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钱老爷又来了。”
砚山皱着眉头，心道这事儿可真难办。
楚涟虽然也是楚家人，可他惹的祸, 凭什么要大人来擦屁股？
钱老爷捏着这件事，认为是把柄, 想要借此把封条去了, 粮行重新开张。
说实话，钱老爷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女儿日夜以泪洗面，刚开始他还不知道, 后来钱夫人透了口风，他才知道，原来女儿竟然被骗了！
可又一听竟然是楚涟骗的，钱老爷心里连声叫好！
说瞌睡就来了枕头, 有了这件事, 还愁铺子不能重新开张吗？
“我都说了, 我有要事见大人, 你们让我进去。”
马有财拦在门口, 秉公执法道：“大人说了, 你的事情就是按照大历朝律法来办的，若是你不满, 可以进京告御状。”
钱老爷吹胡子瞪眼：“我不告御状，我就想见大人一面, 快点让开，真的有要紧的事情！”
涉及到女儿的声誉, 钱老爷不好在衙门门口嚷嚷, 只喊自己有大事禀告。
马有财不让他喊，俩人就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 钱老爷面上一喜，朝着门内喊道：“大人，我有要事禀告！”
马有财回头，就见楚松出来了。
“大人，我这就将人带走。”
楚松抬手示意不必，砚山出来对钱老爷道：“钱老爷，请吧。”
钱老爷心里狂喜，看来楚大人还是在乎楚家颜面的。
将人带到公房，楚松让其他人退了出去，砚山还给钱老爷上了一盏茶水。
“大人，实不相瞒，此次来是有一件事想和大人说，”钱老爷顿了顿，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珠子偷觑楚松，就等他问。
可是楚松只是敛眉静坐，似乎不敢兴趣的样子。
没办法，钱老爷只得自说自话。
“哎，我家小女近日以泪洗面，询问才得知，她被一个男人骗了啊！对方同时和两家女交往过密，大人，您说他是不是不应该？”
见楚松点头，钱老爷多了几分底气。犹豫后才尴尬的道：
“不瞒大人，那男子正是府上的三少爷。”
本来以为楚松会吃惊，但见他神色自若，钱老爷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不确定这件事能否拿捏住楚松。
砚山先回话道：“钱老爷，这件事是三少爷犯的错，你该去找他。”
他家大人只是兄长而已，何况楚老爷也在，钱老爷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找楚老爷才对。
钱老爷尴尬了几分，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要争取一番才是。
“楚大人，您也知道，涉及到女儿家的声誉，我那乖女眼睛肿的像是核桃，草民于心不忍，想着怎么也得给她讨个公道。说来不让楚大人笑话，乖女就喜欢吃铺子里的一种面粉，但因为铺子封了，草民也不好进货，所以女儿一直无法心情愉悦，说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砚山：钱老爷这是在威胁大人？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不过可惜，他家大人不是那种人。
楚松淡淡开口道：“都是楚涟的错，钱老爷放心，本官会给你一个交代。”
钱老爷面色一喜，又说了几句好话，就回家等好消息去了。
当天下午，平城百姓们就瞧见楚家的华盖马车朝着钱府去了。马车走的快，微风拂过将车帘掀，有人瞧见一截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玩意?百姓们没看清，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灵儿眼神好，站在道边的时候瞧见，那是荆条。
“为什么车里会有荆条？”灵儿嘀咕一句。
“小姐，难道你没听过‘负荆请罪’吗？”
王七探头过来，只看见马车远去的影子。“不过，真的是荆条吗？”
灵儿摇晃脑袋：“不太确定，算了，干正经事儿，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今日来就是为了给王七和葛三挑铺子，预算有限，所以几个人商量一番，看了好几家。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家了，灵儿跑的腿疼，靠在门板上，双手抱胸问王七。
到底是王七和葛三开，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王七又走进屋里溜达一圈，小声道：“小姐，我觉得行，这里虽然不靠近主街没那么繁华，但胜在地方大租金便宜，而且完全可以隔开一个板子，一边让葛三卖酒水，一边开医馆。”
“地方够吗?”
“够了，就这家吧。”
现在才五月，就已经给望生嫂子开了一间糕点铺子，给赵叔开了一家烧鸡小店。若是再开两家，山寨留下的底蕴怕是要大伤。
王七懂事，想着从小到大干呗，他们还年轻。
“行，那我们回去告诉我爹一声，让王叔和葛大娘也过来看看。”
三个人定下后就往回走，王七还问灵儿：“小姐，你的生意怎么办？”
灵儿手里银钱不少，而且林楚君和姜芙还给她介绍生意了，现在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打算直接弄块地方，让那些高门大户的丫鬟们过来，她□□学。
这样方便省事，当然，如果世家小姐需要上门，她也是可以的，不过得加钱，还得排号。
“先找地方呗，总不能在镖局，镖局里都是男子，到底不方便。”
她不在意，可那些世家小姐们在意的紧，都是她的客人，得尊重人家。
“行，那我们定完这间，就帮你找。”葛三憨憨一笑，“没想到我也要开铺子了。”
灵儿拍葛三的后背：“瞧你笑的傻样。”
三个人有说有笑，绕到了主街。果然这里百姓更多，繁华异常。
灵儿随意的看路边的铺子，见胭脂水粉的铺子很多，进出的都是华服姑娘，后头跟着丫鬟们。
小姐们打扮的漂亮，身上佩戴的首饰也多，什么珍珠耳铛，宝石簪子，还有通透的羊脂玉挂在腰间。
灵儿低头看了看自己。
倒也习惯穿样式繁复的裙子了，不过还是不太方便。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漂亮是漂亮，但除了头上的簪子外，她浑身上下其他别的装饰什么都没有了。
“喂，王七，你觉得前面姑娘的打扮怎么样？”
灵儿捅一下王七，她还特意收了力道，但王七依旧肋骨一痛。
呲牙咧嘴的捂着肋骨，王七抬头看过去，就见姑娘们花枝招展。
“好看。”王七如实答道。
“男人都喜欢这样吗？”灵儿沉思后，心想，莫不是楚松也喜欢这种调调？
正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忽听见有人喊抓贼。
灵儿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立刻朝着人流处飞奔。眼见前面有个男子手里抓着一个荷包，灵儿身姿灵活的避开百姓们，没跑多远就将人按在地上。
身后有嘈杂的脚步声来，灵儿弯腰将荷包拽过来，这才发现还有一块如意样式的玉。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身后失主来道谢，待灵儿转过头，那女子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
灵儿也皱眉：“是你。”
原来是王芸啊。
早知道是她丢东西，她就不帮忙了。
王芸一直对她有敌意，估计是看不上她的身份。
但灵儿不在意，她随手将东西扔给王芸的丫鬟，潇洒离去。
“小姐，贼人怎么办？”
王芸咬牙切齿：“能怎么办？当然是送官！”
讨厌的粗鄙之人，好像她欠她一个人情似的。
王芸对灵儿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所以，当天下午在姜家看见灵儿，王芸直接眼睛长在头顶，根本不看她。
灵儿也不在意，她来是探望姜芙，和王芸无关。
只是姜芙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而且她和王芸不对付，当即对王芸嘲讽，气的王芸直接去找姜蓉了。
“我好心来看她，她还这样。”王芸忍不住和姜蓉念叨，说了许多姜芙的坏话。
姜蓉还是那样温柔，开解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王芸才离去。
等房门关上，姜蓉像是变脸似的，登时面无表情.
回到家的王芸还在念叨灵儿和姜芙，已经将二人放在最讨厌人的名单里。
当天晚上，王芸发了高热，王府大乱。大夫来说是受了惊吓，给开了汤药。
这些旁人都不得而知，灵儿现在更忙碌了，因为她要给自己找地方。
她预想的很好，地方一定要有大院子，越宽阔越好，至于能不能住人无所谓，她可以回镖局住。
可是想归想，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要不就是位置太偏僻，要不就是租金太贵，跑的灵儿腿都细了两圈。
“还没找到吗？”
黄昏后来楚松这里，他给灵儿倒了一杯水，温声询问。
灵儿口渴的不行，仰头全喝了，放下杯盏道：“没有，符合条件的太少，要不就是费用太贵。”
她不想让老爹出钱了，左右这些日子她挣了不少，付个一年租金没问题。
但总不能将自己的钱全放里，还得有备无患。
楚松颔首，随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沓纸。
灵儿正好奇，他干嘛往袖子里放啊。
等纸张被放在桌子上，灵儿认出上面的两个大字——地契。
“这是……”
“挑了几个地方，你看看有没有合心的。”
轻飘飘的纸张价值千金，却被他这样轻松的一笔带过。
楚松神色坦然，面带笑意的看灵儿：
“如果挑不出最合适的，就都收了吧。”
第82章
灵儿活了二十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贵重又特别的东西。
会有人送旁人地契吗？
反正灵儿没遇见过。
还……还挺特别的。
“大人，这都是你的？”
灵儿数了数，竟然有八张！也就是说, 对应八处房产！
灵儿脱口而出：“你这么富有吗？”
她在山寨上还算有房产，起码有一处独立的小院。但现在住在镖局里, 只占了一个房间而已。
灵儿翻来翻去, 看上面的地址，惊喜不已。
楚松温和一笑：
“家产还算丰厚，除了这些还有城外的庄子, 另外……”
楚松顿了顿，灵儿抬头看他，好奇他要说什么。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照在他身上，让他清隽面庞染了几分温暖之感, 他唇角高高翘起, 深邃的眸子里也带了笑意。
“另外朝廷俸禄也还算多, 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灵儿盯着他的薄唇, 看见一张一合, 可是说出来的话灵儿却不太懂。
他说这些是何意？
灵儿一双杏眸瞪的圆圆的, 湿漉漉的模样颇像林间的小鹿，惹人怜爱。
楚松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 控制着自己没唐突了心上人。
“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家底都在这。”
他略有不自在, 耳尖泛红，一只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紧张之感。
她应该听懂了吧？
楚松紧张之后, 生起一股期待。
“好厉害，”就见姑娘笑盈盈的, “楚大人好厉害，我等应当向楚大人学习，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楚松抿了抿唇，砚山则是一脑门疑惑。
不是，颜姑娘这是拒绝他家大人了？
不会吧，他家大人要样貌有样貌，要地位有地位，不说家财万贯吧，但足以让一家子衣食无忧。
这么好的条件，颜姑娘都不满意吗？
这边灵儿看了几处地址，点头认真的道：“这几处都不错，不过大人，我买不起房子的，我只想租赁，你看……”
她嘿嘿笑，想着如果租赁楚松的房产再好不过，也不用担心会被骗，且手续什么的办的也快。
只是抬头看楚松，见他眉眼的精气神没了，蔫蔫的坐在那。
“好，”他垂着眸子，“你想租哪里，就租哪里。”.
灵儿没直接定下，打算再看看，货比三家，这毕竟是她的大事，得好好准备才是。
而且林楚君与姜芙都提供了几处地方，灵儿还没来得及去看，她打算全部看完之后再定。
王七在忙活铺子里的事情，一并将葛三的事也揽了，让葛三陪着灵儿到处看看，找合适的地方。
顶着大日头，葛三热的一脸汗。
“小姐，还要看几家啊？我觉得早上看的就不错，地方够大，也不偏僻，而且房子都很新，里面陈设也齐全。”
说的就是楚松名下的地方，灵儿其实也觉得不错，不过位置稍微偏了一点，她想再看看。
挑到下午，灵儿找到一处满意的地方。
这里离王七铺子只隔着一条街，且挨着繁华的主街道，地方也够用。
满意之下，灵儿就问租金，虽然贵了一点，但还可以接受。
“若是姑娘觉得合适，那我和我们东家说一声。”
“行，我在这等你。”
很快，那人就回来了，不过一脸为难。他道：
“抱歉啊姑娘，我们东家说暂时不往外租赁了。”
灵儿：“挂着牌子呢，怎么突然说不租了？”
那人纠结不已，他该怎么说，东家一听姑娘姓颜，就立刻大发雷霆？
此处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王芸。
这处是家里给她的嫁妆，早早被她掐在手里。
王芸一听叫颜灵，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不肯租赁给她。
“小姐，您别生气，药好了，先喝了吧。”
丫鬟双手奉药，王芸平日里脾气就不好，如今正在病中，脾气秉性又糟糕了几分，所以丫鬟小心翼翼。
只是这么多汤药下肚，情况并没有好转，夜里还会惊醒，成宿的睡不好让王芸憔悴不堪，眼下一片青黑，面白如纸，瞧着老了好几岁似的。
而且丫鬟们觉得王芸似乎比之前更爱发怒了，大家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怕被王芸扯个筏子做文章。
“不喝！”
王芸看见汤药就反胃，只觉得烦躁无比，看什么都不顺眼。
贴身大丫鬟斗胆进言：“小姐，之前林小姐不就是夜夜睡不好吗？不如您派个人问问她请的是哪位大夫。”
王芸和林楚君关系也一般，但都这时候了，也只能腆着脸派人去问。
谁成想回来的人回复道：“林小姐说，是家里请的武师傅帮忙，带着她练体，之后还会用专门的手法按揉，当天夜里就睡的很好了。”
王芸面色青白，想到那位武师傅是谁了。
“让本小姐去请她？做梦！”.
没能租到那处合适的院子，灵儿觉得有点可惜，葛三累的气喘吁吁，道：“小姐，要不我们今日先到这里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葛三比之前胖了一些，本来就圆圆的脸更圆了，憨头憨脑。
“行，那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葛三望了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吧。”
灵儿每天去楚松那里，这件事她没告诉任何人，自然也不能告诉葛三。
如果和他说了，凭他那张棉裤腰似的嘴，都不用第二天，当天晚上就得闹的人尽皆知。
“我去……随便逛逛。”灵儿扯了个理由。
没成想葛三哦了一声，认真的道：“那我陪小姐吧，你饿不饿，请你吃馄饨。”
灵儿扶额，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个小尾巴。
就在这时，灵儿瞧见迎面走来几个小孩，她当即有了主意。
“葛三，六娃他们下学了，你带着他们回去。”
葛三往路上一瞅，果然见几个小豆丁手牵着手。
六娃是孩子里最大的，走在最外侧，牵着弟弟们。
“行，那我先带孩子们回去，小姐，你也早点归家吃饭。”
“嗯，知道了。”.
往常都是吃完晚饭才去楚松那，今天空着肚子，到了之后咕噜噜叫，灵儿还挺不好意思的。
“今日不练了，”已经换好衣服的楚松温声道：“先去吃饭。”
“也行，你也得歇歇。”
灵儿认真的道：“白日里处理公事已经够累了，晚上还要学功夫，肯定很辛苦。”
楚松十分受用，漂亮的眼眸里带了笑意。
只是他刚要说话，就见灵儿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道：“幸好还剩下三天，等三天结束就是一个月整，反正你学的差不多，自保没问题，而且还强身健体了，到时候每日早晨起来练一遍就好。”
当时说好了一个月，途中有事耽搁了几天，灵儿就将时间往后推了推，马上就够三十天了。
日日这般辛苦，估计楚松也要受不了了，一听要结束，灵儿想他应该很高兴。
只是抬起头，就见楚松讳莫如深的看她，目光沉沉的压在她肩头，让她一时失语。
“就这么想结束？”
他睫毛垂着，声音低低的问她。
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玉佩，微凉的握在手里，楚松冷静了几分。
不待灵儿回答，他扯了扯唇角，压下心中苦涩滋味。
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刚才的一切像是幻觉。
“想吃什么？”他笑着问她。
“都行，我不挑食你知道的。”
灵儿也松了口气。
总觉得方才的氛围怪异的很，但现在看应该是她感觉错了。
俩人并肩往外走，后头跟着的砚山目瞪口呆。
颜姑娘的意思是，大人知道她不挑食？
为什么知道？怎么知道的？
他也认识颜姑娘许久了，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砚山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到了酒楼后自然是上雅间，楚松让灵儿点菜，灵儿甚少来酒楼，不知道怎么点，便让楚松看着办。
楚松点完之后，菜品上全，色香味俱全，让灵儿食欲大开。
“哇，感觉都是我喜欢吃的。”
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灵儿先是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砚山内心翻腾着怪异感觉，心道颜姑娘太不懂规矩了，既然是大人请客，自然是要大人先动筷才是。
楚家重规矩，尤其在楚夫人苛刻的栽培下，楚松也是极为重规矩的人。
砚山暗自摇头，觉得大人怕是要不悦。
喜欢归喜欢，规矩是规矩，想入楚家的大门，颜姑娘还得多学学才成。
下一瞬，灵儿便将排骨放在了楚松碗里，还用筷子尖把上头的葱花挑走。
“喏，没葱了，吃吧。”
灵儿动作流畅神色自若，仿佛做了很多次一般，完全没有寻常姑娘家的拘谨和害羞。
楚松笑笑，也用公筷夹了菜放在她碗里。
砚山：！
等等，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她怎么知道大人不喜葱花？
一顿饭吃完，除了一肚子疑惑的砚山，剩下的俩人宾主尽欢。
灵儿吃饱喝足之后心情开朗不少，走到镖局门口，见到站着两个丫鬟模样的人。
“你们是谁？是有货物需要押送吗？”
平城镖局半年多来从无失手，名气大噪，所以来找的客人也多。
“不是的，来找颜姑娘有事。”
为首的丫鬟抬起头，灵儿认出是王芸身边的大丫鬟，因此她收敛了笑意。
那户人家她打听了，就是王芸家的产业，估计王芸看她不顺眼，所以才不想租赁给她。
找她能有什么事？
灵儿没停顿，抬脚就要往里走。
大丫鬟本来还有几分傲气，见灵儿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大丫鬟急了。
“颜姑娘，我家小姐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灵儿脚步还是没停，大丫鬟跺跺脚，喊道：“银钱好说，您看中的那处院落也好说！”
灵儿停下脚步。
“真的？”
大丫鬟心里哎哟两声，心道这姑娘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小姐那般傲气，怕是不好办。
但现在没别的法子，为了能让王芸晚上睡好，只能咬牙应下：
“真的！若是姑娘不信，现在就可以给您租赁签文书。”
第83章
王芸的病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是那么多汤药下肚，却怎么也不见好。
知道她是因为被偷了荷包而受惊吓，可是却无从下手, 只能看着她黑眼圈一日比一日重。
王芸睡不好。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要么是无法入睡, 要么喝了汤药睡着, 但会被噩梦惊醒不敢睡了。
总之，一夜夜的熬过来，让王芸不堪重负。
她靠在床头, 看起来消瘦了许多，眼窝凹陷，面上憔悴，一看就病了。
灵儿进来时, 王芸还心气高的白了她一眼。
要不是自己睡不好, 绝对不会请她过来。王芸觉得对方身份低微, 也就林楚君那等小家子气才愿意和她交好。
“小姐, 颜姑娘来了。”
大丫鬟禀告后, 王芸嗯了一声, 似不愿意说话。大丫鬟会意，主动对灵儿道：
“姑娘, 我家小姐夜里休息不好，听林小姐说, 你教完林小姐打八段锦，她就睡好了。所以想劳烦颜姑娘, 也教教我家小姐。”
王芸没看灵儿, 只仰着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
不过灵儿才不在意那些, 她只问道：“那间院子确定可以租给我？”
大丫鬟看了一眼王芸后，才点头应声道：“真的。”
灵儿：“那先签文书，别的一会再谈。”
“我还能骗你不成？”王芸终于开口说话了，气的她直咳嗽。
心道这人果然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王芸看不上灵儿，却还得依靠灵儿，总之，心情极为复杂。
灵儿却不管许多，她确实相中了那处院落，没有旁的地方比其更合适了。
“签就签！去找人写文书。”
“是。”
很快，文书就写好了，直接让王家小厮送往衙门，没过一会衙门那边就全部弄好，一式三份，一份被灵儿揣在怀里。
“王小姐，你请下床吧。”
为了让灵儿尽心尽力的教她，王芸还减了不少房租，她倒是不在意这点钱，但总觉得像是对灵儿低头了似的。
舅舅是知府大人，王芸心比天高，此刻却又不得不让灵儿摆布，别提有多窝心了。
换了一身方便动作的衣裳，王芸便开始学八段锦。
灵儿动作漂亮利落，王芸以为自己学起来也是这种效果，却没看见丫鬟们忍不住偷笑。
“王小姐，手要抬起，对，就是这样。”
王芸扭扭捏捏，做出来的动作也不归整，灵儿费力的教她，庆幸姜芙和林楚君是个聪明人。
否则都像王芸这样，那她可真是要累死了。
做完一遍而已，灵儿连大气都没喘，但王芸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灵儿让她歇息片刻吃点东西，然后又带着她做了两遍。
两遍结束，灵儿看天色晚了，便说要离开。大丫鬟送来她的酬劳，按规矩该是二两银子，但没想到竟然是五两。
灵儿转头不解的看王芸，就见她扭捏道：“林楚君说，你还会给她揉捏。本小姐出更多的钱，该有的也都要有。”
灵儿笑吟吟：“当然可以。”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王芸病了后不少闺中姐妹来看她，第二天姜蓉就又来了。
她隔三差五就过来，足以看出她和王芸姐妹情深。
“感觉你今天气色好了不少。”姜蓉端详王芸，笑着道：“看来晚上睡好了。”
王芸举起镜子照了照，确实气色红润不少，就连眼下的青黑都少了许多。
但她没提灵儿，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求灵儿来帮她。
“嗯，喝汤药有效果了。”
姜蓉让丫鬟端来食盒，道：“都是府上的厨娘做的，滋阴补气，你试试。”
她带的是滋补的乌鸡汤，可惜王芸一看见油腻腻的就觉得恶心，捏着鼻子道：“不想喝。”
被拂了脸面，姜蓉也只是身子微僵，她合上食盒，继续温柔笑道：
“是，想必章大人派人来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吧。”
王芸自豪的挺胸：“那是当然，舅舅最疼我了。”
姜蓉垂眸，状似不经意的道：“章大人疼爱芸儿，将来芸儿的婚事也定然会挑个好人家。”
经姜蓉这么一引，王芸更骄傲了，道：“我舅舅说了，要给我找个京城世家公子，否则也配不上我的身份。”
姜蓉松了口气。
那就好，否则知府大人施压，谁都顶不住压力.
这边灵儿得了地方，立刻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首先，就是要将院落清理出来，灵儿咬牙花钱买了不少沙土，将院子重新铺了一遍，保证平整干净。
因为不想花钱找人，灵儿就拽上王七葛三等人干活。镖局不忙的时候，颜武和诸葛两个长辈也会过来，帮忙出谋划策。
诸葛见院里忙的热火朝天，便打算进屋去，空屋子总得收拾，而且他最擅长陈设，可以帮忙出主意，摆的更为文雅符合豪门世家的喜好。
诸葛摇着扇子信心满满，而后就呆愣在门口。
“这……”
屋子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屋内百宝架，屏风，梨花木桌椅，一应俱全。甚至桌布都是上好的烟霞缎，上头祥云花纹透着清雅高贵。
若不是昨日来过这，诸葛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诸葛叔，怎么样，好看吧？”
葛三凑过来嘿嘿笑，扒着门框探头往里看。“小姐不让我进去，怕我弄坏了陈设。”
诸葛疑惑：“这些都是灵儿自己弄的？”
葛三：“当然不是了，是今日一早楚大人送来的东西，楚大人身边的小厮指挥，将屋里摆成这样的。我觉得那扇屏风特别好看，锦鲤戏水，暗示着小姐能够财源滚滚来！”
葛三还在兴奋的说着，诸葛却是摇着扇子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趁着灵儿没注意，诸葛将颜武叫过来，道：“你可知，屋里的东西都是楚松送来的？”
颜武也惊讶：“他送的？”
诸葛摇头：“你还不如我知道的多。”
颜武人高马大，站在那威慑感十足。
尤其是当浓眉拧着的时候，确实瞧着依然是土匪。
“他想做什么？莫不是要报复灵儿？”
颜武想，三年前灵儿将他掳走，他说不定是怀恨在心。他们这种文人心思重，一件事能想出九个法子，弯弯绕绕的，灵儿肯定斗不过。
颜武坐不住了，他道：“我去找他。”
胸前横了一柄折扇，诸葛笑吟吟的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相反，他是在示好。”
“示好？”
颜武琢磨了一番，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莫不是他对灵儿有意？”
诸葛：“你才发现？否则为何他们二人天天见面？你以为楚松被钦点为探花郎，是个没脑子的？错！他最有脑子，懂得战术。”
虽然不知楚松是何时喜欢上灵儿的，但楚松肯定知道灵儿变了，所以楚松选择徐徐图之。
瞧啊，他日日出现在灵儿面前，现在更是送这么多东西展现自己，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喜欢灵儿，且正在向灵儿示好。
诸葛转视线，往院子里看去。
灵儿正穿着短打，和葛三一起铺地，用鹅卵石围起一块角落，弄了竹篱笆，还往里移栽了不少花儿。
“也不知道这傻丫头心里怎么想的。”
颜武冷不丁开口：“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诸葛惊讶：“为什么？”
颜武道：“原本我觉得若是灵儿喜欢，嫁楚松也无妨。但思来想去，觉得灵儿心思单纯，进了高门大户怕是难以适应。且楚松的身份，注定后院里不会只有灵儿一个，我为何要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诸葛接话：“你还是钟意赵尺？”
颜武点头：“我已和老赵通了消息，过些日子赵尺忙完就会过来。我想着抓紧将俩人婚事办了，也算对灵儿娘有交代。”
诸葛张了张嘴，想说此事不妥。凭灵儿的性子，逼迫她嫁给赵尺，只怕事与愿违。
但颜家父女都是性子倔如牛，他现在直接说没有用，还得慢慢劝。
这头有诸葛看破，院子里自然也有聪明人。
当然，指的不是葛三，葛三旁边的王七。
“小姐，楚大人送这些东西可都价值不菲呀。”
灵儿头都没抬：“不能吧，砚山说不值钱的。”
王七无奈扶额：“光是那套梨花木桌椅就已经不少银子了，小姐，难道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这回灵儿有所触动，抬起头，露出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脸。
“什么感觉？”
灵儿本来也没想让楚松出钱的，她等晚上要给楚松银子，如果他不要，那她就送别的东西作为回礼。
王七指点道：“你想啊，他堂堂县令，这般对你献殷勤……”
王七点到为止。
灵儿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在和我示好？”
送了这么多东西，根本远远超过示好两个字啊！我的大小姐哟。
王七对楚松升起怜悯之意。
但王七这段话，灵儿还是听进去了，且一直在琢磨楚松的意思。
所以，当楚松下值后，就见衙门后院里，那个活泼的姑娘安静的坐着，漂亮的眉眼微蹙，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一般。
大概是武馆的事吧。
楚松走近之后坐下，照常询问道：“弄的如何了?”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他又道。
灵儿皱了皱鼻子：“楚大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细想俩人三年后的重逢，楚松对她真的很好，会帮她出谋划策，还帮她躲过危机。
总之，他对她可谓尽心尽力。
灵儿其实有点困扰。
原来不觉得，现在她想，马上他们的教学关系就要结束，以后来往的就少了，她怕自己不适应。
楚松太好，好到她都舍不得见不到他。
所以，他为什么对她好？
“为什么，”楚松重复这三个字。
，清隽英俊的男人慢慢红了脸，不敢和灵儿灼灼的眼睛对视。
他紧张了几分，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
片刻后，他才垂下眼睫，低低的声音道：
“一个男人讨好一个女人，你说为了什么？”
“你在讨好我？”
听她恍然大悟的声音，楚松升起一种挫败感。
他深吸一口气后转过头，对上灵儿的目光。
“对，我在讨好你。”
他目光沉沉，似有千斤重压在灵儿身上，让她呼吸发滞。
“身为一个适婚年龄的男人，在讨好没有婚约的你。”
楚松的脸长的好，哪怕看了百次千次，也觉得看不够。
他唇形好看，一张一合时引人遐想。
“三年前我说过的话，现在依旧作数。”
不然她以为他为何放着京官不做，回来平城这等小地方？
当时他不确定她会在，可是有一点希望他都想抓住。
三年前他说心悦于她，三年后依旧如此。
“所以，你的答复是什么？”
第84章
十七岁的时候, 面对直来的情感表达，灵儿会笑一笑。
二十岁的时候，却只想着逃离。
灵儿扔下一句我想一想, 就慌张的离开，甚至和砚山撞在一起, 最后落荒而逃。
“大人, 颜姑娘跑什么？”
像是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无事。”
楚松淡然起身，砚山看见他笑意正浓，也不知在笑什么。
主仆二人直接回了楚家。
自打楚夫人离开后, 楚老爷彻底没了束缚，更是时常不在府内。楚松不甚在意，他下车往府里走，却不想楚老爷今日在。
“松儿回来了。”
“父亲。”
楚老爷拎着一盏灯笼, 似乎特意在等他。
果然, 下一瞬楚老爷就说了几句关切楚松的话, 楚松一一应答后, 楚老爷咳了咳, 语重心长的道：
“松儿, 你也是弱冠的年纪了，还是早点成家的好。”
楚松抬头, 楚老爷继续道：“我看姜家二小姐不错，性子温柔样貌也生的好, 家世也配得上。所以松儿啊，你考虑考虑。”
有楚夫人的前车之鉴, 楚老爷根本不敢逼迫楚松, 只想着先温声劝阻。
可惜，无用。
“父亲, 我暂时不想成婚。”
楚老爷皱眉：“还是早日成婚的好，也免得你母亲为你担忧。”
扯出了楚夫人做大旗，楚松不好说什么，只淡声道：“父亲，天色已晚，早点休息。”
回到房里后，砚山里里外外的收拾，香玉一如既往的想要靠近，被砚山拦住，只能气愤的离开。
砚山道：“大人，香玉是夫人留下的，也不好赶人。可是她总这样，着实扰人。”
说完，没听见楚松应声。砚山抬头，便见自家大人似在思索着什么。
第二日晌午，砚山从外面匆匆赶回，脸色不大好。
砚山喘的厉害，楚松道：“歇一歇，不急。”
怎么能不急？砚山都要急死了！
昨晚大人吩咐他，砚山一早起来就悄悄跟上楚老爷，砚山虽不懂为何，但还是照做。
可让他发现什么了？
楚老爷竟然有私生子！
“就在城南文常街那里，年纪瞧着……”砚山顿住了。
楚松接话：“瞧着与我差不多？”
砚山点头，他都替楚老爷臊得慌。
楚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楚松是楚家的嫡长子，楚老爷怎么能有和楚松差不多的私生子呢！
这让楚松的脸面往哪里放？
荒谬至极！
砚山激动的不得了，但楚松很是平静，他点头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在催促我成亲。”
砚山也明白了几分：“老爷是想让私生子上楚家的族谱？”
楚松沉思片刻，道：“你再去探，这次跟着那人。”
砚山明了，意思是让他跟着私生子。
砚山这两日忙碌的很，所以在灵儿武馆开张的这天，是马有财来送的贺礼。
门脸修葺的阔绰，院内干净整洁，瞧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恭喜颜姑娘，”马有财笑呵呵，“或许，我现在该叫颜老板？”
灵儿笑着朝他抱拳，道：“马捕头客气，请。”
不止马有财，姜芙和林楚君也派人送了贺礼，姜蓉也叫丫鬟来了。
不过，最让灵儿没想到的是，王芸竟然也派人过来了。
送的东西分量不轻，是一对蜜釉花瓶。
来者皆是客，灵儿将人迎了进来，吩咐葛三上茶水。
王芸身边的大丫鬟笑了笑，接过茶水，道：“我家小姐说了，贺喜颜姑娘开张大吉。”
其实王芸没说，她说的是：“哼，女儿家家的，还抛头露面，小家子气！”
但大丫鬟劝解，说颜姑娘毕竟帮了她，所以王芸才让人送来花瓶的。
可惜啊，真真是牛嚼牡丹。
灵儿不知花瓶的价值，就是觉得瞧着怪好看的。
楚松叫人送的很简单，是一副对联。
灵儿当即打开，看着笔迹遒劲，便知是楚松亲自写的，于是她叫人贴在大门口。
“哎呀，不行，如果下雨岂不是会浇湿？”
想了想，灵儿将对联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还对马有财道：“替我转告大人，我很喜欢。”
不远处，姜蓉的丫鬟将一切尽收眼底，回去后一五一十的和姜蓉禀告了。
“你是说，楚大人还派马捕头送东西了？”
“是啊，不过送的只是一副对联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姜蓉却不这样想。
“普通的东西用钱就能买到，但是楚大人的墨宝却是钱买不到的。若是现在提着五百两银子让楚大人写一副对联，你觉得他会写吗？”
楚松当平城县令的时间不短了，做了不少好事。帮助流浪的百姓，建立平民学堂，查封黑心商铺……
种种迹象都显示，楚松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丫鬟肯定的摇头：“不会。”
姜蓉道：“那就是了，所以这份礼可比其他所有东西都珍贵。”
“小姐的意思是……楚大人和颜姑娘关系匪浅?”
姜蓉蹙眉：“他们之间为何有牵连？”
姜蓉心下紧张不已。
姜芙出了那档子事儿，自然不会和楚松相配。而王芸则是一心嫁到京城娶，所以算来算去，现下只有林楚君威胁最大。
但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颜灵儿。
姜蓉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颜灵就是一个粗俗的女子，楚大人怎么对她还上心了？
丫鬟忽地想到：“难道是因为在马场，颜姑娘救了楚大人？”
醍醐灌顶似的，让姜蓉想明白了关键。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救命之恩，楚大人又是知恩图报之人，所以才会派人送对联。”
姜蓉松了口气。
“走，去大姐姐那看看。”姜蓉起身，丫鬟也跟上。
丫鬟侍候多年，知道姜蓉的性子。她素来谨慎稳重，此番去姜芙那也并不是探望，而是去探话。
果然，到了之后，姜蓉三言两语就套出颜灵和楚松的关系。
姜芙：“灵儿救了我和楚大人，俩人认识不奇怪。”
这下，姜蓉彻底放心。
眉眼温柔，声音轻轻的:“大姐姐气色好多了，看来过些日子的赛龙舟，姐姐能去水边看了。”
城内倒是有条小河，但赛龙舟的人多，只能去城外的大河上。
姜芙心情好了不少，当然不会错过如此盛世，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全天下又不是楚涟这一个男人，她就不信凭借姜家大小姐的身份，找不到如意郎君！.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身上的衣服早就换成薄料子了。
灵儿一天要换两套衣服，免得身上有汗味。
因着这里是只有女子的武馆，而且有姜芙和林楚君帮忙推荐，所以来此的客人不少。
当然，猎奇有之，凑热闹有之。
灵儿也无所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收了钱就好好做，认真的教她们。
来学的都是丫鬟，想着能在必要时候保护主子，所以灵儿有针对性的教逃命和擒拿的方法，效果不错。
这天忙活完，就已经黄昏时分了，灵儿身上都是汗，正打算去洗澡。
“小姐，我给你送菜来了！”
葛三一进院子就大喊大叫，灵儿比划了一个嘘。
“吵的我脑仁疼。”
葛三嘿嘿笑：“今天我娘炖了人参鸡汤，特别滋补，刚做好，就让我来送。”
那间铺子改成两间，王叔和王七开医馆，葛三和葛大娘卖酒。
也不知什么时候，王叔和葛大娘你来我往，看对眼了。
王七聪明，早就发现了，所以对于王叔不停给葛大娘滋补药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葛三是个傻瓜蛋，还笑呵呵的谢谢王叔，说王叔是大好人。
灵儿也知晓此事，估摸着葛大娘顾忌葛三，这才一直没说破。
“行，放在那我一会再喝。”
院里放了供人休息的石桌椅，葛三便将食盒放在上头，还嘱咐道：
“趁热喝比较鲜，那我回去了。”
“走吧走吧。”
等葛三一走，灵儿便打算关门洗澡。
武馆也能住人，但颜武让她回去住，一家子在一起也热闹。
朱红的大门吱呀的响，上头的铁环磕碰在门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正当院门要关上的时候，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抬头，竟然是熟人。
“灵儿。”来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利落的翻身而下，爽朗一笑：
“恭喜你开了武馆。”
“赵尺，你是刚来吗？”
许久不见，灵儿还有点惊喜，赶忙让开地方，让赵尺进来说话。
“嗯，刚进城先到了镖局，问清你地址后就过来了。”
这些年赵尺在身边，没有感情也有兄妹情，所以灵儿见到他还是很高兴的。
“进来说，正好葛三送的鸡汤，你坐下喝一些。”
她热情的将赵尺迎了进去，光顾着和赵尺寒暄，没瞧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华盖马车。
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眸子，牢牢的盯着武馆方向。
“大人……”砚山心里叹气，不知该劝楚松回去，还是怎么办。
也不知道颜姑娘和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俩人许久不曾见面。
今日他家大人特意早早的整理好公事，下值时辰一到就来到武馆，想着见颜姑娘。
却不想，看见她迎别的男人进去了。
还将武馆的大门关的严实。
砚山叹气，总觉得俩人似乎要无疾而终。
就算再怎么喜欢，他家大人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之人。
出生起便是万人瞩目的楚家长子，现在是平城县令，他有自己的风骨，怎么会亦步亦趋的跟在女人裙下？
“哎，大人，您这是……”
刚这么想，就见楚松撩开帘子，直接下车朝着武馆去了!
“大人，您等等我啊。”
砚山快速下车，跟着走了过去，眼睁睁看着如竹如松的县令大人，伸手叩响武馆大门。
砚山一个头两个大。
大人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第85章
“灵儿, 恭喜你达成所愿。”
赵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这是贺礼。”
大家都送了她东西，所以灵儿没拒绝赵尺的礼物，接过来之后捏了捏, 但没想明白红布里能包什么。
罢了，都是心意, 她握在手里笑着道谢。
正当俩人寒暄的时候, 大门被叩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灵儿嘀咕了一句去开门。
“楚大人？”灵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楚松话是对灵儿说的，但视线越过她的头顶，和院里的赵尺对上。
砚山看的暗自咂舌, 甚至觉得俩人目光所及之处，正扑哧冒火花，就像是两柄剑猛的撞击在一起。
“当然，大人请。”
灵儿侧身, 楚松和砚山走了进来。
赵尺先开口道：“楚大人, 许久不见了。”
楚松颔首：“别来无恙。”
砚山：……
不对啊, 他怎么不认识这个男人？大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可没人为砚山解惑, 灵儿让二人坐下, 还拿出食盒, 里面正是葛三送的鸡汤。
“葛大娘熬了数个时辰，还放了王叔给的人参, 很滋补身体的。”
灵儿先盛了一碗，但一抬头, 就对上两个男人灼灼的目光。
左手边是赵尺，右手边是楚松。
这……第一碗给谁？
赵尺也想知道。
都是男人, 他自然知道楚松想的是什么, 而且他比灵儿更早猜到，楚松回平城的目的。
要不然他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探花郎, 回这里做什么？
留在京城呆几年，当个小官手到擒来。
现在这并不是一碗汤了，而是灵儿的喜好。
她心里更在意谁，就会将鸡汤给谁。
楚松脊背挺的笔直，目光幽深，看似唇角带着悠哉的笑意，实际上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攥的紧紧的。
气氛忽地紧张起来，让灵儿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那个，砚山啊，你辛苦了，第一碗汤给你喝。”
本来站在角落里的砚山忽然受到三人瞩目，他还莫名其妙的时候，灵儿就已经将鸡汤端给他了。
然后砚山就觉得那个赵尺的眼神好奇怪。
等等，自家大人的眼神更奇怪啊！
大人，您看我做什么？
“好了，大家喝吧。”
灵儿盛好了，将最后一碗留给自己。
鸡汤里面自然是有鸡肉的。
而且葛大娘毫不吝啬，直接放了半只鸡。
也就是说，有一只鸡腿可以分。
赵尺和楚松的视线都落在鸡腿上，灵儿还觉得奇怪：
“你们俩都饿了？”
也是，赵尺风尘仆仆的赶路，而楚松办了一天公事，估摸着也早饿了。
可是只有一个鸡腿，这该怎么分？
此刻的灵儿完全没意识到，这已经不是鸡腿的问题了。
赵尺心想，她把鸡腿给谁，就证明她更喜欢谁。
因着赵尺是远道而来，所以他得到鸡腿的可能性更大。
赵尺挑衅的目光看向楚松，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楚松不为所动，只垂下眸子，将最后一口鸡汤喝了。
见此灵儿有点心疼了。
楚松是什么人？他可是平城县令啊，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能让他把鸡汤喝完，说明此刻他一定饿极了。
至于赵尺嘛，灵儿边掰鸡腿边想，习武之人，饿一顿没什么的，而且等一下就带赵尺回去吃饭。
当鸡腿落到楚松面前时，楚松扬起一抹笑意，抬眼看向灵儿。
“看我做什么？不是饿了吗？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赵尺忽然起身：“灵儿，我先回去了。”
灵儿：“也行，我一会也回去。”
赵尺走到门口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灵儿和楚松有说有笑，女子眼中带了别样的光芒。
他在灵儿察觉前收回视线，觉得自己差不多明日就能离开了。
感情一事，要两情相悦。
曾几何时，他以为只要他陪在灵儿身边够久，就能抹除她对楚松的喜欢。
可现在看并不是这样，她的喜欢像是一坛密封的酒水，只会越发的浓烈。
“怎么不吃？”
灵儿还将其他部位撕成小条，放在楚松碗里。
楚松唇角笑意变大，他问她：“为什么要先给我？”
灵儿：“这有什么为什么，想给你就给你咯，吃吧，应该挺好吃的。”
楚松还是没动，一双琉璃似的漂亮眼眸看着灵儿，声音温柔的说话：
“你可知心有所属是什么感觉？”
“嗯？”灵儿不知道怎么话题就从鸡腿跳跃到这了。
楚松眼神温柔的看她：“就是想她所想，忧她所忧。”
他的眼神落在灵儿身上，像是夏日的晚风，轻轻拂过，让人心生惬意。
不过他看她的时间过长，灵儿脸颊有点发热了。
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所以用手捂着脸，觉得手心都热起来了。
“嗯，我懂。”
楚松：“你真的懂吗？灵儿，你……”
他想问她的回答是什么，却又觉得这样难免突兀。
能感受到她的一点点心意，就像是吃了蜜糖似的，让楚松觉得心里都是甜的。
所以，还不能操之过急，再多给她点时间。
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几日。
“我当然懂你在说什么。”
楚松的视线饱含着浓烈的情感，灵儿略带紧张的垂头，见自己坐姿太过豪放，于是双腿并上，难得的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几天有点忙，所以还未细想。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需要那么久。”
她每多说一个字，楚松的眼睛就多亮一分，最后楚松屏住呼吸，在等待她的回答。
灵儿有些紧张，她捏着自己的衣摆，轻声道：
“你说过的话当真作数？”
“如有作假，天打雷劈。”
“倒也不需要发誓，”灵儿上前捂住他的嘴唇，温热从掌心划过，酥酥麻麻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被楚松的大掌拦住。
“怎么受伤了？”他握着灵儿的手腕，就见她手指关节处破皮了。
“没事，小伤而已。”
“这里有药吗？”
“有，在房里。”灵儿起身，楚松同她进入房间。
外面的砚山犹豫了片刻，决定就在院子里当一棵树算了。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楚松从房里出来了。
“大人，回府吗？”
天色已晚，按照他家大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再留，生怕扰了颜姑娘的清誉。
“嗯，回府。”
一路回到楚家，砚山发现自家大人心情好似不错，估摸着俩人在屋里说了什么。
“一会翻翻黄历，看哪天是好日子。”楚松忽然说了一句。
砚山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他的目的，欣喜道：
“颜姑娘应了？”
楚松颔首，面上的喜色挡不住。
他本就生的俊美，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是俊逸非凡。
守在大门口的香玉提着灯笼上前，娇娇的喊了声：“大少爷。”
但楚松没回应她，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香玉咬了咬唇，跟在二人身后，就听砚山说道：
“行，一定会找个最好的吉日，上门提亲！”
香玉滞住，手中的灯笼差点没拿稳。
什么？大少爷要向哪家的贵女提亲？
高门大户的规矩多，香玉自知，如果在新妇入门前她还没成为楚松的人，往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那些豪门世家的小姐们，说不定看不上她，怕她留在院子里勾搭大少爷，将她随意发配给小厮。
不行！香玉瞪圆了眼睛。
她不要配给小厮！她要当楚松的人，哪怕是妾室也好啊。
怀着这样的心思，香玉回自己房里，翻箱倒柜找到压箱底的衣裳。
咬咬牙，香玉换上，还拿出粉末在自己脖颈以及手背上擦了擦，顿时香气扑鼻。
这味道离的老远就能闻到，砚山阿嚏一声，捂住鼻子道：
“香玉姐，大人不用人侍候。”
说完才看清香玉的穿着。
一身轻薄如无物的纱衣，光是看一眼就让砚山脑子发蒙，面红耳赤。
“我就进去和大人说句话，”香玉笑了笑，迈步往里走。
砚山谨记楚松的嘱托去拦人，可是一碰她胳膊，像是没穿衣服似的，立刻有热度传上指尖，砚山吓死了，赶紧收回手。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香玉像是泥鳅似的，绕开砚山进房里，还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且锁住了。
砚山急死了：“开门！开门！”
这可如何是好啊？大人心里明显只有颜姑娘，香玉怎么还闷头往上贴？
若是让颜姑娘知道怎么办？
砚山急的厉害，甚至在院子里打量一圈，计划找东西撞门。却不想片刻后，房门就开了。
楚松一只手搭在门上，眼神冰冷的道：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砚山探头，就见香玉在胡乱的穿衣服，而后哭着跑出去了。
“大人，这……”
楚松捏了捏鼻梁，他嘱咐道：“明日一早便去给母亲送消息，提亲一事还要母亲出面才是。”
砚山称是。
楚松又道：“去的时候带上香玉，就说母亲身边侍候的人太少，让她过去侍候着。”
“是。”
第二天楚松先去找楚老爷，砚山听见房里父子俩似乎没谈拢。
但这不是他该操心的，等送楚松去了衙门后，砚山回来接香玉，要带她出城去楚夫人那里。
不过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瞧见人，问了门房才知道，香玉一早就出门了。
“你可知去哪里了？”
“不知道，香玉姑娘没说。”
砚山摸不着头脑，搞不懂香玉要做什么。
但香玉自己知道，她立在武馆门前，深呼吸一口气，才上前敲门。
“你是颜姑娘吧？”
大门打开，灵儿以为对方是来问生意的，便说道：
“是，请问是府上需要将丫鬟送来，还是我上门？上门的话最近时间有点紧，只能下午。”
灵儿为了方便穿着一身劲装，头发高高的梳起，干净利落透着飒爽。
但香玉不懂，她上下打量灵儿，忍不住心中窃喜，同时又带了几分轻蔑。
“大少爷要提亲的姑娘就是你？”
一个没权没势的镖局之女？
第86章
砚山在府里找人, 消息传到楚老爷耳朵里，他将砚山叫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等知道楚松想要提亲的事情后，当即猛的拍桌子。
“胡闹！”
楚老爷怒气冲冲的去了衙门, 衙役们赶紧都溜了出去，马有财还贴心的将房门关好。
“你要提亲的事情怎么没告诉我？”
楚老爷怒发冲冠, 楚松却神色如常, 他淡声道：“正要告诉父亲和母亲。”
楚老爷一噎。
砚山还未出发，所以楚夫人并没有比他早知道。
不过，楚老爷依旧不满：“听砚山说, 你看中一个镖局出来的姑娘？松儿，你是何等身份，她又是何等身份，你觉得你们相配吗？”
楚老爷自己找了凳子坐下, 自顾自的说道：“姜家二小姐和你算门当户对, 且姜二小姐为父见过的, 相貌美丽, 配你正好。”
之前他就提过姜家, 现下在知道楚松想要提亲的对象后, 依旧提姜家。
楚松手边是今日需要过目的公事，他捏了捏额角, 低声道：
“父亲，我心意已决, 此生非她不娶。”
“你！”楚老爷气的用手指着楚松，“你可知, 若是你娶了这等女子, 旁人会如何说你？”
“父亲在意的不是我，是别人看您的目光吧?”楚松抬眼, 毫无畏惧的对上楚老爷，“亦或者，怕我娶了她，底下的四个弟弟们不能再娶更高身份的贵女。”
楚府除了楚松外，只有两个庶子。
楚老爷心下一惊，震的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父亲，母亲会同意，请问您同意吗?早日办婚事，弟弟们也可早日来观礼。”
楚松说完，楚老爷面色十分精彩，半响之后，他才讷讷的嗯了一声。
就在俩人谈话的时候，灵儿也在和香玉说话。
说来有趣，灵儿让她进来，她倒是走进来了，只不过站在门口，像是嫌弃灵儿的小院子似的。
香玉捏着鼻子，不阴不阳的道：“什么味儿啊，这么酸臭。”
她的意思是灵儿身上有汗味不好闻。
灵儿还真用力嗅了嗅，而后一双清明的眼眸弯了弯，道：
“香粉抹的这么多还能闻到别的味道，好嗅觉！”
香玉跺脚：“你好大的胆子！”
灵儿不慌不忙，双手抱胸上下打量她，轻笑道：“孤身一人就敢来我的武馆挑衅，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香玉脑子发昏，差点忘了这女人会功夫。
她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随时可以跑出去后，心里才有了底气。
“我告诉你，我是楚大人身边的女人，你不能动我。”
灵儿眯了眯眼。
香玉见奏效，她得意洋洋继续道：“难道大人没和你说过吗？我日夜都在大人身边，他院子里只有我一个女人。”
听她这样一说，灵儿忽然想起来，那天楚松莫名其妙说那番话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
“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香玉稳住心神，继续说道：“像大少爷这样的世家嫡子，将来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如果你真的进了楚家大门，往后主母若是欺负你，尽可以找我。”
“什么主母？”
“你装什么？”香玉不信有人不懂主母的意思，她道：“当然是大少爷的正妻了，你以为大少爷喜欢你，就会让你当正房？那你当真是异想天开。你的身份如何，大少爷的身份又如何？你觉得你们相配吗？”
香玉敢断定，女儿家听了这番话肯定会羞愤难堪，掩面哭泣。说不定还会因此心生畏惧，不嫁到楚家。
香玉的主要目的就在此，她再接再厉，说的口干舌燥。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一个理念，灵儿配不上楚松。
香玉歇了片刻，见对面的姑娘低眉敛目，似在难受，香玉高兴的转身离去。
所以，等楚松急匆匆的赶来时，就看见大门半开着，而那个如艳阳般潇洒肆意的女子，正愣愣的坐在那。
她背对着门口坐着，楚松看见她肩膀耸动。
哭了？
楚松心下一紧，快步上前：“灵儿，你听我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女子转过身，手里握着一个大鸡腿，吃的正欢。
“大人，你怎么来了。”
灵儿起身，这时候楚松走了过来，语气透着几分无可奈何：“我怕你多想。”
“你是说早上来的那个女子？”
楚松定定的看她：“嗯。”
灵儿道：“她说是你院子里的女人。”
楚松：“并不是，只是做些洒扫的活计。”
顿了顿，楚松问她：“你如何想的？”
“说实话，我有点不高兴，”灵儿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道：“可转念一想，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当然不会听她的片面之词。对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对，挑拨离间。我觉得她就是在挑拨离间，对不对？”
楚松压着唇角的笑意，掏出帕子给她擦拭手上的油渍。
“对，你说的都对。”
灵儿三两口把鸡腿吃完，楚松又去给她擦嘴边的油。
她唇形漂亮，殷红的唇染了油光，看起来又软又娇。指腹碰上去时，果然是软的，像是楚松之前吃过的樱花乳酪。
隔着帕子，楚松的食指在她唇角处流连，痒痒的，让灵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没好吗？”她问。
楚松恍神般抬眼，对上灵儿清澈的眸子。
“生气吗？”
来的路上楚松一颗心忐忑不已。
搞不清楚自己烦乱的心意，直到此刻，楚松才明了。
他怕她生气，又怕她无动于衷。
“我不该生气吗？”灵儿反问他，“昨天你在房间里对我说，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可今天就有女人上门质问我，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灵儿是气的，她只是压着而已，用鸡腿压下去，把气压没。
可她发现，这东西好像压不掉，只是缩在角落里，等待时机蓄势待发。
就比如此刻，是个很好的时机。
于是灵儿张口，直接咬住楚松的手指，惩罚似的用牙尖磨来磨去。
楚松没动，只是僵硬着身子，任由她为非作歹。
等灵儿发完心里的火后，楚松才收回手，指腹被咬的发红，上头还有两颗小小的印记。
“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从未骗过你。”楚松定定的看她，轻声道：“心悦你是真的，想娶你是真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也是真的。”
他声音清润，压低了之后像是鼓槌打在灵儿心头上似的，扰的她心尖发颤。
心里甜滋滋，她握住他的手，两根手指去揉捏被咬过的地方。
“我知道，我信你，就是觉得那个女子让我不太高兴。”
楚松反手握住她，承诺道：“今日就会送走，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约束好他们。”
俩人站在院子里腻歪了一会，守在门口正在捂住耳朵的砚山面无表情，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原来怎么不知道，他家大人嘴巴这么会说啊？他还以为大人是个闷葫芦呢！.
当天晌午，去往城外的砚山就赶回来了，带来楚夫人的意思。
“夫人说她会安排好，还问大人是否想清楚了？”
这么些年，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楚夫人帮楚松做的，楚松像是楚夫人手里的木偶，任由其摆布。
这是楚松第一次自己做决定，他无比确定自己要娶灵儿。
这边楚夫人得了回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夫人，那位姑娘的身份……”老嬷嬷担忧配不上楚家。
吃斋念佛，让楚夫人心境豁达，也能跳脱常理去看清很多事情。
“松儿大了，不止是楚家的长子，更是平城的县令。他聪慧果敢，如果当真想要做成什么事，没人能拦得住他。”
楚夫人捻着佛珠，眉眼少了往日的戾气，多了几分平和。
“答应这件婚事，我们母子情谊还能保得住。”
老嬷嬷明了：“夫人说的是，那老奴这就叫人去准备。”
楚夫人颔首，又嘱咐道：“切记，不可怠慢了对方。”
“是。”.
平城父母官向镖局出身的女子提亲，此事不胫而走，很快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姜蓉收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摔碎了一枚玉镯子。
她实在坐不住了，赶忙去往姜芙的院子，直接了当的问：
“大姐姐早就知道颜灵和楚大人关系匪浅了？”
姜芙是个没心眼的，她道：“我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消息。”
随后她抚掌称赞，笑着道：“没想到灵儿是个厉害的，全城不知道多少贵女们想要嫁给楚大人，被她不声不响的拿下了，哈哈哈哈！”
姜蓉气的脸绿，不甘心的走了。
姜蓉不甘心，赵尺却是失落和无奈。
他想，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如果当初是他先认识灵儿，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赵尺留在镖局，看着楚家派人提亲，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灵儿。
心中那点不甘不忿少了许多，知道楚松是真心待灵儿，他就放心了。
过完礼，灵儿便要准备出嫁事宜，但没过几天，灵儿就后悔答应成亲了。
“葛三，你说我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吗？”
灵儿看着一桌子的红布，再看看自己只会舞刀弄枪的双手，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何能将这些布料变成嫁衣。
葛三正在把红布往自己身上比量，转了个圈，就将自己捆的像过年待宰的小猪。
“不行吧，日子都定下了，入秋就要成亲了。”
灵儿捂脸：“我那是被美色所误！”
楚松挑了好几个日子让她选，有六月，八月十月，还有年底几个好日子。
灵儿琢磨着反正婚事定下了，什么时候成亲都行。
却不想楚松是个会的，握着灵儿的手念了几句情话，让灵儿魂儿都没了，一口应下十月成亲。
哎，就怪他长的太好。
这边葛三总算是从红布里蛄蛹出来了，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小姐，怎么美色误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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