这样是不是就算同意了?
小师叔折腾半天终于决定要下来了,苦口婆心的各位弟子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他微微欠身,刚挪了一下屁股,又看到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心里发了毛。
“唉唉唉,洛千霜。”傅潭说咽下一口气,手心已经发了潮湿的冷汗。
他看向洛与书,诚挚的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亮晶晶的。
“洛千霜,这也太高了,我怕摔着,你接我一下,成不成?”
洛与书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高了?刚才爬上去的时候,可是利索的很。”
恍若身后追逐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吓得他手忙脚乱,慌慌张张,毫无体面,手脚并用蹭蹭蹭就上了树,那般场景,洛与书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话虽如此,洛与书还是向前走了一步,冲树上张开了两臂:“快点。”
眉眼染着不耐烦,身体却很诚实。
傅潭说安了心,纵身一跃,晚风温柔刮过脸庞吹起发丝,继而,落进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里。
不愧是洛与书,那么大一个人从上而下落下来,这般冲击力,洛与书居然巍然不动,愣是没有倒退一步。
洛与书说话算话,真就稳稳接住了他。
傅潭说眉眼弯弯,扬起一个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谁知变故陡生,他脚丫子还没落地,下巴以下已经被洛与书的手臂钳制了起来。
“洛——呃——”
嘴巴无法张开,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洛与书脸色沉的吓人,满脸写着一行字:可算落我手里了。
傅潭说比他矮还比他小,洛与书很轻松就拿捏住了他,右臂卡在他脖颈与肩胛处,将人整个拖起来,仿佛拎鸡崽子似的,转身就往回走。
众弟子跟在后面,谁也不敢给傅潭说求情一声。
但好歹松了一口气,天都黑了,这位能折腾的小祖宗,终于能回家了。
“洛与——你——呜呜呜!”
傅潭说欲哭无泪,被拖着走的姿势极不舒服,两条腿都拧成麻花了,脚尖在地上摩擦生热,感觉下一刻就要点着了。
其中心酸他说不出叫不出,只有卡在喉咙里模糊不清的呜咽。
好啊洛与书,你变脸变的是真快啊!
一直回了重安宫,洛与书一脚踹开傅潭说寝室的大门,直接将傅潭说丢了进去。
傅潭说一屁股摔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人都傻了。
檐下灯笼已经亮了起来,散发着浅黄色的明光。洛与书站在门口,傅潭说逆光看去,只有一个高大的影子:
“威胁我还不够,还要在师尊面前污蔑我?嗯?”
那一声“嗯”,分明是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却无端让傅潭说激灵了一下,汗毛竖起。
完了,洛与书要找他算账了。
傅潭说揉揉摔疼的屁股,梗着脖子嘴硬:“师侄这是什么话,什么威胁,我不过是想念师兄,遂去看看他罢了。”
言罢,他又不服气加一句:“而且我句句属实,哪有半分假话。”
“呵。”洛与书轻呵一声,面色淡淡,手心里的剑已经握了起来,“句句属实?”
他上前一步,逼近傅潭说。
“好,安排你去拜师大会,逼你上门认错赔罪,我认,算不得你说谎。”
他半蹲下来,有力的右手捏住傅潭说的下巴,目光锋利逼人。
“可你说我对你动用私刑?用凝霜剑威胁你?”
傅潭说惊慌地眨眨眼睛,他……他瞎掰上瘾了,一时顺口胡诌的……可是下巴被洛与书捏住,他想开口解释都张不开嘴,紧张地只会“呜呜呜”了。
此时,凝霜剑“嗡”地一声,从洛与书腰间的剑鞘里自己蹦了出来,悬浮在空中。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曾受过的屈辱,凝霜剑银白色的剑身嗡鸣,好像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若不是身为一把剑没长嘴,凝霜剑估计就要跟傅潭说对喷个八百个来回了。
洛与书看了眼自己的本命剑,知晓它受委屈了,视线转向傅潭说:“借此机会,不如说清楚,到底是谁欺负谁了。”
他松开钳制傅潭说的手,只见傅潭说白皙的下巴两侧两个清晰的手印,粉红粉红的。
傅潭说顾不得下巴疼,他两肩一抖,洛与书自己出气还不够,还要帮他本命剑把气一起出了?简直别太荒谬!
他颤巍巍把目光投向凝霜剑,凝霜剑一与他对视,立马激动起来,剑刃颤抖,嗡嗡作响。
可惜在场的,只有主人洛与书与它心意相通,能明白它的意思。
洛与书看一眼本命剑,又看向傅潭说:“你趁我不在,给它剑柄上绑蝴蝶结?”
傅潭说:“……”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
洛与书又侧首看了凝霜剑一眼,眼神复杂:“你拿墨水在它剑身上画大王八?”
傅潭说神色慌张:“不是,我只是逗它玩,并无恶意——”
凝霜剑继续嗡嗡嗡控诉,洛与书神色都变了:“你,你还用它铲屎粑粑?!”
傅潭说哽住,脸上浮现绝望,不是吧,凝霜剑,看错你了,这么私密丢人的事,我还以为你这剑没脸往外说呢!!!
可是现在凝霜剑自爆全都抖落出来了!而且,洛与书那人可是有洁癖的啊!
凝霜剑一口气控诉完,泫然欲泣,立马飞到主人身边求安慰。茶兮兮的模样让傅潭说都快看吐了,好剑的剑哪!
洛与书深吸一口气,还没有从最后那件事里缓过神来。
他的本命剑,被傅潭说,拿去,铲,屎粑粑?
屎粑粑?
洛与书顿时觉得,这把剑,不要也罢。
他眉间皱起,教训自己的剑:“此事你为何不早与我说?堂堂凝霜剑,也是任由人欺负的么?”
凝霜剑突然僵住,仿佛被戳到了痛脚。
——因为傅潭说威胁它,如果主人知道它曾铲过屎,就不要它了。
它知道主人的洁癖,若不是今日被凭空污蔑气急了,它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主人这件事,继续忍气吞声下去。
知晓真相的洛与书握紧了拳。
傅潭说露出一个礼貌又尴尬的微笑,脑子飞速转动想着为自己开脱,但洛与书没给他机会,他眉眼微垂,声音几乎没有温度:“师叔既然说,我对你动用私刑,那我今日,不如把这罪名坐实了。”
他微微抬眸,琉璃一般澄澈的眸子与傅潭说对上,夹杂一丝寒意,一字一顿:“这样,也算,句、句、属、实了,是吧?”
傅潭说大惊:“欸——这就不必——”
就不必这么严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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