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痊愈 > 10、长夏10
    隔天下午温始夏有晚课,这是这学期第一节选修课,七点二十上课。


    不幸的是她下午最后一节课六点四十才结束,四十分钟的时间不够她跑去食堂吃个晚餐,索性中午的时候去超市买了面包。


    教五门口的密林里有石凳,温始夏在上面铺了层纸巾,边看老师提前在群里发过的推荐书目边细嚼慢咽。


    路过的同学都安静,暮野四合,一时间只有她kindle上的光亮着。


    温始夏吃完之后,刚从书包里掏出牛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温始夏?”


    她一听这声音,便拧着眉回头去看。


    只见许晋阳单肩背着书包,正站在密林外的小马路上看她:“你也有晚课?”


    温始夏眸子淡下去,把东西收拾好,微微点了个头就往外走。


    许晋阳紧走两步跟上她,问她:“你在哪个教室?”


    温始夏不理她,步伐越来越快,鬓侧的头发在晚风中扬起,未及摘下的蓝光眼镜倒映出教学楼内的灯光。


    “上次在银达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有点喝醉了...我...”


    不提还好,他一提这事,温始夏关于那夜的记忆以及在那之后傅星桥的话统统涌入脑中。


    之前的经历实在是算不上愉快。


    这是她第一次狠了心地在许晋阳面前动气。


    温始夏站定,将牛奶攥在手心,面包的包装袋也发出“滋滋”的声响:


    “许晋阳,你觉得抱歉就不该再来找我了,那些事情你烂在心里就好,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跟前凑,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困扰。”


    她说完就向前走,谁知许晋阳在后面紧追不舍,温始夏步子加快,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十分厌烦。


    ——“夏...”


    ——“小师妹。”


    她脚步一顿。


    一定是作弄,温始夏猜,巧合地像部话剧,或许她和身后的两人都像台上的演员,楼内煌煌的光像舞台灯。


    她想象着,和许晋阳的纠缠才是这部垃圾作品的主线,而傅星桥每次的出现都将她的下场时间向前推了一截。


    温始夏未及转头,就感受到傅星桥凑近她。


    他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那面曾在置着玫瑰味香薰的洗手间内递给她擦手纸的干净掌心这次朝上,向她坦然展开。


    温始夏抬眼疑惑看他。


    “垃圾不扔吗?我可以帮你。”


    三分钟后,温始夏坐在5106教室,可以容纳一百二十个人的大教室里安安静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傅星桥坐在温始夏旁边的位置,他自若地掰开笔电,看她耷拉着肩膀低头嘬牛奶,轻轻勾了勾唇。


    温始夏忽然轻声叫他:“师兄...”


    傅星桥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偏头凑近她:“嗯?”


    温始夏瞄了眼周围,看到老师已经提着包进来,便用气声说:“刚才谢谢你。”


    傅星桥点了下头,没往心里去,又看她一副蔫蔫的模样,以为是被许晋阳磨到了,心累得慌。


    他心里一动,说:“下次...”


    “温始夏在哪儿呢?”台上戴着眼镜一丝不苟又精瘦干练的女教授忽然出声叫她。


    温始夏立即站起来,应声:“老师我在。”


    那位老师姓戴,曾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给温始夏带过一学期的专业课,她因为出勤率高,作业又写得认真,还在期中的小论文上得到老师一句“很棒”的评价,得以混了个脸熟。


    今年她又开设了一门“西方哲学与文化”,温始夏也抢到了。


    戴老师站在台上,向温始夏招手让她过去。


    傅星桥那句话憋在喉咙,他站起身让温始夏出去。


    她在台上帮老师弄word,戴老师在旁边点名。


    老师讲课像她这个人,在德国呆了大半辈子的人,说话总带了些黑色幽默,又是江南人,讲完知识点还会无意识带一句“晓得伐?”


    温始夏听得认真,笔记又满满当当,看旁边的傅星桥全程只盯着电脑屏幕,想必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对卢梭和康德没一点儿兴趣。


    温始夏会在老师停顿喝水的时候偷偷用余光扫一下旁边人,看他眉头紧皱,镜片后的眼睛认真而严肃,也不敢打扰他。


    那晚九点十分下课,傅星桥收拾好东西,掏出手机处理消息,温始夏忙拉上拉链跟在他旁边,讨了个巧。


    夜晚的安大像一幅油画,晚归的行人三三两两,她和傅星桥也在其中。


    温始夏想到上周的事情,率先开口解释:“上次在亭子里,我说话不太好听,对不起。”


    傅星桥配合她的步调,步伐调得小,听她这样说,开口:“本来就是我的错。”


    温始夏等了他半天,以为会有个下文,谁知这人没再说什么。


    前面就是宿舍区,男生宿舍在前,温始夏心里一沉,有些失落,面上却是不显。


    她平衡着心里的天平,不允许自己失了半分方寸。


    于是她干净利索地说:“师兄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傅星桥偏头看她,没人知道他心底也在挣扎。


    温始夏的声音轻柔,望向他的眼睛也没有半分旖旎与试探,但那样一份礼貌与疏离却将傅星桥生生切开。


    他站在路灯下,在安全区内做出了最后的迈步,“下周放国庆假,师兄想请你吃个饭,”末了,又补充说:“为了道歉,又为你那把伞。”


    *


    2018年的国庆假放了整整一周,那年一款新短视频app的爆火之意已然在酝酿,温始夏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陈叔不像陈姨那般慈和,他总不苟言笑,此时车里安安静静的。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驾驶座上的人说话了:“小姐,温先生临时有个会,太太说下午还有一节课,家里可能只有您一个。”


    温始夏回神,从后视镜里看他,笑着点头:“知道了,辛苦陈叔还要去接我爸爸一趟。”


    车子缓缓启动,路边一家汉服店门口挂着的油纸伞素雅,温始夏看着一位女孩子拉着同伴走进店内,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和傅星桥的对话。


    ——“为了道歉,又为你那把伞。”


    温始夏努力地与自己的怯懦和解,天知道此刻她有多想点头,但可能上天总不让她如意,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看着傅星桥黑沉沉的眼睛,无奈地抬了抬唇:“谢谢师兄的好意,心意我收到了,不过我一整个假期都不在安城。”


    “行。”傅星桥说。


    温始夏抿嘴点头,说完“拜拜”后表现出丝毫不遗憾的样子转身。


    月光之下,她眉头苦气很重,人都蔫蔫的,失望的脸色像一片纸,潦草、仓皇,甚至薄弱。


    *


    陈叔将温始夏放在了院外,紧接着就去公司了。


    她一个人走进偌大的屋子,整理行李箱。


    那是一次漫长的旅途,付菀在床头贴了张便签,上面写满了提醒她要带的东西。


    等到坐上飞往英国的飞机时,她脸色依旧淡淡的。


    付菀睡不着,长达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她手上捧着个素描本,拿着炭笔一直画来画去,温辛良也不睡,陪她一起熬着。


    温始夏看着舷窗外的柔软云朵,终是闭上了眼睛。


    落地是伦敦的凌晨,樊予柔在出口处等他们,还举着手绘着“夏夏”两个字的牌子。


    温始夏拍了拍付菀的手臂,指向樊予柔:“予柔姐在那里。”


    付菀看也没看她一眼,脸都笑皱了,紧走两步去拥樊予柔。


    温辛良推着行李,偏头问她:“丫头,困吗?”


    温始夏摇摇头,冲他莞尔:“不困。”


    伦敦又开始下雨,四人坐上车之后,温始夏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滴,听见付菀说:“那直接去看小屿吗?”


    她揉纸团的速度慢下来,应声:“好。”


    温辛良在旁边打岔:“先回家那边一趟吧,你休整一下,明天再去。”


    “休整什么啊?不需要休整,刚才在飞机上也睡了很久的。”


    樊予柔见状对付菀说:“阿姨,这会儿小屿还没醒呢,他一般十点多钟才会清醒。”


    付菀眼眸顷刻暗淡下去:“好吧。”


    十点多钟的时候,温始夏睡醒后洗好澡从房间里出来,到楼下时看到只有樊予柔一个人,她白皙的指尖划拉着打火机,茫茫的烟气顺风飘起,粘着空气中的水雾。


    樊予柔抽烟,红酒味带薄荷爆珠的女烟,闻起来给这湿漉漉的异乡秋天更添了几分冷冽与迷醉,像是在清晨的薄雾里嗅一朵玫瑰。


    “爸爸妈妈呢?”


    樊予柔闻声灭了烟,那股子味道久久不散,她毫不在意,走过来捞起风衣说:“走吧。”


    温始夏低头换鞋:“我哥醒了吗?”


    “不去医院。”樊予柔说。


    温始夏系好鞋带后抬头,问:“那去哪儿?”


    “四处转转。”


    樊予柔就读于英国英格兰一所很知名的院校,主修心理学,她当年的文书是自己一个人在安城老城区大大小小的咖啡馆内完成的,温始夏还曾见她在成泽华府的球场看台上抱着笔记本敲字。


    泰晤士河就在英格兰南部,每当夜幕降临,这座古老城市的灯火亮起,神秘又宏大。


    可温始夏不喜欢这种这种他乡之感,虽然她每年固定地来这里呆很久,可对它却一点也不熟悉。


    温始夏穿着件卫衣,手轻轻放在兜里,眼下略有青黑。


    “予柔姐。”


    旁边人“嗯”一声。


    “你每天累吗?一边照顾我哥哥,一边学习,学业肯定很重。”温始夏的心疼是真的,可她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她。


    毕竟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两家人都没拦住一意孤行的她。


    樊予柔站定,脚尖踮起来,她吹着清晨的江风,脸颊带了淡粉色。


    温始夏站在她旁边,感受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飞越而来,越过海,越过风,越过滂沱的雨,越过彼岸的秋天。


    她听见樊予柔说:


    “前年他病情最严重的那阵,我语言关还没过,医生稀里糊涂说一大堆,里面专业术语太多我一个字也听不懂,icu抢救的声音盖住我的耳膜,我什么也听不见,就跑出来站在这个地方,想着他要是有事,我也一了百了算了。”


    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可温始夏还是不愿意听到樊予柔说这样的话。她张了张嘴,未及说话,旁边人便继续说:


    “我没见过付屿那样的人,在这个什么东西都要思考、盘算的时代,他粗粝又莽撞,给我表白的时候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尽用破字拼凑聂鲁达的诗,可在结尾部分,他好像斟酌了很久,墨都比别处更深些。


    他写:‘我给你表白很多次,你总说爱是勇士的象征,而自己太过怯懦;


    可是予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一个人的骑士?’”


    温始夏心里一烫,缓缓偏头去看旁边的人。


    樊予柔的眼眶已经通红,却还是笑了:“我也想做一次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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