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挣扎田立文被套进了一个大|麻袋里,然后塞进了一辆马车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后,马车停下,有人把他提了了下去。


    田立文故意装作不会功夫,被人在背上踹了好几脚后才跌跌撞撞地进了一间屋子。


    “公子,咱们把人扔柴房里不太好吧,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我只是把他带回来教训一顿而已,你把他带到后面放杂物的隔间,那边平时没人去。”


    耳边传来争执声,田立文听了不由得一笑。


    看来这漂亮公子果然是个一腔热血,却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他若是真的想要教训自己,随便找条后巷把自己揍一顿拍拍屁|股走了不就完事了。若是心思再歹毒一点,直接连人带麻袋扔到河里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居然把自己带回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混乱中,麻袋被人解开,田立文眯着眼睛探出脑袋往外头敲,在见到耀眼的烛光后吓得往后一躲。


    “干嘛?”


    拿着蜡烛的陌生少年也一脸惊恐,他以为这个淫-贼要使出什么手段,顿时往后退了两步。


    借着蜡烛光,田立文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年纪和小寒差不多上下,也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那小东西失散多年的兄弟。


    田立文看他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你蜡烛靠得那么近,万一燎到我的脸,不就毁容了?”


    “你这种登徒浪子,要什么脸皮,毁了容再好不过!”


    小公子虽然嘴里这么说,却让小厮把蜡烛挪远些。


    “大白天的点什么蜡烛,开窗不好么?”


    田立文看到斜后方有一扇小窗。


    刚才来的路上他一路数着数,按照马车行径的距离,此地应该距离汇景阁不远,仍旧在内城范围,说不定外头就是街道。


    “嘿,打开窗户让你喊人?门都没有!告诉你,既然被带到这里,你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厮狐假虎威,挤眉弄眼地说道,“公子,我们揍他吧。”


    小公子点点头,狞笑一声卷起袖子。


    “你可别乱来,我是冤枉的!”


    “什么冤枉?你去妓|院是冤枉的,还是你让手下上街抓良家妇女供你玩乐是冤枉的?”


    小公子不屑地哼了哼鼻子,“本少爷这辈子最瞧不起你这种纨绔子弟。等我揍过瘾了把你扔到衙门门口,你最好自己乖乖认罪,承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田立文一时之间不知道改用“愚蠢”还是“天真”来形容这位少爷。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也是被他们从街上莫名其妙拉上青楼,我都不认识那些人。”


    “你穿成这样骗谁呢?”


    “没有骗你,我本来是城外的猎户,原打算趁着天好带着剥好的皮毛进城换点柴火盐巴好回家过年。谁知道我刚走到城门口就被那些人抓走。他们点了我的穴道,给我换上这身华丽衣衫。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也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胡扯!”


    “不是胡扯,不信你摸我的手,你摸摸看这是纨绔子弟会有的手么?还有我左边的胳膊,前几天在山里打猎被狼咬伤了,伤口还没好呢。”


    田立文说着递出双手。


    “呸!我为什么要摸你……如意你也别摸。阿福,你来。”


    小公子说着退到一边。


    田立文这才认出他们身后还站着第三个人。


    那叫阿福的随从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捏住田立文的手掌。


    田立文看他虽然相貌平平,扔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再看第二眼,但是身材魁梧,目光炯炯,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公子,他的手里布满茧子,指尖还有拉弓留下的箭茧。”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扯开田立文的半边袖子,露出左边小臂上裹着的绷带。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就把绷带给扯了,刹那间伤口崩裂,鲜血溢出。


    田立文疼得呲牙咧嘴,却发现那公子和他身旁小厮的表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明明是一对弱鸡主仆,偏偏要学人家好打不平,可能是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


    “公子,他这伤口确实是被动物的牙齿撕裂的。这人应该就是个普通猎户。”


    小公子闻言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尴尬。


    就在田立文怀疑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干脆嘎了自己的时候,对方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袋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打错了。这点银子就当压惊。阿福,一会儿帮他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从后门把人送出去。”


    “不行!”


    阿福大声喝止。


    “公子,这人是被特意送到您面前,从您把他带回来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中了对方的计。如果现在把他从回去,怕后面还有更加恶毒的计谋等着您。”


    “什么?”


    “这人不过就是个马前卒。如果刚才公子当真识人不清动手打了他,或者杀了他,那么此人就成为了诬陷咱们的证据。有那么多人看到公子您在汇景阁把他带走,可都是人证。”


    “所以我要放了他呀。”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恐怕他前脚被送出府,后脚就会被人一刀捅死。这家伙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到时候一条杀人行凶的帽子就要扣在您头上了。难道您忘记了,府里现在是多事之秋。”


    小公子和小厮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敌暗我明,倒不如将计就计,把他留在府内,再徐徐图之。”


    虽然是个随从,态度却是不卑不亢,说起道理也是头头是道,让人不由得心服口服。


    然而田立文拧着眉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不能把他一直藏在这里吧。”


    小公子一脸为难。


    “少爷,让我看着他。就说是我从乡下来投靠的表弟,被少爷收下做护院。”


    阿福淡淡地瞥了田立文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记住,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小公子说着转头抱歉地望向田立文,“这位壮士,请教一下名字。”


    “客气了,阿园。”


    阿福把田立文带去管家那里,说自己老家遭了灾,他这兄弟前来投奔,希望管家收留。老管家虽然一脸不满,但听说已经带去见过小公子,公子也答应了,也就只好把人留下来。


    “阿福,你也来了好几年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醒你。”


    临走前,老管家转头冲着阿福说,“王爷就是看中你老实稳重才让你跟在小公子身边。现在这个档口,你要好好看着公子别让他闯祸。要是公子出了事,我可不会保你。”


    阿福拱了拱手。


    王爷?


    田立文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


    “阿福大哥,刚才管家说的是真的么?这里是王府?”


    洛州是哪个王爷的封地来的?田立文知道给儿子封藩王是老朱家的传统,藩王成年后要去封地就藩。好一点的封到鱼米之乡,差一点的封到一毛不拔的大漠之地。王爷和王爷之间的生活水准与他们和当今皇帝的血缘关系,以及受到老皇帝的疼爱程度成正比。


    田立文抱着新发的被褥往后院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


    “没事别乱打听。”


    阿福把他带进一间屋子里,指了指靠西边空着的床。


    “你睡那儿。”


    说着,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伤药和干净的布带,为田立文重新包扎伤口。


    “阿福兄弟,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俊俏公子是小王爷么?”


    “这里是周王府。小公子不是小王爷。”


    “啊?难道王爷有很多儿子,轮不上他。”


    “咱们周王虽然妻妾无数,但是膝下荒凉。除了三年前因为坠马而亡的大公子,就只剩下现在的小公子一支独苗,连女儿都没有。”


    田立文眼睛一亮,继续打听。


    原来这周王和当今的皇帝乃是一母同胞,都是太后所出。太后心疼儿子,帮着他讨了洛州这块地方,虽然比不上江南富庶,却因为沿着大运河的缘故,也算是北方经济重镇。因而这位周王爷过得异常舒坦,现在唯一头疼的事情就是世子的封号问题。


    “世子的封号……也就是你说的‘小王爷’,是需要朝廷册封的。按照《皇鸣祖训》,世子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如王年三十,正妃未有嫡子,其庶子止为郡王;待王与正妃年五十无嫡,始立庶长子为王世子(注释1)。”


    “小公子乃是侧妃所出。也就是说,除非王爷到了五十岁还没生出嫡子,小公子才能被册封为世子,继承王爵。当然,如果陛下开恩,赐下一道圣旨,也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敢问如今王爷和王妃贵庚?”


    “王爷今年四十有五,大王妃比王爷略长,已经四十八了。而且自从大公子夭折后,大王妃娘娘就搬去了佛堂居住,再也不理王府中的俗事。”


    田立文心想难怪。四十八岁,放到21世纪也是高龄产妇。别说在古代这个环境里,估计王爷自己也已经放弃了。


    “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作妖,等风头过了,我自然会禀告少爷把你放出去。到时候再送你一笔安家费,保管你过个好年。”


    收拾完瓶瓶罐罐,阿福打开房门,临走的时候转过头,冲着田立文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长得不错,公子应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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