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洛城最大的青-楼汇景阁最大的临江包房内,田立文心知大事不妙。


    他八成又被那个死病鬼坑了。


    不,胆子大一点,把“八成”去掉,他就是被病鬼坑了。


    因为病鬼的手下已经以他的名义跑到楼下去抓良家女子了,现在楼下乱糟糟的一片,他都能听见女子的尖叫声和路人的破口大骂。


    田立文想要阻止,被小寒那家伙再一次点了穴道,现在全身僵硬靠着栏杆坐着,冷冽的江风吹得他脑袋疼,与此同时身上挂着两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靠在在左手边的女子不断用自己柔软的胸-脯去蹭田立文的胳膊,田立文冷汗直流艾艾地望向小寒。这家伙却是不管自己死活,依然还在那边夹菜喝酒,与一旁烈焰红唇的姐姐叫嚷着划拳。


    “不喝了不喝了,怎么光喝酒呢。”


    那女人猜拳输了开始耍赖,涂着丹蔻的手往桌子底下伸去,被小寒一把拍开。


    “别闹,我只是个跟班,今晚的主角是我们家少爷。”


    他说着,抬头朝田立文笑了笑。


    田立文背脊发凉,心想这死病鬼真是厉害,不但自己不阴不阳的,调教出来的手下人怎么也和他一个风范。


    “你家少爷不理人呢。”


    挂在田立文身上的女人嘟起嘴巴抱怨,“连话都不说,木头似的。”


    “那是你们这群庸脂俗粉入不了我们少爷的眼。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么?京里来的!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人么?那可是京里的大官,呼风唤雨,他要是跺一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


    女人们配合地惊呼,田立文也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他私下好几次打听那所谓“干爷爷”的身份,死病鬼手下的嘴巴却个个跟蚌壳似得,到现在都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只知道这位田大人年纪轻轻却是位高权重,这次出京是来办大案子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官儿,办的又是什么案子,却是半点都不肯泄露了。


    小寒还跟他说,让他别瞎打听,等回京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要是这次案子办得顺利,说不定皇上一开心给大人升官,连带他这个干孙子都能封他个一官半职,捡个六七品的小官当当。


    田立文说我是乡下人你别骗我,当官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据说考上状元都不一定能当县太爷呢。县太爷才九品,我给人当孙子就能当六品官?


    小寒捂着嘴笑笑,说多少人想要当我们大人的孙子,可以从广宁门排到广渠门,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田立文笑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小寒说为什么不要,可惜我投胎没投好,没有少爷这样的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惨淡,不似平日里活泼嚣张,弄得田立文问不下去了。


    如今听他这样自吹自擂,虽说恐怕也有不实夸大的地方,但结合路上的种种见闻,又让人觉得他所言非虚。


    前段时间他们虽然都在赶路,但一路上吃穿用度却都是精美无比,尤其是在吃这方面,简直就是壕无人性。


    不提平日里变着花样的一日三餐,那天被驱赶来袭击它的黑熊,最终被剁吧剁吧做成了菜肴。小寒端着两只熊掌出现在车里的时候,田立文话都说不出来了。


    国家保护动物啊!就这么吃了?


    田凌飞淡淡地看了一眼,说他们两个都伤着,不能吃这种大热大补的东西,所以这两只熊掌最后被赏赐给了小寒和一帮护卫们。


    前天进城之后,这队人马就包下了城里最大的酒店,把所有的客人都赶了出去。这两天小寒带着他置办各种鞋袜配饰,光貂皮就买了不下三四件,还说没有家里的几块料子好,不够出锋,难以想象死病鬼家得阔成什么样子。


    根据田立文所知,大鸣朝的官员都不富裕。大约开国皇帝是要饭的苦出身的缘故,对手下的官员很不客气,恨不得连俸禄都不发,最好官员们带薪工作。所以这个田大人的万贯家财的来路恐怕也不怎么干净。


    再联想到那封写了“田凌飞”名字的帖子……


    田立文心下一凌。


    他听说很多宦官都有收养干儿子的爱好,拉拢同姓同宗结党营私。这田瑛难道和田凌飞有什么特殊关系,难道是田凌飞为虎作伥的爪牙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也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宦官一脉?成为了阉党的人?


    这边田立文还在胡思乱想,两个女人哭天抹泪地被小寒的手下从街上抓了上来,扔到了桌前。


    “少爷,人带来了。请少爷发落。”


    田立文心想你喊什么呢,是我叫你去抓的么?他不过是上楼梯的时候往窗外瞄了一眼,就见到这两个正在逛街的姐妹。他什么都没说,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做,小寒就让手下去抓人了。


    “看到没,我们少爷就是喜欢良家妇女。”


    小寒冲着身边的女人一笑。


    “啊呀,良家妇女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姐妹秉风情,善风月。”


    小寒站了起来,走到两个瑟瑟发抖互相拥抱的年轻姑娘身边,蹲下身笑道,“不要害怕,这是你们的福气。把我们少爷服侍高兴了,带你们回京城,做他第二十七和二十八房小妾。”


    他说着,挽起两位姑娘,把她们一左一右推进田立文怀中。


    两个女孩吓得哇哇大哭,田立文气得想要吐血,却只能任凭小寒这鬼东西败坏自己的名声。


    他就是再蠢也看出来了,小寒这是在利用他引蛇出洞,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会引出什么东西来。


    “来,给少爷敬酒。”


    小寒把酒壶强行塞进一个姑娘手里。


    “大爷,两位大爷求求你们了。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求求大爷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愿意去京城,更不想做官人家的小妾。”


    “什么?不愿意敬酒。那么没关系,那就直接洞房吧。”


    小寒冷笑一声,伸手去拉姑娘的衣襟。


    “畜生住手!”


    就在此时,楼梯处传来一声大喝。


    田立文坐在小寒正对面看得清楚,这小子嘴唇微微勾起,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看来来人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了。


    “做什么的?”


    “滚开!”


    随着“啪啪”两声,站在楼梯口的侍卫被来人打倒。


    田立文瞪大双眼细看,冲上来的是个年轻轻的富家公子。他穿着白色的雪貂,足蹬白靴,腰间系着一根金色的腰带。面白如玉,睛如点漆,发丝乌黑,除了嘴唇红馥馥的,整个人宛如玉雕雪砌一般,端得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和眼前的少年一比,哪怕自己身上穿的挂的也是价格不菲,但怎么看都是个下里巴人,穿上龙袍也不似太子,一点气质都没有。


    “保护少爷!”


    小寒大喊一声,话音未落,就被那公子一推,重重地摔倒地上。


    田立文心想你还能摔得再假一点么?这人的身手平平无奇,你一个能打他八个好伐?


    “淫贼!”


    小公子冲到田立文面前,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酒杯往田立文的脸上泼去。田立文被泼的满头满脸,下一刻肚皮就重重地挨了少年一脚。


    “哎,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人?”


    话一出口,田立文不由一愣——自己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趴在地上的小寒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田立文不但能说话,刹那间手脚也恢复了自由。不过他被点了太久时间的穴道,浑身无力,所以一下子往旁边的姑娘身上倒去。


    这下简直捅了马蜂窝,两个姑娘的叫声差点刺穿田立文的耳膜,而那暴躁的公子哥干脆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冲着田立文的双腿之间刺了下去。


    “哎呦!”


    小寒眼见不好,也发出一声惊呼。


    关键时刻田立文爆发出了火灾现场的能量,他双手撑地猛地向后一退,虽然避免了这一记“断子绝孙刀”,然而本来就受重伤的左手臂这下更是痛到无以复加,他怀疑伤口八成崩裂了。


    “我警告你,当街行凶是犯法的!”


    他抱着胳膊外强中干地喊。


    “准你当街强抢民女,就不准我当街行侠仗义了?”


    小公子一挑眉头,眼珠子一转。


    “那好,我就不‘当街’打你了,我带你回家慢慢折磨。”


    田立文长那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病死鬼和地上的王八蛋小寒已经算是男人里长相精致的了,但是和眼前的少年比起来那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止是长相,他通身的气派和行动间的张扬都让人目眩神迷,哪怕他现在提溜着自己的衣领把他往楼梯下拽,田立文都不忍心身手还击。


    “寒内侍,孙少爷不会有危险吧?”


    那贵公子和他的手下甫一离开,小寒和地上躺着的一众侍卫们立即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把那几个窑姐儿看得目瞪口呆。


    “督主想试试少爷办事的本领,要是他最后这一关也过了,就能跟我们回家了。”


    田家不养闲人。


    别说是干少爷了,就算是真少爷若是没有三两钉,也上不了他们东厂这艘大船。


    小寒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往桌上一扔。


    “刚才的事情,你们几个最好守口如瓶。不然的话……”


    他笑眯眯地把手放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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