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商量的后果, 无非是容宁把自个宽松的那些衣服都算了一遍,全给秦少劼安排上。
一次穿不完没关系,这回记账算七天。下次犯错继续。
秦少劼只能说庆幸容宁没有让他穿着皇后衣服出去干什么。不然以后起居录是真的讲不清楚。一代帝王爱穿皇后衣服, 真的很难评价,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夏天彻底过去,避暑到秋日谁也没能想到。
一行人到达京城,百官得以休沐几天。
蒲盛宏回到京城,带着凌子越和小花,亲自将陶瓷罐埋葬, 将花种子洒满坟头。
他的师姐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恶人。世人对她的评判或许终究会以恶为主,只是在蒲盛宏心里,当年对着自己笑容明媚的女子, 一路帮着自己的师姐, 自始至终都不曾对他坏过。
世人可唾弃她, 他不可以。
世人可憎恶她, 他不应该。
即便是下了阴曹地府, 师傅恐怕难以对他的学生满腔愤怒。因为他们这些人, 是为了他的清白在争斗着。为了他天下太平的理念在继续奋斗着。
路不一样。
他与先帝是好友, 后又成帝师。要不是钟如霜, 他蒲盛宏走的路,在中途早就被这些极端的学生暗杀了。
父和子是不同的。皇室水很深, 就如同朝堂水深一样,其中注定有澄澈的人。
小花看着无字碑,清楚知道身边的师傅心情悲痛。她乖巧拜了拜:“以后每年, 我和师傅一起来扫墓吧。”
蒲盛宏微愣,侧头看向小花。
小花笑开:“因为我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嘛!师兄们都很忙, 三师兄要跟在师傅边上,有时候也要出门帮师傅做事。就我孤家寡人没事做,最空了!”
蒲盛宏柔和神情,很快又变成往日不着调的样:“放心,你以后会成最忙的。”
小花听见忙,反而眼眸明亮:“我不怕忙!不怕辛苦!”再苦能有西北边塞苦吗?她出边塞之后,日子过得天天像做梦呢!
互助会的开起,注定了往后女子会一步步往上走。蒲盛宏清楚知道,民间多少女子百姓,为了生计都会在外做事。
“越是太平盛世,女子能做的事便越多。”蒲盛宏告诉小花,“你要记得,只有一步步往上走,掌控说话的资格,才能有改变的能力。向下的一切,该去了解去共情,却不能万事苟同。权力、兵力,才是这个世道的立足之本。你的仁义道德,唯有在这等下才能最好施展。”
这是他当年收下秦少劼当徒弟的原因之一。
自上而下,让这个世道走上他师傅想要见到的太平盛世。
事实证明,他走的路不算错。
蒲盛宏转身,领着徒弟离开:“走吧。你师姑她不想见人假惺惺落泪。她是个要强的人。”连生死都不允许旁人掌控。
几人离开,小花临走回头望。
她想她虽只是短暂的认识了一下师姑,这辈子都难以忘。这世道就是有各种各样决绝的人,才会慢慢在拉扯中维持中庸。
她不会成为师姑,但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像容将军一样的人。她要有能力去改变旁人,改变这个世道,而非只能求助旁人,问能否让边塞开通互市。
小花收回视线,快步跟上师傅:“师傅,四书我背完了,今天开始背五经吗?”
蒲盛宏:“可以。不识的字问凌子越。”
小花:“好!”
……
回京的容轩没有休假。他一到京城就被迫穿着女装,每天出没于宫中和容家。
林芷攸跟着仓促回京,天天看容轩的打扮,忍不住笑弯眼。她对容宁的“报复”满意的不得了。由于容轩隐姓埋名,她便时不时配合说着一些打趣的话:“哎,我这夫君不在了,身边有个强壮的侍从是理所应当的。为了避免惹来闲话,侍从爱穿女装,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好笑的是,容轩的身份不能和两个孩子明说,但两个小孩敏锐,很快发现了“魁梧侍女”和自家娘亲的关系不一般。
两个小家伙极为严肃,一个义正言辞说着:“爹不在了那么多年,娘身边要有个伴很正常。”
另一个点头附和,语气一样正式:“对。一个不够,两个也行。这个不合适,下次换一个。”
听着完全接受了容轩,又好像完全没接受。
容轩对两个孩子关注,知道这事是哭笑不得,隐隐觉得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而且他发现自己两个孩子在京中人脉比容宁小时候还多,简直活像两个小霸王。想来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可能会知道,他头上隐隐带绿。
这真是何等离谱之事。
可惜容轩的悲惨遭遇并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情,更得不到秦少劼的同情。
要知道容宁对秦少劼写检讨的字数要求,几乎等同于科考的字数要求。殿试三道题,他直接属于做了一题。这题还要广而告之。
秦少劼恹恹在容宁的监督下写完,恹恹带着文章去参加年轻人的宴会,让全盛念这个文章。
下面的男男女女知道帝王亲临,面色惶恐,哪里有心思相亲?
等听完全盛念文章,一个个满脑子都是“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说得很对,我要不要表现一下”、“救命这真是陛下能写出来的文章吗,是不是太爱皇后了一点”。
京中优秀男女,家里多是在京城为官。文武百官知道这事,刚开始哈哈一下,打趣说着“提早给这些人提点提点,是好事情”,私下各个觉得皇帝和皇后实在是年轻人,很是爱玩闹。
谁知道没过两天,百官就听帝王一声令下,从首辅方大人开始,一个个被要求去盖章。
百官们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一些家里养了好几个人的官员,脑门汗都冒了出来,抓着消息灵通的就问:“陛下是不是要处理我了?我这家里是不是太荒唐了?不会抄家吧?我现在送走还来不来得及?”
一时间朝中风气一肃。
就连皇太妃听闻,免不了见秦少劼时夸赞几句:“少劼有心。这人啊,一旦有了权力,没有约束,容易将仁义道德丢到一旁。宠妾灭妻之事,实在骇人听闻。能犯下这种错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好别的事情?”
当初三皇子就是如此。
私德不佳,其余做事便是面子做事,终是虚伪。人能虚伪一时,有几个能虚伪一世?
秦少劼认为皇太妃说的是。
当晚找容宁,浑身上下是“讨赏”的样。
他披上容宁皇后的竖领对襟衫。京城人总是喜欢华贵,皇室愈加不能免俗。容宁懒得折腾,但秦少劼不会缺了短了容宁的东西。
以前给后宫增添东西,需要从皇后一直考虑到最底层的后宫女子。现在年轻的只有皇后一人,赏什么都能直接往容宁库房里送。
竖领对襟衫能整整镶七枚纽扣,总计用二十一颗宝石。这奢靡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秦少劼一穿上,还不纽上。那些宝石之间的风采,让容宁目瞪口呆,当天晚上荒唐到第二天没能爬起来。
主要是秦少劼的本事日益见长,花样越来越多,容宁这等习武之人也受不了折腾。
第二天日上三竿,太阳晒得厉害,容宁还在床上摊平。腰腿酸软,肚皮上的肌肉这些天吃好喝好的,隐隐都要没了。
容宁心头一惊。
她低头摸了摸柔软的肚皮,终于有点慌张。她不会是疏于锻炼,胖了吧?有的地方打架,不代表锻炼了身子!
午后用过饭,她趁着秦少劼没注意,逃窜出去拐到太医院,逮着自己的好兄弟卑微伸手:“郭御医,快给我看看。我是不是该补补肾?多动动身子?”
郭川:“……”
他不是很想知道帝王这种事情,但还是抬手给容宁把脉:“回京之后定时把脉也就这两天的事……”
话还没彻底说完,郭川愣了愣。
他迟疑再迟疑,端正了手势再度把脉。
郭川抬起头:“你最近有感觉身体哪里不一样么?想不想吐?那个准不准时?”
常年打架,常年征战的容宁那个本就不准时。练狠了没来是寻常事,反正不影响她打仗,不妨碍让她挺高兴的。但郭川这么问,容宁心头明悟:“……我有了!”
郭川:“……别急,我让人再来把把脉。”
这事是大事,不能随便说。郭川赶紧叫人。
太医院当值的人不少,对上皇帝是颇为紧张,对上会经常来串门的容宁太熟悉了。他们一个个打了招呼,兴高采烈帮忙把脉。
脉象极为稳当。
一个把脉完当即比容宁还高兴:“哎,喜事啊!”
另一个上前把脉也高兴:“是哎!真的!”
容宁听到这话,当即掏荷包。
她把荷包往桌上一倒,钱全部倒出来:“来来,沾喜气。我先回宫告诉陛下!”
说罢扭头就跑。
前面她跑,郭川在后面惶恐狂追,追不上只能大喊:“你别跑!悠着点!哎!”
见人直接没影了,郭川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进宫:“真是,稳当也要搭配尚食局的吃食。话还没说完呢跑那么快。”
太医院里众人大笑。他们见多了各种事。
容宁重回永安园,一把推开书房大门。
“哐嘡”一下,惊起秦少劼震惊抬头。秦少劼见容宁没大没小进门,震惊完后是欢喜。他就爱容宁和他如同寻常夫妻一样,而非像君臣。
容宁走到秦少劼身边,抓着人手往自己肚子按。
她语气肃然:“有了,你的。”
秦少劼罕见头脑一片空白。
容宁倏忽笑开:“我很高兴。”
秦少劼深深望着人,缓缓回神:“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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