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他们已经回来了。
白愉用毛巾将脸上水分擦干,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刚清醒的样子。
他往楼下走去,在拐弯的台阶处碰到正要上来找他的段温。
白愉脸上努力扬起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容,仰头轻声问道:“你们刚才去哪儿啦?没看见你们的人呢。”
他自己以为表现的天衣无缝,没露出破绽。殊不知段温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勉强,小可怜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着颗小水珠要滴不滴,眼角还留有一抹胭红。
段温抬手温柔抹去他睫毛上晶莹水珠,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凑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有我,不要怕。”
距离太近,温热气息喷洒在白愉脖颈之间,耳朵悄然晕染一层粉色。
留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段温又揉了揉白愉细软滑顺的头发,越过他上了楼。
白愉站在台阶上一脸茫然,他呆呆摸了摸发热有些痒的耳垂。
段温刚才为什么叫他不要怕?难道他知道什么事了?而且他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呢。
周清宴最后一个进门,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楼梯上的白愉,见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朝他挥手:“小愉,在想什么?快下来看看。”
“好喔,”白愉从自己的世界里被叫醒,他应答着一边走下楼,“周叔叔你们去做什么事了?”
周清宴手中提着一个木衣架,衣服仔细被白色防尘袋包裹,能看见下摆层层叠叠的白纱。
听到白愉纯真的问题,看向他一无所知的美丽脸庞,周清宴难以启齿说出他们早就编好的理由来欺骗他。
他避开白愉的目光,拉开链锁,尴尬地转移话题:“这条婚纱你喜欢吗?”
所幸白愉并没有看出来异样,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手上拿着的布灵布灵闪光的婚纱,情不自禁赞叹道:“好漂亮的婚纱。”
白愉歪头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和那天的不是同一条裙子。”
顾卓玉将手里拎着的满满两大袋子东西放在客厅,坐在沙发上休息,闻言翘起二郎腿:“我哥特意新买的,是全城店里挑出来最贵的一条。”
顾卓忱走过来摸了摸白愉困惑的小脑袋,低声解释:“那天裙子脏了,就扔掉了。我的新娘当然值得最美的婚纱。”
他嘴角勾了勾。
白愉想起来那条婚纱是由于他逃婚跑了好一段路才弄脏的,脸刷一下变绯红,不安地搅动手指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小愉,不要放在心上。新的婚纱代表新生,洁白无瑕,很衬你。”顾卓忱看向他安慰道,却好像话里有话。
他的新娘,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他心里轻叹一声。
听到夸奖后白愉很不好意思,脸颊粉晕逐渐渲染开,脑海里却在想着该如何逃离。
没骨头一般瘫在沙发上的顾卓玉突然起身走过来,他站在白愉面前低头,视线集中在某个地方。
白愉不明所以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终点是他自己的手。
纤细白润的手指不自主蜷缩了一下。
他问道:“怎么了?”
尾音上扬,带点小疑惑。
顾卓玉伸出微微握拳的右手,翻转,一枚非常精致的戒指赫然静静躺在他手心上。
造型很特别,是一只银色的蝴蝶,翅膀展开,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真的飞走。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戒指上复古的花纹随着光影流动熠熠发光。
白愉有点看呆了。
“这是祖传的订婚戒指。”顾卓玉扬起嘴角,黑如墨的眉头一挑,轻描淡写说道:“戴上你可就逃不掉喽。”
说完他将戒指潇洒扔给顾卓忱,然后转身出门继续搬车上婚礼要用的设施。
刚才那一句话仿佛只是开了个不好笑的笑话,但好像又别有深意。
白愉垂下眼,睫毛轻轻投下一小片阴影,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周清宴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拉过他的手腕,清俊的面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小愉我陪你一起到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白愉乖顺点了点头。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别墅院子很大,大树经久未修剪过的树枝狂野地四处伸展,地上年久老旧的花瓶被土掩盖得看不出颜色,里面种植的花早已融入烂泥。
他们慢腾腾走在院子里散步。
远处密林里突然传来刺耳难听粗劣的“哑——哑”声,一只漆黑乌鸦飞来,尖利的爪子扣在花瓶上站稳。
白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过去,正好和乌鸦纯粹的黑豆眼对视上,一股不详的感觉笼罩在周围。
周清宴见到这一画面眉头皱起,想要驱赶但乌鸦爪子抢先借力一登抖开翅膀飞入树梢中隐藏不见。
脆弱的花瓶不幸晃悠倒地,清脆碎了一地,陶瓷碎片密集堆积在一起。
白愉盯着那些碎片,恍惚中好像和脑海中的某一幕重合起来。
报纸!
那天他看到的报纸上配的新闻图就类似现在,还有房间中莫名出现的土粒。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一定要逃出去!
*
昏暗无人阴沉沉的祭坛最深处,一个俊美异常浑身包裹黑土的男人漠然睁开双眼,瞳孔漆黑又淡漠,不包含任何感情。
他微微抬起手感知了一下时间,眉头陡然皱起,面上流露出隐隐不耐。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那群人怎么这么废物?还没把人送来。
他盯着头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些无所事事。
*
白愉心不在焉只和周清宴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乌云聚集在空中,阵阵凉风猛烈吹来。
他生病刚好一点,苍白脸上带着恹恹的病色,周清宴怕他吹风又感冒发烧,便让他回去了。
从身后看着白愉身影,清瘦地像是要消失在风里,周清宴暗了暗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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