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年互相看看,还可以卖苗吗。
公孙敬声:“卖给别人的话,种棉花的多了还能赚钱吗?”
小太子点头:“我们可以卖纺线的车啊。棉树可以当柴卖。顺子,你说!”
张顺子:“棉花本就不止我们有。我们不卖苗,旁人可以找东越或南越人买棉树。不过除了有食邑的公主列侯,其他人很想种也只能种一两亩。一没田,二没人。而这些只够他们自家用的,不影响你们赚钱。”
昭平君:“很多人家都有棉花,谁还找我们买?”
张顺子提醒:“可以卖给商人。”
两位少年恍然大悟。
公孙敬声佩服:“你怎么也什么都懂?”
张顺子想说,是你们不懂。
小太子趁机显摆:“因为他是孤的人啊。”
两位少年无语地翻个白眼。
小太子装没看见。
气温日渐升高,巳时过半天就热了。小太子回寝室换上短衣短裤。
短衣式样跟平民百姓的衣裳一般无二。不过平民穿麻,小太子是精美的绸缎。唇红齿白的小太子身着嫩黄绣有花草虫纹的短衣宛如仙童临于世。
枇杷为小太子重新束发,小太子身手利落的出来,反而有几分英气。
昭平君没少听他母亲说谁家公子长得英气逼人,哪像他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昭平君回想一下对方相貌,心说英气在哪儿,跟他祖母养的董偃似的。
昭平君也怀疑过是不是他脑袋空空,所以眼神不行。
看到小太子的这一刻昭平君确信他的眼睛没问题,母亲就是想找个理由数落他,还叫他无言以对。
小太子跳起来挥挥小手:“看什么呢?”
公孙敬声虽为独子,但公孙家还没分家,公孙敬声每到休沐日都能看见几个堂弟,有一个还跟小太子同岁。想想他再看看睁大眼睛,天真可爱的太子表弟,公孙敬声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天壤之别”。
“看你好看。”公孙敬声捏捏他的小脸,“据儿,你现在这样最好,别再长了。”
小太子朝他脚上踩一下。
做梦都想快快长大,他胡咧咧什么。
公孙敬声蜷缩着脚痛呼,昭平君幸灾乐祸,低声嘲讽:“活该!”
公孙敬声抬手给他一肘子。
昭平君捂住腹部蹲下去。
饶是韩子仁日日陪着小太子,见他这样也觉着眼前一亮。韩子仁撺掇小太子去宣室。小太子好奇地问:“韩韩,你有什么事吗?”
“奴婢无事。陛下今日好像很忙,还没用早膳。”忙是真的,没用饭纯属韩子仁胡扯。
小太子不由自主地上心:“出什么事了吗?”
“奴婢就是想知道,也担心陛下,所以才请殿下您去看看。”
昭平君急急道:“我不去!”
“不要你去!”小太子瞪他一眼,父皇已是很忙,见着他心情不快,还不得又累又烦。
公孙敬声也不想去。小太子叫俩人自个玩,他去去就回。
樱桃找出竹编小食盒,把小太子午时左右用的点心装上去。
小太子平日里辰时一刻左右用饭,午饭是下午未时一刻左右。中间隔两个时辰,小太子爱踢球爱遛弯,吃过饭一个时辰就饿了,所以中间必须得用点心。
韩子仁拎着食盒送小太子到宣室外,小太子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扶着门框进去。
刘彻确实很忙。
年前北方大地冻死很多人,朝廷减免一部分税收,同乡民换良种,并不足矣打动平民。刘彻决定派专使巡幸天下,八十岁以上老者赏米,孝子赏布,蒙冤者,专使要督促当地官吏尽早查清等等。
刘彻一个人的想法难免有偏颇,所以昨日大朝他就令诸官补充。陛下要惠民,而不是又想出兵匈奴,对一些求和的官员而言乃是天大的好事。
今早奏章就像雪花一样一个接着一个飞入宣室。
刘彻虽然好武、独断专行,偶尔放荡不羁,生活奢靡,可他也确实是个勤勉的好皇帝。
御案堆满,刘彻也没心思找乐师舞女。
一早起来刘彻就翻阅奏章。
早膳备好,黄门提醒他用饭,刘彻嗯一声,把百官意见誊到一卷无字竹简上。
小太子到刘彻跟前他还没发现。小太子轻轻放下食盒,绕到老父亲身后,刘彻反手把他搂到怀里挠他痒痒。小太子禁不住咯咯笑着求饶。
“父皇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刘彻没上过战场却有着大将军一样的机警。小太子一想吓唬他,刘彻就有所察觉。眼角余光瞥到一双小小的脚,而宫中只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刘彻瞬间猜到儿子的目的。
“你绕到朕身后的时候。”刘彻扶着他起来,“今日怎么没出去?”
“表兄来了。”
“公孙敬声?”
“还有父皇的小外甥。”
刘彻眉头微皱:“那小子又来作甚?”
小太子好想把昭平君叫过来,让他亲眼看看他舅的神色。
“孩儿种的棉花开了。来看棉花啊。”
刘彻轻嗤一声:“他何时对棉花感兴趣了?”
小太子不想提赚钱:“不知道。父皇,饿不饿啊?”
刘彻想说不,肚子咕噜一声。小太子捂嘴偷笑。刘彻捏一下他的脸,注意到儿子衣着:“这身好看。”但不像宫中绣娘做的,过于活泼了。
“谁做的?”
小太子想想:“衣裳是枇杷做的,上面的花花是杨梅绣的。”
儿子的几个婢女倒是尽心。刘彻颔首:“叫她们多做几身。你才七岁,老气横秋不适合你,跟个小老头似的。”
小太子拿个花斑狗样的炊饼塞他嘴里。
刘彻别过脸:“厨子给你做的吧?”
小太子点头:“给父皇吃。”
炊饼很热,刘彻轻咬一口,羊肉小葱馅。肉嫩葱香,还有清淡的汤汁。刘彻突然有点羡慕儿子。膳房厨子也能做出这样的炊饼,但不会费心把炊饼外形捏成小狗样。
小太子端起小蝶,里头是一小块甑糕:“父皇,我最喜欢这个。”
黄门见状倒杯水放在天子手边。
刘彻吃了炊饼接过去甑糕,小太子把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来,食盒放地上:“父皇慢慢吃。”
“你干什么去?””刘彻下意识问。
小太子不明就里:“回去啊。我跟表兄说了,去去就回。”
“叫他们等着。休沐不在家沐浴洗头,往宫里跑。”刘彻十分不喜欢他亲外甥。
以前公孙敬声时常跑来陪儿子玩,虽然有时候不懂装懂没少折腾小太子,但他初心是好的。在刘彻看来他亲外甥从根上就歪了,隆虑公主又宠得厉害,他以后不变本加厉嚣张跋扈,也不可能变得勤学上进。
若不是东宫太后还在,刘彻得亲自去太子宫撵人。
小太子乖乖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刘彻很是欣慰,不愧是他儿子。
天下最乖!
一盏茶左右,刘彻吃饱喝好,小太子困得打哈欠。刘彻问他是不是困了,小太子倔强地摇摇头:“父皇,我帮你看奏章。”
“今天的奏章你看不懂。”刘彻捏捏他的小脸,“困就去睡。”
小太子揉揉眼睛:“不可以睡。午饭后才可以睡。”
“那你出去玩一会?”
小太子点头,冲宦官伸手。宦官抱着他出去,刘彻眉头微皱,怎么觉着儿子就等这句话呢。
可儿子确实无精打采啊。
刘彻怀疑他想多了。
小太子下了台阶就叫宦官回去,他跑回太子宫。宦官担心他摔着,看着他进去才回去复命。
公孙敬声听到脚步声迎上去:“陛下没事吧?”
“父皇很忙。案上有这么多奏章。”小太子用手比划一下。
昭平君像是才知道一样:“舅舅这么忙啊?”
此言一出,太子宫所有人都无语,包括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无力地提醒:“少说多听。”
昭平君以前从不关心这些事,而他又经常听到祖母和母亲说陛下又去哪儿哪儿了,潜意识认为皇帝潇洒。
六七岁的时候甚至大逆不道的想过,他要是舅舅的儿子多好啊。
“就你知道的多!”昭平君瞪一眼公孙敬声,叫花花跟他出去玩儿。
小太子找出霍去病送他的桃木剑,叫公孙敬声陪他耍剑,其实是指点他剑法。
公孙敬声不懂,只觉着太子表弟跟个小泥鳅似的,怎么都伤不到他。
昭平君见一大一小有来有往很有意思,也要跟小太子玩儿。
韩子仁看不下去,怎么这般幼稚啊。
“公孙公子,看着殿下,奴婢把殿下的书拿出来晒晒。”
昭平君四体不勤,小太子怕他戳到他,就把桃木剑给他,叫他跟公孙敬声玩。
公孙敬声越玩越兴奋,因为每出一招都能戳到昭平君,比跟小太子玩有趣多了。
虽然只是小木棍,戳到身上也疼,昭平君气得想把剑扔了,公孙敬声提醒他,那把剑是冠军侯送给小太子的。
霍去病在外不苟言笑,天生富贵,英气逼人。大军班师回朝那日,昭平君跟狐朋狗友出城看过,离很远就觉着他可怕。他还有舅舅护着。昭平君总感觉他要是惹到冠军侯,冠军侯一剑了结了他,舅舅也不会把冠军侯交给廷尉议罪。因此他一听这话,双手捧着剑还给小太子。
公孙敬声把玩着木棍,看到他脖颈处红了一块:“公主那么富有也不舍得给你请个剑师?就算没有师傅指点,隆虑侯也不管你?他们只有你一个儿子。”
公孙贺上五休一,除了沐浴洗头,只有下午半天时间,他也会把儿子叫到跟前考校一番。
据公孙敬声所知隆虑侯比卫家职位最低的三舅还闲。
昭平君烦他父亲:“不是找女人就是玩男人。他才没空管我。”
公孙敬声慌忙捂住小表弟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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