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错,公子应该喜欢。”


    一句话,十个字,愣是让田立文摸着脸皮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阿福要对他这么说。


    最可怕的是,如果把这一切和那死病鬼的举动联系起来……田立文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局,这个局牵扯甚大,说不定会连累到许多人。


    就在田立文一筹莫展之际,昨天见过的小厮如意一蹦三跳地走了进来,说公子要带他去郊外骑马,让他准备准备。


    “我这手伤着呢,不能骑马。”


    田立文指了指自己重新包扎好的胳膊肘。


    “右手不是能用么?难得公子高看你一眼,你这个乡下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叫“如意”的小厮一开口比小寒还要气人,颐指气使的模样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如意,跟公子禀告一声,我们一会儿就来。”


    田立文还想找借口拒绝,阿福出现在门口。


    如意看看他,又看看田立文,翘起鼻子轻哼一声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


    田立文随口抱怨了一句。


    “阉人么,脾气是古怪了些。”


    阿福云淡风轻地说。


    “太,太监?他?”


    田立文指着如意远去的背影,蒙了。


    “不是宫里才有太监么?”


    “王府和公主府里都有内侍伺候,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内侍都能被叫做‘太监’。你这么叫他,算是抬举如意了。”


    阿福推了推他的肩膀,“快走吧。那小子最喜欢在公子面前搬弄是非,晚去了不知道又要憋出多少难听的话。”


    两人来到后院,小公子已经坐在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上。那匹宝马目光炯炯,脖子前系着一朵红色的绸花,描金的马鞍下垫着一块织着八宝纹样的靠垫,浑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贵气。


    马贵气,人更加骄矜。一身白色貂裘骑马装,脚蹬金丝云纹长靴,系着红球珍珠冠的少年耀眼夺目,英俊得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睛。


    如意牵着马,见到他俩到来,小声地哼了哼,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田立文原本不知道他是太监就算了,如今晓得了,难免多看两眼。谁知道那小太监甚是敏感,立即察觉到了田立文的视线,凶巴巴地瞪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田立文逗他逗够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前朝小公子行礼。


    “草民参见小王爷。”


    小公子听了,有些吃惊地看了眼他身后的阿福,阿福摇了摇头。


    公子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用软鞭敲了敲手掌,半俯下腰冲田立文问道,“我还不算小王爷,你不知道么?”


    “那我叫你朱少爷?”


    反正你们家都姓朱。


    “哼,油嘴滑舌。”


    小少爷不知道怎么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扬起鞭子。


    田立文暗道不好,等不及转身想跑,那鞭子就抽到了他的背脊上。


    痒痒的,不疼。


    田立文困惑地别过头,小公子眼波流转冲他翻了白眼,接着调转马头往院外跑去。


    “什么意思?”


    田立文摸了摸后背,觉得莫名其妙。


    “果然会讨人喜欢。”


    阿福扔下一句让田立文毛骨悚然的话,骑上一旁的小棕马跟了上去。


    ————


    作为前特种兵,田立文也是会骑马的,符合他猎户的人设。


    他骑着一匹黄色额前带着点白的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小公子的后面,一面想着怎样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局。


    洛城郊外的这一片林地一边靠着结了冰的洛水,一边靠着连绵不绝的龙门山脉。这个时候天寒地冻,没有动物可供田猎,小公子骑了一会儿马就有些不耐烦了,拿着鞭子东抽一下,西抽一下,如意跟在后面不停地哄着。


    “太无聊了。这光秃秃的山有什么意思。”


    “公子,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才不要,府里更闷。父王”


    “你过来。”


    小公子用鞭子指着田立文,“想想看,有什么好玩的。”


    “这荒郊野地能有什么好玩的。好玩去城里啊。戏园子,瓦舍,酒楼,说书场,哪里不比这里好。再不然叫上一群人踢足……蹴鞠,摔跤,斗鸡不热闹么?”


    田立文心想我还想要玩手机电脑呢,可是没有哇。


    “你说的这些都平平无奇。”


    如意嘚瑟地说,“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往日里我们公子出行,去哪里不是十几号人前呼后拥的,乐子多了去了。”


    “如意,别多嘴。”


    阿福喝斥。


    如意想要反驳,被小公子瞪了一眼,只得悻悻作罢。


    田立文却在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原本跟着小公子的侍卫们都被抽调走了,是留在王府增加守卫,还是被派去执行别的任务……


    联想到在林子中遭遇的刺客和死病鬼受的伤,田立文皱起眉头。


    受到大批影视作品的影响,田立文先入为主地觉得能和九千岁牵扯在一起的不会是好人。同样的,对这封建时代的王爷也无甚好感。心想他们最好来个狗咬狗一嘴毛,到时候他逮着机会就跑。


    “喂,阿园,我们三个赛马吧。”


    小公子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谁先跑到那儿,就算赢。”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取出一个银色的物件。


    “这个银火镰就当做彩头。”


    “公子,这个可是宫里赏下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送人呢。”


    如意急了。


    “要你多事。”


    小公子啐了他一口,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比不比?”


    田立文眯着眼睛望去,只见火镰上色彩斑斓,镶嵌了各种宝石。再看那装火镰的袋子也是锦缎裁成,下面还打着漂亮的流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不比,我胳膊还伤着呢。”


    他话音未落,突然身下的黄马发出一声嘶鸣,接着撒开四蹄冲了出去。田立文俯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马脖子这才没有被掀翻落地。


    田立文回头,只见那小公子得意地朝他扬了扬鞭子,朗声笑道,“这下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了。驾!”


    白马双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后如同闪电一般窜了出去。阿福骑着棕马紧随其后。唯一没有骑马的如意站在原地急得打转。


    那匹唤“流星”的白马果然是千里良驹,虽然比田立文的马晚出发,不过瞬息的功夫就赶了上来。


    小公子侧过脸,望向田立文,看他虽然伤了一只胳膊,但也把马匹控制得有模有样,不由得点了点头,“我说阿园,要不等这个风头过去后,你就留在王府吧。做我的贴身侍卫,每天陪我骑马打猎,逗我开心如何?”


    因为大哥不幸夭折,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男孙,所以王府上下的人都对他又宠又怕。


    难得来了一个不怕自己,能跟自己说上两句话的人,长得还挺过得去,小公子不由得起了爱才得心思。


    他一双眼睛放在田立文身上,直把田立文看得寒毛直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阿福的那句话。


    田立文哪里还敢看他,急忙打马向前。


    小公子还以为他终于肯认真赛马了,高高兴兴地追了上去。


    三匹马拉成一条直线往林子中行径,一开始还能互相看到彼此,随着小公子的马越骑越快,棕马和黄马被远远落在后面。


    “小公子,不比了,我们回去吧。这天不对劲,看着要下雪了。”


    阿福坠在最后大声喊着。


    “再玩一会儿,再玩一会儿再回去。万一我父王想不开把我关起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小公子说着,一头扎进了树林中。


    “我去追他。”


    田立文看有机可乘,心中狂喜。


    “不,我们一起。”


    阿福一双鹰眼盯着田立文,“你是外乡人,不认识路,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田立文冷笑一声,想着若是单打独斗,自己未必不是他的对手。他躬下身子,左手虚虚地挽着缰绳,右手攒成拳头准备寻找时机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林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划破了阴沉的天空。


    “公子出事了!”


    阿福面色一凛,拍马冲了过去。


    田立文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大路,最后咬牙切齿地踢了踢马肚子跟了上去。


    说一千道一万,身为人民子弟兵的他哪怕穿越了还是干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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