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香玉被送到城外寺庙里, 说是侍候楚夫人,实际上楚夫人直接将她关起来,惩罚她的不懂事。
香玉整日以泪洗面,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终有一天,来送饭的小僧人忘记关门, 被香玉逃了出去。
她运气好, 逃来的时候还未关城门。香玉直接逃回了楚家,费劲心思进了楚松的院子。
此时正值夏季炎热的时候,正房门大开, 一片火红映入。
桌子上的嫁衣层层叠叠,像是盛开的芍药花,而旁边坐着的楚松面带温柔,正细心的一寸寸检查着。
砚山道:“大少爷, 您不是送了布料过去, 让少夫人自己绣嫁衣吗?”
而且送了四五匹, 足够绣好几件了。
“她不喜绣活, 大概最后只能绣个盖头, 所以嫁衣还是请绣娘好了。”
砚山咂舌:“那大少爷还送布料, 为什么?”
砚山比楚松小上几岁,刚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还什么都不懂。
自然不知道,楚松是为了照顾灵儿的心情。
如果直接送去成衣, 灵儿说不准会有点遗憾。
但送红布就不一样了,她喜欢做便做, 她不喜也可以请绣娘。
总之, 楚松一心一意为了灵儿着想。
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砚山还是没懂。
就在他欲要再问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再然后,一个女人冲了进来,作势就要去楚松身边。
砚山还没反应过来,楚松已经起身躲闪在一旁了。
因为吃惊香玉突然出现,所以没看见他方才的位置,有淡淡的药物粉末。
“大少爷,”香玉一计不成,立刻跪下,哭的我见犹怜。“大少爷,您让香玉回来吧,当牛做马,香玉做什么都行。”
这时砚山反应过来,直接挡住香玉:“你怎么回来了?夫人让的?”
香玉没搭这茬,只哭喊着要侍候楚松。
楚松当然不愿意,甚至良好的教养都拯救不了此刻他的冷漠。
“砚山,将人带走,明日也不必送到夫人那,直接送去庄子上。”
送去庄子往后就要干活,而不是像个娇小姐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香玉一阵恶寒,只觉得现在的楚松着实心狠。
“大少爷,你好狠的心啊,大少爷……”
香玉被砚山带走了,回来的时候看见楚松正拿着帕子擦嫁衣。
砚山:……
似乎并没有沾灰啊.
等到十月成婚之前,灵儿和楚松都不可以见面,这是习俗。
不过灵儿琢磨着,应该是为了让双方都有个惊喜吧,毕竟许久不见,还怪想念的。
柳青青和鲁海的孩子已经大了,平日里鲁海不出去时就是他带,至于柳青青嘛,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忙。
本来武馆生意就好,自打传出去灵儿和楚大人要成婚的消息后,生意更上一层楼。
灵儿忙不过来,柳青青主动请缨过来帮忙,除此之外,灵儿还让两个会功夫的婶子也来,总比在外给人做粗活来的自在。
因为武馆有人忙活,柳青青就将灵儿推走,让她安心在家绣嫁衣。
可是她哪里是能坐得住的性子啊,绣了还没有一个手指头大的纹路,灵儿就受不住了,偷偷溜了出去。
现在她也有自己的好友,比如林楚君和姜芙。
姜芙自打那次病了后,人就有点蔫蔫的,灵儿来的时候正好林楚君也在,三个小姐妹凑在一起说说话,姜芙精神了不少。
“灵儿,你是怎么拿下楚大人的,和我们说说呗。”
林楚君着实好奇,想不通俩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姜芙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用银钗子叉了一块果子,酸溜溜的道: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因为灵儿救了楚大人呗,哎,灵儿,我告诉你,男人的嘴不能信,尤其是长的好看的男人。”
当时在马场,若不是楚涟长的好又温柔,对她关切有加,她能掉进陷阱吗?
所以姜芙现在看哪个男人都觉得是坏蛋。
灵儿尴尬,觉得俩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告诉她们也无妨。
但她和楚松的过往,着实有些……无法启齿。
林楚君哦了一声,笑吟吟道:“天意注定灵儿要救了楚大人,也注定楚大人要以身相许呢!”
说完,姜芙和林楚君都笑了起来,灵儿也跟着笑。
只是,并不是她们所想的美救英雄,而是英雄救美。
如果真要算的话,是她以身相许才是。
喝茶赏花,说些闺中趣事,灵儿舒服的想要睡觉。
这时候含香走了过来,禀告道:“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姜芙:“请她过来坐便是。”
“是。”
姜蓉还是如初见那般,面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款款而来,柔声道:“姐姐们在说什么呢,离的老远就能听见笑声。”
林楚君一直不喜欢姜蓉,觉得她是笑面虎。灵儿和姜芙没觉得,甚至灵儿觉得姜蓉好温柔。
只不过,她的温柔让灵儿有点压迫感。
比如此刻,姜蓉特意坐在灵儿身侧,挽着她的胳膊亲亲密密的说话,好像她们感情很好似的。
灵儿不大舒服,便说自己要去净房,回来后索性坐在林楚君身侧。
“刚才还在说你呢,灵儿,恭喜要成为官家人了。”
这话咋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林楚君啧了一声:“纠正一下,那叫官夫人,或者你可以说,县令夫人。”
姜蓉面色一僵。
捏着帕子的手收紧,她口不对心的笑了笑,忽地转了话题道:
“说到夫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姐姐,你可还记得去年旁支一个叔伯家发生的事儿?”
姜芙:“不记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记得他的事做什么?”
这话让姜蓉有些下不来台。
姜芙被继母骄纵的养着,家里外面一个样,说话一直如此。虽然外人会说,看,姜大小姐不如姜二小姐端庄贤淑。
但姜蓉也确确实实受气了。
林楚君看姜蓉脸色不好看,她努力憋着笑,但实在憋不住了,就笑出声。
“咳咳,”林楚君假装咳嗽,随口问:“然后呢?”
“当时那位叔伯娶了一位妻子,但觉得妻子的身份太低微,后来他又娶了一位高门大户出身的小姐,设为平妻。”
姜蓉叹气,感叹道:“世道就是如此,虽说是平妻,可明眼人都知道,后娶的夫人身份更高,更得夫君喜爱,因此府里的所有人都见人下菜碟。”
姜蓉说着,还偷觑灵儿,本以为她会是深思的模样,却不想灵儿捻着糕点吃的正欢。
灵儿没听懂,林楚君却是懂了,立刻回怼道:
“有些人啊,就是吃不到喊酸!嫉妒就说嫉妒,还不敢承认,非得搞些乱七八糟的。姜二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林楚君这样一说,姜芙也明白了。
“二妹说的什么话?那是因为他人不行,和妻子没关系。树长歪了还要怪天气?呵,笑话!”
林楚君夹枪带棒,姜芙更是半点面子都不留,姜蓉实在待不下去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灵儿,你别听她瞎说,楚大人不是那种人。”林楚君怕灵儿多想,所以劝慰道。
灵儿手中还捻着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后,她道: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无非是觉得我的身份和楚松不配罢了,但那又怎么样?楚松要娶的是我,不是别人。”
林楚君抚掌哈哈笑:“对,你这么想就对了!”
姜芙摇了摇头:“灵儿,我觉得你还是多长个心眼,毕竟越好看的人越不靠谱,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看来那件事对阿芙打击太大了,”林楚君和灵儿嘀咕道.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砚山将屋内的几盏烛台点燃。
这些日子百姓们务农经商,县衙也开始忙碌起来,虽然都是些小事情,可楚松亲事亲为,比衙役们还辛苦。
“大人,晚膳都凉了。”
一直忙着,竟然忘了吃饭。砚山见楚松点头,便端着托盘去厨房,打算热热再给大人吃。
过了一会,砚山回来了,楚松头都没抬,说道:“先放着,一会再吃。”
“你还没用饭吗?”
魂牵梦绕的女子声音响在身侧,楚松手里的笔没拿稳,顿时在宣纸上落下一大滩墨迹。
“灵儿,”楚松难得的失态,漂亮的眉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激动和愉悦。
“你来了。”
灵儿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腰身。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有吃饭的,”灵儿转到哪,他的视线就跟着到哪,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你呢?吃饭了
吗?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当然不辛苦,”灵儿总算是停下了,就站在楚松的对面。楚松高出她一头,她得仰头看他。
“甚至还有点无聊呢。”
男人眉眼含笑:“那等明日我叫人给你送点好玩的东西。”
啧啧,灵儿逗趣似的问他:“婚前男女不可见面,你怎么不赶我走?”
楚松此人最重规矩了,莫不是他忘了?
“见一面,没关系的,”他声音轻轻的,垂在身侧的手拿起又放下,想要去碰碰她,但又舍不得碰。
“我今天来呢,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灵儿把姜蓉说的那件事转述,“我问你,你会这样吗?”
姜芙说好看的男人会骗人,那长的像是谪仙似的楚松,岂不是更会骗人了?
灵儿本该相信楚松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婚事将近,灵儿心里有点烦躁,所以才会来此走一遭。
屋里很是安静,灵儿感受到他呼吸滞了一瞬。
“你不信我吗?”
楚松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眼神晦暗,声音低低沉沉。
“灵儿,如果可以,我愿意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手下心跳声阵阵,随着他说话,胸腔的震动传递到灵儿的掌心。
“也不是不信你吧,”灵儿嘟囔着,“我也不知道。”
楚松向前一步,男子高大的身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能和你有今天,已经是此生之幸事了,我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反倒是你……”
“我怎么了?”
“你会不会再次抛弃我?”
灵儿瞪大了眼睛。
“我何时抛弃你了?”
楚松眼神幽幽:“三年前,得到我的心后转身又去找别的书生,难道不是一种抛弃吗?”
肆意的玩`弄他的情感,让他的心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就算是此刻,他们十指相握,也让楚松害怕这是一场梦。
就像是过往那些日子时常发生的,一睁眼她就不见了。
楚松的手下意识的抓紧她,灵儿有所察觉,恍然大悟。
“你在山寨的时候就喜欢我?原来这么早吗?”
楚松垂下眸子不说话,灵儿凑近了看他,忍不住唇角翘起。
“被我说中了?别害羞嘛,反正我们也要当夫妻了,来,和我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送你腰带时,还是我给你上药时?”
可惜,不管灵儿怎么说,楚松都不肯开口。
他薄唇生的好看,被烛火一照,似带了一层莹亮般。
灵儿凑近他,欲要品尝一番。
“别,”他察觉到灵儿的意图,耳尖发红,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于理不合。”
婚前见面已经算是破格了,若是再……
“贴贴也不行吗?”
灵儿不满,抱着他劲瘦的窄腰,“就一次嘛。”
可怜的楚大人,克制了许久也没能逃脱,却又想珍惜心爱之人,于是他拿出自己的帕子,猛的朝天上一扔。
“你做……”
帕子落下,灵儿剩下的话被堵住。
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热度和喜欢。
这种看不见对方,却又亲密的感觉,让人着迷。
灵儿闭眼,二人呼吸都乱了.
她以为男女之间的亲密不过如此。
可当十月婚事来临,从早忙到晚的新娘子坐在屋里等新郎官,看着柳青青给她准备的图册时,灵儿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灵儿翻来覆去的看这几张纸,怎么也想不通如何做到。
所以当微醺的新郎官进屋后,灵儿还拿出来和他一起分享。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叠罗汉吗?”
楚松有些醉了,当他看见图画后还以为是幻觉。
随后清醒了几分,不自在的合上书籍。
“夜深了。”他道。
灵儿点头:“我都洗好了,那安置吧。”
说完她率先钻进床帐内。
柳青青说了,她只要躺着就行。
帐外的楚松捏了捏额角,将衣带解开。
要休息之前,他快速的翻了一眼图册,记住所谓的叠罗汉。
楚松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桌边倒好的合卺酒,朝着床榻走去。
“夫人,与我喝了这盏酒。”
酒水划过,辣的灵儿哈气,一张芙蓉面透着动人的绯红,即便是圣人也要动心。
克制的后果是什么?
是再也收不住的,更为汹涌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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