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穿成九千岁的冒牌干孙 > 18、第十八章
    队伍遭此重创,自然无法继续前进。田凌飞连夜起草了一份密折派人抄驿道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在皇上的谕旨到来之前,所有的人都暂时驻扎在宁武县县衙。


    可怜的县老爷,在失去了一只眼睛后,又失去了自由,被田凌飞直接下了大狱。


    “说说,你如何勾结那个冒牌货设计陷害杂家的事情。”


    县衙大狱里,田凌飞亲自提审这位姓胡的县令。县衙监狱狭小,不能和厂狱,更不能和诏狱比,田凌飞把所有人拉到一处用刑,要的就是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田立文看了一眼地上。


    敲诈小伍十两银子的矮个士兵已经被打成了一个血葫芦,看样子是活不过今晚了。


    “大人,下官是真的不知道。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县令全程目睹阿七和小伍是鞭打逼问他的手下,吓得浑身发抖。他本就是个糊涂的芝麻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裤子都湿了。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是提前十天就知道杂家的行踪了!说!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是不是福王?”


    “冤枉冤枉啊,哪里是什么通风报信。下官十天前收到了一份帖子,说大人您近日要莅临本县,让下官做好接驾的准备。什么福王,压根没有的事儿啊。”


    胡县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人不信可以去搜,确确实实是东厂的驾帖。如果不是看到东厂的大印,下官也不敢……”


    “不敢什么?一个人收二两的入城费么?”


    小伍看来对那笔被敲的竹杠依然耿耿于怀。


    “督公,这是刚搜出来的。”


    阿七从外头走来。


    “对对对,就是这份东厂驾帖!”


    胡县令仿佛看到救星。


    “我说你的眼睛如果摆着没用,干脆另外一只也挖了吧。”


    田凌飞打开驾帖瞄了一眼,冷笑着扔到胡县令面前。


    前后一秒钟不到的功夫,胡县令的表情就从满怀希望到目瞪口呆,整张脸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最可怕的是他那只瞎掉,已经没有功能的眼球像是木偶的无机制眼珠胡乱摇动。饶是田立文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也被眼前这吊诡的一幕弄得直犯恶心。


    原来拜帖里的“东缉事厂”里的“厂”字上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添上淡淡的一点。


    东厂变成了东广,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一点是后面被人加上去的。公公您看,上面这一点的墨水还没干透呢!”


    胡县令摸了摸驾帖,向田凌飞展示他蘸了墨的手指。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杂家故意冤枉你不成?”


    “不不,小人不敢!”


    田立文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田凌飞看着的背影,目光一冷。


    田立文来到院子中央,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凌晨,正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刻。


    冬日里,北方的天空似乎特别厚实,像一块蓝黑色的老棉布压得天空沉沉得。屋檐下挂着几盏写着“县衙”两字的白色灯笼,在夜色中摇摇晃晃,配合着从监牢里传来的哀鸣,格外萧瑟。


    “怎么,才看了那么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田凌飞语带讥讽。


    “你不用试探我,我不是受不了,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田立文走到井边,预备在井栏上坐下。


    他屁|股还没挨到井栏边上,就被田凌飞一把拽了起来。


    “你做什么?”


    田立文一脸莫名。


    田凌飞看着那口深井,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两片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


    “杂家……入宫第一年,被派到御茶房挑水烧柴。”


    田立文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那一年我不过十岁,从小在家中也是当做少爷一样长大的,都没干过脏活累活。主管御茶膳房的蒋总管让我每天担五十桶水。而且指定要崇光殿后殿里的那口水井里的水……你知道从御茶房到崇光殿要多远么?”


    田立文摇头。


    田凌飞细长的眉眼在摇曳的灯光下如同一片沉寂的大海,目光一片虚空,投在了更久远的地方。


    “为了打水,我每天天不亮就必须起来。一直到现在,冬天只要一沾冷水,手伤的冻疮还是会复发,变得跟萝卜似的。”


    他说着,搓了搓光洁的手指。


    “那天也是像现在差不多冷。我挑水挑得实在累了,就在井沿上坐了一会儿。谁知道地上结了冰,我脚下打滑,直接落进水里了。”


    田立文呼吸一滞。


    哪怕这个人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但一想到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曾经遭遇过那样的苦难,还是让人感觉揪心。


    田凌飞看他心痛的表情,眼底划过一丝喜悦,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因祸得福,非但捡回一条小命,还因此得到了太后的垂怜。”


    田凌飞落井的时候恰好被一队侍卫看见,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差点死掉的小内侍。每年宫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小内侍,他们的命连草芥都不如。


    偏偏那段时间里太后为了重病的淳安公主日夜祈祷。她曾发愿老天若能保佑淳安公主度过一劫,就做一百件好事来报答菩萨。


    侍卫捞小内侍的一幕正好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看到。嬷嬷说给太后听,太后正愁攒不满功德,于是让嬷嬷带了太医去给田凌飞看病。


    蒋总管本来已经打算放任田凌飞不管了,谁知道呼啦啦来了那么一群人。他不知道这小鬼什么路数,只好派人精心照料他,田凌飞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你不用做出那副表情。那之后杂家就好过多了。拜了师父,学了功夫,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蒋公公呢。”


    田凌飞拢了拢大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为了报答他,杂家让人把他倒提着扔进水井里。他不是喜欢井水么?那就在下面呆着吧,说不定这水井里还真的有个水晶宫,他能做个井龙王。”


    田立文看着他扭曲的表情,默默不语。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世纪人类无法体会封建社会制度下人民的苦难,自然也无法置喙他因此生出的变态心理。


    老郭不是说过么,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提你小时候的事情,那胡县令又做了什么得罪你,你要这么陷害他?”


    田凌飞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揶揄地说:“你说什么?杂家不明白?”


    “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胡说八道。”


    “你就装吧。”


    田立文冷笑,“今天不是我提议微服入城,你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孙子,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的确聪明。”


    田凌飞轻轻鼓掌,“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不让我上船,我就察觉有猫腻。黄公公也是你安排的吧。”


    什么锦衣卫死伤大半,都是编的。估计死的只有周王府的人。


    “他是本地的守备太监,与我私交颇深。”


    田凌飞用手背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那一出演得不错吧。你不知道,宫里升平署排戏,也要找杂家指点呢。这演戏啊,讲究的就是‘逼真’二字。不骗过自己,又怎么骗得过观众呢?”


    他刚才下手是狠了点,已经让小寒备了一盒谢礼连夜送到卫所,犒劳刚才配合演出的众人们。


    “你不但杀了周王,还陷害了福王。大人,好算计。”


    周王在车上早已经跟田凌飞交了底,那远在福建的荒唐王爷跟他一样,压根就没有夺取天下的志向。


    没错,他们兄弟两个是不学好。截留贡品,放任家人横行霸盗,纵容庄头欺辱百姓,胡乱圈地,甚至不遵守祖训跑到对方的封地来——但是造反什么的,压根就没想过。


    福王之所以亲自跑来洛城,是为了替自己的外甥提亲。


    准确地说,是替福王王妃的外甥提亲,想让周王把朱筱熙嫁给他做外甥媳妇。


    对于周王用女儿李代桃僵的所作所为,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福王。因为朱筱熙的生母高氏就是他送给哥哥朱碑的。


    福王的算盘打得可好了,他看自家兄弟这把年纪怎么努力都没有再生儿子的可能。就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兼祧他们福王和周王两支血脉。另外再求福王唯一的女儿做自己家的外甥媳妇。


    这种看似“亲上加亲”的行为放在民间就是“吃绝户”,福王当然不甘心!


    他想着还有一年的时间自己名义上的“二公子”才成年,要尽快再搞一个男孩出来,说不定就不用被兄弟过继子嗣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名义上的女儿早就“死”了,根本没人会上门提亲。眼看一年大二年小,这姑娘行为举止和男人越来越像,怕她真的嫁不出去。这么一看,除了知根知底的福王妃的外甥,似乎也没别的更好选择。


    两边互相勾勾搭搭的结果就是惊动了朝廷,皇帝特意派田凌飞下来,以备御太监巡视各卫所的名义,查探这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知道他们不是造反,你这不是故意陷害么?”


    今晚那么一闹,朱筱熙就成为了指证福王最有利的证人。


    原来她就因为婚事对福王这个王叔没有什么好感,今天更是亲身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回。如今在朱筱熙的心里,福王已经成为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果她有机会返回京城面圣,便是拼死也要状告福王一家。


    这恐怕就是田凌飞这场闹剧最大的目的。


    一箭双雕,借刀杀人。


    “哈哈哈,孙子果然还是孙子。你是聪明,可惜还不够。”


    田凌飞翘着兰花指指着他的眉心,田凌飞黑着脸躲开。


    “造反这种事情,不是他们想干就能干,更不是不想干就能不干的。”


    田凌飞突然用力捏住田立文的下巴颏,逼他与自己对视。


    他发现自己还是头一回那么近距离地看“田园”的眉眼。


    和自己秀美的五官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浓眉大眼,棱角分明。蜜色的皮肤从面颊眼神到耳后,喉结,胸脯隆起的肌肉充满着生命力。那样正直的眼神和端方的下巴,是他此生都不会再拥有的东西。


    “不是杂家要他们死,是他们必须死。杂家只是帮他们顺利上路罢了。”


    田凌飞放下手,转过身去,搓了搓指尖。


    男人下巴上新生出来的胡茬,扎得他手指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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