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冒犯

    杜疼现在不怎么出来了,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都在奋笔疾书地写剧本。

    这次选题还是古代战争相关,毕竟她和冬树都是第一次担大任, 《出塞》获得了成功,那他们没必要立刻去闯荡新的领域。

    杜疼打算继续在这一题材深耕,等到哪一天,提起古代战争题材, 大家第一反应她杜疼是最好的编剧,冬树是最好的导演,那她们才算是能安了心。

    这次,杜疼打算转换视角。

    《出塞》算是群像戏,每个角色都是战争中颇为重要的人物。这次杜疼打算换视角,从小人物的角度来看一场战争。

    这样的话, 比较难写。她得设定战争的情况, 因为人物也占了很大的篇幅,她还得铺垫人物的细节。并要将人物和战争结合起来,要在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处, 让观众看出战争对于小人物的一生的影响。

    杜疼在疯狂查资料, 一边查, 一边写,有时候写到瓶颈处, 她会和谷导, 和冬树打电话。

    她推翻了自己写的剧本几次,有时候在家里待腻了,她便来公司里, 找间空闲的会议室, 一个人对着电脑, 一坐就是一整天。

    公司里,大家各忙各的,谁都不打扰她。

    因为剧本未定,现在冬树要拍第二部 电影的事没有宣传,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杜导那边给钱岱承诺的电影,倒是声势浩荡地开始全国范围内选人了。

    里面果然有个挺重要的角色是宰相,清卉看到了网上公布的信息,问了钱岱后悔吗。

    钱岱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

    因为冬树和杜导的纠葛,钱岱才有了出头之日,这样说来,他其实也应该感谢杜导的。但也因为冬树和杜导的纠葛,他不可能去参演杜导的电影,这是对冬树的背叛。

    倒是有些不巧,杜导正在选人的这部电影,也是古代题材的,不过偏向于权谋。但权谋也涉及到了战争,杜疼的战争剧本也有部分权谋。

    其实有些竞争关系。

    杜疼有些担心:“我们上映的时间会不会和他撞上?”

    冬树知道杜疼的担忧,杜导毕竟是国际知名大导演,虽然她们有了些名气,但投资和票房号召力毕竟不如杜导。

    要是真的撞上了档期的话,她们很可能死得无声无息。

    冬树想了想:“应该没问题,我们剧本还没写完呢,还得一阵,他们都开始选角色了,估计快开拍了,撞不到一起。”

    那就好,杜疼舒了口气,继续奋战。

    杜导那边似乎把冬树遗忘了,没再对外面说什么。而颁奖礼上,杜导亲自给钱岱颁奖,也让很多人猜测是不是干戈化解的表现。

    这段时间,没人敢联系冬树这边。

    但现在钱岱和余渊签了品牌方,拍了广告,并且放出了一些宣传照试水。钱岱和余渊的热度一直都不错,在广告中的造型也有媚媚的把控,出来的效果很不错。

    原来品牌方的目标是小有积蓄的中年人,但现在很有魅力的钱岱和余渊吸引到的不止是中年男人,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这个手表品牌价格不算特别贵,走不了太高端的路线。

    但现在,被钱岱和余渊戴上后,增加了一些稳重高贵的气质,隐隐提升了格调。

    现在只是发布了几张宣传片,宣传片里钱岱和余渊手上戴的那几款手表的销量便有了明显的提升。

    品牌方十分高兴,他们还有子品牌,是年轻款的,设计不错,但名声不显。现在品牌方心动了,开始和罗倾继续对接,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年轻款手表的代言人。

    这些事情瞒不了人,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市场部,每周都有市场分析,这家手表销量的波动立刻引起了注意。

    原来还在观望的一些人终于下了决心,开始了行动。

    利益至上,更何况,现在杜导那边忙着自己的新电影呢,看起来没时间计较和谢冬树的纠葛了。《出塞》剧组的这股热气能蹭一点是一点。

    因此,冬树那边开始收到了不少邀约。

    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名义上公司总裁不是谢冬树,但她才是这个公司里说话最管用的人。

    既生知道姐姐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他看着那些邀请开了口:“我去吧。”

    但既生现在回了京市,和段季时常见面,商议一些变动,其实挺忙的。他不是只有这一家公司,清树公司是他名下最小的那个。

    冬树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何况,她不想总是躲在既生身后,她是姐姐。

    之前,她只是既生和清卉的姐姐,现在,她是很多人的冬树姐,那些人都信任她,那她就要担起这份信任来。

    她也有野心,冬树已经见到了这个行业内的鲜花,见到了这个行业内的刀锋。

    在这滩力量强大的水流中,她想当一块不可撼动的顽石,改变水流的方向。

    冬树最先接受的是一个和既生关系不错的投资商的邀请,年纪挺大了,姓卢。和既生关系不错的大多年纪都不小了。

    他年纪轻,却交的总是这样的朋友。

    卢总名下有投资公司,因为和既生关系不错,所以想问冬树需不需要投资。他比较看好冬树的下一步电影。

    去赴宴那天,冬树带了小央和公司的一个高管,如果不是必须,她尽量不带女演员过去,省去不少危险。

    下一部电影的投资确实会比上一部多一些,冬树不能总是薅既生。虽然她现在有了信心,下一部应该也能赚到钱。

    但这不是保准的事情,最好风险能分开,不能让既生一个人担。

    卢总戴着眼睛,看起来很斯文,定的饭店是一家私人会馆,外面有院子,湖水清澈,环境清爽又开阔。

    卢总已经从既生口中知道了冬树的性子,因此没有叫陪客,只带了自己公司的两个高管。

    寒暄两句后,他们便直接开始了正题。

    之前,冬树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多数时候都是陪衬,不用说话,只笑着就好,要是被叫到了名字,就说上两句场面话,就足够了。

    说到底,只是个形态不太一样的花瓶罢了。

    现在,这个花瓶的坚硬程度已经被人知晓,无人再敢忽视她的能量。

    卢总十分尊重她,没有东拉西扯,而是直截了当将自己的意图说明白,冬树也十分坦诚,将自己公司的人员安排和剧本进展聊了聊。

    他们暂时达成了一致,卢总手里会留一笔钱,等到剧本完成后,卢总能看到新电影的大纲和演员配置,然后商讨投资金额。

    冬树不苟言笑,认认真真地和卢总商量着事情,她带来的高管负责将经费信息补充明白,并且和对方的高管相互添加了联系方式,负责之后的沟通。

    小央就负责帮忙添点茶水,偶尔在有些冷场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场面话缓和气氛。

    他们配合默契,谈得十分顺利。

    等结束后,他们站起身就要告别了。卢总也站起来,送冬树走到了院门口。

    “再见,卢总。”冬树回头对卢总摆手。

    卢总也对她挥手:“诶,再见了,谢导。”

    冬树转了身,带着高管和小央继续向外走去,她能感受到身后卢总还在目送他们。刚刚卢总叫的那句“谢导”,让冬树有些恍惚。

    但她立刻将这份恍惚撇去,大步走在路上。

    这几天她挺忙,见的人大多和卢总差不多,挺知礼节,正襟危坐地和她谈投资,谈发展,谈合作。

    罗倾倒是认识这些人的,有时候也会跟着冬树一起去。小央和罗倾,总会跟着冬树出去一个。他们知道冬树的特点,说话办事有时候太硬了,他们两个擅长沟通,能缓和气氛。

    有一次,罗倾和冬树去见了一个广告商,谈了些广告植入的话题。广告植入的钱不好拿,有时候拿了这钱,便对不起观众。

    冬树出发之前就和罗倾说好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拒绝了,她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影片质量。

    罗倾同意了。

    果然,她们和广告商没能达成一致。虽然没谈成,但两方都态度平和,告别时仍然十分和气。

    对面的广告商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微笑着和冬树告别。

    出门后,罗倾一直是一副欲语又止的状态,直到上了车,冬树忍不住问了她:“怎么了?”

    罗倾这才开了口:“刚刚那位……”她声音不大:“之前每次谈生意都会带几个年轻女孩的。”

    “并且之前他谈生意特别爱讲黄段子,爱跟在场的年轻女孩和漂亮男孩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总之,和今天这副和气又绅士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就是改变了。

    冬树不知道那个广告商之后和别人谈生意时还是不是一副轻浮样子,但只要她参与,那便只能按她能接受的方式来了。

    之前冬树便有些名声,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演员十分硬气。现在更多的人和她交流过,便确信了传言并不是假的。

    但还有些人不信邪。

    冬树也遇到了一个。

    一家品牌想要清卉做代言,按照罗倾的想法,她觉得清卉可以将小宜带上,和钱岱、余渊一样,能利益最大化。

    既然如此,那洽谈时就只能将清卉和小宜都带上了,起码要让对面看一眼,确定两个人形象都合适才可以谈下一步。

    但这一次洽谈,便出了些问题。

    这次的洽谈就安排在品牌方的公司大楼里,对面来了几个地位挺高的管理层。

    刚进门的时候,对面有两个人的视线就让冬树不是很舒服,那两个人总是不经意地瞥一眼清卉和小宜。

    清卉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根本不在意。要是身边是其他人,她早就开始玩手机了。但现在身边是姐姐,姐姐不喜欢她在做正事的时候玩手机。

    清卉就老老实实坐着,眼睛微微低垂,看上去像个好孩子。

    小宜本来就老实,现在和清卉一样,乖乖坐在位置上。

    对面先说了他们的方案,之后,罗倾便说了想增加小宜一起代言的提案。这是个比较大的变动,对面为首的那个高管看了眼清卉和小宜:“形象是挺符合的。”

    “但我们之前没考虑过,也没有做这位艺人的市场调查。所以要先商议下,下周能给你们回复。”

    这就是罗倾的意图了,她专门没有提前告诉品牌商这件事,就是想让他们先看一眼小宜。

    她对小宜的形象气质有信心,只要见过了她,对面肯定会愿意考虑的。

    双方聊得还不错,冬树站起身,带着罗倾、清卉和小宜即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忽然间,身后有个高管开了口:“既然以后可能会有合作了……”

    冬树回头看向他,等来了男人的下一句:“不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现在还是上午,没到午饭的时间,但这个人一开口便是晚上。

    冬树肃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身边另一个也开了口:“我们这位董事主管娱乐事业战略规划。对了,他姓勋。”

    前面是在介绍身份,后面一句便有了些炫耀和威慑的意味了。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便姓勋,看样子这位董事和公司有些渊源。

    那位勋董事面上有些倨傲:“既然这位艺人想增加为我们的代言人,岂不是得认识下?”

    “晚上吧,”他看了眼手表:“我下午有个会,让她先去等我,就在费业大楼里,三楼是我朋友的会所,报我名字,有我的包厢……”

    小宜意识到这是盯上自己了。

    清卉比她名气大些,小宜现在只演了一部电影,初出茅庐,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之前的小宜如果面对这些,她已经感到了害怕。

    但现在,她前面就站着冬树姐,小宜温和地垂下了视线,心里坦然又无所畏惧。

    冬树收回了目光,她的手已经搭在会议室的门上了,现在直接推开了。她开了门,清卉和小宜便坦荡地走了出去。

    罗倾有些愣,脚下慢了一步,冬树叫她:“倾姐,走啦。”

    罗倾赶紧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她们四个走在了走廊里,楼梯外是玻璃的,现在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经过玻璃的过滤,变得温和很多。

    她们身后,那个姓勋的董事,脸上还挂着倨傲又自信的微笑,满心以为自己“小小的要求”一定会得到满足。

    但前面四个人已经走远了,已经到了电梯口按下了向下的电梯键。

    勋董事心中慢慢生出了不可置信的情绪来,继而便是愤怒了,这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挫折。

    被无视比被拒绝更令人生气。

    更何况,他只是想和她吃顿饭而已!这点小小的合理的要求,凭什么不满足!

    外面有经过的员工,但他被愤怒驱使着,大步走到外面,对着她们喊:“晚上要是见不到人,就别谈了!”

    电梯到了,冬树按着电梯键,让她们三个先走了进去,她觉得自己手脚有点痒了,很久没打人了。但这里有监控,那人只是嘴贱,她打了他,可能会惹麻烦,她只能忍着手脚的发痒,也走进了电梯里。

    清卉站在小宜前面,和姐姐并排。

    两双完全不同,但都十分美丽的眼睛齐齐望着那位董事。

    在电梯门缓缓关闭的时候,勋董事看到清卉笑了,她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勋董事的心怦怦跳起来,要是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让清卉来吃饭。

    但他知道,清卉是谢冬树的妹妹,她不可能让清卉来。

    小宜也不错,只是看起来太羞怯了,没那么有魅力,能当个平替。

    勋董事被她笑着望着,情不自禁也笑起来,甚至想着,她是不是愿意和自己吃顿饭,之后再发展些别的事情?

    虽然他比她大了可能有二十多岁了,但他怎么说都算是成功人士,风度翩翩,她看上自己也是有情可原。

    然而,电梯门继续关闭,在合上的一瞬间,清卉开了口。

    她涂了粉色的口红,很配她的肤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娇嫩。在她那张粉嫩又美丽的嘴唇下,缓缓吐了五个简单又有力量的字。

    “做梦吧。”

    “傻逼。”

    第142章 滴水不漏

    她们从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然后上了车。

    刚一上车,冬树便看向了清卉,清卉没等姐姐开口, 立刻便认错了:“我不该骂人。”

    “我以后不骂人了,姐,”清卉握着冬树的手,十分诚恳:“今天不是忍不住了吗。”

    她都主动认错了, 冬树也不好说什么了。

    “要是我不在,”冬树说:“你别这样。”

    “我倒不是说我在,你就能骂人,”冬树敲了敲清卉的手背:“但我在的话,你嘴欠一些,我也能护着你点。”

    教育清卉的时候, 冬树看起来挺严厉, 小宜不敢说话。但她眼睛闪闪地坐在后排,觉得清卉学姐一点错都没有。

    冬树说了清卉好几句,清卉低眉顺眼地听着, 但等冬树说完了, 清卉微微侧头, 便看到身后的小宜鬼鬼祟祟地伸了个大拇指。

    清卉的脖子一仰,又觉得骄傲起来了。

    罗倾现在的心情并不轻松, 刚刚冬树带她们离开时, 听到清卉骂人,罗倾也是神清气爽。

    她觉得自己变了。

    她再也不是在原来的公司里的那个情绪垃圾桶了,再也不用担心垃圾人给自己惹麻烦了, 也不用天天忧愁自己会进监狱了。

    现在她只要做分内的事情就好, 不用做什么违心的、不合规的, 甚至可能违法的事情。

    这种环境让罗倾舒心很多,她之前焦虑得有些脱发,白头发也很多,现在竟然慢慢好转了。杜疼和罗倾年纪差不多,挺能聊得来。

    杜疼和她分享了自己的经历,罗倾现在坚信自己会越来越好,头发也会越来越茂密的。

    当然了,杜疼是一定是说一说自己的结节的,现在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杜疼姐结节的故事,罗倾也不能免俗。

    不过,罗倾之前太忙了,工作也糟心,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体检,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结节。

    但她很信任杜疼,于是坚定认为自己也有结节,但现在已经在好转了。

    她们两个约好了年底一起去做体检,然后再去做个美肤。

    但刚刚的罗倾还舒坦得很,到了车上却反应过来,开始后怕了。她总觉得今天就像是冬树之前得罪了谭总和杜导的那次。

    她很担心会惹什么麻烦,罗倾现在皱巴着一张脸,像个小苦瓜一样问:“冬树啊,今天这事……”

    冬树看了罗倾那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得罪是肯定的,但问题不大。冬树想安慰一下罗倾,她想了想,认真告诉她:“没事,没那么严重。”

    “我没打他。”

    也是,罗倾想了想,觉得冬树说得有道理,确实没上次严重。上次冬树可是把谭总和那么多保镖都打了的。场面闹得实在太过难看,才导致了之后的局面。

    但又一想,罗倾觉得自己也堕落了。

    不打人是多正常的事情,她怎么能因为冬树没打人就觉得放心呢!

    罗倾唾弃自己的职业素养,立刻拿着手机开始联系不同的人,进行善后工作。车上只有罗倾一个人焦虑着,其他三个快快活活的,根本没当回事。

    冬树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小憩。

    清卉和小宜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小宜最近喜欢上了不同颜色的口红,但她觉得自己用不了太多,挺节省地搞了很多小样来。

    小央觉得小宜这副样子可怜巴巴的,自己花了钱,托了朋友,从国外买了些少见的小众口红。

    小宜天天摆弄她那些口红,还试图自己用不同的口红调出其他颜色来。今天清卉用的就是小宜自己搞的,持久度不行,但颜色挺好看。

    现在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在乎罗倾的水深火热。

    等她们回到公司的时候,罗倾终于联络结束了。她长舒了口气:“这次没事。”

    “那个勋董事,确实是公司创始人家族的,现在的总裁是他舅舅。但他能力不行,公司其实没给他多少权力,他舅舅也知道他能力不行,给足了他钱,让他花天酒地。”

    “今天肯定是惹到他了,但他不影响公司的决策,他们那边哄哄他就好了。”

    “对了,那边的负责人说要和我们道歉,这事不怪我们。”

    事情算是解决了,但罗倾心里有数,那个勋董事大概之前用同样的法子成功过不少次,这次才这么理直气壮提了出来。

    她们今天能顺利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冬树现在有了这个实力。

    品牌方那边的歉意并不是道给勋董事的错误行径的,也不是道给被冒犯的小宜的,而是道给了之后冬树可能带给他们的利益。

    罗倾心里看得太透彻,她向来都知道行业内的情况,现在也不觉得心凉。

    只看着旁边清卉和小宜相互涂口红没心没肺的模样,罗倾长叹一口气,她拍了拍冬树的肩膀:“好好拍电影吧。”

    这才是她们的底气。

    这里有很多好看的花儿,无数人想染指,只能拼命守护好了。

    罗倾这一番心思百转千回,刚刚还在说事情解决了,忽然间就感慨万千,让冬树好好拍电影。

    冬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罗倾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冬树只能点了点头。

    杜疼仍然在写她的剧本,中间她外出了几次,去一些地方查了资料,她还请了自己朋友,来帮忙检查了自己写得没把握的地方。

    至于历史方面的信息,她通过冬树和大学历史系的老师联系上,确保不出问题。

    杜疼前期写作比较慢,主要慢在故事的架构和人物底色上,这些大块的信息确定之后,其他的信息填充起来便快了很多。

    她剧本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冬树和谷导便开始了选景。按照杜疼的要求,冬树和谷导跑了好几个地方,去实地检查。

    上次的古城还可以接着用,《出塞》火了倒是真的为那边引来了一些游客。数量不多,都是游客去附近玩时,看到了古城打出来的大招牌,知道了这是《出塞》的取景地,便顺便去了一趟。

    尽管游客数量不多,但对于管理处来说,要是很大的进步了,毕竟之前可是一周都不见得一个游客的影子的,现在这个进步十分可喜可贺。

    冬树和谷导目前已经选定了几个地点,其他城市也安排了人手,选好后进行评估,然后再进行最后的决定。

    杜疼一边完善剧本,一边将里面的角色筛出来,然后写上外貌和性格特点,以及人物小计,等冬树回来了就定演员了。

    冬树剧组这边进展十分顺利,但杜导那边似乎卡了壳。

    在杜疼刚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杜导就在全国范围内选演员,现在杜疼的剧本都快完成了,杜导还在选角色。

    “听说是中间出了些问题,”媚媚打听到了:“好像是杜导一直不满意。”

    “我个人感觉,他想选的女演员要比清卉好看。”媚媚摇头:“但这个多难啊。”

    “还有几个角色,和我们《出塞》里的几个角色形象有些重叠,他想让自己的演员比我们强。”

    但《出塞》已经十分成功了,里面的每个演员都十分贴切。杜导有了这个评估的标杆,便很难选出合心意的演员了。

    杜导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但有几个现成的就在这里。

    钱岱之前拒绝了杜导一次,本以为说得够直白,也够伤人的,杜导一定生了气,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

    但没想到,长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杜导竟然降尊纡贵又联系了钱岱。

    杜导毕竟清高,这次没有自己来找,而是托了人来。杜导很明显深谙办事的技巧,他托的人是圈内名声不错,并且能量不小的知名主持人,圈内尊称一句莫老师。

    莫老师和钱岱也有些渊源,当年钱岱刚入圈的时候,让他火的那部戏还没上映,剧组首次访谈的节目便是莫老师主持的。

    莫老师邀约了,钱岱也只能去了。

    宴中,两个人谈起往事,都颇为感慨,莫老师说钱岱是他最欣赏的人,而钱岱也一直笑着应和,从未问起过当年事发,明明莫老师和为难自己的人相熟,却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事情。

    当年没有一个人帮他,钱岱不会责备任何人。

    现在他过得不错,更没必要对当年的事情寻根探底了。

    莫老师说起了自己的来意,说杜导为了钱岱留足了资源,但钱岱一概不应。

    他们两个都是体面人,尽管没有谈拢,仍然保持着礼节,客套地结束了这场宴会。

    之后,余渊也被人找过,贺林也被人找过,他们被许诺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冬树暂时给不了他们的。

    但他们拒绝得十分坚定,从没有过半分犹豫。

    甚至连杜疼都有人找了,听闻对方的来意后,杜疼觉得匪夷所思:“我这个剧本不给冬树了?卖给你们?”

    “你们能拍吗?”杜疼觉得十分荒谬:“你们能出多少钱拍?能出什么人拍?”

    “当年我拿《出塞》的本子给你们看,可没见你们心动过。”她心平气和跟电话那边讲道理:“要不是冬树,我现在还在写婆媳狗血剧。要不是她,现在谁能看上我?”

    “说实话,如果写了不是给她拍的,我就不写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对面的人也不好死缠烂打了。

    公司里很多人都被找了,但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了。只要他们的冬树姐愿意给他们戏份,他们就不会出去拍戏。

    他们互相交流了信息,知道了彼此的决定,在这里感到了更加的安心。但他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对冬树说过分毫。

    冬树现在仍然奔波在外面,并不知道有人想把她的公司翘得千疮百孔,而她的人将它守得滴水不漏。

    第143章 新征程

    杜疼将新的剧本基本完成了。

    初步命名为《山河草木》, 暗示战时人命如同草芥。故事是从一个农家姑娘的角度展开,她有两个兄长,本来生活幸福。

    战起时, 她的长兄入了军伍,自此零星有些书信传来。

    在这些书信和乡间传播的消息中,她在小乡村中瞥见了战火的些许面目。但书信中,长兄并未将真实的生活告诉家人, 而是尽力美化。

    长兄走时,她年纪尚小,家里日子还是要过的,赋税太高,她要帮着二哥做农活,帮母亲织布。

    对长兄的记忆, 就这样慢慢消散在琐碎的时光中, 但思念依旧。

    后来,她到了成婚的时候,被许配给了镇子上杂货店的小儿子, 这是一桩很好的婚事。

    乡里规矩不严, 杂货店的小儿子时常来找她, 两个人有些娇羞,但说说笑笑, 十分快活。但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 边疆战事愈猛。

    她盼来了婚期,如愿穿上了大红的嫁衣,过上了幸福的婚后生活。

    丈夫温柔, 婆母不管事, 她生活安稳, 一步步走得稳妥,等来了有孕的好消息。但在有孕四个月后,丈夫也如同当年的长兄一样,被抓去了军伍中。

    她哭了许久,但必须要担起整个杂货店的生意。

    后来,她的二哥也被抓走,原本的娇娇女儿成了两个家庭的顶梁柱,和婆母还有嫂子一起,撑起了整个家庭。

    经过杜疼和谷导的评估,最终选择了清卉当女主角,这部剧中女主角的戏份最多,她的丈夫名义上是男主角,其实戏份不如她多。

    随着之前长兄的每次书信,以及后来她的丈夫和二哥的书信的到来,都会顺势展开一段战中戏份。

    长兄是男配,戏份也不少,冬树提议了小央,也得到了杜疼他们的同意。

    至于长兄留在家中的妻子,前期戏份不多,只郁郁时常待在屋中织布,但后期丈夫死讯传来,公婆去世,她已经年老,才去了镇中,和小姑子一起抚养孩子,艰难度日。这时候的戏份才多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老了。

    长嫂和自己的丈夫在戏中有了十几年的年龄差,他年轻时,一直在边疆。他死了,她已年迈,才出了那间昏暗的小屋。

    在戏中,他永远都年轻,而她的脸已经挂上了岁月的痕迹。

    所以,长嫂的人选有些难,因为大多数戏份都是年纪大了之后的,如果选年轻的演员,就要一直用特效妆,操作上有些难度。

    冬树做了决定:“让贺林来。”

    贺林没想到这个角色给了自己,她比小央大了十几岁,没想法都竟然要饰演夫妻了。

    贺林倒也不觉得自己不行,年纪大了一些之后的戏份,她肯定没问题,只是年轻时戏份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演技行,就怕形象不合适,被观众说装嫩。

    “没事,先做造型,”冬树安慰她:“林姐看起来挺年轻的。”但她也没把话说死:“要是真的不合适,我们不然就再找个人来演年轻的时候。”

    其他的人选还在挑选中,这几个已经确定的人选现在已经在研究剧本了。

    清卉对自己有信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部戏里有先天不足。清卉皮肤太白了,但一个农家姑娘,不可能那么白。

    比起用化妆品,她更愿意去晒黑。

    女孩肯定不愿意晒黑,这不好看,但进了剧组,她就是个演员了。对演员来说,贴合角色比漂亮更重要。

    并且,清卉很小的时候便被姐姐带出了大清山,她没做过农活,现在为了戏中做农活和织布的戏份更真实,她要专门去学这些。

    姑奶是很有经验的老农民了,知道了她的需求,专门从蔚市过来。

    既生找了一处农场,让姑奶去教大家种地。

    但古代的种地和现在肯定不一样,冬树又找了自己那些历史系的同学,和上次一样,通过公司提了项目申请,研究院审批通过后,那边便派了人过来指导他们古代种田和织布的知识。

    小央演的长兄,知道自己的妻子扮演者是贺林,有些吃惊,但接受很快。

    两个人有时候在一起对台词,对着对着就笑起来。贺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还和你这样的小年轻演夫妻……”

    小央能懂她的尴尬,轻轻巧巧便将话接了过来:“是啊,谁能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福气呢。”

    贺林总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姐姐了,现在却要和小央演夫妻对手戏,没有特别亲昵的镜头,但是动作和眼神都要有爱的感觉。

    但小央很照顾她的情绪,戏里就是个丈夫,但一出戏,立刻便收敛了动作,戏里戏外分得很清。

    贺林那点子尴尬的情绪慢慢消失了,用工作的认真态度来面对,果然进展很快。

    小央饰演的长兄入伍后,还有个戏份比较多的伍长,寡言少语,平日里不怎么和别人沟通,冷着一张脸,但一上了战场,便是最可靠的那个,护住了手下的士兵。

    这个伍长便给了余渊,他很适合这种形象。

    虽然戏份比上一部戏少很多,但余渊没有任何意见。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粉丝群体是哪些,他毕竟是多年后的复出,这个角色能帮他稳固住现在的形象。

    至于钱岱,他演了村里的村长,试图和衙门周旋,多留住村里的年轻人。但他能力不大,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的壮劳力一个个被拉走,从此没有一个回来的。

    他原本挺爱说笑,但后来邻居家的儿子被拉走,自家的孩子也被拉走了,他慢慢沉默了下来。

    之前他是很有能力的人,能为了村里挖水井,能为了村里抢粮食,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清卉和农场里背台词的时候问他:“钱哥,杜导那边给你的可是宰相,现在只能演个村长,你心里什么想法啊?”

    清卉自然知道他不生气,她就是单纯地嘴欠,这里无聊,她想找些事。

    清卉学起了最近网上的小段子,茶里茶气地捏着嗓子:“钱哥,你不会生气吧?”

    钱岱正认真看剧本呢,拿着黑色的笔在笔记本上记下自己的心得,闻言瞥了她一眼:“是啊,可难受了,我都难受死了。”

    他拿乔起来,唉声叹气:“你看,这就是站位不对的问题,我一下子降职降到了地下了啊!我上部戏还是个皇帝,本来再不济也能当个宰相,现在看怎么办啊!”

    他甚至开始招呼余渊了:“你官职也降了,咱们去投奔杜导吧,起码能升个一官半职。”

    余渊是正派人,挪了挪椅子,不和他们胡闹。

    钱岱比清卉还能演,清卉一遇到比自己还戏精的,一下子就蔫巴了。

    清卉在戏里的夫君性格温和,到了军中后,为了活命,很快便学会了杀人,在新兵中是最狠的那个。

    这个角色,杜疼和谷导那边犹豫了挺久,最后给了封年。

    他们怕封年演不了最后的狠劲,专门让他试了戏。

    封年确实不太会演这种,但他看了剧本,知道如果自己拿不到这个角色,其他的也不合适了。那他就没有和冬树姐一起拍戏的机会了,于是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他在试戏之前看了不少杀人魔的电影。

    看了封年的试戏后,谷导同意了,杜疼心有余悸:“收着点,你只是战场上狠,不是变态。”

    这部戏的主要角色基本都定了,和上部戏相差无几,还是原本人马。

    工作人员也还都是之前的那一批,宝宝哥和秀宁姐之前在既生的公司里,现在清树公司成立后,既生也将他们的工作关系转移了过来,这次拍戏他们也会跟过去。

    小禾要去学校了,半寄宿制。宝宝哥有些担心,觉得是不是家里该留个人,让小禾安心。但小禾使劲比划手势,让爸爸妈妈都跟着冬树去工作。

    小禾觉得,跟着冬树姐才是正经事,是让他感到骄傲的大好事。

    剧组的人员配置和上次基本一样,现在大多都已经聚集在农庄里,进行古代农耕知识的培训。

    他们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天天嘻嘻哈哈的十分快乐,觉得拍戏比休息的时候还高兴。

    冬树那边还在忙,杜疼和谷导也在,他们认真研究剧本,还有零星几个没确定演员的角色,他们还在考虑和筛选中。

    冬树名气大了,现在外面也有了不少人想来她这里试一试。

    拍过冬树戏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人也不再害怕杜导。杜导得有多疯,才会一个个找他们的事啊!

    杜导是小心眼,但脑子没问题。

    还不如搏一把,在这个新晋热门导演的片子里争取一个角色,说不定运气好,能和钱岱、余渊一样爆火呢。

    要是能和封年、央续一样,成了被认可的实力派也是好事。

    这些人的简历冬树正在看,她选人很认真,不止看演技,还看过往经历。她很知道风气的重要性,她不希望招来的人会扰乱她这里的风气。

    调查过往经历这件事,便交给了罗倾处理。

    在繁忙的工作中,冬树根本无暇关注圈内发生的一些事情。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有时间见一下吗?——宫亭。”

    冬树恍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能在新闻上看到宫亭的信息。

    她忙着拍戏,忙着准备颁奖礼,现在又忙着新剧本。

    罗倾倒是十分合格,一直关注圈里的大小事情,但她并不知道冬树和宫亭的渊源,只知道他们认识,因此没有将宫亭的事情说给冬树听。

    “他啊,”罗倾随口回答:“被女大佬抛弃了呗。”

    “之前他资源那么好,很多都是那个女大佬给的。但听说前不久,他被抛弃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其实想想很奇怪,”罗倾说:“就算是抛弃,也不能这样啊,听说被抛弃后,宫亭一点资源都没了,与其说被抛弃,不如说是结了仇。”

    罗倾一侧脸,便看到了冬树手机里的信息。

    罗倾一脸的八卦凑过来:“他不会是想来巴上你了吧?”

    “冬树,你可不能做这种事……”罗倾想了想:“倒也行,他挺帅的。”罗倾安分了许久的心骚动了起来,想再说些什么:“反正你也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

    冬树瞪了她一眼:“别把你之前的坏毛病带过来。”

    “你要是再在我们公司说这种话带坏了其他人,”冬树威胁她:“就把你送回给崖哥那边,继续跟着挨打了。”

    第144章 狼入羊口

    罗倾自然不想被冬树送回之前的公司里受罪, 她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人,不想跟着当小三的艺人去挨别人的打,也不想被迫掺和到违禁药品的犯罪中。

    于是, 她乖乖闭了嘴,不敢再和冬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心底里,罗倾仍然十分坚持:宫亭是个十分英俊、并且情绪价值满分的男人。

    冬树给宫亭回了信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宫亭回消息很快, 就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

    过了几天后,到了见面的时间。

    冬树独自便前往了,虽然交往不多,但她信任宫亭。不多的几次相处中,宫亭都对她给予了帮助。

    即使在传闻中,宫亭一向都是不怎么正面的形象, 但冬树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宫亭是个好人。

    冬树并不知道宫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查了最近的新闻,才知道宫亭的代言被解了约,手里也没了剧组邀约, 整个人都被遗忘了一般。

    于是, 冬树将见面的地方约在了比较隐秘的地方, 她不确定宫亭现在的状态,能少见人就少见人。

    冬树定的是一家比较隐秘的饭店中的小包间, 她去得不算晚, 但她到的时候,宫亭已经坐在屋中了。

    “抱歉,等了很久了吗?”冬树进门后便问了他。

    宫亭从座位上起来, 微微一笑:“没有很久。”

    但冬树看到了他的茶杯, 里面的茶汤已经很淡了, 看起来已经喝了几杯了。

    冬树在另一侧坐下,他们像是很久未见的老友一般,没有直接说起来意,而是有商有量地点了菜。

    等菜点完了,他们两个安静地坐在饭桌边,冬树才有时间看了宫亭现在的状态。

    看起来似乎和之前差不多,但眼下有些青痕,应该是熬夜熬多了。但他眼睛里并不见困倦,状态还好,不像是之前看起来城府颇深的样子,现在倒是看起来洒脱了很多。

    冬树没有主动问起他的情况,宫亭是个很知道尺度的人,等他愿意说的时候,便会开口了。

    他们只是随便地聊着天,说起之前的一些旧事,偶然也说起冬树现在的情况。宫亭很明显经受了巨变,但冬树又何尝不是。

    但冬树是从高到了底部,现在再次到了比之前更高的位置上,但宫亭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

    就和当年叫她“小高中生”一样,也和当年他帮冬树挡住了伸过来的手一样,冬树在他眼里,似乎没有变过,还是当年的小女孩。

    他和煦地看着冬树,微笑着和她说话,让冬树恍然间觉得他还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当红明星。

    等开始上菜的时候,他们便吃了起来,直到上了一道辣一些的菜,宫亭随口说了一句:“我不能吃太辣的。”

    但这菜其实是他点的。

    他随后解释:“最近总是睡不好觉,有些上火了。”冬树看向他:“亭哥为什么睡不好觉?”

    借由这道菜开始,宫亭终于说起了自己最近的经历来。

    “倒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他说得轻松:“我把之前合作的一些人得罪了。”

    宫亭知道自己在圈内的风评,他的一些经历并不是秘密,他在宴会上和女大佬的亲密接触瞒不住别人。

    宫亭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口中的形象,但他在意自己在冬树这里的形象。

    他看着一路走来的孩子,他不想让她知晓自己不光明的那一面。

    “我刚进圈的时候没什么资源,不太好混,”宫亭轻描淡写:“不过后来遇到了一些人,得了帮助。”

    “为了这份恩情,我为他们做了些事情。”

    “但现在我不想做了,为了和他们彻底分开,我切割了不少利益,但还是把那些人得罪了。”

    “不过我现在干干净净,之后不会招惹他们,他们给了些惩罚,以后便算是恩断义绝,只不过现在的日子确实难过了些。”

    “所以,”宫亭顿了顿问:“最近没人给我什么机会了,倒是闲了下来。你那边要是还缺什么我适合的角色,我也是有空的。”

    他在冬树面前很要面子,终究还是说不出十分想要她帮忙的意思,只委婉些表示自己有时间。

    冬树来之前便能猜到,大概是这种事情。

    她慎重问:“亭哥那边没有后患了?”

    宫亭点头:“已经完全切割了。”

    冬树点点头:“那来我这边吧。”她早就想好了,宫亭的忙是一定要帮的。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刻,是宫亭伸出了一只手。

    现在到了宫亭无援的时候,那便应该是她伸出手来了。

    宫亭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微微有些愣怔了。但冬树已经说起了想好的计划:“但亭哥联系我晚了些。”

    “我这边的角色大多有了人选了,现在能给亭哥的,只有一些戏份不多的配角。其实有个角色挺适合你形象,不过是个反面人物,是敌国的将领,很是残忍,但性格强硬,人格魅力还是有的。”

    “要是亭哥想演正面人物,也是有的,不过戏份没有这个角色多。”

    她说了一大通,宫亭安静听着,最后点点头:“我明天去公司找你。”

    他们不再说这些,继续吃起了饭。冬树和他说起了剧组现在的情况,说大家已经在农场里练戏了。

    他们气氛平和,并没有他求人办事的急迫,也没有她施恩于人的高傲,就像是老朋友随意见了一面一样,聊着天,结束了这一场见面。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冬树的车停在外面,宫亭没有开车,他想叫司机,但冬树招呼他上了自己的车。

    之前,他将冬树和清卉送了回去,现在轮到她将他送回去了。

    路上,宫亭总是忍不住看开车的冬树的侧脸。

    她开车次数不太多,所以没多少机会练习,现在开车也是很谨慎,速度很慢。

    宫亭看她严肃地绷着一张脸认真看两侧的后视镜,看她只扎了普通的马尾,穿着宽松的裤子,不像是当年来参加宴会的时候一样,穿着像是束缚的礼服。

    宫亭有些想笑,他不算是个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为了自己使劲往上爬,学了一堆花哨的技巧。

    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都在她这里了。

    但他当年做那些好事时,绝没有想过让她还回来。

    之前他就想和她多说说话,想和她多待一待,但他身处漩涡,根本无法靠近这样无辜的人。略一靠近,便能将她席卷进来。

    和他相处了多年的那几个大人物,用了他的名义洗了不少钱。他们将他捧上来,自然是有用处的。

    他签了不少阴阳合同,身上流过无数的黑钱。

    要是一直这样,其实也能过,钱财和名利都有了,也能选自己喜欢的戏来演一演。

    但忽然间,他有些乏了。宫亭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天在颁奖礼的直播上看到了她领着那些人,看起来快活得没有任何负担,也许是那天知道了又有新的阴阳合同即将签署,即将到来的黑钱可能牵连人命官司。

    宫亭没有和冬树说那么多,他用自己的很多积蓄和对方的盛怒换来了之后的清白干净。

    这次也只是试试罢了,要是她愿意帮忙,是好事,要是她不愿意,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她答应得那么快,倒让他难得地生出了一些愧疚来。

    宫亭很少有这种情绪,他向来觉得自己能得来的东西,便是自己的本事。

    他底线很低,而和她见面时,总能提升他的底线,让他隐约产生一种“啊,原来我身体中也有这样的一部分”的感触。

    将宫亭送到家门口后,宫亭和她道了别。

    冬树没说话,皱着眉头思考着,片刻后叫住了他:“亭哥。”

    她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难出口,因此说得有些艰难:“亭哥,你是个聪明人。”

    “但我们剧组里,都是些笨蛋。”

    她认真告诉他:“你来了之后,也当个笨蛋就好了,不要那么聪明了。”

    “我会保护你们的。”

    冬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就像罗倾来的时候一样,冬树就要求她不能再有花花心思,安心工作就好。

    罗倾之前不曾强迫过任何人,但曾给不少人搭过线,当年李总对冬树有些意思的时候,罗倾便十分乐见其成。冬树拒绝了李总后,罗倾虽然没有强迫,但也有些不太高兴。

    后来给罗倾惹了事的那个女艺人便是罗倾搭线才傍上了大佬。

    不过罗倾已经自食恶果,现在十分老实了。

    罗倾的口碑不算太好,能力很强,但底线不高。刚开始公司里的大家对她保持了距离,后来才慢慢熟悉了起来。

    现在,冬树也要和宫亭把事情说清楚,但她对宫亭说不了那么重的话。她和罗倾十分熟悉了,因此能直接威胁罗倾,要是她不安分了,就把她送还给崖哥那边接着受罪,但宫亭这边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

    冬树和宫亭也没有熟悉到能这样说话的地步。

    冬树想了想,伸出了手:“亭哥,你在剧组好好拍戏。要是不好好拍戏,”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我真的会打人的。”

    这话像是小孩子在胡乱说话一样,但宫亭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不是玩笑,她真的会打人。

    并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打人很疼。

    宫亭郑重承诺:“我会好好拍戏,和你们一起当个笨蛋。”

    但冬树并不觉得自己是笨蛋,她纠正:“和他们一起当笨蛋,我不是,我是保护你们的。”

    事情就这样谈妥了。

    第二天一早,宫亭就到了公司里,和杜疼、还有谷导一起见了面,商议了戏份。之后他便和罗倾那边草拟了合同。

    罗倾在冬树面前嘴很花花,说宫亭可以搞一搞。

    但现在宫亭来了,罗倾倒老实了起来。

    她还在私底下提醒冬树:“他可不是个好东西,以后我们都小心点。”

    宫亭回了家收拾了行李之后,便独自去了既生安排的那个农场。演员们在农场里学习耕田,天天举办台词会,十分快乐。

    宫亭来的那一天,他们都猝不及防。

    宫亭十分有礼貌地对着大家介绍了自己:“大家好,我是宫亭,以后就要一起合作了。”

    大家都认识宫亭,他咖位大,不管是哪方面的名气也都很大,包括他的事业和他的绯闻。

    宫亭的到来引起了一阵恐慌,就像是狼入了羊圈一样,大家私底下相互提醒:“是不是冬树姐被骗了?我之前就知道,他可会骗女人了。”

    “我们先小心观察着点。”

    “是啊,听说他和倾姐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罗倾:?

    作者有话说:

    罗倾(微笑):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第145章 融入

    在大家忧虑冬树姐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 宫亭悄无声息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中。

    他是个说话做事极为妥帖的人,当他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对方还没察觉到他的意图, 便已经被讨好到了。

    这么些年来,宫亭虽然私生活方面的传闻不佳,但从没有人说过他耍大牌,或者说和他相处时有任何问题。

    他这个人, 察言观色一流,让人如沐春风。

    宫亭来了之后,便很明显意识到冬树说得对,这里是一群笨蛋,对他的提防就摆在脸上。

    但他毫不介意,几天相处下来, 他已经隐隐混成了这群笨蛋的自己人。

    先从封年和罗起下手, 一起偷摸吃顿小烧烤,当然是宫亭出的钱,然后在封年和罗起吐槽的时候点头迎合, 便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之后便是钱岱和余渊。

    钱岱和余渊在圈内时间久, 对宫亭的事情听过不少, 钱岱和余渊知道宫亭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他们两个在污糟糟的地方混不好,被雪藏多年。

    而宫亭在那样的环境中却如鱼得水。

    钱岱和余渊有些怕宫亭, 总觉得那样圆滑的人会有些害人的小心思。

    但宫亭将自己的处境摆了出来, 台词会的时候他也去参加,但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自己孤零零地坐在一条长凳上。

    宫亭演技很不错, 坐在那里遮掩着落寞, 看起来便有些可怜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着, 宫亭插不进话。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钱岱便有些软了心肠。他是剧组的老大哥,总不能看着宫亭作为新来的,什么都没做错,便被排挤了。

    更何况,这样的宫亭,让钱岱隐约产生了一种当年的自己坐冷板凳时的同病相怜。

    当钱岱还有余渊主动和宫亭打了招呼的时候,其他人也慢慢开始和他问了好。宫亭准确地拿捏了每个人的弱点,总能不经意在几句话里让对方提起兴致,甚至生出遇到知己的感觉来。

    于是,不到一周的时间,剧组的大家便开始了新的传言:“亭哥也许不是传言中的样子。”

    “对,他仍挺好的,还和我聊乐高。”

    “他夸我家的猫可爱,说它看起来和别的普通小猫就不一样!”

    “亭哥说我演得可好了,动作特别到位,要是眼神再悲伤一些,简直和去年的影帝一个level。当然了,亭哥可能只是想夸我,但他见过影帝,我觉得他说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冬树那边忙得昏头转向,准备着拍摄开始前的一切事宜,她将宫亭送到了农场那边后,便无暇过问了,一周之后才想起来问下宫亭在那边的情况。

    “他还好吗?”冬树问罗倾:“习惯吗?”

    罗倾经常跑农场那边,听了冬树的话,看了她一眼,不怎么想回答。

    “怎么了?”冬树看罗倾的反应奇怪,追着问她:“亭哥在那边有什么不好的吗?”

    罗倾终于开了口,她酸溜溜的:“他能有什么不好。”

    “他长得又帅,又会说话,现在贺林和小宜被他哄得天天笑呵呵的,还有你妹,本来多聪明的人,现在也挺愿意和他说话的。宫亭也不要脸,在女人圈子里混得挺开,还给她们化妆的建议。”

    罗倾满腹牢骚:“我上次过去,可是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说传言不可信,宫亭也是个挺好的人,”她声音大起来:“夸他就夸他呗,还得带上我!”

    “他们说啊,原来觉得宫亭和倾姐一样不太行,现在看来宫亭挺好的!”

    “这什么意思啊!”罗倾甚至想骂骂咧咧了:“怎么了,就我这一个坏人呗!”

    罗倾现在情绪激动,冬树不敢说话。

    罗倾总觉得冬树太强硬,后来发现公司的大家都不行,看来看去只有小央一个稳重的。罗倾总担心大家又得罪人,所以费劲巴拉地劝大家圆滑些,总想教些为人处世的技巧。

    但这东西没人学,要是愿意学,或者能学会,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冬树这边来。

    罗倾便成了和大家最不一样的那个,当一些场合大家都走开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投资人聊得热火朝天。

    罗倾自己也知道,她没那么介意。只不过她以为宫亭的名声总比自己差些,现在发现连宫亭都比自己讨人喜欢了,她的心态便有些崩。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冬树和罗倾两个人,罗倾愤怒地叭叭叭,冬树只能听着,她很想有人能解围,但很明显没有场外援助。

    等到罗倾的抱怨终于停了一下的时候,冬树终于抓住机会说了自己想了很久的安慰词:“大家都喜欢你,倾姐,真的。”

    冬树说话总是很真诚,现在罗倾看着她的眼神,恍惚间觉得冬树说的是真的。但她立刻反应过来。

    “算了,”罗倾难过地摆摆手:“我倒也不是为了让大家喜欢我才来的,我只是来工作的。”

    其实这也是她刚开始的想法,之前的工作太糟心了,来个事情少些的地方就好,工作也许少了些,但身体健康了。

    更何况,冬树给的并不少。

    但在这儿呆久了,看到了大家的氛围,罗倾那颗在名利场浸淫多年的功利之心也生出了一些别的期待来,她也想这样和大家当朋友。

    不过性格实在不一样,现在她也只是和杜疼关系不错,和其他人的相处一直没有特别亲近。

    罗倾看起来不想说话了,冬树也只好闭了嘴。

    冬树倒是想安慰她,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罗倾倒没有被这种情绪困扰太久,她一开始工作,便不怎么被心情影响。这段时间有不少人联系冬树。

    除了想做广告植入的品牌,还有投资人,以及一些服装和化妆品的赞助。这些都得罗倾去处理。

    投资人这块冬树都已经提前见过了,现在就是商定细节。

    投资人大多是走既生的路子联系过来的,对冬树这边很尊重,没什么问题。但是品牌赞助那边,就需要罗倾花心思了。

    冬树不赞成在电影中做广告植入,毕竟他们拍的是古代电影,现在的商品都不适合出现在电影中。

    但罗倾不这么想,她觉得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广告植入生硬些也没关系。之前她在崖哥那边时为了给手下艺人拉代言,甚至故意让艺人在拍摄时穿帮,明明穿着古代服装

    丽嘉

    ,一抬手就露出了手表的轮廓。

    电视剧上映后,艺人公开道了歉,表示自己那天太过匆忙。这不是什么大事,观众们没有计较。

    但这件事大大提高了那个手表品牌的知名度,在罗倾的操作下,“当红艺人不离身的手表”出了圈。

    后来,艺人如愿得到了那个手表品牌的代言。

    按照罗倾的意思,他们毕竟得挣钱,这个法子还是能考虑的,但是被冬树直接拒绝了。电影质量为重,这是她坚持的原则。

    冬树现在将拍摄所需的资源差不多都联系到了,有时候她会去农场那边检查大家准备的情况,要是谁遇到了问题,她就要一起想办法。

    还有些战争场景,杜疼知道自己不如冬树,便留了空白给冬树,让她来发挥。

    冬树很忙,忙着设计战争戏份,忙着解决大家遇到的问题。于是罗倾负责了大部分商务工作,和赞助那边见面的时候,惯例是要带几个主要演员过去的,为了表示下对赞助的看重,也会说下准备的进展,让对方安心。

    这事问题不大,冬树没什么意见,只是说男演员就足够了,不是必须的话,不要带女演员出去。

    但清卉和小宜,还有贺林,对剧组十分有主人翁精神,觉得小央和钱岱、余渊他们出去次数太多的话,便会主动要求前去参加洽谈。

    在之前那些剧组的商务会谈里,演员们过去陪酒,一般都是花瓶的工作,负责在其中调节气氛,若是双方愿意的话,洽谈后还会有些其他的安排。

    但冬树强硬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不管是之前对谭总,还是对上了勋董事,和她对着干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谭总现在还没有出来,听说他的家人正在找减刑的法子,人在里面瘦了不少。勋董事好一些,只是被清卉当众骂了傻逼,但也丢了大面子,很多员工看到了这一幕,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冬树的演员不需要陪酒,只是来工作罢了,事情谈妥之后,便各回各家。

    赞助商们不太习惯这样的洽谈氛围,但这次是他们来求人,毕竟可能又是大爆片,他们只能按冬树的风格来。

    封年有时候也会来配合罗倾进行商务洽谈,但他这次的角色毕竟不同于过去,后期上了战场会有裸了部分上身、展示伤痕的镜头,他得练出些肌肉来才符合角色形象。

    封年太忙了,宫亭便来帮了忙。

    他倒是和罗倾搭配极好,两个人言谈配合极默契,即使是拒绝了对面的要求,也能让对面舒心。

    有一次,他们难得地遇到了不识相的赞助商,很明显是和上次的勋董事差不多的关系户。

    那次是贺林和宫亭去的,本来安排的是钱岱和宫亭,但钱岱昨天练习耕地,将脚划伤了,伤口不大,但最好不要动,贺林便说她替钱岱来就好。

    看到贺林的时候,赞助商便不安分起来,不住地瞥向贺林。贺林倒是习惯了这种目光,不怎么在意,神色如常,说着现在演员们的筹备情况。

    饭桌上肯定有酒,赞助商喝了几杯后,面色发红,胆子更大了起来,聊了几句工作后便说起了其他:“年轻时我就喜欢贺小姐的戏,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真人果然比屏幕里更好看。”

    说着话,赞助商便站起来,拿着酒杯向贺林走过去,要敬她一杯酒。这酒杯比别的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嘴里还说着:“酒多了,才显得我对贺小姐的情意。”

    贺林不喝酒,她面前是果汁。

    喝酒这事刹不住的,只要她喝了一杯,之后的便更难拒绝了。

    贺林不怎么会说话,脸上有些犯难,要是按照她以往的脾气,现在可能甩脸子就走了,但现在她身后是不少人,心软了便少了勇气。

    罗倾立刻替她拒绝:“林姐身体不适,能见到钱总,我们都高兴,钱总体谅体谅林姐,等身体好些了,我们再约。”

    钱总并不理她,还在向前走,马上就到贺林前面了。

    罗倾刚刚喝了不少了,现在有些为难,但如果没了别的办法,只能自己替贺林了。只不过,不知道这么大一杯过去,自己还能不能扛得住。

    罗倾一咬牙,准备伸手接酒的时候,宫亭平平静静地从贺林身侧伸了手,将酒杯接了过去。罗倾还在发愣,宫亭不耽误,顺滑地便将酒杯送到了自己嘴边,一口全部喝掉。

    宫亭喝了酒,笑着说:“钱总的情意果然深重,这酒喝着都感觉滋味不一样了。”一边说话,他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

    “敬钱总,我对钱总情意也深重。”宫亭一杯又下去,将脸色不虞的钱总的话全部堵住了。

    宫亭一杯又一杯,每杯都有不一样的好说辞。

    即使心里对贺林还有些别的念想,但宫亭给的面子也足够了,钱总没办法继续为难了。

    这场饭局结束时,还算平和,钱总和宫亭喝了都不少,钱总被送上车的时候,还嘟囔着,要约贺林。

    宫亭满脸地笑意,将罗倾和贺林掩在身后,将钱总送走了。

    钱总的车一走远,宫亭便靠住了墙,他仍然很绅士:“我有些不舒服了,可能会吐,你们走远些吧。”

    贺林想扶住他,但罗倾拉了了贺林的袖子,将她扯开了。

    罗倾拉着贺林走到了看不到宫亭的地方,贺林很担心,挣扎着:“他可能状态不太好……”

    罗倾点头:“我知道。”她面色平静:“但他不想让我们看见。”

    贺林不再挣扎,和罗倾一起等着。

    过了会儿,宫亭从那边走过来,看起来和刚刚没有区别,只是面色有些发白:“走吧。”罗倾端详着他的脸,忍不住抱怨:“喝那么多做什么?我也能喝……”

    宫亭截了她的话:“姑娘家家,喝多了不安全。”他云淡风轻,似乎说了什么平常的事情。

    这是头一次有人说罗倾姑娘家家,头一次说她喝多了不安全。

    回去后,罗倾有些失眠了。

    她那颗十几年没动过的心忽然有了陌生的跳动,她想着,怎么办啊,他可能真的是个挺好的人。

    作者有话说:

    刚开始,罗倾看宫亭:不是什么好玩意

    现在,罗倾看宫亭:他人还怪好的嘞

    第146章 变色龙

    因为时间比较晚, 罗倾带着宫亭和贺林就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睡下了。

    睡之前,罗倾和贺林挺担心宫亭的身体,专门去他房间送了牛奶, 还问了他要不要去医院。宫亭已经洗了澡,为了开门见她们,专门又换上了衣服,让罗倾有些不好意思。

    宫亭拒绝了去医院, 他和罗倾都喝了不少酒,早早就睡下了。

    贺林没有喝酒,只喝了几杯果汁,她现在清醒得很,知道今天自己是受了气了。

    当时在饭桌上,她还是克制着脾气的, 现在自己独处一室了, 她便慢慢回过味来,开始了生气。

    贺林看起来温柔美丽,其实也是个暴脾气, 不然当年也不会出那么大的事情。她长了个聪慧睿智的样子, 其实不怎么聪明, 要是放在现在,也许还能走一走笨蛋美人的路子。

    她想了一会, 十分确定自己今天是受了气了, 当即给冬树打了电话,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冬树还没睡,正在和杜疼在一起讨论战争戏份。冬树不想晚上讨论, 但杜疼这几天精神亢奋, 在晚上尤其有精神, 谷导年纪大了,实在熬不动。不能让杜疼一个人在夜里亢奋着,冬树只能来陪着她了。

    听电话里贺林说完今天的事情后,冬树点了头:“我知道了。”

    她没说怎么处理,但贺林已经安心了。

    几天后,那位钱总贼心不死,果然再次约了罗倾“洽谈”。罗倾烦不胜烦,其实已经算是拒绝过了,但钱总说他有了新的提议,还说预算增加,愿意做出让步,但一定要让贺林来。

    钱总姿态摆得挺低,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罗倾只好答应了,和钱总约了时间。

    到了那天,罗倾到得很早,钱总兴匆匆到了包厢门口,只看到桌子边坐着罗倾和贺林,他满脸的笑容,觉得今天自己势在必得。

    但他再向前两步,便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谢冬树穿着一身黑衣,正襟危坐在里面。

    小央和封年坐在主位的两边,罗倾看到钱总就笑了:“钱总啊,您说愿意增加预算,我们谢导十分重视,这次一定要来和您见一见。”

    “对了,您上次不是喜欢喝酒吗?”罗倾指了指小央和封年:“我们剧组这两个小伙是专门来陪你的。”

    冬树已经起了身,和钱总打了招呼,她握住了钱总的手,钱总便产生了一种被挟持的力量感。但冬树脸上都是笑意,钱总不好说什么,他就这样被挟持着,坐到了小央和封年的中间。

    冬树已经把事情和小央说过了,小央看钱总坐下,立刻便敬了杯酒,说这是“开门红”。寓意不错,主要还有谢冬树在旁边虎视眈眈,钱总只能喝了。

    然后,在饭菜还没上来之前,小央一杯接着一杯,将钱总灌了个水饱。

    贺林坐在钱总的斜对面,可望不可及,笑吟吟地看着他。钱总空着肚子喝了酒,现在胃有些不舒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但他脸上刚显出来不对劲,罗倾便桌子下轻轻踢了踢贺林的脚,贺林立刻开了口:“钱总真是豪爽。”这是罗倾提前安排好让她说的,不然贺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心中的女神都夸了,钱总只能稳住,继续笑呵呵地和小央喝酒。

    小央酒量很好,但也不能这么用,封年也能派上用处。

    封年心里可烦了,他现在每天都安排了健身任务,累得要死,还得来处理这种事情。虽然和冬树姐一起出来让他很高兴,但这里又不是只有他和冬树姐,人这么多,他和冬树姐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封年的情绪都在脸上,他酒量极差,根本喝不了,现在杯子里是他的人生挚爱——旺仔牛奶。

    端起旺仔牛奶,封年就敬了钱总。

    钱总并不愿意:“这可不是酒……”那不是酒的饮料来敬,有些太不礼貌了。

    封年瞥了他一眼:“我哥都没说过我。”

    旁边罗倾立刻介绍:“这个叫封年,是封瑞的弟弟,对了,就您现在合作的那位封总。”

    这就没法子了,封瑞对这个弟弟疼爱得很,周边的人都知道,封瑞对这个弟弟很是骄纵,打骂过自己儿女,都不曾对这个弟弟说过什么重话。

    钱总也知道,封瑞的弟弟不怎么懂事,自己要是不给他这个面子,指不定回去他要和封瑞说些什么。

    为了个不懂事的孩子影响自己的生意就不好了,钱总看着封年那杯白得气人的旺仔牛奶只能忍气吞声。

    这顿饭,小央和罗倾的好话就没听过,一箩筐一箩筐往上捧,夸得钱总□□。但是旁边谢冬树的视线却总是让他清醒。

    谢冬树安安静静坐着,但是她穿着很方便行动的黑衣,头发扎的利落,目光极为有神,仿佛随时都能出手……

    钱总接小央的酒慢了一点,谢冬树似乎就要站起来揍他了一样。

    钱总实在喝不下了,偷偷瞅了一眼谢冬树,拒绝的话刚出口,那边谢冬树手里的杯子便碎了。杯子是真杯子,和钱总手里这个厚瓷的一模一样。

    “抱歉,”她很是平静:“手滑了。”

    别人手滑是杯子掉地上,她手滑是捏碎了。

    钱总觉得自己要是不给小央面子了,下一个碎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他手一软,再次接住了小央递来的酒。

    说实话,钱总真的很怕她发疯……谭总可比钱总厉害多了,她都能揍,自己有什么不能揍的。钱总慢慢后悔起自己那颗不顾后果的色心来。

    这是钱总吃得最难的一顿饭,他之前时常干给别人灌酒这种事,也得了不少不可与人言的好处。这次他换了个身份,被人灌了不少,才发现确实痛苦。

    但这顿饭中,谢冬树的人没有失礼,每杯酒都有说头,还有个合作伙伴的弟弟在看着,钱总只能喝了一杯又一杯,临到醉倒时,他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贺林笑得极为开心……

    钱总彻底醉倒之后,小央和封年合力将他架了出去,送到了车子上。钱总的司机十分震惊,来时钱总还信誓旦旦吹牛,说自己要带个女人回去,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小央摆摆手:“钱总今天喝得高兴。”

    司机只能点了头,都喝成这样了,肯定是高兴的吧。

    冬树仍然坐在屋子里,夹着自己面前那碟花生米。贺林美滋滋走到了冬树身后:“今天可真高兴。”

    冬树对她说:“你再吃点,刚刚你只顾看热闹了,没吃几口。”贺林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十分兴奋,都忘记吃饭了。

    然后,冬树扭头看向罗倾:“这事装作无意告诉其他人,一定要传出去。”

    “以后要是再有人这样对你们,你就说下次我也来和他们聊聊。”

    “对了,”冬树略一迟疑:“也把这事告诉宫亭。”

    倒不是说为了宫亭做了些什么,只希望他知道后,能舒心一些。

    罗倾满口答应了,她心里心里也舒爽,今天礼节挺到位的,她们没什么不对的。她现在真心实意觉得有冬树真好,比崖哥那会儿还好。

    冬树坏名声已经传开,平日里不出来,但一旦出来,便是核威慑。

    回去之后。罗倾找时间和宫亭说了说今天的情况。宫亭的胃不好,那次吐了之后到现在了都没什么精神。

    但因为贺林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去,现在剧组的大家都更喜欢他了。

    看着宫亭的那张憔悴的帅脸,罗倾的心再次跳了起来。

    罗倾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了他的,但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喜欢就一定会动真心。当年崖哥一路指点着刚毕业的她,其实她也喜欢过崖哥。

    但崖哥并不适合当情人,就像现在的宫亭,也不适合。

    罗倾很明白,那天如果不是自己,宫亭也会那样做。

    他的好,是一种在环境下的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已。当年在圈内风生水起的时候,宫亭没见得帮过几个人,现在却帮了自己和贺林,不是因为他变了。

    而是因为他身处的环境变了。

    宫亭适应能力极强,能顺利融入污糟糟的环境,现在也能融入干净的环境中,他就像是丛林中的变色龙,最擅长的便是成为环境的一部分。

    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个聪明人。

    罗倾和冬树不一样,冬树看人总要分个好坏,罗倾看人只看利益。

    罗倾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去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要是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份,还去做些年轻人的事情,当个恋爱脑,那她也没脸混下去了。

    她单纯地喜欢了他,但这份喜欢不入心,不如她手里的利益重要,不如她名声重要。就像是欣赏自家阳台的花草一样,没什么大区别。

    罗倾一边看他的帅脸,一边将事情说清楚。

    宫亭沉默一会儿:“挺好。”

    “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场合,都可以叫上我,”他温和地说:“我对这个熟悉,比他们都强一些。”

    “不过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他微微叹了气:“她名声那么凶,护短又记仇,没人敢惹她了。”

    他看起来思维有些涣散,但说完挺好之后,他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对罗倾笑了笑。这一笑,让罗倾的心又剧烈地动了动。

    罗倾从农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容,觉得宫亭实在迷人。

    不经意间,她从后视镜看到了宫亭在农场里走动,对着身边的一个女演员露出了和对罗倾时一般无二的笑容来。

    罗倾脸上笑意未变,自顾自地将车发动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年轻时追星和恋爱的感觉,荷尔蒙都在迸发,她相信自己会变得更年轻一些。

    还能去喜欢男人这件事,让罗倾十分高兴,她甚至觉得得意,这证明了自己那颗花花的心从未停歇,看来还能跃动很多年。

    至于散发荷尔蒙的那个人,对所有的异性公平地微笑着,这事便和罗倾无关了。

    刚开始,罗倾还担心着他会污染了这一块净土,但现在看来,他十分识相,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有个聪明人也不错。

    动物园里不能只有羊和兔子,虽然有了个像狼一样咬人很疼的冬树,还有个狐狸一样的罗倾,现在来个变色龙也不错,这个变色龙已经随着环境,变成了纯白。

    聪明人才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选择。自此,宫亭在整个剧组最警惕的罗倾这里,终于被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中。

    第147章 现状

    筹备了许久之后, 终于资金和一切设备都妥当,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拍摄了。

    冬树进了组,只留下罗倾一个人在公司负责处理其他事情。

    现在没什么难办的事情了, 只监控下舆论,定时发布演员的信息保持热度,再跟踪下几个合作商家的状态就好。因为冬树的存在,罗倾现在有恃无恐。

    偶尔, 还会碰到合作方的无理要求,罗倾只要轻飘飘一句:“哦,这事有些难办,我得请我们谢导过来一起谈一谈。”

    这句话出来,罗倾基本无敌了。

    没有人想和谢冬树谈。

    他们怕挨打,怕自己会被骂傻逼, 也怕自己被灌得像头死猪一样丢人。

    因此, 冬树在剧组里十分清净,罗倾将事情全部解决,根本不会去打扰她。

    谷导也在剧组里, 目前只负责美术相关的工作, 冬树现在拍摄已经十分流畅了, 不太需要他的指导。

    谷导拍电影有个特点,他不喜欢和演员们讲剧情, 只会告诉他们怎么演, 小央拍过谷导的戏,拍完了都不知道在讲什么,拍得他神经衰弱、疑神疑鬼。

    但冬树不这样, 她习惯性将戏份全部铺开给演员们看, 大家一起将戏份揉碎了讨论, 每个人都能对自己的戏份和对手戏份提出见解来。

    这是她作为将军的习惯,如果不是什么必须瞒着人的隐秘战术,那么战略务必要传到每个士兵的耳中,他们应该对自己的任务和生命有知情权。

    她这样做有些费时间,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谷导的戏拍得不错,但每个人演的都只是“谷导的戏”而已,每个人的风格都很一致,甚至有些雷同了。看谷导的戏,很多时候都不是看演员,而是看氛围。

    而在冬树的戏里,她给了演员们一定的权限,在十分了解人物的基础上,演员们可以提出部分更改。

    这使得每个人演的都是自己的角色,演出了不一样的性格,而不仅仅是“谢冬树的戏”。

    每个演员都信任冬树,愿意放弃其他的机会只等她的戏,而冬树也信任他们,愿意给予他们再创造的空间。

    在冬树营造的氛围中,清卉是最舒服的一个。因为在姐姐身边,她觉得十分有安全感,她一直都是十分有天赋的演员,但之前她被禁锢在小白花的戏份中,只负责为了爱情流泪。

    即使后来她有了些更好的机会,能演个不怎么正面的角色,但导演十分严苛,一板一眼必须按照剧本来,不接受任何更改。

    清卉热爱演戏,但她并不喜欢被束缚。

    这次,她是女主角,戏份很多,终于能有了放飞的机会。

    他们在农场待了很久,清卉早就学会了耕田织布,在熟悉了这些技巧之后,她根据杜疼写成的人物性格,研究了一些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让这个人物更加生动。即使穿着古装,但在镜头中动起来的时候,也像是仍然活在另一个真实的时空中。

    清卉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个角色,逐渐地融入她、成为她。

    清卉现在晒得挺黑了,很符合一个能在田里干活的姑娘的状态,不会像打了深色粉底一样看起来虚假。媚媚严格观察着她的肤色,在黑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及时叫停了清卉继续晒黑。

    封年演的是清卉的丈夫,肤色也要黑一些,但他是城里杂货铺家的小儿子,并不务农,可以不像清卉那么黑。

    但封年天生不容易晒黑,他和清卉同步开始户外运动的,现在清卉已经合格了,封年仍然白得不像样。

    清卉在帐篷下面十分快乐地吃雪糕,封年只能裸着上身在阳光下继续运动。清卉不当人,嘲笑他:“白斩鸡。”

    封年愤怒地看了她一眼,想骂她两句,但一回头,他看到冬树姐在不远处和杜疼在讨论什么东西。

    封年只好闭了嘴,自己可不能在冬树姐面前没素质。

    他们现在还在京市里,封年爸妈现在和儿子关系和缓了不少,想着来看看封年。来了之后,封年妈才看见儿子现在强壮了不少,虽然皮肤黑了些,但看起来竟然有了男人味。

    封年妈十分高兴。

    封年这孩子小时候白嫩,被家里人娇惯,看起来像个小姑娘。封瑞疼爱封年,也是因为这个弟弟小时候白白嫩嫩,让他有了一种养漂亮妹妹的隐秘幸福感。

    现在竟然看起来阳刚了不少。

    很明显,这些改变都是因为谢冬树。

    封年妈刚开始看不起谢冬树,后来更是怕了她了。觉得这个姑娘可能不是什么妖艳贱货,但也是个惹祸精,一惹就是大事。

    现在看到儿子为了她竟然改变这么多,活了二十多年了,头一次像个正经人。

    封年妈指挥着司机往农场里给儿子的同事们搬小风扇,还有清凉贴等降温的东西,为了让大家照顾封年,她还给大家都买了真丝睡衣和面膜。

    这些小礼物一个个搬运进去,封年妈偷摸看冬树,看她没有打扮,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站在不远处。

    这姑娘其实还不错,封年妈想着,自己是小五上位的,其实没资格评判别人家的好姑娘。

    要是儿子能有个这样的妻子,可能也不错。

    临走时,封年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儿子的支持:“以后和冬树好好处。”

    但封年听不懂。

    这些年了,他的心思没往这里长过,初高中别人早恋,他心心念念打游戏。等毕业了,别人正常恋爱了,他还在打游戏。

    封年妈最后说了句:“以后把冬树带回家,家里一起吃顿饭吧。”

    封年妈自认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但封年那个从未开发过的愚笨大脑,并没有理解。他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好。”

    他妈走了之后,封年快快活活到了冬树那里:“冬树姐,等拍完之后,我妈邀请剧组大家一起去我家玩。”

    罗起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他极力为封年作证:“他家可好玩了,房间还多,还有贼大的泡泡枪。”

    当然了,缺点也有,罗起的声音小了一些:“就是封年妈妈做饭不太好吃……”

    宫亭在不远处,听到了全程。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十分难受。还是不要当个聪明人好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懂了,却无处可说,憋得他有些郁郁。

    宫亭摇摇头,走到了旁边。

    贺林招招手,宫亭走过去,和她一起讨论起戏份来,小央作为贺林戏中的丈夫,殷勤地给自己妻子还有将来会杀了自己的大反派端了茶水。

    小宜在网上买了制冰机,现在正在研究,这次好像成功了,她立刻端着冰块来找小央,让他来看看自己的成果。

    宝宝哥买菜回来了,全部搬到了秀宁姐那里。秀宁姐在忙着摘菜,宝宝哥进来一趟,就得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会笑上一会儿。

    秀宁姐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严肃的摘菜,但是在他最后一趟进来的时候,偷偷往他嘴里塞了块嫩黄瓜芯。

    钱岱和余渊在一边对台词,有一段台词太长了,钱岱没记住,但是他又不想用提词器,怕到时候视线会控制不住地看过去,效果不好。

    他也不想将这段戏份拆分成两段,一镜到底才效果最好,情绪连贯。

    那就只能继续背了。

    杜疼这段写得太复杂了,咬文嚼字的像是文言文,钱岱只能慢慢背,余渊在旁边检查他有没有错误。

    他们背着背着,便看到宝宝哥的嘴鼓鼓囊囊地从秀宁姐的厨房出来了,钱岱叹了口气:“我也想我老婆了。”

    余渊没有老婆,他不接话,看了眼台词本,冷酷地提醒:“台词没有这句,错了,重背。”

    尽管十分想自己老婆,钱岱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接着背台词了。余渊这才满意了,他打定了主意要单身一辈子,才不喜欢看真夫妻秀恩爱。

    这次的拍摄比上次更加顺利,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是熟人,早就磨合好了,而资金也没有问题,还有些赞助商一直在联系罗倾,想加入进来。

    既生原本还有些担心,过来了几次,看看这边有什么情况,但一切都好,根本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

    尽管很想和姐姐待在一起,但他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既生和姐姐叮嘱了一番,便放心离开了。

    他现在精力放在了对付江家上,段季做得很好,现在江家那边以为既生早就没了和他们争斗新的心思,放松了警惕,正是既生的好机会。

    这次他要狠一些,要把江家那些人咬疼了、咬怕了,才能对得起失散的这么些年。

    冬树并不管既生那边的事情,她已经明白,自己能拍出好电影,用好电影供出好演员,公司才能更有能力,才是对既生的帮助。

    她穿着黑色的长裤,白色的旧T恤,和杜疼,还有谷导一起走在农场的田埂上,讨论着正式开拍的时间,评估着演员们的状态,看谁还需要调整状态。

    冬树偶尔也会看新闻,看到了杜导的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演员,准备近日开机。

    尽管筹备的时间相差很久,但他们开机时间竟然十分接近。

    冬树隐隐有些感觉,这次很有可能她和杜导的戏会撞时间了。

    杜导的名气比她大得多,但她并不畏惧,不过又是一场仗罢了。她这两世,一直都是在战斗中过的。

    这次她比上次还强一些,有了不少的朋友坚定陪伴。

    就算是遇上了强势的对手,她也没有畏惧过。

    不过是打得艰难些罢了,但她知道,自己总能赢。

    第148章 忽如其来的纪念

    因为前期准备十分妥当, 每个演员都研究了很多次剧本,台词会也每天都举行,当正式拍摄开始之后, 进展十分顺利。

    没多久,他们就把京市附近的一些戏份拍完了,准备前往外地。

    先去往古城,之后再去草原。

    古城管理处的大姐知道他们要来, 特意来欢迎他们。“现在游客比之前多多了,”大姐告诉冬树:“我们很担心游客来了之后体验感不好,所以十分小心,游客们遇到的问题都尽力解决。”

    “这都是多亏了你们,这次是不是还用上次的街道?”大姐问:“你们哪天拍,提前告诉我, 我提前在官网发个通知, 说街道暂时封闭。”

    “还有场地费,之前因为没有游客,所以你们上次是免费的, 现在有了游客了, 来这里拍摄的, 市里通知收场地费了,倒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 就怕乱七八糟的人为了噱头都来这里拍摄, 影响游客。但你们剧组不一样,我和上面打过申请了,只要是你申请的, 就不收。”

    大姐感谢冬树, 所以不用冬树提出来, 她便做好了提供便利的计划。

    其实场地费也没有多少钱,但这是管理处的心意。

    “谢谢姐,”冬树道谢:“我们尽量拍快一些,少影响你们的工作。”

    之后,管理处那边配合着剧组,提前在网站上发布了街道关闭的通知。但管理处没有解释原因,只说有另外的安排。

    但在古城其他地方玩的游客们很快便发现了剧组的存在,不少人兴致勃勃在关着的大门缝隙处张望。

    有时候拍完了,冬树带着剧组回营地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些有心在这里等待的游客。

    来这里的游客,大多是看过《出塞》的,因此才知道这个古城的存在,现在知道剧组就在这里,很是兴奋,专门在古城门口等着,看剧组什么时候出来。

    冬树带人出来之后,便遇到了游客。

    游客们挺激动,很想来拍个合影,但又怕被拒绝。冬树觉得因为剧组的安排才占据了一条街道,影响了游客们的旅游。

    管理处的人对他们剧组十分友好,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所有便利,冬树也想做些对管理处有用的事情。于是,她主动地招了招手:“拍个合影吗?”

    她开玩笑:“不过不能太久,演员们都很累了,拍久了就不好看了。”

    一天的工作,确实挺累了,不可能每个演员都陪游客拍照,这太消耗时间和精力了。冬树招呼着游客,和所有演员们站在一起,拍了一张大合影。

    一张照片的时间,什么都不耽误。

    拍完之后,清卉摸了摸一个游客小姑娘的头,看着小姑娘的脸唰得一下子红了,清卉心满意足笑嘻嘻地走开了。

    因为这张合影,游客们也挺高兴的,见到了这么多自己喜欢的演员,可比一条街道重要多了。

    照片传出去之后,网上反应挺热闹的,不停有人问这是在哪里,表示自己也想来偶遇。

    立刻有来过的游客疯狂安利:“那地方挺好玩的,人也不多,来了肯定不后悔。”冬树让罗倾在剧组的官网账号表示,并不是来了一定会遇到剧组,来旅游可以,但不要为了偶遇剧组来。

    话虽这么说,但去哪儿旅游不是旅游呢,要是本来就没有明确的旅游地,这里倒是多了吸引力。之后,游客数量又多了一些。

    冬树很明显发现,剧组晚上回去的时候,遇到的游客数量越来越多了,大合影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但游客们都很懂礼貌,安安静静拍了合影,最多和自己喜欢的演员说句见了很高兴,并不耽误时间。

    要是有哪个过度兴奋的游客想絮絮叨叨多说一些,冬树便会走过去:“今天拍摄挺累了,谢谢你,不过我们要回去了。”

    这时候,其他游客也会帮忙阻拦了。

    管理处的大姐高兴极了,但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冬树他们来拍戏,本来就是工作,古城提供场地是双方达成一致的工作而已,现在冬树他们却额外做了事情,为古城吸引来更多的游客。

    大姐很想做些什么感谢他们,但是古城本来就没有对冬树收场地费,现在她也不能减免什么来表示感谢。

    大姐费劲了脑汁,终于想到了办法,她再次和上级打了申请,然后很快便得到了回复。

    “想请你们的演员给古城拍几张广告片,就挂在景区外面的墙上,过段时间市里会给你们城市宣传人的荣誉证书。”大姐告诉冬树:“但给不了多少钱,可能也就几千块。”

    “但以后你的演员算是和政府有过合作了,也好听。”大姐悄悄说:“你也知道,这样好办事。”

    这可是件大好事啊,钱不重要,那个城市宣传人的证书才重要,算是被官方认可了,罗倾最喜欢这种事情了,她到时候一宣传,便是正能量艺人了。

    冬树感激大姐,在剧组选人时十分认真。

    像宫亭这种自知历史不干净的,便十分识趣地没有掺和进来。小宜觉得这样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刚开始没想参加,但小央鼓励了她。

    小宜便写了一份自我介绍,将自己大学时的绩点和得过的奖项都列了出来。

    最后,冬树选了余渊、小宜,还有贺林和小央,清卉倒是也可以,人数够了,她不想参加,更想把这个机会给小宜。

    钱岱也是够格的,但他得了最佳男配角之后已经心满意足,不太需要更多的东西了。

    其他剧组里为了争番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相互礼让了。

    罗倾知道消息的时候,十分满意:“还没拍完呢,就有荣誉了?”她很想夸赞冬树,想夸她太厉害了。

    但又一想,这件事里冬树其实没做什么,甚至想都没想过,这种好事竟然是别人主动送给她的。

    罗倾最终没有夸她,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早知道当个好人就能应有尽有,当年她这么不要脸做什么啊。

    但她没有冬树那样的心性,没有既生那样的弟弟,也没有清卉那样的妹妹,罗倾便只能唉声叹气,继续当被所有人公认的坏人了。

    杜疼这次的工作比上次更轻松,台词基本在台词会的时候改好了,她每天跟着剧组拍摄,需要调整的部分其实不多。

    杜疼便一心研究起后续的戏份来。

    草原的戏份是比较难的,之前他们没有在草原拍摄过,草原空旷,人物和戏份便要充实。她总觉得草原的人物似乎有些少了,还得再加个才能更饱满。

    于是,杜疼便时常拿着她的小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查资料,媚媚这次没有戏份,只负责幕后。媚媚天天撑着遮阳伞,杜疼的屏幕反光,媚媚只能将她一起罩在伞下。

    一边给杜疼撑伞,媚媚一边吐槽:“你怎么那么大咖位呢,你看看自从我结婚之后,还能有谁够格让我撑伞?”

    媚媚被贵妇人的生活惯出来一身傲气,但剧组的大家不惯着她,杜疼一边旋转鼠标的滚轮,一边敷衍地回答她:“啊对对对,没人够格让你撑伞,之前天天被清卉骂的也不是你。”

    媚媚一听到这个,心里气更大了,但她不敢应声,只能继续撑伞。

    也好,媚媚心里默默想着,虽然这群人一点眼色都看不懂,明明自己地位比他们高那么多,也没一个人捧着自己的。

    自己在外面应酬的时候,谁不是供着她,求着她啊。

    但和他们在一起,她才还能像个人。

    在这个阳光略刺眼的午后,媚媚无师自通地想明白一些道理,人这辈子啊,还是得有些不会对你说好话的朋友。

    她思维发散,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尊贵惯了的老男人,是不是需要的也不是一味的顺从,偶尔闹个别扭也不错?

    媚媚准备试一试,她相信了术业有专攻,就像冬树天天琢磨怎么拍戏一样,能成为很厉害的导演,而她能把发现的小道理随时运用到男人身上,也怪不得她在攀高枝一事上得到了大成功。

    媚媚不说话了,在思考一些东西,杜疼不管她,鼠标的滚轮飞快旋转,杜疼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晚上饭后,杜疼去找了冬树,拿着自己电脑给她看。

    “冬树,我觉得草原的戏有些空,宫亭演的敌方的将领,我看他试戏了,演得很好,十分有魅力。”

    “主角这一方也有将领,但我觉得还差点什么。”

    “我这段时间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你看这个,”杜疼给冬树看屏幕:“我觉得可以把这个人物加上。”

    屏幕很亮,冬树猝不及防被屏幕的亮度晃了眼,等她视线定住,才看到了杜疼展示给她的信息。

    这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威远将军,”杜疼兴致勃勃:“战功赫赫,竟然没留下全名,不过你看,我查到的信息说她可能是个女子。”

    “我觉得把她加进来,戏份不用多,几个镜头就够了,这样的话主角阵营这边也有了势均力敌的将军,剧情能更加充盈。”

    杜疼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冬树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她们站在营地里,营地周围有栏杆和缠绕在上面的小灯泡的灯光,但天上的星星比地上的光要明亮许多。

    京市里看不到这么清晰的星星。

    但冬树对星光十分熟悉,她匍匐在草丛中等待敌人的时候,在大清山拉着板车的时候,都曾见过这样的星光。

    时隔千年,不变的星光汇聚在这一刻。

    她遇见了遥远的另一个自己。

    冬树安静地等着杜疼说完了话,终于开了口:“加吧。”

    “对了,”她抬起头,仿佛是无意一般告诉杜疼:“她姓宁。”

    杜疼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读了历史学的研究生。”她这样说,杜疼便理解了,因为读了历史学的研究生,所以知道了这件事。

    但冬树长长舒了口气,终于为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冬树,但这个演员有些难找。”杜疼有些苦恼。

    “我来吧。”冬树没有犹豫:“只有我才能演好她。”

    杜疼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你当了导演,我竟然有些忘了你也是很厉害的演员。”

    冬树向前面走去,杜疼跟在她身后不停絮叨:“是了,我想来想去,确实只有你才能演好她……你演的时候,让谷导帮忙指挥……”

    冬树听着她说话,心里有些惆怅,有些畅然。

    这便是无法与人言的一场纪念了。

    第149章 货车星空

    在确定了冬树扮演的将军角色后, 媚媚立刻出去找人做戏服了。

    冬树的戏份是在草原,还有些时间,媚媚找的还是之前定制戏服的那家。她觉得冬树演的将军, 一定是最厉害的将军,所以穿的衣服也一定要最好。

    但冬树有自己的想法,她画画不太行,但仍然十分认真地画了一份有些粗糙的示意图, 展示了她想要的盔甲的图片。

    媚媚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太显旧了,看上去有些不怎么威风。

    冬树思维十分清晰,态度也坚决:“就要这样的,宁将军要穿的衣服只能是这样的。”因为这就是她真正穿过的衣服, 她对这身铠甲过于熟悉, 每处的痕迹怎么来的,她都清清楚楚。

    杜疼倒是支持冬树:“将军吗,怎么可能穿什么亮闪闪的盔甲, 肯定是旧的。”

    她们三个一同商议着, 在冬树那张草图的基础上为了美观性做了改进, 然后媚媚立刻去联系定制了。

    冬树继续在古城忙着拍摄,现在大家的状态都很好, 清卉和封年在戏外时常斗嘴, 清卉总嫌弃封年唧唧歪歪的,性子不洒脱。

    封年也嫌弃清卉说话太不好听,但碍于冬树姐的面子, 他不敢和清卉吵起来, 很多时候, 他都是在单纯挨骂。

    但进了戏里后,两个人倒是看起来浓情蜜意。

    在婚前的戏份中,清卉在家中小菜田忙碌着,清理着其中杂草,封年饰演的杂货铺小郎君悄悄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帮她将丢在一旁的杂草全部整理到一起。

    没有什么台词,也没有多美丽的风景,鼓风机运转着,将清卉额上的散发微微吹起,两个人安安静静,只偶尔看对方一眼,不声张地相爱了。

    封年再次变了个人,温和极了,和之前所有角色都不一样。

    这一段戏份对清卉来说太多简单,她很擅长演绎这种坠入情网的小姑娘,因此演起来毫不费力,但也觉得有些乏味。

    她最想演的,是之后当个母亲,担起一个家。

    这段戏份是在封年被抓住,送往军营之后,他最后会死去。因此清卉现在天天盼着:“你什么时候噶啊?”

    封年噶了,她就能当个悲伤但坚强的寡妇了。

    封年不爱听这种话,但冬树姐就在不远处,他不敢和清卉吵,怕冬树姐觉得自己和清卉一样不懂事。

    但封年现在在剧组呆久了,竟然隐隐生出了一点脑子来。

    他找到了姑奶,装作无意让姑奶听到了清卉的念念叨叨。

    姑奶现在还在剧组给秀宁姐帮忙,之前她在剧组做了一次炸糖糕,姑奶做饭也不精致,糖糕炸的有些过火候了,味道不算是特别好吃。

    但她都既然做了,大家于是纷纷夸了她。

    为了这份夸奖,姑奶即使觉得有些累,仍然坚定地留了下来,就为了隔段时间给大家炸一次糖糕。

    糖糕又是油又是糖的,不健康,主要是姑奶做的不怎么好吃,大家不想天天吃糖糕。幸好秀宁姐拦着她:“他们拍戏呢,要是吃多了糖糕,变胖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这才克制住了姑奶炸糖糕的强烈欲望。

    但有这样的老人在是好事,只要炸了糖糕,大家就都会热热闹闹分了,然后使劲夸她。

    现在姑奶被封年找来,听到了清卉嘴里一口一口“封年,你什么时候噶啊”。

    姑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不吉利的话能说吗!姑奶抄起手里正在摘的豆角就对着清卉抽了过去:“你个小蠢东西,天天不说点吉利话!”

    就两根豆角,抽人不疼,并且姑奶并没有用力。但清卉被吓了一跳,吱哇乱叫地到处跑,姑奶听不得这种话,被气撑着,跟在她身后抽她。

    直到清卉藏在了冬树身后,冬树问清了事情,让清卉给姑奶还有封年道了歉,姑奶逼着她又说了几句长命百岁的吉利话,这才终结了这场追打。

    封年在这桩事情中扮演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长脑子的好处,现在整个人十分飘飘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忍不住,将这事告诉了罗起。

    但罗起还没长脑子,和罗起说过之后,虽然得到了称赞,封年仍然觉得这份称赞不够,毕竟罗起语言贫乏,只会翘着大拇指说:“牛蛙,牛蛙。”

    于是,他特意找了剧组公认的聪明人——宫亭。

    当他十分骄傲地将这事说给宫亭之后,宫亭也夸奖了他。聪明人的夸奖就比罗起的夸奖更到位,宫亭说了一堆成语“借刀杀人,谋略惊人、旷世之才”。封年终于得到了满足,开心离开了。

    宫亭眼神复杂地看着封年的背影,已经变得沉稳的心开始了久违地波动,并产生了一个坏念头:他想把这事告诉清卉,然后看封年挨揍。

    但宫亭毕竟已经改邪归正了,因此只是想一想罢了。宫亭什么都没说,看着封年得瑟了好几天。

    宫亭十分理智地判断:如果他再得瑟下去的话,刚长出来的脑子,可能又要退化了。

    冬树不管剧组的这些小破事,人多了肯定会有小矛盾,但她又不是小学的班主任,没必要事无巨细地过问。

    反正有她在这里,事情闹不大。

    她一心忙着电影,谷导倒是有些担心,不想和杜导那边的电影撞上档期。冬树不怕,但谷导仍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主要还是,谷导不信任杜导的人品,生怕真的撞了档期之后,杜导那边会使些阴狠的手段。

    谷导现在有些焦虑,之前秀宁姐要是做了自己老家的西瓜酱的话,小老头原本能就着酱吃两碗饭,现在只能吃一碗半了,着实被焦虑影响了胃口,冬树只能加快速度。

    杜导那边拍戏向来不快,他们如果快一些的话,也许还能避开。

    于是,冬树白天拍戏,晚上就和谷导一起检查白天的片子。还有音乐,也早早让罗倾那边找人做了起来。

    有时候剧组的演员会出些心理和情绪上的问题,冬树很在乎每个人的问题,只要有人找她,她便陪着,耐心地倾听问题,想办法解决。

    很多时候,她的这个态度便是对演员们最大的安慰了。

    虽然冬树有些忙,但一切都很顺利。

    谷导和冬树一起忙碌着,检查片子,能节省后期处理的时间,他也慢慢放了心,觉得应该能避开杜导的档期。

    谷导恢复了胃口,又能吃两碗饭了。

    甚至因为工作量大,他开始有了能吃三碗的趋势,但是被妻子及时叫停,生怕他吃得太胖,身体会出问题。

    古城这边已经将余渊他们四个的宣传画挂了出去,他们四个穿着古装走在古城中,和古城相得益彰。

    在收到城市宣传人的证书没多久后,古城的戏份便暂时结束了,等到冬天还会再来,但现在他们准备出发去草原了。

    临行前,剧组的大家和管理处一起拍了合影,大姐十分不舍得他们:“你们走了,以后的游客可能会失望了。”

    “没事,”冬树安慰她:“你们把古城维护得这么好,大家来了肯定不失望。”

    草原十分遥远,他们先坐了飞机,又坐了动车,之后还坐了绿皮火车。最后被既生安排的人接到了货车上。

    “不好意思哈,”来接人的大哥连连道歉:“我们这边本来安排的是用商务车来接你们,但是前几天商务车都出去工作了,在外地遇到了暴雨,回不来了。”

    所以,来接他们的是大货车。

    摄像机比较宝贵,还有些仪器也挺贵,冬树指挥大家将这些设备放到了驾驶舱,好好地保护起来。

    姑奶和谷导夫妇年纪大了,肯定要在驾驶室坐着。

    至于他们其他人,全都一起坐在了大货车的露天车厢里。

    他们到的时间有些晚了,草原这边的温差挺大,幸好来接人的大哥考虑周到,带了很多件军大衣。

    现在他们坐在三辆大货车的车厢里,身上裹着军大衣,晃晃悠悠地向着营地出发。

    身上肯定是不舒服的,但是夜色慢慢降临,他们看着与城市完全不同的空旷景色,夜色慢慢蒙上天空,天空深远得惊人,干净的凉意被隔绝在大衣外。

    清卉抽了抽鼻子,往姐姐身上靠了靠。

    冬树瞪了她一眼:“非得穿凉鞋,让你穿运动鞋不穿。”

    清卉小声回答:“这不是为了好看吗……”但确实冷,冬树只能用自己的身上的大衣护着了她裸露的脚面。

    小宜和贺林靠在一起,越往里走,货车便越颠簸了,小宜和贺林身体不稳,晃得不得了,她们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即使晃着也十分开心。

    小央悄悄往小宜那边靠了靠,用自己身体挡在了小宜和坚硬的车门之间。

    开着大货车来的大哥虽然在车这一块有些不靠谱,但是营地布置得很好,一切物品都准备好了,到了之后便可以直接住进去了。

    甚至大哥还别出心裁用彩色的小LED灯搭出来一个英文:“Welllcome!”

    这个单词很明显不太对,多了两个“l”,大哥有自己的解释:“灯买长了。”他很洒脱地笑起来:“反正你们也能看懂。”

    封年这一路也挺开心,和罗起絮絮叨叨地聊起小时候和班里同学一起去非洲沙漠的事情。但在他看来,这次可比小时候那次有意思多了。

    封年觉得既生挺厉害,悄悄问冬树:“冬树姐,既生在这里都有公司啊?”

    他比划着:“这里这么小这么偏一个地方,他能在这里也有公司,那他现在的公司得多大了啊。”

    冬树并不知道既生的公司现在多大,她只知道既生总是告诉她,一些都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到了草原后,冬树给既生发了信息,这几天奔波得挺累,她发了安全抵达的信息后便先睡下了。

    第二天,大家也都在休息,也在等一些邮寄的东西送到,今天一天都可以自由活动。冬树抽时间给既生打了电话。

    “这边挺好的,”冬树告诉既生:“那位顾大哥人也不错,安排得很好。”

    既生安静听着,又问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还缺不缺什么东西。

    他们说完这些琐事之后,既生忽然问:“姐,当年……”

    他略一停顿,终于说了出来:“当年清卉病重,江家人要将我逼走才能救她的时候,你难受吗?”

    他们很少谈及这件事,冬树也很久没有回忆起那个时候了。

    她有些愣了,片刻后那时候的记忆忽然如海啸般涌上来。

    怎么可能不难受,怎么可能不痛苦。

    她甚至不敢回忆,即使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了,但她仍然不敢回想那一刻。万一清卉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万一既生忘了她们怎么办。

    那都是一生无法治愈的痛。

    但现在,冬树不想提这件事了。

    她轻描淡写地告诉既生:“都过去了。”

    既生却难得地执着起来,他又问:“你当时难受吗?”

    冬树终于承认:“难受。”她将声音放小:“是我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候。”

    既生便没有说话了。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冬树并不清楚。挂了电话后,转头她便看到了清卉正在快活地在地上摘小花,草原上的小花星星点点,她手里已经握了一小把。

    看到姐姐看过来,清卉那张黑得很健康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宜跟在她身后,正在笨拙地编制花环。

    都过去了,冬树不再想之前的事情,她大步向着清卉走过去。

    而既生坐在沙发上,沉着地对段季下了新的指令。

    他一直都知道,现在有了能力,他终于敢问起这件事,那些人让她难受了。

    是时候要回些利息了。

    第150章 喜欢她

    清卉现在十分快乐, 她身体还是有些小问题,但只要不是情绪太激动,也不要运动量过大, 就和正常人一样。

    她很喜欢在草原的感觉,空气清新,连阳光都显得干净,她感觉自己也比之前更有活力了。

    清卉十分闲不住, 觉得自己有活力了,那就要动起来。营地周围有很多漂亮的小花,她带着小宜和贺林,发誓要让营地周围的小花不复存在。

    媚媚和杜疼也跟着清卉摘了一会儿,但花实在太小了,媚媚摘了一会儿便嫌弃无聊, 跑到一边去了。

    贺林也过来了, 小宜搞了半天也不会编花环,只有贺林心灵手巧,小宜便把自己摘来的小花都给了贺林。

    贺林编了很多花环, 有大有小。

    媚媚虽然嫌累, 不去摘花了, 但她觉得自己审美好,坐在贺林身边十分有底气的瞎指挥:“同色系的编在一起, 对, 蓝色的和黄色的在一起也挺好看,别放红色的。”

    “白色的要少放些,做个渐变效果……”

    贺林嫌她烦:“你不摘花, 就一边去, 便乱说话。”

    媚媚知道自己不被欢迎了, 只能去营地了,找其他人了。

    但贺林编了一条花朵手链后,忽然觉得还是媚媚说得对,要是加点白色的,也许有了渐变效果更好看。

    她试探着用媚媚说的方法,果然效果好多了。一时间,贺林觉得愧疚起来,刚刚不应该赶走媚媚的。

    但贺林四处张望着,也没看到媚媚现在去了哪里,只能先不找她了,不过贺林打算把编好的花环给媚媚留一条。

    媚媚其实是去了冬树那里。

    既生安排的顾大哥做事虽然有些不是很细致,但也足够妥当了。冬树来的那天说需要拍戏用的马,顾大哥立刻点头:“之前江总说过这事了。谢导什么时候用?”

    他问冬树:“不然明天我就送过来,在这里熟悉熟悉情况?”

    冬树答应了,果然今天顾大哥就把马送到了。

    现在冬树正在营地后面的空地上检查那些马。她对马很了解,但仅限于战马,现在这些马脾气都很温顺。

    冬树要检查的便是性格,以及外观是不是好看。

    毕竟是要上镜的,看起来不够威武的话,战争的画面便少了些气场。但演员们的骑术并不多好,所以一定要选择听话的,最好懂些人性。

    小央还好,跟牵马来的牧民沟通了一会,走到了最矮小的那匹马旁边,试探着接触。

    但封年就不行了,他很怕这种大型动物。

    动物园他去过很多次,但他在很坚固的观光车里,观光车的栏杆便是心理防线,就算凶猛些的动物走过来,他也不怕。

    他其实学过骑术,但那时候场地里很多人,他还是个孩子,马也是小矮马,有训练师贴身守护他的安全。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比他还高的大马,身上只有一根缰绳,再没了其他的防护。

    封年有些怕了,磨磨唧唧不敢向前。

    罗起不怕,小时候他牵着家里的大黄牛漫山遍野吃草,现在对马也不害怕。罗起拿着新鲜的草料给一匹白马吃,慢慢接近,现在已经能站在马身边,轻轻抚摸它的鬃毛了。

    罗起经验十足地封年说:“它的眼神就像我小时候家里的大黄牛,一定脾气很好。”

    他还招呼封年:“没事的,你来摸摸它。”

    封年抗拒地站在一边,手脚发软,但嘴很硬:“我倒不是怕,我是觉得马身上有味,不好闻。”

    冬树已经将马检查了一遍,确定性格都还行,能用上。牧民嘴里衔着一根草十分得意:“我是我们那儿最好的,我养的肯定没问题。”

    冬树很怕发生安全事故,这里去医院都麻烦,于是一个个地让大家上马,她就在旁边护着。宫亭是第一个上去的,他是敌方的将领,自然是要骑马的。

    宫亭经验足,熟悉了一会儿之后,便在牧民的帮助下上去了。

    冬树上了另一匹大马,就在宫亭身边,陪着他在周围转了一圈。这一圈很稳当,宫亭越来越放松,还和冬树商议了几个马上的动作。

    之后,小央也上去了。还有几个有马上戏份的演员,也都顺利完成。

    只剩下封年,他在马上的镜头不多,毕竟只是个小兵,没有什么上马的机会,但在杜疼的剧本里,也给封年安排了一场骑马的戏。他慌不择路,旁边有骑兵中箭去世,一匹战马在战场中嘶鸣。

    封年扮演的角色在奔跑中拉住了缰绳,匆忙上马,得了条命。

    这个动作其实比起码更危险,冬树看着封年现在的状态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要花些时间来让他熟悉了。

    冬树和封年说了说封年的情况,牧民了解了,点了点头,先从小矮马开始,让封年尝试。

    冬树倒是想陪着,但杜疼那边有事找她。

    并且,封年有些抗拒冬树在这里,一直不停催促:“冬树姐去忙吧,我没事的。”

    冬树大概能明白,封年是要面子了,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窘态。冬树很理解他,就像小时候的既生不想在同学的陪伴下去卫生间一样,封年也有自己想维护的自尊。

    冬树叮嘱了几句,又给他们圈定了范围,看着封年穿上了头盔,她才放心离开。

    封年站在原地,满脸都是笑容,看起来十分阳光开朗。看到冬树姐转了身之后,他才苦着一张脸叹气。他是唯一一个需要戴头盔的。

    头盔是牧民带来的,尽管牧民没说,但看起来很像是他家小女儿的头盔,粉色的,上面还有小黄花。

    封年觉得自己脸都快丢尽了,现在他只想着赶紧把这场戏练好,不要再在冬树姐面前丢人了。

    杜疼那边喊得急,冬树赶紧走过去,看到杜疼和媚媚,还有谷导和服装组的一些人凑在一起,很是激动的样子。

    “怎么了?”冬树问。

    围在一起的大家便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冬树便看到了他们中间的东西。

    是盔甲。

    是她很熟悉的盔甲,上面的每一处痕迹是怎么来的,她都记得很清楚。冬树走过去,轻轻将手搭在盔甲上。

    肩膀那一处凹陷是被箭击中了,要是位置再高一些的话,刺中的便是她的脖子了。

    腰侧那一块有些磨损,因为她使用刀枪的时候,习惯性贴近身体收回,长久以来,便在那一块形成了一块磨损的痕迹。

    这个盔甲做得很好,虽然看上去比她那副要新了一些,但她仍然隐隐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冬树长久地注视着它,心中不自觉地涌出很多回忆来。

    媚媚还在那边说话:“宝宝哥去买菜回来了,正好盔甲做好了,已经邮寄到了,我就让他取了过来,还不错吧……”

    媚媚挺得意:“我加钱了。”

    杜疼轻轻扯了扯媚媚的衣角,媚媚终于注意到了冬树,她看到冬树满脸的肃杀,明明还是普通的衣服,身边却似乎绕着一圈旋转的风沙。

    “试试吧。”媚媚鼓励她:“你穿上让我们看看效果。”

    服装组的姐姐立刻上手,帮冬树把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下,然后她在大家的帮助下,将那副盔甲换上。

    换上之后,冬树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她向前一步,便是金属的摩擦声。她穿进了盔甲中,便像是进入了宁冬树的身体里。

    她站在了原地,注视着前方,头盔嵌合在她的脸上,身姿挺直,一个人便站成了千军万马。

    周围鸦雀无声,片刻后,杜疼小声开了口:“是应该这样的……”其实她对这个角色并没有十分深刻的描画。

    毕竟戏份不多,即使杜疼想多写一些,也无从着笔,因此在剧本中从未设定过外貌。但现在她看着冬树,脑中便再也没有了宁将军别的样子了。

    清卉被这边的声音惊动,她走了过来,站在了杜疼身边看着姐姐。清卉没有说话,但满脸的骄傲,片刻后才小声开了口:“这是我的姐姐。”

    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觉得草原上实在人太少了一些,要是能有更多人看着这是她的姐姐就更好了。

    谷导早就让人去找牧民了,那边很快签来了一匹大黑马。

    牧民和媚媚想帮忙将冬树扶上马,但冬树摆摆手,穿着厚重的盔甲,灵巧地翻身,便跃上了马背。

    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冬树骑在马上,向草原里奔去,黑马的速度极快,她像极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刺破了远处的蓝天。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心里泛起了说不清的豪情来,想和她一起纵马,想和她一起奔赴战场。

    虽然这些事情无法做到,但他们已经是她的战友了。

    就像清卉现在在不停絮叨着“这是我姐”一样,他们也想骄傲地对所有人宣告,这是他们的冬树。

    冬树向前奔了一路,周围寂静,只有风的声音,她彷佛回到了当年一人诱敌的时候,虽然危险,但是酣畅淋漓。

    人最幸福的时候,便是在做自己真心认可的事情的时候。

    就像当年,就像现在。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幸福的。冬树拉住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开始回返。

    她已经跑了很远,但能看到远处的人正在等待她。冬树脸上泛起笑意来。

    她奔向了那群人,黑马嘶鸣着,营地里的马也嘶鸣着回应。黑马跑到了营地的马群附近,封年还在小白马的背上。

    他的小白马情绪有些激动,开始原地跳跃起来,他一直紧紧盯着冬树,因此不曾察觉身下的异常,小白马跳动的幅度变大,封年不小心被翻了下来。

    他戴着粉色的头盔,还穿着护膝,白马很矮,所以牧民看了他一眼,未曾去帮他。

    冬树已经到了,她骑在马上,侧身对着封年伸出手来。

    封年满眼都是冬树,在明媚的阳光下,她背着光,就像个神灵一样,却弯腰对他伸了手。封年颤抖着同样伸出手来。

    冬树将他扶了起来,便去了旁边,媚媚已经跑了过去,要帮冬树脱掉盔甲。

    封年的粉色头盔戴得歪歪扭扭,刚刚没有摔伤,但是屁股仍然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但封年察觉不到疼痛了,他愣愣的,想到了很久之前的狐朋狗友曾经在酒吧喝得烂醉的时候问过:“年哥,你是喜欢甜妹还是御姐啊?”

    那时候的封年以及刚刚的封年对什么都不在乎,不喜欢甜妹,也不喜欢御姐。

    但现在,他愚钝的心一下子被刚刚的光刺破了。

    一个清晰的想法慢慢浮现出来:他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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