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灵儿说了好几句, 楚松都没回她,一张如玉的面庞染了淡淡的绯红,瞧着怪俊俏的。
灵儿忍不住笑。
三年而已, 他还是有没变的地方。
片刻后,楚松总算是镇定下来, 他抬眼上下打量灵儿, 就见她手心磨破了皮。
“手给我。”
楚松将外裳撕开,撕出一条布。
“这算不得伤。”
灵儿把手背在身后,不想让她瞧见。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见了姜家的贵女之后,才知道姑娘家的手原来要细心呵护。
什么牛乳什么香膏,通通都要抹到手上。所谓纤纤玉手,就是如此。
与之相比, 她的手似乎过于粗糙了。
灵儿知道自己不是个温柔的姑娘, 她有这份自知之明。不过, 现在才发现, 她和高门世家女差距未免太大。
楚松是靠在树干上的, 灵儿则是对着他半跪着。
见她一直不伸手, 楚松身子前倾拉过她的手臂。
灵儿躲了一下没躲开,心道这人力气太挺大。
“不是说男女有别, 不合规矩?”
楚松抿着唇给她清理伤口,并不言语。
先是将伤口附近的灰尘擦干净, 之后才包扎好。
灵儿低头看包的整齐的右手,道:“这真算不得什么, 估计下午就愈合了。”
楚松温声道:“回去后记得抹药。”
灵儿哦了一声, 跨步坐在他身侧,俩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看。
林子里凉爽宜人, 旁边的野花正盛放,散发阵阵花香,让人身心放松下来。
灵儿嗅了一口气,缓缓道:“这里还不错。”
说完侧头,看向楚松的腿。
“当真不用我帮你瞧瞧?”
楚松稍微挪了挪,摇头婉拒。
“不疼?”
“不疼。”
灵儿啧了一声:“我才不信,你胳膊都被石头硌出个窟窿,后背也有细小的伤口,估计全身上下没有好地方了。”
楚松也只是微笑。
灵儿心想他还是那么奇怪,她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正当灵儿欲要说话时,就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有人在呼喊楚大人。
“来人了,”灵儿站起来,楚松也扶着树干起身。
眼见着众人出现,楚松忽地说了句:
“记着,是你救了我。”
灵儿:“什么?”
这时候打头的砚山已经策马跑过来了,利落的翻身下马,赶紧扶住楚松,焦急的道:
“大人,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天呐,这怎么都是血!”
姜小公子众人也都赶了过来,直接将楚松团团围住。
灵儿被人群挤了出去,只能远远的看着楚松被簇拥着离去。
大概是从楚松嘴里知道“她救了县令大人”,所以姜家留了两个仆从照顾灵儿,把她带上马车。
“你们大小姐怎么样了?”灵儿问姜芙的情况。
“早就回城了。”.
姜家马场出了乱子,连累楚大人受伤,让整个姜家都陷入恐慌之中,甚至老夫人亲自带着姜老爷和姜夫人,以及姜小公子等一众晚辈,上门赔罪。
刚开始接待他们的是二姨娘,众人以为楚大人气的狠了才会如此。等过了会,楚老爷出来,和和气气的和他们说话,姜家人才松了口气。
不过楚夫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回到家的姜老夫人嘀咕:
“莫不是埋怨我们?”
姜夫人也诚惶诚恐:“母亲,真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姜家想和楚家结亲,别亲没结成,反倒结了仇怨!
手中的念珠越转越快,姜老夫人沉吟片刻后,道:“去将我那套红宝石头面取来,送去楚家。”
姜夫人吃惊:“母亲,那是您的嫁妆!”
老夫人出身富贵,嫁妆里好东西不少。姜夫人早就看中那套头面了,还想着等姜蓉定亲时候,想办法添到她的嫁妆单子里。
“越贵重越彰显我们的歉意,还有,库房里滋补的药材都装好,一并送过去。”.
虽说楚松受了伤,但第二日照例去了衙门。
所以,姜家的礼物送到时,消息先到二姨娘这里。
正巧楚老爷今日还未出门,二姨娘看见礼物后计上心头,三言两语就求得楚老爷松口,让她挑一样。
当然是红宝石头面更贵重,二姨娘手都放在上头了,犹豫之后又收了回来。
“姨娘,您戴这副头面肯定好看。”丫鬟怂恿道。
“可是太贵重了,会不会不好?”
最近二姨娘掌管庶务,府里上上下下对她尊敬有加,地位提高了不少,所以心也跟着飘了。
丫鬟们更是水涨船高,不拿这些当回事。
“姨娘,现在楚家全仰仗着您打理,一副头面而已。您若是不放心,就请示老爷。”
二姨娘心思活泛,对头面爱不释手,所以就派人请示了一番。
那边回话道:“说姨娘管家辛苦,既然喜欢就挑出来,剩下的登记入库。”
二姨娘心花怒放!
但没过几天,这件事就传到了楚夫人的耳朵里,当天晚上楚夫人就找楚老爷对峙。
“你让一个姨娘先挑了东西?”楚夫人不敢相信,“我才是楚家的正头夫人!”
“这么点小事,至于吗?”楚老爷有些厌烦,觉得她越发不可理喻。
“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头面只管去定做便好,库房里好东西多的是。”
楚夫人痛心疾首:“这些年我忙里忙外为了楚家,老爷以为我是为了一副头面?”
年轻时候楚老爷就是个风流公子,要不然也不会妾室成群。
她严厉管束楚松,一是为了楚家,二是为了挽回楚老爷的心。
可二十几年过去了,她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楚老爷压根就没将她放在心上,只是占了个正妻的位置罢了。
夫妻二人爆发了一次激烈争吵,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人不合。
第二天,楚夫人就病倒了.
这边灵儿也不顺当,颜武知道马场事情后,当机立断不让灵儿再去姜家。
“爹,您看,我这不是没事嘛。”灵儿转了一圈,除了手心磨破外,根本没有外伤。
上首处的颜武拧着眉头:“现在是没事,但难保之后也顺当。灵儿,爹能养的起你,镖局的单子越接越多,你就忙活镖局的事情便好。”
“爹~”灵儿赶紧凑了过来,给颜武捏肩捶背,讨好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我会功夫,而且镖局的事宜您和鲁大哥就够了。”
说完,灵儿求救似的看向诸葛,意思是:叔父救救我!
诸葛摇了摇扇子,笑着接话道:“灵儿既然想做自己的事情,那便放手叫她做就是,你瞧桌子上的箱子,都是灵儿自己挣来的体面。”
姜芙派人送来一匣子金银珠宝,说是感谢灵儿的救命之恩。
“对啊,爹,这是我想做的事情,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灵儿觑着颜武的脸色,道:“爹,这是我的愿望,我真的很想做下去。”
她神色坦诚,让人为之动容。
颜武也不是不让她做自己的事业,他就是担心她的安危。
许久之后,颜武叹气道:“那你答应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你自己,明白吗?”
灵儿喜笑颜开:“谢谢爹,明白!”.
既然对方送了贵重的礼物,灵儿认为自己得过去道谢才是。而且姜夫人给钱,让灵儿在府中再教一个月。
灵儿到的时候,本以为还是先教丫鬟,再教小姐们,却得知小姐们今天休息。
含香过来迎接灵儿,将她往姜芙的院子里迎,边走边道:
“大小姐正在收拾自己,一会要出门。”
灵儿没问出门做什么,姜大小姐的性子,大概是出门逛街买胭脂水粉和首饰吧。
到了之后,灵儿被恭敬的请了进去。
“你来了,快,帮我看看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姜芙坐在梳妆台前,一只手拿着一个坠子,正在比量着拿不准主意。
两个都是珍珠坠子,着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姜芙自说自话:“算了,还是选这个小一点的,毕竟是去探病。”
灵儿心念一动,探病?
红袖这时请示道:“小姐,给您梳个坠月鬓吧,温柔小意,去探望楚夫人正好。”
灵儿挑眉。
原来是看望楚夫人,她病了?
再看细心打扮的姜芙,灵儿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若当真是探病,自然不用纠结饰品,但姜芙唇角含笑,眉眼温柔,倒有点当时柳青青和鲁海成亲时的幸福之感。
莫不是……
灵儿想到一个可能。
再抬眼时,灵儿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姜芙还不知这些,她正在给自己上妆。
“不能太艳,但也要有气色才行。”
含香和红袖手忙脚乱,等姜芙收拾好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哎呀,快些走,早去早回。”
“颜姑娘,你同我一起去吧。”姜芙邀请灵儿,还道:“正好结束之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精心打扮过的姜家大小姐,从头到脚处处精致。
再看灵儿,一身衣裳灰扑扑的,也就脸能看。
酸涩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逝,灵儿昂首挺胸,还抻了抻衣袖的褶皱。
“好,一起吧。”
上车之后灵儿就在想,楚松那么优秀,有姑娘喜欢他也正常。当年,她只是见了他一面就看中,足以证明楚松值得。
当然,她也不差。
所以下了马车后,灵儿恢复如常,快速整理衣冠后随着姜芙入内。
姜芙也在整理发鬓,还细心的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里嘟囔:“天热了,车帘要换成薄纱才好。”
刚说完,余光瞥见一道穿着青衣的影子,姜芙立刻涨红了脸,停下脚步。
灵儿也转过头,看清走过来的青年时,灵儿眯了眯眼睛。
第72章
来人一袭青衣, 斯斯文文,温和如玉。
若是离的远了,大概会将他当成楚松。
可是灵儿眼神好, 当即就发现不是他,似乎是那个叫楚涟的。
果然, 走近之后, 楚涟笑着和姜芙打招呼:“姜小姐。”
楚家长相都不错,楚涟和楚松有两份相像,再加上他比楚松更温和近人, 对旁人照顾有加,所以很容易俘获女子的芳心。
那天在姜家马场,姜小公子让人先将姜芙送回去,路上正好碰见楚家的马车。
受到惊吓的姜芙, 遇见了温柔的楚涟。
楚涟连声安慰, 对于姜芙来说, 就像是照进黑暗里的光亮, 他笑一笑, 天都晴了。
姜芙红着脸:“楚公子。”
“这几日可还好?”
“多谢公子关心, 喝了安神汤药,好了不少。”
楚涟笑笑, 便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姜芙还在傻傻的看着人家的背影,灵儿则是拧着眉头。
她记得楚涟, 当时第一面是三年前。那时候楚涟和楚松说话,说完后楚涟离开, 灵儿将楚松带走。
后来灵儿去书院, 再次见到楚涟。总觉得楚涟此人怪怪的,哪里怪呢?
灵儿想了一路, 直到快走到主院时,灵儿才低呼一声:
“像楚松!”
姜芙诧异:“颜姑娘,你在说什么?”
灵儿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觉得,楚涟有点像楚大人。”
她的意思是,楚涟似乎在模仿楚松。
姜芙听到楚涟这个名字,唇角的笑意都变得甜蜜。
“像很正常,他们是亲兄弟。”
灵儿:……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楚夫人房门关着,管事的嬷嬷出来,接过东西歉意道:
“抱歉,夫人不方便见人,怕过了病气给姑娘们。”
姜芙懂礼的说了几句,又原路返回了。
她脚步轻盈,心想反正也见到想见的人了,见不见楚夫人其实无所谓。
“先不回姜家,灵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灵儿挑了挑眉。
能看出来姜芙心情很好,这么会功夫,对她的称呼从颜姑娘变成灵儿。
她倒是不介意,叫什么都行。
华盖马车缓缓前行,灵儿觉得车内有些憋闷,就掀开了车帘。
街道上百姓们行色匆匆,路边小摊贩叫卖声不绝入耳,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在山寨的日子也很好,可完全没有现在过的自在。灵儿握紧了拳头,更坚定要好好做。
镖局的人手其实够了,而且人家葛三在学酿酒,以后要开个酒庄,王七在学医术针灸,继承王叔的衣钵。
只有她,好像无所事事。
灵儿觉得自己也该做一番事业来,这样才堪当他们喊一声小姐。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就听有人喊颜姑娘。
灵儿视线轻抬,便看见砚山提着糕点,兴冲冲的往她这边来。
“颜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家大人。”
因为楚松受伤,所以这些日子灵儿一直没去衙门,也没看见楚松。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是灵儿救下了楚松,所以砚山对她十分感激,还将刚买的糕点给她。
“谢谢,但我不需要,你拿回去给大人吃。”
“哎呀,一点心意,快。”
砚山说着,将糕点放在车里,自己转身灵巧的溜进人群里。
“哎,砚山……”
灵儿看着绳结熟悉的打法,以及上面印着的章子,便知道糕点出自望生嫂子之手。
这算不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个糕点好像最近很出名,”含香探头看过来,道:“每次都要排队才可以买到。”
灵儿灵机一动,将糕点打开给姜芙尝尝。
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多照顾照顾望生嫂子的生意。
姜芙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还说最近在保持身材。
“马上就入夏了,到时候换单薄的轻纱,我若是穿不上可就糟糕了!”
她说这话时灵儿吃的正欢,闻言忽觉嘴里的糕点不香了。
这……她原来怎么没意识到这种问题?
悄悄捏了捏自己腰身,似乎没什么赘肉。
灵儿松了口气,但见一块糕点吃完,她也擦手不吃了.
很快就到了本地最大的茶楼。
说是茶楼,其实不止提供茶水,还有相配的糕点瓜果等。
姜芙被茶楼伙计迎到二楼的雅间,在进门之前,姜芙小声嘱咐道:
“好好表现。”.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砚山提着糕点,额头跑的都是汗,他道:“路上碰见颜姑娘了,我为了表示感谢,把糕点送给颜姑娘,自己又回去买了一份。”
楚松轻笑:“她怎么说的?”
砚山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拍自己脑门道:
“我怎么给忘了啊,颜姑娘和糕点铺子老板认识!”
楚松道:“无碍,一份心意。”
砚山松了口气:“我觉得也是,颜姑娘肯定能明白。”
说完,将泡好的茶水倒入茶盏,又把买来的糕点摆好。
这家的糕点技艺极好,吃起来不会觉得甜腻,所以生意一直不错。认出砚山刚才买过东西,还多给了两块。
楚松净手,捻起一块绿豆糕吃起来。
不过他视线一直盯着桌面的公文。
砚山劝解道:“马上晌午用午饭的时辰了,大人,您就别看了。”
最近楚松在操心学堂的事情,他要筹办一家免除束脩的学堂,让适龄的孩子都可以来上学。
砚山其实有点不忿。
“大人,用衙门的公款就算了,怎么您自己还得贴补啊。”
“请夫子的钱用不了多少,主要是孩子们的笔墨纸砚,这些都是消耗,所以需要的钱不少。”
朝廷每年都会给各地衙门拨款,用于学堂教学方面。不过从上到下,等轮到楚松手里,根本就不剩下多少了。
砚山觉得真没必要自己往里搭钱,说不定百姓还不领情。
“那如果有人天天来混怎么办?”
楚松笑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考核,考核不通过者给予两次机会,若是再不合格,这学堂他也不用来上了。”
为的是造福那些勤奋好学的贫困孩子们,而不是让人浑水摸鱼。
砚山连连点头。
他跟着楚松时间久,知道楚松的性子,并不是看起来这般温和,他也是有脾气的。
说到学堂和孩子们,楚松恍然想到三年前在山寨的日子。
山寨里孩子不算多,但似乎多很渴望读书写字。
他还记得那个叫六娃的孩子,一笔一划在地上写的认真。
若是当真创办好学堂,六娃也可以来的。
此刻,在镖局大院里玩耍的六娃阿嚏一声,揉了揉鼻子。
大宝拿着一个小木剑捅六娃,六娃假装中剑,大喊一声:“我死啦!”
随即应声倒地。
柳青青抱着孩子出来晒太阳,见到这一幕笑意连连,低头贴了贴孩子,温柔说道:“等明年你就可以和哥哥们玩了。”
鲁海正在收拾院子,将院里的武器们归拢好,看见妻子和孩子,一副铁汉柔情的样子。
“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见灵儿?”
柳青青刚出月子没多久,但好像好几日没瞧见人了。
鲁海走过来抱着孩子,让柳青青坐下休息,他道:
“近日灵儿忙的很,之前去姜家挣了不少,听说还得了一小匣子珠宝。所以灵儿更卖力,想要证明自己。”
柳青青了然:“她一直都要强,而且她也是为了山寨的人着想,想多挣钱。”
大概一声少主,如同枷锁似的将灵儿套牢。
柳青青有时候甚至想,如果灵儿不是什么少主,只是山寨里的一个普通姑娘,现在大概也会和她一样结婚生子。
“灵儿,这位就是林小姐。”
此时茶楼里,姜芙正在给灵儿介绍一位姑娘,“是我要好的手帕交。”
二人互相见礼,林小姐相貌清秀,不过眼下有些许青黑,瞧着像是没睡好觉似的。她打量灵儿,揶揄道:
“能让阿芙心生崇拜,颜姑娘定有过人之处。”
灵儿被夸的时候少,冷不丁被夸一次,她还有点羞涩。
姜芙则是哼了哼,道:“我可不允许你欺负灵儿,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说不定我就和那匹疯马的下场一样了。”
那匹白马被找到时,全身都是血,脑袋都开瓢了。不远处的大石头上迸的全是血迹,瘆人的很。
如果当时姜芙还在马上,后果不堪设想。
林小姐调皮一笑:“感谢灵儿救了阿芙,我叫你灵儿好吗?”
山寨上的姑娘不多,唯一和灵儿亲近的就是望生嫂子和柳青青了,不过后来她们成亲了,灵儿不好意思总去找她们。
没想到现在有两个姑娘眼巴巴的叫她灵儿。
心里涌动着热流,灵儿重重点头:“好。”
林小姐捂嘴笑:“你可以叫我楚君,她是阿芙。”
“还是叫你林小姐吧。”
更何况姜芙是她的雇主,总不好叫雇主的名字。
见灵儿识趣,林楚君对她的喜欢又多了几分。林楚君询问道:
“那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芙叹气道:“说是在马场里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发狂。”
林楚君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作手脚?”
姜芙:“不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到了才选马匹,没人知道谁会选哪一匹。”
林楚君:“也是啊,那只能是阿芙的气运不好了。”
姜芙:“算是吧,对了,今天叫你来还有个正事。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学五禽戏吗?灵儿会,不止如此,什么擒拿手,她都会的。”
林楚君眼睛发亮:“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已经好久没睡个整觉了!”
灵儿还没搞明白五禽戏和睡觉有什么关联,就听林楚君和姜芙吐苦水道:
“我娘说要办什么赏花宴,还递了帖子给楚家,哎,阿芙,我该怎么办啊。”
楚家?
灵儿看了看年华正好的两个姑娘,再想到风华正茂的楚松。
嗯,她似乎明白高门大户办宴席的目的了。
当天晚上,灵儿破天荒的来了衙门。
“大人,着急走吗?”
站着的楚松又默默坐下,状似不经意的展开宣纸,道:“还有事没处理完,你坐。”
砚山正在收拾东西,闻言惊讶抬头。
不是,是谁说的下值了,让他赶紧收拾东西回府啊?
第73章
砚山刚收拾好的东西, 又被他默默的放了回去,还识趣的出了房间去泡茶。
就算他不去,楚松也会开口让他去, 还不如他主动走。
房间内,楚松一身官服靠在椅背上, 灵儿则是懒散的坐在对面, 和他大眼瞪小眼。
楚松没忍住笑了一下,先开口道:“为何这样看我?”
灵儿一双杏眸瞪的很大,像是含着怨气似的, 但细细看过去,又觉得她眼睛漂亮的像是山间溪水,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楚松怔愣的看她,直到她咳了咳, 楚松才缓过神, 不自在的去伸手研墨, 低头错开她的视线。
灵儿就看向他的手, 还是一如三年前那般好看。
修长的手指, 即便只是做磨墨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只是, 他似乎不够专心,墨汁不小心迸溅到他手指上, 像一颗颗小黑芝麻。
灵儿忽地想起,他眼皮上那颗小痣。
所以她往上看, 正好楚松垂着眸子,被灵儿看的一清二楚。
女子的视线都要化成实质了, 楚松无法再继续研墨, 只得起身去净手。
“那个……”灵儿又咳了咳,假装不经意的道:
“我又接了一个活, 去林家教林小姐。”
真真是美色误人,她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那很好,”楚松拿过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你之前不就是想多走几家,将名声打出去吗?”
他手背上还有一些水渍,顺着肌理往袖口处落。
灵儿的视线也随着水珠滚动,而后就见楚松转过身,温和笑道:
“第一步,成功。”
灵儿收回视线,假装低头玩自己的衣袖,她道:“也多亏你出了这个主意,而且之前在马场的事情,也要谢谢你。”
灵儿自问能脱离险境,但受伤在所难免。
但是有楚松护着她,伤害也被他一人抗下。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关切之意体现在她脸上,楚松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还好,不耽误办公。”
灵儿原本想看看的,但估计楚松会说什么“男女有别”之乎者也,所以灵儿就没提,只说让他好生休息。
说完,她又补充道:“最近不练武,你下值之后就早点回府休息,也别参加什么宴会了。”
尤其是林家的宴会,那可是鸿门宴!
林小姐说了,这次宴席可不止林家,还有相好的几家也来。
高门大户的娇小姐们不少,一个个娇美如花,说不定哪一朵就被楚松看中。
楚松挑眉看她,像是看破了她似的。
灵儿脸热的很,不过她理直气壮道:
“病了就要休息,去参加宴席还要应对很多人,说不定还有人给你敬酒。你若是不喝显得县令大人架子大,你若是喝了,伤口恢复的慢。”
很好,有理有据。
灵儿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楚松颔首:“你说的对,所以最近没有需要我参加的宴席。”
楚松从不骗人,灵儿当然相信他。心里高兴几分,她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桌子上。
“给你的。”
“给我?”
楚松心头一热,身子不由自主的脱离椅背,朝前倾斜靠近灵儿。
隔着一个桌子,楚松目光炯炯:“为什么送我东西?”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搭在扶手上的手开始扣紧,紧张的小臂绷的死死的,全身上下都在期待灵儿的回答。
“我在姜家拿薪酬,因为救了姜大小姐,还得了一盒珠宝。我想着,你救了我,再有,那根人参的情还没还完,所以……”
“不必再说了。”
楚松忽然打断她,面色比方才冷了几分。
灵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反正东西也送完了,她就起身离开。
估摸着是自己来,影响他办公事了?
砚山回来的时候,只瞧见灵儿远去的背影,和坐在屋里,正自嘲一笑的楚大人。
楚松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质地上佳的玉佩。
他扯了扯唇角,砰的一下合上匣子。
别人送她的,她又转送给他?
砚山收拾盒子,夸了一句:“好玉!”
楚松未作声,起身甩袖子离开。
砚山只得将匣子揣好,赶紧跟了上去。
大人怎么回事啊?
之前颜姑娘送的那把折扇都好好保存,怎么如此贵重的玉佩反倒不喜了?.
灵儿这次是真的开始忙碌了。
早上要教六娃几个小崽,上午去姜府,下午去林府,可谓忙的脚不沾地。
每次从姜府离开,姜蓉的丫鬟都会派人送她,还会给她精致的糕点。
所以到了林家,灵儿把糕点放在桌子上。
林楚君撇嘴道:
“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姜蓉最擅用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了。”
像是碰见什么脏东西似的,林楚君挥挥手,让丫鬟把糕点拿走。
不愧是手帕交,林楚君和姜芙的性子很是相似。骄纵的大小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于粮食也不珍惜。
亦或者,这确实不值得她们珍惜。
灵儿赶紧让丫鬟将糕点给她,笑着道:“拿回去给家人吃。”
林楚君本想让灵儿扔掉,但一想东西不是她送的,她不好说这话。不过她凑过来,提点道:
“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被姜蓉的外表蒙骗。”
“什么意思?”
姜家两位嫡女,一位是姜芙,刚认识的时候觉得她心高气傲,但时间久了便知,她是个好姑娘。
另外一位就是现在姜夫人所生的姜蓉了。
和姜蓉接触的时候不多,不过灵儿记得之前设棚施粥,站在那给百姓们舀粥的就是姜蓉。
有一次含香说,本来姜芙也想去,但第一天就受不了,觉得又脏又累。所以一直都是姜蓉出面做这些,姜芙什么都没干。
而且姜蓉总是温温柔柔的,让人心生好感。
“你肯定是被她的外表蒙骗了,阿芙也是,我和她说,她根本不信。”
姜芙没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只有林楚君最为要好。林楚君见姜芙对灵儿颇为上心,便将她引为好友。
“我跟你说,去年有一次,我看见姜蓉踢猫!”
见灵儿惊讶,林楚君哼了哼,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而且那只猫是姜蓉特别喜欢的,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我看见她恶狠狠的虐猫,之后就听说那只猫掉在池塘里淹死了。”
“我还和阿芙说过这件事,但因为没有证据,加上姜蓉实在掩饰的太好,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好人。”
林楚君轻蔑道:“我真想一把撕下她伪善的面皮啊!”
灵儿噗嗤一笑。
林楚君和姜芙,太像了。
“哎,就知道你不相信,罢了,早晚我会找到证据的。”
灵儿教林楚君练了八段锦,觉得对她睡眠有帮助。林楚君是个闺阁大小姐,平日里就是出门逛街和去花园逛逛。冷不丁动胳膊动腿,还有点不适应。
“灵儿啊,”林楚君累的气喘吁吁,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太、太累了,歇歇吧。”
平常可以纵容,但现在是灵儿的教学时间,得按照她的方式来。
于是灵儿十分严厉的说不行,林楚君咬着牙坚持。结束之后,灵儿怕她太难受,还留下给她揉捏了一会。
“是跟我一个朋友学的,他正在学医,说按这几个穴位会消除疲劳。”
林楚君不大相信。
这些日子什么汤药啊,什么贴膏药啊,全部都试过了,但没用。
一到夜里她睡不着,每次都躺下好久才能入睡,而且白天起的晚气色也不好。
不过捏完还挺舒服的,林楚君就没阻止。
等灵儿走后,林楚君累的直接摊倒在床上。
侍候她的丫鬟心疼道:“小姐,明天还是别让颜姑娘来了,怕你太累太辛苦。”
另一个丫鬟也搭话:“我们可以陪小姐逛花园,待逛的累了就睡觉,肯定能睡好。”
林楚君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丫鬟惊讶不已。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林楚君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有点热。
“小姐,您的气色现在特别好!”丫鬟惊讶的说道。
之前林楚君老是睡不好,面色发白眼下发黑。出门还能抹胭脂盖一盖,但今日汗水将胭脂冲没了,露出本来的面色。
和早上的憔悴不同,此刻神采奕奕。
另一个丫鬟赶紧拿来镜子,林楚君一照,粉面桃腮,连胭脂都不用上了!
“好好,连眼下的青色都淡了呢!”
林楚君满意的不得了,当即就派人去送谢礼。
人来的时候,灵儿正和老爹意见不统一。
“灵儿,爹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先成家再立业?”
“爹,您也说了,尊重我的想法,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难不成要将就吗?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无法将就。”
颜武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觉得赵尺不错。
赵尺离开平城,颜武以为是灵儿和他吵架了,他想让灵儿跑一趟,去和赵尺和解。
但灵儿就说没有,也不肯去找赵尺,所以俩人僵持住。
颜武叹气道:“爹一年比一年岁数大,镖局的生意往后要交给鲁海,灵儿,如果爹有一天不在了,谁能护着你?”
他就是怕女儿孤单,怕她没有依靠。
气氛一下变得悲伤起来,灵儿揉了揉眼睛,道:“爹,您别这样说,正值壮年,不许说丧气话。”
颜武越想越难受,觉得还是嫁给赵尺好,将来赵尺也能照顾好她。
正逢此时,葛三捧着一个匣子,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
“葛三,你做什么这么激动?”
葛三:“我控制不了自己啊,快看,这是什么!”
葛三飞奔而来,打开匣子,就见里面是一对金镯子,有小孩拇指粗细。
灵儿腾的一下站起来,颜武也颇为惊讶。
葛三喜滋滋:“是林家小姐派人送来的,说让你日日都要过去。”
葛三高兴的模样,好像金镯子是送给他似的。
灵儿拿过镯子,在已经呆住的老爹面前晃了晃,底气十足的道:
“爹,不要害怕,女儿挣钱养你!看,这就是我靠自己挣来的。”
这才多久,灵儿就收到两份重礼了。
颜武嘴巴发干,怎么也没想到灵儿挣钱比镖局来钱还快。
“爹,你帮我收起来。”
“好好,爹收到库房里,到时候都给你当嫁妆。”
灵儿哭笑不得,赶紧拽着葛三跑了。
“最近酿酒怎么样?”
葛三嘿嘿傻笑:“我娘说进步挺大的,对了,还有十日桃花酿就可以启封了,到时候先给你喝。”
回想起上次喝完酒,自己做的荒唐事情,灵儿赶紧摆手拒绝:
“别别,我不想喝酒。”
葛三挠头,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啊?.
日子一天天过,夏季如约而来。
县令大人办学堂的事情在平城传开了,所有穷苦人家都欢呼青天大老爷。
六娃也喜滋滋,收拾东西准备进学堂。
灵儿早上教完他,嘱咐道:“今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许捣乱,要给夫子留下好印象,知道吗?”
其实颜武也有请夫子,但给的钱少,人家夫子隔几天才来一次。这回有不要钱的了,所有人都打算去。
六娃拍拍胸脯:“知道的,我肯定好好表现。”
这件事掀起一股风波,各大世家为了表现,纷纷买笔墨纸砚送去学堂。美曰其名,为了孩子着想。
姜芙也将自己不喜欢的首饰等变卖了,凑了一大车的东西送过去。她还梳妆打扮了一番,自己亲自跟车。
正好林家也派人,所以林楚君就和姜芙一起,她们还拉着灵儿,说是散散心。
车里,两个娇小姐讨论衣服款式,讨论胭脂水粉。
灵儿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插不上话,索性闭目眼神。
熬了两刻钟,总算是到地方了。
灵儿下车,腿酸的想念一句阿弥陀佛。
求求佛祖,下次不要把她和两位小姐放一起了!
正当她呲牙咧嘴的时候,就瞧见学堂里有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楚松。
灵儿立刻收敛,站直挺胸,微笑着朝着楚松点头。
方才还像炸毛的小猫,这么会就乖顺下来。
楚松没忍住,勾唇笑了一下。
第74章
有那么一瞬间, 灵儿以为自己看错了。
楚松他……他笑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三年来灵儿见过不少人,但从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楚松。
他长的俊,还是那种让人看了觉得特别舒服的俊俏。
灵儿没忍住, 又朝着楚松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他和旁边之人说着什么。
好像方才的笑意都是错觉。
嗯, 灵儿沉思片刻, 觉得一定是错觉。
“灵儿,想什么呢,走了。”姜芙叫她。
“来了。”
学堂就建在城边荒废房屋这, 将之前废弃的屋子推倒,墙边拆除,扩大了院子,盖了大学堂。
楚松身边的几个人似是夫子和要接手书院之人, 因为楚松在低声和他们说着什么。
“每日下学之后孩子们要玩耍, 这里一定要弄干净, 到时候可以让他们蹴鞠, 荡秋千。”
“是, 大人。”
应声之人年岁五十多, 激动的手都发颤。
本来他年岁大了找不到什么活计,但没想到楚大人愿意给他一口饭吃, 只要他负责好学堂的清理就好。
“大人放心,这一切都交给我!”
他拍了拍胸脯做保证, 楚松温笑:“好,辛苦了。”
“不辛苦, 若不是大人, 这些孩子也没有上学堂的机会。”
消息出来后,不少百姓们去衙门打听, 楚松让马有财等人在门口登记入册,谁家的孩子,年龄几何,全部记录好之后,告诉他们开学的日子。
因此,当楚松和几人说话时,就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
抬头越过围墙,看见众多百姓们快步而来,面上喜笑颜开,欢声笑语一片。
灵儿也看见了,若不是她还穿着夏衣,她甚至以为要过年了!
一位大婶怀里抱着大公鸡,笑呵呵的旁边女人道:
“你带的什么?”
“家里没有好东西,攒的鸡蛋和鸭蛋。”
“我带了几块早上现做的豆腐。”
“哎呦,你家拿的什么啊,这么大一包。”
“没啥,就是苞米面,到时候可以做窝窝头。”
百姓们热烈的讨论着,各个面带红光,脚步轻快。如果此刻再放一挂鞭,那可真是过年了。
姜芙瞪大了眼睛:“他们要做什么?”
林楚君也不解,只有灵儿笑了笑,解答道:“应当是要感谢楚大人吧。”
等到人群走到大门口时,还差点为了谁先进而打起来。
幸好楚松三两步走到众人面前,挥了挥手示意有序进入,大家才开始排队。
“谢谢青天大老爷!”第一个进来的大婶抱着母鸡。
“感谢大人愿意让我家狗蛋上学堂。”第二个进来的男人背着一担木柴。
“大人啊,多谢大人啊!”第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挎着一筐夏日小菜,绿油油的,瞧着就喜人。
……
等到百姓们都进来之后,竟然将偌大的院子占的满满登登。
灵儿她们几个无奈之下,只能进学堂里,免得被人群挤到。
透过开着的窗子,完全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众人捧着从自家带来的珍贵东西,感谢县令楚大人为百姓们建的学堂。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有一个人跪下,其他人便也跟着跪,嘴里喊着谢谢县令大人。
楚松上前扶起百姓,还让砚山快些将人都扶起来。
“不必多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温声道。
他和百姓们谈论什么,灵儿都没大听进去,她直直的盯着楚松的背影,在思考楚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曾经的楚松古板迂腐,但现在,他温和守礼,爱民心切。
有这样的父母官,平城只会越来越好。
“灵儿,灵儿,”姜芙叫她好几声,灵儿才缓过神来,“怎么了?”
“我和楚君去让人把东西卸下来,你也一起来吧。”
“好。”
学堂占地大,库房自然也不小,卸货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堆积了不少东西了,甚至还有不少布匹。
“宣纸怕潮湿,放在上面,对,盖好油皮纸,不是这样,我来吧。”
两位大小姐说是来看卸货,但她们就站在门口三两步远的地方,让仆从卸。
灵儿不放心,跟着进来,就见仆从完全是随手将东西放在那,甚至包宣纸的油纸包开了也没管。
灵儿叫他包好一些,那仆从打量了灵儿两眼,倒也去包了,但不大用心,所以灵儿踩在凳子上,自己上去包好。
仆从小声嘀咕了一句,灵儿没听清,但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弄好之后,灵儿走了出来,就见只有林楚君在。
“姜小姐呢?”
天气渐热,林楚君用手扇风,道:“她说去净房,我没去,觉得这地方应当不干净。”
林楚君是林家的小女儿,备受宠爱,和姜芙的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娇不一样,她是能感受到旁人对她的喜恶的。
亲昵的拉着灵儿:“走,我们去阴凉处等她,现在天气热,别把我们晒黑了。”
姑娘家最是注重保养了,早晨起来林楚君洗漱后,涂了香粉出门,但出汗后香粉效果就不好了,被汗冲的一道道往下落。
灵儿转过头,就见林楚君在用帕子擦脸,林楚君笑着道:
“习惯抹香粉了,罢了,不抹也一样。”
等擦完之后,灵儿认真观察,点头说了句:
“现在就很好。”
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皮肤娇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林楚君捂嘴笑,让丫鬟拿来镜子照了照,而后道:“还要多亏了你,近日睡的特别香甜,身子也没那么爱乏了。”
每次跟着灵儿练完之后,灵儿都会给她揉捏一番,缓解不适消除疲惫。
林楚君忍不住观赏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气色好。
“小姐又变美了。”
“是啊,气色好的很,等回去再吃一盏血燕。”
灵儿挑眉:“我的那个会医术的朋友说,滋补的东西不宜日日吃,你可以试着隔几天用一次。”
第一天就让林楚君出现转变,所以林楚君主仆都十分相信灵儿,甚至林楚君拽着灵儿,说道:
“正好,你下午过去时候吃了,给你补补。”
灵儿没吃过这等好东西,也不好意思吃这么贵重的东西,所以当即拒绝。
俩人正在说着什么的时候,就见姜芙回来了。
“你们俩在做什么?”姜芙笑吟吟的,面色绯红,眼波流转,瞧着比平日温柔不少。
林楚君第一个发现不对的,她围着姜芙走了一圈。
“奇怪啊,怎么上了个净房,感觉你比之前温柔不少?”
姜芙娇嗔:“哪有的事儿,乱说。”
林楚君问灵儿:“你觉得呢?”
灵儿实话实说:“好像是这样。”
姜芙垂着眸子,哎呀一声,道:“我们快点过去和楚大人说话吧,正好百姓们要走了。”
她岔过话题,林楚君没察觉,就和她一起朝着楚松走。
唯有灵儿,敏锐的回过头,就见闪过一角青色的衣袍.
“楚大人,这是我们的心意,感谢大人为百姓着想,我们做不了太多,聊表心意。”
说话的是林楚君,姜芙只说了两句话就心不在焉的摸样。
灵儿一直在观察姜芙,越想越不对。
之前在马场的时候姜芙还追着楚松跑,这才多久,怎么就变了。
莫非真像王七说的,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深不可测?
但好像又有点别的因素。
如果让灵儿说出武器架上武器的最佳用途,她能说的头头是道,但于男女之事上,确实知之甚少。
眼看着楚松就要上马车走了,灵儿也没能说上一句话,心里还有点怪怪的。
就在这时,砚山又跑过来,说再请两位小姐过去。
见林楚君和姜芙走过去,灵儿心里酸溜溜的。
“砚山,你怎么不走?”
砚山笑了笑,道:“大人说了,叫姑娘晚上记得过去。”
“哦,”灵儿面无表情的回答,视线定在马车上,像是要透过马车看车里的人似的。
楚松就坐在马车里,他姿态优雅,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把玩一个玉佩。
只是随意的问了几句,林楚君和姜芙一一作答,姜芙的视线随意的打量了一下那块玉佩,很快又挪开。
和林楚君看玉佩的眼神相同,并没有什么异常。
“劳烦两位了。”楚松温声道。
林楚君:“大人客气。”
这时候砚山也回来了,楚松将帘子合上,砚山赶车离开。
马车里,楚松拿起那块玉佩,直接戴在自己腰间。
用手轻轻拂过,玉石莹润微凉,犹如女子的手。
下车后,砚山眼尖,一下就瞧见那块玉佩了。
不过砚山十分疑惑,他记得那日大人不喜,所以他把玉佩只是随意堆在库房里,大人什么时候翻出来的?.
“大人,今日您休沐,就回府歇着吧。”
自打当了平城县令后,楚松肉眼可见的消瘦不少,砚山都心疼了。
“嗯,先回去探望母亲。”
楚家换了后宅掌权人,就连门房都换了生面孔。楚松视线微滞,那门房讨好的弯下腰:“大少爷,请。”
楚松未说一语,朝着主院去了。
一路走来,众人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比对楚老爷还要敬重几分。
到了主院后,就见门窗紧闭,院里的仆从们悄声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大少爷,”有仆从见到楚松,轻声行礼。
“母亲还未起吗?”
砚山抬头看了眼天色,再过两刻钟就晌午了,夫人向来重规矩,不可能未起吧?
“回少爷,夫人起了,只不过在房里未出来。”
楚松颔首,走过去轻轻敲门道:“母亲,是我。”
屋里安静的像是无人,过了会,才有人过来开门,竟然是香玉。
自打香玉被送去楚松的院子,她找了无数次机会,可是根本近不得身。
这些日子让香玉明白一个道理,想要靠近大少爷,还得靠夫人。
所以,当楚夫人病了后,香玉白日里来主院照顾,天黑之后才回楚松的院子。
左右无人在意她,她做什么楚松也不管。
“少爷,请。”
楚松抬脚进房,砚山识趣的守在门口,就听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砚山摸了摸鼻子,啊,香玉还是那么香。
阿嚏!
不止门口香,屋里也是香气扑鼻。
但,这是檀香气。
“母亲。”
屋里正中间,楚夫人背对着门口坐在蒲团上,正对着一尊佛像念经。
听见楚松的声音,楚夫人停下转动佛珠的手,睁开眼睛。
这时,香玉已经走了过来,搀扶楚夫人起身。
“松儿来了,快坐。”
香玉扶着楚夫人坐下,楚松这才看见楚夫人的脸。
以前是楚家的当家主母,楚夫人总是雍容华贵的,哪怕只是出门去相熟之人家里,她也会精心打扮,从头到脚都收拾好。
但现在,她一身素衣,发鬓上没有任何装饰,不施粉黛的模样瞧着就像是普通妇人。
“母亲,今日身子可还好?”
楚夫人其实病了几天就好了,但心病难愈。
每每到了夜里,楚夫人就会想,她这一生到底是在求什么?
刚嫁入楚家时,她想和夫君琴瑟和鸣,可是夫君是个浪荡公子,身边花花蝴蝶无数,而出身贵族的她就显得刻板无趣。
所以楚老爷敬她,但不喜她。
楚夫人不觉得自己有错,后来她生下楚松,对楚松要求甚是严格,就是想让楚老爷多过来看看他们。
如她所愿,楚老爷确实常常回来主院,可是他依旧不收心。
这么多年过去,楚夫人一直坚信着,只要楚松优秀到重振楚家门楣,楚老爷一定会感激她为楚家做的一切,一定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惜,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是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失望的?是和楚老爷吵架?
是,也不是。
是在发现他在外养着外室也就罢了,可他竟然有两个个私生子!年岁竟然和楚松差不多!
这让楚夫人二十年来的努力全部成了笑话。
刚开始她接受不了,疯癫了几日。楚老爷禁她的足,甚至不让楚松来看她。
多日之后,楚夫人回归平静,她手上戴着佛珠,当心境不稳时,就会念几句佛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这点来看,楚松像她。
“还好,今日怎么没去衙门?”
楚夫人声音和往常一样,可言语之间却多了几分陌生之感。
楚松微怔,片刻后,他答道:“今日休沐。”
楚夫人点点头:“休沐就多休息。”
如果是以前,楚夫人大概会说,当了县令便要谨言慎行,莫要给楚家抹黑。
但现在,她只说三言两语,像是不关心似的。
反倒是……比之前更关心楚松的身体了。
楚松问询了几句,就起身行礼道:“我回去了,母亲休息。”
楚夫人:“去吧。”
门窗关着,屋里空气有些憋闷,加之檀香味浓重,让人心生不适。
等出了房屋,新鲜空气涌来,楚松深深吸一口气,才觉得那股烦闷去了.
黄昏时分,楚松去了衙门。
今日衙役们轮休,衙门里只有几个在插诨打科,见到楚松立刻站直身体,喊一声:“楚大人。”
楚松颔首:“到了下值时间就归家休息吧。”
“谢大人!”
一路来到衙门后院,楚松坐在院里的凳子上,砚山去准备茶水。
边准备砚山边嘀咕:“大人为何对颜姑娘这么上心?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其实砚山早有怀疑,毕竟他跟着楚松多年,了解他的脾气秉性,楚松不是那种愿意和女子过多接触的性子。
可唯独对颜姑娘……
砚山甩了甩脑袋。
罢了,主子喜欢就好。再说了,颜姑娘也不差,虽说她打扮的朴实,可难掩美貌。
若是颜姑娘像旁家小姐那般娇弱柔美,兴许自家大人还不喜。
这人呐,兴趣爱好都不一样。
砚山在嘀咕的时候,灵儿已经进了院子里。
“今日来的早。”楚松道。
灵儿哦了一声,随意的坐下,道:“六娃回来了,说夫子讲的特别好,他今日学到了很多。”
六娃兴高采烈,激动的抱着灵儿大腿,说楚大人真是大好人!
当然,这句话灵儿没转达,她掏出一个草编的蚂蚱放在桌子上,道:
“这是六娃给你的谢礼。”
小孩子的表达最真诚,六娃的感谢全体现在草编蚂蚱上。
“这是六娃做了好几天的成果,他最宝贝了,连我都不让碰。但他感谢你,所以送了最珍贵的东西。”
对于小孩子来说是宝贝,可对于大人来说,再普通不过。
尤其是对出身富贵的楚松来讲,大概这和杂草差不多。所以,灵儿有些忐忑,怕楚松……
“谢谢。”
没想到楚松微笑着拿过蚂蚱,颇感兴趣的看来看去。
“六娃做的很真,替我说声谢谢。”
他说话的时候眉眼温柔的不得了,灵儿便忍不住一直看他。过了一会,她才胡乱的应了两声,错开目光。
等砚山回来时,就见俩人已经开始了。
经过这些日子,楚松学的有模有样,砚山站着也无趣,就去收拾公房里的东西。
所以他没看见,灵儿握住楚松的手,在指正他。而楚松……什么都没说。
“不好意思,一时没注意。”
还是灵儿先反应过来,迅速的放开手,生怕下一瞬某人就说:“于理不合。”
楚松抿了抿唇,灵儿道:“继续。”
她退开几步,看着楚松动作。
过了会,灵儿发现楚松腰间晃着一块亮晶晶,定眼一看,是她送的那块玉佩。
原来他随身带着啊。
灵儿心里升起一股愉悦感。
片刻后,楚松动作又不标准了,灵儿心情欢快的上前,隔着衣服扶住他的手腕。
“是这样用力。”她扶他手腕示意。
但几次都不得要领,灵儿只得用手心虚虚扶住他的手背:“是这样。”
忽地,手背一热。
灵儿低头,就见修长的大掌覆在她的手上。
“干、干什么?”
灵儿脑子有点空,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的手,好热啊。
热的像是一块炭似的,顺着他的手度到她的身上,让她全身都跟着躁起来。
夏日黄昏的微风拂过,灵儿甚至觉得自己的脸比风还热。
她抬起头,对上楚松幽幽的目光,看着他形状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
“为什么要送我玉佩?你难道不知,只有相互喜欢之人才可以送吗?”
灵儿盯着他的唇,满脑子都是,他的嘴巴看起来好好看,好软的样子。
“什么?”她没听清。
忽地,他俯身凑近了几分,二人不过寸许的距离,他身上那股冷香袭来,丝丝曼曼的将灵儿困住,让她僵在原地。
“我说,为什么送我定情的玉佩?”
英姿俊逸的青年吐息如兰,声音低低沉沉的,让灵儿的耳朵都觉得有点痒意。
看她懵懵的表情,他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之后便是疑问的一声:“嗯?回答我。”
“我回答不了,我好像病了。”
灵儿觉得身上热的很,尤其是一张脸,感觉热的可以烧炭。
特别是对上楚松的视线时,越发的热,热的她身子打颤。
“你别看我。”
灵儿推了他一下,但没想到文弱书生纹丝未动,反而是被他牵制住。
灵儿别开脑袋,不敢再和他对视,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
她忘了挣脱,任由楚松握住她的手,奇异复杂的感觉让四肢百骸酥麻,像是野火烧原,蔓延开来。
她觉得既享受又……又怪怪的。
灵儿如此,楚松又何尝不是?
当年的不告而别,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像是对阿猫阿狗一样的感觉。
午夜梦回时,楚松会忽然惊醒,想问她一句:
他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是可以肆意玩`弄的人,还是……还是根本从未放在心上。
想到这,楚松呼吸急促,捏着她的手用力,声音带着祈求。
“灵儿,你看看我。”
第75章
灵儿抬头看楚松,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语气悲伤。
可下一瞬,灵儿顾不上他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鼻子发热发酸,嘴唇上落了热乎乎的东西。
“别动, ”楚松立刻呵止她乱动, 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俯身贴在她脸上。
很快,帕子被染了红色, 楚松侧头喊人:“砚山,取凉水过来!”
远远的听见砚山哎了一声,灵儿皱了一下眉头,瓮声瓮气的问:
“是流鼻血了吗?”
“嗯。”
楚松扶着她胳膊让她坐在一旁, 伸手放在她后脖颈处, 扶着她微微仰头。
从小生长在山寨上, 可谓像是野草一样生长, 灵儿从未被人这般细心的照料过, 因此有点不自在, 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别动。”
他大掌扶住灵儿的脸,轻轻往上抬, 灵儿跟着他的动作仰头。
楚松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盖住她鼻子,轻声哄着道:“等水来了就好。”
温柔的人, 总是让人难以抗拒。
何况是楚松又温柔又好看的男人。
“好。”灵儿看着他的脸,应了一声。
楚松对上她的视线, 又想起方才的话题, 欲要再问时,砚山来了。
到了嘴边的话被楚松咽了回去, 他让灵儿用凉水清洗血迹,换了一盆水后把帕子弄湿,轻轻盖在她的口鼻处。
“仰头。”
灵儿听话的仰头,楚松用食指和拇指放在她鼻梁处,轻轻的捏了几下,道:“在京城时学会的,很好用。”
砚山在一旁帮腔:“大人那时候夜以继日的读书,根本不知道休息,累的总流鼻血。”
灵儿眼睛眨了眨:“是上火吗?”
上火就会流鼻血,灵儿道:“下午时在林小姐那吃了血燕窝,估计是太补了,所以才流鼻血。你呢,应该是课业繁重累到了,或者是太紧张。”
楚松嗯了一声,松开手,发现不流血之后,他用帕子给她擦拭鼻尖的一点血迹。
“好了。”他说。
灵儿低头,果然不流血了,笑吟吟的道谢。
“今日辛苦,早点回去歇息。”
楚松挽起袖子去洗帕子,灵儿抢了过来,自己清洗,道:“知道的,我来洗吧。”.
也不知是因为流鼻血还是因为楚松今天的怪异,灵儿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没娘亲教导,情感确实不够敏`感。颜武教的都是人生道理,于男女之事上,几乎没教过什么。
灵儿记得当时自己跳动过快的心,却将其划为吃血燕滋补的结果。
“看来明天要让王七给我把把脉,”灵儿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句,闭上眼睛睡觉了。
她睡的香甜,楚松却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砚山进来侍候的时候吓了一跳:“大人,您眼下的青黑太明显了,我去弄个鸡蛋给您用?”
“嗯。”
砚山将煮熟的鸡蛋过了井水,冰冰凉凉的放在脸上滚了几圈,还算有些效果,楚松不甚在意的放下,收拾好后准备去衙门。
“大人,夫人有请。”刚走出院子,就见香玉站在那,柔柔弱弱的。
香玉来楚松院子时间不短,但楚松没怎么见过她,甚至连她这几天在主院侍候楚夫人都不知道。
“好。”楚松去了主院。
到的时候,门窗已经打开了,院里收拾的整洁,仆从们脸上都带了轻松之色。
楚松步伐稍凝,跨步进屋里。
因开了门窗,所以屋内的檀香气淡了不少,干净整洁的室内不见佛像踪迹。
不过,楚夫人一身素色衣裳,手里依旧捏着佛珠。
“松儿来了,快坐。”
楚松怔愣。
因为她脸上出现的慈祥笑意,是二十年来他从未见过的。
“母亲,身子可好些?”楚松坐下后关切问道。
楚夫人笑吟吟:“好多了,现在没什么能扰我心境。”
这话听着略有怪异,正当楚松思忱时,楚夫人温和的道:
“今日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母亲请说。”
楚夫人手中的念珠轻轻转动,似是能让人静下心一般。她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道:
“过几日我便去城外寺庙静修,归期不定。”
“母亲!”楚松大惊,楚夫人却微笑着继续道:
“我这一辈子,从未给自己谋划过,现在年岁已到,我想为了自己而活。松儿,你不必劝阻,我心意已决。”
楚夫人一辈子要强,甚至因为管家之权还重病一场。可是病好后,她就像是看透红尘一般,什么都不在意了。
楚松自知多说无益,只得点头。
“母亲既已决定,那便去吧。”
不知再说什么是好,楚松起身告退,准备去衙门。
临出门前,楚夫人再次叫他名字,楚松回过头,楚夫人感叹似的道:
“公事繁忙,注意身体。”
迟来的问候,可依旧打动人心。
楚松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复杂情绪都有什么,许久之后,化为深深的叹息。
“是,母亲。”
看着楚松的身影消失在院里,楚夫人无喜无悲,她只是坐在那捻着佛珠,不想再理身外事。
这时,香玉端着茶水走进来,上茶的时候,楚夫人皱眉道:
“涂的什么胭脂,刺鼻的很。”
香玉在楚夫人身边侍候多年,一直很是得脸,甚少被楚夫人训斥。
冷不丁在众人面前被楚夫人这样说,她一时有点没脸儿。
“是。”香玉只得应下。
倒好茶水,香玉说了不少好话,最后绕着绕着,绕到了楚松身上。
“夫人若是去吃斋礼佛,大少爷身边就没了体己人。夫人,请您发话,让大少爷收了奴婢吧。”
做个通房也好,往后有个一男半女,抬成妾室也成。
说完,屋里安静下来,一时只能听见佛珠相碰撞的声音。
香玉心想肯定不成了,罢了,她再想办法便是。
下一瞬,就听楚夫人嗯了一声,道:“照顾好少爷。”
香玉大喜,立刻行了大礼:“谨遵夫人教诲,香玉一定会侍候好大少爷!”
香玉心里高兴,在楚夫人身边更尽心尽力。
快晌午的时候,门房递来帖子,是林家邀请楚夫人去赏花宴。
楚夫人已经皈依佛门,便不喜这等过于嘈杂的场合。于是她吩咐道:
“告知府里几位小姐,若是想去的记得日子。”
“那大少爷那里可要告知?”
“松儿不大喜欢参宴席,估计不会去。”
但晚上回来,没想到楚松说他去。
砚山眼珠子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了。
“大人,是不是因为颜姑娘说去?”
黄昏时候灵儿过来,特意告诉这件事,说三天后她受林楚君邀请,参加林家举办的赏花宴。
“对。”楚松毫不遮掩,直接应答。
砚山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那大人对……对颜姑娘……”
楚松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轻笑道:“如你所想。”
砚山既紧张又激动,直接打了个嗝。
像是知道了天大的秘密,砚山不知所措,直接飞奔出去,留下一句:
“我去准备热水!”
没一会,沐浴用的水弄好了,砚山又额外拎了两桶,以备不时之需。
正往屋里走,就见香玉扭着腰肢进来,嗲声嗲气的说要侍候楚松。
楚松笑意收敛:“我曾说过不用。”
香玉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回少爷,夫人说让我侍候您。”
砚山皱眉头,心想香玉怎么又拿夫人压大人啊!
大人根本不吃这套。
果然,楚松淡声道:“出去。”
香玉没动,反倒是从外面进来一个老嬷嬷,正是楚夫人的陪嫁嬷嬷。
“大少爷,夫人叫老奴来告诉您,让香玉跟在您身边。夫人说了,往后她吃斋念佛,您身边没个体己人照顾她也不放心。香玉温柔懂事,侍候少爷再好不过了。”
见楚松不为所动,老嬷嬷嘴角抽了抽,心道还真让夫人说中了。
夫人说楚松大了,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攥在手里,所以她说话不一定听。
但……
老嬷嬷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夫人说,这是她离开之前,最后一个愿望了,还望少爷成全。”
砚山惊讶抬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夫人竟然会这般做!
这就相当于拿着孝道压大少爷啊!
这……这若是不答应,楚松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楚松抿了一下唇,砚山明白他是不悦了。
可孝道压死人,而且只是让香玉进房,少爷估计会答应。
果然,就听楚松道:“好。”
砚山皱眉,香玉和老嬷嬷俱是一喜。
“那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等老嬷嬷走后,楚松往室内净房走去,香玉紧随而上。
“砚山,”楚松喊了一声,砚山立刻越过香玉跟了进去,还懂事的直接将香玉挡住。
大人喜欢颜姑娘,肯定暂时不想和旁人过多接触。于是砚山格外卖力,展开双臂挡人。
“你挡我做什么?我得侍候大人沐浴。”
“不好意思,大人沐浴从来不用人侍候。”
砚山将香玉挡的严严实实,眼看着楚松就要脱衣服了,香玉咬咬牙,直接从砚山咯吱窝下钻了过去!
“哎,你干什么?”
砚山想要再挡已经来不及了,香玉此时凑到了楚松面前,作势就要给他脱衣服。、
“这里不用你。”楚松道。
“大少爷,刚才您还答应夫人了,说要让香玉侍候您。”
楚松转向她,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他淡声道:
“确实答应了,不过怎么侍候由我说了算,砚山,去将衣服取来给香玉,往后不必你洗,叫她洗吧。”
砚山嘿嘿笑:“好嘞。”
很快,砚山就取来几件脏衣服,直接放在香玉怀里。
“香玉姐,快去洗吧,一晚上就能干。”
香玉跺跺脚,怀里都是衣服,前面又有砚山阻拦,她确实没办法。
罢了,明日再说。
等香玉走后,楚松立刻叫砚山关门,往水桶里进的时候还嘱咐道:
“机灵着些。”
砚山捣蒜似的点头:“明白!”.
赏花宴这天,城里和林家交好的人都来了,甚至有的没收到帖子,也厚着脸皮过来,只为见县令大人一面。
门口的马车一排排,灵儿则是步行而来,轻松的越过拥堵的马车,直接往大门口进。
“这位姑娘,”守门仆从拦住了灵儿,“这里是林府。”
灵儿:“我知道是林府,我是来参加赏花宴的。”
方才灵儿悠闲散步而来,全被守门人看在眼里。
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会走路过来?且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所以守门人认定她是贸闯。
里面都是贵人,守门人可不想让人捣乱。
“去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见灵儿长的貌美,守门人说话还算客气,如果是普通人,他可能就要直接赶了。
“我真是来参加宴席的,”灵儿解释完才想起那张帖子,于是取出来给守门人看。
“你瞧这个。”
守门人哎呦一声,赶紧弯腰认错道:“抱歉,唐突了姑娘,您请。”
灵儿露出一排小白牙:“没关系。”
为了参加林楚君的宴席,她还特意买了一件新裙子,不过裙摆层层叠叠,过高门槛时着实不便,她只能提着。
一提起来,就露出微旧的鞋面,灵儿听见身后有人噗嗤笑了。
她跨过去落定,转头看,就见是一个姑娘,而且身后跟着俩丫鬟。
那姑娘见灵儿看过来,还哼了哼,随后掏出帖子扔给守门人,意有所指的说了句:
“你家小姐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请?”
说完,她还老神自在的抬头挺胸,从灵儿面前走过。
“她是不是在说我?”灵儿转头问守门人。
守门人尴尬不已:“那个,不是说姑娘。”
然后他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方才那位是章大人的外甥女。”
章大人?
灵儿:“曾经的平城县令?”
守门人点头,然后就不敢多说了,他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自求多福了。
林家很大,不过灵儿来过多次,绕来绕去没一会就看见了林楚君。
凉亭里坐着莺莺燕燕,林楚君也在其中。
“灵儿,快来。”
林楚君瞧见灵儿,招手唤她,而方才那位章大人的外甥女也在,蹙了蹙眉。
灵儿走近之后,便听见那女子哎了一声,用帕子捂住口鼻,道:
“什么味道呀?你们闻到了吗?”
林楚君嗅了嗅:“芸儿,没味道啊,是不是茶水?里面放了菊花。”
“不是,”王芸扭扭捏捏的,还扇了扇,“没闻到吗?一股酸味儿。”
在场的都是人精,当即明白王芸是在讽刺这位脸生的姑娘。
有人低笑,有人不做声,还有人配合道:“芸儿说的对,还真是一股酸味呢!”
王芸神色得意:“楚君,我们接着方才的说,那匹布料是从哪里买来的?”
章大人之前是县令,但现在可是知县了。小小的林家不敢得罪,因此林楚君有怒不敢言,只能微笑着叫灵儿,让她坐在空坐上。
亭子很大,林楚君身边就有空座,但灵儿没去那,直接去角落里坐着,乐得清闲。
她可不喜谈论什么胭脂水粉,觉得无趣的很。
林楚君道:“灵儿过来坐。”
“不了,我在这就好。”
说完,灵儿用力嗅了嗅。
“这没酸味。”
她眸色澄亮,一副真诚的模样。
旁人暗道这姑娘好大的胆子,连王芸的面子都敢拂。
殊不知,灵儿真没听懂她们的弯弯绕绕,还想着,她们那有酸味,过去闻味做什么?
话音落下,王芸脸色发青。
林楚君则是忍着笑,心道王芸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第76章
亭子里坐着的都是平城有头有脸家族之女, 家族里人丁兴旺,经历的事情也比灵儿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事,不同于灵儿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们的日常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嫡庶之间的争斗,让贵女们心思玲珑, 一句话能品出八种意思。
而灵儿呢, 就是听个字面意思,根本没往深处想。
可王芸不知,她脸色发青, 以为灵儿在和她宣战。
“哟,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看着这么脸生?我舅舅是青州知府章大人,我叫王芸。”
林楚君皱眉, 暗道王芸借着章知府的名头, 行事越发乖张了。
“她是我好友, 最近才到平城的。”林楚君赶紧给灵儿解围。
因着章大人的名头, 王芸在平城可谓横着走, 每每遇见人, 她们都会恭维她,而不是像灵儿这般不给面子。
所以激起了王芸的怒气, 故意不理会林楚君,直直的看着灵儿, 道:
“坐那干什么,来这坐。”
王芸笑里藏刀, 看似亲近, 实际上就等灵儿坐过来,到时候好好羞辱一番。
只是灵儿很疑惑, 心道自己方才不是说不过去吗?
那里挤的很,她坐着不自在。
“不了,多谢。”
多谢?她竟然还敢说多谢?
王芸气的牙痒痒,林楚君憋笑憋的难受,亭子里其余人神色各异,看向灵儿的目光都带了钦佩。
厉害,连王芸都敢惹。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姜家姐妹们来了。
为首的是姜芙,后头跟着姜蓉等人。
“芸儿,我来了。”这么多人在,且宴会主人也在,但姜蓉第一句话就是和王芸说的。
“蓉儿,快来这里。”
见到姜蓉,王芸怒气散了一半,她和姜蓉交好,当然想和她坐一起。
不过看见姜芙时,王芸翻了个白眼。
姜芙没瞧见,她正低头拎着裙摆上台阶,见灵儿坐在角落里,想了想,她直接坐灵儿旁边了。
姜蓉笑着去了王芸身侧,亲亲昵昵的和王芸说话,登时让王芸高兴起来。
“还是蓉儿好,小嘴就像抹了蜜似的。”
姜蓉娇笑:“哪有,是许久没见你,颇为思念。”
王芸说了几句讽刺的话,想气气灵儿,却发现人家根本没看这里,正和姜芙说说笑笑。
王芸气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小姐,那位王小姐怎么总看我?”
王芸的目光都要化成实质了,灵儿实在无法忽略。
姜芙:“不管她。”
姜芙和王芸不对盘,所以也只是面上过的去而已。她倒是听懂王芸的话外之音了,可她才不在意呢。
这处水榭凉亭景色好极了,众位女子们说说笑笑,婢女们不停往返,往亭子里送茶水糕点。
灵儿吃了一块糕点,心道没有望生嫂子做的好吃。
娇小姐们的讨论从诗词歌赋到胭脂水粉,灵儿都不喜,所以静静的听着。
有人问林楚君:“感觉你最近气色真好,是用的什么胭脂呀?”
林楚君摸了摸脸蛋,颇为骄傲的抬起下巴,道:“什么都没擦,只是涂了一点玉颜膏而已。”
“当真?我来看看。”
有人凑近,看完之后发现果然什么都没擦,但粉面桃腮,好一个娇娇美人。
“那是吃了什么补品?楚君,大家都是朋友,你可不许藏私哦!”
林楚君灵机一动,这是好机会啊!
于是她笑着道:“实不相瞒,最近我和阿芙都在跟着一位师傅学习,师傅很厉害,教我八段锦,让我睡的香甜所以气色好。”
说着,她还站起来,转了一圈道:“你们看,我是不是腰身瘦了些。”
“真的啊!比上次见瘦了呢!”
“不用看腰身,光看脸蛋便知了,好像紧致了不少。”
王芸也凑了过来,一个冬天她胖了不少,正愁腰腹赘肉过多,瞌睡送来了枕头,王芸激动的道:
“林楚君,快,那位武师傅可在府上?能不能让她来教教我,我愿意出十倍的银子!”
娇小姐们七嘴八舌,都渴望得到武师傅的指点。林楚君见造势不错,她咳了咳,给灵儿一个眼神。
意思是:看你的了,好好表现。
灵儿没看懂。
但她听懂现在是好时机,于是立刻站起来,笑意连连道:
“各位,我乃平城镖局出身,是姜家和林家小姐们的武师傅,如果各位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王芸大惊,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刚刚说出十倍价格请武师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
王芸瞬间觉得没脸,气的将帕子揉的全是褶皱。
灵儿真诚点头:“就是我,最近繁忙,只能再接一位上门的单子,先到先得。”
众位贵女:!
你倒是会做生意!
有心请灵儿,可碍于王芸在,怕因为此事得罪王芸,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大家都不说话,方才的热情完全消散。
灵儿也不恼,毕竟她确实忙的厉害,上午在姜家,下午去林家,晚上还要去衙门。
哎呀,分身无术呀。
“这个茶水蛮好喝的。”有人转了话题。
“是啊,红豆糕也好吃,我再吃一块。”有人跟风。
很快就将这个话题岔开,灵儿耸耸肩,无所谓的坐下。
有钱就挣,没钱她就多休息呗。
坐了一会,林楚君便打算带众人去花园里,毕竟今日可是赏花宴。
林家长辈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弄了个花房,即便是冬日里也有人在花房里侍候,所以花草茂盛种类繁多。
前面林楚君王芸等人,灵儿懒得和她们挤在一起,便走在了最后。
走着走着,她发现姜芙不见了。
难道是去方便了?
灵儿没多想,跟着众人一起去赏花。
果然,林家花园里万紫千红,好像全城的美景都汇聚在这里,让众位娇小姐们忍不住惊叹。
灵儿扫了一眼,心道没有山寨的景色好。
不管春夏秋冬,山上都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啊,回不去了。
贵女们已经开始作诗了,灵儿捏了捏耳朵,实在品不出其中滋味,便悄悄退开,打算自己找点乐子。
沿着甬道漫无目的的走,过了一个月牙拱门,来到一个幽静之处。
此处似乎是个小花园,不过没什么人打理,野花野草茂盛,树木繁茂枝干粗实,甚至能将人的身形隐住。
所以灵儿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那里有人,她走了几步听见声音后猛的顿住脚步,脚尖轻点,躲在墙后。
这时听见一道女子声音:“怎么好像有人来了?”
这声音……
姜芙?
借着繁茂的枝叶,灵儿偷偷探出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过去,但只能看见一片衣摆,瞧着不是姜芙的,因为那是男子衣裳颜色。
果然,下一瞬,就听男子道:“不会的,他们都在赏花。”
灵儿迅速收回视线,一颗心怦怦跳。
这声音十分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就好,”就听姜芙温柔小意的道:“近日繁忙,累坏了吧?”
男子道:“还好,学堂孩子虽多,但大多听话,只有一小部分不服管教,总是调皮。不过他们是孩子,慢慢教导就好了。”
学堂?
灵儿皱紧了眉头,忽地想到那日在学堂看见的一片青色衣摆。
莫不是同一个人?
“公子性情温和博学多才,想必孩子们也会受益良多。”
姜芙说话声音很小,且温柔的像一片云,甚至甜的可以滴出水来!
这还是明艳骄纵的姜芙吗?
“多谢姜小姐夸奖,我可以叫你阿芙吗?”
“当然,公子想叫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灵儿明白,俩人是幽会。
可男子是谁?学堂里的人,难道是学堂夫子?
又过了一会,男子道:“阿芙出来的太久,先回去吧,免得其他人多想。”
“好。”
灵儿暗道不好,若是他们从这里过来,岂不是看见她了?
姜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灵儿急中生智,直接藏在假山后。
幸好她身形纤细,蹲下后直接藏住,没被姜芙发现。
不过,远去的身影只有姜芙一人,那个男人还在。
灵儿不敢贸然出去,怕和那人撞个正着,打算等那男子走了之后再撤。
却不想片刻后,从姜芙离去的相反方向,又来了个姑娘。
透过枝枝绕绕的藤蔓,灵儿认出是凉亭里的一位小姐,好像姓钱。
钱姑娘双手捏着帕子,面颊绯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灵儿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钱姑娘步履匆匆,自然没注意到灵儿,她正满心欢喜的去赴约。
“公子,等许久了吧?抱歉,方才人多,一时没能脱开身。”
那男子道:“不晚,我也刚到没多久,走的急了吧?快坐下歇歇。”
灵儿依旧藏身于假山后,听着俩人的对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我可以叫你莹莹吗?”
“公子叫什么都好。”
灵儿瞪大眼睛。
等等,这说辞和方才与姜芙说的,一模一样!
灵儿震惊男子的行为,所以藏在假山后一直未动,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
林家广邀好友,楚家除了几个庶子庶女外,楚松也来了。
只要他到,必然是全场众人恭维的对象,所有人都上前和楚松说话。
楚松笑着作答,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和众人谈笑风生。
有不少人想要和楚松搭话,碍于身份低微不得要领,只能远远的看着。
过了一会,见楚松起身似要去净房,有人赶紧跟上,紧追其后来到无人处,喊道:“楚大人,等等。”
砚山烦躁的回头,心想大人就不该参加这等场合,肯定又是来求大人帮忙的。
若不是颜姑娘也在,大人肯定就不来了。
看来自家大人对颜姑娘情根深种啊。
“楚大人,”那人气喘吁吁的上前,恭敬的行礼后,道:“草民方才捡了个荷包,不知是不是楚大人的。”
然后便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朴素的荷包,鼓鼓囊囊的样子,估计分量不轻。
楚松含笑不语,那人以为楚松有意,便又掏出一沓东西。
“还捡到这些,应当也是大人的吧?”
一沓钱庄的票子,砚山估摸着得有五百两!
贿赂大人!这人疯了不成?
“本官想起来,你是钱氏粮行的钱老爷吧?”
“正是正是,”钱老爷喜不自胜,“大人竟然记得草民,草民三生有幸啊。”
钱氏粮行售卖陈年发霉大米,被人告到了楚松这里,当天就被衙门查封了。
看来某人不死心,以为这样便可以抹除污点,重新开张。
“你可知,发霉的粮食会吃死人?”
“大人,没有的事儿,全是那群刁民胡言乱语!”钱老爷上前几步,作势就要将银票和荷包放在楚松手里,楚松后退一步,砚山识趣的挡了过来。
“钱老爷自重。”
“哎哟,草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发霉!只是……只是落了灰尘而已!大人,我们钱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就指着粮行挣钱,您总不能看着我们饿死吧?”
砚山:“你说的是什么话?大人逼你卖发霉的粮食了?是你自己造成今日的局面,怎么还赖到大人身上?”
钱老爷探头看楚松:“大人,东西您就收下吧,草民的粮行会好好经营,保证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谁成想,楚松直接贴了封条啊!
这不是要他的命是什么?
钱老爷愁的夜不能寐,几次找到衙门,全被赶了回来。
如今总算找到机会,他说什么也得让楚松发话,将封条去了!
“按照大历朝律法第八十九条,你的铺子需封半年,缴纳违金二百两,保证书一份。所以,请钱老爷静心等待,半年之后自然可以再开门做生意。”
说完,楚松不顾钱老爷的大呼小叫,潇洒的转身离去。
等楚松再回到亭子旁,发现不见钱老爷身影,估计是走了。
余光瞥见甬道上走来一人,楚松转头看过去,见是楚涟。
瞧他面色不好,心不在焉的,走路时差点被石子绊倒,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大事,确实是大事!
谁能想到,送走钱小姐后,竟然从假山后冒出来一个人。
“楚涟,你是不是在骗姜芙?”
“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巧,从你和姜芙在这的时候,我就已经来了,还目睹你哄骗那位钱小姐。楚涟,你欺骗两位女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楚涟科考无望,他是楚家庶子,可他不认为自己比楚松差,他只是没能去京城求学,所以才没考上。
如果当时去京城的不是楚松,而是他,楚涟认为自己一定也会高中,会成为皇帝钦点的探花郎!
可说这些都晚了,姨娘告诉他不如谋取一门好亲事。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姜家和钱家嫡女身上。
楚涟安排的好好的,却不想竟然被人撞见了!
楚涟慌乱的不行,只想让灵儿闭嘴,所以他脱口而出:
“你敢!若你将此事说出去,那我就大告天下,说你是女匪!”
第77章
回到宴席上的灵儿神游天外, 林楚君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灵儿,你怎么了?”
大家都在赏花, 没人注意到这里,可灵儿还是下意识看了一圈, 见众人说说笑笑, 她才松了口气。
“大热天的,灵儿你怎么冒汗了?”
女子鼻尖上沁了薄汗,脸色也有点白。
灵儿甚至手心发潮, 攥紧的时候阵阵凉意。
“没事,就是……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随口扯了个谎,林楚君以为她月事来了,便叫人泡了红糖姜水过来。
喝了半碗后, 总算不那么心慌了。
“我没事, 你快去招待客人, 我坐在这里就好。”
林楚君弯下腰低声和她说道:“王芸那人心眼小,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她怕灵儿多想, 好不容易的赏花宴闹得不开心。
“我知道的, ”灵儿扯出一抹笑容,“你去吧。”
众位贵女们谈笑风生, 可灵儿就像是和她们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似的,完全无法融入。
她捧着装有红糖水的碗, 热度传递到手上,心下安定不少。
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方才的事情。
楚涟知道她曾是土匪!
他怎么知道的?楚松不可能告诉他!
当时楚涟说完这句话, 在灵儿愣神的时候直接跑了。
现在俩人各自有对方的把柄, 她不得不慎重行事。
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人知道这件事, 那镖局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
还有,说不定会连累楚松。
正当灵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姜芙走了过来,嫌弃的眼神看灵儿:
“你之前来月事不是不痛的吗?我就说不要贪吃,楚君给你的补品吃太多了。”
嘴上嫌弃,哼了哼后拎起茶壶,给灵儿续满红糖姜水。
“喝完这碗应当能舒服,哼,就告诉你听我的,偏偏不听。”
灵儿无奈的笑,姜芙又转身走了。不过刚迈出两步,就听灵儿喊她:“姜小姐留步。”
姜芙转头:“怎么了?”
光是看此刻姜芙的言行举止,很难把她和那个温柔甜美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可事实胜于雄辩,和楚涟约见的姑娘就是姜芙。
她被楚涟骗了,她不知道楚涟同时和两位姑娘约见。
灵儿纠结咬唇。
如果告诉姜芙事实,那楚涟会不会报复她,直接昭告所有人她是青明山寨的女匪?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姜芙索性跨步回来,直接坐在灵儿身侧。
“是因为王芸吗?你不要觉得不开心,她那人就是心高气傲,别往心里去。”
姜芙下巴抬了抬,让灵儿看不远处,王芸似乎正在训斥钱小姐。
“钱小姐回来的晚了,王芸就心生不满,你看,她对所有人都这样,所以你不必在意。”
姜芙又瞥向灵儿道:“还有,你在意她做什么,就算她请你,也不许教她!就让她胖成球好了!”
姜芙凶巴巴的命令灵儿,给灵儿弄笑了。
“好,我知道的,”灵儿觉得嘴里甜甜的,心里也暖和起来,不再冒冷汗。
“姜小姐,我其实……”
“其实什么?别告诉我你想去王芸那!告诉你,我可不准!”
灵儿还没说什么,姜芙就已经炸毛了,若是她现在说楚涟私会了钱小姐,说不定姜芙会直接找钱小姐对峙,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不说,男宾客也会知道,而楚涟……
灵儿倒吸一口气。
楚涟就会当着众人面说出土匪的事情。
“没事,我就是说一声明天上午继续,我在王七那新学了一套手法,到时候给你按肩膀。”
灵儿垂下眸子,口不对心的说。
罢了,等明日只有她们二人时再说这件事。
从林府走的时候已经天黑如墨了,灵儿心里烦乱,所以打算走回去静静心。
街道两旁的小摊贩正在收摊,灵儿索性坐下吃了一碗阳春面。
“姑娘,最后一碗了,所以多给你盛了一两面。”
“多谢。”满满一大碗面,灵儿埋头苦吃,还喝了不少热汤。
胃里充实后,她便没那么慌张了。
一路走回镖局,推开门后,就见鲁海几人正在点灯对战,战况激烈,颜武负手站在那时不时的指点几句,而抱着孩子的柳青青笑着看鲁海。
平和幸福的画面,是山寨所有人漂泊三年,才换来今日的幸福生活。
灵儿捏紧了拳头,她想,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如今的一切。
“灵儿回来了,”柳青青第一个发现她,快步走来,“怎么样?今日的宴席是不是很热闹?”
“嗯,人多就热闹。”
灵儿低头逗了会小孩,看小孩笑着吐奶泡,她觉得所有的烦恼都像是泡泡似的,只要一戳就会散。
“每日都是鲁海哄小家伙睡觉,今日怎么也不肯睡,所以我就抱小家伙出来。”柳青青看孩子的眼神满满的母爱,轻晃几下后,鲁海那边也结束了。
颜武指点他们的缺点,鲁海点头应下后,才过来接孩子。
“你身上有汗,一会回去洗完澡再抱。”
“也是,”鲁海憨憨一笑,这才注意到灵儿也在。
“回来了,赏花宴怎么样?是不是很多文人墨客在作诗?”
山寨里都是粗人,唯一咬文识字的便是诸葛叔父,整日拿着扇子走来走去,偶尔诗兴大发作诗一首。
因此大家就总觉得这等场合要作诗。
“嗯,”灵儿轻笑,心情平和不少。
柳青青道:“灵儿,那我们走了,孩子得睡了。”
“好,慢走。”
颜武正在熄灭院里的灯笼,灵儿上前帮忙,留下一盏灯笼提在手上,走在颜武身边给他照亮。
“是不是有心事?”颜武忽地说了句。
“没有。”
灵儿努力笑了笑,心想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颜武瓮声道:“没事就好,对了,最近在给葛三和王七寻铺子,若是碰见合适的就过去瞧瞧,早点开起来,我也放心。”
山寨没了,有不少山民离开自己过日子去,剩下的所有人都愿意跟着颜武,可谓忠心耿耿。
颜武对他们就如家人一般,真心实意的希望他们好,愿意花重金给他们开铺子,愿意看大家日子过的越发红火。
那日葛三还兴冲冲的来给灵儿送酒,但她放起来没喝,生怕自己喝醉了对楚松做不得体的事情。
所有人都珍惜得来不易的生活,灵儿更是如此。
所以,她更应该想办法掐断危险的苗头。
父女俩一路往后院走,灵儿送颜武到他房间门口,推开门进去点好灯,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爹,早点休息。”
灵儿站在门口缓缓关上房门,只剩下一条缝隙时,她看见颜武嘴唇一张一合。
“有什么事情告诉爹,别一个人扛着。”.
难得的夜不能寐,躺在床上明明眼皮重的很,可脑子却异常清醒。
怎么办?
照着以前,她大概会将楚涟暴打一顿,打到他不敢瞎说。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楚涟和楚松是兄弟。
一夜没睡,灵儿没想到好办法。
去姜家时被含香发现眼睛肿的厉害,含香拿来鸡蛋给灵儿:“滚一滚就好了。”
“多谢。”
灵儿滚完,索性将鸡蛋扒皮吃掉。
含香给她倒了盏茶水:“喝点水,光吃鸡蛋噎得慌。”
已经教完丫鬟们了,就等小姐们出来。
姜芙来了后见灵儿状态不好,便说今日
算了。姜蓉在一旁柔声说道:“颜姑娘身子不适今日便休息,工钱照算。”
“算钱就不用了,我明日再来。”
她得想个完全的法子,再告诉姜芙真相。
回到镖局后,被王七瞧见脸色不好,说什么也要给她诊脉。
“好好好,让我看看你和王叔学三年,成果如何。”
就直接坐在院子里,灵儿伸出右手给王七,王七颇有他爹的风范,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许久之后,王七睁眼,道:“小姐,你是郁结于胸,不得疏解,得喝汤药。”
提到苦涩的汤药,灵儿当即摇头:“不喝。”
王七:“那我给你银针渡穴,也管用。”
想起被银针扎一脑袋的葛三,嚎叫乱跑像是一只没头脑的刺猬,灵儿拨浪鼓似的摇头。
“也不要。”
王七:“那……那还有办法!”
一刻钟后,灵儿和葛三大眼瞪小眼。
“王七,你说的办法就是叫葛三?”
“当然不止,还有这个!”
咚的一声,是一个大肚坛子落在桌面上,上头用红布木塞子堵住,但依然能闻到浓重的酒气。
“葛三酿的酒?”灵儿拒绝,“我不想喝酒。”
王七打开塞子,坛子发出啵的一声。
“别啊,这不是酒,现在它就是药!”
“药?”不等灵儿问询,葛三先迷糊了,“王七,你眼瞎了?我酿的是桃花酿!可不是药酒。”
“你才瞎。”王七回嘴,“上面写着桃花酿,我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让小姐喝酒好睡觉,难道小姐那么大的黑眼圈你看不见?”
葛三哎呦一声:“还真是,怎么回事?要不让王七给你看看,开两幅汤药?”
王七狠狠的敲葛三脑袋:“你除了酿酒不寻思旁的事儿?若是她肯喝汤药,我还用得着找你要酒水吗?”
说完,王七长叹一声。
“罢了,和你计较这些,只会让我心累。”
拿过大碗,王七倒了三碗酒水。
“小姐,你试试,葛三说柔滑香甜,而且喝完头不会痛。”
此时刚晌午,灵儿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桃花香,她想,若是现在喝完睡觉,晚上怎么也能清醒了吧?
“好,一人一碗。”她豪迈的端起一饮而尽。
王七笑眯眯:“不是一人一碗,是小姐自己喝三碗。”
第78章
楚夫人要去城外寺庙吃斋念佛, 今日便是出发的日子。
晌午时分,楚松从衙门赶回来,亲自为其送行。
楚夫人还掌权的时候, 总是雍容华贵,耳坠簪子用的都是最为华丽的。
但现在, 她一身素色衣裙, 不施粉黛,还真有几分世外仙人的风骨。
几个楚家姨娘也都出来,装腔作势的挽留, 还哭红了眼睛。
二姨娘拿着帕子压眼角,努力让自己撇嘴,不许自己笑出声。
帕子上沾了姜水,压在皮肤上痛的很, 当即就让她哭出来, 泪流不止, 像是舍不得楚夫人似的。
“夫人, ”二姨娘哽咽上前, “您只带一个箱笼, 这怎么能行?城外寺庙清苦,您多带些东西, 过的也舒坦。”
二姨娘管家,自然害怕楚夫人将东西带走。没想到楚夫人什么都没带, 只带走屋里自己的行李和一些换洗衣服,甚至奴仆只带了两个。
“清修本就要心诚刻苦, 而不是过去享福。”楚夫人声音平和, 面上的笑意是从心而发,“管理好府上, 有事不决多问老爷。”
二姨娘一愣。
以前,楚夫人和各位姨娘有仇怨,她痛恨楚老爷沾花惹草,恨这些姨娘分了楚老爷的时间和宠爱,所以只是和她们面上过的去,从不肯多和姨娘们说话。
但现在,楚夫人的嘱咐真情实意,让二姨娘措手不及。
“夫人,我……我知道了。”
这次,二姨娘流的眼泪是真的。
“夫人,该启程了。”老嬷嬷提醒道。
楚夫人相信佛祖,所以选在晌午启程,到寺庙正好是黄昏,应了佛祖的指示。
“好。”
楚夫人不再理会哭哭啼啼的众人,朝着马车去。楚松上前,扶着她上了马车,在车帘合上前,楚松道:
“母亲保重。”
楚夫人微笑,一道帘子隔开了母子俩。
二十年来母子俩之间的隔阂却似乎消散了许多.
下午回衙门办公事,衙役传话说钱老爷求见。
楚松直言道:“叫他不必再来,按规矩办事,半年后自然可重操旧业。”
其实这道律法不算严厉,也幸亏没吃出人命,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大人,喝茶。”砚山泡好茶水,他看出来楚松心不在焉,应当是因为楚夫人离开而伤神。
都说母子俩没有隔夜仇。
虽说夫人对待大人严厉,甚至有时候不像对待亲儿子,可大人对夫人还是有感情。
那是亲娘,大人还是会抛开过往,原谅夫人。
“左右寺庙就在城外三里地处,大人如果想念夫人,大可以隔几天探望一次。”
楚松没说话,只是轻啜茶水。
这种低迷的情绪,在黄昏时分灵儿来到得以打破。
“颜姑娘,你总算来了。”砚山在后门出迎接她,小声道:“大人今日心情不大好,颜姑娘帮忙哄哄他。”
“哄楚大人?”灵儿还以为自己没醒酒。
上午喝了三大碗桃花酿,确实睡的香甜,直到晌午她才醒来,吃了一碗面后去林家。
带着林楚君做完八段锦后,灵儿犹豫要不要说姜芙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这涉及到姜芙的私事,她还是不要告诉林楚君为好。
一个下午过去,灵儿酒劲散的差不多了,所以她听见砚山说哄楚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松已经是弱冠的年纪,还要人哄?
砚山哎了一声,心想颜姑娘是大人的心上人,让她知道也没什么,于是将楚夫人吃斋念佛的事情说了。
灵儿沉默片刻,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哄?”
砚山也不懂,不过他有时候和衙役们聊天,他们说一些风流趣事,无非就是说甜言蜜语。
“姑娘,你说些大人爱听的话就好。”
原来只是说话,那好办。
“好。”灵儿一口应下。
为了方便灵儿哄人,砚山还识趣的退下,只留下楚松和灵儿。
“今日再教你一套拳法。”
灵儿觉得先调动楚松的气血,这样后续让他心情好才好办。
一套拳法打完,灵儿出了一层薄汗,觉得身上轻盈不少。
“来,你试试。”她道。
楚松跟着灵儿学了许久,早就有一定基础,当即学的有模有样。
“对,左手出拳再用力一点。”
灵儿扶住楚松的胳膊,带着他往前送。
“喝酒了?”他忽地说道。
有这么大味道吗?灵儿低头嗅了嗅。
没味道啊。
她晌午醒来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按理来说没有味道才是。
“啊?你怎么知道的?”
楚松动作未停,也没答话。
他这样,让灵儿怪心虚的。等一套拳法打完,灵儿端来水盆放在桌子上,楚松过来洗了把脸。
“楚大人,面巾。”灵儿递给他。
刚洗过脸,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一张英姿俊逸的脸更为出众,眉眼如远山。
他看了灵儿一会,才接过面巾,垂下眸子擦拭自己。
只是擦着擦着,他抬眼问:“一直看我做什么?”
女子眼眸定定的看他,说了句:“因为大人好看。”
楚松挑眉,眼里总算带了笑意。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大人长的真好。”
灵儿心想,砚山让她哄楚松,那很简单,就夸呗!
见楚松笑了,灵儿再接再厉:“真的,我遇见过那么多人,就属大人长的最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哦,想起来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楚松含笑看她,把棉巾放在一旁。
撩开衣袍坐下,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外一只手搭在桌面上。
他早就换了家常衣裳,湖绿色的衣袍,让他人如其名,确实有巍峨雪山上青松之感。
尤其是此刻他端坐在那,清隽俊逸的青年,唇角翘起,眉眼染了几分轻松笑意,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他。
左右是砚山说哄人,反正不是她的主意。
灵儿接着道:“真的,平城能有大人当父母官,是所有人的幸事。”
楚松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灵儿也坐下,一只手撑在桌面,托着自己下巴,笑的眉眼弯弯。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三年前山寨里,那个清贫小院子。
那时也是隔着一张桌子,她总笑意盈盈的看他,有时候恶作剧似的来捣乱,有时候又乖巧的不说话,看着他写字。
是提心吊胆的八天,但也是此生难以忘怀的八天。
三年后,那个姑娘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笑盈盈的坐在他对面,说着如那时一般,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楚松没羞红脸,也没怒斥她有伤风化,更没赶她离开。
而是——
“三年过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谈婚论嫁?”
“嗯?”
灵儿愣住,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
难道他也觉得二十岁是老姑娘了?
这个念头让灵儿不快,她哼了哼别过脑袋。
不想吗?
楚松略有失望,不过他不会气馁,慢慢来就是。
“今日怎么忽然喝酒了,”楚松转了个话题。
“没什么,”灵儿还是不看他,垂眼玩自己的衣角,两只手搓来搓去的,“就是心情不大好。”
“为何心情不好?”他追问。
灵儿来了主意。
既然楚松聪明,那她问问楚松怎么办不就成了嘛!
“就是有件事困扰我,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印象里,她还是第一次求他。
楚松丝毫没犹豫,甚至没问是什么事情,满口答应。
“你说,只要我做的到。”
不再是当年那个小书生,他现在是平城县令,可为她落户籍,可保她一生安。
只要她开口,楚松想,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其实,也不是我的事情,”灵儿斟酌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她看见她的朋友和一个男人相熟,俩人似乎都有意,但可恨的是,那个男人似乎还有另外的女人,而且两个女人都被蒙在鼓里。”
说起这件事,灵儿气不打一处来,语速变快,气鼓鼓的道:
“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坏透了!”
在灵儿看来,楚松这人最是嫉恶如仇,他肯定觉得楚涟是狗东西!
可没想到,楚松蹙紧了眉头,似乎在思索。
需要思索吗?灵儿瞪大了眼睛。
摆在面前的事实,楚涟就是脚踏两只船!就是在捉弄两位姑娘!
“灵儿,”楚松轻声开口,薄薄的唇抿了一下,温声道:
“三年前我房里就没有女人,三年后,院子里虽然安排了侍候丫鬟,但我从未让她近身,更还别提和她如何……”
楚松耳尖渐渐红了,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喉结紧张的滑动了几下,像是打气似的握掌为拳。
片刻后,他深呼一口气,看向灵儿。
院内的烛火映在楚松的眼眸里,漂亮的像是天上闪耀的星辰。
他薄唇轻启,声音清润:“总而言之,三年来没有旁的女人,三年后也不会有,三十年后更不会。”
见灵儿呆愣,楚松以为她不信他,立刻抬手起誓道:
“我可对天发誓,若心爱之人愿与我长相厮守,我愿付出一切绝无二心。若她不愿和我在一起……”
他顿了顿,眸子里映出灵儿的影子。
“那我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绝无二心。”
第79章
楚松说完, 面颊涨红了几分。
不过到底是一城的县令了,他掐着掌心让自己镇定下来,幽深的眸子看向灵儿, 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灵儿脑子有点发懵。
楚松在说什么?他……他什么意思?
灵儿确定自己说的是楚涟姜芙以及钱小姐之间牵扯,但楚松说的好像不是这个。
灵儿脑子思考不过来, 脱口而出道:
“想让大人帮忙, 想想办法,不过,还是算了, 涉及到旁人的私事。”
主要是涉及到楚涟,他是楚松的亲弟弟,她总不好说这些。
罢了,自己想办法拯救姜芙吧。
楚松则是怔愣片刻, 随后无奈一笑:
“我以为你说的是……”
是香玉进他院子的事情。
见灵儿似乎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楚松暗道自己逼的太急。
三年都等了, 不差这点时间。
“嗯,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尽管提。”他道.
砚山在公房里收拾好之后还睡了一会, 忽地惊醒,看了一眼天色急着跑出来。
没想到这么晚了。
难道大人和颜姑娘还没结束吗?
跑着去院里, 就见只有楚松形单影只的坐在那,背影透了几分寂寥。
“大人, 颜姑娘走了?”
“嗯。”
“夜色深重,大人, 我们回府吧。”
楚松起身:“好。”
因着楚夫人不在府里, 所以楚家的仆从换了不少,二姨娘在各个院子都安插了自己人, 连门房也没放过。
不过让二姨娘觉得可惜的是,她精心准备的两个貌美丫鬟没派上用场,被楚松退回来了。
二姨娘暗恨,觉得是香玉在暗中作梗。
所以,打着管教丫鬟的名头,二姨娘没少找香玉麻烦。香玉在二姨娘那吃了委屈,便想找楚松哭诉,早早的等在大门口,拎着灯笼。
“大少爷!”香玉看见马车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她眼睛哭的红肿,行走之间弱柳扶风,看的马夫都心生怜意,恨不得扶住她问问怎么了。
但,楚松下车之后,连个眼神都没给香玉,直接跨步进了院子。
香玉又气又悲,当即哭出了声。
“香玉姐,你不了解大人,但我了解。大人的心思不可猜,大人认定的事情不会改。”
砚山好声说了两句,拿过香玉手里的灯笼追楚松去了。
香玉见美人计没用,跺脚之后只能跟上。
前面楚松快步走,路两边的灯笼微亮,让他看清花园里坐着的人影。
是楚涟。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楚松想起在林府的事情,他顿住脚步低声吩咐砚山.
楚家花园百花绽放,沁人心脾的香气浮动,但楚涟无暇欣赏。
他心中急迫又焦虑。
焦虑灵儿会戳破他同时与二女相交,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断了其中一人。
本来钱家势力大,还在京城有做官的本家,而且钱小姐是嫡女,性格也温柔和善,对他百依百顺,是最好的选择。
可近日钱家粮行被查封,这不是好事。
与之相比,姜芙是先夫人生的孩子,虽也是嫡女,但性子过于骄纵,他担心婚后应付她会吃力。
不过目前来看,姜芙还算乖顺,选她也不错。
既然决定了,楚涟打算在这几天找钱小姐说清楚,往后就不来往了,免得事情败露被姜芙知道。
正当楚涟深思熟虑时,忽然有人在他耳边喊:“三少爷。”
“啊!”
楚涟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倒给砚山吓到了。
“三少爷,我家大人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楚涟越过砚山,瞧见站在远处的楚松。
“没有!”楚涟立刻回答,脸色有点发白。“我没有事,就是觉得夜景不错,坐在这赏星星。”
说着,楚涟站起来,强扯出笑意:
“大哥辛苦,快请大哥回去歇息吧,我也回房了。”
楚涟急匆匆的离开,砚山回去复命道:“他说在赏星星。”
砚山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乌云盖月。
“哪有什么星星啊。”.
这边灵儿也回了镖局,照旧在院里看见他们的人在切磋,老爹站在不远处指点。
灵儿用脚尖勾了个凳子过来,坐在那看着他们对打。
颜武视线扫了灵儿好几眼,发现女儿不对劲。
她往常坐着的时候喜欢翘二郎腿,之前她诸葛叔父还说过让她注意些,女儿家要优雅。
不过灵儿才不听,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现在,她安静乖巧的坐在那,反而让人不适。
想到今日诸葛和他说的话,颜武似乎明白了几分。所以在院里人散去后,颜武招手叫灵儿过来。
“灵儿,心情不好?”
“没有,爹,我帮您把武器放回去。”
地上有一些刀剑没搁到架子上,灵儿弯腰捡起,还擦拭了一番才放回去。
“灵儿,过来,和爹说说话。”
“哎,这就来。”
父女俩坐在院里的台阶上,颜武道:“看你心事重重,爹于心不忍,打算同意这门婚事了。”
灵儿:!
她瞪大眼睛:“爹,您说什么呢?什么婚事?有人来提亲了?”
颜武拧着眉头,今日诸葛和他说,灵儿私下里与楚松交往过密,甚至日日都去见楚松。
他本来觉得俩人不合适,但女儿喜欢,他便不想再多加阻拦,所以才有了这番谈话。
“怎么?不是在为你和楚松的事情发愁吗?”
“哪有的事儿!不是的!爹,您听谁说的?!”
灵儿又惊又臊,矢口否认。
颜武松了口气,道:“那就行,还以为快要嫁女了。”
“爹!”灵儿脑子本来就乱,被老爹说的更是一团浆糊了,“没有的事,哎,我去睡觉了。”
赶紧逃离,回到房里洗漱好后倒头就睡。
“别瞎想,快睡觉。”灵儿告诉自己.
几天的时间,总算是让灵儿想到一个还算可以的办法。
那就是让姜芙自己发现楚涟的真面目,这样既能让姜芙逃离那个狗男人,还能撇清自己,免得楚涟做出过激的举动。
为此,灵儿暂时不去姜家和林家,说自己不舒服,过几日再过去。
姜芙和林楚君也没怀疑,还叫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
灵儿乔装打扮一番,开始在楚家蹲守。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正好赶上楚涟出行,当天下午就见楚涟从府里出来,朝着一家书肆去了。
灵儿一路跟随,看见楚涟进去没一会,一辆华盖马车也来了,钱小姐从车上下来。
灵儿心跳如雷,立刻转身往姜府去。
“哎呀,灵儿啊,你怎么这么急,我还没换衣裳呢!”
姜芙才午睡起来,只简单梳了个发鬓就被灵儿拽出来,说有急事。
“什么急事啊?”姜芙在车里打哈欠。
灵儿掀开帘子叮嘱车夫道:“快,越快越好。”
“我相中一匹布料,只剩下最后几匹了,我想买但又拿不准主意,所以想请你帮忙看看。”
姜芙哼了哼,下巴抬的高高的,道:“那你叫本小姐算是叫对了,我帮你掌眼,适合就买,若是没货了,我叫东家再上货时给你留两匹。”
各大商铺的大客户,姜芙当然有这个面子,可灵儿根本不想买布料,她就是随口扯了个幌子。
到了之后,见钱家的马车还在,灵儿松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她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去茶楼坐一会再看布料。
“你啊,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芙和灵儿往茶楼里去,道:“看看大夫,有病治病。”
灵儿一来一回,脑门都热出汗了,还真有点生病的意思。
姜芙来这自然是座上宾,所以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灵儿说去净手,借机打探楚涟他们在哪里。连着听了几间,灵儿确定楚涟他们在隔着两个房间的那屋。
房门关的紧实,可灵儿依旧听见女子低低的哭诉声。
哭的女人正是钱小姐,她挡在门口,边哭边道:
“公子好狠的心,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便是,哪里用断了联系如此决绝的方式。”
钱小姐不明白,之前还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怎么短短几天全都变了?
与她的崩溃相比,楚涟冷静不少。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自认配不上钱小姐,我只是个庶子,怎么能妄想配上钱家嫡女?过去是我不自量力,祝钱小姐能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他这么说,让钱小姐多了几分心疼。
“我从未在意过你的身份,我喜欢的是你的才华,楚涟,你有才华有抱负,还有对小孩子的爱心。当时在学堂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什么身份地位的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
钱小姐哽咽着说了许多,可楚涟却并不动容。
他心冷如石,面上还要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抱歉,我不想再耽误你的大好年华了,是我不配,”说着,楚涟还叹了口气,接着道:
“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你就当从未认识我吧。”
说完,楚涟痛心疾首似的垂下头朝门走去。
而钱小姐哭的不能自已,痛恨苍天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哭的倒地,让开了房门。
楚涟顺利的推开房门欲要离去,正松了口气时,忽然看见门外站着的人。
“姜芙?”
楚涟大惊,她怎么在这?
姜芙都要气炸了!
花前月下时叫人家阿芙,现在却叫她姜芙!
狗男人!
第80章
当楚涟被姜芙扇了一巴掌时, 他还是懵的。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屋里的钱小姐听见动静走出来,本还想帮楚涟, 但她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最后,两个姑娘联手, 把楚涟扔在房里痛打一顿, 扬长而去。
“大人,现在三少爷一瘸一拐的回府了,他面上有伤,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再出来。”
砚山一五一十的汇报,有点不懂为何那晚之后,大人要派人留意楚涟。
连着几天都没什么发现,今日直接来了个大的!
“她呢?”
砚山以为楚松问的是两位当事人小姐, 随后反应出来不对, 大人从不在意旁的女子, 于是他懂了。
大人是在问颜姑娘。
“颜姑娘陪着姜小姐离开了。”
“嗯, 继续关注楚涟, 有什么不对, 立刻来报。”
砚山犹豫了一下,道:“大人, 钱家会不会借此机会来衙门闹?”
姜小姐和钱小姐都被楚涟骗了,虽说楚涟挨打了, 可人家到底是姑娘家,总比男子更吃亏。
而且钱老爷三番两次来衙门求见楚松不得, 保不齐要拿此事做由头见楚松。
“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钱家的事情触犯大历朝律法,就该按律法处置。至于楚涟……”楚松顿了顿, “钱老爷要是击鼓鸣冤,本官也要受理。”
楚涟是楚家人没错,可他犯错了。
现在两位姑娘的想法不知,若需要做主,楚松当然也要公平执法。
砚山吐了吐舌头,心道他可得好好当个普通百姓,千万别犯什么事情,否则以大人的清廉品德,会直接将他压入大牢.
平城一向风调雨顺百姓和乐,所以未到下值的时候,楚松就将乱七八糟的小事处理的差不多了。
咚咚敲门声起,砚山小跑着走了进来。
“大人,三少爷去平城镖局了!”
楚松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步履匆匆道:“去镖局。”.
要问楚涟为什么来镖局,自然是因为他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只要切断和钱小姐的联系,专心对付姜芙,再过段时间,便可以上门提亲了。
可谁成想,再最后一环节出了岔子!
回去上完药,楚涟越想越生气!
所以,他站在镖局门口,气势汹汹,喊道:“颜灵,你给我出来!”
喊完见道路百姓好奇的看过来,楚涟害怕被旁人知晓,立刻往院里走,躲开路人的目光。
灵儿刚从姜家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走出来眯着眼睛看楚涟。
颜武也出来了,还有诸葛鲁海等众人。
镖局里的人自然要比普通人壮实,一个个站在那像是一座小山。
尤其是鲁海,粗眉竖着:“你是谁?找灵儿做什么?”
扑面而来的凶猛气息吓的楚涟腿软,当即后退了两步。
可随即他又想到,他是来讨公道的,怕什么?
于是楚涟挺直了腰板,伸手将大门关上半扇,这才跨步往里走。
在楚涟走到面前时,灵儿也迎了上去。
这里是她的地盘,难道她还怕了他不成?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坏了我的事,难道还想算了?”
回去后楚涟就琢磨着,越想越不对,直觉让他怀疑灵儿,猜测是她向姜芙告密。
灵儿耸肩:“你脚踏两只船,早晚得翻,关我什么事?”
楚涟气急败坏,指着灵儿的鼻子斥道:“就知道你一个女匪不会信守诺言!肯定是你告诉姜芙,她才会知道此事!”
其实灵儿回来路上有点害怕,但转念一想,救了姜芙和钱小姐,她干的是好事,怕什么?
而且楚涟说她是女匪,她就是了?
她可是平城的百姓,有户籍的!
灵儿认定楚松不会出卖她,所以她想通之后多了底气,完全不怕楚涟。
“你讲话前过过脑子,是你做错事。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楚涟,这是你的报应。”
楚涟气的肝疼,甚至觉得被打的地方也隐隐跟着疼。
他捂着腰腹,颤手指着灵儿,道:“女匪……女匪!”
“你指谁?你说谁是土匪?”
鲁海站了出来,随手拿过武器架上的金丝大环刀,手指拨动铁扣,发出金石相击的叮当声。
“你再说一遍?”
鲁海拿灵儿当亲妹妹,自然要为灵儿出头。
身后其他人也紧随而至,握紧手中的武器,气势汹汹的站在楚涟对面,一副他再乱说就要动手的架势。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做什么?”
楚涟暗恨自己出门没多带人过来,他迅速地后退到门口,趁着鲁海几人不注意,赶紧跑出门去,大喊道:
“杀人了!”
他就是要把人都引来,让他们看看平城镖局里都是一群鲁莽野人!
婚事毁了,楚涟恨透了灵儿,他恨不得毁了她。
“来人,平城镖局杀人了!”
刚喊完两嗓子,便见有女子抱着孩子走过来。楚涟立即对她道:
“平城镖局的人都是土匪,快去报官!”
“是吗?”女子怀里的孩子似乎醒了,哭闹了几声,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道:“我猜你弄错了,他们都是好人。”
没有人是土匪,她孩子的爹怎么可能是土匪呢?
柳青青抱着孩子慢悠悠的朝着镖局走去。
眼看着女子和镖局的人认识,楚涟噎了一口气。
但他没气馁,继续扯嗓子喊,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又过来几个人,推着小车,车里摆放着一坛坛的酒水。见镖局里的鲁海追了出来,楚涟大惊失色,朝着几人求助。
但……
“你说谁是土匪?”推车之人不满的道:“我家小姐可是良民!”
葛三皱着眉头,端详楚涟半响,认出他是谁了。
而楚涟此时也认出葛三,他在书院曾经过他!
“怎么回事?”
楚涟看着包围自己的人,不明白为何他一嗓子喊出来的都是土匪。
难道这条街是土匪窝不成?
就在这时,听见阵阵的马蹄声。
楚涟像是溺水之人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却又在马车停下时忽地噤声。
楚涟懊悔不该冲动来此,眼看着楚松从马车上下来,他却不能去求助。
鲁海看见楚松,心下紧张几分,立刻将大环刀扔在门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叮叮当当的声音引的楚松看过来。
“楚大人,”灵儿走了出来,心下紧张几分。
倒不是怕楚松,是不想让他看见这等场面而已。
颜武眯着眼睛看女儿着急和楚松说话,哼了哼。
旁边诸葛笑着摇头,轻声道:“女大不中留。”
颜武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看未必。”
楚松朝着灵儿颔首,随后神色淡淡的看楚涟。
“受伤了不好好养着,出来做什么。”
楚涟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楚松被带走,没说出实情,想必楚松心里是怨恨他的。现在这种情况,楚松当然不会帮他。
可楚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道:“大哥,他们都不是好人,方才还拎着大刀要砍我!”
楚松挑眉:“光天化日还有人敢当街行凶?”
鲁海矢口否认:“大人,草民不敢,没有的事儿。”
楚松问楚涟:“可有人证?”
楚涟:……
他哪里有人证啊!现在围着的百姓全都是和颜灵一伙的,根本没人会给他佐证!
再看楚松和稀泥的态度,明白今日这事只能如此了。
楚涟懊悔不已,他就不该来这里。
楚松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道:“回去好好养伤,不见风好的更快。砚山,送三少爷回府。”
砚山:“是。”
楚涟只能跟上砚山的脚步,走出很远还听见楚松说话。
“既然是平城的百姓,你们就安心做事,莫要惹是生非。若是有人找茬,大可以报官。”
“多谢楚大人!”
楚松为何如此维护他们?
想了一会,楚涟似乎想通了关键。
颜灵。
她和楚松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送楚松离开时,灵儿听见他低声道:
“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解决了心头大患后,灵儿回想这几天的事情,暗道自己不该瞒着楚松,若是早和他说了,兴许不用提心吊胆。
灵儿在床上滚了一圈,心想楚松还是那般黑白分明,并没有因为楚涟是他弟弟而帮偏。
闭上眼睛,灵儿睡了一个安稳觉。
翌日起来继续自己的事业。
只是她怎么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姜芙竟然病了。
含香垂泪哭诉道:“昨天回来小姐就神色不对,她说胸口闷的慌。我以为小姐是气坏了,没及时请大夫过来,晚上时小姐呼吸急促,直接晕厥了。”
忙活了一晚上,在晨曦时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睡着了。
含香和红袖守在门口,说话也不敢大声。
“颜姑娘,我家小姐估计是被气到了,她从未这样过。”
生下来便是姜家的嫡女,哪怕有继母也依旧是骄纵的大小姐。
姜芙从未遇见让她挫败的事情,唯独情之一字。
喜欢的男人竟然是骗子,虽说打了一顿出气,可姜芙又悲又气,所以才病了。
林楚君也得到消息,匆忙赶来后没进屋,拉着灵儿小声的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阿芙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坏了,楚涟的事情林楚君不知道啊。
灵儿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林楚君沉思片刻后,肯定的语气道:“我知道了,含香,你去将房里所有东西拿来,我找人验验,说不定是姜蓉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