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沉默了快一个世纪。
楚别夏也没开口催,动作如常地切出去给楚妈妈发了个消息,告诉她自己这边临时有点别的事情,可能要稍微晚十分钟到。
楚妈妈那边回复的很快,说没事,正巧,相亲对象也要晚十分钟。
楚别夏目光在这句话上多停留了两秒。
snapi的声音终于又传了出来,带着拖拉机发动一样的颤音。
“不、不是,你还有初恋呢……?”
“嗯,有过。”楚别夏严谨修正了经理的话。
snapi听上去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了:“你、你毕业之后不就直接被tug抓来了吗?上哪儿初恋的啊?”
楚别夏这才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失笑。
“不是打职业之后的事。”
谁知道snapi反应更大了:“啊?你早恋?!!”
“嗯……有什么问题吗?”楚别夏想,我妈知道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激动。
snapi连珠炮似的:“不,你不是重点高中重点班的好学生吗?你们好学生也搞早恋这套的??”
楚别夏垂下眼睛,踢走盲道上的一个石子,轻轻笑了声。
“我不是好学生啊。”他说,“如果是的话,我还能出现在tug?”
snapi哑然:“这好像也是哈……”
他大概是挠了挠头,又问:“那你这亲,还相不相了……?”
“跟这个没关系吧。”楚别夏说,“约好的事儿,我也不能无缘无故放人家鸽子。”
snapi听后,嘿嘿笑了两声:“那祝你相亲成功了?”
“别……我现在没心思弄这些。”楚别夏说,“走个过场罢了。”
“而且我妈说,对方也是电竞的圈内人,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游戏,但说不定一会儿在饭桌上就起比赛了呢?”
snapi笑完,忽然想到什么,说:“诶你知道吗?fh的founder要退役了。”
楚别夏这次是实打实地愣住了,脚步都停了两秒。
“founder?”他疑惑,“他不是才二十岁?”
“是啊,跟你同龄来着。”snapi说,“就是月份比你小点……”
“说起这事儿啊,你不知道,现在网上都吵疯了,路人说founder是被你打退役的,人家粉丝现在完全是悲愤交加,你马上要遭这个无妄之灾……不过你放心,公关部已经在着手处理了。”
snapi叹了口气:“处理归处理,但本来你们俩之前的关系就不好,现在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真是。”
楚别夏说:“不至于关系差,我只是单纯的和他这个人合不来而已。”
snapi附和:“是,不过无所谓,反正你们俩又不会在一个队里呆着,合不合得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顿了顿,snapi说:“其实教练组之前还说呢,founder的个人能力真的断层强,跟tug也适配……可惜。”
楚别夏笑笑:“这话咱俩私下说说算了,别让noker听到,他又要闹。”
noker是tug队里的第一突击位,也是世界赛后几乎跟楚别夏掰了的那位。
“嗨,我知道的,有分寸。”snapi用笑容掩盖住自己短暂的不称职。
“你说你这人真是……生活里这么温柔的性格,怎么能在赛场上管住那帮疯子的。”
楚别夏声音里依旧带着笑:“只要提出让他们无法反驳的方案就好了。”
“如果没有照做、选择他们自己的方法的话……”他顿了一下,轻声说,“失败的果实,尝一次也就长记性了。”
电话那边,snapi莫名打了个寒战,搓搓胳膊转移话题:“诶有邮件,我看看啊……”
楚别夏于是准备挂电话:“你忙吧,我——”
“有小孩儿同意来试训了嘿!说的真有趣儿。”snapi的嘴机关枪一样突突,“人家小孩儿问,是不是collapsar来给他们试训。哈哈,又是一个你的粉丝!”
楚别夏刚刚的话到嘴边,转而变成了:“我会去的。”
“这小孩儿你们都挺看好的,欧洲青训那边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国人,fighting,6月份刚满18。”snapi说着说着,忽然嚯地一声,“他说之前还打算去fh呢。”
“founder的粉丝?”楚别夏随口问。
snapi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哪个突击位不心动founder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狙呢?”
“founder确实很强。”楚别夏说,“我到地方了。”
“诶,好嘞,那不打扰你相亲了!”snapi说完,又八卦地补了一句,“嘿嘿,说不定刚刚把你从人堆里拉出来的那个好心雷锋,就是你一会儿的相亲对象呢?”
楚别夏笑说:“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又看什么肥皂剧了。”
snapi“啧”了一声:“我这叫积攒恋爱素材懂不懂……行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我挂了哈。”
终于收起手机,楚别夏也恰好走进餐厅。
江南庭离他们学校也就两站公交远,但在学生们嘴里,一直都是传说般的存在。
原因只有一个——对于学生来说,太tm贵了。
一顿饭人均四位数起步,加上江南庭格外突出的装潢风格,让它成了一中学生们嘴里的传说。
楚别夏略一打量,发现它能长盛不衰也是有原因的。
江南庭内部完全像世外桃源一样,大厅里错落的花树、灯笼,横亘中间的曲水流觞……哪怕在以古风古韵著称的安市,也绝对称得上一绝。
身着古风劲装的服务员走来:“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楚别夏微微颔首:“沈园包厢,谢谢。”
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帅哥她见过,但这样独特气质的……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有种温和与淡漠碰撞的奇妙化学反应。
但她恪守职业要求,也就多看了有零有整的两眼,便专心领路。
“预约的另一位先生到了吗?”楚别夏问。
服务员说:“稍等,我帮您问一下。”然后在掌心的屏幕上点了两下,抬头礼貌道,“您好先生,另一位先生一分钟之前刚到。”
楚别夏略微松了口气,还好没让对方等太久。
他在服务员的引路下来到二楼。
……大约是二楼。
这里二、三楼高度的中庭全部挑空,走廊环龙般盘旋而上,没有楼梯间,因而也无法辨别具体的楼层。
精巧的设计让楚别夏迟疑了两秒。
服务员以为他在欣赏,毕竟接待过的许多客人也会同样驻足,于是开口介绍道:“这道盘龙梯,是大约五年前改建而成的,寓意……”
五年前。楚别夏回忆了一下,从已经有些落灰的记忆里找到,自己上高一的时候,江南庭确实有段时间一直没有开业,据说是在翻修。
没想到就是建这道盘龙梯。
“设计师有巧思。”他笑了笑,伸手搭在简约大气的木质扶手上,“我小时候还想过呢,今天倒是见到实景了。”
服务员笑眼弯弯:“那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说着,她在一间包厢前站定:“先生,沈园到了。”
包厢并不是全封闭,而是由竹帘隔开的雅间,飒爽劲装的服务员抬手撩起竹帘。
掀到一半的时候,竹帘后露出眼熟的黑色衣服的一角,让楚别夏微微怔愣半秒,下意识想。
不会真被snapi说中了吧?
直到竹帘彻底卷起。
雅间里的黑衣青年单手在手机上打字。
他脊背笔挺,像棵屹立深雪隆冬的不折的松,下颌线清晰凌厉,就连眉眼都是锋锐的,发色是扎眼的银白,整个人像刚从冰峭中拔出的剑。
楚别夏却心头一紧,舒展的眉间顿时皱出两分不悦。
“founder?”
青年闻声回头,深棕带金的眸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闪过错愕。
骨节分明的手几乎下意识捏紧手机。
“……楚别夏。”
楚别夏眉头皱得更明显。
“幸会。”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礼貌颔首,在对面坐下,声音冷淡地开口,明显划清界限道。
“叫collapsar吧,毕竟我们还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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