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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好呀好呀, 这个想法好。”不等江建文和江初月答应,李伟明倒是第一个应了。

    “江小花,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买肉去, 你烧给我吃哈!”李伟明兴奋极了。

    江初月觉得简直没眼看。

    看着周正又精神的小伙子, 谁能知道, 竟是个傻的。

    “你不是说不叫我江小花的吗?”江初月木着脸看向李伟明。

    李伟明原本正兴奋的脸, 顿时因为江初月这句灵魂发问怔住了, 表情看起来呆呆地。

    房间里的人倒是一下子被李伟明的这个表情给逗笑了, 刚刚还有些严肃地氛围登时轻快了几分。

    江建文说看着江初月笑了笑,对村长说:“你这想法我觉得不错, ”随即苦笑一声, “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好歹算是个办法。”

    沈如归抬眼看着江建文, 说:“江叔,您放心吧。你和婶子不在家的这段时间, 我和伟明会照顾好初月和狗娃的。”

    说完,对上江初月看过来的视线,轻笑, “尽量, 不让她和狗娃被人欺负了。”

    江建文闻言,一时倒是没接话, 只是蹙起的眉,清晰的表达了他仍然不放心的担忧。

    张雪芬抹了抹眼睛, “建文, 要不挖堤坝我就不去了吧?留着两隔孩子在家,我, 我不放心。”

    “妈,虽然我也想留你在家陪我和狗娃,可是,”江初月说着还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些无奈,“咱家现在可是家徒四壁呀,你和我爸之前赚的工分还得分一半给我爹爹婆婆呐,等年底的时候,咱家还能分到白米吗?”

    “妈,我好久没吃过香喷喷地白米饭了,想的很。”

    江初月说着挽上张雪芬的胳膊,下颌搭在她突出的肩头,仰头看着她,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很是娇憨。

    江建文看了一眼摇着张雪芬胳膊撒娇的江初月,快速的转过头,抹了一把脸。

    “可是”

    江初月不等张雪芬说话,便出口打断道:“妈,我都十五岁呐,是个大人了,我能照顾好弟弟的,真的,等你和我爸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还你一个又胖又圆的狗娃。”

    “或者,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我还能教会狗娃叫爸爸妈妈呢。”

    江建文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三个男人,带着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言说的妥协,“村长,沈知青,李知青,我家的小花和狗娃,到时候,到时候就麻烦,麻烦你们多,多看顾些了。”

    一句话说的不够顺畅,却又带着不得不说的无奈。

    “江叔,你家小花做饭这么好吃,不用你交待,我也一定会把她供起来的。”李伟明说。

    江初月翻了个白眼,把我供起来???要不要一天三炷香,定时定点???

    “是啊,江叔,你和婶子就放心的去挖堤坝吧,家里,我,我和伟明会多看顾着的。”沈如归说。

    村长沉吟片刻,做结束语般道:“建文,你和雪芬放心去挖堤坝吧。”

    “日子要过,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而且,今天的局面在当初闹分家的时候就应该清楚的。”

    村长看一眼江初月,“小花,哦不,现在应该叫初月了。”

    这打趣的话让江初月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初月到底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我瞧着这孩子是个机灵的,再说了,我还在村子里住着呢,他们再无法无天,总不能当着我的面欺负这俩孩子吧。”村长说-

    翌日,天际刚刚泛白,江建文和张雪芬便起了床。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村子里再难看见青翠的色彩,无边无际的寂寥,孤独的枝桠,进入冬眠的小草,都在无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寒冬。

    张雪芬披着外套,刚一拉开房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及灶间细碎的噼里啪啦干柴断裂的声音。

    她怔了一瞬,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初月的房门,开着的。随即,她疾步走到厨房,果然,江初月就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黑色棉布上衣,袖子挽在手肘处,正用力的在大碗里揉着面团。

    里面应该是玉米面掺杂了少许的白面,因此,整个面团呈粉黄色,在江初月灵活的手掌间不断变换着形态,乖巧而听话,却又透着韧劲。

    张雪芬扶着门框,视线慢慢移到江初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时有些出神。

    还在江家时,她便像个面团似的,任人揉捏。

    被婆婆拿捏在乡下来说,是常态。可她竟然还能被弟媳妇拿捏,说出去,简直就像个笑话。

    她垂了垂眼,自己曾经像面团,可看着被笑话揉捏的面团,却发现,自己却还不如一团面团。

    张雪芬在心里苦笑一声,抬起眼眸时,常年居于眼底的怯懦竟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几分。

    “小花,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

    江初月听见声音,抬起头,冲着张雪芬就是甜甜的一笑,黑漆漆的眸子里溢着光,“妈,砂锅里我煲了点板栗粥,桌子上切了盘咸菜,你和我爸赶紧洗了吃早饭吧。”

    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停,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我蒸了点杂面馒头,现在再炕几个杂面饼,你和我爸带过去吃。哦对了,我大清早过去知青点问他们要了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了点咸菜,到时候你们就着吃。”

    说完,她见张雪芬站着没动,催促道:“妈,你赶紧去洗漱啊,我爸起来了?我要不要过去叫一下?”

    张雪芬喉咙滚动了几下,笑道,“你爸起来了,在收拾换洗的衣服呢。”

    说完,有些欲盖弥彰的慌忙转身拿过牙刷毛巾去洗漱了。

    江初月站在灶台前抬眼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往心里去,专心做着手上的活儿。

    杂面馒头已经做好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这边把捏着掌心大小的面饼放进锅里,盖上锅盖,走到灶门口,把里面的柴火退了些出来,只留了几绺争先恐后乱窜的小火苗,才出去洗了个手。

    江初月把板栗粥盛好端在堂屋的饭桌上的时,张雪芬和江建文倒是同时出来了。

    “爸,赶紧去洗漱,天气凉,粥冷的快。”

    江建文看一眼饭桌,“嗯”了一声出去了。

    江建文和张雪芬进去出门,到了那本估计都来不及休息,就会直接要求上工,遂,江初月煮的粥比较浓稠,这样比较饱肚子。

    当然,再浓稠的粥也是比不上颗粒分明的白米饭的。

    江建文和张雪芬吃早饭的时候,江初月去喊狗娃起床。

    她已经跟家里的人都说过了,不再帮狗娃穿衣服,而是耐心的教他,让他自己学会穿。

    刚分家,家里看着没多少事,却又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照顾狗娃这件事儿,如今倒是彻底落在了江初月的头上。

    她倒是没什么不高兴,哪怕狗娃一天到晚的没个表情笑脸的,可只要看着狗娃还活着,每餐还能吃饱饭,偶尔帮她做点微不足道的事儿,于江初月来说,就已经是令人愉悦的事情了-

    李伟明对于肉的执着,在送江建文和张雪芬出门时,江初月彻底认识到了。

    到村口集合时,江初月看见眯着眼睛好似随时会摔倒的李伟明时,下意识问了句沈如归几点了。

    沈如归告诉她,刚七点呢。

    “江小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闭嘴。”

    江初月刚把视线投向李伟明,就被整个人靠在沈如归身上的李伟明抢了话。

    江初月噎了一下,“江小花是谁?你是还在做梦吗?”

    李伟明微微睁开眼睛,先是有点茫然看着江初月。

    对上江初月微扬着下巴的小表情时,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先笑了。

    开始只是勾着嘴角浅笑,过了一会儿,反正在江初月眼底,觉得这人大概是脑回路有点不同于常人,因为他竟然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整个人笑的弯了腰。

    江初月嘴角抽了抽,看向沈如归,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你一会儿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比较合适。”

    沈如归睨一眼李伟明,看着江初月无奈一笑,“珍爱生命,远离智障。”

    江初月瞪圆了眼睛,“沈知青,那你怎么还每天和他形影不离的?”

    这话纯粹是江初月的脱口而出。

    从她分家搬进知青点旁边的闲置房子开始,基本上这俩人都在一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额这么说也不对。

    她好像好几次听见沈知青说李知青脑子不太好。

    “呃”

    江初月看一眼还在笑的李伟明,绕过他,走到沈如归另一侧,靠近他。

    沈如归顺势微微弯腰,让江初月说话时更自然一些。

    “所以,你每天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关爱弱智群体吗?”江初月很小的声音,说着还看一眼笑傻了的李伟明,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沈知青,虽然我知道你这人心善,可有些人是帮不得的。”

    “你忘了吗?你上回跟我说的,智障会有一百种办法,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个水平线。”

    “太危险了。”江初月强调道。

    沈如归实在忍不住,左手握拳挡在唇上,掩上了控制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江初月,清冷的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添染了几分温情,说话时,偏冷的音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平添了温润,“我和他一个大院里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我要是不把他拘在自己身边,祸害了咱村里的小朋友,可怎么办?”

    江初月听沈如归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对他肃然起敬。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沈知青人又这么善良体贴,李知青家肯定托了不少关系,才让两人一起来了他们村里。

    哎沈知青摊上李知青这么个发小,也是命不好啊!!!

    想到这里,江初月冲沈如归招了招手。

    沈如归再次微微弯腰,靠近江初月些许。

    江初月抿着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入了秋的鱼最是鲜嫩了,等你们从镇上回来了,我给你做鱼吃。”

    第19章

    时间刚过七点半, 深秋的清晨已然大量,天际被初升的太阳晕染成大篇幅的画卷,美不胜收,引人神往。

    “还有谁没来?”村长走过来, 沉声问沈如归。

    沈如归抬了抬眼, “江建武和李琴。”

    村长冷哼一声, 正想说不等了, 就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等一等的声音。

    江初月看过去, 正是江建武托着李琴的手, 两人跑的气喘吁吁。

    她挑了挑眉,从老宅走过来上了天的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这俩人瞧着还是跑过来的, 竟然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么废物的吗?

    她垂了垂眼, 移开视线,没再看那俩人。

    村长看见这俩人的样子, 表情也不太好,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反正去挖堤坝, 人家也不是说你混一天就能个八分十分的工分的, 一样是按照你做出来的成绩来算。

    “行了,既然人到齐了, 就走吧。”

    村长说了一声,就转身领头朝着大堤的方向走去。

    去大堤那边要先去镇上, 然后绕过三桥镇, 朝东再走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路程不算近,可对于常年劳作的人来说, 倒也不算多累的事儿。

    张雪芬顺了顺江初月的头发,又摸了摸狗娃的头,到底不舍,却又“你们俩在家好好的,要是有什么事儿,记得托人去堤上通知我和你爸,啊,可千万别逞强。”

    江初月“嗯”了一声,冲张雪芬眨了眨眼睛,很是促狭,“妈,你过去了捡轻省点的活儿做,少点工分也没所谓,反正咱家都是靠我爸养呢。”

    离别不舍的情绪一下子被江初月这俏皮话给打散了。

    张雪芬笑了笑,做母亲的,不论儿女多大年纪了,在她眼里,仍然是个孩子啊,怎么可能放心?

    可江初月的用心她懂。

    “行,妈听你的,重活累活脏活都让你爸做。”张雪芬说。

    江初月原没想到张雪芬会应自己这话,这会儿听见了,心里别提多惊喜了。

    江建文看一眼原地没剩几个人了,“走吧。”随即看一眼江初月和狗娃,到底没忍住,“小花,你是有爸爸妈妈的人,有事儿,别忍着,托人去堤上喊我们回来。”

    江初月“嗯”了一声,看一眼远去的人群,忙说道:“爸妈,你们赶紧去吧,大部队都走远了。”

    江初月站在原地看着江建文和张雪芬的背影,目光一瞥,落在隔着江建文几步距离的江建武,眼底闪过一瞬的意外。

    这两人,虽然迟到了,可来了地方不曾上前来冷嘲热讽,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有点不对劲啊!!!

    如果那俩人真的对江建文和张雪芬不理不睬,完全当陌生人,着实是件好事,可如果不是,那

    她蹙着眉,突然有种想要把江建文和张雪芬叫回来的冲动-

    村里的壮劳力一下子走了大半,剩下的多是妇女儿童。

    因为狗娃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开始的时候还有小孩子往跟前凑,后来估摸着是家里的大人说过些不好听的话,基本上就不见小孩子凑近狗娃了。

    即便有,也是些心思不正的小孩子,拿小石子扔他,忽悠他做一些不安全的事儿,要不就仗着他不太听得懂话,当着他的面说一些难听的话。

    偶尔狗娃有个反应,那些人就好像被取悦了一般。

    以前的江初月虽然不怎么说话,可见着别人这么欺负狗娃,她也会把狗娃拽回家,拘在自己身边。

    为着这个,当年的江初月可是没少挨刘芳的骂。

    江建文和张雪芬这一走,大概半个月能回来,这还得看工期,如果有个意外什么的,工期还会拉长。

    回到家,江初月把屋前屋后的收拾了一下,然后把她自己房间里的褥子被子给卷了起来,这段时间,她打算住在主卧室,和狗娃一个房间。

    放任狗娃一个人睡一间房,她到底不放心。

    收拾完家里,她看一眼日头,时间还早,决定上山“偶遇”一些野物,到时候麻烦沈知青带到镇上帮着换钱。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原本还打算昨天晚上上山的,这样沈知青今天正好去镇上,能帮着换钱,结果被江秀秀带着婆婆过来这么一闹,全变成了一场空。

    重点是,不知道沈知青什么时候再去城里了。

    果然啊,不喜欢你的人,一定会成为你任何想要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深秋的山上,已经彻底看不见鲜亮的颜色,偶尔一抹色彩,也多是泛着红的树叶了。

    干枯的枝桠树叶很是娇嫩,轻轻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落入不知道铺了基层树叶棉被的地上,最终成为这一片土地的养料。

    江初月紧紧牵着狗娃的手,一步一步往山里走。

    寒冬已经悄然迈着脚步临近了,各种小动物早就嗅到了味道,攒足了食物,乖乖地不再开门见客,甚至连走街串巷地唯一乐趣也暂时压在心底。

    紧密地山道上被人走出一条狭窄仅够两只脚并排的小路,江初月一边走着,视线一边四处打量,看见什么能吃的食物总会停下来,捡回筐里。

    不多时,到了再多走两步便是深山的范围了,江初月停下了脚步。

    她凝神驻足了一会儿,轻轻起唇,细细碎碎地声音从她唇间一点一点的泄了出去。

    念叨完,她牵着狗娃寻到一处横在地上的粗壮树干上,托着腮,等着乖乖送上门的小可爱们。

    “狗娃,我教你叫人吧。”江初月撑着头,看狗娃。

    狗娃正直愣愣的仰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顺着狗娃的视线,江初月仰起头。

    太阳的光芒穿透无数孤单寂寥的枝桠洒落下来,没有温度的光线穿透而下,像金光,似有尘粒在其间舞蹈。

    “狗娃,你是在看光吗?”江初月轻声问。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江初月看一眼狗娃没有变换的动作,她想了想,坐直身体,双手放在狗娃的两肩,掰过他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

    “光,光。”江初月看着狗娃的眼睛,连着说了两遍,随即,抓起狗娃的小手,指着闪耀的光芒,“你看,那就是光,是太阳身上发出来的能量。”

    “狗娃,看着姐姐,跟着姐姐一起念。”江初月说,“光。”

    说完,她看着狗娃的眼睛,带着期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江初月听见铺着厚重树叶地毯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她的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只灰毛的野兔子。

    还没死透,一双无神的眼睛还看江初月两眼,才彻底一头歪了过去。

    来了一只,紧接着便是第二只,一只到她的脚边倒下了六只野兔子,两只野山鸡,安静的山林里刚刚弹奏的乐曲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江初月抿着唇,知道等不到狗娃给她反应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收回搭在狗娃肩头的双手,准备把自动送上门的小可爱装起来时,狗娃突然有了动作。

    他抓住江初月的手,很不熟练,甚至有些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光”。

    当然,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光”这个字还有待商榷,毕竟江初月其实根本没有听清。

    重点是,江初月终于确定,狗娃的脑子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而这并不是她的自欺欺人,是真的。

    “狗娃,你再说一遍,姐姐刚刚没听清。”江初月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狗娃盯着江初月看了大概有三秒,才开口。

    “光。”

    这一次的吐字比刚刚清晰了很多,江初月一听就听清了。

    她一把将狗娃抱住,她还想抱着狗娃转一圈,恨不得现在有一双翅膀,去告诉江建文和张雪芬,不仅如此,她更想去村长办公室里,拿起喇叭,告诉所有的人,她的弟弟,脑子没有毛病,他根本就不是傻子。

    江初月微红着眼,双手捧着狗娃的脸,喜形于色地道:“晚上姐姐给你做水煮鱼片吃,还给你捏一对黄色的小兔子馒头,好不好?”

    “今天我们先做小兔子馒头,明天早上姐姐给你做小狗馒头,反正,姐姐会做的,每天都不重样的做给你吃。”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来,咱们先把小可爱们装起来,然后咱们再去后面河里捞鱼去。”

    回去的路上,虽然身后的筐里很沉很重,差点把江初月瘦弱的肩膀压垮,可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开心。

    爸爸妈妈出门前,她还开玩笑说,要教会狗娃喊爸爸妈妈,现在想来,可能不仅如此,还会有额外的惊喜。

    就冲着狗娃刚刚的表现,江初月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已经低到尘埃里了,却仍然心向朝阳???

    因为,哪怕前路明明黑暗,甚至充满荆棘,可是,终点等待着你的正是你努力了无数遍的希望。

    它不是空泛的心灵鸡汤,更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句口头承诺,它是能让你真切的感受到的幸福-

    天气冷了,几乎没有人会去河边,再加上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连玩耍的小孩子都回家了。

    江初月给狗娃热了早上没吃完的板栗粥和杂粮馒头,让他乖乖在家吃饭,不要出门,交待了好几遍,狗娃认真的点头之后,她才再次出了门。

    后面的河很长,他们村子所处的地方正是河道的下游,至于这河水到底从何处而来,她不知道。

    她熟门熟路的朝知青点的后门处走去,顺着蜿蜒的小路,再走一道不算长的细长田埂,就到了河边。

    河边的位置勉强能容纳三个人,平时村里的家户人家要拆洗床单被套等大件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因此,边上有用大块的石头堆砌一个台阶似的地方,用于捶打床单被套等物件。

    她找到一块干的靠角落的地方蹲下,对着平静的河面熟练的念叨几句,很快,河面上漾起波纹,多了几分生气。

    她屏气凝神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湖面,果然,刚刚还是缓慢而柔和的水波纹,随即越来越活泼,紧接着,她的眼前出现了两条看着得有十来斤的草鱼。

    江初月背着两条鱼刚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了拎着一大块肉的李伟明和沈如归。

    “哎,江小花,快看,肉,好多肉。”李伟明眼尖,江初月刚到门口,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初月闭了闭眼睛,看过去,就见李伟明个憨憨,高高举着他手上的那一大块猪肉,另一只手还生怕江初月看不见似的,不停指着肉。

    嘴里大声的喊着“肉,肉,肉”。

    江初月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拍在李伟明嘴上,问他,你要不去拿着村长办公室的喇叭喊,告诉整个村里的人,你买了肉???

    我看你长的就像块肉!!!

    第20章

    江初月看一眼筐里的两条鱼, 又看一眼拎着肉无比兴奋的李伟明,眨了眨眼睛,“李知青,可以麻烦你把鱼给处理一下吗?”

    说着, 就取下了身后的背筐, 递给刚好走到跟前的李伟明。

    李伟明提着肉堪堪在江初月跟前站定, 脸上还凝固着即将就可以吃到好美味的肉的开心, 此时听见江初月的话, 一脸“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的怀疑。

    江初月微笑着点点头, “李知青,厨房里的柴禾不够了, 我还得发一些面给狗娃做小兔子形状的馒头, 呃,”看一眼李伟明手上好大一块肉, “你还要吃肉呢,我还得把肉处理一下, 腌着,不然做起来不好吃。”

    说到吃肉,李伟明的思绪瞬间被带跑, 他舔了舔下唇, “你打算怎么做肉呀?”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江初月想了想,不确定的反问了一句。

    “只要是好吃的肉, 我都爱吃。”李伟明嘴比脑子快。

    江初月忍住没翻白眼,为了忽悠李伟明处理鱼, 她笑的极温柔的点头, “可以的,交给我。所以, 能不能麻烦李知青帮忙把鱼处理一下???”

    “”

    李伟明颇嫌弃的看一眼时不时跟诈尸似的蹦一蹦的鱼,我可以拒绝吗?

    虽然这话没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初月眯着眼睛看着李伟明笑。

    李伟明的视线在手上的肉和江初月筐里的鱼来回反复横条,最后眼一闭,跟有人让他上战场就义似的,脚一跺,把肉递给江初月,自己拎起竹筐去了江初月家的后院。

    “你又在逗他。”沈如归笑着说。

    江初月冲沈如归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没有呀,想吃就要付出嘛。”

    沈如归挑眉,看向她手里的肉,意思显而易见,人家可是自带干粮的。

    江初月顺着沈如归的视线落在手上的肉,笑了,掰着指头道:“他只是带回来了一块肉,我得劈柴禾,还得用家里的调料呢,这些暂且不说,我的人工费可是很贵的呢。”

    沈如归听了这话,思索片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像我这样空手而来的,是不是不配吃了?”

    “”

    江初月:我怀疑你在逗我,但是我没证据。

    “要不,我帮你劈柴,以此来抵你的辛苦费了?”沈如归觉得江初月现在一脸懵的表情很好玩,继续道。

    江初月:“”

    突然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去捉鱼了。是我提前老年痴呆了吗?在线等,挺急的。

    “是嫌辛苦费太低了吗?”沈如归垂眸含笑看着江初月,嘴角微微有一点上扬的弧度,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隐隐露着几分打趣的笑意。

    江初月抿了抿唇:“我今天可以不做鱼给你吃了吗?”

    沈如归的嘴角顿时凝住了,“你的意思是,只做给李伟明吃吗?”

    江初月:“”大哥,你重点好像偏了。

    沈如归见江初月不说话,一时有些摸不准,试探道:“不是你早上说,要给我做鱼吃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做了?”

    是呀,我都说要给你做鱼吃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劈柴抵辛苦费???

    把我当什么了???

    江初月觉得心累,真的,她突然无比的感慨上辈子的自己就因为透过现象看清了男人的本质。

    不仅幼稚,还极其的无聊。

    所以,她此时极其的庆幸上辈子的自己一心痴迷于研究美食,而没有考虑过谈恋爱。

    是食物不好吃?

    还是世界不好玩?

    非得上赶着谈恋爱。

    费心费力不说,还时刻怀疑人生。

    江初月扶额:“沈知青,那就麻烦你帮我多劈一些柴,谢谢了。”

    说完,不再看一眼沈如归,转身回了厨房。

    徒留下一脸莫名其妙不仅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沈知青,在原地风中凌乱。

    嗯,大概风也觉得他应该被吹一吹,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原本头发已经有些长了的沈知青,顿时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风中凌乱”-

    李伟明确实不太会处理鱼,江初月在厨房里把面团柔和,让它自己醒发。

    李伟明带回来的肉也切成薄片,用灰面粉加调料拌匀,腌制。

    她还洗干净一颗大白菜,切成小块,放在一旁沥水,晚上和被切成薄片的肉一起蒸,做一道他们这边比较经典的菜,粉蒸肉。

    蒸熟的五花肉,肥肉相间,尤其是大片的肥肉因为经过长时间的隔水蒸,吃在嘴里软糯而不肥腻,口感极好。

    白菜铺在腌制过的五花肉下面,在蒸肉的过程中,酱料和五花肉本真溢出来的油脂落在白菜上,味道也是极好的。

    蒸的软烂的白菜,其实更适合老人和小孩子。

    做完这些事,洗干净手的江初月站在厨房的小门旁,一言难尽的看着李伟明手忙脚乱的跟两条已经彻底不分今夕何夕的草鱼“战斗”。

    “鱼鳞都处理干净了。”

    深秋的午后,李伟明生生给自己整了一身的汗,连里衣都汗湿了,额头的刘海根根分明的贴在还冒着汗珠的额头。

    “听说鱼肚里有苦胆还不是啥的,反正据说处理的不好,鱼就吃起来很苦,我不要弄,也不敢弄。”李伟明摊着一双手说,“而且,我才不要吃苦苦的鱼。”

    江初月木然的点头,上前从李伟明手里接过刀,“你去洗洗手吧,然后去门口和沈知青一起劈柴。”

    李伟明往后跳了好大一步,瞪圆了眼睛,“处理了鱼鳞,还要劈柴???我想吃个肉就这么难的吗?”

    江初月蹲在地上,手上小心的从鱼侧剖开,掏出里面的内脏,不带丝毫情绪的说:“是的,就是这么难。毕竟,鱼不会自己跑到筐里去。”

    是的,江初月说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李伟明委屈地瞪着江初月,不吭声。

    江初月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的开始处理另一条鱼,继续道:“你别忘了,肉我已经腌上了,你要是不去劈柴,晚上还做不做肉给你吃,我就不确定了。”

    “肉是我自己买的。”李伟明更委屈了。

    江初月“嗯”了一声,“我知道是你买的肉,但做不做取决于我。”说着,江初月仰头看向李伟明,神色特别认真,“要不,你自己做?”

    李伟明盯着江初月,瘪了瘪嘴,想抗议,可是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转身朝大门走去。

    江初月,你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小人才会做的事儿。

    李伟明心里如此想着。

    可是他不敢说,毕竟人质这会儿已经被江初月半“阉割”了,救回来也和废了没多大差别。

    宝宝委屈,可宝宝也无处可说。

    这大概就是此刻李伟明心里最真实的写照了-

    “沈如归,我觉得江小花被我妈更恐怖。”李伟明背着手,站在沈如归旁边仰着头看着湛蓝乌云的天空,一脸的“生无可恋”。

    沈如归抬头看他一眼,没接话,就觉得李伟明大概是又犯病了。

    “我在家的时候,我妈顶多就拿我爷爷吓唬我两句,从来没上过手。可江小花,她竟然竟然让我处理鱼鳞。”李伟明转头看向沈如归。

    “你敢相信吗?她竟然让我处理鱼鳞?”

    沈如归擦了擦额头的汗,手上动作不停,特敷衍的点点头,“你要是不想吃肉,她也不会让你处理鱼鳞啊。”

    李伟明噎了一下,沈如归这话说的没毛病。

    “可是,可是,”李伟明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可看起来还是很委屈,很委屈,是真的委屈的那种。

    他闻了闻手上气味极其浓郁的鱼腥味,一脸嫌弃,可却又不能把手剁掉,心里的委屈就更盛了。

    好半天没等到李伟明说话,沈如归从柴禾里抬头看过去,就知道这货又矫情上了。

    “要不你把这柴禾给搬到厨房去码好?”沈如归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以排解李伟明心里无处泛滥的委屈之情。

    李伟明惊呆了,看着沈如归,眼神里赤|裸|裸的“我他妈都委屈的眼眶红了,眼泪要留下来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指使我搬柴禾,你还是个人吗?啊?这兄弟还要不要做了”?

    虽然李伟明时常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频,但这个兄弟还是要的,所以,沈如归说:“厨房里没多少柴禾了,又是要蒸馒头,一会儿还要做肉和鱼,我担心不够。”

    “你总不想吃半生不熟的肉吧?”

    李伟明想了想,觉得沈如归说的很有道理。果断的忘了刚刚还很委屈的事儿,挽起袖子,就开始把劈成段的柴禾码的整整齐齐的往厨房搬。

    不仅往厨房搬,还在灶门口爹爹层层的码的整齐,要用的时候拿起来也是很方便。

    江初月正在片鱼片,眼尾扫到干活干的认真的李伟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心里琢磨,这孩子不会真被自己给刺激坏了吧???

    她赔不起啊,她真的赔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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