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金链子还算懂的分寸, 眼看着对面小白兔的眼泪是真的要掉下来了，便赶紧把钥匙串整个塞进她的手里。
“哥哥跟你开玩笑呢~嗷，别哭了小妹妹, 给，房间给你先挑可以吧……”
祀绮衣要哭不哭地接过了钥匙串, 低着头一边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 一边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挑了一间采光最好的房间。
还在胡同里的时候, 她就仔细观察过了这座公寓的采光和分布。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工作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她还是想让自己住得舒服一些。
见祀绮衣挑的是406号房对面的405房间，原本还有些嫉妒她第一个挑选的玩家都有些意外。
他们都以为这个动不动就哭的“鹿安安”会挑走离406最远的房间。
没想到, 对方还是挺会做人的。
怪不得能在无限世界里活下来。
在祀绮衣之后, 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分到了房间。
令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这一次的任务目标——406房间，正好空出来。
玩家们如释重负, 愉快地就地解散。
大金链子也打开了门, 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内。
才刚进门，他就察觉到了屋子里存在着的另一个气息。
他目光一凛。
……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他神色如常地按下了大门旁的电灯开关，暗地里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老旧的橙色灯泡闪了两下，瞬间驱散了屋子内的黑暗——
一位不速之客正坐在客厅方桌后的椅子上，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励天风。”
“……草！”大金链子, 励天风, 在看清了屋子内的景象后，直接指着不速之客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有病啊应十二！”
被骂的人眼皮都不掀一下, 一整个不动如山。
励天风骂了个无趣，只能转身先关上房门；他走进客厅, 拖开椅子在应十二对面坐了下来，“说吧……你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不对……”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进的副本？之前怎么没有看到你？”
应十二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励天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说这次的副本怎么这么善良，把406房间给空了出来……”
“原来是漏了一个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朝着应十二丢了过去，“喏，你的‘VIP’房。”
标着406号码的古铜色钥匙顺着桌面滑到了应十二的面前。
应十二伸出手指按住钥匙，然后又给推了回去。
“我这几天先住你这里。”
励天风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笑了。
“——你住个屁，我这里哪来的地方给你住？！”
他这屋连个沙发都没有。
应十二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坐在椅子上的高大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桌面上，一个蹲成圆滚滚一团的黑色毛球。
励天风捂住胸口摊在椅背上，“不是我说，你下次变身前能不能喊个变身咒语预告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照理说小鸟团子是一种很萌的生物。
但仅限于——除应十二之外的。
如果说应十二的进化体（正常态）是凶狠，他变小后凶狠不但没有减少，配合上可可爱爱的幼崽身体，只剩下了“诡异”这一个形容词。
励天风每次看到，都觉得自己需要洗一下眼睛。
应十二用爪子挠了挠头，装没听到。
“行行行……”励天风指着小鸟道，“你理由总要给我一个吧？”
励天风倒不是在意是否会触犯禁忌的问题；毕竟以他们两个的武力水平，反而是副本送线索来了。
应十二继续沉默。
他一直在找一个人的事，励天风也是知情的；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结果却在第一步加好友上惨遭滑铁卢。
而拒绝他的人现在又和他位于同一个副本，应十二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面对她，干脆先不用玩家身份出现。
反正他这次拿到的身份是后勤。
他用小鸟身体也可以完成任务。
但是如果这件事被励天风知道——
绝对会被他反复嘲笑的。
“切，不说拉倒~”
得不到答案的励天风起身走向了门口。
应十二飞到他的肩膀上，“你干嘛去？”
“找线索去啊……你不会不知道这是最近死亡率最高的副本吧？”
励天风刚拉开门，就见住他旁边屋的小白兔也正好打开门。
“哟~”
励天风又贱兮兮地开口准备逗人，他的脖子却突然一痛。
“嘶——”
他捂着自己被叨红了的皮肤，扭头看向他肩膀上的小鸟，低声道，“你发什么疯？！”
应十二蹲在励天风黑色貂皮大衣毛领里闭着眼睛装死，假装自己不在。
励天风磨了磨后槽牙。
等会他就去过道尽头的垃圾堆里，把丢在那儿的废弃鸟笼捡回来——那里就是今晚应十二的住处了！
“哇，这是你养的小鸟吗？”软绵绵的轻呼声传来。
励天风回神。
面前的女孩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憧憬地看着他蹲着在的小鸟。
励天风顿时觉得脖子也不痛了，立刻开始飘飘然，“是啊……”
只不过，他虽然很享受鹿安安的眼神，倒也没想过“卖”了应十二去哄小姑娘开心。
结果没想到他还在这边有情有义，那边他的好兄弟已经扑扇着翅膀落在了鹿安安摊开的手心里。
“诶——”励天风伸手就要把应十二逮回来，他怕应十二的模样吓到鹿安安。
只是他的手才伸了一半，“好可爱啊！”
只见鹿安安摸着应十二的羽毛真心实意地夸道，“它真可爱！我能让它陪着我吗？”
励天风双眼迷离地点头。
……多好一小姑娘，怎么审美这么畸形？
哪怕是对应十二有着八百倍滤镜的刘大毛，都不敢睁着眼睛说应十二的幼态进化体好看啊。
祀绮衣把亲热蹭她的应小鸟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在励天风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回房间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小鸟的羽毛也带进来了，就知道大概率小鸟也会被送过来。
还好她刚准备出门去找的时候，就遇到了励天风带着她的小鸟。
她也顺利地把小鸟要了过来。
另一边，励天风已经从震撼中回过了神。
他看着正在鹿安安肩膀上用脑袋蹭她脸的应十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应十二，不会也是冲着人小姑娘来的吧？
难道应十二也和他的目的一样？
励天风勾了勾嘴角。
有点意思。
他转着钥匙，开口邀请祀绮衣，“安安，要一起去406房间看看吗？”
虽然制片说明天才正式开机拍摄，但是在此之前，能多掌握一份信息就是多一分存活的可能性。
祀绮衣乖乖地点了点头。
励天风用钥匙打开了门。
老式的弹簧锁发出清脆的咔搭声，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406房间里的布局和他们房间里的没有什么不同：
客厅的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卫生间；只不过，原本就朝北的客厅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让本来采光就糟糕的房间增添了更多的阴森。
两人一鸟走进了房间。
励天风先查看了卧室。
卧室的窗户和门在同一面墙上，窗户旁是老式的木质衣柜。励天风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挂着不少裙子。
看来前一任的租客是一位女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东西还在屋子里，没有被清理出去。
另一边，祀绮衣正在检查卫生间。
卫生间从墙壁到地面都铺满了大约是白色的瓷砖。
之所以说是大约，是因为上面满是不规则的黄色染色；瓷砖的缝隙里也全都黑乎乎的污垢，看起来十分不干净。
再加上卫生间并没有窗户，只有在和大门同侧的墙壁上开了一个用于通气的小天窗，大小大约也只够小鸟飞进飞出，所以整个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
祀绮衣的鼻尖动了动，然后环视了一圈整个卫生间，最后朝着瓷砖伸出了手，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瓷砖缝隙里的黑色物质。
“发现了什么？”
励天风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靠在门上看着她。
祀绮衣扭头，她的脸上已经变成了惊慌的表情，她捧着自己的手好像捧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是什么……”
应十二在她肩膀上叹为观止。
这眼角的两滴眼泪是什么时候挂上的……
励天风挑了挑眉。他从祀绮衣身上移开目光，远远地打量了一下瓷砖，就下了判断，“是凝固的血迹。”
对于血液，没有人会比他更敏感。
祀绮衣立刻挂着两泡眼泪去水槽洗去了指甲里面的血垢。
励天风趁着祀绮衣洗手擦眼泪的功夫打量完了卫生间，在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见祀绮衣已经整理完了自己，便招呼她离开，“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知道是时间不对，还是触发条件不对，这次的探查他们并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发现异常。
励天风决定先去找公寓里的其他租客打听一下情况。
他们下楼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在三楼挨家挨户敲门了。只不过，他们敲门的姿势似乎有点……狂野。
——一个黄色头发的玩家正举着拳头砰砰地砸门。
“怎么了这是？”
励天风带着祀绮衣走过去。
黄毛身边的花衬衣回头。
见到是排行榜上的大佬，他态度很好地解释道，“我的同伴说，他看到这间屋子里有人。只不过……”他摊了摊手，“对方似乎并不想给我们开门。”
励天风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
306。
怪不得这些玩家不愿意轻易放弃。
黄毛甩了甩敲累的手，回头看到励天风等人，强调道，“我真的看到了！这屋子里的人装不在家，结果透过窗帘偷偷看我们！”
他们在三楼敲了半天就发现这么一间有人的，黄毛换了一只手，撸起袖子，“我非得把这门敲开不可！”
大概是听到了黄毛不会放弃的言论，门内的人终于妥协了。
铁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眼睛出现在了门缝里。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不仔细听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敲了半天门已经处于暴躁边缘的黄毛正要开口，花衬衣及时拦住了他。
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我们是电视台的……”他还把自己的工作证展示给对方看。
看在工作证的份上，门缝稍微变大了一些。
花衬衣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他再接再厉，“我们是来这里调查406房间的事的……”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我不知道……”门后的人突然就开始关门。
黄毛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但是手还是被门狠狠夹了一下，“嘶——”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呼。
关门的人似乎也被吓到了，这一愣，就被他们抓住了机会。
门被猛地推开了。
门后的人也因此露出了他全部的模样。
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
他大约一米六的个子，黑色的头发似乎很多天没洗了，正油腻地贴在他的头皮上；他的皮肤很白，看起来似乎也从来不晒太阳，衬得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更加明显。
他的屋子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一片；但是可以从走廊落入房间的灯光里，看到地面上满是随意堆放的各类垃圾。
……这是什么垃圾堆！
原本还想往里走走的玩家们被这股食物、垃圾混合发酵的浓郁味道给定在了门口。
屋子的主人似乎是被他们吓到了，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原本在后面看热闹的祀绮衣见状一愣。
这个画面、这个语气、这个情绪……
她总觉得有点眼熟。
啊……
她想起来了。
可不眼熟吗？
她一个小时前才刚演过。
祀绮衣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屋子的主人目光不善。
因为老板特意交代说这次的任务目标特殊，特别嘱咐她小心一些，不要被发现身份，她才千挑万选了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角色形象。
结果——
这怎么还撞人设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觉得走廊里的灯光太过刺眼，屋子的主人一边往后退，一边悄悄地试图关上门。
只是他的手才刚接触到门，就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黄毛因为手被门夹了的关系，已经十分不爽了，再加上这个NPC一直哭哭唧唧地惹人烦，他干脆直接动了手，“你说不说！”
他抓着小男生的衣领，把人拎到了半空中，举起了另一只手的拳头，威胁道，“不说我就揍到你说为止！”
他的手不能白白被夹这一下。
这个线索他必须得到。
衣领卡住了男生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脚在空中无助地摆动着，没一会儿，他的脸就憋得通红。
“我、我说……”他抓着黄毛的手艰难道。
黄毛满意地松开了手。
男生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黄毛得意洋洋地看着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着的NPC，对着花衬衣道，“这种小子我以前见多了，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要动了拳头，就老老实实什么都会说了。”
他蹲下身，拍了拍NPC的脸，“小子，快点老实地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们。”
“你就住在406底下，上面发生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男生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我只知道，楼上之前住的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
“但是有一天，大姐姐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
玩家们对视了一眼。
“从那之后，楼上的房间……楼上的房间……”他的身体开始发抖，“半夜经常会有声音传出来。”
“什么样的声音？”有人问道。
“就像是……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可、可是……”他睁大了眼睛，“我明明上楼去看过，楼上的房间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他猛地抱住了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玩家们面面相觑。
看NPC的这幅模样，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玩家们道谢后，纷纷离开。
祀绮衣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抽抽搭搭的男生，昂着下巴心满意足地离开。
……连哭戏都只会干嚎，这个人设她赢了！
黄毛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的身后，男生推着铁门正准备关门。
这时，一股很香的味道飘了过来。
黄毛动了动鼻子，“好香啊……”
“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自己不回答的话又会挨揍，男生这一次很快就回答了，“是包姐在做饭。”
“包姐以前是开饭店的。”
“做饭的手艺，可好了。”
“你们应该马上就能尝到了。”
…
果然，他们的晚饭是包租婆准备的。
黄毛摸着肚子满足地倒在椅子上，看着包租婆忙碌的身影感慨道，“包姐不愧是开过饭店的，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啊……”
包租婆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我以前开饭店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毛大大咧咧道，“哦，是住在3楼的那个小子告诉我的。”
包租婆点了点头，“……原来是意远说的。”她看了看剩下的饭菜，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姑娘没来吃饭？”
…
叶清怡当然没有胃口吃饭。
她抱膝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埋着头默默地掉眼泪。
也不知道时间了多久，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才意识到灯已经熄灭了。
10点了。
公寓楼已经熄灯了。
叶清怡抹了一下眼角，摸着黑走去了洗手间。
她准备洗一下脸。
老旧的水龙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叶清怡抬起湿漉漉的脸，对着水槽前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苦笑。
没想到只是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她就触犯了禁忌。
也不知道她会怎样死去。
她垂下眼睛，正准备关上水龙头，余光却突然瞥到了什么。
她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
镜子里还是倒映着卫生间的景象。
白色的瓷砖，老旧的淋浴花洒，狭小的天窗……
以及正在透过天窗往里面看的、正在滴溜溜地转动的眼睛。
叶清怡猛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扼住了自己喉咙口的尖叫。
而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发现叶清怡发现了它的存在之后，更是开心地弯了起来。
来了！
它来了！
叶清怡猛得转身冲出了卫生间。
她没命似的跑进了卧室关上了门，然后扑到床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她的身体在颤抖，心脏在狂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心跳恢复了平静，久到她意识到屋子里似乎并没有其他声音传来时，她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点被子，探出了一个脑袋。
没有贴脸杀，也没有人不声不响地站在床头看着她。
屋子里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叶清怡小心地坐了起来。
……结束了吗？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静悄悄地走下了床，悄悄打开了一点卧室的房门。
客厅里也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任何器物的移动，没有少了或者多了什么东西，连那把椅子都是她离开时的位置。
叶清怡呼出了一口气。
看起来像是真的结束了……
当然，她知道最简单的确认方法当然是再去卫生间里看一眼。
只不过叶清怡现在没有那个胆子。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
她再一次回到了卧室里。
她捏着窗帘的一角。
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卫生间外，她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个偷窥的眼睛还在不在了。
叶清怡谨慎地只把厚厚的窗帘掀开一个角。
叶清怡跌坐在了地面上。
窗帘因为她的动作而拉开了一条缝，也让她完整看到了窗外的景象。
一张面孔灰白的脸正贴在她卧室的窗户上。
他的脸因为紧紧贴在玻璃上而变形，五官扭曲错位，并在看到叶清怡的那一刻，愉快地裂开满口黄牙的嘴，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了整座公寓。
…
第二天，一大早玩家们就被“梆梆梆”的敲击声吵醒。
“懒鬼们！”
制片人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敲着他房间的铁门，大声叫着，“都给我起来干活了！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玩家们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懒洋洋地站在过道里。
祀绮衣也带着小鸟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她在上班的时候扮演另一个上班的角色。
相当于上了两份班。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制片人看着这群懒散的人，语气不满，“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场务呢？点点人数！”
励天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报告制片，还缺两人。”
众人毫不意外。
毕竟他们就是因为昨夜的尖叫声才睡眠不足的。
肯定有人出事了。
“那就快点去把人叫来。”
励天风正准备往叶清怡的房间走，忽然他的鼻尖动了动。
然后在其他玩家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一脚踹开了另一间房间的大门。
老式的铜锁掉在了地面上。
玩家们却没空在意这点。
他们看着房间里的景象失去了声音。
客厅的老式吊灯上，黄毛正被挂在上面。
已经被染成黑色的麻绳深深地嵌进他脖子里，脖子以下的皮肤和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的脚尖轻轻垂在地面上，因为走廊的风穿入房间的缘故，正在地面上来回摩擦。
“怎么了这是？”
众人回头。
只见叶清怡双眼挂着黑眼圈，打着哈欠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第27章 热心小老鼠（3）
她竟然没死？
这是在场所有玩家见到叶清怡时的第一反应。
里面甚至还有叶清怡的男友。
许凡从震惊中缓过了神, 立刻挂上了惊喜的表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清怡！”
他激动地张开了双臂, 就要拥抱他的女友。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叶清怡却只是冷谈地瞥了他一眼，许凡的双手还没碰到她就被迫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嗫嚅着想要解释, “清怡, 我……”
话才刚开了个头, 叶清怡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许凡看着她冷漠的背影，也有些生气叶清怡的不懂事。
这也不能全怪他啊！
谁让清怡昨天一进副本就触犯了NPC说的禁忌啊……
再说了, 清怡不就是生气昨天他拒绝了她同住一间房的请求吗？
可昨天是进入副本的第一天, 很多规则他们都都还没有摸清楚，万一同住一间房会触犯到什么隐藏的禁忌呢？
他只是小心谨慎，又有什么错！
许凡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原本还有的一点心虚这下也变成了理直气壮。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清怡就跟他置气，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过嘛，许凡大度地想，毕竟他和清怡已经好了这么久了；而且叶清怡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她的运气一直很好, 许凡跟在她的身边也混到了不少好运气, 攒了不少珍贵的道具。
所以，他还不能和叶清怡就这么掰掉。
等会还是稍微给清怡认个错好了, 许凡自信地想，反正清怡不可能真的和他生气的。
另一边, 叶清怡已经在计划分手的事了。
经过昨天一天以后，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许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以往的情真意切, 不过是基于他们没有遇到威胁自身的危险；而真的遇到了，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叶清怡倒不是因为许凡昨天没有答应她同住一屋的请求这件事，而是恶心对方今天竟然能装作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出现在她面前扮深情。
励天风看着走近的叶清怡，问道，“你昨天夜里遇到了什么？”
“没什么……”见励天风不信，叶清怡耸了耸肩，“我看到窗外有只眼睛，所以被吓到了。”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叶清怡摊手，“我不知道。”
励天风挑眉。
叶清怡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我看到那只眼睛后就被吓晕过去了，刚刚才醒过来。”
励天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扭头走进了黄毛的房间。
而叶清怡在励天风转身后，就卸下了脸上无辜的表情，嘲讽地轻嗤了一声。
呵，男人。
都一个样。
只想着空手套白狼。
既然这么好奇，怎么昨天晚上她尖叫的时候不自己出来看一看？
不过是害怕会触犯NPC说的“熄灯之后不要随意走动”的规则罢了。
只有她。
叶清怡把目光投向了她身前、正垫着脚小心翼翼扒着门框朝房间内看的女孩。
昨天夜里，只有鹿安安一人，在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后，走出了房间来关心她。
她明明胆子那么小，连看个尸体都害怕，却会无视NPC的警告出门查看她的情况。
叶清怡永远会记得，当时自己因为惊吓、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之时，是鹿安安打开房门惊动了那张脸，那张脸才离开了她的房间，让她转危为安。
当鹿安安抱着她的小熊，站在她的窗前，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叶清怡就暗自发誓，她一定会在这个副本里保护好鹿安安的！
祀绮衣扒着门框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
瞧，睡眠不足导致她的免疫力都下降了。
她今天得找个机会摸鱼打个盹儿。
不然她怕自己又会像昨晚那样，差点崩人设。
昨天夜里她被尖叫声吵醒后，就头脑不太清醒地直接冲出了门。
她都冲到人房间门口了，开口前忽然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的小熊，祀绮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立的什么人设，这才硬生生改成了柔柔弱弱地询问。
祀绮衣唏嘘。
好险，差点这次就要白干了。
她给自己挂上害怕的表情，看向了屋子内。
客厅的墙壁上、地面上满是飞溅的红黑色色块。
励天风已经和花衬衣一起把黄毛从吊灯上放了下来。
麻绳深深地嵌进了他脖子上的皮肤里，无法取下；励天风检查了一下，疑惑地开口，“是后来被吊上去的……”
墙上和地板上的血液大多都是来自黄毛身上的刀伤，他脖子上的绳子也是死后才嵌入的皮肤。
毕竟黄毛被吊起来的高度也无法使人窒息而亡。
只是，这么多此一举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有些疑惑，正准备再仔细检查一下的时候，一个十分暴躁的声音插了进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开工了吗？！”
众人扭头。
只见制片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仿佛看不见地上的黄毛一般，用台本指着励天风就骂，“我让你去叫人，结果你倒好，自己都跑没了！”
他又把炮火对准围在一旁的其他玩家，“还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都不想干了吗？”
“你们是来拍外景的，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度假的！”
“还不快回去干活？！”
玩家们在制片不间断的语言输出下如鸟兽散。
许凡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凑到叶清怡身边说点什么，结果却被制片人反手拉住。
“你……”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许凡胸前的工作证，“许凡是吧……”
他把台本拍在掌心里，一锤定音，“今天就由你负责拍摄。”
并且根本不给许凡反应的时间，他转身一挥手，宣布道，“其他人也各就各位，我们马上就开始！”
众人纷纷涌进406房间，架机器的架机器，打光的打光，而许凡也被按在了摄像机后面。
制片拍了拍许凡的肩膀，叮嘱道，“好好拍！晚饭前我来检查成果！”
“一定要拍到房间里的异常现象，听到了吗许摄！”
“啊……哦哦……”许凡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制片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挺着肚子背着手离开了。
而许凡还在想着等会去找叶清怡打感情牌的事，便没有注意到，摄像机上代表着正在工作的红灯指示灯只亮了几分钟，就闪了两闪自动熄灭了。
等许凡给自己想好了一会找叶清怡谈谈的具体内容后，再次看到的就是监控显示屏上一片漆黑的画面。
“嘶……”他重新按下了开机键。
奇怪……这是什么时候关掉的？
难道是他出神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开关？
他正准备检查一下，就听到其他玩家开始呼朋引伴地准备一起去吃饭。
他赶紧抬头。
果然，叶清怡也站起了身，正朝着门口走去。
丝毫没有找他一起下楼吃饭的意思。
“清怡，我们谈一下！”许凡赶紧开口。
他忙不迭地站起来，但是叶清怡却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她还小跑了小步，追上了那个叫做鹿安安的，一起离开了房间。
许凡恨恨地咬牙，只能放下机器赶紧追了上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
406房间再次空无一人。
敞开的铁门开始缓缓自动关上。
原本还在平稳运行的摄像机指示灯闪了两下，“啪”地一下，显示屏再次熄灭。
…
励天风是最后一个进入一楼的食堂的。
他到的时候，玩家们已经在桌子边上排排坐好了，看到励天风来了，还招呼他快点坐下。
励天风随便应了一声，直接走进了厨房。
“包姐，401的尸体是你收拾的吗？”
401正是黄毛的房间。
他原本是想再去检查一下黄毛的尸体，结果到了401门口却发现尸体不见了。
不是副本定时清理的那种“不见”，401的客厅里留有明显的、被人拖拽的痕迹。
只可惜，拖拽留下的血痕只到门口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着血液的味道也消散地一干二净。
他甚至用自己的能力也捕捉不到尸体的去向。
包姐拿着菜刀正在案板上剁肉的手闻言一顿，“什么尸体？”
“小伙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的公寓里怎么可能会有尸体？”
说完，她便不再搭理励天风，继续“咚咚咚”地剁肉。
询问无果，励天风只能离开了厨房。
“天哥，怎么了？”
看到励天风一脸严肃，有玩家好奇问道。
励天风也没瞒着，“黄毛不见了。”
玩家们“嗐”了一声，见怪不怪。
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
励天风正想讲清楚，包租婆却端着饭菜从里面走了出来。
玩家们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包租婆的手里。
不是他们饿死鬼投胎，而这确实是他们经历过的副本里，食物最正常也最美味的副本了！
包租婆一边上菜，一边问道，“几位，你们的节目拍得怎么样了？”
“我这个公寓，确实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玩家们满心满眼都是干饭，纷纷点头。
但在这一片“嗯嗯啊啊”的敷衍声中，一个不同的声音冒了出来。
“可是……”
祀绮衣怯生生开口，像极了一个不会看场合的愣头青，“我们听说，406里经常有发生怪事诶……”
包租婆目光沉沉地看向了祀绮衣，“什么怪事？你听谁说的？”
祀绮衣看起来似乎是被她的目光吓到了，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就……就是那个住在306的住户说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屋子里经常有人走动的声音。”话说完了，她整个人也藏到了叶清怡的身后。
“又是意远啊……”
包租婆低下头打饭，“你们不用理他。”
“包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有玩家问道。
包租婆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是个复读生。大概是平时学习压力太大了，再加上胆子又小，神经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躲起来。”
“之前我让你们不要大声喧哗，也是为了不打扰到他学习。”
“而他说的怪事，大概都是风吹动了东西发出的声音，你们不用搭理他。”
咦？竟然是这样吗？
他们看了一眼正在殷勤给鹿安安夹菜的叶清怡。
怪不得她昨晚没有出事。
禁止大声喧哗原来并不是副本禁忌，而是包租婆对租客的爱护之心。
……这个副本这么真善美的吗？
而听到了这一切的许凡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早点知道，昨天他一定不会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
这样今天他也不会和叶清怡闹得那么难看。
刚才他想坐到叶清怡的身边时，叶清怡却直接端着碗坐到了那个鹿安安身边，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其他玩家已经明显开始看他笑话了！
还有那个鹿安安！
她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清怡今天怎么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害得他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找清怡谈话。
许凡低头咬着筷子。
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
许凡回到了406。
房间里，摄像机又莫名自己停止了工作。
许凡烦躁地踢了一脚三脚架。
怎么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好事！
他检查了一下目前拍摄到的素材，全部加起来甚至不到5分钟。
都不用制片人来看，他都知道这一定不会过关的。
而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晚上制片人来检查时会发生什么，许凡完全不敢想象。
他只能先把叶清怡的事放到了一边，开始一心一意地盯着摄像机。
“不行！”
“不行！”
“怎么还是自动关机了！”
许凡瞪大着眼睛看着再一次凭空关机的摄像机，他的双眼因为长时间紧紧盯着显示屏而布满了血丝，甚至比昨天叶清怡在窗户外见到的眼睛还要恐怖。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怎么办啊！
他不想死啊！
许凡抱着头，精神濒临崩溃。
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有办法的！
副本是不会给死局的！
“鹿安安，你帮我把这个东西放到那个角落里……”
“哦好的，来了……”
祀绮衣无奈地在房间里到处穿梭。
没办法，谁让她老板给她的工作证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后勤，其他人都能够支使她。
她前脚刚放下道具箱子，后脚又被人叫去运器械。
摸鱼打盹的念头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许凡猛地抬头！
就是这个！
他拿起了自己胸前挂着的工作证。
——原来这就是副本给的生路啊！
“鹿安安。”
祀绮衣扭头。
坐在摄像机后的男人朝着她招了招手。
“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你能帮我看一会机器吗？”
“你只要坐在这里就行……”
嗯？坐着？！
祀绮衣看了一眼摄像机后的椅子。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休息机会！
她立刻大力点头，“可以的可以的！”甚至去久一点也没关系的！
许凡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起身离开了。祀绮衣快乐地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许愿起效了，这个叫做许凡得真的去了很久。
久到祀绮衣都休息够了，他人都还没回来。
倒是制片人先来了。
“拍得怎么样了？”
他背着手走进了房间里。看到摄像机后面坐着的是祀绮衣，还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许摄呢？”
“来了来了，制片，我在这里！”
许凡从门后挤了进来，“我刚才去洗手间了，就让鹿安安帮我看了一会儿机器……”
他一边对着制片点头哈腰，一边接过了机器。
祀绮衣瞅了两眼这边的情况，觉得好像没她什么事了，便准备去吃晚饭。
只是她还没走出房门，就忽然听到许凡在她身后发出了一声极其做作的惊呼，“鹿安安，这是怎么回事？！”
祀绮衣，“？”
许凡当着制片人的面，指着黑屏的机器，脸上混合着沉重、悲痛、愤怒以及满目的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把机器关掉，鹿安安？”
“这下好了，我之前拍的内容全都丢失了！”
他的话音刚落，制作人沉沉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祀绮衣的身上。
第28章 热心小老鼠（4）
房间里一片寂静。
祀绮衣微微挑眉。
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她深深看了一眼表情夸张的许凡。
……要和我玩演技是吗？
“是这样吗？”制片人目光不善地看着祀绮衣, 沉声质问。
许凡心里一喜。
果然这招有用！
“不……不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许凡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鹿安安的双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酝酿好了两汪清水，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制片人。她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一边脚步不稳地后退, 一边拼命摇着头。
淋漓尽致地为大家展现了，什么叫做教科书般的被冤枉后的委屈与无助。
把许凡那浮夸做作的表演直接踩在了脚底。
许凡：“……”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自己输了。
祀绮衣还在那儿继续抽抽搭搭, “我没有这么做……我就只是按照他说的那样坐在那里呜呜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动……”
眼看制片的目光又要落回到他的身上, 许凡赶紧厉声道, “你没有动的话，机器是怎么关闭的？”
祀绮衣似乎是被许凡吓到了, 身体都瑟缩了一下。在一旁的叶清怡立刻上前揽住了祀绮衣, 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祀绮衣缩在叶清怡的怀疑，可怜弱小又无助地呜咽道，“我只是一个后勤, 我都不懂怎么操作机器, 又怎么会去关掉机器呢？”
叶清怡拍着祀绮衣，也跟着点头附和，“安安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该不会是你自己操作失误后，找了个借口推到安安头上吧？”
被说中了的许凡涨红了脸，试图用大声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和她无冤无仇的, 为什么要陷害她？”
“因为其他人都在忙, 我才让她这个后勤帮忙看一会儿……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都能搞出这样的意外！”
制片人似乎是被许凡说服了, 他点了点祀绮衣，拍板道, “既然是你搞丢了拍摄的素材，那就由你承担这个责任。”
“这样吧……”他环顾了一下406房间, 突然扬起了嘴角，“不如，今天晚上你就留在这里继续拍摄，直到把素材补上……”
这话一出，玩家们纷纷向祀绮衣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他们还记得306那个租客说过，406的怪事可都是半夜里发生的。
而制片要求补完所有素材，也就意味着这个叫做鹿安安的小可怜，要在这间406里呆上一整晚。
许凡猛地松了一口气。
好险……幸亏他及时把锅甩给鹿安安了。
不然今夜要独自留在406里的，就变成他了。
他隐含着淡淡得意的目光看向了祀绮衣。
祀绮衣正埋在叶清怡的肩膀上嘤嘤嘤地抽泣，看起来似乎已经认命了。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是，他那单方面和他冷战的女朋友正目露担忧，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试探着对制片道，“制片，不如今晚我和鹿安安一起拍摄吧？”
“不行！”
没等制片开口，许凡先脱口而出了拒绝。
叶清怡目光不善地看过去。
许凡移开目光不敢看她，只对着制片道，“制片，她只是一个剪辑师，晚上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
制片人看了眼叶清怡，点了点头，赞同了许凡的看法。
“那就这样吧……”制片人见任务布置完了，转身准备离开。
危机完美解除！
许凡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这时候，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
“那……”
“不如就让许摄留下来，和我一起拍摄吧？”
许凡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猛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鹿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叶清怡肩膀上抬起了头，正在用手背擦着脸上的眼泪。
见到许凡看过来，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微笑。
“毕竟，如果摄像机再出现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在往许凡胸口插刀子，“那样的话，不就又和今天白天的情况一样了吗？”
“……您说对吗，制片？”
“不——”
许凡瞪大了眼睛，拒绝的话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制片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他用力拍了拍许凡的肩膀，“许摄，你今晚和这位小姑娘一起拍素材吧……”
他的话里充满了令许凡恐惧的暗示，“这一次，可不能再出差错了啊……”
许凡直接跌坐在地。
他看着制片朝着门外远去的背影，有些崩溃地摇着头，“不……不……”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
明明他已经度过了这次的死局了啊！
一个身影脚步轻盈地停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今晚，就请多指教了哦……”
“许摄~”
“你！”
都是鹿安安的错！
许凡一下子找到了输出口。
他伸手就要去抓祀绮衣的领口。
“啪。”
叶清怡拍开了他的手，把祀绮衣挡在自己身后。
她一脸的警惕，“你要做什么，许凡？！”
而祀绮衣站在叶清怡的身后，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许凡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清怡，都是这个婊——”只是他后面的话在叶清怡冷漠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叶清怡最后看了他一眼，牵着祀绮衣走到一边的角落里。
“安安，你晚上一个人OK吗？”她甚至没把许凡归在“人”的队伍里。
祀绮衣抓着衣角乖巧点头。
叶清怡叹了口气，“那你小心一点……”
“对了，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她把昨天晚上遇到那张脸的事完整讲给了祀绮衣听，嘱咐道，“我不知道那怪物找上我的原因，你今晚可以注意一些。”
祀绮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过了她的好意。
其他玩家也陆续离开了406。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热闹，还是入夜了的原因，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不少。
在这一片寂静中，祀绮衣坐在机器后，一边看着监控屏幕，一边和她的小鸟玩游戏。
游戏的具体内容为：她用手指把小鸟放到远离她的摄像机另一端，然后小鸟就会摇晃着身体哒哒哒地走过来重新站回到她的手指上。
如此循环往复。
如果遇到摄像机又自动关机了的情况，小鸟还会在路上顺带一爪子戳开开关。
——是一只又能陪伴打发时间，又十分好用的小鸟了。
应小鸟骄傲挺胸。
和惬意舒服的祀绮衣不同，从入夜开始，许凡就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的头不停地转动着，来回巡视着房间。
祀绮衣看得都替他累。
“要不……”她好心提议道，“我们轮流来看机器？”
许凡目光狐疑地看着她。
祀绮衣补充道，“上半夜我看着，下半夜你来。这样我们都有时间休息。”
“你有什么目的？”
许凡警惕道。
一般来说，下半夜肯定没有上半夜危险。而他才刚刚坑了对方……许凡才不信对方会突然这么好心。
祀绮衣突然用手指卷着衣角，小小声道，“我怕黑……”
而就像是为了配合她说的是真的，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了。
熄灯时间到了。
祀绮衣也适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在黑暗中可怜巴巴地看着许凡。
原来对方还指望着自己搭把手啊……
许凡抬起了下巴，轻呵一声。
之前害得他在清怡面前一再没有面子，现在还不是要向他低头。
既然如此，他轻蔑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我先去休息了……到了下半夜你来叫我接班……”
至于到时候，他会不会真的起来……许凡发出了无声的冷笑。
既然她敢坑他，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祀绮衣乖巧地指着卫生间道，“你先去洗漱吧……”
许凡掸了掸衣服，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卫生间里。
水流声在屋子内响起。
祀绮衣轻轻抚摸着小鸟的羽毛，在心里数着数。
没等她数到一百，卫生间里就传来了一声惊恐的惨叫。
声音甚至比昨天叶清怡的更加凄厉。
紧接着，就是重物倒地、脑壳摔在瓷砖上的清脆声音。
祀绮衣低着头勾起了嘴角。
谁让他害得她今天被迫熬夜的……
她老板都没要求她熬夜加班过！
祀绮衣没再管在卫生间昏迷的许凡，她把乖乖停在她手指上歪头等摸的小鸟放在了机器的开关旁，“你帮我看一下机器好不好？”
应小鸟不明所以，但是点了点鸟脑袋。
祀绮衣摸了摸他的小脑壳，然后施施然地起身走向了门口。
她猛地拉开了门。
大门旁、卫生间的天窗上，一个干瘪瘦弱的身子正挂在上面。
他的双手扒在天窗上，脸紧紧地贴在那小小的通气窗上；他的两只脚垂在空中，随着他试图把脸塞进天窗里的动作而左右晃动。
只不过在听到开门的动静后，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跳下墙掉头就跑。
灵活得不像他现在的这个岁数。
“现在倒是想起来要跑了？”
祀绮衣一跃而起，她在侧面的墙壁上轻轻一蹬，轻盈地落在了偷窥的人面前。
“你要去哪里啊？”
“……王大爷。”
面色青白的王大爷目光阴沉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女孩，哑着嗓子道，“小姑娘，熄灯之后，不要随意走动……”
祀绮衣却伸出手指竖在嘴前。
“嘘。”
“大爷，熄灯之后，也不可以大声喧哗哦……”
王大爷一愣。
而下一秒，一个拳头带着凌厉的拳风就呼到了他的脸上。
王大爷直接飞到了空中。
还没等他轻飘飘地落地，紧接着他的侧腰又挨上了一记回旋踢。
老变态！
喜欢偷窥是吗！
祀绮衣在心里痛骂，手下脚下不停。
王大爷像一个气球一般在空中上下翻飞。
打得正起劲时，她的小鸟却突然从屋子里飞了出来，扇着翅膀在她身边绕着圈地飞来飞去。
严重影响到了祀绮衣的输出。
祀绮衣轻轻推走小鸟，“等一会儿啊小鸟，马上就打完了……”
可是平常十分懂事听话的小鸟这一次却还是飞了回来，坚持不懈地继续干扰她。
祀绮衣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伸手接住了小鸟，“到底怎么了？”
只见小鸟伸着翅膀拼命往她身后的方向指去。
模样急得不行。
身后怎么了嘛……
祀绮衣一脸疑惑地扭头。
祀绮衣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她身后不远处的房间里，励天风正笑眯眯地倚在窗框上，抱着手臂看得津津有味。
第29章 热心小老鼠（5）
见到祀绮衣回头, 励天风还伸出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要死……
祀绮衣“嗖”地一下缩回了还拎着王大爷老头背心的手。
王大爷顿时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
他已经看不出什么“人”形了：他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像是揉皱了的纸张；四肢、躯体都乱七八糟地折叠在一起。励天风看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了对方的头在哪里。
祀绮衣顺着励天风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的王大爷，然后伸出脚悄悄把王大爷往自己身后扒拉了一下, 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变成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呜呜呜……”她双眼湿漉漉的，缩着肩膀伸手环抱住自己的身躯, 对着励天风嘤嘤嘤, “这是什么怪物呀……真的太可怕了……”
励天风看着已经被锤得扁扁的王大爷, 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破坏力确实挺可怕的。
大概是读懂了励天风表情的意思, 祀绮衣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我……”她低着头玩着衣角, 给自己的人设打了个补丁, “我一被吓到，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说着，还努力憋红了脸颊。
好在对方看起来似乎接受了她“胆小可怜但是能打”的设定, 只说了一句“晚安”就关上了窗。
祀绮衣松了一口气。
好险……
…
励天风才刚关好窗户, 转身就见应十二又坐在了他家客厅里。
“我说……”他无奈地走到了客厅里。
“你在这个副本里，每天都保持这个样子，不会就是为了方便天天偷偷飞进别人房间吧？”
应十二并没有搭理他的调侃，只是沉声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励天风耸了耸肩, “很显然, 我不瞎。”
应十二看着他的眼睛，态度十分严肃, “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祀绮衣为什么要改变外形、性格等给自己塑造不同的人设，但是就冲着她为了维持人设动不动就掉眼泪这一点, 应十二还是打算帮忙维护一下她的小乐趣。
万一媛媛就喜欢玩角色扮演呢？
励天风看了他一眼。
果然……应十二果然也是冲着这个“鹿安安”来的。
看来应十二也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了。
于是他笑道，“当然不会。我干嘛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把“鹿安安”的特殊宣扬出去, 只会让他想做的事更难实现。
更何况，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十分顺利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应十二竟然还有些意外。
他狐疑地看了励天风一眼。
……这厮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过既然励天风答应了，那他就不会出尔反尔。
应十二便放心地变回了小鸟，从天窗里飞回去重新去找祀绮衣。
小鸟陪玩来啰……
…
第二天，许凡是被其他玩家在406的卫生间里叫醒的。
“你怎么睡在这里？”
一个玩家拍了拍许凡的肩膀。触手的冰冷激得他立刻缩回了手。
许凡在湿漉漉的卫生间地面上躺了整整一夜，体温的流失让他的面色青白；而坚硬的瓷砖，则让他浑身酸痛得身体仿佛马上就要散架。
第一个发现他的玩家差点以为他已经挂了。
许凡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了起来。
“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啊？”
一旁，那个玩家还蹲在那里好奇地问来问去。
他实在对昨夜的惨叫声好奇，忍不住询问声音的主人。
许凡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其实只记得自己在天窗里看到了一双恐怖的眼睛。
但是很显然，如果把这个事实说出去，实在有些丢人。他只能当做没有听见问话，岔开话题问道，“鹿安安呢？”
“嗯？鹿安安吗？”那个玩家挠了挠下巴，“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吧？”
许凡面色难看。
鹿安安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说昨天她怎么会突然示弱！
只是没等他找鹿安安算账，制作人就已经背着手走了进来。
“许摄，昨天夜里拍得怎么样啊？”
许凡一惊。
糟糕！
他忘了这一茬！
可是他昨天后来晕过去了，那个鹿安安不会没拍吧？
应该不会吧？许凡咬着指甲，拼命安慰自己：如果没拍，NPC发怒他们两个都逃不掉……鹿安安一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制片已经朝着机器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一下一下就像踩在许凡的身上。
许凡的心脏开始狂跳。
如果一会儿制片真的发怒了，他该怎么把事情全部推到鹿安安的头上？
“不错。”
许凡猛得抬头。
制片检查了一下素材的时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干的不错，许摄。”
他环视了一圈房间，然后随意点了两个身份是剪辑师的玩家，“你们两个，今天晚上之前把昨天拍的内容里有用的部分剪辑好，我晚上过来检查。”
“记住，一定得是有用的内容哦……”
叮嘱完后，制片就离开了。
许凡如释重负。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冷汗，头发都黏在了脸上，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他抹了一把脸，脸色怨毒。
这一切都是鹿安安的错！都是鹿安安把他害成这样的！等他找到机会……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有人在意许凡的离开。
那两个被点到的玩家坐在了机器前，点开了画面。
好在副本也没真的要他们做真正的视频剪辑，他们只需要把有异动的画面整理出来就行。
这听起来似乎并不难。
两人的神色轻松了一些，按下了倍速按钮，开始寻找目标画面。
很快，视频就播放完了。
“这……”
两个剪辑师玩家对视一眼。
其中个高的那一个问道，“你有发现哪里异常吗？”
矮个子玩家摇了摇头，“没有。”
昨天拍摄的视频里，太正常了。
可以说唯一的异动，就只有那个叫做许凡的玩家被录进了画面里的惨叫声，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说，如果我们交上去一段没有任何异动的视频……”
“那不如我们还是再重头看一遍吧！”
“你说得对！”
两人再一次凑到了屏幕前。
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开倍速，瞪着眼睛看的双眼发涩，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和异象异动有关的画面。
“这下该怎么办？”矮个子玩家急得来回打转。
他们没有东西交差了！
高个子玩家沉默地盯着屏幕，皱着眉头反复拖动着进度条。
“我找到了！”
“这里！就在这里——快看！”
矮个子立刻凑了过去，“什么？！哪里？！”
“你看这里，画面是不是模糊得有点不正常？”
“嗯？”矮个子凑近屏幕，拖着进度条反复看了几遍，“嘶……”还真是。
就在那声惨叫声前后的时间段里，拍摄下来的画面特别模糊。一开始他们只以为这是摄像机没有对焦，所以并没有在意。
但一旦单独拎出来看，就会发现——摄像机怎么会莫名虚焦呢？
毕竟画面里整座屋子内的东西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动，不会突然聚焦到别的物体上……
聚焦到别的物体上……
两个玩家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凉意从脚底爬到头顶。
比如说，其实摄像机是自动聚焦到了——
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上了呢？
“草！”
矮个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经不知不觉爬满了鸡皮疙瘩。
而一旦这个观点先入为主之后，在看这段模糊画面的时候，矮个子甚至觉得摄像机聚焦的那个模糊中心……
在移动。
就在这间房间的客厅里，移动着。
“够了够了……”矮个子拨开了高个子还在反复拉动进度条的手，夺走了鼠标，劝道，“我们就把这一段交上去就行……”越看越瘆得慌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高个子突然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退回去一点。”
矮个子依言动作。
“再退，再退……对，就是这里！”
高个子伸手放大了画面，指着画面的左上角。
那是从客厅拍到的卧室。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拍到卧室的一点床铺。
而他就是指着那一点床铺的位置，“你看这里……”
他面色严峻地指着床上的那一点亮色。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模糊的画面再次清晰后，床上就多了一条裙子。
而现LJ在……
他们两人一齐慢吞吞地扭头，看向了卧室的方向。
——床上干干净净。
那条裙子去哪里了？
两人的呼吸声顿时急促了起来。
其中一个咽了咽口水，“你说……那个，那个东西……”
“现在还在屋子里吗？”
另一个哆哆嗦嗦地回答，“不知道啊……不然，你用摄像机看看？”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提议。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两人猛地抱在了一起，战战兢兢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脏兮兮的皮球咕噜噜地滚到了门口。
紧接着，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出现在了406房间的门口，他身高不过半人高，剪着短短的头发，胖墩墩的，伸出双手捡起了皮球。
矮个子猛地松了一口气，“是他啊……”
高个子推开了他，“这是谁啊？”
“是2楼的租客。之前遇到过一次，原本是想跟这个小朋友打探一下消息的，结果他的妈妈把他叫回去吃饭了……”
高个子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问问他了？”
“对啊！”矮个子一拍手，朝着小男孩招了招手，“小朋友~”
小男孩抱着球抬起头。
他有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眼珠子很黑，脸颊肉嘟嘟的，面色红润，被养得很好。
矮个子走到了门口，弯下腰笑着对他说，“你知道这间屋子里以前住的是谁吗？”
“知—道—哦——”小男孩拉长着声调回答。
矮个子面上一喜，“那你能告诉哥哥吗？”
小男孩歪了歪头，“可以哦~”
“不过——”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要陪我玩游戏，我才告诉你~”
矮个子思索了片刻，谨慎地问道，“玩什么游戏？在哪里玩？”
小男孩指了指身后的不远处的楼梯，“就在楼梯上玩皮球。”
只是楼梯的话……矮个子点了点头，“好，那哥哥先陪你玩，玩好以后一定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哥哥哦……”
小男孩乖巧点头。
矮个子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向了楼梯。
…
祀绮衣美美地补完了觉。
除了偶尔在梦中听到了一些类似沉重的东西在楼梯上滚动的声音外，这一觉睡得她十分舒服。
她伸着懒腰正准备下楼去吃饭，路过406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鹿安安？”
祀绮衣扭头。
一个高个子男人叫住了她。祀绮衣瞄了一眼他的工作证。
是个剪辑师。
“你要下楼吗？”那男人问道。
祀绮衣点了点头。
“那你下楼的时候，如果看到一个正在和小朋友玩皮球的男的，能麻烦你帮我叫他回来吗？”
楼梯上一直有拍皮球的声音传来，人却不见回来。
而制片马上就要来检查了。他们还得先度过制片这一关。
祀绮衣同意了。
她走下了楼梯。
一楼楼梯口，有一个小男孩正在拍皮球玩。
“小朋友，你有看到一个矮个子的大哥哥吗？”祀绮衣温柔问道。
“有哦~”小男孩拍着皮球，头也不抬。
祀绮衣弯下腰，“那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知道哦~”小男孩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不过姐姐你要先陪我玩游戏，我才会告诉你……”
玩游戏吗？
祀绮衣回想了一下。
她虽然没有和小朋友玩游戏的经验，但是别的一些经验她可丰富了！
于是她自信点头。
“可以啊！”
“我们玩什么呢？”
小男孩的嘴角扬得更高了，他双手捧着皮球有些吃力地举了起来，“玩皮球哦~”
哦~玩球啊……
这个她专业对口啊！
她甚至不等小男孩讲述游戏的玩法，就胸有成竹地伸手拿走了小男孩手里的皮球。
她把球在手里颠了两下感受了一下，确认了重量之后，她双手抱球放在耳边，然后抬起了一只脚，猛地向前一跨，双手用力把球朝着公寓大门的方向抛了出去。
“嗖”。
皮球瞬间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祀绮衣把手撑在眼睛上方眺望了一下距离，对自己的发挥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
她拍了拍手，对着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色十分难看的小男孩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去捡了……”
第30章 热心小老鼠（6）
见小男孩没有动作, 祀绮衣还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语气温柔，还充满了鼓励之意, “快去捡球呀……”
不是要玩游戏吗？怎么不动呢？
祀绮衣疑惑。
她和她老板的小宠物们都是这么玩的呀。
小男孩：“……”
捡什么？他去哪里捡？
小男孩眼看着皮球已经飞出了公寓、失去了踪迹，脸颊都气成了青黑色。
他目光不善地瞪着祀绮衣, 捏着小拳头想要发作, 但是似乎又碍于什么规则, 最后只能“呸”了祀绮衣一声, 气冲冲地跑掉了。
祀绮衣只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她扭头，对着小男孩的背影喊道, “小朋友, 你的皮球不要了吗？”
小男孩理都不理，跑得头也不回。
祀绮衣：“……”
要她陪玩游戏的是他，真陪玩了生气的也是他。
小孩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祀绮衣摇着头感慨, 也跟在小男孩身后走上了楼梯, 准备去把没有找到人的消息告诉那个高个子。
刚到二楼，就看到小男孩正朝着一个女人冲去。
那个女人正拉着一个大箱子，在二楼走道里拖行得十分艰辛。
她身材瘦弱，皮肤蜡黄，干枯发黄的头发凌乱地在脑后扎了起来；而她手里拖着的箱子, 却足足有两个她那么宽, 纸箱在水泥地面上滑动的沙沙声，也充分彰显了这个箱子的重量。
但小男孩速度不减,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箱子。
“小心！”祀绮衣热心地上前正准备搭把手，“啪”, 女人准备拍打祀绮衣的手拍了个空，拍在了箱子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被帮助的女人没有露出感激的表情, 反而满脸警惕，声音沙哑道，“你要做什么？”
祀绮衣缩回了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帮您一块儿搬下去……”
“不需要！”
女人粗暴地推开了她，冷着脸慢吞吞地拖着箱子向着楼梯口走去。
祀绮衣看了一眼自己被推到的位置，纯白的裙子上已经被染上了颜色。
祀绮衣摇了摇头，“这么防备啊……”她回头，身后的窗户上，那掀着窗帘正偷偷看她的小眼睛立刻嗖地缩了回去，窗户再一次被拉得严严实实。
祀绮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房间的门牌号。
原来这里是小男孩的家啊。
而刚才那位女士，想必就是小男孩的母亲了。
……那怪不得她的态度那么不友好了。
祀绮衣了然。
——想必一定是小男孩告状了！
啧，好人真难做。
祀绮衣唏嘘着重新走向了楼梯。
…
“什么！？没有看到人？”
祀绮衣点点头，“我下楼的时候，只有小男孩一个人在玩游戏。”
高个子着急地原地打转，“那现在可怎么办？马上制片就要过来检查工作了……”
“要不，我们去一起找找他？”他突然抬起头，满怀希望地问道。
围在一旁的玩家们沉默。
如果在副本里长时间不见人影，那——毫无意外，这个玩家大概率已经出事了。
他们并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高个子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励天风突然拍了拍手，“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一起去找一找。”
“人无论是死是活，我们都得把他找出来。”
其他玩家不解地看着他，励天风继续说道，“死亡也是线索的一种。”在副本前期，每一个死亡的玩家都是重要的提示，能帮助剩下的玩家规避死亡。
众人想起了死相莫名的黄毛。
他们至今都没搞清楚那个死状的原因，如果再有一个样本作为参考的话……其他玩家被说服了，众人在公寓里分散了开来。
“你找到了吗？”
“没有……你那儿呢？”
“整层楼除了进不去的地方我全翻遍了……”
……
玩家们很快再次集合，只可惜，除了励天风在一楼的楼梯口有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外，并没有人有发现任何关于矮个子的线索。
“只有一点血腥味吗？”高个子倒是松了一口气，那说明对方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不……”励天风摇了摇头，“一楼的楼梯口很干净。”
众人沉默了。
那就只能说明——
血迹被人人为处理干净了。
所以，就光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必须找到他。”
那个矮个子身上一定有线索！
励天风看向了祀绮衣，“你下楼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祀绮衣在众人隐含期待的目光中弱弱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看到小朋友一个人在楼梯口玩球。”
“那你有从他那里问到什么吗？”
祀绮衣顿了顿，然后委屈地摇了摇头。
她问了，还陪着玩游戏了，但是那小孩他——说话不算话。
励天风看着莫名情绪就上来了的祀绮衣，不敢再问，只能道，“那我们一起再去问问吧……”
祀绮衣带着众人来到了小男孩家的屋子前。
他的妈妈好像还没有回来。
众人敲门的时候，是小男孩来开的门。
只是不幸的是，门才打开了一条缝隙，站在最前头的励天风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男孩就看到了在众人身后的祀绮衣，然后立刻脸色一变，生气地关上了门。
玩家们一脸莫名其妙。
只有励天风注意到了小男孩看向祀绮衣的目光。他把祀绮衣拉到了一边，肯定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祀绮衣低着头玩辫子。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她明明都是按照小男孩的要求做的。
励天风不敢对她说重话，只能好声好气道，“这个线索对我们很重要……你有办法让小男孩不再生气吗？”
祀绮衣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走出了公寓，朝着自己丢出皮球的方向走去。她对于自己的力量掌控十分精准，很快就根据方向和力度找到了皮球的落地点。
只不过，捡到皮球的地方有那么一些的……微妙。
祀绮衣忽然懂了为什么小男孩这么生气。
——皮球落在了一个垃圾场里。
祀绮衣绕过了一个大纸箱子，捡起了皮球。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个刚好来这里倒垃圾的老妇人的聊天声。
“每次来这里啊，都觉得都瘆得慌哦……”
“是啊是啊……”另一个附和道，“我听说，凶手还没有找到？那个……也一直没有人去认领……”
“就是，都过去那么久了……”
祀绮衣的脚步一顿。
“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呀？”
两个老妇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漂亮白裙子的女孩正乖巧地站在她们身后，挂着甜甜的笑容看着她们。
老妇人喜欢得不行，拉过了祀绮衣的手打开了话匣子，“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吧？”
祀绮衣乖乖点头。
“那怪不得你不晓得哩……这里啊，就在这里——喏，你身后的位置，曾经死了个人哩……”
“哦，真的吗，好可怕哦……”
“就是说啊……据说当时人是装在箱子里的，连头都没有了！所以至今都没人知道这死的是谁哩……”
“但是你说奇不奇怪，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报案说家里有人丢了……”
“所以啊，小姑娘你也早点回家去吧……外头不安全哦……”
“好的呢，奶奶。”祀绮衣谢过了两人后，目送着她们离开。
直到她们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后，她才收起了笑容，转身回到了刚才捡到皮球的位置边上。
那个巨大的纸箱还摆放在那里。
祀绮衣伸手，撕开了纸箱。
她看着纸箱内部的画面，丢掉了手里的皮球。
看来，她不用回去找小男孩问线索了。
…
矮个子的尸体被搬回了他的房间。
照理说找到了尸体，就多了一份线索，玩家们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心理素质不佳的某个玩家已经抱着头、有些崩溃的蹲下了身，“这怎么玩儿啊！”
“不一样啊！这和上次不一样啊！”
矮个子的死亡状态，和黄毛完全不同。
——他被砍掉了整个头颅。
黄毛是死后被吊了起来，他却是死后被塞进了纸箱子里。
——不但没能找到规避死亡的线索，反而让副本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这个副本……也太奇怪了……”
不但死亡没有规律，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之前以为必死的叶清怡（大声喧哗）、许凡和鹿安安（夜间留在406屋子里）最后安然无恙，但是（明面上）没有触犯禁忌的人却死了两个。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眼看着气氛就要凝重起来，有玩家开口宽慰道，“好歹我们的拍摄任务还算简单。”
他们正一步步按照制片的要求完成节目的拍摄，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按照这个节奏走，他们很快就能通关了。
只要他们加快拍摄的速度，就能减少人员的伤亡。
玩家们纷纷点头。
“人呢？！”
说制片，制片就到，“又都围在那里做什么？”
众人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到了“交作业”的时间了。
制片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工作都做完了是吧？”他还是看也不看躺在地面上的矮个子，拿着台本把众人赶回到406里。
制片最后一个走了进来，“今天一天过去了，做出了什么东西没有……”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剩下的那名剪辑师。
高个子哆哆嗦嗦地点头，“做、做好了，制片……”
制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来看看……”他走到了屏幕旁，高个子按下了播放键。
406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制片的表情。
尤其是站在制片旁的高个子，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视频播放结束，制片直起了身子。
“你……”他看向了高个子，猛地把台本摔在了桌子上，“……弄了一天，结果就只搞了这个？！”
高个子忙不迭地解释，“制片，这是素材里面唯一有内容的……”
制片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拿这种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片段糊弄我是吧？！”
“不是的不是的。”高个子连忙摆手。
他还以为是制片没有领会到那段模糊的画面的意思，便放大了画面，指着视频给制片看，“制片你看这里，画面这里，从这一秒过后，床上就多了一条裙子……”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制片勃然大怒，一副被愚弄了的模样。
他指着屏幕愤怒地咆哮，“这画面里哪里有裙子啊？！！”
“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还扭头看着环视着其他的玩家，狐疑道，“你们该不会是联合起来……故意糊弄我吧？”
制片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把玩家从头淋到脚。
这下棘手了……
玩家们面色凝重。
——原来这个副本最大的坑，在这里。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