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绮衣的话音落下, 空气就陷入了死寂。
应十二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游戏角色都仿佛灰掉了。
“你应该在这里见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吧？”
祀绮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别给我装掉线啊……”这个游戏连“退出游戏”的按钮都没有，用这套可骗不了她。
“我……”应十二觑了一眼祀绮衣一脸确信的表情, 开始在誓死不认和坦白从宽之间反复横跳。
祀绮衣好整以暇地看着应十二的神色变幻莫测。
纠结了片刻后, 应十二最终还是选择争取宽大处理。
“嗯, 是这样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因为我的眼睛，能看破所有的伪装。”虽然使用道具的除外, 但是祀绮衣使用的伪装一直都是物理层面上的。
祀绮衣想起在游戏外见到的应十二, 对方的眼睛里似乎确实时不时有金色的流光闪过。
那大概就是能看破她伪装的关键吧……
祀绮衣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不是她的问题了，是对方不讲武德开了挂。她差点就以为是她的伪装出现了漏洞。
这对饲养员来说可是致命的。
不过，“你是不是也知道, 我在奇格弗庄园里用的是假名了？”
应十二点了点头。
不止奇格弗庄园, 还有宁阴公寓呢。
但是应十二没敢说。
他怕被祀绮衣知道，那只一直跟在她身边卖萌的鸟团子也是他。
他和祀绮衣原本就不深的关系，可经不住再一次的暴击了。
祀绮衣若有所思。
怪不得那个时候应十二老是主动凑上来。
如果是他那时候就看出了她伪装了模样，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毕竟如果是她发现有人伪装了模样，她也会怀疑对方的目的的。
“你……”
一直老老实实低着头等着挨训的应十二半天没有等到下文, 不由得抬眼, 飞快地觑了一眼祀绮衣的表情，“你是不是生气了？”
祀绮衣看了看对方小心翼翼的表情, 摇了摇头。
“没。”
这个应十二虽然认出了她，但从没有大肆宣扬；就连在奇格弗庄园里, 对方也仅仅是凑上来试探。
看在对方也算是帮她守护了秘密的份上，祀绮衣揭过了这一茬。
“走吧……”她转身向着岸边走去, “叶清怡应该等我们很久了。”
看来是过关了。
应十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颠颠地跟了上去。
“来了！”
…
小船重新漂回了海面上。
祀绮衣丧丧地趴在甲板的栏杆上。
这一次还是扑了一个空，回去又要重新找一遍对方的藏身之处了。
她看着逐渐变小的岛屿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宣布——
从现在开始，捉迷藏将变成她最讨厌的游戏！
祀绮衣就这么把自己挂在栏杆上，风干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色逐渐变暗，叶清怡也开始在船舱内招呼她过去吃饭，祀绮衣把自己从栏杆上取了下来，正准备进入船舱，就突然就捕捉一丝微弱但十分熟悉的气息。
“停船！”
船缓缓停下。
祀绮衣再一次从栏杆上探出头。
那个气息是从下面传来的。
而船的下面——只有海水。
好极，祀绮衣挑眉。
原来是给她玩灯下黑啊。
那气息十分微弱，看样子应该在海底。如果不是她正好在甲板上，还真的可能就被人溜了。
叶清怡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怎么——天哪！”她猛地扑到栏杆边上，一把抱住了半只脚已经跨在栏杆上的祀绮衣。
“一一，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被死死抱住的祀绮衣一头雾水，“我只是想去趟海底。”
叶清怡不信，“你要去海底怎么可能这样就下去？！你的道具呢？什么都不带就直接往下跳，你难道是可以在海里呼吸吗？！”
“我可……”正要点头的祀绮衣突然动作一顿。
叶清怡提醒她了。
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她确实是可以的；但是现在，祀绮衣还真不确定了。
“那如果要去海底，需要准备什么？”祀绮衣没有这种“做人”的经验，十分虚心地问道。
叶清怡刚把祀绮衣从栏杆上抱下来，就听到了问话。她一脸震惊，“你还真的打算去海底？”
祀绮衣点了点头。
“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叶清怡打量了一下祀绮衣。
虽然比起初见时，祀绮衣的脸色已经好少了不少，但是还是比寻常人要苍白一些。
“你要去海底做什么？”
“找人。”
“找人？！”叶清怡拔高了声音，“在海底找人？”找尸体吗？
她正要反对，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要不我去吧？”
应十二走了出来，“你告诉我要找的人长什么样，我帮你去找。”
叶清怡也点头赞同，“对啊对啊，不如就让大佬去吧。”
祀绮衣摇了摇头，“你找不到的。”应十二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是找不到人的。
只能她去。
事情陷入了僵局。
“那不然……”
应十二看了看一脸坚持的祀绮衣，提议，“我陪你一块儿下去？”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可以照应对方。
祀绮衣想了想，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噗通”、“噗通”。
两道浪花翻起，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跳入了海水中。
应十二正在前面游着。
区别于换好了游戏里专业用于下水的服饰的祀绮衣，并不需要这些的应十二只是简单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肌肉线条优美的上半身；他精壮的腰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跟放风筝似的牵着一个祀绮衣。
冰冷的海水拂过他像鱼一样灵活的颀长身体，拂过他线条分明、宽阔厚实的后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好似教科书上的模板，在隆起的肌肉的加成下显得尤其性感。
他还不时地换个动作，或者换个潜行的方向。
——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身材。
应十二就这样装模作样地游了好一会儿。
等到进程过半的时候，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扭头，想看一下祀绮衣的反应。
祀绮衣的眼里此刻正满是惊艳和欣赏。
只不过，她看的是——
在他们附近的海洋生物。
比如现在，祀绮衣正在专心致志地欣赏一群从他们头顶游过的鱼儿。
一点儿目光都没分给他。
应十二有些挫败地收回了目光。
他早该想到的。
毕竟传言饲养员只对动物感兴趣。
祀绮衣怎么可能会对他的身材有兴趣呢……
应十二的尾羽都耷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专心下潜。
祀绮衣余光里也瞥见了忽然变得垂头丧气的男人，从鱼群上收回了目光。
她又不是瞎子，当然察觉到了对方一直在卖力展示自己的身材。
虽然她对除了动物以外的东西都兴趣不大，但是不可否认，应十二的身材确实不错。
更何况，祀绮衣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她觉得暗搓搓显摆自己身材的应十二……
还蛮好玩的。
去掉了观赏性的表演之后，应十二速度加快了不少。很快，两人就在祀绮衣的指引下来到了海底。
“是这里吗？”
应十二站在海底，抬着头看着这座巨大的沉船。
从这座沉船表面长着的海洋生物来看，至少已经沉了几十年了吧。船体上的木板都已经被泡烂了，这里面还会有人吗？
就在他打量这座船的时候，祀绮衣已经摆动着腿游到了船体的另一侧。
这里有一个被海草覆盖住了的巨大窟窿。
她感受到的气息，就是从这里边传出来的。
祀绮衣拉了拉腰上的绳子，把应十二叫了过来。
任劳任怨的应十二十分自觉地上前除掉了窟窿附近的海草，然后率先钻了进去。
进入船内后，他转过了身，正要朝着祀绮衣伸出手。
“咦？”
他的目光落在了窟窿周围断裂的木板上。
他一开始以为这艘船是因为触礁才导致的沉船事故，但从他面前木板上留下的痕迹来看，这个洞很明显是从船内侧凿出来的。
并且这个洞的周围没有丝毫修补的痕迹
难道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船一点点下沉吗？还是船上的人完全不知道这个洞的存在？
“你在看什么？”一个脑袋从他的胳膊下钻了出来。
大概是应十二堵在入口迟迟没有动作，等不及了的饲养员小姐伸了一个脑袋进来催促。
“没什么……”现在去探究这艘船是为什么沉的，已经没有了意义。应十二让出了位置，把祀绮衣拉了进来。
整个船舱因为海水长时间的浸泡，木板的缝隙里长满了各种海洋植物，还时不时有鱼游来游去，十分阻挡视线。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应十二环顾了一圈周围。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祀绮衣点了点头，“她就在那里。”
她朝着角落的方向指去。
那里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箱子上覆盖着厚厚的泥沙。
以及，一层厚厚的蛛网。
“这里怎么会有蜘蛛网？”应十二显然也看到了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是不是搞错了？”
不，恰恰是因为有蜘蛛网，才说明她是正确的。
祀绮衣直直向着角落漂过去，指着最下面的那个大箱子。
“她就在这里面。”
应十二十分上道地把最底下的那个大箱子拖了出来。
箱子上还挂了一个锁。只不过因为被海水泡久了，早就锈得不成样子。
祀绮衣伸手拽下了锁，随手丢在了一边。
箱子缓缓打开，一道银光从箱子内闪出，盖子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应十二看着箱子内，语气有些不确定。
一个女人正双膝弯曲地被塞在里面。
她双手虚虚呈怀抱状，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刀。
祀绮衣没有说话。
她看了一眼女人空空如也的怀抱，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果然——
她的手腕上也空空如也。
原来是这样。
祀绮衣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抓不住对方了。
第102章 贪玩小蜘蛛（16）
只可惜, 祀绮衣用手指轻轻勾着细细软软的蛛丝。
蛛丝随着水流在祀绮衣的周围飘飘荡荡，软绵绵地触碰着她的指尖。
祀绮衣将蛛丝收拢，握在了手心里。
如果这些蛛丝没有被切断就好了, 那她就可以直接顺着蛛丝连接的方向抓到对方。甚至只要有蛛丝在，无论对方逃到哪里, 她都能找到对方。
祀绮衣出神地想着。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到的应十二抬起头, 见祀绮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便没有再出言打扰对方。他干脆在箱子前蹲了下来, 自己研究。
箱子里的女尸保存得十分完好，至少肉眼可见的范围内, 都没有腐烂的痕迹。除了面色苍白和胸口插了一把刀之外, 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不过，从她身上已经被泡褪色的衣服来看，她死亡的时间应该和这艘沉船差不多；毕竟她脖子上的那个吊坠已经锈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只是应十二蹲下身带起的小小水流, 就将那实际早已锈穿的吊坠给带了出来。
应十二伸出手, 轻轻接住了那个吊坠。
拂去了表面的锈迹后，应十二才发现这是一个相片吊坠。
相片上是吊坠的主人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那个年轻的男人有着一头卷曲的棕色头发；并从合影中两人亲密的姿势上，可以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
应十二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具女尸只是个游戏NPC。
应该不是饲养员要找的人。
应十二轻手轻脚地把吊坠放回到了女尸的身边，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只是他才刚站起来,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冰冷的手紧紧地箍在他的手腕上, 锋利的指甲一点一点嵌入他的肉里。
应十二缓缓低头。
箱子里的女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应十二看了一眼越收越紧的手，开口道, “祀绮衣。”
“嗯？”
祀绮衣应声抬头，“准备走了？”
应十二摇了摇头, “你先到旁边等一会。我这里有点事，需要先处理一下……”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 女尸就从箱子里一跃而出。
锋利的指甲朝着应十二的眼睛刺去。一人一尸迅速缠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船舱里到处都是涌动的水流。
祀绮衣随着水流在船舱里漂流了一会儿，觉得不是个事儿。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想找个地儿把自己固定下来。
只不过她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个藏着女尸的大箱子上。
祀绮衣摆动着腿游到了那个箱子的边上，正准备爬进去，却发现箱子里似乎还有点东西。
“咦？”
祀绮衣从里面掏出了一本书。
准确的说，是一本航海日记。
并且似乎用的是防水材料，哪怕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大部分的文字还是能够看清的。
打发时间的东西有了。
祀绮衣舒舒服服地窝进箱子里，翻开了这本日记。
“在航行了数天之后，在所有的食物耗尽之前，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座岛屿。”
“船长带了一半的人上岛寻找食物，我和其他人留在船上守着船。”
日记的主人应该是这艘沉船上的一个水手。
“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回来的只有格雷加里一个人。他一身狼狈，浑身是血。”
“他说船长带着他们找到了一个洞穴，这个洞穴里有许多的宝石，船长便带着人进去挖宝石。但是进入那个洞穴后，所有人就像疯了一样。”
“明明墙上还有数不清的宝石，但是他们却开始因为争夺宝石而互相残杀。格雷加里说，他是因为在洞穴口放哨才逃过了一劫。”
“于是副船长在确认了格雷加里的说法后，就带着剩下的人火速离开了那座诡异的岛屿。”
“但是离岛之后，我发现格雷加里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哇哦……看得津津有味的祀绮衣挥开了飘过来的海草，迫不及待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经常在半夜看到他用一种红色的药水浸泡一种黄色的石头，但是第二天我问起他的时候，他总说我是在梦游。”
“而且我发现——黛拉尔也不见了。”
“可是格雷加里却说，黛拉尔是和船长一起留在了那座岛屿上。可是我明明记得……”
祀绮衣揉了揉眼睛。
在这种没有光线的环境看这种字迹模糊的日记，看久了还真的眼睛疼。
祀绮衣想给自己来点光线。
她看了一眼应十二。
在她打发时间的这点时间里，应十二已经被包围了。除了之前箱子里的女人外，还多了许多皮肤青白肿胀的鬼魂。
也不知道他们中的哪一个是这本日记的主人。
不过至少能够确定一点——看起来，应十二还要打许久。
祀绮衣就十分坦然地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灯笼。
反正应十二早就认出她的身份了，那就不如——
给自己点个灯吧~
柔柔的光线在船舱内缓缓亮起。
应十二正有些头疼。
他原本以为他能很快就解决，结果没想到这个女尸还会摇人。被叫出来的鬼魂攻击力倒是不强，就是比较烦人。
再加上海水的存在缓冲了他的攻击、减弱了他的速度，等应十二反应过来自己被缠住的时候，他们的潜水道具的使用时间已经剩得不多了。
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正在海底的原因，游戏商城的购买潜水道具页面竟然变灰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补充潜水时长了。而一旦道具的时间结束，将开始消耗他们两人角色的氧气条。
而如果氧气条耗尽，两人还没有脱离海水，之后还能抗多久就纯看个人的身体素质了。
应十二自己倒是还好说，但是现在的饲养员嘛——
可能就氧气条等于生命条了。
应十二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们得离开这里了。
否则，道具剩下的时间将不足以支撑两人回到海面。
这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应十二的想法，那些鬼怪都涌了上来，密密麻麻的、惨白的胳膊直直地朝着他的脸、他的身体抓来。
眼看就要抓住了他，就是这个时候，一束光突然照亮了整个船舱。
张牙舞爪的鬼怪们瞬间被齐刷刷地被平移了出去。
原本拥挤的船舱一秒空了下来。
怎么回事？
应十二向着光源的方向扭头。
祀绮衣正翘着脚半躺在大箱子里，正在翻看着一本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的书；一盏十分眼熟的小灯笼挂在箱子的边缘，照亮了书上的文字，也照亮了整个船舱。
这个小灯笼……有点眼熟。
应十二盯着小灯笼看了一会儿。
啊，他想起来了。
这不是在奇格弗庄园的时候，林先雪她们给祀绮衣的、用来换线索的道具吗？
他记得，那个道具的作用是——在灯光的持续时间内，在灯光照亮的范围所有鬼怪将无法靠近。
这是一个机会！
应十二当机立断，“我们先走！”
“你手里的东西可以等回到船上再看。”
他一把捞起箱子边上的小灯笼，一把拎起祀绮衣腰上的绳子，直接拎着人就朝船外游去。
在灯笼灯光的保护下，两人顺利地朝着海面而去。
应十二撇了一眼道具剩下的时间，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要再稍微加快一点速度，他们两人应该来得及赶回海面。
他回过头，准备问问祀绮衣灯笼还剩下多少时间。
“祀……”他才刚张开的嘴，却在瞥见祀绮衣身后的场景时突然顿住了。
在他们的身后，在灯光照射的范围之外，那些他以为留在沉船上没有跟来的鬼怪，正遥遥地坠在两人身后。
——它们在等待灯的熄灭。
“怎么了？”见应十二突然一脸严肃，祀绮衣奇怪地问。
“没什么……”应十二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只是想跟你说，我要加快速度了。”说完，他直接在一条正好路过的大鱼背上借了一个力，直直地向着海面冲去。
在应十二的不断借力冲刺下，两人已经隐隐可以看见从海面上透下来的光线了。
“就快要到了……”
可就在这时，两人的视野突然一暗。
灯笼熄灭了。
下一秒，祀绮衣就感觉到她们的脚底下，暗潮涌动。连她们周围的水流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祀绮衣正在低头查看，一双苍白的手突然从她身侧的海水中伸了出来。
“小心！”应十二拉着绳子把祀绮衣往自己身边扯了过来，躲过了那双手。
只是虽然躲过了第一双手，第二双手、第三双手就紧随其后……
一双双惨白的手不断从黑暗中伸出。
应十二一边带着祀绮衣躲避那些试图把两人拽回海底的手，一边艰难地向着海面的方向上升。
两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但是道具的消耗时间却没有。
没有“做人”经验的饲养员小姐，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
她的道具时间耗尽，开始消耗她的氧气条。
而当游戏角色的氧气条被消耗时，游戏为了提醒玩家及时换气会给玩家模拟窒息感；且还会随着氧气条的减少而加重。
于是祀绮衣猝不及防就体验了一把窒息是什么感觉：
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压了一块越来越重的石头，眼前的画面也一点一点开始变得模糊；就在她的视野彻底变黑的那一刹那，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空间。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色空间里，密密麻麻地遍布着晶莹的丝线。
等等……
祀绮衣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勾起了其中一根。
这是……蛛丝！？
并且这根十分有韧性、不是很容易被扯动的蛛丝也表明了，它还未被切断联系。
那也就是说……
祀绮衣双眼一亮。
——抓到你了！
只是正当祀绮衣兴致勃勃地准备扯出那根蛛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氧气条跑到了头。
而在氧气条归零的那一刻，一股吸力突然从黑色空间里传来，就要把祀绮衣拉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搂上了她的腰。
下一秒，她的唇上一软。
一口气被渡了过来。
第103章 贪玩小蜘蛛（17）
在渡过去了一口气之后, 应十二就十分克制地退了开来。
这个以往只在偶像剧中经常看到的情节，等到实际操作起来时，他才知道有多难。
不单单是要摒弃脑海中的杂念、一心一意渡气, 更主要的是——
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在为女主角渡气后，只需要考虑在女主角醒来之后, 如何跟女主角解释。
而应十二则需要考虑的是, 如果饲养员觉得被冒犯, 他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开口解释。
他看着面前还闭着眼睛的祀绮衣, 惴惴不安地等着她的反应。
祀绮衣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应十二的脸。那片黑色的空间已经消失了，但是手指上还勾着的蛛丝说明之前的那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并且, 祀绮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之前仿佛被石头压住的窒息感已经消失了不少。
如果要说和之前的区别的话，那就是她发现自己一直未曾注意的那个氧气条，又重新长出了一段。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祀绮衣看了一眼她面前表面安静地垂着眼睛、实际睫毛颤个不停的男人, 懂了。
既然是这样……
她抓住了对方腰间的绳子, 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饲养员睁眼后的沉默，让应十二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下辈子会投胎成什么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
下一秒，他就被直直地扯到了祀绮衣的身前。
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是唇上一冷——
饲养员小姐冰冷但是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应十二的脑子直接炸成了烟花。
“！！！”
他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满脑子都是“祀绮衣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不排斥我？”、“这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贴贴了半天没有感受到气被渡过来，祀绮衣重新张开了眼睛,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漂亮的胸肌。
应十二呆愣愣地睁开眼睛。
“气呢？没了吗？”离他不过一拳距离的饲养员, 此刻正把手臂挂在他的肩膀上，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原来对方是想要渡气。
应十二失落了一瞬。但他很快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气还有。”他看着近在迟尺的饲养员精致的脸。
至少……饲养员没有拒绝他, 不是吗？
他再一次伸手搂过了她的腰。
如海藻一般的长发随着海水缓缓飘动，一点一点包围住了两人，遮住了两人越来越靠近的脸。
片刻之后，头发散去，祀绮衣慢慢地睁开了眼。
然后接住了应十二缓缓倒下的身体。
她拉着应十二腰间的绳子，眼神里透着一丢丢的……心虚。
由于没有经验，她一个不小心就……
没有控制好量。
她的角色氧气条已经被“充”满了。
就是她的“打气筒”似乎因为输气输得有点多，把自己输到缺氧失去了意识。
不过应十二晕了也好。
祀绮衣把从黑色空间里拉出来的蛛丝绑在应十二的手腕，然后转身看向周围那些在不知不觉中包围了她们的鬼怪。公 众 号：梦 白推 文台
——她也该干活了。
密密麻麻的蓝色数据流开始在她的眼里流动。
她伸手在水中虚虚一握，无形的海水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实体。
只见祀绮衣抬起了手腕，轻轻一甩。被她捏住的海水好似一块巨大的布，随着动作的甩动，“攀爬”在“布”上的鬼魂都被重新抖落回了海底，再也不见踪影。
只有那具女尸灵活地躲开了。
毫无感情的目光便移了过去。
女尸瑟缩了一瞬，正准备逃窜，祀绮衣伸出手指在水里划了两笔。
由水流构成的绳索从她的指尖飞出，灵活地朝着对方逃窜的背影而去，直接捆住了对方的双手和双脚。
然后一条眼熟的绳子飞出，套住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女尸。
在做完了所有动作之后，祀绮衣缓缓抬头。
下一秒，伴随着海底隐隐传来的闷闷“轰隆”声，一条条巨大的水柱从海底涌出，直直地向着海面冲去。
“哗啦”。
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海面冒了出来。
一直在船上等着接应的叶清怡听到了声音，立刻扑到了船沿边上。
见到露出水面的脑袋后，她一脸惊喜，“一一，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向着祀绮衣伸出了手，“来，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面对叶清怡伸出的手，祀绮衣摇了摇头，放了一根绳子上去。
“先把他拉上去吧……”
叶清怡一头雾水地拽着绳子往上拉。
在看到从水里拉出来的人后，惊得差点松开手里的绳子。
这个海底竟然如此凶险吗？
她费力地把应十二拖到甲板上，然后战战兢兢地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
呼……还好，对方只是昏迷了。
放下了心之后，叶清怡立刻抛下了应十二，重新回到了船边，“一一，我来拉你……”她重新抓住了绳子。
只是她顺着绳子拉了半天，海水里的祀绮衣还是一动不动。叶清怡觉得十分奇怪，她明明感觉到绳子上是有重量的。
难道是她力量用得不够？
叶清怡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一个用力。
“咚”，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甲板上。
“这……”
叶清怡看着自己从水里拉上来的、胸口还插着刀的女人，一脸恍惚。
“这是个什么？”她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祀绮衣正扒在船沿上，听到了叶清怡的问话，笑得十分腼腆。
“就是一点海底的……”
“‘土特产’。”
…
“有人勾住我的蛛丝了。”
正在编织蛛网的灵活手指突然一顿。
坐在老板椅上的黑衣男人正在写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切断不就好了……”
“这些日子里，阴差阳错勾到你蛛丝的玩家还少吗……”
“这次不一样。”
坐在角落里的人摇了摇头，“这一次被勾到的是连着核心的线，不能切断。”
“核心上的线？”黑衣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哪里的？”
“复活空间里的。”
黑衣男人摸了摸下巴，“那里的线是怎么被勾到的？”
“大概是复活空间打开的时候不够稳定。”温柔的女声缓缓分析道，“那个空间本来就处于虚实缝隙之间，很容易被发现真实。”
“哦？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角落里的人慢吞吞地把手里编到一半的线放到了一旁，然后手指一动，从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勾出了一条晶莹的丝线。
“既然蛛丝不能动，那就只能动人了……”
“谁让他们，运气不好呢……”
…
“给，这就是你要我们找的东西吧……”
叶清怡将她们从岛屿上捡回来的那袋子石头，抛给了发布任务的NPC。
那NPC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袋子，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迫不及待地撕开了袋子。
他颤抖着手拿出了里面的石头，“真的……是真的……”他满脸痴迷地用脸蹭着那些石头，甚至还拿着那石头往嘴里塞。
“我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叶清怡强忍着不适开口。
NPC终于把目光中石头上移开。他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三人，裂开了嘴，“算，当然算！”
他的话音落下，任务的状态栏瞬间变成了完成。看了一眼到账的任务奖励，叶清怡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快要被屋子里的味道熏死了。
“走吧……”她扭头对着两个队友说道。
“等等。”
那NPC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还有什么事吗？”祀绮衣扭头，“格雷加里先生。”
“你们果然知道了……”那NPC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知道什么？哦……”祀绮衣作恍然大悟状，她指了指那袋石头，“您是指这些石头的秘密吗？”
“还是指……”她拿出了一个日记本，“您为了不让那座岛屿的秘密传出去，在趁船上的其他人睡着时，偷偷凿穿了船？”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止一点。”吃下了黄色石头的NPC脸色显然好了不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让知道了秘密的人……活着出去！”
应十二和叶清怡瞬间拦在了祀绮衣的身前。
“诶，打打杀杀的干什么……”祀绮衣把两人扒拉开，不赞同道。
“您先别激动……”她对着NPC腼腆一笑，“我这次出海回来，还为您带了‘伴手礼’呢……”
……什么“礼”？
叶清怡一脸懵逼。
连NPC都被这句话给弄懵了一瞬。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也就是这样，他们才听到了屋外隐约传来的“滴答”、“滴答”声。并且，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殪崋停在了屋子的门口。
“瞧，这不就来了……”祀绮衣施施然地走到房门口，拉开了大门。
“请~”她热情地招呼对方进门。
湿漉漉的脚印一步一步迈进了屋内，从身上落下的海水一点一点浸湿了地面。
“是……是你……”
NPC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惊恐的表情。
“啪啪”，祀绮衣拍了拍手，“惊喜吧~”
“想必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小情侣之间，一定有说不完的话吧……”
她一手一个，拉着叶清怡和应十二就往屋外走，“我们这些电灯泡，就不打扰二位了~”她甚至还不忘给NPC带上了门。
“不——”
凄厉的惨叫声被隔绝在了门内。
叶清怡有些担心，“那具女尸能够打赢那个NPC吗？”毕竟他们才把那些能补充力量的黄色石头提交给了那个NPC。
“不用担心~”祀绮衣从容不迫。
“看看时间，它们也应该到了……”
什么东西到了？
叶清怡正准备追问，就听见身后的海岸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她闻声回头，然后缓缓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看着海边的画面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海岸边，一眼数不清的鬼魂正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海里爬出来，然后带着他们湿漉漉的脚印，朝着那个NPC的小屋走去。
“之前他们不知道格雷加里在哪，这些年就只能在海底游荡。不过现在我帮他们认过了门——”
“想必之后老友相聚，一定会……十分快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清怡看着那副盛大的画面喃喃。
祀绮衣把那本日记本丢了过去。
“喏，自己看吧……”
叶清怡一把接住了本子。
几分钟后，“原来是这样……”
“那划掉洞穴里石壁上文字的，是不是也是这个NPC？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有人给了你一样东西，并告诉你这样东西能够让你获得力量，甚至能够让你获得永生，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不是不信？”
叶清怡点了点头。
祀绮衣继续道，“但是要放弃这种唾手可得的、可以获得力量的机会，你又不甘心，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叶清怡卡了壳。
祀绮衣帮她补充道，“你会找其他人实验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后，在确认之后，再在自己身上使用。”
“只可惜……”祀绮衣摇了摇头，“格雷加里没有发现那石壁被泥土盖住的地方还有一段文字。”
所以在回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同样出现了异变；但已经无法再触碰海水的他，只能找人帮他从岛上取回石头。
“那他可真是活该。”叶清怡合上了日记本。
她把日记本丢回了背包里。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祀绮衣疑惑。
“你们两，为什么从刚才开始……”
“就一直牵着手？”
叶清怡侧过头，看着应十二和祀绮衣交叠在一起的手。
在那趟海底之行后，她就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祀绮衣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主要是应十二。
虽然之前叶清怡就发现，应大佬的目光就总是若有似无地停留在祀绮衣的身上；但是从海底回来之后，叶清怡发现对方停留在祀绮衣身上的时间更长了。
她很多次在船上看到应十二对着祀绮衣的方向发呆。
目光中，还多了一丝十分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应十二顺着叶清怡的目光低头。
从叶清怡的角度看，两人确实比较像是在牵手；但实际上，祀绮衣只是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前方。
自他醒来后，他就一直暗搓搓地观察祀绮衣。
可令他失望的是，祀绮衣对他的态度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他的手上，多了一条饲养员绑的绳子（蛛丝）。
应十二苦中作乐地想，好歹饲养员比之前信任他了一些。
虽然他不知道这条绳子是做什么用的，也完全看不到线的另一头在哪，但只要有这根绳子在，哪怕现在任务结束了，他也不用担心祀绮衣会立刻和他拆伙。
毕竟现在，祀绮衣就正捏着系在他手腕上的线，正在感知着什么。
“嗯？”
祀绮衣听了叶清怡的话，也低头看了一眼。
就在应十二以为对方会收回手的时候，祀绮衣却一把抓住了应十二的手，“喏，这样才叫牵手。”
感受到了掌心里的柔软，应十二心脏瞬间疯狂跳动。
就在那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又要冒出来的时候，祀绮衣却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
应十二的手指动了动，拼命克制住了自己把对方的手抓回自己掌心的想法。
“这回看清楚区别了吧……”祀绮衣继续勾着蛛丝，感受着另一端延伸的方向，“我只是在辨别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
说完，她还不经意地瞥了应十二一眼；在注意到了对方怅然若失的表情后，勾了勾嘴角。
逗应十二，还挺好玩的……
“哦哦……”叶清怡闻言乖乖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祀绮衣从应十二身上收回了目光，抬头看向了最远处的、那座高大华丽的建筑，“我们就去——”
一条硕大的全服公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界面上，打断了祀绮衣的话。
“现在发布全服任务——”
“任务目标：击杀‘玩家0471’小队，守护王宫。”
“所有参与任务的玩家，均可获得声望+5的奖励；且击杀目标玩家，可再获得声望+100的奖励，上不封顶。”
“倒计时10秒后，任务即将开启。”
“10……”
……
“2……”
“1……”
“任务开启！”
“提前祝各位玩家取得胜利！”
第104章 贪玩小蜘蛛（18）
“这是为什么？！”
叶清怡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巨大的全服公告。
只要报名参与就可获得5点声望, 游戏系统简直是在鼓励其他玩家击杀她们！
毕竟平时玩家完成一个任务只能获得5-20点声望，更别说成功击杀后，还可再获得100点声望的巨大奖励。
她甚至可以直接脑补出, 其他玩家在看到这个公告后，会如何争先恐后地报名参与这个任务。
只是, 叶清怡想不明白——
游戏为什么突然针对他们三人？
甚至, 他们三人都没有收到与这个任务对应的对抗任务！
应十二低下头, 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丝线, 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大概猜到这条线那看不见的另一端连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他扭头问祀绮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清怡闻言, 也立刻眼巴巴地看了过去。叶清怡自己也觉得神奇，明明队伍里有应十二这种大佬在，她还是习惯性地只听祀绮衣的意见。
祀绮衣从那条公告上收回了目光, 轻嗤了一声, “看来，有人也知道我们找到她了……”
这一次对方选择用这种方式阻拦她们，估计也是察觉到了她们勾到了蛛丝，再更换位置已经没有了意义。毕竟只要有蛛丝在，总会被她们再一次找到。
与其不停地更换位置, 处于随时会被找到的不安中, 还不如一劳永逸。
倒还算是聪明。
就是连累了她的队友，遭受这无妄之灾了。
祀绮衣看了一眼她面前一脸乖巧、只等着她指挥的两人。
应十二因为蛛丝绑在他身上的关系, 还不能跟他分开；但是叶清怡的话……
祀绮衣打开了队伍界面，准备把叶清怡移出她的队伍。好在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 其他玩家哪怕知道她们在这里，赶过来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还来得——
祀绮衣看着面前变成灰色的界面顿住了。
系统直接锁死了她们的功能模块。
“我的游戏商城用不了了！”叶清怡也突然紧张地开口。
大战在即, 她原本打算买一点道具备用。谁能想到商城界面竟然全部变成了灰色，所有的功能按键都失去了作用。
她们唯一能用的，就只有背包里原本就有的道具。
就像是——
这个游戏铁了心地要她们死。
“怎么会这样……”叶清怡看着灰色自己界面上大片的灰色喃喃。
这已经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了。
难道说，副本又出现bug了？
她正思考着，一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玩家0471’想与你交易，是否同意？”
“叶清怡，接一下交易。”祀绮衣开口，“快。”
叶清怡条件反射地先点下了确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交易平台上已经被扔上了一堆道具，甚至还有不少的积分。
“一一，这是……”
“点确定。”祀绮衣的语气不容拒绝。
“不。”叶清怡拒绝，“你都已经带着我完成两个任务了，我怎么可以再要你的东西！而且你把道具和积分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这些是我打赌赢来的，不算是我的东西。”
“我和应十二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暂时顾不上你，你就先拿着这些东西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我们办完事，事情就能结束了……”
“可……”叶清怡还是犹犹豫豫地想要拒绝。
“快点接受。”祀绮衣语气催促，“我们还急着去办别的事呢……”
“那好吧……”叶清怡只能收下了那满满一背包的东西。
“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
“吱呀。”
应十二小心翼翼地撬开了王宫后侧的窗户。
他谨慎地先把脑袋伸了进去，在发现里面没有人之后，才朝着躲在树后的祀绮衣招了招手。
两人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进了房间内。
应十二小心地带上了窗户，祀绮衣已经顺着墙缓缓地滑到了地面上。
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在追捕他们三人；从海岸边到王宫的这段路上，两人走得异常艰险。
如果不是应十二带着她灵活走位，他们两个可能早就被拖死在其他玩家的人海战术下了。
“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应十二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这里应该是一个舞会厅，光滑的地面倒影着穹顶上的精美绘画，华丽的水晶吊灯在日光下折射着光线，闪闪发光；除了四个角落里分别摆放了四个雕塑，整个空旷的大厅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也就是说——
没有地方可以给两人躲藏。
好在他们是甩掉了追兵之后才摸进了王宫，其他玩家要找到这里应该还要花一段时间……
“就在前面！”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人声隐隐传来。
“嘘——”应十二做了一个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舞会厅厚重的大门前，将耳朵贴了上去。
门外的脚步声虽然凌乱，却始终方向明确的、正在向这里由远及近。
——他们被发现了。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快？
应十二确定自己带着祀绮衣摸进王宫的时候，后面没有人跟着；按照他的计算，至少还需要十多分钟，其他人才会找上来。
应十二紧紧地皱着眉。
他们两个现在跑出去，铁定会撞上追上来的玩家。而如果不能一下子把所有人解决，等更多的玩家不断赶过来，他们两个迟早会被拖死。
他打量着这间一览无余的大厅。
没办法，只能躲起来了。
…
“就是这里了！”
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堆玩家乌泱泱的涌进了大厅里。
“奇了怪了……”
玩家们打量着空荡荡的舞会厅，“人呢？”
他们分散开来，开始在整个大厅内搜寻。
而他们的头顶，水晶吊灯上，应十二正一手抓着吊链防止自己掉下去，一手搂着祀绮衣防止对方掉下去。
吊灯上能站人的位置很小，祀绮衣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了应十二的身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胸膛里传过来的、并不平静的心跳震动。
“你的心跳声……”祀绮衣把手按在应十二的胸口上，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有点吵诶……”
应十二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祀绮衣看了满脸克制的应十二一眼，无声地笑了一下，见好就收地收回了手，不再逗他。
她朝着下方看去。
那些玩家已经搜完了整个大厅，再一次聚做了一团。
“没找到人。”
“可是地图上显示的坐标明明就是这里啊……”
“是啊，而且还是两个叠在一起的红点。如果只有一个人藏起来了还好说，这两个人我们怎么会找不到……”
地图？坐标？
吊灯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了然。
怪不得他们找来的速度这么快……
只是这个地图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下面的玩家们还在讨论：
“这个王宫有好几层，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楼层？”
“有道理啊！”其他玩家一拍手。
毕竟地图是二维的；而这里他们也都翻了个底朝天了，人一定不在这里。
“走走走！趁着红点还没动，赶紧上楼抓人！”
玩家们鱼贯而出。
舞会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一个队伍的人还留在舞会厅里不肯离开。
“老大，我们不上楼吗？”
领头的玩家摇了摇头，“我一直盯着这两个红点，他们从外面进入王宫后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
“其他人走了也好，这声望就是我们的了！”
“再找！他们一定还在这里！”
闻言，应十二对着祀绮衣做了一个手势。
祀绮衣点了点头。
应十二小心翼翼地把祀绮衣放下，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面上。
“老大！红点动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巨力从他的身后传来，他整个人就被掀到了地面上。
“哎哟……”被掀翻的玩家躺在地面上打滚痛呼，“是哪个不要脸的偷袭——窝草！”
倒在地上的玩家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缓缓瞪大了眼睛，“老大！头顶！我们的头顶有人！”
“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人——”
“他们在我们头顶！”
另外两个玩家原本还在戒备突如其来的偷袭，闻言先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嗨~”
既然被发现了，坐在吊灯上晃着腿的祀绮衣十分有礼貌地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快把她弄下来！”领头的那个玩家扯着嗓子喊道。
空旷的舞会厅里回荡着他撕心裂肺地叫声。
怎、怎么回事？
那玩家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他的队友们呢？怎么都没有反应了？
他动作僵硬地缓缓扭头。
他的另一个队友，正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软绵绵地倒下——露出了他身后的人。
“应、应……”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应十二……”
他哆哆嗦嗦地握着手里的武器，“我、我……”
那玩家满心都是绝望。
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这个被游戏全服通缉的小队里，还有应十二啊！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应十二！
“别怕。”
应十二看出了对方的紧张，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们不会杀你。”
“我们只是，想问你一点话……”
…
“事、事情就是这样……”
面对横在脖子前面的匕首，说话的玩家哆哆嗦嗦道，“在我接受了任务后，地图上就自动显示出了你们的实时位置。”
“把你的地图打开，投放给我看。”冰冷的匕首距离他的脖子又近了一公分。
“好的好的……”那玩家闻言立刻手忙脚乱地点开了小地图，放开了权限。
上面十分清晰地用红点标注了位置。
见对方没有看着地图没有说话，那玩家小心翼翼地找补道，“我、我也就是跟过来看看而已，我没有想杀你的……真的……”
持刀的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仔细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片刻之后，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被收了起来，“滚吧……”
“诶诶！我这就走这就走！”那玩家如蒙大赦，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只是没跑出两步，他的脖子后一痛。他顿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叶清怡收回了手。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玩家，陷入了沉思。
她在和祀绮衣两人分开后，就为自己挑选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藏身点。
可是没有想到，她很快就被其他玩家找到。
她已经靠着道具，击退了好几拨玩家。但还是有源源不断地玩家继续涌来。
叶清怡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她抓了一个落单的玩家询问。
按照他的说法，她们三人的坐标是实时暴露的。
也就是说，她的躲藏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叶清怡立刻准备给自己换一个位置。
只是她才刚从藏身点里走出来，就差点和一队玩家迎面撞上。她赶紧给自己套了一个隐匿身形的道具。
“快点快点！”那队玩家急匆匆地跑着，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后面的人，“动作再快点！万一去迟了，到时候连汤都分不上了！”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刷声望通关的好机会啊！”
叶清怡看着他们朝着王宫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宫里的红点有两个、她这里只有一个的原因，大部分玩家都是朝着王宫的方向去的。
原本叶清怡以为自己和祀绮衣她们分开躲的话，至少能在外面帮她们两人吸引一部分玩家的注意力。
但现在游戏系统的险恶用心，直接毁掉了她的计划。
很显然，祀绮衣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而这个游戏系统为了阻拦祀绮衣，所以才发布了这个恶心的任务。
既然这样，她怎么还能一个人心安理得地躲在外面，让另外两个人承受其他玩家的攻击呢？
叶清怡一步一步地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她蹭了祀绮衣这么长时间的“顺风车”，所以——
她也是时候为其他两人做一点事了……
…
在知道了其他人能够实时获得他们的坐标后，祀绮衣和应十二两人就迅速改变了策略——
他们直接前往祀绮衣要去的地方。
虽然中途有时会撞上正在搜捕他们的其他玩家，但是应十二全速奔跑的速度，哪怕是正面撞见了，那些玩家也抓不住他们。
“很近了……”祀绮衣趴在应十二的背上，感受着越来越浓郁的气息，朝前面指了一个方向。
她甚至不再需要蛛丝带路。
“就是这里吗？”应十二停在了一座巨大的雕花大门前。
祀绮衣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点了点头，“是这里没错。”
这股浓郁的气息，不会出错的。
“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替你守着。”
应十二警惕地看着四周。
从刚才开始，王宫里来追他们的玩家就少了不少。
到达目的地的这一路通顺得甚至有些过分，应十二总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道那些玩家在计划着什么……
祀绮衣见状，也没有坚持。
她走上前，把手放在了门上；正准备用力推开，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正向着她们的方向靠近。
——有人追过来了。
从脚步声上判断，人数还不少。
“我去把外面的那些人引开。”
应十二把最后一件隐匿气息的道具披到了祀绮衣的身上，“你自己小心一点……”
祀绮衣点了点头。
杂乱的脚步声随着应十二背影的消失而逐渐远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将目光落在了华丽的雕花大门上。
她也该结束这一切了。
“我就知道红点的突然消失，一定是有人用了道具。”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祀绮衣的动作。
祀绮衣扭头。
不远处，一队人正向着她走来。
“果然啊！”那领头的人走进后，对着祀绮衣吹了一声口哨，“又是一个女的~我们的运气真不错~”
……又？
原本不打算搭理对方的祀绮衣动作一顿，她缓缓地转身看向了那个玩家。
那个玩家却毫无所觉，还在得意洋洋，“走在我们前面的那几队人还帮我们把应十二引开了，现在这里不就是我们说了算吗？！”
另一个人附和道，“之前还遗憾没有在门口那个傻子身上刷够声望，没想到原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没错！哥几个这次一定全都能够刷满声望的！我们也马上就能够去考核通关了！”
“你刚才说……什么‘傻子’？”
领头的玩家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出声的祀绮衣，表情玩味，“你不知道？”
“当然是——”他拉长了声音，“你那个跑来给我们送声望的傻子队友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诶，我说，你那个0171的队友，是不是脑子不好啊哈哈哈……她竟然、竟然一个人站在王宫的门口，说要拦住我们所有人不让我们进诶哈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对啊哈哈哈，她以为她是谁啊！哎哟，我真的好久没见这么蠢的人了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
“你还真别说……”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是拦住了啊——”
“你瞧，她自己跳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奔着杀她去了，也确实没有人往王宫里赶了啊~毕竟现成的刷分机器就在面前啊哈哈哈哈……”
“我看她啊，是脑子真的有问题！道具用完后也不知道跑，就站在王宫门口被杀得死去活来的，啧啧啧……好可怜哦哈哈哈……”
“你可别这么说！也多亏了她，好些人因为她的‘慷慨送份’已经攒够声望可以去考核了……”
祀绮衣一愣。
她点开了队伍界面。
叶清怡的个人资料界面里，她的名字和头像变成了灰色。
在其他玩家嚣张刺耳的笑声中，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名字再一次亮起来。
那些玩家似乎也终于笑够了，他们把话题转移回了祀绮衣的身上。
“好了，我们也动作快点！趁着其他人还没发现，我们先把声望刷满。”
“不然等会其他人赶过来，人一多又要抢不到人头了……”
他们一点一点把祀绮衣包围了起来。
祀绮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任由他们的动作。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
……这是放弃抵抗了？
他们对视一眼，正准备动手，却见对方突然动了。
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女人，缓缓伸出了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方虚虚地握住了什么东西。
玩家们看得一头雾水。
她在干什么？
这也是个脑子有病的？
下一秒，“咔嚓”，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什么东西碎掉了？”玩家们四处张望。
正准备探个究竟，走廊里却忽然卷起了狂风。
他们面前，一直低着头的祀绮衣慢慢地抬起了头。
第105章 贪玩小蜘蛛（19）
“砰！”
一个身影被狠狠地砸在了雕花大门上。
那个身影瘫软着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下, 在白色的大门上留下了一片鲜红的痕迹。
他手里握着的长刀也落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血泊里。
一只纤长的手捡起了那把长刀。
白皙的指尖沾染到了血泊里的鲜血, 可手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只拎着刀朝着雕花大门缓步走去。
靠在门上的玩家面露绝望。
他现在心里十分后悔：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一定会选择去追应十二。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打！？
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上, 竟然都打不过她一个人！
虽然他们大概率也打不过应十二, 但他宁可被应十二杀, 也绝对不要出现在这个女人面前。
至少应十二是一击致命，痛苦也就一瞬间的事。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身体猛地一哆嗦。
他们不仅声望一点都没有刷到, 还几乎倒贴进了自己的全部积分。
所有人都从一开始的试图反抗，到逐渐地放弃了希望，最后变成只求一死。
可是, 她一点都不急着杀他们。
她就像是那逗弄老鼠的猫, 却让他们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哒……”
“哒……”
恶魔的脚步声，此刻还在缓缓向着他靠近。
那个玩家似乎是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最后只是抽动了一下身体，吐出了一口鲜血。
祀绮衣现在很生气。
这些人对叶清怡的评价，让她十分不愉快。
虽然她也觉得叶清怡这样做确实傻得可以, 但至少她面前的这些人, 是不配提叶清怡的名字的。
祀绮衣冷漠地垂着眼睛，缓缓提起了手里的刀。
“等一等！”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抓住了祀绮衣的手腕。
祀绮衣缓缓扭头。
“你是要拦我吗？”她看着来人, 一字一顿道。
“……应十二。”
应十二一脸担忧地看着祀绮衣。
她的脸上、衣服上，全是被溅到的血点子, 眼神中充满了漠视生命的冷漠和冰冷，手里握着的长刀还在一滴滴往下落着血。
他还是第一次见祀绮衣这幅模样。
——就好似, 完全变了一个人。
尤其是，还在这种场景下。
应十二摇了摇头，他注视着祀绮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我只是想知道……”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饲养员并不弑杀。在以往在副本里，她动手的次数并不多；且哪怕动手，一般也都是到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就结束。
但是现在，他看着周围堪称人间炼狱的画面——
这条走廊的天花板、墙壁、窗户、地面上全部都是飞溅的鲜血，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玩家们一个个浑身是血地倒在地面上，没有了气息。
唯一一个活着的，看着也离死不远了。
怪不得他引开另外一队人赶回来的时候，看到其他玩家虽然围在附近，但是一个都不敢上前；见到他来了，甚至还主动给他让出了路。
“他们这些人……”
祀绮衣甩开应十二的手，用刀尖一个个点着地上的玩家们，“杀了叶清怡。”
“叶清怡死了。”
应十二打开了队伍界面，然后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几个杀了叶清怡几次，我就一个一个杀回来。”
染血的刀尖对准了应十二，“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应十二举起双手，“我不拦你。”
“只是，你杀了他们也没用。”
“我们现在在游戏里，你杀的也只是游戏角色。就像虽然叶清怡的游戏角色死亡了，但并不代表她真正死亡了。”
“是啊是啊……”
周围偷偷摸摸围观的玩家也跟着附和道。
一开始他们确实是打算来刷声望的，但在看到了这里的景象后，他们表示自己不想倒贴积分。
也不知道这个女的为什么在知道队友死后反应那么大。
明明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谁和你说——”
“这里是游戏的？”
在场的所有玩家，“！！！”
她这话什么意思？！
祀绮衣轻嗤一声，她反手将手里的长刀朝着雕花大门扔了过去。
长刀直直地插入大门中，裂缝瞬间以长刀为中心向外扩散，片刻之后，“轰——”，门板尽数碎裂。
“那是什么东西？！”
烟尘散去，玩家们看着门内的景象喃喃。
一颗巨大的半透晶体正悬浮在空中。
它的周围密密麻麻满是延伸出去的半透明丝线，和缠在应十二手腕上的一模一样；而它的表面则时不时地闪过各种画面，都是玩家们见过的、游戏内的场景。
“这里难道是……游戏的控制中心？”
一个玩家猜测道。
祀绮衣嗤了一声，“一个劣质的仿制品罢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木块碎片，对准了巨大晶体的方向。
“罪魁祸首还有一个，得找她算个账。”
唰啦——
巨大的晶体陡然破碎。
…
“滴——滴——滴——”
应十二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不停闪烁的红色警报灯，耳边是响个不停的刺耳警报声，他看着眼前的游戏舱内壁，慢慢地皱起了眉。
他怎么就突然登出游戏了？
他明明还没有去完成通关任务。
应十二伸手推了推游戏舱，门并不能打不开；他又看了看其他地方，最后在身侧找到了一个电子屏幕。
上面正显示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提示：“检测到玩家未进入游戏，正在为您重新接入……”
应十二目露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没有进入游戏？
那他之前的那些经历都是什么？
他和祀绮衣在海底的……那些事，也难道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吗？
不行……应十二开始在游戏舱里寻找打开舱体的开关。
他要去找祀绮衣。
他要确认一下。
终于在再一次提示重新接入前，应十二在那块电子屏幕的角落里找到了退出的按键。
游戏舱盖缓缓打开，应十二从里面爬了出来。
房间里的其他游戏舱也都在发出刺耳的警报，也不见有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过来查看。
而在这样一堆闪着红灯的游戏舱中，有一个已经打开了盖子的游戏舱就尤其显眼。
……祀绮衣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
应十二看着那个游戏舱上的0471编号做出了判断。
他走出了这个吵得人脑仁疼的房间，开始寻找祀绮衣。
他还记得离开那个“游戏”前，祀绮衣说要找人算账。
一间又一间的房门被推开。
但始终没有祀绮衣的身影。
“奇怪，人到哪里去了？”总不能已经离开副本了吧？
应十二一边疑惑，一边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最后那间房。
“吱呀”。
房门被缓缓推开。
“这、这是……”
应十二看着房间里的景象，缓缓睁大了眼睛。
…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祀绮衣垂着眼睛，自己脚下还在不停扭动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婆婆，她身躯佝偻，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但是她双手的皮肤却细如凝脂，十指纤纤，秀窄修长。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手。
虽然这双手此时正在地面上胡乱挥舞。
“你踩疼我了……”
一个温柔且年轻的女声从她的嘴里发出。
和她的外表十分不符。
但和之前在“游戏”里听到的引导提示音，一模一样。
“疼就对了。”祀绮衣缓缓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你还挺会玩啊……不仅把梦境入口建在游戏的登录口上，让所有玩游戏的人只要试图登录游戏，都会被你拉进梦里，还直接套用了人家游戏公司的游戏做模板。”
“如果不是我在里面发现了境核的踪迹，连我也被你诓过去了。”
“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时间……”祀绮衣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我看你是脚太多了，才这么喜欢溜出来玩。”
她对着对方的脚比划，“不如，我帮你去掉几对吧……”
她脚底下的人被吓得直接变回了原形。
祀绮衣嗤笑一声，正准备动手——
“啪”。
房门忽然被推开。
“太好了，祀绮衣你在这里！”
来人扶着门喘着气，“我总算找到你了！”
“应十二？”
祀绮衣扭头，“你找我做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底下的人，“你难道又要拦我？”
“什么？”应十二顺着祀绮衣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她的脚底下竟然还有一只大蜘蛛。
半透明的大蜘蛛正倒腾着八条腿，正在祀绮衣的脚底下原地旋转，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把自己挪出去。
应十二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来告诉你——”
“叶清怡还活着。”
“你开什么玩笑……”和应十二预想的不同，祀绮衣听后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她用手术刀指了指脚底下的大蜘蛛。
“这个东西叫做织梦蜘。”
“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把人骗进自己织出来的梦里杀死，然后吞噬他们的意识；等意识死去后，那些人的身体会被她当成储备粮存起来。”
“不然，你以为她那么多的蛛丝是从哪里来的？”
应十二，“可我找到了昏迷的叶清怡。”
“她确实还活着。”
祀绮衣丝毫不为所动，“是只有身体还活着。”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执起来，一个声音弱弱地插了进来。
“你们说的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两人缓缓低头。
地上的大蜘蛛两只步足搓了搓，“我之前一直忙着阻拦您来着，最近吞下去的意识都还没来得及吃。”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戴罪立功……”
第106章 贪玩小蜘蛛（20）
“就是这里了……”
织梦蛛用步足推开了走廊尽头那间房的房门。
祀绮衣缓步迈进了房间。
屋子里密集地挂满了蛛网, 从地面到墙面全是黏糊糊的一片。祀绮衣小心地跨过了地上散落的、凌乱的白骨，和废弃的游戏舱，走到了房间中央的蛛网前。
贯穿了整间房间的巨大蛛网上, 悬挂了许多用蛛丝裹成的茧；在这些茧的头部位置被人剥去了蛛丝，露出了许多祀绮衣熟悉的面容。
是之前应十二找叶清怡时干的。
他在刚进入这间游戏公司时, 曾经遇到过抬着游戏舱往楼梯间走的工作人员。想必那两个工作人员当时抬着的就是死亡的玩家。
怪不得他醒来的房间里一直有游戏舱报警, 也不见有工作人员进来查看。
毕竟, 可能只有不报警的才值得他们查看。
“叶清怡在这里。”
应十二带着祀绮衣来到了一个蛛丝茧前。
叶清怡正闭着眼睛、垂着脑袋, 安静地被挂在角落里。从她身上裹着的蛛丝来看，她应该是刚被运过来没多久。
虽然确实如同应十二所说, 对方还活着, 但是她的气息已经比应十二刚发现她时，微弱了不少。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她还是会迈向死亡。
“织梦。”祀绮衣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织梦蛛倒腾着八条腿走上来。
她看了一眼挂在蛛网上的叶清怡, “原来这就是您要找的人啊……”
“您放心！”大蜘蛛开始在自己的肚子里翻来翻去, “我记得这个角落里的，都是在那……后才送来的。”
“我一定还没消化，我马上就帮您把她（的意识）找出来！”
祀绮衣暂时收回了手里的手术刀，抱着手臂等待。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清怡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祀绮衣脸上的不耐烦也越来越明显。
“你在耍我？”祀绮衣语气不善。
“不是的！”大蜘蛛也很着急。
在她发布了那个所谓的“全服任务”后, 死的人确实有些多。她之前有多高兴自己能加餐了，现在就有多恨自己当时怎么吃了这么多。
以至于她翻到现在还没翻到。
“我再给你最后半分钟。”
祀绮衣下了最后通牒。
织梦蛛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满脸不爽的祀绮衣, 身子一抖，她一咬牙, 干脆把所有吞下的、还没消化的意识全部放了出来。
淡金色的星星点点从她的腹部飞了出来，在空中轻飘飘地飞行着；如果不是房间里的景色太过阴森可怖, 倒是一番十分唯美的画面。
一个金色的光点晃晃悠悠地没入了叶清怡的额头之中。
叶清怡那已经微弱到听不见的呼吸，开始逐渐变得平稳。
她安全了。
祀绮衣悄悄松了一口气。
应十二看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的饲养员，偷偷扬了扬嘴角。
……其实，饲养员和他们（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也会因为朋友的死亡而生气，会因为朋友的存活而开心。
更何况，她这一次也算是无意中救了其他玩家的性命。
织梦蛛也松了一口气。
她的腿终于保住了。
“那既然现在您的朋友已经恢复了，我也可以走了吧……”她的八条腿在地面上划拉来划拉去的，应十二竟然在一只蜘蛛身上看到了局促。
织梦蛛还在巴巴地求饶，“看在我也是被骗的份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
祀绮衣缓缓低头，“被骗？”
“是啊！是他说要带我出去玩，我才跟出来的。”
“我、我以为这样是可以的……”
祀绮衣若有所思，“那骗你的人呢？”
说起这个，织梦蛛可就来劲了，嗓门都大了不少，“他还在顶楼的办公室里！”
哦？
祀绮衣挑了挑眉。
这一次，对方竟然还没走？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完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大蜘蛛眼巴巴地看向祀绮衣。
在大蜘蛛期待的眼神中，祀绮衣温柔一笑，“当然——”
“——不行。”
她一脚踩住见势不妙就要开溜的大蜘蛛，一边对着应十二道，“你能回避一下吗？”
她有一些工作需要完成一下下。
“当然。”
应十二从善如流地离开了房间，还十分贴心地帮忙带上了门。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祀绮衣拿着一本册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应十二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只蜘蛛的身影。
而祀绮衣手里的册子里，在那翻开的那一页上，有一只等比缩小的迷你织梦蛛正在爬来爬去。
还时不时贱嗖嗖地干扰一下正在这一页上写字的祀绮衣。
在第十次拨开了过来捣乱的小蜘蛛后，祀绮衣终于完成了她的报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应十二问。
祀绮衣一把合上她的《动物健康管理手册》。
“当然是去见一见，她背后的那个人了……”
…
“砰！”
提斯图游戏公司顶楼，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
祀绮衣施施然地收回了脚。
“啧啧……”办公桌后背对着他们的老板椅缓缓转了过来。
坐在老板椅上的黑衣男人用钢笔遥遥点了点门口的祀绮衣，摇了摇头。
“没礼貌……”
“怎么，现在进门都不知道要先敲门了？”
祀绮衣没有答话，倒是应十二先开了口。
“果然是你——”
“齐林。”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只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从刚才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紧紧地黏在没有说话的祀绮衣的身上，“怎么不说话？”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着两人的面转了一个圈，然后张开了双手。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祀绮衣看着面前十分眼熟的面容，缓缓开口，“果然……”
“我在奇格弗庄园里遇到的那个‘加斯克尔·纪伯伦’，就是你……”
应十二一愣。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齐林”的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奇格弗庄园那个脸被烧毁的园丁吗？
“哦？看来你很早就知道了？”被点出了身份，男人一点也也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祀绮衣摇了摇头，“不算早。”
至少她在奇格弗庄园的时候，就没能认出对方。
所以，“你现在的这幅模样，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她已经完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光凭他现在的这幅模样，祀绮衣是一定不会把眼前的人和那人联系起来的。
男人轻笑了一声，避而不答，反而对祀绮衣张开了双臂。
“既然已经认出我了，不打算给我一个拥抱吗？”
话音落下，应十二一脸震惊地看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和祀绮衣是什么关系？！
可没曾想，祀绮衣在默不作声地看了那人两秒后，还真的朝着他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别过去！”
应十二着急一把拉住了祀绮衣，“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祀绮衣扭头。
应十二点了点头，“我就是追着他过来的。”
“就是这个人曾经把你的消息传……”应十二突然反应了过来，紧急改口道，“反正他不是个好人。”
已经被揭穿了身份，却还是继续用道具遮掩，一定是做贼心虚！
他那单纯善良的饲养员可别是被渣男给骗了！
祀绮衣若有所思地投去了目光，“看来你最近的生活，十分丰富啊……”
“……哥哥。”
哥什么？什么哥？
应十二有点恍惚地松开了手。
刚才祀绮衣叫对面的男人什么来着……
一定是他听错了……不然他怎么会刚痛骂完对方“不是个好东西”后，惊喜发现他骂的是他还没追到手的老婆的哥哥……
这么魔幻的剧情，想必他一定还是在梦里吧……
说起来，老婆的哥哥他应该称呼对方什么……
就在应十二天马行空之时，祀绮衣已经缓步上前，投入了对方的怀抱里。
“好久不见了啊，哥哥。”
又一声“哥哥”暴击唤回了应十二的思绪。
他看着面前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又开始了酸唧唧。
……哪怕是兄妹，也没必要抱得这么紧吧！
而且，这抱得也够久了吧，怎么还不松手！
就在应十二酸得不行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脚下一湿。
什么东西？
应十二暴躁地低头。
一滩鲜红的血液，慢悠悠地爬过地面流到了他的脚下。
应十二一愣，这哪里来的血？
他顺着血液流下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拥抱着的两人脚下已经汇成了一个血泊，他脚下的血液就是来源于那里。
应十二目光震撼。
他想起了之前祀绮衣和白什见面时的场景。
……这个，难道也是NPC的一种问候礼仪？
祀绮衣缓缓地退出了怀抱。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术刀。
只是这把手术刀的刀片连着一半的刀柄，都嵌入了她对面那人的胸口里。
“咳咳……”男人咳出了一点鲜血。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刀，“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生气之意。
“没什么。”祀绮衣耸了耸肩，“我只是把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一模一样地、还给你而已……”
“所以，”她缓缓转动着刀柄，“你现在能告诉我——”
“我那被你拿走了的心脏，现在在哪里吗？”
“不然，我就挖了你的心脏——让你尝一尝我当时的滋味。”
对面的男人却轻声笑了出来。
“你是以为我不敢吗，哥哥？”
男人却张开了手臂，一副请君自便的模样。
祀绮衣怒极反笑，“好极了。”
她一把抽出了手术刀，直接剖开了对方的胸膛。
只是，“怎么会这样？”
祀绮衣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
对方的胸腔里——
空空如也。
他的心脏也不见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祀麒麟？！”
祀绮衣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拿走了我的心脏，又莫名其妙地失踪。”
“我接手的所有生病的宠物那里，总能找到你的东西。”
“现在，又在斯诺康恩医院给我传消息，费尽心机地让我来这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
祀麒麟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被打开的胸腔关上。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为了你好啊，我的傻妹妹。”
“我可是特意为了你制作了这么大的一个‘游戏’，就是不想你再被蒙在鼓里。你应该谢谢哥哥才是。”
“谢你？”祀绮衣嗤了一声。
谢他让她加班、让她出差不断吗？
“看来你还是不懂哥哥的用心良……”祀麒麟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抬起了头，他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时间不多了。”
“你说什么？”
祀麒麟摇了摇头，“没什么。”
“再说下去我可就要被发现了……”
“你只要记得，哥哥是不会害你的。”
他伸出手往身后的墙上轻轻一滑，一个一人高的黑色漩涡出现在了墙面上。
“想走？”祀绮衣伸手抓人。
“祀麒麟，你得和我回去见老板！”
“这可不行~”
祀麒麟一个闪身躲开了祀绮衣的手。
祀绮衣看着自己抓空的手。
以她的身手和敏捷，她竟然抓不住对方。
他什么时候比她强这么多了？
祀麒麟已经站在了黑色的漩涡里，他随着祀绮衣招了招手，“如果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漩涡中。
“祀麒麟你给我站住！”
祀绮衣飞身跳入了漩涡中。
应十二想也不想，也在漩涡消失前也跟着跳了进去。
一阵失重加眩晕过后，两人跌跌撞撞地落在了地面上。
应十二扶住祀绮衣，看着眼前有点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应十二？！”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07章 勤劳小猫咪（1）
“你们几个, 就是这一次来实习的老师？”
辉兰第三高级中学校门口，一个女老师站在铁门后，正拿着花名册看着她面前站着的十二个人, 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实在不怪她多疑，主要是她面前的这十二个人,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不像是老师：
比如, 站在最后面的那个高大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貂皮大衣, 脖子上还挂着手指粗的黄金链子——说是混混她都信。
又比如, 靠在左边树上的黑衣女子，正默不作声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如果不是领头那个戴眼镜的男的拿出了材料, 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她现在已经在叫保安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进来吧……”
伴随着刺耳难听的金属摩擦声，生锈的铁门被推开, 十二名玩家鱼贯而入, 跟在这位女老师身后迈入了这所学校之中。
“我是这间学校的教导主任。我姓闫，你们叫我闫老师就好。”
闫老师一边带着玩家穿过茂盛潮湿的绿化带，一边介绍道。
“我们辉兰第三高级中学是附近有名的重点中学，各位老师能够来我们学校实习，是各位老师的荣幸。”
玩家们一边纷纷开口叫着“闫老师”, 一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位引导NPC。
这位闫老师穿了一身长长的风衣, 但因为她的身材瘦小，风衣直接拖到了脚腕边, 可以说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进了衣服里；在刚才她为他们开门的时候，玩家们捕捉到了对方缩在长长袖子里的手上似乎是带着手套。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输在脑后, 已经有了一些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只有在提及学校辉煌的成绩时，才有了一些生动的表情。
“这里就是我们的教学楼了。”
玩家们闻言, 纷纷驻足抬头。
从墙体外表脱落的情况来看，这栋教学楼的年代应该比较久远了，十分符合闫老师刚才介绍的、学校有悠久历史的表现。
只是奇怪的是，整栋教学楼十分的安静。
无论现在是上课时间还是下课时间，这一点都十分令人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了玩家们的沉默，闫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最近学校里的学生不多，所以才会比较安静。”
她带着玩家走进了教学楼里。
走进了教学楼内后，玩家们这才意识到现在竟然是下课时间。可别说学生之间打闹发出的玩闹声，连走廊上都没有几个人走动。
玩家们朝着教室里看去。
每一间他们路过的教室里，几乎都有一半的座位是空着的；而剩下那一半没有空着的座位，坐着的学生也都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整座学校都是死气沉沉的。
“闫老师。”那个穿着黑衣的女玩家试探着开口问道，“我们的学生们呢？”
“为什么出勤的人数看起来这么少？”
闫老师看了那出声的玩家一眼，“没什么。”
“就是最近天气有些潮湿，很多学生都生病请假了。”
……什么病请假请了半个学校的学生？
那黑衣女子还欲再问，迎面走来的几个学生打断了她的问话。
“闫老师好。”
那几个学生对着闫老师弯腰行了礼。
他们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甚至听起来有些敷衍。
但闫老师却没有介意。
她对着学生们满意地点了点头，“没事就早点回教室吧，不要在教室外乱晃。”
学生们点点头，“知道了闫老师。”
玩家们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些学生拖着脚步走远。
“那些学生的脸……”一个玩家轻声开口。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些学生年轻的脸庞上——
全部都零星地散布着硬币大小的红斑。
……这难道就是闫老师说的“病”？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我先带你们去——”
“啊啊啊——”
一声尖叫声突然从前面传来。
紧接着教室门打开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纷纷响起。
走廊里瞬间喧哗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闫老师立刻抛下了玩家们，快步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玩家们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见走廊尽头的地面上，一个学生正双手捂着脸倒在地上。
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上面布满了指甲抓出来的划痕；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手指甲，还在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随着她的动作，大块、大块的皮屑掉落在地面上；到最后，变成了皮肤的大面积脱落，露出了里面鲜红的内里。
仅仅这几十秒的时间内，她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血人。
“诅咒……这是诅咒发作了！！！”一旁的一个学生突然抱着头蹲下身，大喊道，“她的时间到了，她就要死了！”
“住口！”
闫老师厉声道，“这不是诅咒，她只是生病了！”
“我们学校里没有诅咒！”
“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就去禁闭室里给我反省！直到脑子清楚了再出来！”
学生们纷纷噤声。
“来两个人，把她的手按住！”
闫老师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学生们，“你们几个，去办公室用电话联系医院，叫他们派救护车过来接人。”
混乱的场面很快在女老师的控场下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
玩家们看着学生十分训练有素地抬着担架小跑过来，然后把那个还在惨叫的女生放在担架上抬走。
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学生拿着扫帚和拖把从教室里出来，面无表情地开始打扫走廊。
他们脸上的麻木，就像这种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走廊再一次恢复成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好了，我们也继续走吧……”
闫老师回头招呼玩家们跟上。
“闫老师。”那个穿着貂的大金链子突然开口，“那个学生说的‘诅咒’是什么意思？”
“是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走在前面的闫老师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玩家们暗自戒备时，“既然你现在问起了，那么我就提前把事情和你们说了吧。”
闫老师缓缓转身，面向了玩家们。
“我们学校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只有两条，你们最好一定记得。”
“第一，除了上课外，其余时间最好就只呆在办公室或员工宿舍里不要走动。”
“我们的学校十分安全，只要大家不乱跑，就不会出事。”
“之前实习老师，就是因为乱跑才被辞退的。如果你们不想丢了工作，就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玩家们看起来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第二条呢，闫老师？”
“第二条啊……”
闫老师古怪地勾起了嘴角，“那就是——”
“千万不要相信学生说的话。”
“没有什么诅咒，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说。”
“你们只需要记得——”
“我们学校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系统的提示就十分适时地响起了：
“副本《七个不可思议》开启。”
“任务目标：寻找消失的第七个不可思议。”
…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励天风终于讲完了故事，靠在墙壁上给自己灌了一口水。
“后面就是我们几个人分散开，偷偷找那些学生打听那所谓的‘不可思议’了。”
“奇怪……”应十二坐在励天风对面的床上，摸着下巴，“任务时限呢？”
励天风摇了摇头，“没有。”
“其他限制呢？”
“也没有。”
励天风打量着应十二的表情，“你也觉得奇怪对吧……”
“但实际上，经过我们的打听，我们得知了一个消息。”
“——这间学校确实存在着一个诅咒。”
“之所以没有给我们设置时限，是因为当你出现在这所学校的时候，你就开始进入生命倒计时了。”
“每一个进入这所学校的人都会被诅咒。”
“只不过据他们说，每个人诅咒发作的时间并不同，有的三五天后就会发作，有的甚至一个月了还好好的，只是皮肤上的红斑会加重。”
“至于发作的规律，这些学生也不知道。”
“而那一半不在学校的学生，都是因为这个‘诅咒’住进了医院。”
“这个诅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道女声缓缓响起。
“啪啪啪啪……”励天风鼓掌表示赞赏，“这位漂亮小姐姐真是一眼就发现了关键点啊！”
“诶，应十二，你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小姐姐啊……下次也给我介绍一个……”
祀绮衣在励天风看不到的角度，悄无声息地翻了一个白眼。
“说起这个诅咒，就要说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了。”
“哦？”应十二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从他跟着祀绮衣追着齐林，不，祀麒麟来到了这里后，他就遇到了励天风，还没仔细打量过这间房间。
这里似乎一间学生宿舍。
房间里靠墙摆放着两张相对的上下铺，几乎就沾满了房间里80%的空间；铁床上贴着的名字标签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字，只留下满是灰尘的木板，和满是斑斑锈迹的铁柱子。
此刻，他和祀绮衣正和励天风面对面地坐在这光秃秃的铁床上。
无论是从发黄的白色水泥墙，或是全是灰尘的窗户，还是墙角的蛛网来看，这里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学生居住了。
励天风敲了敲铁床的柱子，发出了闷闷的嗡嗡声，“这里——”
“就是其中一个‘不可思议’。”
“它叫做——‘忏悔的房间’。”
“据说，这里住着的一个学生在这所学校遭受过一些不堪的事。”
“并且，他好像天生就患有基础疾病。于是在遭受过那些事后，他的病情急速恶化，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治疗。”
“但是，当他在医院醒来后——”
“他却直接从病房的窗户跳了下去。”
“在那个学生死亡后，这个学校里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据学生们的说法，那个‘诅咒’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的。”
“并且，那些当年欺负过他的那些学生，接连死在了这间宿舍里。”
“这里之所以被叫做‘忏悔的房间’，就是因为那些学生被发现时，他们的尸体呈现的就是朝着那个学生的床铺下跪磕头的姿势。”
“——哦，就是你们两个现在坐着的这一张床。”
应十二立刻拉着祀绮衣站了起来。
然后在祀绮衣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励天风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励天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就觉得这里是一切的起源。”
“怎么样？”他扭头看应十二，“这个辉兰第三高级中学是不是还有点意思？”
应十二正在给祀绮衣寻找新的干净的可以坐的地方，听到了励天风的话他的动作一顿，猛地扭头。
“你刚才说什么？！”
“这里是哪里？！”
励天风被应十二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辉兰第三高级中学啊……”
他甚至还解下自己衣服上的胸牌抛给应十二，“你自己看，上面还有校徽呢……”
应十二看着铭牌上熟悉的校徽，缓缓睁大了眼睛。
“这里……”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是几零几？”
励天风不假思索地回答，“609啊。”
应十二一把握紧了手里的胸牌，完全不顾胸牌上锋利的四角直直地刺入了他的掌心。
他环顾着这间房间。
怪不得他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就觉得熟悉。
他当然熟悉了。
毕竟——
他在这里住过。
第108章 勤劳小猫咪（2）
“应十二, 你怎么了？”
励天风一脸疑惑。
表情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应十二沉默地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励天风打量了应十二两眼。
行吧, 既然对方不肯说，他十分贴心地换了个话题, “那说说你们吧……”
励天风抱起了手臂, “你们两个,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可和上次在宁阴公寓时遇到应十二不同——
毕竟, 现在已经是进入副本的第二天了。
励天风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尤其是那个被应十二很宝贝地护着的陌生女人身上。
他刚推开门的时候, 可看到了应十二扶着对方的腰来着……
励天风玩味地摸着下巴。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 应十二这个胆大包天的，之前不是还看上饲养员来着吗？
难道对方听了他的劝，还真的换人了？
应十二看了祀绮衣一眼。在得到祀绮衣的点头肯定后, 他开口道, “我们是追着一个人进来的。”
“只不过到了这里后，他就不见了。”
紧接着，励天风就推门进来了。
励天风点了点头。
他倒是听说过，应十二最近一直在找一个人的下落。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祀绮衣毫不犹豫地向着房门走去，“当然是继续找人了。”
她的好哥哥特意开了通道来这里, 哪怕最后在这里没有找不到他, 也一定能在这里找到相关的线索。
“诶等等等等！”
励天风瞬间拦在了祀绮衣的面前。
祀绮衣抬眼，“怎么？”
励天风摇了摇头, “你们现在不能出去。”
“为什么？”祀绮衣的目光隐隐透着不善。
励天风的后背顿时一凉。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正有点疑惑这份凉意的来源时, 应十二开口，“外面有什么？”
“Bingo！”励天风瞬间忘记了凉意的事, 他竖起一根手指，“我刚才说了，这个屋子就是所谓的‘不可思议’之一……”
“根据那些学生的说法，这个学校里一共有7个不可思议的传说，只不过流传下来的只有6个，第7个并没有人知道。”
“所以他们称那第7个不可思议为——‘消失的不可思议’。”
“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NoNoNo……”励天风摇着手指，“还是传说——只有见过或者经历过前6个‘不可思议’的人，才能看见第7个不可思议。”
“因为在已知的这6个不可思议里，这个‘忏悔的房间’最好找。所以昨天我们就派了两个人来这里‘体验’，其他的人就在外面的楼梯口守着。”
“也就是说，现在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如果现在出去，你们该怎么和其他人解释，你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其他的人不像他这么好说话。
应十二正要说话，励天风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不让你出去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
他看向应十二，“你的‘老朋友’也在这里。”甚至，现在就在门外的不远处。
应十二瞬间沉默了。
“‘老朋友’？”安静之中，祀绮衣疑惑地开口。
励天风看了应十二一眼，见应十二没有阻止的意思，就贴心地替应十二解释道，“是他的老仇人了。这两人从认识的时候起就不对付。”
“这么说吧，如果是应十二想要的东西，对方不管想不想要，都一定会过来插一脚。”哪怕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让对方得到——就主打一个互相膈应。
励天风摊了摊手。
所以一旦被对方发现他在这里，应十二也就别想找人了。
这下，祀绮衣也沉默了。
她看了应十二一眼，十分认真地开始思考和应十二拆伙的可能性。
应十二敏感地捕捉到了这道隐晦的目光，立刻悄无声息地黏在了祀绮衣的身边。
人走哪他跟哪儿。
坚决将拆伙扼杀在摇篮里。
祀绮衣瞥了自己的“跟屁虫”一眼，倒是没有真的开口赶他；她在屋子里兜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窗户边上。
透过灰黄色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有零星的学生正在走动。
从窗户走也行不通了。
祀绮衣靠在墙壁上。
如果门外一直有人守着的话，帮应十二改变容貌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们依旧是多出来的人，还是会惹人怀疑，除非……
祀绮衣猛地直起了身子，“你刚才说……”
“昨天你们派了两个人来这里验证？”
“对啊。”励天风被祀绮衣突然的大反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很好，祀绮衣点了点头，“那他们人呢？”
励天风一拍脑袋。
对啊！
他就是进来找人的啊！
其他的玩家在外面蹲守了一晚上，没听见任何动静；而到了早上，也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所以励天风才作为玩家代表过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站在房间里，直接让他忘记了正事。
只是，他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
屋子里也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看到任何的血迹。
那两个人呢？
他可以确定，从昨晚到他开门前，并没有人从这间宿舍里走出来；而从窗户玻璃上完整的灰尘，还有连接的地方没有掉落的铁锈来看，他们也没有从窗户离开。
并不温暖的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落到励天风的身上，却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暖意。
“找！他们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
励天风和应十二开始检查墙面和地板，祀绮衣则开始翻屋子里的柜子。
她直接略过了放在门口的铁质储物柜，毕竟那储物柜的柜子格子高度还没人的脑袋长；她直奔那挂满了蜘蛛网的木质衣柜。
“咳咳……”一打开衣柜门，灰尘混合着木头的腐烂味直接扑到了祀绮衣的脸上。
祀绮衣一边咳嗽一边后退，准备等这边的灰尘散去一些后，再去开下一个柜子；只不过灰尘晃眼，她后退的时候脚后跟直接绊倒在了那门口的储物柜上。
“咚”，储物柜晃了两下，磕在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没事吧？”应十二瞬间出现在了祀绮衣的身边，扶住了她。
上一个副本里祀绮衣那副虚弱的模样，让应十二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哪怕已经离开了那个副本，他还是下意识地把人当成了“瓷娃娃”。
祀绮衣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黏在那个储物柜上。
……这个柜子刚才晃动的时候，重心不太对。
她从应十二的怀里直起了身子，走到了这个一开始就被她略过的柜子前。
“怎么了？”应十二跟了过来。
“你晃一下这个柜子。”
“这样吗……”应十二不明所以地扶着柜子前后晃了晃。不过只晃了两下，他就意识到了祀绮衣的意思。
这个柜子，重量不对。
而重量集中的位置，就在……
祀绮衣站在侧面看了看柜子侧面的宽度，然后叹了一口气，“打开吧……”
“嗯。”
储物柜的四个格子都是被锁着的。
应十二拿着匕首，直接撬开了那个他发现重量不对的格子。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励天风走了过来。只不过，他的后半截话在看到柜子里的画面后，直接消散在了空气里。
他要找的人（之一）正被严严实实地塞在这个狭小的格子里，本就不大的格子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他的双膝弯曲，上半身紧紧地贴在大腿上，脖子被90度折叠、将头抵在了膝盖上，双手则被反折在背后。
——十分眼熟的动作。
——正是那个“不可思议”传说里，那些学生死亡时的姿态。
只不过因为他现在所在空间太过狭小，导致他的动作有些变形。
在励天风观察这个玩家的时候，应十二已经打开了另一个格子。
里面同样也是“满满当当”的。
励天风看着眼前的场景，沉默了片刻。
显然，仅仅一个晚上，他们就折损了六分之一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先把人弄出来吧……”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线索。
励天风和应十二合力把柜子拆了开来，毕竟只从格子的洞口大小，根本无法把人从里面弄出来。
祀绮衣也上去帮忙把人搬下来。只是她才刚把手放到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上时，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冰冷的手直接握住了祀绮衣的手腕。
祀绮衣，“！”
她条件反射地反手抓住了对方，然后一使劲。
“砰”的一声之后，地面上扬起了大片的灰尘。
祀绮衣拍着自己的胸口，“呼……吓我一跳……”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围观了这完整一幕的励天风：“……”
……到底是谁比较吓人？
只不过，励天风看了看地面上一动不动的人，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祀绮衣的动作，他悄咪咪地把应十二拉到了一边。
“她……”励天风用眼神指了指祀绮衣，“是饲养员，对吧？”
虽然对方现在的模样和之前“鹿安安”时完全不一样，但是励天风还是从对方揍人的“英姿”里认出了对方。
应十二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励天风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研究尸体的祀绮衣，又看了看应十二，半响之后，“应十二，你来真的？”
在宁阴公寓的时候，他就提醒过应十二了。
可是他没想到，应十二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竟然依旧执迷不悟。
他一把扯过应十二，背对着祀绮衣，小声道，“你想过没有，你是玩家，她是NPC，你们两个物种都不一样，你们要怎么在一起！？”
见应十二不说话，励天风恨铁不成钢，“那就当你们两个可以在一起，但你觉得主系统会同意吗？好，就算主系统会同意，你难道要一直留在游戏里吗？你不想回现实世界了吗？！”
应十二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这回轮到励天风沉默了。
“原来是她……”
怪不得应十二这些年一直没有找到人。
怪不得应十二不打算放弃。
励天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劝了。
他是知道应十二对“那个人”的执念的。
他拍了拍应十二的肩膀，“那兄弟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两人说完了悄悄话，从角落里离开。
祀绮衣已经把两具尸体在地上排排摆好了，此刻正思考着什么。
“发现了什么？”励天风晃到了祀绮衣的身边。
“发现了——”祀绮衣指着地上的尸体，“他们两个，一男一女。”
“这有什么——”励天风一顿，他好像知道了祀绮衣的意思。
“你和应十二要扮成这两个人出去？”
励天风的语气有些古怪。
祀绮衣端详着对方的表情，“是有什么顾虑吗？”
“顾虑倒是没有，只不过——”
励天风看了应十二一眼，“我之前忘记告诉你们了。”
“你们打算顶替身份的这两个人——”
“是一对情侣。”
第109章 勤劳小猫咪（3）
祀绮衣站在窗户前, 看着窗户上朦胧的倒影。
她此刻已经变成了那个死去的女玩家的模样。
并且，这幅模样还是应十二帮她换的。
祀绮衣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变装方式——应十二只是拿出一个“相机”，对着那个死去的女玩家拍了一下, 又对着祀绮衣拍了一下，祀绮衣就瞬间变了一副模样。
连衣服上的胸牌都一比一复刻了。
所以现在, 她正十分地新奇地到处摸摸看看。
……也不知道应十二的相机是哪里买的, 她想让她的老板也引进一下。
这可比她自己化妆变装来得方便多了。
“我说的, 你们两个都记住了吗？”
一旁, 励天风一直在兢兢业业地给两人介绍，他们要取代的那两个玩家的身份信息（从前一天自我介绍时得知的）, 结果这两人倒好, 头都没抬一下。
“记住了记住了。”应十二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敷衍地回复道，“现在开始我叫‘石海’, 我的‘女朋友’叫‘爱铃语’。”
他的“女朋友”立刻闻声抬头。
显然, 她已经进入了身份。
“好吧，那我接下来给你们说……”
励天风的话还没说完，“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励哥？励哥？”
门外传来了玩家的呼唤声，“励哥你还在吗？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好。”励天风降低了音量，“我在这里呆太久了, 外面的人来催了。”
“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 我就去开门了。”
祀绮衣和应十二确认了两具尸体在衣柜里藏好了之后，点了点头。
励天风上前打开了门。
外面敲门的人得不到回应, 已经在准备撞门了；在励天风开门后，甚至差点因为收不住架势而撞到励天风的身上。
励天风看着门外围着的玩家, 假装困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
“哟, 这不是你在里面呆了许久也没个动静，我们担心你不小心折里面了嘛……”
一个人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
他身材高挑瘦削，脸上斯斯文文地带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却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耳朵上也戴满了各种耳钉，整个人和学校这种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连励天风都比对方像个老师。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似乎和他是一起的；祀绮衣只扫了一眼，就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镜同光，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励天风毫不客气道。
被称为“镜同光”的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的目光越过励天风，落在了跟在励天风身后走出来的两人身上。
“呀，这对小鸳鸯还活着呢？”
“既然这两人还活着……”镜同光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意味深长，“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里面耗了那么久呢？”
励天风早已找好了借口，“这两人大概是昨天一晚上没睡。我进房间的时候，这两人睡得正香，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才耽误了一点时间。”
“原来是这样~瞧我，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给这两位收尸呢……”
“镜同光，你再嘴贱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励天风扬起了拳头。
“OKOK……”镜同光举起了双手，一副投降的模样，“那我可以问问，两位昨天夜里有遇到什么吗？”他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人身上。
祀绮衣和应十二对视了一眼，主动开口，“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镜同光复述了一遍祀绮衣的话，他的目光不断在祀绮衣和应十二身上来回扫动，语气玩味。
其他玩家也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就是啊！”祀绮衣理直气壮地信口胡说，“如果‘不可思议’都这么容易见到的话，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找到那第7个？”
有道理啊……其他玩家纷纷点头，那样的话这个副本可就太简单了。
祀绮衣还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昨天夜里我就直接睡觉了，白白熬了一晚上。”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补觉了。”她十分自然地就穿过人群，朝着楼梯口走去。
看样子是糊弄过去了。
励天风松了一口气，他正准备用眼神示意应十二一块儿跟上，就听见那道声音再一次阴魂不散地响起，“既然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
“你们两个，怎么变得这么生疏了？”
糟了……
励天风僵在了原地。
他只顾着告诉应十二他们那两人的身份，完全忘记交代那两人的相处方式。
——因为这对小情侣，十分腻歪。
做什么事两个人都要贴在一起，甚至到了连体婴的地步。
而现在的应十二和祀绮衣，就显得太客气了一些。
走廊里的气氛一凝。
那些狐疑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祀绮衣的身上。
祀绮衣朝着楼梯迈步的脚步一顿。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缓缓转身。
她脸上带着三分悲伤、三分气恼、还有四分不舍地瞥了一眼应十二，“我们、我们分手了！”她的语气甚至还带了一丝哽咽。
励天风看着祀绮衣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
很好，是（说哭就哭的）鹿安安了。
应十二接收到了对方的眼神，瞬间接住了戏，“宝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昨天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好，我已经反省了一晚上了，你不要气坏了身子……”他立刻上前去搂人，但却被生气中的人甩开了手。
“别碰我！”
看两人的这幅样子，其他玩家瞬间了然。
原来是吵架了啊……
励天风也回过了神，帮忙加固补丁，“怪不得我之前进门的时候，看到这两人是分开着在房间两侧，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情趣呢……”
祀绮衣哼地一声扭过了头，“谁跟他玩情趣！”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来真的，她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走去。
“宝贝，我错了！我……诶，你等等我啊……”
应十二立刻机敏地追了上去。
直到离开了学生宿舍后，两人的推推搡搡才停了下来。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应十二瞬间收起了那副轻浮的样子。
祀绮衣翻身上树，打量了一下学校的环境。
年代久远的教学楼满是岁月的痕迹，穿着红白色校服的学生零零散散地在道路上走动着。
无法通过外表，确认每栋楼的功能。
“我们分散开去找。”
“好。”
…
“那两人干什去了？”
镜同光翘着脚坐在老师办公室里，姿态悠闲得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的身前，他的手下之一正低着头，一板一眼地汇报着，“镜哥，你说得对，那两人果然有鬼。”
“他们从宿舍楼离开后就分开了，似乎是在找东西。”
“哦？”镜同光十分感兴趣地抬起了眼，“找什么东西？”
“这个……我没有听到。”面前的人头垂得更低了。
“那看来，就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了~”镜同光把脚从办公桌上收了回来，一脸兴致盎然。
这两人果然在早上说谎了，多半，他们已经发现了关键的线索。
镜同光啧啧摇头。
竟然还想独吞这个消息，这个习惯可不好啊。
得改。
既然如此……“苑宜~”
穿着黑衣的女子走了上来，对着镜同光低下了头，“镜哥。”
“你就去和那个叫做、叫做……”
“爱铃语。”那位男性手下补充道。
“哦，对，爱铃语~”镜同光挥挥手，“今晚，你就和那个叫做‘爱铃语’的女玩家好好聊聊天~务必要把所有的信息都问出来~”
“是。”
“至于，侯南你么……”他点了点一直低着头的男性手下，“该做什么，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我知道的，镜哥。”
…
晚餐时间。
祀绮衣闷闷不乐地坐在食堂里，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餐盘里的饭菜。
今天白天她和应十二把学校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祀麒麟的身影。
祀绮衣估计她的好哥哥如果不是已经离开了这里，就是又换了一个身份。
“你怎么了？”
一个人坐到了祀绮衣的身边，语气关心。
祀绮衣蔫蔫抬头。
哦，原来是老熟人啊。
“没什么……”祀绮衣只看了对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还在思考到底怎样才能找到祀麒麟那个家伙。
“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对面还在锲而不舍地推销自己，祀绮衣接连被打断了思绪，她站了起来，准备换个位置。
用行动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嫌弃之情。
“噗通。”
祀绮衣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她堪堪扶住了桌子，才没有摔倒。
“你怎么了？！”身侧的人赶紧扶住了她。
祀绮衣却没有搭理对方，她目光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里！”
她抛下一句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直直地冲出了食堂。
她旁边的人立刻跟了上去。
正端着餐盘往祀绮衣方向走的应十二见状，也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盘子准备跟上，一只手却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应十二顺着对方的力道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一边忿忿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先生，消消气~”
坐在另一张餐桌上的镜同光对着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有苑宜在呢，不用担心你的女朋友。”
“我的手下也只是担心人去得多了，反而会碍手碍脚。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这么生气了~”
“来来来，吃饭吧……”镜同光笑眯眯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威胁。
应十二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位子上，屈辱地拿起了筷子。
“诶，这就对了嘛~”
镜同光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佯装斥责，“侯南，快点回来！你一直按着石先生，石先生要怎么吃饭！真是不懂事。”
侯南回到了镜同光的身边。
励天风倒是坐了过来。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励天风背对着镜同光，小声给应十二科普，“镜同光的那个手下，那个叫庄苑宜的，可是一个精神系，走控制洗脑流的……”
“据说，被她控制后洗脑的NPC可有的数。”
“你就不怕她对你的小‘女朋友’……”
“怕什么……”
仗着有励天风帮忙挡着，应十二施施然地挑了一根菜叶子放进嘴里。
“你又不是没在宁阴公寓，见过鹿安安的本事……”
励天风恍然。
确实是不需要担心了。
庄苑宜还需要先精神控制对方后，才能完成洗脑。
而鹿安安——
励天风想起对方当时在宁阴公寓，唬着他们所有人完成的骚操作。
——她光靠嘴，就能直接完成“洗脑”。
第110章 勤劳小猫咪（4）
等祀绮衣赶到目的地的时候, 那熟悉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就好像之前她感受的都是她的错觉。
可是，祀绮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她很确信自己感受到了——
那久违的跳动。
只可惜，她来得还不够快, 现在线索又断了。
祀绮衣遗憾地从手上收回目光，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
奇怪, 她竟然又回到了“忏悔的房间”里。
祀绮衣若有所思地拂过满是灰尘的床板。
看来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得在这里住下才行。
“怎么了？”
庄苑宜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没想到这个爱铃语跑得还挺快, 她差点就没跟上对方。
她一边匀气一边环顾房间, “这里是……”
这里不是第一个“不可思议”吗？
庄苑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祀绮衣。
看来爱铃语突然回到这里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得跟紧才行。
祀绮衣已经回过了神, 对着庄苑宜腼腆一笑, “没什么事。”
“就是我忽然想起昨夜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打算今天再在这里住一晚, 希望能给大家帮上一点忙。”
这倒是为庄苑宜提供了方便。
她也对着祀绮衣友善一笑, “既然这样，今天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吧……”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各怀心思的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两人迅速收起了虚伪的笑容，坐在床边等待深夜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祀绮衣闭着眼睛躺在床板上, 思考着祀麒麟的目的。
“沙”、“沙”……
一道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响起。
并且, 正在朝着祀绮衣床铺的方向靠近。
祀绮衣立刻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陷入了睡眠中。
脚步声的主人慢吞吞地停在了祀绮衣的床边。
清澈的月光透过朦胧的玻璃, 将对方的影子投射在了祀绮衣的脸上。
祀绮衣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 一道呼吸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脸颊边上。
“爱铃语？爱铃语？”
含含糊糊的声音从那人的喉咙里发出。
祀绮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正在思考自己是应该醒过来，还是继续装睡。
大概是见祀绮衣没有反应, 来人顿了几秒后，朝着祀绮衣的脖子缓缓伸出了手——
然后落在了祀绮衣的肩膀上，动作轻柔地推了推祀绮衣的肩膀。
“醒一醒，爱铃语。”
事已至此，祀绮衣只能装作被叫醒的模样睁开了眼睛，“怎么——”
她直直地撞入了一双发光的眼睛中。
祀绮衣怔怔地看着正弯腰站在她床头的庄苑宜。
不是——庄苑宜她有病吧！
半夜不睡觉，弯着腰站在她的床头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她的那双眼睛甚至还在黑夜里发着光。
而就在祀绮衣愣住的时候，庄苑宜开了口。
“从现在开始，你要听从我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要听从我的命令！”
……
复读机一般的话语开始在房间里回荡。
祀绮衣内心复杂。
是她忘了，庄苑宜确实有病来着。
毕竟，她和庄苑宜是在斯诺康恩医院的精神卫生科病房认识的。
只是看着这十分眼熟的一幕。
该……怎么说呢？
祀绮衣有点想打电话给林恩，投诉一下庄苑宜的主治医生。
很显然，至少现在在她眼前碎碎念的这个庄苑宜，祀绮衣认为对方还没有到可以出院的程度。
只不过，看庄苑宜一直跟在那个戴眼镜的男的身后，且一副听从对方命令的样子，祀绮衣估摸着庄苑宜可能和她一样，也是一个辛勤的打工人。
对方也可能真的没有足够的假期支撑到她病情稳定，不得不现在就回老板身边上班。
祀绮衣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太惨了。
尤其是，庄苑宜的老板，那个叫做“镜同光”的，看起来就十分不好相处。
搞不好，庄苑宜的病就是因为长期服务这种老板才产生的。
祀绮衣看着还在复读的庄苑宜，怜爱了。
既然同是天涯打工人，她十分宠溺地顺着对方话里的意思放空了眼神。
呼……
看到床上的人的眼神终于变得空洞，庄苑宜松了一口气。
吓她一跳。
一开始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她差点就要以为对方的精神力比她高了，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控制失败后的战斗准备；好在在半分钟的倒计时结束前，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着双眼空洞的祀绮衣，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询问，“昨天夜里，你们遇到了什么？”
听到了庄苑宜的问题，祀绮衣第一反应是——自我反省。
看来，白天她和应十二的演技有些不过关啊……庄苑宜等人显然没有相信她们的话。
正当祀绮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砰”！
房间里忽然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庄苑宜瞬间扭头。
祀绮衣顿时松了一口气。
仗着庄苑宜是后脑勺对着她，祀绮衣也悄悄从床板上抬起了一点脑袋，暗戳戳地看了过去。
只见房门口的储物柜此刻正倒在地面上，一个穿着绿白相间的校服、皮肤青灰的学生，正有些懵地维持着从格子里向外爬的动作。
祀绮衣顿时心虚地把脑袋悄悄放回到床板上。
为了把死去的人从那小小的格子里弄出来，这个铁质储物柜早就被励天风和应十二联手拆了；现在摆在房间里的“柜子”，不过是三人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尽量还原的。
但早上时间仓促，他们也只做到了外形看起来一样；只要轻轻一碰，柜子就会自动散架成铁皮。
好在这个柜子是现在才散架，到时候庄苑宜万一疑心起来，她可以顺水推锅给那从里面爬出来的学生……们。
祀绮衣有些惊讶地看着穿着绿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一个接着一个从倒在地上的储物柜里爬出来。
没想到这里死过的学生，数量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房间里的温度，也随着学生队伍的壮大一点一点降低。
庄苑宜也一脸严肃地摸出了自己的匕首。
她看着面前那些学生鬼怪，他们爬出来的动作十分扭曲——先把自己的骨头折成可以通过格子的大小和角度，等用肩膀或者手肘摩擦着地板、扭动着身体钻出了柜子之后，才把自己扭曲或者折断的骨头恢复成原状，然后开始向着庄苑宜走来。
他们每往前迈一步，嘴唇就动一下。
似乎是在说什么……
只是，庄苑宜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庄苑宜紧紧地盯着他们的嘴唇，开始辨认他们的口型。
而在庄苑宜艰难读唇语的时候，祀绮衣也在打量着这些学生。
他们露出在外的青灰色皮肤上，可以看到胳膊上有紫黑色的手掌印，手腕上有几条紫红色的捆绑痕迹。
祀绮衣表情玩味。
这个“不可思议”改名叫“被迫忏悔的房间”更贴切一点。
“当啷——”
站在她身前的庄苑宜忽然丢掉了手里的匕首。
“啊——”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与此同时，那些学生却还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庄苑宜靠近，嘴唇还在继续一开一合；他们每上前一步，庄苑宜就看起来痛苦一分。
直到他们包围住了庄苑宜，此时，被围在中间的庄苑宜已经痛苦地跪倒在了地面上。
她的双膝及地，双手抱着脑袋缓缓弯下了腰。
她的额头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她即将就要完成那个“不可思议”的故事里，那些学生在死亡时呈现的动作——就在这时，一只手在她的额头触及地面前，伸手托住了她的额头。
庄苑宜傻楞楞地抬头。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脱了她的精神控制，看到她抬头，对方还对着她挑了挑眉，“还没有过年呢，先不用急着磕头。”
庄苑宜这才发现，自己在头昏脑涨的时候跪倒的方向，竟然正好对着对方躺着的床铺。
只是，对方打断了她动作的行为，显然惹怒了那些满是怨气的学生。
他们慢吞吞地转过了身，面朝着祀绮衣的方向，张开了嘴。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一个嘶哑难听的男性声音，突然在祀绮衣的脑子里响起。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这一次是一个尖锐的女性声音。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
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声在祀绮衣的脑海里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地出现。
祀绮衣这下知道刚才庄苑宜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了。
他们简直比庄苑宜还复读机！
并且随着洗脑的话语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祀绮衣的心里似乎还真的升起了一点酸涩之感。
那是——愧疚感。
祀绮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噫，好新奇的体验。
她向来主打一个与其责怪自己，不如推锅他人，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愧疚是什么感觉呢……
见祀绮衣没有什么反应，那些学生着急了。
他们似乎不敢伸手触碰这张床，只不断地用身体砰砰砰地撞着床外侧的铁架子。
红色的眼泪慢慢从他们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嘶……
祀绮衣摸了摸下巴。
这群学生一直住在储物柜狭小的格子里——生存空间狭小；
在她脑海里不断重复同一句话——高频率单调行为；
用身子撞击铁床，哪怕痛到流眼泪都不停止动作——出现了自残行为；
饲养员小姐瞬间根据自己丰富的养宠经验做出了判断——
这是出现刻板行为了啊！
不过没有关系。
祀绮衣挽起了袖子。
这题她超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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