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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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晚此时也知自己扭伤了,她慌乱不已:“这可如何是好?奴马上便要入府献舞了。”


    陶知影拧眉:“你如今,连路都无法行走,不如…我遣人去府中给你同伴送信,唤人替你?”


    逐晚连连摇头,眸中急泪滚滚:“已来不及了,而且今晚是独舞,飞虹楼独来了我一名舞伶,若缺这场宴会,教习定要给我好果子吃。”


    一旁的秋照也跟着撰手发急,她仍在平阳行乞时,曾听过楼馆打罚犯事的女伶,那女伶凄厉的痛呼声她到现在还记得。


    陶知影沉默半晌,犹豫道:“不若…我替你去献舞?”


    话虽出口,她还是颇有些头疼。


    上世为了她的权贵梦,她也偷偷苦练过几支舞,为着日后取悦郎君。


    虽然之后,确实也派上过用场,但是…她毕竟是良家女子,在夫君面前,那且算闺房之乐,这般在大庭广众下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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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商量了一番后,陶知影与逐晚互换了服髻发饰,又戴上一片面纱。


    陶知影搀扶着逐晚入了刺吏府,将逐晚扶坐在一处园中后,按着她所指的路,摸索着到了宴客厅。


    找到飞虹楼中同来的乐师,道过事因后,陶知影便询问乐师,是否识得弹奏她欲舞之曲。


    乐师狐疑望她,正欲开口质疑,便听得府中司宴之人入幕催场。


    时间紧迫,乐师只得匆匆点头,带着陶知影上了场。


    厅间,乐音相伴而起,舞伎双袖搅动,足尖踮起又落下。


    舞毕,陶知影迫不及待离场时,目光撞进一双熟悉且带笑意的眼中。


    她心中一突,连忙抬袖退开,去找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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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华,陶知影望着庞大的亭院,不识纤陌的毛病又发作了。


    她已记不太清来时路。


    硬着头皮开始找路,陶知影心中暗骂,这刺吏府作甚建得如此华侈。


    走了半晌,刚转入一段水榭亭台,正暗衬有些陌生,欲另寻一路时,却听身后有人扬声:“小娘子停步!”


    陶知影被唬了一跳,回身见有得两人朝她走来,为首之人大摇大摆,步态颇为肆意,她忙低头作势恭敬地退到一侧。


    到了近前,那人停了下来。


    陶知影感到正被人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随即听得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小娘子…这是欲往何处去啊?”


    她僵了一下,低声回道:“奴正欲出府。”


    对方发出粗嘎轻佻的笑声,伸手勾起了她的下颌,一把扯下面纱。


    陶知影被迫抬头,见得是一体型肥硕的男子。


    观他穿着,应是仆主,可他头上却顶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男伶才会戴的花脚幞头,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甚是滑稽。


    那男子仔细端详着陶知影的脸,满脸横内压挤的眼缝中,淫邪之气越来越明显。


    他笑道:“哦?这可不是出府的方向,我观小娘子应是并无出府之心,不若…今夜就留在我府中如何?”


    陶知影心中泛出惊惶,她顿时反应过来,此人应是刺吏府的大郎君——岳鸿。


    前世,便听闻此人淫逸不堪、张扬蛮横,且酷爱于床笫间折腾女子,勾栏楼馆中的女子但凡经他□□,多半连命,都要去掉半条的。


    而岳鸿,则想着眼前这舞伶方才动人的舞态,一身邪火已是按捺不住。


    他兀自转头吩咐侍从:“把她带到我房中去。”


    身后侍从见怪不怪,领命后,立刻正要上前捉陶知影,膝间突被一物击中,顿时软身跪了下去。


    岳鸿狠狠踹开地上的仆从,正伸手,一把捉住欲转身逃窜的陶知影时,身后突袭来一把剑,搭在了他颈间,如冰的剑身刺得他瞬间一哆嗦。


    岳鸿正欲歪头喝骂,便听身后传一道懒懒的声音:“岳大郎君最好要乱动,这剑,可是锋利得很。”


    沈同晏自后方闲闲走来,瞟了一眼他还捉着陶知影的双手,挑唇道:“还不愿松开?不若我命人将它砍了,为你减减身上的负担如何?”


    长落手上的剑离开他的脖颈,作势向前挥起——


    岳鸿忙讪笑着松开手:“沈世子说笑了。”


    “爷可犯不着跟你说笑,这小娘子是爷旧识,岳大郎君方才…可是欲强掳了她?”


    沈同晏仍是浅笑,眼中却寒意陡增。


    岳鸿神色一变,慌陪笑道:“世子莫怪,仆无意欺辱,方才只是见这小娘子迷路,欲相送一番而已。”


    “如此说来,倒像是爷误会了郎君。只是观你这架势…却并不似相送。”沈同晏扬起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仆从。


    岳鸿心中暗暗叫苦,抖如筛康地跪了下去:“世子息怒,仆方才色迷了心窍,若知晓她乃世子旧识,就是给仆一万个胆子,仆也不敢相薄这小娘子半分的!”


    沈同晏冷哼:“岳大郎君运气不错,方才你若再进一步,这剑,可该没这么长眼了,滚罢。”


    岳鸿如蒙大赦,忙起身带着软脚仆从溜走。


    沈同晏低头望陶知影,温声道:“可有被吓到?”


    陶知影摇摇头,重新将捡起的面纱戴了起来,俯身行礼道:“多谢世子此番相救。”


    “方才…你可是当真迷路了?”沈同晏憋笑问道。


    陶知影大窘。


    “倒是未曾想到,陶小娘子颖悟绝伦,却居然有这不识阡陌的毛病。”沈同晏闷声笑毕,又问道:“陶小娘子舞姿甚美,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间成了这平阳城中的舞伶?”


    陶知影硬着头皮答道:“民女在这平阳城探亲,今夜这本该献舞的舞伶是我一友人,只因她不慎受伤,缺了这宴怕是会遭责罚,故匆忙间换我替上,倒让世子见笑了。”


    沈同晏故作真诚:“陶小娘子的友人倒是繁多,就连楼馆中人也有结识,实在让某自叹不如。”


    陶知影:“…”


    这就不记得江陵的北斜街了吗?


    她正欲开口,却忽然瞟到对角处,有人正偷偷摸摸地,弯进她侧前方的一处廊角。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人——闻秀兰。


    还是做着这刺吏府女使装扮的闻秀兰。


    沈同晏也瞧见了,见她神色不对,暗自生奇:“你认识?”


    陶知影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同晏:“…”


    他不由扶额,这下是真的自叹不如了。


    他这回真诚建议:“不如…跟上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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