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后悔没用◎

    其实苏明冉并没有睡醒,他在梦里梦见了杨凌煊,又是个荒诞无比的梦,醒来时,还以为深陷梦中,情不自禁对着杨凌煊做了别的事。

    等到苏明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亲上了杨凌煊的嘴唇,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进退。

    脸颊滚烫,苏明冉想退开,杨凌煊却按着他的背板,带他深入,加深了这个吻。

    这间房间太小,所有细微的响动都能够入耳,听得苏明冉想捂住耳朵,很快所有的感官都朝着一个地方而去。

    反馈给苏明冉,是滚烫的,热烈的,欢喜的。

    这张小床承载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抗拒的发出细微声响。

    门外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杨凌煊松开苏明冉,额头抵着苏明冉的额头,轻轻喘气。

    苏明冉口腔里是薄荷混杂着香烟的味道。

    “他们在敲门。”苏明冉说着话,发现自己嗓音沙哑,脸红了一阵闭上嘴。

    杨凌煊轻笑着,鼻尖摩挲着苏明冉的鼻尖,眼睛里的光比月光温和,“讨厌烟味吗?”

    苏明冉眼神飘忽着,好一会儿才敢看向杨凌煊,低声道:“还行。”

    说完,两片离得很近的唇瓣再次亲上,辗转反复,亲得苏明冉的嘴巴有些麻。

    办公室外的秘书等得有些着急,一声声催促着里头迟迟不出来的人。

    上来拿东西的余景见着了,问:“怎么了?”

    秘书忙道:“副总,杨总可能在里面睡着了,我怎么敲门都叫不动。”

    “为什么不进去?门应该没锁。”

    “锁了。”

    余景扬着眉,他知道了里头的杨凌煊在干什么了,大约是在幽会佳人,“你等着吧,我看还要好一会儿。”

    “杨总睡那么久?”

    “他哪是睡,他那是——”

    门被拉开,杨凌煊站在他们两个面前,整理着领结。

    余景从头至尾打量着杨凌煊,调侃着:“杨总嘴怎么了,是吃什么辣的东西了?好鲜亮的颜色~”

    “哟,领结怎么歪了,不太正常啊,杨总~”

    “……”

    杨凌煊没理他,对秘书道:“一会儿餐到了,先往这里送一份,再加一份汤,不要太油,也不要太咸,肉可以不用放太多。”

    “好。”秘书偷偷往里头瞟一眼,他也奇怪杨凌煊这么久不出来的原因,却什么也没看到。

    苏明冉从床上起来时,杨凌煊已经走了有十分钟了。

    他难为情地挪动到镜子面前查看他的嘴唇。

    嘴唇磨破了点皮,有些疼。

    隔了会儿,门外杨凌煊的秘书敲着门给他送晚餐,摆了一大桌才走。

    苏明冉喝了一碗汤喝不下去了,捧着平板出神地看着,最后实在臊得不行,收拾东西,匆匆走了。

    等到杨凌煊开完会回来时,已经人去楼空。

    身后的余景拍着他的背板,开始新一轮的调侃,“还想着佳人呢,佳人都走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杨凌煊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给余景丢了包烟。

    两人点着一根烟抽着,余景才把来找杨凌煊的目的道出,“接下来你怎么办?”

    晚宴的事情对杨凌煊来说的确有影响,上头都是注重企业名声且深受封建洗礼,毕竟他们内部人员穿衣风格都不能够太过夸张,逐渐要求合作方也和他们类似。

    更何况有个实例。

    早在几年前有个CEO也公然宣布性取向,上头认为是在挑衅他的权威,遭到大面积的围攻,最后落得破产的结局。

    这次只是被删除东健区土地的开发权,项目不算杨氏公司最大的,却是与各类高官深入合作的一个信号,就已经搞得杨凌煊焦头烂额,是明显的警告,警告杨凌煊别玩得太过。

    其实要解决也很简单。

    杨凌煊只需要做出退让的动作,表明自己在晚宴上只是一时喝醉的玩笑话,上头警告一两次,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杨凌煊并不退让,非要逆流而上,未来有的受。

    以余景的猜测,杨凌煊会选择后者,可他想劝杨凌煊选择前者。

    “有时候适当示弱也不是不好,你看谁管你私底下的事,只要你们俩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背地里被人说三道四也只是背地里的事。”

    明星圈子里玩儿的更加过,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上头也不管。

    明星可以,杨凌煊也可以。

    杨凌煊冷笑一声,手里头的烟飘得很远,“你觉得我会怕?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没人能逼我,偷偷摸摸躲起来谈恋爱,怎么他有那么不能见人?”

    “好好的官儿不当,非要管我的私事,他是吃饱了撑着?”

    “话也不是这么说……”

    “他们底下哪一个玩儿的不花?三天两头换新人,许他们做,不许我做?”杨凌煊狠厉地道,“他们怕还不清楚,惹我生气的下场。”

    余景闭上嘴,难得吞咽着唾沫。

    他和杨凌煊是老朋友了,当年闯美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艰难。

    国外那帮孙子排外严重,明着欺负你,就看着你在国外没什么人脉,背地里使劲儿恶心你。

    某次那帮孙子直接闯进他们办公室,把他们的电脑都砸了,杨凌煊当日报了案,美国那警察见他们是华人,三言两语打发了他们。

    第二日,杨凌煊带着他和一些个同事,人手一个棒球棍,砸烂了对家公司的电脑,还把对方的车全都砸了,差点揍死那孙子,连警察来了都不管用,这才平安无事。

    余景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事儿,心有戚戚,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杨凌煊的狠辣。

    “作为朋友,我只能劝你到这儿,剩下的,看你自己。”余景叹声气道。

    杨凌煊掐灭了烟,心里有了计较,“这日子恐怕还得受一段时日,他能打压我,我也能另外扶持一位新主。”

    一周后,苏明冉把剩下的课学完了,他已经和教授打过招呼,这段时日家里有情况,可能需要请一阵子假,等到忙完了,一定专心课业备考,期间考试的时候才能够偶尔回来。

    教授清楚他的家庭环境,以为是苏任华又给他添麻烦了,叹声气道:“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来找我,我虽没有那么多的钱,但是总能够帮到你。”

    苏明拥着教授,吸着鼻子,“不用,您好好的在学校里,我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在下学期开学前一定回来,期间也会抓紧练习功课。”

    教授拍着他的背,“好。”

    出了学校门,苏明冉坐上车,今天送他去苏家公司的是高升。

    前两天他向杨凌煊要人,说是有事情需要人协助。

    杨凌煊原本是想亲自过来,被苏明冉拒绝了,所以才派高升过来。

    高升也不知道他要帮苏明冉做什么,只是听从苏明冉的指示。

    高升把人送到苏家公司门口,苏家公司可不比往昔繁华景象,门口只停着一两辆车,楼下的保安从十几个变成两个,一个高个子的,另外一个矮了对方一头,是苏任华。

    去苏家公司不可能不遇见苏任华。

    苏明冉下车往保安亭走过。

    苏任华的视线也跟着苏明冉挪动。

    他从上次演唱厅知道真相后,窝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谁叫他,他也不肯出来。

    苏陌回来时打开门往里头瞧了眼,正准备出去,被苏任华叫住。

    现在苏任华身边就只有苏陌能说上几句知心的话了,他把祁星河不是他儿子的事全都告诉了苏陌,包括自己欠的债务。

    苏陌听后没什么反应,他反问苏任华,“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

    苏任华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苏陌嘲弄着:“你又有什么可以值得同情的。”

    苏任华这一段时间把过去的一些事想了很多,从小他就被父亲指责天赋不够,后来生下苏陌后,有一段时间苏陌被他父亲亲自调教,称赞苏陌是个不可多得有天赋的人,预备重点培养。

    没过多久,他父亲撒手人寰。

    苏陌或许不知道,他们的祖父很看中他,在临死时诸多遗产秘密划分在苏陌的名下。

    从小苏任华被他父亲压着,被周围天资比他更加聪明的人压着,好不容易能够独当一面娶妻生孩子,又比他年幼的儿子压着。

    他确实是个孬种,可孬种也想被人真心夸赞的一天。

    后来他代替父亲进了公司,的确获得了许多夸赞,不管是不是真心,苏任华都接受,这种虚伪的自尊心日渐膨胀不可收拾。

    他偏爱祁星河,不是偏爱祁星河本身,而是偏爱年幼时的自己。

    心里清楚祁星河比不过苏陌,可越是比不过祁星河就越像小时候无能的自己,祁星河越成功,越能够弥补心中的遗憾。

    这种心态是畸形的,扭曲的,也就促成了他扭曲的人生。

    他的确对不起苏陌,对不起苏敏敏,更加对不起苏明冉。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视线中的苏明冉越来越近,苏任华整理着自己的衣装,看起来像个人样。

    但他这么做也是徒劳的,苏明冉根本没有看向他。

    旁边的同事推搡着苏任华,指着苏明冉道:“喂,那不是你最讨厌的儿子?他怎么来了?他来找你?”

    苏任华低着头,“应该不是来找我。”

    “我想也是,你这样的父亲换我,我也不会来找你。”

    “现在你这儿子很有出息,前途不可限量,还好他离开了你,要是没离开,你得把人家害得多惨。”

    苏任华旁边的这位同事曾经也是这栋楼下的保安,听闻过苏家的事。

    那时候苏家还算是风光,他们经常看见苏任华带着祁星河进进出出,苏陌也偶尔出现在苏任华周边,苏敏敏是他们公司的一员,出入公司也算是正常,只有苏明冉出现的次数很少。

    闲言碎语也就开始出现。

    “你说苏总为什么会如此偏爱一个养子?”

    “说不定是私生子,哈哈哈!”

    “嘘,你小声点,万一被听见了,苏总是要骂人的。”

    这类的猜测很多,大部分是闲聊玩笑,一些人对苏明冉是觉得惋惜。

    其实底下的人都觉得苏明冉更好相处,每次都很礼貌的在台前登记,登记完成后会道谢。

    他们也不懂,在自己家的公司进出还要在门口登记,还得让前台通知到上面,上面允许才能进入。

    对比祁星河,进出自如,有专车专送。

    苏任华的同事,瞥见苏明冉往苏家公司大楼走去,脚步顿住又返回,他连忙对苏明冉道:“您不用登记,我认得您!”

    以前也是,凡是苏明冉进出,他都不需要他登记,苏明冉每次都会礼貌道谢。

    这次也一样。

    “谢谢。””不用不用!”同事笑着。

    见着苏明冉进入大楼,同事往门口停着的一辆车瞟去,手肘碰着苏任华,“那车别看黑漆漆的和普通车长得差不多,我那车特别贵,一般人绝对开不起。我家儿子上次在杂志上看到的,特地把那辆车给剪下来,跟我说将来他有钱了也有买一辆。”

    “你现在混得那么差劲,去求一下你儿子呗,好歹父子一场,他一心软说不定把你接到豪宅住下。”

    苏任华躬着背,一瘸一拐地坐进保安亭,他没好意思接着同事的话回答下去。

    手机响了,苏任华颤巍巍拿起。

    手机里是不断催促他还债的信息,前两天因为还不上钱刚被人揍了一顿,他护着脸,脸上看不出,身上全是伤。

    同事嘴里说的心软不可能出现在苏明冉身上,全家最心软的人或许是苏陌,或许是苏敏敏,但绝对不可能是苏明冉。

    同事还在嘴里念叨着:“其实你够走运了,你这公司虽说现在不是你的,也是和你有关系,是你哥哥的。”

    “你以前看不起你哥哥,他却还能留个位置给你,还不错了。”

    苏任华听着他唠唠叨叨的话,沉默不语。

    他两只手插进口袋,忽而感到里头有东西。

    这件衣服是两年前的旧款,穿着还算保暖,保安亭里头暖和一点,他就把厚外套给脱了,单穿也不会觉得冷。

    由于是曾经的贵衣服,苏任华没让严倩拿去洗,也不经常穿,显得新一些。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东西,是一封信。

    他疑惑地翻看着,拆开,是寺庙祈福的飘带。

    这飘带看着年代久远一共就三个。

    他把飘带摊平看,上面是一些稚嫩的字迹,看着是苏明冉写上去的。

    【我很羡慕那些能够坐在爸爸头上的小孩儿,把爸爸当成车或者马,带着到处走。我爸爸不会这么待我,甚至很讨厌和我说话。我的愿望有很多,对爸爸愿望也很简单,我想坐在爸爸后脖子上,就一次。】

    【上次的愿望对我来说可能是太难了,这次换个简单的,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简单的事,我想爸爸陪我吃一次早餐,陪我去游乐园玩,陪我聊聊天,但爸爸太忙了没有空,有空也是陪祁星河,爸爸为什么喜欢祁星河,是因为他乖吗?】

    苏任华看着这些字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自从他清楚的知道了他一直爱护的儿子并非他生的,除了荒诞之外,心底被他抛弃了许久的愧疚反反复复折腾着他。

    那种已经被泯灭的良知汹涌而来,又被眼前的现实一一压下去。

    一切已成定局,他再来后悔自己也觉得可笑。

    苏任华翻开最后一张飘带,上面的字迹比前几次成熟很多,和前面一连串的话语不同,这一张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祝父亲健康。】

    是失望的预兆。

    看着这些东西,苏任华久久没有动作。

    苏明冉上去了有半个钟头,公司下来一个人,是某个部门的经理。

    “来一个人去打扫一下厕所。”

    同事玩着手机不搭理,苏任华只能自己去。

    苏家公司遗留的问题很多,苏慈是贴钱运营,以前公司能做到盈利也都是前头打下的基业,后来苏陌接手发挥出色算是勉强保持住。

    再后来他们把苏陌赶出去,公司遗留的问题日益凸显。

    现在苏家公司只是个表面的空壳,员工数量少得可怜,就一栋孤零零的大楼摆在这儿而已。

    所以日常打扫不够人手,办公室的人不想动,就会叫上他们两个当保安的。

    以前保安大队人数多,一个个看着凶悍不敢使唤,现在保安被辞退了一大部分,苏慈也是看在苏任华是弟弟的份儿上,留他至今。

    为了不闹冲突,不招惹苏慈嫌,通常是苏任华去打扫。

    苏任华去了保洁室拿着手套拖把,一瘸一拐地去厕所收拾垃圾。

    公司人很少,所以清理起来不算太费劲,但厕所又湿又臭,苏任华站不太稳,干活干得小心翼翼。

    今天天色又不好,是大阴天,苏任华提着垃圾袋打扫着厕所,他挪了个身脚底一滑,急忙扶住门把手,才勉强站稳。

    他这一段时间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眼神也不好使,干什么都不得劲。

    想到过几天还不上钱,又要被拉去打一顿,这次也不知能不能活着爬回来,心里又恐又怕。

    苏任华以前的指望全是在祁星河身上,现在这个失望成了泡影,成了最可笑的笑话,这个苦,还不能往外说,他只能往肚子里咽。

    颤巍巍地拿着一堆垃圾走到门口,他累得大喘气,又忘记把拖把拿出去,返回身去拿拖把。

    经过一块湿漉漉的地面时,拐杖不禁挪了个方向,苏任华没及时站稳,这回没有东西可以扶着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摔,他后脑勺着地,脑袋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很重,腿不知扭着了哪里,根本动不了。

    他“哎哟哎哟”地叫着,试图呼唤其他人过来。

    一连叫了几十声,明明公司就那么点人,明明办公室就离着不远处,却怎么都叫不到人。

    苏任华摸着地面,他在找自己的手机,恍惚间想起,他的手机放在保洁室里头,忘记放进口袋里,无助感充斥着他。

    叫到最后,苏任华叫累了,他呆呆的注视着天花板上,沾着灰尘的灯。

    脑袋越来越痛,浑身像是躺在玻璃片上,疼得不行。

    在这时候,苏任华忽而记起一件往事,是有关苏明冉的。

    时间久远已经记不太真切,他只记得当时他拿皮鞭打了苏明冉,苏明冉被他打得叫不出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苏明冉哀求更加用力,不哀求力道反而减了。

    最后他把苏明冉丢进了底下地下室。

    那时候苏明冉还只是个孩子,地下室里又黑又暗的地方,一定很害怕,如同现在的自己。

    苏任华绝望地闭上眼。

    等到苏任华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手背上注射着针,他挂着吊针躺在医院的担架床上。

    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脱去,身体缠着一些纱布,纱布被药水浸湿,黄黄的黏在自己身上。

    苏慈进了房间,见着苏任华醒了,挑着眉道:“你命真硬。”

    苏任华艰难坐在床上,他头低得很下。

    在苏慈面前他早没了从前的嚣张,变得谨小慎微,低人一等。

    其实不光是苏慈,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副样子,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看人。

    “谢谢哥救我。”

    苏慈扯着嘴角,“你别谢错了,我可不会救你。”

    “那是谁?”

    苏慈整理着自个儿一身衣服,道:“苏明冉撞见你躺在厕所里,他让人把你送到医院。”

    苏任华整个身子往前倾,头也终于抬起,似是难以置信,“苏明冉?”

    苏慈扫视着他,今天苏明冉是来谈合作的事,苏慈还在考虑中。

    两人磨了一个下午,没有讨论出结果,苏明冉去厕所时,发现了昏迷中的苏任华。

    “你命真不错,生来在豪门,父亲重点培育你,你的母亲知道你是个阿斗也要扶起你,就凭你这模样,落魄了还能够活到现在,命真硬。”

    “你倒在厕所发高烧,医生说晚来一分钟,你都得送进ICU病房,也就苏明冉还能不计前嫌派人送你去医院。”

    苏任华费劲抓着苏慈的衣角,求他,“他有没有走远?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他?”

    苏慈扯回自己的衣服,冷漠地道:“你别想了,苏明冉说了,路过的一只蚂蚁遇到困境他也会伸出援手,他不恨你,恨一个人太累,却也对你没有感情,更不想见到你。”

    “医药费替你付过了,以后专心待在保安室,打扫的事情不需要你做。”

    苏任华愣愣地坐在床上,突然他想起什么事,急声问苏慈:“你看见我衣服了吗?!”

    苏慈疑惑地道:“或许是放在就诊室里吧,忘了。”

    苏任华拔掉针头,跌跌撞撞地拿着拐杖去就诊室。

    他询问了一圈,护士说他衣服太脏了,根本没办法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苏任华到处找,今天人多苏慈又没有帮他拿着,被扫地阿姨扔了也说不定。

    他又跌跌撞撞去了医院垃圾桶翻找着垃圾。

    浑然不觉臭气熏天,只想找到苏明冉给他写过的东西。

    翻了许久也没有翻到。

    像是曾经苏明冉小心翼翼把成绩单放在桌面上,被人丢进垃圾桶里。

    在好几年后才被人珍惜的捧在手里,想找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

    医院正门口,杨凌煊开着车开接苏明冉。

    苏明冉坐上车,准备系上安全带,听见杨凌煊叫他。

    “阿冉。”

    “嗯?”苏明冉疑惑地抬头。

    接着他的光线被人挡住,杨凌煊扶着他的脸颊,和他接吻。

    “一天没有见到你,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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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祝愿你们未来一切安好◎

    苏明冉脸颊的红润蔓延至耳朵尖,他缩在副驾驶上,一直不敢抬头看人。

    杨凌煊捏着他的耳垂,问:“不喜欢?”

    也不知是问不喜欢亲他,还是不喜欢别的。

    苏明冉始终别着脸不看杨凌煊,他心脏凸凸地跳起,像是怀里塞了一个响鼓,“咚咚咚”的,不停歇地敲着。

    杨凌煊手掌触碰着他的脸,故意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

    苏明冉拉着杨凌煊的手,非常小声地道:“喜欢。”

    杨凌煊轻笑,呼吸洒在苏明冉的脸,他的额头抵着苏明冉的,“什么?”

    苏明冉想避开,他整张脸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心脏没完没了地“咚咚咚”快要从胸腔跳出去,蹦到杨凌煊怀里。

    担心杨凌煊误会,纠结一会儿,苏明冉比刚才声音稍大一些,道:“喜欢。”

    张着的嘴还没合拢,吻又落了下来。

    细细密密的贴合着,描绘着。

    不再婉转,更加直接。

    苏明冉不禁揪着杨凌煊面前的衣襟,喉结上下滚动着,整个人都掌握在杨凌煊手里,呼吸变得薄弱。

    杨凌煊松开他,擦着苏明冉唇角的水渍,才道:“你既然喜欢这辆车,那以后就用这辆车。”

    苏明冉尚未从刚才的吻中缓过神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杨凌煊已经把车开到了第二个路口。

    他两只眼瞪着驾驶室上的杨凌煊。

    杨凌煊刚才说的“喜欢”是问他喜不喜欢这辆车,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苏明冉误会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做得不好没有关系,还有我。”

    杨凌煊在红绿灯的间隙,把车停下,大掌揉着苏明冉的头发,“人不够问高升,高升会安排人手,钱不够这张卡你拿着。”

    苏明冉接着杨凌煊递来的卡,卡片颜色全黑,一串用烫金工艺印上去的文字,苏明冉分辨了许多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代表着什么,索性放进口袋里不管了。

    但他应该不会用。

    这里距离他们所居住的房子很近,杨凌煊并没有开多久就把苏明冉送了回去。

    他停下车,解开苏明冉的安全带,把副驾室上的人捞在自己怀里,再次吻上去。

    吻汹涌而热烈。

    松开时,苏明冉的嘴唇被亲得发白。

    “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杨凌煊贴着他的唇,补上话:“所以要想我。”

    苏明冉红着脸一个人回了他们的住所。

    时管家在大门处看着苏明冉,笑盈盈的,“苏先生,饭都备好了,需要现在过去吃吗?”

    苏明冉用微凉的手碰触着自己的脸颊,试图缓解燥热,“现在吃吧。”

    “好嘞。”时管家帮着苏明冉拿下手里拿着的背包,道:“今天的菜偏咸口,您之前说想吃点辣的,所以我让他们多放了辣椒,还想着备点什么甜点好缓解,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时管家是调侃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够甜的了,不需要再用别的甜品增加甜度。

    苏明冉听懂了,他飞快进客厅,躲着时管家的调侃。

    饭后,苏明冉抱着一堆书进了书房翻看着。

    他想和苏慈合作,了解整个行业运作提升自己的能力。

    苏明冉想试着帮苏慈把苏家的公司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但是有条件。

    苏慈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无条件帮助杨凌煊。

    他和苏慈交谈了一下午,两个人之间牵扯的利益关系没有谈拢。

    苏慈看中苏明冉背后杨凌煊的能力,但苏明冉明确表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杨凌煊不会插手,苏慈信不过苏明冉的能力。

    而苏明冉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又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助苏家的公司恢复如初,难度颇高。

    可就算难度再高,他也要尽力一试。

    苏明冉坐在电脑桌前,查看着苏慈给他的这几个月公司内部的财务状况。

    虽说苏慈不信任苏明冉,还是把公司内部的核心资料交给苏明冉,一是想看看苏明冉的能力到底在哪里,二是苏明冉毕竟姓苏是有些信任的成分在里头。

    苏明冉接过这些东西,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手足无措。

    一公司的财务状况,苏明冉是从苏陌那里接触过。

    那时候苏陌刚接手公司,经常大晚上不睡觉,一点点分析公司的财务状况。

    苏明冉躲在门背后偷看着,他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只想替自己的哥哥分担一点,所以从苏陌废弃的稿件里,找出了些内容,一点点学着。

    他那时候还是个学生,哪里看得懂这些,都是去大图书馆借书,一点点强行自己学着。

    后来进入大学后,学习到的东西更加具体。

    原以为他跟着教授去学了钢琴后,这些东西全都用不上了,没想到还能再次捡起来继续学习着。

    苏明冉两手撑着头,他学习这些比起一般的人要早一些,可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一时半会儿的对公司分析得不够透彻,没办法对症下药。

    熬了几天,苏明冉查了许多资料,以及通过高升的帮助了解得差不多了。

    苏家的公司还是做着些苏陌在时的生意,也就是扶持一些艺人网红在圈子里参与通告。

    苏慈刚接手不太懂业务,招揽的艺人面貌不符合现在的大众审美。

    现在市场上的网红明星们,全都是皮肤白皙,瘦弱,脸蛋小巧,统一的瓜子脸。

    而苏慈选中的艺人,大部分是曾经过时的审美,身体匀称丰满,脸蛋不是统一的瓜子脸,更加注重五官量感,各有特色。

    这样的艺人在镜头前会稍显笨重,苏慈在圈内又没有攒下一些人脉,以至于无人关注。

    再加上公司内部人员流失严重,苏慈宣传艺人的方式也有些问题,所以公司只能够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按照目前的发展,公司只会下滑得越发厉害。

    苏明冉又去了趟苏家公司准备找苏慈,两人在办公室差点吵起来。

    苏慈觉得苏明冉年纪小,没有经验,给他提供的方案不满意,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说服他,还想着接手公司,觉得苏明冉是来玩过家家的。

    苏明冉努力去说服苏慈,甚至找了杨凌煊那边的人帮忙说服,可还是没能消除苏慈心中的顾虑,甚至认为苏明冉是想谈收购,把他从公司内部赶出去。

    两个人争论不休,苏明冉劝不动苏慈,只好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杯水休息。

    苏慈按着额头,心情不加地道:“你们家杨总不是很厉害?何必需要你另外启动另一家公司去帮衬着他。”

    “况且就算你帮了我,把公司恢复如初,又怎么帮你的杨总?”

    苏明冉想过这种问题,他的确没什么社会经验,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万一杨凌煊的公司真的日渐式微,他及既没有后台帮助杨凌煊,又没有一定的资金来源,只能巴巴地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但如果他自己背后有一家公司,局面会不同。

    苏家公司日益壮大,他也能在其中讨得一定的话语权,可以作为杨凌煊的依靠。

    那时候他就可以对杨凌煊说,不需要杨凌煊养着他,他能养着杨凌煊,他也不再是杨凌煊的某个累赘。

    “苏大伯,我自有打算,您只需要再看看我写的方案。”

    苏明冉递给苏慈调整艺人的营销方案有三种,各方面都想好了。

    当然这些都给高升和杨凌煊的秘书们看过,逐一修改过,算得上目前能够给公司谋取收益的方案。

    但苏慈依旧不信任苏明冉,他叹声气,想着如果苏陌在这里那就好了。

    两人僵持不下,什么也没做成。

    而在楼下守着的苏任华,通过其他同事嘴里的陈述了解了一些,想着做点什么帮忙。

    苏任华从医院出来后,老了许多,背板也一直挺不起来,脚的问题好像更加严重。

    医生告诫过他,他的身体出了状况,需要及时就医,可苏任华没有钱,还欠着一屁股债务。

    那些追债的人在他家门口堵上了,每天都要打他一顿,逼迫他还钱。

    严倩已经逃到认识的朋友家里小住,苏陌很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每天苏任华都要挨一顿打才能去上班,天天过得生不如死。

    他知晓了苏明冉想帮苏慈,也大致知道苏明冉为什么要帮忙,着急着给苏明冉想主意。

    就凭苏任华这个榆木脑子能够想出什么好点子,苏任华回到他租的小房间里头,想了好几宿,去外头寻苏陌。

    他这个哥,从一开始就很听他们父亲的话,父亲觉得苏陌很靠谱,苏慈也就更加信任苏陌。

    苏慈的一些个儿女填报大学志愿时,也是由苏陌亲自把关。

    之前苏陌被他们赶出苏家公司,苏慈还向苏陌求过情。

    现在能够劝动苏慈的只有苏陌了,可苏陌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也找不到。

    苏任华拄着拐杖到处询问苏陌的下落,天天给苏陌打电话。

    在苏任华寻找苏陌的第五天,电话终于被苏陌接通。

    苏任华刚要迫不及待告诉苏陌,苏明冉可能需要他帮忙时,苏陌打断了他的话。

    “听说你在找我?”

    “对,明冉他——”

    “我给你买了张机票,你来一趟,不需要多久。”

    苏任华觉得莫名,但他还是向苏慈请了几天假,坐上了飞机。

    他行李带的不多,因为没人照顾着,洗澡穿衣都不方便,身上总是有些味道,上飞机时,许多人不愿意挨着他。

    即便遭人嫌弃,苏任华也还是咬牙坐着飞机前往。

    飞机飞了三个小时落地,苏任华拄着拐杖下机。

    他周围也有年纪稍大的老人,全程都由子女照顾着,下机也是子女搀扶着,而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苏任华有些羡慕。

    出了机场,苏陌在飞机场正门口等着他。

    苏任华快步上前,搓揉着一把脸道:“阿陌,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让我过来?”

    苏陌晒黑了点,也憔悴了些。

    他看了眼苏任华没说什么,只让他上车。

    苏任华腿不好,上车艰难,苏陌也全然不理会。

    车子开了许久,苏任华有很多想问苏陌的,他想问苏陌这辆车子是谁的,是买的还是借的,他还想问苏陌有没有受到追债的影响,更想问苏敏敏最近怎么样。

    苏任华却没有开口,他没脸开口。

    年纪越大,苏任华失去的东西越多。

    好像从苏明冉出事后开始,他一直都在失去,失去地位,失去公司,失去财产,失去家人。

    也是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好,想阖家团圆的心思就越厉害。

    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车子越开越偏僻,偏僻到苏任华有些害怕。

    他曾经对苏陌做了过分的事,害怕苏陌把他拖到一处地方就地解决了。

    两个小时后,苏陌把他带到了一处县区与农村相交的地界。

    车子停靠在路边,苏陌下车,也示意苏任华下车。

    苏任华打开车门,艰难地从副驾驶上下来,慌张地跟着苏陌往前走。

    脚下的地从平坦的水泥路,变成泥巴路。

    苏任华从没有走过泥巴路,他出身富贵,所到之处皆是繁华的都市,没见过平矮的房子,以及周围全是野草连天的地方。

    “阿陌,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任华走在泥地里,他的鞋子被泥土粘得脏兮兮的,路越走越难走,他腿不好又不敢让前头的苏陌停下等着他。

    终于走了快五十分钟,苏任华身上全是臭汗,才到了一间红砖做成的屋子。

    苏陌拿着钥匙,拉开上锁的链条,推开门,屋内里头的灰尘顷刻而出。

    他终于回身对苏任华道:“我们在这里住几天,我再送你回去。”

    苏任华被灰尘熏得猛烈地咳嗽,他供着身子问:“这里是哪里?”

    苏陌低声说着:“这间屋子,是苏明冉当年被拐卖时,住过的屋子。”

    苏任华咳嗽声止住,头仍旧低得很下,好一会儿才往四周看。

    这间房子一看就知年代久远,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灰,墙面上有些东西令人胆寒。

    这间房有两间卧室,一间光线稍稍亮,另外一件光线暗。

    两间卧室隔壁上都挂着链条,应该是用来锁人的,墙壁上有血印。

    “我听附近的人说,当年这周边很乱,经常有拐卖儿童的,这间屋子里住的人,他们印象深刻,有许多个孩子在这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般情况下周围的人事都会发生改变,可这片地方太穷,以至于和当初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人还是当初那些人。

    苏陌比苏任华早来了一个月,他寻了很多地方,又问了许多人,才找到这里,想看看当年他弟弟过得有多苦。

    这间房子昨天他来过,从开门的那刻起,他就被震慑住了。

    这间狭小的房子曾经住着两个大人,十几个孩子。

    这两间卧房都非常小,一间房只够面前放下一张小床,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东西,另外一间更小了,恐怕连张小床都塞不下。

    而那间小房子,是人贩子专门用来放置孩子的,吃喝拉撒全在里头。

    这样的房子,苏明冉住了许多年。

    附近的邻居告诉他,那些年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经常抓着这帮孩子打,白天打,夜里也打,打得孩子喊不出声也不肯停下。

    “我还记得有个孩子不会说话,后来才知道是装不会说话,那孩子是从一个开始就带进来的,身上全是伤。里头那女的,很维护他,要不然,他早死了。”

    苏陌心里一沉,不禁哽咽着,他不敢往下问。

    有时候他总在想,为什么不早点醒悟,从苏明冉回到家的时候,就该好好对待苏明冉。

    但后悔已然没什么用。

    苏陌对苏任华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尝一尝当年明冉受过的罪,虽然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你拒绝的话,我是不会允许的。”

    苏任华听着话,愣了愣,缓缓点头。

    苏陌接着道:“这次不需要多久,回去后,我们别再联系了。”

    苏任华张着嘴想说话,慢慢地又合上。

    他没有立场在说些什么讨好的话,一切都是他活该。

    “我去外头买点吃穿用度的东西,你在这里打扫下屋子,我们今晚睡在这里。”

    苏陌回来的时候是抱着一手提袋的东西,还抱着一捆柴火。

    两个男人不太会打扫,勉强收拾干净,天色开始暗了,该是做饭的时候,两个男人又对着面前的灶台发呆。

    苏陌研究了会儿,把锅洗干净,让苏任华烧火。

    周围的邻居都是用柴火,苏陌问了许多地方没有卖煤气罐的,说是要去县城。

    去一趟县城路程远,苏陌想着算了。

    苏任华抱着一捆柴火往里头塞,他哪里干过这些,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也没有弄好。

    苏陌切菜差点把他的手给切断。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饭菜没有做成,苏陌带着苏任华去了附近邻居家蹭饭。

    邻居和苏陌熟,邻居为人很热情,把他们邀请进屋一起吃。

    饭桌上,邻居朝着他们夸夸其谈,“你们都是隔壁小孩的家人吧?唉,当初我们也想帮忙,但你们来这里也看了,上头不会管,这里偏僻,管起来也费劲,而且不是他们一家这样。”

    “现在小孩子应该有二十几了吧?成家了吗?没留下什么阴影吧?”

    “你这老太婆也太多心了吧,人家的孩子肯定好好养,出了这样的事,一定是捧在手心里头安抚着。”

    “也是,怪我多嘴。”

    说话的妇女是个年纪五十多的女人,好客话多,反倒把苏陌和苏任华说得羞愧难当。

    “你是那孩子的爸爸吧,你这腿怎么了?”

    苏任华摇头不怎么说话。

    女人感慨着,“你们来是因为那个叫阿冉的孩子吧,那孩子实在是听话又乖巧,当初我还求着那个畜生,卖给我,我花钱把他救下来,那畜生不肯。”

    “那孩子平常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我一看就知道是想家了,想父母哥哥姐姐,都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活成这样子。”

    苏任华的头低得很下,嘴里塞着饭,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还有一个女人,叫什么灵的,我看孩子都叫她小灵姐,那时候警察救下了她,说是要去找你家孩子,有找到吗?我后来再也没看见过她。”

    女人说了很多,一直在说苏明冉和小灵姐,苏陌听得很认真。

    回去的时候,苏任华拉着苏陌的衣角,问:“她说的小灵姐是谁?我、我想去谢谢她。”

    苏陌眼神很冷,拽回了自己的衣服,“她死了,有一年冬天,她找到家里,你把她拦在外面,她就这样被冻死了。”

    苏任华踉跄了两下,勉强站稳。

    苏陌继续说着:“我去找了她在外的家人,还是找不到。她之前的东西存放在殡仪馆,我之前去问过了,已经被人认领了,应该是明冉去了。”

    苏任华良久说不出话,苏陌没耐心等着他,径直进了屋子。

    屋子外苏任华就这么坐在墙角上,坐了一夜。

    苏任华陪着苏陌住了一周,两个人期间都没怎么说过话,苏陌一直领着苏任华去附近转,听着苏明冉曾经的事情。

    一周后,苏陌该回去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准备买机票前,苏任华伸出皱巴巴的手按住苏陌,“别买我的了。”

    苏陌疑惑:“不买机票,你怎么回去?”

    苏任华望着这间小屋,“我以后就住这儿吧。”

    这些天,苏任华听了太多苏明冉以前的日子,听人说他天天都要被挨打,天不亮就被赶去街上乞讨,每次回来身上都有伤,如果不是一口气强撑着回家,根本坚持不下去。

    听到的越是多,苏任华的心越是愧疚,他已经害怕回去了。

    回去后,要面对繁华的都市,而他还只是个人下人再也无法重回当年的巅峰,也要面对那些人的债务,他更加没办法去面对苏明冉,面对其他的亲人。

    与其回去后过那种生活,不如在这里静静等死。

    “你想清楚了?这里的日子也不好受。”

    苏任华望着碧蓝的天,松开抓住苏陌的手,“想明白了,去哪儿不能过,还不如守在这里,能还你们一点点债。”

    苏陌扯着嘴角,“你欠我的,欠我姐姐的,欠我弟弟的,永远也还不清。”

    忽而一阵大风刮过,苏任华被吹得冷汗直冒。

    他最近感冒了一直不见好,撑着拐杖颤巍巍地道:“你回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买一尊观音和一些佛经,我想替你们念一念,祝愿你们未来一切安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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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接吻吗◎

    苏明冉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到杨凌煊了,两个人的作息时间碰不到一处去,有时候杨凌煊还得睡在公司回不来,苏明冉也泡在苏家公司里。

    两人都异常忙碌。

    苏明冉抽空回了趟学校,通过教授的关系找到了管理系的一些个老师请教问题,询问的都是有关苏家公司的事。

    经过一个礼拜的劝说,苏慈终于肯答应让苏明冉试一回,把公司内年纪最小,资质最不算好的新人给苏明冉带。

    如果他能够带出点成绩,就把公司经理的位置让给他。

    老师教了他许多东西,苏明冉记在自己的本子里又回去复盘了一遍,在心里计划着后,开始运作艺人的账号。

    学校里的老师教给他的是一些偏理论的知识,毕竟一些老师的本职工作还是以教书为主,实际的经验不够多,而苏明冉的主专业是钢琴,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他试着从以前苏陌推举出来的艺人作为案例,在此基础上进行调整,艺人在网络小视频的浏览量瞬间拔高。

    高升见到后台数据赞叹着,“苏先生的这位哥哥,虽说有些事情上的确叫人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好,但才能还是颇显著。”

    苏明冉点头,“苏陌毕竟是学这方面的,他很早起就已经接触了,经验丰富。”

    高升想到一主意准备开口,刚张着嘴又闭上。

    他想着其实可以找苏陌一起来帮衬着,可苏陌从前对待苏明冉又太差劲,难保中途不会跳车。

    苏明冉把手里的一份报告写好发给苏慈后,长长吐了口气,他做这些有些吃力。

    高升劝道:“苏先生不用勉强,其实您不用太拼,杨总会担心的。”

    高升不了解苏明冉的计划,还以为苏明冉想自己创办一家公司当老板。

    苏明冉没有解释,自说自话着:“我就给自己半年时间,半年还是不行,说明我就没有这方面能力,回去考研跟着教授吧。”

    他想着如果做得不好,干脆就回学校跟着教授去各地演出钢琴,也能够养活杨凌煊,只是回报率少一点,时间长一点,杨凌煊应该不会介意他赚钱少。

    “苏先生还能挺有能力,这不是还有我们在。”高升安慰着苏明冉。

    他是真觉得苏明冉有能力,苏慈那样难缠的人最后还是同意苏明冉的要求,况且现在那位小艺人在短视频上的数据比之前高出很多,很快就有些资方看中她。

    “我记得今天是林嫣然参加红人节的活动,衣服都帮她备好了吧?”

    林嫣然就是苏明冉要带的人。

    “都备下了,放心。”

    这次的红人节还是苏明冉奔波了许久才求来的机会。

    苏明冉在圈子里人脉少,才刚起步,又没什么经验,处处碰壁,好在坚持下去,对方给了他这个机会。

    一行人借了辆商务车坐着,苏明冉带着高升和林嫣然,林嫣然带着一个助理,去了红人节。

    参加红人节的网红很多,明星也来了几个,各个身穿礼服。

    等到林嫣然开始筹备走红毯的时候,出了岔子,对着苏明冉闹了脾气,怎么也不肯走。

    最近林嫣然被公司看中成为苏明冉首位带着的艺人,林嫣然也不知从哪里听到苏明冉和杨凌煊关系匪浅,就自以为她是被杨凌煊看中。

    她平常在公司内和其他几个小艺人相处时也没了以前的谦逊,反而处处针对其他人,变得高傲。

    现在以为自己上了红人节,未来一定能够大红大紫,竟然连苏明冉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刚下商务车,林嫣然瞧见有个网红和她穿着的裙子类似,疑似撞衫,闹着不肯走红毯,非要苏明冉现在就给她换一件礼服。

    被邀请去红人节已经是苏明冉尽力的事,况且以苏慈目前的公司状况,能给林嫣然挑选这样一件礼服足够好了,不可能有备用的。

    苏明冉好声好气和林嫣然说话,林嫣然根本不听。

    “我是公司里唯一一个能够走红毯的,凭什么不能帮我多准备一件?你是怎么做事的?不知道其他人都会准备备用的裙子?”

    说着林嫣然更加觉得委屈,开始讥讽苏明冉,“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凭什么管我?我要换人,换人带我!”

    苏明冉对林嫣然一直都很客气,有什么商量什么,他不太懂如何驾驭一个属下,毕竟他平常最习惯的事就是练钢琴,不需要过多和人接触。

    现在被林嫣然这么一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也怕林嫣然就此一走了之,之前准备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我记得这件礼服还有另外一种穿搭,你先去车里改一下,我们再走红毯。”

    “况且你很漂亮,绝对能够压得过她。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再闹性子,我也护不了你。”

    林嫣然还是闹着不肯走,现场的场务已经开始要他们准备着了,林嫣然却闹得更加过分。

    苏明冉被吵得头疼,看着林嫣然的目光冷了不少。

    他想既然林嫣然不愿意,以后换个人带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得从头开始了。

    刚要让高升把林嫣然给带回去,林嫣然脚踩着高跟鞋往前迈了一步。

    她的细高跟踩进地面上的一个小洞,林嫣然一时拔不出来,裙子又长,眼见站不稳,就要往苏明冉身上扑过去。

    苏明冉一时不知道是该接住还是躲开,慌忙退后一步,他后背突然出现一个人,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挪了个位置。

    林嫣然快要摔倒在地时被高升给扶起,而苏明冉是被苏陌给搀扶住。

    苏明冉瞥着苏陌,推开他,皱着眉想说话。

    苏陌却已经斥责着林嫣然,“你在干什么?你以为红人节是你想上就想的?不愿意上,滚回去,马上和公司解约。”

    “我记得解约费很高,你配得起?还有什么叫明冉不配带你,你配带你直接走回公司,自己去和苏总说。”

    林嫣然被吓唬住,她不认得苏陌,却被苏陌凶巴巴的语气,吓得缩着脖子。

    她目光放在苏明冉身上,见苏明冉并没有帮她的意思,大概知道面前的人八成是苏明冉的人,她吸着鼻子一副委屈的模样,倒是肯走红毯了。

    苏陌再次示威,“你摆着副臭脸色是想告诉观众,我们欺负你了?给我笑,不笑,下次这种活动,你也别想参与,直接退圈,没人敢签你。”

    林嫣然被吓唬得一愣一愣的,收起抽泣的脸,老老实实跟着场务过去了。

    苏明冉让高升跟着。

    高升瞧了眼苏陌,跟上了林嫣然。

    看着林嫣然顺利走上了红毯,没苏明冉什么事了,他回了商务车。

    身旁的苏陌想说话,还是闭上了嘴,也跟着进了商务车。

    两个人都坐在后排,中间隔了很大的空间。

    苏陌上车后,先一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苏大伯说这里可能需要我帮忙,所以我来了。”

    “哦。”苏明冉淡淡地道。

    苏陌小心地观察着苏明冉的神色,见苏明冉脸上没有厌恶,才把话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来帮一阵子,想赚个生活费,其他的我不会干什么。”

    “嗯。”

    与外头粉丝们的喧闹不同,车里是一阵沉默。

    苏陌没话找话地道:“林嫣然那人不能对她太温和,容易蹬鼻子上脸。”

    “我看了你最近的工作,做得很不错。”

    苏陌不知道该怎么和苏明冉相处,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话。

    他刚安排好苏任华才下飞机,先去换了件衣服,再去找苏慈说苏任华的事。

    苏慈顺便把苏明冉最近的事,告诉了苏陌。

    “可能杨凌煊那边有状况,他想帮杨凌煊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就想到我这里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苏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淡淡的鄙夷,觉得苏明冉方法莽撞,成不了气候。

    可在苏陌眼里,完全能明白苏明冉的做法。

    他在短时间内了解到杨凌煊目前的窘境,杨氏一直是单打独斗的状态,不似其他家,有家族集团,主头公司没了,还要与其他公司帮衬着,甚至他们那样的家族嫁娶的都是以联姻为目的,就为了防范风险。

    苏明冉是想苏家公司成为杨凌煊日后的保障,才拼命努力。

    身为苏明冉的哥哥,苏陌支持苏明冉的一切决定,所以赶来帮助。

    夸了苏明冉最近的工作,苏陌想了想,又开始没话找话,“我也看了林嫣然最近的通告,以目前她的状况,通告的安排还是颇为不错,明冉很厉害。”

    “给林嫣然挑选的礼服也是符合她的人设和气质,今天过后应该有不少的赞助商会找她试穿衣服。”

    苏明冉对苏陌的态度始终是淡漠的,就如从前苏陌对苏明冉的一样。

    苏陌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从前是有有眼无珠总是觉得你笨,又不伶俐,现在才知道明冉很聪明,什么事都能够独当一面,比我强太多了。”

    “苏陌。”苏明冉不太耐烦地开口,“如果你是以同事的身份协助我,那就好好端正态度,如果是其他的,你现在可以下车回家。”

    苏陌眼神一怔,视线慢慢往下移,“我知道了。”

    车内重归安静,苏陌忽而记起从前,他的弟弟每次被他难得的夸奖会笑得很开心,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而现在,他的弟弟不会对他笑了,也不会承认他这个哥哥。

    像是个轮回,自己实属活该。

    红人节结束后,林嫣然回了商务车。

    她看了眼一圈人,见没人理她,张着的嘴闭上,老实的窝在车里最后一排,躺着休息。

    给他们开车的高升向苏明冉汇报今天的整个流程情况。

    苏明冉拿着平板查看商务信息,苏陌也捧着一台笔记本运作着。

    车内一共六个人,包括最后上来的林嫣然的助理,车里很安静。

    回去公司后,林嫣然被叫去苏慈的办公室训话,苏明冉也在总结自己管教属下不当的事。

    这天发生了许多事,却都回归平静。

    红人节过后,林嫣然的通告多了许多,有圈内的一些综艺和广告邀请林嫣然去拍摄。

    广告是能够最快变现的通告,却对未来林嫣然的发展不是很好,提升知名度最快的法子还是接拍一些综艺,虽说综艺通告费用不高。

    苏明冉替林嫣然接了恋综的通告,并且没有对林嫣然通知,等到确定后才在群里告知她。

    林嫣然知道了后,找上苏明冉激动地表示她反对这次的通告。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我有男友,你让我怎么向我男朋友交代?”

    进公司之前,林嫣然说过自己没有男友,进公司后开始谈恋爱,因为公司内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制度,林嫣嫣谈恋爱公司也没说什么。

    但合同内是规定了,公司艺人不允许谈恋爱,林嫣然公然在苏明冉面前说,显然是根本没有把苏明冉放在眼里。

    “合同规定你不允许恋爱了,现在还敢在我面前提?”

    “我是你的上司,我决定的事,你要反对,要么自己辞职,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苏明冉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学着杨凌煊管教属下的模样,用手指敲着桌面。

    苏陌的出现让他明白了,对于属下而言不能够太过好说话,该强硬就得强硬。

    “我不愿意去!”林嫣然还是不肯。

    “行,你不去我也勉强不了你,你既然不愿意,那我去和苏总谈,让他换一个艺人给我带,我想苏总会答应。”

    苏明冉脸色未变,往办公室其他没有通告的两个艺人瞟了几眼,道:“我看你的好姐妹叶浅浅挺适合这次的综艺,干脆就让她上吧。”

    果然林嫣然的脸立刻拉得老长,瞪着叶浅浅。

    最后还是答应了苏明冉上综艺的通告。

    苏明冉松口气,为了防止林嫣然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去和苏慈说了一声,让叶浅浅也一起参加,只是他得去和恋综的导演打声招呼。

    他记得上回和导演谈起过这件事,王策表示可以多加一个人,只是苏明冉没有想好加谁进去,没有和对方说。

    要叶浅浅加入恋综和林嫣然一起竞争,也是给林嫣然提个醒,要她安分老实点。

    苏慈那边倒是很快就同意了苏明冉的要求,最近苏明冉确实做得不错,林嫣然在圈子里的热度比之前高出了不少,已经有一两个小代言了。

    但恋综的导演比较难对付。

    最近恋综市场比较火热,许多导演都想分一杯羹,王策就是其中一位。

    王策在早年是拍电影的,只是拍得不太入流,是三级片,却也不是太过涩情,有些镜头非常唯美,直到现在某些片段都被人拿去在短视频上称赞。

    所以他这次转行去拍摄恋综,许多没名气的小艺人铆足了劲儿想要进去。

    其他艺人有些是大公司旗下不出头的,有些是背后没有经纪公司的独立个体户。

    苏明冉是林嫣然对外的经纪人,自然需要全权负责林嫣然的相关工作。

    他让高升去和王策约好时间吃个饭,自己去策划两个艺人在节目组中的人设。

    虽说综艺内部的编辑会策划每一个人的人设,但未必会符合艺人本身的特点,他写好让两个艺人根据这方面的人设表现出来,比在镜头面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要好。

    十分钟后,高升进了苏明冉办公室,满肚子怨气地道:“苏先生,王策说今晚约不了,要等明天,明天都可能约不了。”

    苏明冉敲着键盘的手一顿,问:“怎么会?我和王策吃过一次饭,他会卖我面子。”

    前阵子杨凌煊带他入圈,请人吃饭的时候,王策被别的导演一起带进饭局的,当时王策舔着脸问候苏明冉想攀关系,所以苏明冉觉得这次和王策一起合作应该不难。

    但他没想到,人心难测。

    “他知道这次只有您,杨总不会来,再加上杨总近期诸事缠身,周围的一些人见风使舵,难免会给我们使绊子。”

    杨凌煊因为东健区那块地失去了开发权后,近期又有许多公司内的项目遭到查处,明明先前都查过一回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又查一遍,显然是有人使坏。

    上头对杨凌煊的做法不满意,想施压。

    而王策的消息灵通,清楚杨凌煊很可能要倒了,对苏明冉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苏明冉伸出手,“我来给他打电话。”

    最终王策还是答应了苏明冉今晚的饭局。

    苏陌也知道苏明冉晚上的计划,他和苏明冉一同前去。

    说是饭局,其实是酒局,从苏明冉一进包厢开始,王策就用各种理由和借口要苏明冉喝酒。

    苏明冉还是个学生,出入这类的局子通常是有杨凌煊护着,他喝不过王策,今晚恐怕不喝吐是出不去了。

    苏明冉稍稍拒绝,“我不太会喝。”

    王策往苏明冉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小冉啊,这就是你不懂规矩了。你杨总谈生意,也是一杯酒一杯酒的谈成的。”

    “你也知道,求我上综艺的明星艺人太多了,把林嫣然放进去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再加一个,这就不好办了。”

    这次综艺把林嫣然放进去,苏明冉处理得也不算轻松。

    他们给王策提交了许多林嫣然的资料,又和王策的属下洽接了许多内容,保证了许多,往里头砸了点钱,才把人塞进去。

    王策是明着为难苏明冉。

    苏明冉知道今晚大概没办法蒙混过关,一口而尽面前的酒杯。

    酒辛辣得很,烧得胃难受。

    “这才对嘛,再来一杯,上回我和你还没有好好喝一杯。”

    上次有杨凌煊在,谁敢灌苏明冉酒,况且王策也不能直呼苏明冉“小冉”,是明显僭越的话。

    现在王策见杨凌煊式微,仗着苏明冉求他,倒是敢了。

    苏明冉来的时候清楚会发生什么,正要举杯一饮而尽时,苏陌拦住了他。

    “王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灌一个小孩酒算是怎么回事?这样我陪你喝,我酒量不错。”

    王策的目光转到苏陌身上,他觉得苏陌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苏陌提醒道:“我是小陌啊,您忘了?之前还求过您办事。”

    “您贵人事儿多,忘了我也正常,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我啊,特别崇拜您,您之前拍的片子真是太厉害了,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苏陌对这种事熟稔得很,苏家式微的时候,他也是舔着脸去求人家帮忙,天天喝酒,对付王策不在话下。

    “哦,我记得了,小陌是吧!有眼光!”

    他们陪着王策喝了一晚上的酒,喝到王策都吐了,终于答应了叶浅浅进综艺的事。

    高升和苏明冉扶着苏陌出包厢,苏陌捂着嘴,推开他们两个人,去厕所吐了。

    苏明冉站在厕所外,听着里头的干呕声,让苏陌等他一会儿,去外头买醒酒的药。

    高升一同陪着他去,感慨着,“如果今天不是苏陌陪着您,恐怕我们俩是喝不过王策。苏陌真能喝。”

    苏陌能喝酒这点苏明冉很清楚,小时候他在家等过苏陌,也是这样给苏陌买醒酒的药。

    “是他自己要来,自己要喝。”苏明冉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无情,可事实的确如此。

    他没有把苏陌当成一个亲人看待,而是一个属下,属下为上头做事都是应该的。

    “回头我给他发多点工资和奖金,再让他休息两天。”苏明冉进了药店,买好了药交给高升,“你送给他,把他送回去。”

    高升接过,“那您呢?”

    “我打车回去。”

    高升想说他可以一起把他们送回去,苏明冉却已经招着手,坐进了出租车里。

    高升叹着气,往回走,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苏陌发现苏明冉先一步回去时的表情了。

    ……

    苏明冉在一个小时后回到家。

    出租车只能把他送到附近,园区内出租车进不去。

    正好他打算走回去散散步。

    等到他进客厅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这个点时管家应该已经睡了,苏明冉脱了鞋,没有打开客厅的灯,他头有点疼,想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刚进客厅,察觉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苏明冉靠近,借着月光打量着。

    杨凌煊手臂放在额头上,呼吸轻微,躺在沙发上睡觉。

    苏明冉迈着步子一点点靠近,他蹲在沙发旁,瞧着杨凌煊。

    这阵子两个人都清瘦了不少,杨凌煊遮住脸也能察觉到明显的疲惫。

    苏明冉望着杨凌煊有些入迷,他慢慢俯下身,盯着杨凌煊的嘴唇,情不自禁亲了杨凌煊一口。

    苏明冉对亲吻这件事还是很害羞,只是稍稍碰了一下,脸颊已经是烫的了。

    他想给杨凌煊拿一张毯子,忽然腰部多出一只手,把他拽向沙发,准确的来说是倒在杨凌煊的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杨凌煊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双眼有些红。

    

    苏明冉这才发现杨凌煊满身的酒气,不熏人,反而使人沉醉。

    “接吻吗?”杨凌煊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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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困局◎

    “接吻吗?”

    不等苏明冉说话,杨凌煊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酒意醉人,也醉心。

    苏明冉像是喝了一坛绝好的陈坛佳酿,比起之前那杯烧胃的酒,香甜可口多了。

    但他快要溺毙在这坛酒中,想挣扎着上岸,杨凌煊按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把他拽得更深。

    所有的呼吸全都掌控在杨凌煊的手里。

    苏明冉被人捏住了下巴,他被迫扬起脖子,承受着。

    两人身上的体温迅速升高,苏明冉只觉得热。

    他感到唇渐渐往下移。

    呼吸浓重,苏明冉更觉口干舌燥。

    他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掀起,耳边有着躁动。

    接着昏暗的客厅亮起大灯,苏明冉下意识用手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沉醉的迷茫。

    杨凌煊把他衣服拉下,眼神锐利地扫着时管家。

    时管家窘迫得很,连忙关上灯,“抱歉抱歉,我以为进贼了,您继续、继续。”

    灯又关上,苏明冉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心跳如雷,脸臊得快要煮熟了。

    身上的杨凌煊轻笑一声,重新压着苏明冉。

    他们胸膛挨着胸膛,腿错开着。

    苏明冉只觉得有一处地方被硌得生疼,推着杨凌煊。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杨凌煊靠在苏明冉的颈肩,闻着对方的气味,体温没有下降反而愈来愈高。

    他用唇轻轻摩挲着苏明冉的侧脖,接着舔舐。

    那感觉像是大猫舔着怀里的幼崽,但大猫的呼吸没有杨凌煊那么的浓重。

    苏明冉那一处地方只觉得痒,缩着脖子,“别、别舔了。”

    “了”字,被杨凌煊的吻吞进了口腔里。

    吻再次落了下来。

    苏明冉从没有觉得,原来接吻可以没完没了的,像是上瘾,永远都品尝不够,永远都能够尝出新的味道。

    他的脑子开始缺氧,被杨凌煊身上发出的薄荷味混杂着酒气包裹着,忘记了周围的所有,他全身上下的感知都在嘴唇上,都在这个吻里。

    耳边有狗叫声,谁也没有理会,杨凌煊就着这个吻把苏明冉拉起,换了个位置。

    嘴唇被松开,苏明冉喘得厉害,他脖子感到刺痛。

    吻危险的下移,很快停止不动。

    杨凌煊似乎叹息了一声,他挪动身子,把苏明冉抱在怀里。

    苏明冉坐在杨凌煊的大腿上,趴在杨凌煊胸的膛,听着杨凌煊跟他一样的心跳声,微微抱怨着:“宣宣,我身上都是汗。”

    杨凌煊闭着眼,揉着苏明冉的头发,“没有。”

    苏明冉稍稍动着,被杨凌煊按回去。

    “硌着了。”

    苏明冉不说哪里硌着了,这个词已经够让他害羞了。

    杨凌煊在这会儿却一点也不心疼他,没有调整位置,始终不松手抱着他,“嗯。”

    苏明冉往杨凌煊肩膀上咬了一口,“宣宣学坏了。”

    杨凌煊闷笑出声,他其实从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在苏明冉面前,会稍稍收敛。

    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谁也不想动。

    良久后,杨凌煊贴着苏明冉的脸颊,问:“要不要去睡觉?”

    “不要。”苏明冉抱着杨凌煊的脖子,“我今晚都不想睡了,睡着了,你明天一大早又要走了。”

    杨凌煊因为公司的事忙得很,上头给他施加的压力太重,他一直顶着隐忍不发。

    好在杨凌煊公司的底蕴很好,实力也是稳扎稳打,就算上面查处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公司员工也都照常上下班,不像是苏家那时候,公司主事人一乱,全都乱了。

    “你明天还有事,一晚上不睡,能坚持住?”杨凌煊捏着苏明冉的脸。

    “能。”

    苏明冉还是不为所动,仿佛回到了生病那会儿,只要杨凌煊一离开,苏明冉开始闹开始哭,杨凌煊去哪儿,苏明冉都要跟着。

    杨凌煊无奈,“明天让高升替你,或者再派个人过去,你不睡觉,我会心疼,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好不好?”

    苏明冉“嗯”声,依旧粘在杨凌煊身上不愿意挪动。

    杨凌煊随他,一把把他抱起,往卧室里走。

    一边走,一边问苏明冉,“最近怎么样?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明冉做的事杨凌煊清楚,多少明白苏明冉的用意,他是想阻止,他杨凌煊的人不需要那么累,但他知道苏明冉想做。

    他的阿冉不喜欢被人依附的感觉,也不喜欢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他不能够因此折断他的翅膀。

    “没有。”苏明冉枕在杨凌煊的肩膀上,眼皮越发沉重,渐渐地他合上眼,“我没有要帮忙的,我只想帮你……”

    说话声越来越低,直到睡过去。

    杨凌煊无声笑着,“还说不睡觉。”

    他把苏明冉放在床上,又去浴室用毛巾沾湿着温水,给苏明冉擦身子。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回到书房。

    书房里,高升早早在等着。

    杨凌煊对着高升点着头,径直坐在了书房椅子中。

    他推开抽屉,想点一根烟,想着正在睡觉的苏明冉,最终还是忍住了。

    “苏慈那边怎么样。”杨凌煊问。

    杨凌煊说是放手让苏明冉自行处理,但还是不放心偶尔找高升询问着。

    “苏家那边有初步成效,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苏先生今天去请王策吃饭,王策您记得吗,上回您和他吃过饭,我们这顿饭吃得艰难,他不卖给苏先生面子,非要让苏先生喝酒。”

    “好在苏陌拦着,如果拦不住,我也会替苏先生解围。”

    圈子里的那群人精明得很,谁起谁落,全跟着风向标走。

    杨氏树大招风,多少人见着杨凌煊倒了,以至于稍显落魄上赶子骑在杨凌煊头上作威作福。

    “王策,”杨凌煊嘲弄着道,“我记得他有个儿子现在在剧组拍戏,是吧。”

    高升一听,从他的公文包里翻出笔记本,开机查看着。

    八分钟后,高升道:“您记性真好,的确是。”

    杨凌煊此前并不记得王策,只是苏明冉要和王策合作,他顺手让底下人查了一下,这一查,倒是查出了许多问题,刚好用得上。

    杨凌煊手指敲着面前的桌子,“明天你和厉青联系,我手里有一份他儿子的资料,他儿子目前在剧组拍戏,私生活不简单,随便爆出一两个,够他们受的,联系厉青,给他们一个大排面。”

    厉青是之前和杨凌煊有过一次合作的某卫视的总负责,当时厉青深陷债务危机,台内矛盾日益紧张,杨凌煊帮了他一把,这份恩情,厉青现在都记得。

    这个忙厉青是一定会帮的。

    但这样一来,这件事又成了杨凌煊插手干预,万一被苏明冉知道了,怕是又得多想。

    高升想提醒杨凌煊,杨凌煊自己倒是想通了。

    杨凌煊按着额头,“算了,你把这事告诉给阿冉,让他自己去处理,我还是不参与。”

    高升还是头一次见杨凌煊的决策下了又改的,不禁开着玩笑,“您这是关心则乱。”

    杨凌煊的确非常关心,他是知道苏明冉熬了好几个晚上做策划,那些策划交给他的秘书后,秘书送到了他这里,是他帮着修改。

    那份策划案苏明冉写得不错,他没怎么大修过,

    杨凌煊失笑着:“确实是,阿冉其实能够独当一面,但我不想让他这么累。”

    “的确。”

    这天晚上,杨凌煊没有睡,听着高升汇报有关苏明冉的事。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他接了一通电话,匆匆赶往公司。

    在去公司的路上,杨凌煊点了一根烟抽着,冷笑道:“他们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杨氏的财务总监被人爆出私生活复杂,婚内出轨,又擅自挪用公款。

    丑闻一出,今日开盘,杨氏的股市跌得厉害。

    高层会议上,财务总监深表鞠躬道歉,说会辞掉职务挽救公司声誉。

    “吴正,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和你老婆感情不是很好?为什么会有小三出现?”

    杨氏高层对人员管理要求极高,杨凌煊是绝对不允许公司高层出现私人纠纷影响公司名誉的事。

    但人多复杂,时间一长难免出错。

    财务总监吴正愤恨地道:“我被仙人跳了,那女的把我灌醉拖我进房,我什么也没干,威胁我,如果我不给钱她就报警!”

    “我记得你喝酒一向厉害,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现在处于危机状况,外头多少人盯着我们,装醉就行了,非得喝醉。”

    “那你挪用公司的钱,怎么说。”

    吴正心虚地瞧着杨凌煊道:“用公司的钱是想着缓冲一下,我马上就补回去了,谁知道还是被人抓住把柄。不过也是我不对,我确实不该随便挪用公款。”

    “你那不是不该,你那是犯罪!”

    会议室里吵个没完,再怎么吵,坐在主位上的杨凌煊依旧纹丝不动。

    “杨总,这事要怎么办?”

    “对啊,上头抓得严,我这边只要有项目进度就会被卡,再这样卡下去,我撑不住啊!”

    杨凌煊点着一根烟抽着,他缓缓吐出气,“等。”

    这一下全都炸开了锅,“我们还要怎么等?”

    “再等下去,我看是熬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杨总,我们干脆正面干!”

    杨凌煊始终不说话,他给秘书发了信息,继续坐在位置上抽烟。

    ……

    祁星河开着车,把自己的领导送回了家。

    他换下口罩,拿出一个新的戴上,压低帽檐。

    他这段时间算是熬了出来。

    苏任华在外的债务全都挂在他的名下,祁星河去哪里都能被这群追债的找到,随便抓到一处被殴打。

    后来祁星河阴差阳错救了现在的领导甘文龙,甘文龙收留他做司机,替甘文龙做些明面上不能够做的事。

    说起来祁星河也算是福大命大,能够遇见甘文龙。

    祁星河遇见甘文龙的那天,他在到处逃债。

    他那天被人打得浑身是伤,趁机从小巷子跑出来,跌跌撞撞想跑去警局,在一个路口处遇上了从酒局上,喝得烂醉的甘文龙。

    那天甘文龙喝了很多,从酒局里出来,他不要别人送,想自己回车上。

    他的车停靠在附近一处灯光昏暗的地方,就这么撞上追债的人。

    甘文龙是某个局的局长,平常被人吹捧惯了又喝了酒,撞着人拒不道歉也就罢了,还把人骂一顿。

    那伙人也不是好惹的,骂甘文龙多管闲事,揪着甘文龙的衣领一拳揍过去。

    甘文龙当时愣了一两秒,骂得更加厉害,那伙人揍得也更加厉害。

    甘文龙是自己一个人出来,酒局的那家饭店正门和这里有一定距离,附近的路人极其少,就算有也不敢多事。

    那群人揍起人肆无忌惮,想把甘文龙往更深的方向带。

    祁星河见情况不对想趁机溜,又听甘文龙嘴里自称是谁谁谁,以后要他们好看,费劲地瞧着甘文龙身上的穿衣打扮。

    甘文龙今天参与的酒局是私人酒局,都是自己人,所以更加放得开。

    祁星河隐约见着甘文龙戴着的手表是名表,价值七位数,的确是个有来头的人物。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赌了一把,朝着那群人大喊一声“警察来了”,趁乱把甘文龙给拖了出来,带着他狂奔。

    两人跑了一个晚上才甩掉人,甘文龙就此把祁星河当做救命恩人,帮他摆脱掉那群追债的,让祁星河做他的司机。

    那些在职的高官,一般把一些私密的事交给司机去做,司机不挂在单位旗下,又时常跟着,稳定亲密,要是有人想查他的错处,也不容易发觉。

    祁星河成了甘文龙的司机,处理着甘文龙平常不好处理的事,住的地方也是甘文龙安排的。

    杨凌煊带着苏明冉参加的那次慈善晚宴,祁星河听甘文龙说过。

    甘文龙和杨凌煊关系不简单。

    甘文龙和杨凌煊是相互扶持的状态。

    而甘文龙能够上位完全是因为杨凌煊的帮助,甘文龙上位后,一直想摆脱杨凌煊。

    在那次慈善晚宴后,甘文龙在自己办公室大发脾气,对杨凌煊表达过很严重的不满。

    甘文龙觉得杨凌煊是在挑战他的权威,竟然在那种场合公开说那样的话,害他也没有面子。

    这时候甘文龙对杨凌煊已经有不满,再加上杨凌煊根本不理会甘文龙的警告,继续为所欲为,触及到了甘文龙的底线。

    但甘文龙是有些惧怕杨凌煊,杨凌煊为人狠辣,万一把人惹毛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一直强忍不发。

    祁星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旁边煽风点火,“甘局,杨凌煊都这么无视您了,您再不采取点措施,日后真会骑在您的头上撒泼!”

    甘文龙发愁地道:“可我现在还需要依靠杨凌煊,并不能做得太过。”

    “可您想过吗,杨凌煊知道您需要他,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甚至挑战您的权威。”

    有了祁星河这句话,甘文龙越想越觉得祁星河说的对,再加上杨凌煊对他的警告屡屡无视。

    于是,甘文龙当日召集了一堆人手,把和杨凌煊的合作项目一一排查,想在里头做些小动作。

    他的属下劝诫他:“杨凌煊背后的财力庞大,再者说是他当初扶持您上位,万一杨凌煊知道是您在背后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和他断绝来往,不大好。”

    “甘局,我知道您对那杨凌煊有不满,但您也要忍让啊。”说话的人是甘文龙的属下,副局方云霆,“您要是真和他撕破脸,其他人会说您两面三刀。”

    这话有种火上浇油的意思。

    “你懂个屁!”甘文龙瞪着方云霆。

    当初甘文龙没有背景,靠着杨凌煊在背后的支持,才走到今日。

    当然杨凌煊并不是白白扶持他,甘文龙须保证上位后,能给杨凌煊开绿灯。

    两人一直以来的关系还算恰当,只是甘文龙上位后被人吹捧得自信心暴涨,有些不把杨凌煊当回事了。

    现在甘文龙单方面说分手难度大,势必会引起杨凌煊方的不满。

    可甘文龙压在心底的积怨太久,他一直想发泄出去。

    “有什么不好?我当初怎么对他说的,我说不要乱来,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上头看得严,别给我整些幺蛾子。”

    “他倒好,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和一男的拉拉扯扯不干不净。我劝他,他竟然不听我的。”

    “还有,什么时候我是他扶持上去的?我靠着是我自己,和他没关系。”

    属下知道甘文龙听不进去劝告,沉默地不说话。

    “现在我在上,他在下,我想怎么整他,就怎么整他,他敢说一个不好?”甘文龙居高临下地道。

    事实的确如此,以前的甘文龙需要杨凌煊,现在在有些事情上,杨凌煊需要甘文龙。

    属下彻底闭嘴,小声询问:“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甘文龙道:“这还不简单?不需要以我的名义,换个名义去把他的项目给撤了,再找些理由去他公司项目上做点手脚,拖后工期。”

    以甘文龙现在的权利,做这些的确不难。

    事情就这么朝着甘文龙的方向进展,但底下的人查了一圈,杨凌煊那边干干净净的,就只能在人员问题上下手,终于被甘文龙查出了些问题,杨凌煊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

    当晚,甘文龙带着祁星河两个人在某酒吧里庆祝。

    甘文龙一直想摆脱掉杨凌煊,现在终于可以甩掉这条缠人的尾巴。

    “没想到杨凌煊就这么手无缚鸡之力,还不还手,真是大快人心!”甘文龙的属下赞叹着。

    祁星河也觉得杨凌煊不还击的举动有些奇怪,但甘文龙说杨凌煊现在公司的全部项目都面临停滞状态,就算想要还击,也是有心无力。

    祁星河觉得跟着甘文龙是跟对人了,想着苏明冉近期料理的苏家公司,心痒难耐地。

    他吹捧着甘文龙:“甘局,您真是太厉害了,那杨凌煊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您叫板,他也配?”

    甘文龙拍着他的肩膀,“还是小祁你给我提的醒儿,否则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甘局就是太重情意了,以您现在的位置,对付那帮人不在话下。”说着祁星河忽而难过着,低落地道:“不像我,我被人欺负,也没有能力还手。”

    “怎么了?怎么哭了?小祁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和你是过命的交情,尽管开口,我都能帮衬你。”

    祁星河编了个凄惨的故事,大意是他被苏家人收养,苏明冉回到家见祁星河抢走他的位置,从小就欺负他,对他很坏,苏家的人还虐待他,把他的脸毁了,养父破产所欠下的债务都需要他偿还。

    整个故事他是纯洁的小白花,苏家一行人全是恶人。

    祁星河添油加醋地说着。

    甘文龙越听越气,他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祁星河伤心地道:“我替他们管理公司,好不容易把公司带上正途赚了些钱,他们忽然把我赶出去,我纯粹是被他们利用的工具人。”

    “您不信,可以去查,我是不是在苏家公司待过。”

    “岂有此理!”

    甘文龙喝了点酒,酒气上头,忽略了祁星河话语中的一些细节问题,祁星河把甘文龙吹捧成能救市的英雄,以至于甘文龙又开始膨胀。

    “小祁,你想让我怎么帮?”

    “甘局,算了,我吃了这个哑巴亏算了。”祁星河一副听人摆布的模样。

    “不行!你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我那天得死在路上。”

    “你还不信我的能力?”

    那天那帮人揍甘文龙是下了死手,要不是祁星河把他拖出来,甘文龙真有可能被他们揍得进医院。

    虽说后面那群人上门道歉,又跪在他面前求饶了很久,但甘文龙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见着祁星河沉默不做声,甘文龙心思一转,“我女儿最近也大了,如果你喜欢,我把他们家公司给收了,你做经理辅助她,怎么样?”

    甘文龙的女儿年纪才21岁,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甘文龙早想着把她女儿带出去增长见识。

    “这不好吧。”祁星河难为地道:“这不是让您替我费心了吗?”

    甘文龙挥着手,“我和你的关系还需要在乎这些?我以我女儿的名义收购,日后你不需要做我的司机,专门辅佐我女儿。”

    祁星河还要委婉劝上一两句,甘文龙已经吩咐他的属下去办了。

    ……

    一周后,苏家公司来了一批人,年纪都在三十加往上走,一个个穿着体制内领导常常穿着的POLO衫,一来就说要见苏慈。

    那几个人进了苏慈办公室快三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苏明冉发消息询问苏慈,但苏慈没有回应。

    三小时后,进办公室的那些人终于出来了,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表情,像是谈拢了什么内容。

    苏慈亲自把他们送走,面色严峻。

    苏明冉见情况不太对,他隐约瞧见苏慈的办公室上放着收购合同的内容。

    他下了电梯,不顾穿POLO衫的那群人还没走,急声问:“你要把公司卖了?”

    苏慈把那群人送到公司门口,等那群人走了后才收起笑脸,他像是被人压垮了,“我是要卖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做得好好的?这个月的营业额增长很快,为什么要卖掉?”

    苏慈重重叹声气,无力地道:“他们那帮人是上面的人,一来就威胁我,如果我不把这家公司给让出来,他们就要我破产,我儿子女儿都会受到影响。”

    苏明冉皱着眉,“上头?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苏慈按着额头,“不清楚,前几天我收到了几个举报信息,说是公司有严重的税务问题,像是有预谋来的,紧接着他们就来了,说这个不合格那个有问题,可能要查处。如果我还继续开,他们会用各种办法逼我让位。”

    苏明冉:“所以你答应了?”

    苏慈靠在墙面上,他点了根烟抽着,“我能怎么办?对方势头猛烈,明摆着整我,这家公司我维持到现在,一直是贴钱运作。你的确帮了我,但还远远不够,我儿子女儿也要依靠我,对方又说给我五百万,我不得不考虑。”

    苏慈的存款不多,苏家的债务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为了压苏任华,让苏任华体会一回他的滋味。

    持续做这种赔钱的买卖,苏慈真要考虑一番。

    苏明冉心凉了半截,“所以什么时候走正式流程。”

    “下礼拜三,开股东会议后,正式交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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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这家公司,我买了◎

    苏慈要把公司给卖掉的事情有些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之后给苏明冉看了他这些天所收到的各类信息,就公司一些艺人而言,除了苏明冉亲自跑的恋综通告外,其他艺人的通告全都被换了人,并且禁止参与任何通告。

    还有些暂停营业,进行整改的一系列通知。

    现在的苏家公司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上面盯着,情况比苏明冉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苏慈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把所有有关公司的东西全都交给苏明冉,“剩下公司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明冉翻阅公司的一些相关文件,觉得并没有苏慈说得那样,公司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许多地方可以调节。

    他多次找上苏慈劝慰,但苏慈和从前一样对苏明冉不理会,根本没有把苏明冉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想让我撑过去,可我没办法带着妻子和儿女冒这么大的风险。”

    对于苏慈来说的确是个难题,他怕他的家人因此被盯上,明哲保身是他现阶段最能够做的事。

    可苏明冉觉得还有法子,他们可以试着另辟蹊径,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在办公室熬了两个晚上和高升他们一起想出来的法子,都被苏慈一一否决。

    高升也无奈了,“现在的情况是要有人能够完全接手现在的烂摊子,又要顶住所有的压力。唉,这样的人难找,既要有钱又要有魄力。”

    来帮忙处理事务的杨凌煊那边的秘书分析着:“我怀疑苏慈面临这样的局面,和杨总有关系,要不要和杨总说一声。”

    高升想说就算秘书不告诉,杨凌煊也知道,但苏明冉还在这儿,硬生生忍下。

    苏明冉一听见杨凌煊的名字,急着问:“他那边出什么事了?”

    高升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才道:“没、没什么,只是一些平常的小事,没什么关系。”

    苏明冉沉默着。

    其实不用他们说,苏明冉也听闻了杨凌煊那边的事,杨氏公司的财务出了问题,财务对于整个公司而言,是大心脏,大心脏出了问题,连带着其他事也会出问题。

    几个人商量了许久,把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法都交给苏慈,苏慈只是瞟了一眼,放在一边看也没看。

    从苏慈办公室出来,高升劝着苏明冉,“您别太急了,总是有办法,还有几天的时间。”

    苏明冉望着四周,他想着苏陌应该有主意,问:“苏陌呢?”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好像自从那群人来公司后,我就很少看见苏陌了。”

    苏明冉疑惑着,“不应该,公司出了这样的事,按道理他不会做事不管,这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公司。”

    高升却有不同意见,“可能是放弃了,毕竟他被苏家人赶出公司过。”

    “或许吧。”

    距离股东会议剩下两天时,苏家公司又出了件事。

    今天刚上班,又一群人穿着POLO衫的人进出办公室,拿着测量仪器度量着办公室,那模样像是苏家公司已经是他们的了,也不和苏慈打招呼。

    他们说话肆无忌惮,动静又大。

    苏明冉重重地吸一口气,走上前:“收购的事项还没有正式下达,连合同还没有签,你们现在就在这里测量是不是太过分了?”

    领头的那个提着公文包穿着黄色POLO衫的人,扶着他的眼镜道:“你谁啊?”

    高升替苏明冉回答:“他是我们公司的经理。”

    “哦。”戴眼镜的人无视苏明冉的话,继续让工人测量,“上头说了,这里要做个飘窗这样好看,你们看着能不能做。”

    “好嘞。”

    和工人吩咐完了后,戴眼镜的人才对苏明冉道:“我还以为你是这公司的老板,就一个经理你管得着吗?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和老板谈你们的遣散费。”

    说着撞开苏明冉,径直去了苏明冉的办公室。

    “来,都到这里来,先把这个给量了。”

    戴眼镜的人无视苏明冉,指挥着工人来测量苏明冉的办公室。

    他们把苏明冉办公室的桌子凳子直接上脚去踩,转眼桌子凳子就被踩得脏兮兮。

    高升实在看不过去,带着身边的秘书找对方说理。

    两方人在办公室里吵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苏家公司剩下的人围在一堆看着。

    “所以现在公司真的不行了?我又要换工作了?”

    “你没听说?老板要把公司给卖了,但没说要我们走,新老板好像不想把所有员工给开了。”

    “也不知道新老板好不好相处,我还是觉得苏经理待我们挺好的。”

    “他确实待我们挺好的,一个个分析我们的问题让我们改正,之前苏老板可没有这么耐心。”

    “别说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苏明冉心烦意乱得很,他看了眼苏慈的办公室,始终紧闭着门,好似外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半小时后,苏明冉的办公室被戴眼镜的人翻得乱七八糟,甚至连办公桌都要挪到办公室外,俨然一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架势。

    高升堵在门口不让人往外移动。

    吵闹间,苏家公司上来了一位熟人,是位苏明冉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熟人。

    祁星河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和来办公室闹事的主事人一样,是一件白颜色的POLO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公司。

    这POLO衫是领导或许小领导级别才穿的,他们内部喜欢这种穿搭,祁星河为了融入进去,也这样穿。

    祁星河的出现办公室的人更加闹腾,撞着高升要往外走。

    而祁星河踏着许久未曾到访过的地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地的空气,含着笑对苏明冉道:“哟,这不是我们明冉吗?好久不见。”

    语气明晃晃的小人得志的嘴脸。

    苏明冉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公司接连遭到不明攻击,为什么这些人无视他而在公司闹腾,全是祁星河在背后做的。

    只是他还不明白祁星河最近又是投靠了谁,能有这股嚣张的气焰。

    高升到底拦不住办公室内突然闯进来的人,苏明冉的办公桌被挪到外头,里头的东西也都被丢了出去,地上散得到处都是纸。

    祁星河走到苏明冉身边,陪着他一同看向办公室内的场景,笑着道:“你觉得这种场面是不是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

    苏明冉在想其他事,没有理会祁星河。

    祁星河更加得意,他道:“你还记得你被苏任华丢出苏家大门时候的模样?和今天一样,你所有的东西全都被丢在大门口,像条狗一样,捡着地下的东西。”

    苏明冉想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知道怎么帮助艺人提升自己,对公司层面的关系网知之甚少,索性就不想了。

    他扫了眼小人得志的祁星河,道:“我也记得你的脸是被狗咬伤的,我家里还养了一只狗,今天带过来了,就在附近,你想不想看?”

    祁星河身子一僵,慌忙地环顾四周。

    他被毁容后对狗格外敏感,只要附近有狗,他都忍不住打寒战。

    “你吓唬我的吧?你别乱来,这里有我的人!”

    “你可以试试。”苏明冉瞥着他。

    苏明冉起身招呼着高升不要再理会这些人,自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着祁星河,“要喝茶吗,我叫人泡给你?”

    从始至终,苏明冉都很淡定,淡定到祁星河想撕碎苏明冉这张淡然的脸。

    今天祁星河来就是想看苏明冉出丑,他反复试探甘文龙对这次苏家公司收购的态度。

    甘文龙也清楚苏家的这个公司和杨凌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态度十分积极。

    正因为如此,祁星河才想看苏明冉落魄的模样。

    但可惜,苏明冉从始至终很淡定,甚至反过来压他一头,好似出事的不是苏明冉,而是他祁星河。

    祁星河不禁用力拧着拳,他告诫自己不要焦躁。

    这次是千载难逢能够击垮苏明冉的机会,苏明冉不就仗着杨凌煊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现在甘文龙正在对付杨凌煊,没了杨凌煊,苏明冉又能嚣张到哪里去?

    祁星河的内心汹涌着,面上平静如水。

    他接受了苏明冉的邀请,坐在茶桌旁。

    苏明冉烧开水沏茶,不紧不慢地烫着杯具,再把泡好的茶放在祁星河面前。

    “忘了。”祁星河把茶杯放在另外一边。

    祁星河有些莫名,他抬起头看着苏明冉。

    “我忘了,你在人前是不敢摘口罩的。”苏明冉嘴唇溢出一点笑,很快收拢,脸上的表情是可怜,“所以你在外,到底是怎么吃饭的,还是不吃?真可怜。”

    结结实实戳中了祁星河心里头的软肋,他最恨别人拿他的脸说事。

    面前的祁星河和原先比,稍稍多了一点沉稳,就算心头再气,也不会再对人大呼小叫。

    但面对旧敌还是耐不住性子,脸色难看呼吸急促。

    “苏明冉,你别太得意,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

    祁星河盯着苏明冉,那眼神锋利,像是恨不得把苏明冉脸上的肉刮下来,吞进肚子里,“这公司你最近费了不少心力吧,马上就要变成我的了。还有你的杨凌煊,你还等着他帮你吗,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别指望他能够帮你。”

    祁星河见苏明冉的办公室被清空了不少,戴眼镜的男人指挥这人,往里头放一张新的桌子,准备重新布置。

    “苏明冉,从明天开始,你的这间办公室,这家公司,就要变成我的了。”

    当天下午,苏明冉的办公室已然成为了祁星河的。

    高升看不下去,想着带苏明冉出去。

    可苏明冉并没有就此离开,依旧坐在外头的开放式办公室,平常地办公着。

    “苏先生,那种小人我们不在乎,也没有时间,就算这家公司您接手不了,我们还可以换一家扶持。”高升建议着。

    早在杨凌煊那头出了状况时,苏明冉就想过这个问题。

    但苏家毕竟有苏慈在,苏慈也是苏家的人,苏明冉处理苏家的事务比起其他公司来说更加得心应手,况且哪家公司愿意一开始就让他坐上经理的位置。

    自己开创一家公司太费周折,他只给自己半年的时间,所以苏家是最好的选择。

    “安心坐在这里吧,距离事情定性还有几天,说不定有转机,我们做好自己的事。”苏明冉敲着键盘对高升道。

    高升小声嘀咕着,“还能有什么转机?除非天降一笔横财,能够解了现在的困境。”

    苏慈卖公司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亏损太多,又因为上面的阻碍,以至于没有更多的钱费周折打点。

    如果有钱,再费点时间打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高升想到这点,又想向杨凌煊请示拨点钱下来,这不是什么难事。

    转念一思考,光有钱也不行,还得有一定的人脉,现在苏慈被堵住就是因为认识的人脉关系网太少,而杨凌煊现在受困,动用杨凌煊的关系怕是阻碍更多,苏明冉又太年轻不太会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得需要另外一个人帮忙才行。

    有钱又要有一定的处理经验,这样的人不好找。

    思索来思索去,高升想得头都要大了,瞧见苏明冉依旧淡定地写着策划案,周围闹哄的声音根本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高升对苏明冉有些刮目相看了。

    “也不知道杨总怎么样了。”高升琢磨着。

    另外一头的杨氏还是风平浪静。

    杨氏公司上下人员基本没有变,在公司项目都被迫停止时,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还在招聘新员工。

    杨凌煊除了日常泡在公司,外出应酬增多外,没有其他改变,淡定的仿佛面对眼前的危机,都不存在。

    这把外头想看杨凌煊笑话的人,给气坏了。

    杨凌煊越是如此,甘文龙那头的人越是着急气愤。

    甘文龙在他的办公室内发了一通火,文件全都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办公室内的人,有七八个,全都不敢吱声。

    许久后,属下的人才道:“甘局,您别气了,气坏了自个儿可不好,我看那杨凌煊八成是做给其他人看的,私底下指不定气得跳脚。”

    “就是说。您实在不信,可以约杨凌煊一起吃一顿饭,反正他现在还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您都有参与。”

    在左侧沙发上坐着的副局方云霆倒是反对,“现在不好请杨凌煊出来,之前杨凌煊邀请过甘局吃饭,想打探虚实,甘局拒绝了,现在邀请,颇有种落井下石的意思。”

    “杨凌煊还未倒,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比较好。”

    其实他们做了这么多,杨凌煊不可能不清楚里面的猫腻,甘文龙也清楚,现在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甘文龙倒是不怕捅破,现在的杨凌煊就如大厦即将倒塌,只差时间而已,他只是不想杨凌煊现在还这么淡然自若,他想看见杨凌煊痛哭流涕,在他面前求饶的模样。

    这间办公室内,地位最低的祁星河虚笑着,终于找到他插嘴的份儿:“以我的拙见,我倒是认为现在可以提前庆功了,杨凌煊现在是垂死挣扎,这多项目被迫停工,这停工一天的钱就得好几百万,他又能够熬到多久?”

    甘文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抽烟,还是一脸不快。

    祁星河瞧着甘文龙的脸色,清楚甘文龙这是想喝酒了,道:“哎呀,甘总办事你们还能不放心?那杨凌煊就是快要倒了!”

    “甘总您也别郁闷了,我一会儿去他们公司转转,打听打听,然后晚上我们接着在金色时代喝酒?我最近听说他们家新到了一批不错的酒,他们已经备好了,就等着您去尝尝。”

    甘文龙因着上面的规矩,平常吃穿用度都节俭,只是偶尔拿出来炫耀一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

    祁星河是知道甘文龙好这口,得其所好。

    方云霆皱着眉,“可是现在是关键时期,不好再出去花天酒地,我们得收着点。”

    方云霆说着话是为了大伙儿考虑,上面刚下达了公文,告诫领导干部勤俭,确实不好出去胡乱消费。

    甘文龙瞥了方云霆一眼,那一眼是明显的不满。

    祁星河立即明白其中意思,道:“副局,这你就不懂了,成大事的人早就意料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提前庆祝也没什么,再者说了,现在都把方向对准杨凌煊,等着他出错,又有谁会看我们?”

    “您呀难怪是副局,我们甘局,也难怪是正局,这思想差了许多。”

    甘文龙继续抽着烟,显然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

    而方云霆扫了祁星河一眼,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甘云龙去了金色时代喝酒,他喝到一半想去厕所,去厕所的途中意外碰见了杨凌煊。

    甘云龙是在隔壁包厢喝酒,和杨凌煊的包厢就只隔了一个过道。

    他恍恍惚惚起身去外头上厕所,刚巧碰上了杨凌煊那边的包厢门打开,就这么瞧见了一脸颓废模样喝着酒的杨凌煊。

    回了包厢后,甘文龙把这事说给了其他人听,笑得乐不可支。

    “果然我们小祁说得不错,那杨凌煊现在在对门包厢里买醉喝酒,你们是没瞧见杨凌煊那副模样,像是要哭了,哈哈,太痛快了!”

    杨凌煊一直在人前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甘云龙还不是甘局的时候,第一次见杨凌煊就觉得对方器宇不凡,做什么都是神态自若,不把谁放在眼里。

    甘云龙当上了局长,权利逐渐增长,已经是人人畏惧的甘局后,杨凌煊依旧是这副姿态,明明他在上杨凌煊在下,却好像他永远被杨凌煊压了一头。

    甘云龙心中一直不畅快,现在彻底瞧见了杨凌煊那股颓废劲儿,倒是十分畅快。

    自然的,酒喝得就更多了。

    这一晚上,甘文龙喝得酩酊大醉,连自己的副局什么时候去了对门,又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清楚。

    其他人也都喝了很多。

    甘文龙在包厢里发着酒疯,说了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最后被祁星河送回了家。

    甘文龙被送回家的时候,杨凌煊刚从包厢里出来,他点着烟盯着那两人的身影,见那两人开车走了,才离开。

    他转头坐进了自己车里,驾驶室上平常来接送的小吴不在了,换成了高升。

    杨凌煊看了眼前头的人,靠在车椅子上,闭着眼揉着额头,“你怎么来了?阿冉呢?”

    他这一阵忙碌得很,又编制了一块大网等着甘文龙往里头跳,现在终于有成效了。

    正说着,另外一边的车门被打开,苏明冉坐了进来,他搓着手,道:“宣宣,你找我?”

    熟悉的声音一经响起,杨凌煊的眼眸睁得很快,他按着额头的手还举着,仓皇地看着苏明冉。

    苏明冉把他的手放下,自己压着身子凑过去,帮着杨凌煊按着额头,“又喝酒了。”

    往杨凌煊身上细细闻着,“还抽烟了。”

    苏明冉今天下班早,苏家公司那副样子了,他也没什么可做了,催促着高升去接杨凌煊。

    好在杨凌煊还没走,他们来得及时,只是不清楚杨凌煊为什么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

    想着好好数落杨凌煊,转眼间他的整个身子都被杨凌煊抱住,吻随之落了下来。

    两个人很久没这么温存过了,车内的气氛也逐渐升高。

    前头的高升打开车内的音乐,两耳不闻身后事,一心专心开着车。

    车外开始下起了小雨,啪嗒啪嗒地砸着车窗,车窗结满了雾气。

    外头有多冷,车内就有多热。

    苏明冉的唇被咬了一口,他推着杨凌煊,杨凌煊才松开他。

    两人的呼吸有些喘,苏明冉小声抱怨着,点着杨凌煊的胸膛,“哪有人刚上来就亲人的,高升还在前面。”

    杨凌煊却不管,又亲了上去,直到把面前的人亲得嘴唇发肿才罢休。

    他拥着苏明冉,轻轻叹息一声。

    公司的事有多棘手多令人烦闷,可他见到苏明冉好像眼前的事全都烟消云散了。

    “最近怎么样?又没睡好?”

    苏明冉靠在杨凌煊怀里,道:“还好。”说着皱着鼻子,“我觉得我管理公司不太行,很有可能要回去考研了。”

    他找了舒服的位置,继续靠着杨凌煊,“还是考研适合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杨凌煊捏着他的鼻子,“怎么会?我家阿冉最厉害了。”

    苏明冉闻着杨凌煊的气息,渐渐心安。

    再过三天就是苏家的股东会议,公司会被正式收购,他有些不想面对,所以来找杨凌煊增加一些勇气。

    “宣宣,如果你公司破产了,我养你。”

    杨凌煊亲着他的脸蛋,“好啊,说得我迫不及待了。”

    三天后,苏家的股东会议正式开始,苏家的股东就只有夏兰佩、苏慈以及夏兰佩的两个亲戚。

    苏慈的股权占有百分之七十,夏兰佩百分之二十,其余人百分之十。

    这天苏明冉来得很早早早来到公司,他们在公司大门口处碰见了祁星河。

    祁星河来得也早,他身边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女生,一身的职业装,全是名牌。

    那女生看着模样娇气得很,一路抱怨。

    苏明冉这边的人没有理祁星河,祁星河也没有理他们。

    一群人上了电梯进了公司,坐在有些拥挤的会议室里,等着苏慈。

    苏慈迟到了半个小时才到。

    祁星河瞥见身旁甘大小姐的脸色,朝着苏慈发难:“你到底卖不卖公司?你迟到了半个小时知道吗?你知道我们甘小姐的时间有多宝贵?!”

    甘大小姐坐在位置上瞧着自己的指甲,谁也不理会。

    她身后的一群人面色不爽盯着苏慈,全是责怪苏慈这么晚才来。

    “快点,就签个小公司,这么费劲。”

    “就是,还不如去楼下抽烟。”

    “还站着干什么,快点签合同。”

    苏慈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不紧不慢地走在会议室最上头,紧接着办公室内出现了许久未见的苏陌。

    祁星河心里一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慈朝着祁星河那边的人道:“抱歉,公司我不卖了。”

    “为什么?!”

    “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不卖公司,你来这里干嘛?”

    “你现在还有钱经营下去?”

    一旁的苏陌挡在苏慈身前道:“他在刚刚已经和我签字,这家公司我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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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小丑◎

    苏陌的确有一周多没有出现在公司内,苏明冉以为他当逃兵了,没怎么在意。

    而他这些天没有回苏家公司是有原因的,他去处理他祖父的遗产。

    祖父过世时,给苏陌留有一处遗产,祖父清楚苏任华是什么性子的人,生怕终有一日苏家公司会变成别人的,所以特地藏了笔钱。

    这笔钱的去处只有苏陌清楚,但只有苏家面临真正的危机,公司改头换姓变成别人的时候,才能够取出。

    这些天苏陌是去取钱的,好在赶到苏慈真正要把公司卖了之前,拿了出来。

    苏陌是昨天晚上才回来,他下了飞机直奔在苏慈家里周旋,还特地请了律师过来。

    刚开始苏慈不肯,为了自己的儿女不乐意把手里的股权交给苏陌,苏陌拿出了祖父临终前的信件。

    苏慈这才松口。

    为了避免中途意外发生,在他们前往公司的路上已经办理好了转交股份的内容。

    苏慈知道他没有把公司卖给那些人将来日子怕是不好过,得了一大笔钱,他也有钱准备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出国避风头,他的妻子儿女已经在路上了,自己应付剩下的人。

    苏陌对着会议室里头的人道:“股份转让的合同已经签了,各位可以回去了。”

    坐在位置上的祁星河,心里的期待瞬时崩塌。

    他望着站在台上的苏陌,艰难地道:“哥,你非要和我作对吗?如果我接手了公司,我也可以把你邀请进公司,你明知道……”

    剩下的话,祁星河说不出口,因为苏陌根本没有看他。

    祁星河见着苏陌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夹,递给苏明冉。

    “等到苏慈这边的转让流程走完,我把我所有的股份转让给你,”不等苏明冉说话,苏陌继续道:“你将取代我管理整个公司。”

    苏明冉眉心一拧,“你给我?为什么。”

    苏陌望向苏明冉的眼神里有着愧疚,当初如果他把苏明冉带进公司,或许公司的现状不会那么的糟糕。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再怎么想挽回他和弟弟的感情,也于事无补,只能做这些事,作为弥补。

    “算是整个苏家补偿你。”

    “补偿?”苏明冉低眸喃喃自语,一秒后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也行,我签字。”

    白得的便宜,苏明冉不会不要。

    今天原本是祁星河接手公司的大好日子,却变成了苏明冉正式接手公司的好日子。

    衬得祁星河那一帮人像是个笑话。

    今天原本的主人翁甘大小姐不乐意了,拍着桌子道:“什么意思?让我一大早来,就为了看其他人签约公司?玩儿我的是吧!”

    甘云龙的女儿被宠坏惯了,一大早起来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现在事情没有办成,自然更加恼了。

    祁星河压下心中的酸涩,打算去劝慰甘大小姐,毕竟她是甘云龙唯一的女儿。

    可他刚一张口,甘大小姐猛地推开他。

    “你走开,丑八怪,成天在我爸周围转悠,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都是你,害我来这里,我睡个懒觉都不得安宁!”

    祁星河像是被人当场扇了一耳光,还好他戴着口罩旁人看不出。

    就算是被人骂了,祁星河还是要压下心中的委屈,对甘大小姐道:“是我的错,我的问题,您别生气了,我们现在回去,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美容院,您不是还约了做美甲吗?”

    大小姐勉为其难地起身,走出会议室外。

    高升在一旁围观了全程,心里舒服畅快地很。

    他把往外走的祁星河叫住,“那个司机,哎,对,就你。现在把你的桌子从我们苏先生的办公室里挪出去。”

    祁星河停住脚,先是把目光放在高升身上,又他看了眼周围。

    今天来的人全是甘云龙的人,且一个个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上回来的人有工人在,他还可以借着甘云龙耍一通威风,可现在的这群人全是和甘大小姐一样,背后有家室的人,他们是不会替祁星河出头的。

    祁星河压下烦闷不打算理会,既然收购不成公司,杨凌煊那本也有的闹,他还是有机会把苏明冉踩在脚底下。

    至于其他人在他面前叫嚣,都是逞威风的,他不搭理就是了。

    祁星河继续往前走。

    高升却拦住他,“喂,这位司机,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家小姐没教你吗?”

    甘大小姐扫了高升一眼,又高傲抬起头,完全不搭理祁星河,径直走出苏家公司。

    身后一群人跟着大小姐走了出去,没有人理会被为难的祁星河。

    毕竟祁星河只是个司机。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桌子给我搬回去,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高升双手抱在胸前,岔开脚,盯着祁星河。

    祁星河侧着头望着苏陌。

    苏陌正站在苏明冉身边说着什么事,他的眼里只有苏明冉,好像周围的任何事都没有苏明冉重要。

    这样的目光祁星河看得多了,心里逐渐麻木地疼。

    高升继续道:“喂,跟你说话,赶紧的,搬走!不搬走,我要你好看!”

    见祁星河没有动作,高升直接上手了,他扯着祁星河的衣服,把他拽到苏明冉的办公室里。

    祁星河的膝盖撞在了前几天安装好的桌子上,疼得他膝盖一阵发麻。

    “到底搬不搬?”

    高升的架势明摆着告诉祁星河,他要是搬,今天别想走。

    “我搬。”祁星河低声地道。

    祁星河前几日如何嚣张地出入苏家公司,今天就如何低眉顺眼地搬着苏明冉办公室内的东西。

    他真以为靠着甘云龙能够想怎样就怎样,殊不知苏陌半路杀出,把一切的事扭转到另一副局面。

    办公室里的办公桌有些大,祁星河一个人挪得费劲。

    高升坐在办公室门口磕着瓜子,往里头喊着:“快点啊,我们苏先生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处理,你知道的,我们苏先生是这家公司的老板,老板的一分钟就能够赚许多钱,不是你这种司机能够比的。”

    祁星河被催促着,他半天也挪不动桌子,低声地对高升道:“我可以叫一个人帮我搬吗?我实在搬不动。”

    高升耸着肩,“叫啊,说得我好像欺负你一样。不过我的人你可不能叫,况且人家也不认识你,你去找你的那群人。”

    祁星河瞧了眼还在和苏明冉说话的苏陌,到底没有张口,自己一点点的挪动办公桌。

    高升:“你快点,你一大男人这么没有力气的?还有,把我们苏先生的办公桌给挪回去,恢复原样,不恢复原样,我可不让你走。”

    祁星河来来回回进出着苏明冉的办公室,还被高升指示着去倒垃圾,全程不敢反抗。

    公司的其他员工凑热闹问高升,“哎,你挺厉害的啊,你怎么敢使唤他的?他上回来我们公司,可嚣张了,我们新老板还亲自给他沏茶。”

    高升拍着对方的肩膀,“因为他只是司机,我们苏先生给他沏茶那是他心地好,不愿意和这种人计较。”

    “你看见他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没,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啊,什么原因?”

    “因为啊,他毁容了,太丑了,丑得不能够见人了,所以才要戴口罩。”高升高声说着话,话语里全是嘲笑。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自己去把他的口罩摘了看看。”

    祁星河搬了多久,高升就说了多久关于祁星河的陈年旧事。

    办公室内,嘲讽地笑声不断。

    等到祁星河出了苏家公司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他几乎一整天都待在苏家公司为苏明冉搬运着办公室,手指已经被磨得很红了。

    他走到楼下时,身后苏陌叫住了他。

    祁星河急忙转身,他见着苏陌向他走来,以为苏陌是来送他的。

    望着苏陌一步步向他走进,心里既怨怼着苏陌凭什么老是这么维护着苏明冉,又生出点欣喜,觉得苏陌一定不忍心看到其他人这么欺负他。

    “哥,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祁星河难得露出点从前面对苏陌时的模样,有点任性却依然有人宠爱的小孩儿样,“哥,如果你要向我道歉,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刚才对我的无视。”

    祁星河经历的事情多了,只要现在还有人宠爱他,无论是谁,他都会原谅。

    但事情不会如祁星河所愿,苏陌接下去的话,彻底寒了祁星河的心。

    “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明冉面前,也别再背后做小动作。”苏陌说得冷漠无情,“你出现一次,我就让人欺凌你一次,你做一次小动作,我就……”

    祁星河盯着苏陌看,他一字一句地问:“就什么?”

    苏陌高举起手扇了祁星河一耳光,“我像现在这样,打你一次。”

    隔着口罩,苏陌扇祁星河的这一耳光并不疼,但这一巴掌的分量,彻底击垮了祁星河渴望回到从前的愿望。

    他想回到过去父母疼爱,无论做什么都有哥哥帮衬着,他做梦都想回到过去。

    祁星河愣了几秒,眼中蕴藏着些雾气,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依旧想要挽留住苏陌。

    “哥,我不明白,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就因为我把你赶出公司?可我说过,那件事我知道错了,我可以还给你,我真的可以,你信——”

    “可是我不需要了。”苏陌瞧了眼苏家公司的招牌,招牌上的灰尘越堆越多,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现在我只想我的弟弟得到该有的一切,除了这些,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

    “对。”

    祁星河仓皇地退后了两步,他死死咬住唇,不让眼泪落下,咽下所有委屈,道:“好,你不要后悔。”

    ……

    祁星河走了后,苏陌和苏慈两个人忙着提交股权后续的手续,苏陌把自己手中所有的股权又都转交给苏明冉。

    转交完成后,苏家公司的一切事务,都归苏明冉管辖,无需经过其他人的同意,可以自行处理,方便得多。

    苏明冉在股东会议后的第二天,上下调整了苏家公司的所有人员职位。

    他过问了高升愿不愿意当他的执行助理,高升说要先去和杨凌煊说一声。

    其他人的职务没什么变化,苏明冉把苏陌提升至经理的位置。

    股权的事宜手续忙了一个多月,苏慈签订了最后的合同后,前往机场。

    苏陌给了苏慈七百万,作为苏家上下对苏慈的补偿,苏慈打算拿着这笔钱去往国外不回来了。

    走的当天,苏陌去送苏慈。

    去往机场的路上,苏慈瞧着外头的风景,有些感慨:“我以前羡慕苏任华能够不费力气管理公司,也羡慕你能够受到爸爸的重用,我都不清楚我爸爸还留了遗产给你。”

    “现在想想,管理公司太麻烦,我不算太会,爸爸看重你,也是理所应当。”

    苏陌正看着会计那边给他发来的上个月的账务报表,他收起平板道:“大伯,我父亲以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用了,你道歉算是怎么回事?况且,这阵子我明白了许多,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社会真正的模样。”

    苏慈顿了顿,问:“你爸爸呢?你跟我说他要辞职,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苏陌道:“他说他不想回来了。”

    “也好。”

    送走了苏慈,苏陌马不停蹄地回去公司处理事务。

    苏明冉擅长为艺人宣传造势,写一些策划案,而苏陌偏重外部人脉。

    他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苏家公司算是渐渐稳固了下来。

    高升跟着忙了许久,感慨着,“苏先生这边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很好的结果,就剩杨总那头了。”

    苏明冉打字的手停下,他拿着旁边的手机,想着要不要给杨凌煊打个电话,又怕他正在开会。

    从杨氏公司被查,又被爆出丑闻后,杨凌煊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议。

    会议无非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个问题,上层也开得烦了。

    不过这种会议不得不开,一是为了提醒所有人公司现状还未解决不能放松,二是给别人看的。

    磨了快三个月,公司的项目由于面临停工状态一直是亏损的状态。

    换做是其他公司的老板一定急死,偏杨凌煊非常有耐心。

    杨氏公司项目被迫停工,合作方要么换别的公司,要么取消项目,大部分是找相对应的公司合作,但这样一来也出了问题。

    市面上其他能够合作的公司比起杨氏公司在能力,金钱,资源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换了项目合作对象后,工程进度连续拖了一个多月,不及杨氏公司处理得快,以至于一直延后工期。

    拖延一天的工期,场地费用,人员工资,机器设备的租借,这些都需要钱。

    没有哪家公司有杨凌煊这样的霸气,说停工就停工,工钱照样给,以至于衍生出许多的问题。

    杨氏公司被拖延的这三个月,磨得其他公司也是苦不堪言,以至于全城的项目进度都被迫推后,所有人怨天载道的。

    而杨凌煊这边只要参与酒局,其他人倒不是对他幸灾乐祸的了,反而多次询问杨凌煊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工期。

    “杨总啊,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堵着您,不让您安心啊!您不安心让我们也跟着不安心!”

    “我非要揪出那个人不可!我们杨总老老实实交税,竟然被说税务有问题,有问题他大爷的!”

    “您有什么困难可一定要跟我们说,特别是资金上的,您是知道的,我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有钱!”

    “得了吧你,你有钱能比杨总有钱?”

    杨凌煊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淡的,细看有些忧愁:“我知道诸位都对我好,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解困。”

    “这样,我去问问甘局,毕竟他一直提携我,又是上头的人,我想他一定不会让我处于水火之中,让大家都过得不好。”

    杨凌煊这么一说给了大伙新的希望,把问题是否能得到解决全都押注在甘文龙身上。

    “甘局一向和您关系好,肯定的!”

    “甘局上位还是您的功劳,他肯定不会忘恩负义的!”

    “就是就是。”

    杨凌煊举着酒杯,朝着席间敬酒,就这样把锅给端了出去。

    一饮而尽杯子里的酒,杨凌煊道:“成,我明天去找甘局问问,前阵子他说有事我没见到,这次应该可以见到甘局。”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杨凌煊带着他的一帮人大摇大摆的进了甘局的地盘,阵仗非常大,路过的狗都要避让三分。

    这种阵仗谁见着都烦,更何况是甘文龙。

    甘文龙昨天晚上宿醉回来上班,刚送走了领导,想睡个午觉,这会儿杨凌煊带着一帮人喊着要见他,烦得慌又燥得慌,根本不想见。

    他吩咐祁星河,让杨凌煊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见。

    祁星河瞧着外头的人不像是杨凌煊的属下,提醒着甘文龙,“底下来了好些人,我瞧着不像是一般人。”

    甘文龙宿醉后头很疼,根本没心情理会杨凌煊。

    都快三个月了,杨凌煊这时候来找他求饶不觉得晚了吗?

    “你跟他说,我跟上面求过情了,但上头就说了要严查,他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自己去求别人,求我没用。”

    以现在的局面,确实什么都晚了,除非杨凌煊能有本事把他也给拉下水。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

    祁星河听后道:“好的甘局,您好好休息。”关上门,松下一口气,得意洋洋地去和杨凌煊那帮人说。

    祁星河下了楼找上人,刚起个头还没说一两句,杨凌煊就已经不想听了,把他丢在一边,转头对自己的人说话。

    “大家都散了吧,甘局不肯见我。”杨凌煊脸上满是疲惫,眼睛下的黑圆圈显得他越发憔悴,“说是我犯得错误太多了,以至于上头不肯听我解释,也不愿谅解。”

    “我,我对不起大家。”

    众人见着一向淡定自若的杨凌煊忽然变得憔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垮了,慌得不行。

    “甘局为什么不见杨总?”

    “说是甘局管不了这件事。”

    “杨总公司到底怎么了,怎么就会查出这么多问题?我和他合作了这么多回了,从来也没有过啊!”

    “会不会是搞错了?”

    今天来的人倒不是杨凌煊的属下,而是各家公司的头目,也是来探虚实的。

    但甘文龙不见他们,他们心下比杨凌煊都要慌。

    杨凌煊唉声叹气的,给人群中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迅速会意,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想,甘局总也不见杨总,会不会是心虚了?是不是甘局想摆脱杨总,故意设下的局,要不然也不可能总也不见杨总?”

    杨凌煊立即道:“这怎么可能?!我和甘局这么多交情,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遖颩喥徦还在甘文龙的地盘上说出这样的话,众人也都是明眼人,清楚杨凌煊是什么意思。

    他们干笑两声,随便为甘文龙说了几句好话。

    “甘局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信得过甘局,他一向待人友善,不会记恨什么人。”

    “对对。”

    十几个人在甘云龙的地盘上闹了一回后,回头就把这件事对外说了。

    明面上是说杨凌煊出了大纰漏,连甘局都帮不了,背地里都清楚甘局是不想管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想把杨凌煊给整垮了。

    当甘云龙还在和祁星河每天喝酒耍乐,庆祝杨凌煊终于要不行的时候,大批匿名举报已经在路上等着甘云龙了。

    距离杨凌煊去甘云龙的地盘闹事过去了一周,甘云龙的上层就已经收到了举报甘云龙的匿名信十几封。

    甘云龙被上头传去问话。

    甘云龙上位这么久到底是有些人脉,即便被上头问话,还是能坐得安稳,只是这个月的奖金怕是没了。

    祁星河担心了好一阵子,见到甘云龙回来松了口气。

    “甘局,没问题吧?”

    “嗐,能有什么事儿?上头还是信我的,放心。”

    两人全然不当回事,继续去金色时代喝酒耍乐子。

    祁星河为了哄甘文龙开心,还特地把珍藏的佳酿给甘文龙送过来。

    甘文龙喝得醉醺醺的,完全没察觉危险在逼近。

    晚上十点的时候,金色时代的保安飞快地跑上来和经理汇报。

    经理正端着酒给客人倒酒,听到这话,酒也不倒了,急匆匆地跑着进甘文龙的包厢。

    “甘、甘局,不好了,省里头的人下来调查,也不知道谁说您在这里,他们现在正往楼上过来,您要不然赶紧走吧!”

    甘文龙一听,瞬间清醒,他仔细询问了一番,去厕所冲了把脸,摆摆手道:“小事,我来应付。”

    甘文龙以为只是上头的例行抽查,自己几句谎话就能够蒙混过去。

    但他没有料想,事情的后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上头全面调查甘文龙,他的办公室和手中处理的所有事务都要面临重新审查。

    事情的进展对甘文龙而言,很不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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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替身◎

    杨凌煊坐在茶馆和杨青山泡茶。

    茶艺师正忙碌地整理茶具,为两人泡茶。

    杨凌煊帮着茶艺师泡茶,把茶端给杨青山,“爸,谢谢了。”

    省里的大领导要换位,换位事宜还未正式公开,保密工作做得严密,任谁也探查不到。

    杨青山和这位领导有些交情,和老朋友聚会时透露过这件事,杨青山便告诉了杨凌煊,这才打得甘文龙措手不及。

    “你做得很好,那甘文龙忘恩负义,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殊不知没有不透风的墙。”杨青山品着茶,道:“他也是活该。”

    杨凌煊这步棋下得很大,一着不慎,连他自己也无法翻身,但赢了,省去了许多后患。

    “这次的事,也是你的疏漏,你要是不在慈善晚宴上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也不会惹祸上身。”

    杨凌煊给杨青山倒茶,他淡淡地道:“总归都要来这么一回,早早结束,早早摆脱。”

    杨青山不赞同地道:“你还想公开?这次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上面会允许你这么做?”

    体制内的人最重视声誉,况且同性恋这样的事,保守的人都会用有色眼光看待。

    杨凌煊执意如此,日后再和体制内的人打交道都会面临受挫阻碍。

    “爸,我明白。”

    杨青山依旧劝着,“这次的事公司损失了多少,你心里有数,这样折腾你还能折腾多久?”

    像杨氏这类的大公司,日常花销也大,再者杨氏的福利待遇也是很好,一旦待遇减退,员工自然有意见,再来几次,任哪家公司也受不住。

    杨凌煊闻着茶香,神态自若地道:“今次一事,甘文龙就算下不了台,我也会安排我的人上去,免除后顾之忧。”

    杨青山闻言,神色一变,“你……”

    “对。”杨凌煊笑得胜券在握,“他们和甘文龙不同,是我亲自挑选,受我控制的人,不只是甘文龙一个,而是一群人。”

    杨凌煊下得这盘棋很大,他打算把甘文龙周边,甚至局内的人都换了个遍,全改成自己的人。

    他想彻底架空那个位置,以除后患,就算上头再不满,也有人为他说话。

    “人多,各自的利益多,再者内部竞争,谁优扶持谁往上面走,不会出现异心。”

    杨青山听后心里不自觉震惊,自己的儿子都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宁愿绕一大圈,也不愿意从源头终止。

    “就那么喜欢他?”

    杨凌煊轻笑着,“爸,这句话你问了很多遍了。”

    杨青山叹息着:“行吧,你感情上的事,我以后不会再过问了。只有一点,别后悔。”

    “谢谢爸。”

    甘文龙的事情还在调查当中,以目前的情况看,甘文龙很有可能会受到停职的处分,至于能不能被上头查出点什么,还要看事情进一步调查结果。

    甘文龙这头一出事,苏明冉这边倒是松快了不少。

    苏家公司被撤了不少的投诉,苏明冉旗下的艺人也可以恢复活动,上回给苏明冉难堪的王策,竟主动找上苏明冉喝酒。

    王策儿子的事,高升已经把东西交给苏明冉,但苏明冉没有空去管,所以一直被搁置着。

    王策不来找苏明冉,苏明冉都快忘了还有这件事。

    “他约了我?”苏明冉问。

    高升道:“是,他给您打了几通电话,但您没有接。”

    “您要去吗?”

    “再说吧。”苏明冉专注地看着电脑。

    王策打到第十个电话时,高升以为他有急事,替苏明冉接了。

    挂断电话后,高升再次找上苏明冉。

    此时的苏明冉正跟着艺人跑通告,苏家公司虽说有了苏陌的帮助没有外患,但苏家公司内部还是有问题。

    苏明冉想着在剩下的时间里精力去把公司前景铺好,在没有寻找到合适的经纪人代替他自己时,苏明冉想自己上。

    高升跟上苏明冉的步伐,“苏先生,王策又给您打电话了,说他之前对您的所作所为深感抱歉,求您不要跟他这种小人计较。”

    苏明冉拖着行李箱,里面是今天艺人需要更换的衣服。

    今天林嫣然作为资方邀请的艺人出席剪裁活动,算是个重要通告。

    最近林嫣然有些小火的势头,邀请她出席活动的资方变多,一天的通告下来竟然排得满满当当的。

    林嫣然总算是被苏明冉带起来了,自然更加得到苏明冉的重视,所以今天的通告,苏明冉亲自来了。

    “你跟王策说,再给林嫣然上一个综艺通告,我就见他。”

    高升明白苏明冉是什么意思,高兴地道:“好咧!就要给他一个教训,我们苏先生不是好惹的!”

    王策能够舔着脸继续来找苏明冉有多重原因。

    一是杨氏公司的大风向变了,杨凌煊又有了主导权,王策不用再顾忌什么。

    这第二个原因,林嫣然有小火的势头,王策也想蹭一蹭,卖苏明冉的好。

    不管如何,苏明冉手里头的筹码又更多了。

    “我们先去找林嫣然,把衣服给她。”

    “好的,苏先生。”

    资方安排林嫣然在二楼转角的小办公室休息化妆,苏明冉拖着行李箱站在扶手电梯上,电梯带着他往上移动。

    苏明冉看了眼附近,今天这个商场刚开业,很多人是来看热闹,想蹭优惠。

    他往下望了望,总觉得商场最显眼的标志特别眼熟,不记得在哪里看过。

    上了二楼,苏明冉去了林嫣然的化妆间,盯着林嫣然的造型看看哪里有需要修改的。

    隔了半小时,苏明冉的手机亮了,他没有及时查看,还在调整林嫣然的造型。

    手机上的通知是群内消息,群里人说资方的人来了。

    商场门口,今天负责整个场地管辖的负责人小跑着去迎接顾沛。

    而顾沛带着他的两个助理进了他们家新开的商场。

    顾家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以至于顾沛稍显颓色,他父亲去世了,顾家面临内斗。

    顾沛的母亲带着顾沛在顾家厮杀,最后得了一笔钱开了这家商场。

    商场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他们请不动大牌的明星坐镇,势头还可以的明星倒是能请。

    顾沛和他妈商量了一下,请了林嫣然。

    “你去看看林嫣然那边有没有需要的。”

    顾母指挥着顾沛,侧头瞧着顾沛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看着就来气,“你酒还没醒?要不要我让人泼一桶冷水给你浇醒。”

    自从一家之主去世后,顾沛倒也不再天天喝酒,老老实实帮着家里人料理后事,又忙于争权。

    他们家比不得顾沛大伯家,有杨氏的人当靠山,他们只得了笔钱,但顾母觉得可以重新发家,再创辉煌,所以开了这家商场。

    最近顾母忙着商场的开业情况,甚少去看顾沛,顾沛又回到从前的模样,天天喝酒,嘴里没完没了念叨着苏明冉。

    “只要你把这家商场经营好,我管你是陈明冉还是苏明冉,只要你喜欢,妈去给你抢过来!”

    顾沛接过助理给他拿来的水和药,他吞了一颗药,把水全喝光。

    顾母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对身旁的助理道:“一会儿你教一下林嫣然要做什么,跟她的经纪人商量,她经纪人叫什么来着?”

    一行人边说着话边走着,已经来到林嫣然休息室门口,顾沛伸手拧开门,门自己开了。

    顾沛和要出去的苏明冉撞了个正着。

    顾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苏明冉了,他之前被杨凌煊气得在家里窝了一天,再想要去见时,他父亲就去世了,一直忙到现在根本抽不出空。

    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了点,想着趁他母亲不注意再溜出去,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能看见苏明冉。

    顾沛愣在当场,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明冉看。

    而苏明冉只抬头扫了顾沛一眼,继续讲着电话。

    顾母已经径直走进去,她还没发现走过去的人是苏明冉,预备和即将出场的明星叮嘱几句。

    顾沛像是失了魂般,脚控制不住地跟着苏明冉。

    电话讲了十分多钟才被苏明冉挂断,他点开信息栏,联系公司内的人布置任务。

    手机刚收起来,面前的路被顾沛挡住。

    关于今天的资方代表高升给苏明冉看过资料,他只草草略览过没有仔细看,现在才知道这家公司的主人是谁。

    但即便是曾经的旧相识,苏明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有事?”苏明冉语气平常地问,“林嫣然那边我交代清楚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她说。”

    “明冉,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苏明冉站在顾沛面前,“你还好?”

    这话倒是让顾沛误会了什么,他情绪有些激动地道:“我还行。你还和杨凌煊那家伙在一起?他在骗你,一直玩弄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几步走上前,想把苏明冉拉到自己身边。

    苏明冉躲开了他,皱着眉,“顾沛,我来这里不是和你叙旧的,我也没什么和你叙旧的心情,我很忙。”

    说完苏明冉进了林嫣然的休息室,顾沛随后也跟上。

    休息室内很乱,人来往的多,的确像苏明冉所说的那样,他很忙,忙到没有分一点眼神给顾沛。

    顾沛一直看着苏明冉,不肯离开。

    开业活动开始,热场的主持人在商场正大门说着话,苏明冉站在侧头盯着全场。

    剪彩活动开始,林嫣然出场时,全场的气氛达到高潮,人潮涌动,人挤着人,波及到了苏明冉。

    苏明冉艰难拨开人群往里头走,忽然前方有人摔倒了,接着倒了一大片,苏明冉的脚被人狠狠踩住,一时间站不稳。

    人太多了,一个劲儿的往前挤,苏明冉抬着手想抓住东西站稳。

    恍惚间他抓住一人的手臂,才勉强稳住身体。

    他心下松口气,仰头对人道:“谢——”

    另一个“谢”字还未出口,苏明冉吞了进去。

    顾沛挤着人群,扶着他的胳膊离开。

    有了顾沛的帮忙,苏明冉顺利到达休息室。

    休息室外有个小窗台,可以容纳三个人看外头的风景。

    苏明冉脚疼,强忍着疼痛站在小窗台上,眺望着楼下的林嫣然。

    对林嫣然,苏明冉不太放心,始终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毕竟在楼上,看楼下有些费劲,苏明冉的脚又受伤了,看得姿势有点怪异。

    顾沛接过助理给他拿来的药箱,朝着苏明冉道:“明冉,来这里坐一下,我帮你擦药。”

    苏明冉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他不放心地给高升打电话,电话播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吩咐高升盯着林嫣然,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错漏,又让场地加强安保,他才挂断电话,挪动着脚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明冉坐下的位置和顾沛的有两米的距离,他伸着手道:“我自己来吧,不用麻烦你。”

    顾沛却没有听,他蹲在苏明冉面前,准备帮苏明冉脱鞋,“说什么麻不麻烦,我以前受伤也是你帮我擦药,你以前有什么病痛也是我去买的药。”

    两人之前是很好的朋友,苏明冉把顾沛当做黑暗中的一束光。

    可最终这束光照亮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

    苏明冉收回脚,他看着顾沛,看着顾沛的眼神和苏明冉看其他不相干的人眼神差不多,“顾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况且我和你算起来比一些亲近的朋友,关系更淡。”

    这话说得委婉,内层的意思是,我和你现在的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

    顾沛全当没听懂,脸上挂着点笑,笑得有点沧桑,“你就当可怜我,我父亲刚过世不久,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我想和你回到从前的关系。”

    苏明冉奇怪着,“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父亲我只见过几次,没有说过几次话,你身边的朋友挺多的,祁星河不就是其中之一?从前……从前我和你关系也不算好。”

    撇清关系的意思太明显,苏明冉也反感顾沛在这里打感情牌,明明在他最痛苦最伤心的时候,顾沛偏向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祁星河。

    当然苏明冉也清楚,顾沛偏向谁是顾沛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既然顾沛早早已经偏向祁星河,现在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同情他?

    “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比起以前好了很多,心态平稳了许多,也有很多事要做,”苏明冉看着顾沛,真心实意地道:“现在的我比过去自信、健康、向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你不用再可怜我。”

    苏明冉脱掉鞋子,发现他脚指头受伤了,脚趾甲盖出了血沾在袜子上,脱下来会有点费劲。

    顾沛想帮忙,被苏明冉挪开手。

    “我自己可以,而且很脏。”

    顾沛眼睛不知怎么红了,他倔强地道:“不脏,以前你也是这么帮我,我也没有可怜你。”

    苏明冉不作声,依旧拒绝顾沛的靠近。

    顾沛的心沉入谷底,他凝望着苏明冉,鼓足勇气道:“明冉,我知道在这里说可能地方不太对,但我还是要说。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是你,我也知道你从前是喜欢我的。”

    苏敏敏对他说过苏明冉喜欢他,他自己回忆了多次也觉得苏明冉是喜欢他的。

    所以杨凌煊的出现是趁火打劫,是在他误会苏明冉的时候强行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杨凌煊是混蛋。

    顾沛始终是这么认为的。

    苏明冉扯了下嘴角,不想再费心神理会顾沛,他想把脚上的伤擦好药再出去,林嫣然那边始终要有人盯着。

    顾沛却觉得苏明冉的举动是心慌了,他强行抓着苏明冉的肩膀,逼迫着问他,“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一直不敢承认,对不对?”

    苏明冉心里烦躁,他想甩开顾沛的控制时,休息室内进来人。

    门被突然推开,寒风裹挟着那人身上散发的薄荷味的清香。

    顾沛的手被那人钳制住,接着把顾沛甩开,那人坐在苏明冉的位置旁,搂着他,宣示主权。

    “怎么受伤了?”杨凌煊握住苏明冉的脚,眉头拧得很紧,他尝试着脱掉袜子,观察着苏明冉的神色,“很疼吗?”

    苏明冉靠在杨凌煊怀里,依赖着道:“疼。”

    在顾沛面前,苏明冉从没有这么示弱过,就算以前被顾沛误会,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怕的倔强模样。

    但在杨凌煊面前,苏明冉的示弱毫不掩饰。

    “疼你还往人堆里去。”杨凌煊嘴里教训着,手里的动作非常轻柔,一点点掀开袜子,一边问:“疼要告诉我。”

    “好。”

    顾沛在旁边看着,一点儿也插不进他们两人的话,甚至苏明冉的眼神从没有放在他身上过,仿佛顾沛根本不存在。

    杨凌煊把脱掉的袜子放在一边,又拆开棉签沾了点酒精给伤口擦拭,“会有点疼。”

    苏明冉紧张地握拳,“那你轻点。”

    杨凌煊似乎笑了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在楼下的时候怎么不怕?”

    苏明冉委屈地抱怨,“我以为没事。”

    杨凌煊帮苏明冉上好药,休息室又进来一人,看样子是杨凌煊的秘书,手上拿着拖鞋。

    “袜子和鞋子你是不能穿了,你脚趾的指甲有些裂,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够长好。”杨凌煊拆开一张湿纸巾擦拭着手,又换了一张新的给苏明冉擦手。

    刚还一副事业型男人的苏明冉,这会儿整个人靠在杨凌煊身上像是没骨头,抱怨着:“可是我还有工作要做,难道我上下班还要穿拖鞋?多难看。”

    杨凌煊捏着苏明冉的鼻子,“那能怎么办?谁让你不注意。”

    苏明冉仰着脸,目光巴巴地看着杨凌煊,那意思是要他通融。

    杨凌煊忍不住又捏着他的脸,“不行。”

    这粘乎乎的模样和顾沛记忆力的苏明冉,完全不同。

    在他的印象里,苏明冉像个刺猬,竖起尖锐的锋芒,谁迫害他,就刺向谁,从没有和顺的时候。

    而现在,苏明冉温顺乖巧,对象却不是他。

    “明冉,我有话要对你说。”顾沛突兀地打断他们,他的胸腔起伏有些快,两个人亲密的姿态,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杨凌煊把视线放在顾沛身上,牵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

    苏明冉拉着杨凌煊的手,小声地道:“我可以自己解决。”

    杨凌煊揉着他的头:“需要我避开?”

    接下来苏明冉对顾沛说的话其实可以不用杨凌煊避开,但苏明冉了解顾沛。

    顾沛一旦激动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举动,苏明冉怕两人打起来。

    “你在外面等我。”

    杨凌煊捏着他的手,“好。”

    杨凌煊提着苏明冉的鞋子往外走,把这片清静地儿,留给苏明冉。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外头是杨凌煊偶尔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苏明冉瞅了眼自己的脚丫子,低头闻了下没什么味儿,才稍稍放心。

    有顾沛在,他没好意思问杨凌煊会不会臭。

    把自己的脚丫子挪到一边去,苏明冉才道:“顾沛,我不喜欢你。”

    顾沛凝视着苏明冉,他并没有信苏明冉的说辞,甚至刚才两人的举动在顾沛眼里,是苏明冉想要他吃醋的表现。

    “明冉,我以前误会你了,我现在才知道以前我都做了些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

    苏明冉知道在有些事情上顾沛会和他一样固执,他以前想告诉顾沛,在高中时期给顾沛送信的人是他自己,不是其他人,但顾沛不信,以至于每次苏明冉开口都被顾沛打断。

    后来祁星河冤枉他,顾沛误会他,也不肯听他解释。

    现在顾沛认定他喜欢他,如果说得不够清楚,不够确定,顾沛一定会再次纠缠。

    “顾沛,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会觉得很亲近,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时候的苏明冉被父亲丢在后院里一个人待着,顾沛去捡球遇见了苏明冉,给了苏明冉一颗奶糖。

    奶糖的味道苏明冉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和市面上的奶糖都一样,差不多的味道,顾沛当时的模样也被蒙上了一层灰。

    “我和宣宣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比认识你还要早,那时候我们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我那天发烧了,特别想吃糖,宣宣就说,明天他溜出去帮我偷几颗糖给我。”

    顾沛忽然不想听了,他隐约知道苏明冉要说什么,躲闪着苏明冉的目光,“我、我还有事,我明天再联系你,你的手机号码还是之前的吗?”

    苏明冉却不允许顾沛有任何逃避的地方,他对自己说,也是对顾沛说,“我以前对你特别,一方面是你对我比苏家人好,另外一方面你总是让我想起宣宣。”

    “顾沛,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如果让你误会了,那可能我是在想念宣宣。”

    顾沛站在苏明冉面前,这间休息室开了空调不冷,顾沛却觉得他如坠冰窟。

    门外,杨凌煊的电话打完了,他推门而入把苏明冉给抱起。

    顾沛回过神,想要去阻止,被杨凌煊甩开。

    杨凌煊抱着苏明冉,他的个子比顾沛高一点,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你语文没学好?阿冉的意思是告诉你,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替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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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尴尬◎

    从休息室出来后,苏明冉缩着脖子不敢出声,直到杨凌煊把人抱进车里。

    “我还得盯着现场。”苏明冉挣扎着要出去。

    他被杨凌煊拦住,“已经结束了。”

    苏明冉直愣愣地,“结束了?”

    杨凌煊把他按在车后座上,“嗯,结束了。”

    他们等了会儿,果然高升抱着一堆东西进了驾驶室。

    “苏先生,林嫣然那边已经从后边坐车走了,现在去赶下个通告。”高升看了眼杨凌煊,又把视线挪到苏明冉身上,“我们现在去吗?”

    苏明冉刚要说话,又被杨凌煊拦住,“现在回去。”

    高升打量着苏明冉,见苏明冉的脚趾,立刻道:“好。”

    “……”苏明冉坐在后座上,敢怒不敢言。

    这一路车里没什么人说话,高升把车开到高架桥上后,苏明冉终于忍不住了。

    先是吩咐高升打开音乐,然后拉着杨凌煊的手,道:“你生气了?”

    杨凌煊捏着苏明冉的手,“没有。”

    “骗人。”苏明冉瞪着一双眼,“你就是生气了。”

    惹杨凌煊生气的是苏明冉,苏明冉现在的语气倒像是杨凌煊惹他生气了。

    杨凌煊看向窗外,依旧道:“没有。”

    “就是有!”苏明冉有些无理取闹,他知道他再闹腾杨凌煊也不会不理他。

    恃宠而骄,就是他这样的。

    “你都不看我了!”

    杨凌煊无奈地转回头,抬着苏明冉的下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承认了,“嗯,是有点。”

    苏明冉偷偷看着前面开车的高升,耳朵红红的,“是因为顾沛吗?”

    “是也不是。”杨凌煊揉捏着苏明冉的耳垂。

    苏明冉耳垂上有个小痣,他才发现。

    苏明冉吐出一口气,盯着杨凌煊,非常认真地道:“我对他没有感觉,只是在苏家的时候,我太孤单了,总想着依靠谁,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显然我错了,顾沛不是。”

    “那时候我每次看见他,想到的是宣宣,我那时候不敢去找你,也不敢过分去想你,所以……”

    说着说着,苏明冉神色开始低落。

    杨凌煊把人捞进他怀里,“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伤心了?”

    苏明冉扭过头,不看杨凌煊。

    杨凌煊叹息着,亲着苏明冉的发顶,“都过去了。”

    的确,再困难的事,再痛苦的回忆,也都过去了。

    现在他有宣宣。

    苏明冉抱着杨凌煊,道:“你还没对我表白呢。”

    杨凌煊笑着。

    苏明冉趴在杨凌煊怀里,感受着杨凌煊的胸腔在震动。

    ……

    严倩近一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好,和苏任华闹了后从出租屋里搬了出来,住在她朋友那儿。

    几月前,苏任华也不知在外头又欠了什么债,三天两头的有人敲门,一个比一个声儿大。

    她把苏任华撵出去,苏任华回来后总是带着伤。

    “你在外头欠债没写我的名字吧?”严倩可不想和苏任华同甘共苦,强调着问。

    苏任华正给自己擦药,他浑身没一块儿好肉,瘦成了皮包骨头,像个猴儿。

    严倩看着就嫌弃。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老公的?”苏任华朝着严倩骂骂咧咧,“我没写你名字他们就不会找上门?”

    “我嫁给你多少年了,你自己在外头做了什么,我都没管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勾三搭四的?”

    “现在儿子女儿都不回来了,你还欠了一屁股债,对我一点做丈夫的责任都没有!”

    严倩说到这个就伤心。

    前几天是个挺重要的大节日,邻居家的儿子女儿都回来了,一家子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只有他们家里,冷清清的。

    她嫁给苏任华这么多年,安分守己,对子女算不上多用心,但对祁星河没话说,毕竟祁星河是他们偏爱的孩子。

    至于苏任华,虽说是看不惯,却也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可现在她没有得到一点儿好处,好好的公司没了,倾家荡产,她从富太太沦落成平民,儿子女儿也不肯回来,丈夫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对她也没一个好脸色。

    “你瞅瞅你现在这样,还算是个男人?”

    苏任华对着镜子,艰难地往背上上药,瞧着严倩哭哭啼啼的,不耐烦地道:“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对一双儿女说,宁愿没有生过他们,现在倒想起他们来了?”

    “你现在只想和我吵架是吗?”

    “是你想和我吵架。”

    “你要是有点用,我会和你吵架?”

    “你爱怎样怎样。”

    “成,这日子,你自己过去吧!”

    严倩进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理会苏任华,拖着行李箱,去朋友家住下。

    她这个朋友是从她读书时就认识的姐妹,近年来关系断断续续。

    前阵子,她问过这位朋友,能不能去她家小住一段时间,对方痛快地答应了。

    提着行李,严倩走下楼梯。

    她叫了辆出租车,把她载到了朋友住的小区附近。

    下了车,严倩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正门口,等着她朋友来接她。

    十分钟后,严倩的朋友田怡下来接严倩。

    田怡热情地对严倩道:“我们家里小,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住下。”

    田怡不清楚严倩的事,她还以为严倩是苏家的富太太,来她这里只是住习惯了大房子,想住小房子。

    “怎么突然想和我住在一起了?是和你老公吵架了?”

    严倩好几次张口,都没好意思说他们家的事,最终闭上了嘴。

    田怡家的房间户型和普通家庭差不多,三室一厅,她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是老大。

    这样的家庭配置和严倩很像,只少了个祁星河这样的养子。

    严倩刚进去,家里头的人都出来欢迎她。

    “严阿姨好。”

    “严阿姨饿吗?我妈妈刚刚煮的饺子。”

    “严阿姨晚上好。”

    “严阿姨。”

    多出来一个儿子,严倩奇怪地问:“这个最小的男孩也是你生的?我记得你没有生老四啊?”

    田怡笑着向她解释,“嗐,他是我男人二哥的孩子,二哥去世了,我看着可怜,就把他带过来一起养。”

    “二哥他去世的时候留了钱给我们,我想着养三个和养四个都差不多,也就没意见。孩子可怜,我看着也心疼。”

    严倩没说什么。

    田怡把严倩安顿在她的房间里,“我男人出差去了,要好一阵子才回来,你先跟我睡吧。”

    “谢谢你了,麻烦了。”

    “说什么话,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很好了。”

    严倩当天晚上住下,到了第二天七点多被吵醒。

    她披着外套出去,看见严倩带着四个孩子吃早饭。

    大女儿把自己手里的馒头分给小儿子,也就是田怡二哥的孩子。

    小儿子有些腼腆,和姐姐说了“谢谢”乖乖吃着。

    另外两个儿子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说着话,见小弟弟不怎么开口聊天,拉着他一块儿聊天。

    田怡看着他们,笑着催促着:“都快点吃,一会儿该迟到了。”

    “好!”

    四个孩子很听话,吃完饭帮着田怡收拾桌子,还帮忙把凳子搬回去,再自己背着书包,站在厨房外排队。

    严倩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坐在沙发上看。

    几个孩子站在厨房外,田怡见着了,笑着弯下腰。

    “妈妈再见!”大女儿亲着田怡的脸蛋。

    “妈妈辛苦了。”二儿子踮起脚亲着田怡另外一半的脸蛋。

    接着是三儿子。

    三儿子抱着田怡的腰,“妈妈再见!我会乖乖听老师话的。”

    连最小的养子,也是乖乖地踮起脚亲着田怡,“妈妈再见。”

    田怡是很晚才结婚生孩子的,加上比严倩的年纪要小,所以比严倩家的那几个都要小一点,却比严倩家和睦许多。

    “快去吧,下午早点回来,今天是琳琳,你们姐姐的生日,晚上有好吃的。”

    “好!”

    孩子们欢快地跑到门口,穿着鞋走了。

    田怡的这四个孩子,非常乖巧听话。

    严倩不禁想起苏家还未破产时,苏家几个孩子在一块儿的模样。

    苏家的这几个孩子永远都不得安生,像今天这样和睦的早餐,是不可能在苏家看到的。

    严倩记得那几个孩子和田怡的孩子差不多大的时候,家里头几个孩子在一块儿永远在争吵。

    苏敏敏维护着自己的东西不肯分给任何人。

    苏陌只管自己的事,偶尔祁星河叫他,才会理会。

    祁星河是最受宠的,也是最吵的,闹着要这个要那个。

    苏明冉永远默不作声。

    严倩也知道自己偏心,对苏敏敏和苏陌,她没有多加爱护,对苏明冉更是不闻不问。

    但严倩也有自己的解释。

    苏敏敏什么都要和祁星河争,可祁星河是家里头最小的,关照最小的没有错。

    苏陌稳重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她也跟不上苏陌的思维,没了话题。

    苏明冉性格不好,之前在家里是个透明人物,跟他说话总是怯生生的,后来像个刺猬,任谁也不喜欢苏明冉这样的性格。

    祁星河不同,她更加依赖自己,更加有作为母亲被依赖的感觉。

    可现在祁星河给她的,只有难堪。

    严倩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做得很失败,有个失败的家庭,也有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一堆儿女。

    田怡洗好碗筷出来后,见严倩坐在客厅发呆,她从厨房里拿出准备好的早餐,摆在茶几上。

    “我没想到你起这么早,小孩子太多,吵醒你了?”

    茶几上摆着一些田怡一大早去外头买的早餐,“我们家的早餐吃得很简陋,希望你别嫌弃。”

    茶几上摆着的早餐比田怡给小孩子吃得更加精致,一看就知是田怡特地去早茶店买来的。

    严倩不好意思地道:“你不需要特地去买,我早上随便吃一点就可以。”

    严倩许久没有吃早餐了,以前早起做家务忙不想吃。

    后来住在了出租屋,严倩嫌弃苏任华没有用,家里的家务她一丁点儿也不想碰,天天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家里头再乱她也不管,早上更别说早起给小孩和丈夫做早餐了。

    田怡用围裙擦着手,“没关系,你不嫌弃就好。我记得你以前吃早餐,一个人能吃出五千多块钱。我还惦记着你带着我们一些没见过世面的,请我们吃早茶,给我们开了眼界,我还没法还你这个人情。”

    严倩还是富太太的时候,带着田怡和另外几个朋友吃过一顿早茶。

    那家店是专门给富太太开的早茶店,里头的东西不便宜,而现在的严倩早已吃不起。

    严倩低垂着头,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我看你们家这么多个孩子,也不吵架也不闹的,非常乖,你是怎么做到的?”

    田怡拿着拖把开始打扫家里头的卫生,听着严倩地问话,道:“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其实也闹,偶尔会争抢东西,但还好,一下子就没事了。”

    严倩低声着说:“那你们家孩子很听话,不像我们家孩子……”

    “哪儿的话!你们家孩子最乖了!”说到这点,田怡不服了,“苏陌这么能干,早早接手了公司,苏敏敏长得漂亮嘴又能说会道的,还有你们家明冉,我最喜欢他了,一个人待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很有礼貌。”

    这样的话严倩听得很多,似乎她所有的不算太富贵的朋友,都喜欢苏明冉,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严倩问:“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苏明冉?”

    田怡神情一顿好一会儿才露着笑,只是这笑容里有些尴尬,是替严倩尴尬,毕竟作为一个母亲问这样的问题,确实让人尴尬。

    “明冉是个很好的孩子,他身世也可怜,自小被拐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和你老公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的性格不争不抢,这么小就会让着哥哥姐姐,也很懂事清楚祁星河在家里的情况,包容着祁星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明冉,他成绩好,听话懂事,从不操心,只是不太爱说话,祁星河更会说话些。”

    说到这里,田怡看了眼严倩的神色,才往下说,“当然这么多孩子,总会有偏心的时候,要是我是你,或许也会忽略苏明冉更多,太懂事的孩子,难免会被忽略无视。”

    严倩头低得很下,不知为什么田怡的话,让严倩觉得羞愧。

    严倩在田怡这儿住了好几天,苏任华那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给苏任华打电话总也打不通,索性一直窝在田怡这里。

    她待了好几个月,某天陪田怡看电视的时候,瞧见了苏明冉的身影。

    电视里,苏明冉参加市区的某个项目,代表公司发言说话,很是风光。

    田怡激动地拽着严倩,“这、这是明冉吧?!明冉现在这么厉害了!太了不起了!这是新闻频道啊,他都上电视了!”

    “你知道吧?哦对,你肯定知道,你是他妈妈嘛,好厉害啊,要是我儿子能有这么厉害,我明天就去放鞭炮庆祝!”

    见到苏明冉在电视上发言,田怡倒比严倩还要激动。

    严倩盯着电视机里的苏明冉,发着呆。

    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望子成龙的,严倩以为能够在祁星河身上体会到,没想到是在苏明冉身上体会到。

    田怡激动了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了好几眼严倩的脸,才支支吾吾地道:“阿倩啊,你来我们这里也有几个月了,我也没有要你什么钱,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我能让你帮我一个忙吗?”

    严倩偷偷把左手放在桌子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裤子,现在田怡要她帮忙,她未必能够帮得上,“什么事,你说。”

    田怡搂着自己的大女儿,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个大女儿你也知道,她学习不太行,想用文化分考上重点大学怕是困难,我想着明冉现在能力这么好,又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可不可以让他介绍一个老师给我们?”

    “钱的事好说,我备了些钱,足够请老师教到艺考,就得麻烦你帮我去问一问明冉。”

    严倩这才明白,为什么田怡能让她白吃白住这么久。

    也是,亲兄弟都需要明算账,更何况他们只是朋友。

    “好、好啊。”严倩勉强笑着道:“我回头给他打个电话。”

    田怡松了口气,激动地道:“谢谢你,太感谢了。”

    “宝贝,快点谢谢你严阿姨,严阿姨生的儿子女儿都太厉害了!”

    “谢谢严阿姨。”

    这顿饭吃得严倩味同嚼蜡。

    当天晚上,严倩又反复给苏任华打电话,苏任华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严倩回了趟出租屋。

    她到了后才发现出租屋被退租了,谁都没有通知她,就连苏陌也没有。

    回到田怡家里,严倩整晚都睡不安稳。

    如果没有帮田怡的忙,自己是不是要被田怡赶出去,她被赶出去那又该去找谁收留他?

    严倩从嫁入苏家开始,就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根本没有去外头上过班,她连怎么找工作都不清楚。

    难道被田怡赶出来后,回娘家吗?

    一想起回娘家,严倩怎么都不情愿,她的那对父母有钱,却也是个偏心的。

    第二天一早,严倩穿戴好衣服,准备去苏家公司,她想碰碰运气,毕竟苏明冉是她亲生的,说不定看在这层面子上,苏明冉会帮她。

    打了车前往苏家公司,到了公司楼下准备进去时,被保安给拦住。

    “你找谁?”

    这保安严倩从没见过,她道:“我见苏明冉。”

    “苏总?”保安上下打量她,“你有预约吗?”

    “预约?”

    “对,我们苏总一天要见好几个人,你没预约他怎么会见你。”

    严倩瞧着苏家公司下停满的车辆,又见着这边进进出出的车,想着田怡的话,鼓气勇气道:“我是他妈妈,我进出也需要预约?”

    保安见严倩长得有几分像苏明冉,严倩这么说他也不敢随意把人拦在这里,“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去打一通电话。”

    严倩等了二十分钟,保安才让他上去。

    苏家的公司和从前相比,变了不少。

    原先苏家还没破产前,苏家办公的地方是这一小栋楼一个单元层,后来生意越来越不行,楼层减了不少,再到后来就只有一层楼。

    现在这一整栋楼都被苏明冉给承包了,添置了不少办公用具。

    严倩朝着四周看着,和过去相比,公司内的员工多了不少,都是年轻的面孔,每个人都很忙,没有人关注她。

    坐上电梯,严倩按着顶层的按钮。

    到了顶层,门口有接待的前台。

    她向前台说了自个儿的身份,前台让她在休息室里等着。

    严倩喝着前台给她倒的水,一直在休息室里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期间田怡给她打电话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严倩谎称已经办好了,以至于严倩饭也不敢吃,生怕错过。

    快到下午五点多,前台才允许她进去。

    进入办公区,所有人都很忙,到处都是穿着职业装走来走去的人。

    这一层办公区域是专门给苏明冉做事的,和其他层不太一样,里头异常忙碌,没有人摸鱼闲聊,这和之前苏任华或者苏陌接手公司时,公司内懒散的模样又是不同。

    “这里是我们苏总的办公室,您敲门就行。”

    严倩紧张地搓着手,“谢谢。”

    “不用。”

    她深呼吸一口气,敲门。

    “进。”

    严倩闭上眼默念几句话,再睁开眼,推门而入。

    门内,苏明冉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看着电脑敲字,他没有看来人,只道:“找个位置先坐,等我五分钟。”

    严倩看了一圈,坐在小沙发里,她目光在办公室内游荡,最后眼神落在苏明冉身上。

    她这几个孩子中,苏明冉确实是最能干和优秀的,严倩不得不承认。

    五分钟后,苏明冉处理好事情,喝了口水,才抬眼瞧着办公室里坐着的人。

    他看见严倩后,眼神一怔,想起不久前高升提起过有人找他,他太忙了以至于忘了仔细看名字。

    “你找我有事?”苏明冉皱着眉疑惑地问。

    在他的印象里,严倩不会找他。

    坐在沙发上的严倩在心里默念好几句,提起勇气道:“明冉,可以帮妈妈一个忙吗?”

    苏明冉反应慢了一秒,随后嗤笑了一声,“妈妈?我妈妈只有一个,她姓夏,名叫文秀。”

    话音刚落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

    夏文秀提着一堆东西,用屁股推着门道:“嗨,明冉!你妈我没事干,给你买了一堆东西来咯!”

    严倩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她窘迫得很,很想逃走,但她逃不掉。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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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我求求你◎

    夏文秀一进来,办公室里头热闹了不少,只是同样是母亲,夏文秀可以不打招呼直接进出,反观严倩还需要层层汇报,待遇很是不同。

    夏文秀进办公室熟络地提着一包东西走到旁边柜子上放着,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我路过文具店,看了眼里头的东西,发现都挺可爱的,我就都买回来了。”

    夏文秀拿出一大沓便利贴,什么形状都有,还有些计算器、可爱造型的杯子、好几个办公室摆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上回你给我的东西都快装不下了,很多都给外头的同事,你又买那么多。”

    苏明冉走过去瞧了两眼,张嘴说了这句话被夏文秀往嘴里塞了一块小蛋糕。

    “今天去购物,不小心买多了,就当福利发给他们又不会怎样,煊煊不让我买这么多,说是给他添乱,那我只能霍霍你了。”

    苏明冉失笑。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比起亲母子还要自然,让严倩这个苏明冉真正的母亲如坐针毡。

    “好吧,那我都收着,回头我看看他们还需不需要。”盛情难却,苏明冉到底是收下了。

    夏文秀往办公室看了一圈,自动忽略严倩,开始对办公室的布景比划着,“你这里是不是缺饮水机?我给你买个!”

    “妈,外头有。”

    “不行,你作为一个老板办公室怎么能缺这个!还有一套茶具,你杨伯父那边有个很别致的茶具,你等着我给你顺过来!”

    “还有你这里怎么没有床,午觉怎么办?我给你买!”

    “不行不行,你以后是要回去考研的,算了算了,别像煊煊一样,成天不是在公司泡着,就是在公司泡着。”

    夏文秀对待苏明冉和亲生的儿子没什么不同,唠唠叨叨地念着,习惯性操心周围布置的环境。

    苏明冉并不觉得烦,反而很开心夏文秀的每一次光临。

    说了许久,夏文秀坐在苏明冉办公椅子上,试试椅子舒不舒服,要不要换一把,才看向严倩。

    “这位是严太太吧?哎呀,我刚进来还以为是明冉办公室打扫卫生的阿姨,实在抱歉。”

    夏文秀从苏明冉的座位上起身,转头坐在严倩所在的小沙发上,神色上的确是抱歉的,看起来没有说假话,“你不会介意我没发现你吧,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我……”

    面前的夏文秀穿得很随意,里头是一件米色的毛衣,外头披着一件灰粽色的大衣,这一套衣服放在人堆里不起眼,穿在夏文秀身上却很有气质。

    严倩前两天看杂志的时候瞧见过这一身衣服,一套下来好几万,还不包括裤子和鞋子,全是严倩买不起的东西。

    苏明冉去外头给夏文秀端了一杯水,自己坐回位置上处理着事务,瞥了眼严倩,眼里全是嘲弄,“她说她是我妈妈,让我帮她忙。”

    “哦?”夏文秀转过头问苏明冉,“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妈姓夏,名文秀。”

    夏文秀笑容灿烂,对着苏明冉挤眼。

    接着她拉过严倩的手,道:“严太太怕是认错了人,我们家明冉是我的孩子,你也看见了,这孩子刚接手公司,忙得不行,他以后还要回学校考研,也就这点时间处理了。”

    “你要找我帮什么忙,直接对我说,我能帮的,尽量帮。”

    夏文秀和苏明冉都是体面的人,明着暗着告诉严倩,苏明冉和苏家已经断绝了往来,不是明面上的亲人关系,以后别来找苏明冉。

    严倩今天遇见的是夏文秀,还算客气,换做是杨凌煊,严倩怕是根本进不来。

    办公室内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安静,严倩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她本就尴尬,被夏文秀这么一说,整个人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想……”

    夏文秀打岔,“有事尽管说,但我们明冉特别忙,我也是厚着脸皮来烦他,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就送你出去?”

    意思很明白的告诉严倩,你脸皮真的厚,还敢说话。

    严倩还是有尊严在的,夏文秀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舔着脸去求,像是外头的乞丐,追着人要饭。

    “我没有事了。”严倩低着头,小声地说。

    “那就好。”夏文秀很满意,招呼着外头的助理,“你把严太太送下去。”

    助理点头,站在门口等着严倩起身。

    严倩绷直着身子缓缓走到门口。

    办公室内,夏文秀默认严倩已经出去了,她全然当刚走到门口的严倩不存在,和苏明冉说着体己话,“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还敢冒充我做我们家明冉的妈妈。”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严倩步伐一顿,紧接着快步走了出去,脸上火烧火辣的,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

    她默不作声地经过过道,从这层楼出去坐电梯。

    按下电梯按钮走了进去,电梯没有人,严倩松了口气。

    电梯刚下了一层,打开门外头等待坐电梯的人一拥而入,电梯里开始有人说话。

    “听说早上有个人在门口,说是苏总的母亲,我琢磨着苏总的母亲不是才来吗?门口的保安怎么回事?”

    “他不认得苏总母亲很正常,我听楼下的人说,自称苏总母亲的穿得很朴素,和外头的大妈没什么区别,这怎么可能是我们苏总的母亲?保安就算不认得,也忒没眼力劲儿了。”

    “话说苏总的母亲对待我们这群员工还蛮好的,经常跑来送东西吃。”

    “对啊,上回煮了一大锅排骨汤来,我喝了很多!”

    严倩躲在角落里,一字也不敢吱声。

    “其实吧,苏总现在的母亲的确不是他真正的母亲,我听人说苏总之前过得很惨,父不疼母不爱的,说不准真是苏总的亲生母亲来找苏总。”

    “我去!苏总过得这么惨吗?这种妈还来公司做什么,指不定是来要钱的,看我们苏总发达了。”

    “人都是势利眼,见着苏总好了,自然想着还有这么个儿子咯。”

    终于熬到一层楼,严倩快步走出电梯,跑着逃离了这片地方。

    她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还下着点小雨。

    严倩望了眼天,裹着自己的衣服,进了一家馄饨店。

    一天没有吃东西,又饿又冷,严倩吃得狼吞虎咽,她点了两碗馄饨全都被她吃光,连汤也不剩。

    吃完后,她莫名想哭。

    付钱的时,严倩看了眼自己账户的余额,深深叹口气。

    卡里的余额只剩下一万多,苏任华再也没有打钱过来,她这几个月的花销很少,全在田怡家里白吃白喝,所以还有这些钱。

    而自己没有开口向苏明冉寻求帮忙,万一田怡知道了,自己和苏明冉的关系已经是决裂的状态,怕是要把她给赶出去。

    从馄饨店里出来,严倩迷茫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看着身边和她一样大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老公逛超市幸福温馨的模样,她很想哭也觉得委屈。

    在外头溜达了三个小时,严倩回了田怡家。

    田怡家客厅的灯还亮着,田怡坐在客厅里给儿女们织毛衣。

    见着严倩回来了,田怡放下手里头的东西,热情地道:“你回来了!怎么出去了一天?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家住了。”

    田怡放下织到一半的毛衣去厨房端了杯热水给严倩,“怎么样?明冉同意了吧?”

    严倩用杯子挡住自己的脸,微微点头。

    “那太好了!”田怡非常高兴,“需要多少钱?”

    严倩低着头,扯了个谎,“不需要多少,还没谈拢。”

    “也是,我也不急,就是我女儿一直催我。”田怡不好意思地笑着,“那你赶紧洗澡睡吧,笑着外头特别冷,洗热水澡好睡觉。”

    田怡进房间后,严倩重重叹气,今天这一关是过了,以后呢?

    总瞒着也不好,可是她再也没有这个脸皮去求苏明冉了。

    严倩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想着苏明冉这头怕是不行,要不要去找苏陌。

    第二日上午,田怡轻开着门,发现严倩醒来后,把她女儿给领了进来。

    她的大女儿斯斯文文的,打扮一番颇漂亮,害羞地对严倩道:“我妈妈说了,严阿姨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为了感谢严阿姨,我用我的压岁钱请严阿姨出去吃饭,可以吗?”

    小孩子的心意严倩不好拒绝,再加上严倩还住在田怡家里,她只能答应。

    大女儿欢喜地跑去客厅,说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出去吃饭。

    田怡也开心,“小孩子钱不多,我也贴了点,去的地方可能有点寒酸,你见谅。”

    “不会。”

    田怡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说着些家常话,“我发现你最近变了许多,从前你看不上这些低档次的餐厅,也不会穿这么便宜的衣服,这是怎么了?”

    “还在和老公怄气?”

    严倩从生下来就处在富贵家庭中,田怡也没有往苏家破产这方面想,还以为是苏任华对严倩不好,严倩这才转了性子。

    “算是吧。”

    “哎,夫妻嘛,总有争吵的时候,你总不能躲在我这里不回去,孩子也会想你。”

    严倩动了动唇,她想对田怡诉苦,她现在的这几个孩子不会想她,可说出来也就暴露了苏家的现状,到底什么也没说。

    她赶鸭子上架般,被田怡拉去了外头吃饭。

    田怡带着几个孩子,自己开着一辆破旧的小车,把他们送到了一家饭店门口。

    这家饭店装修精贵,看着就很高档。

    “这家店是你之前带我来过,说这里地方便宜菜色还不错,我想着我带一群孩子也到不了什么多高贵的地方,只能来这里。”

    田怡转动着方向盘,仔细看着严倩的脸色,“这地方可以吗?”

    严倩之前请客很奢华,什么贵的地方就带着人去,她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面前这家店的确曾经带田怡来过。

    当时是想着田怡这种身份配这地方都算是高端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年,变成了自己需要别人请她来这样的地方。

    “不介意。”严倩小声地道。

    “不介意就好,我总怕哪里惹你不开心,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及时说。”

    严倩点头。

    田怡停好车,带着车上的几个孩子下来。

    小孩子爱玩,一下车跑在前面蹦蹦跳跳的。

    他们进了店,接待他们的小姐问要不要包厢,包厢需要加钱,而且要消费更多。

    田怡咬着牙道:“要。”

    “好的,这边请。”

    孩子们在前面玩耍,田怡和严倩走在身后。

    “其实可以坐大堂。”严倩道。

    “那怎么行,我记得你以前总喜欢坐包厢,我请你帮忙,你就别客气了。”

    严倩心虚得很,她没有办成事其实不能够让严倩请客,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也不知道说了实话会不会赶出去。

    两个小孩子在转角处撞上了两位客人,差点把客人撞倒在地。

    那两个客人是两个女人,衣品不凡,瞪着面前的俩小孩,“在走廊上跑跑闹闹的,不看人?”

    田怡急忙走过去,对那两个人道歉。

    那两人的气消了,往前走时,见着了在角落里的严倩。

    “严倩?”红色衣服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矮着身子去看严倩不敢抬头的脸,“还真的是你!”

    “是严倩?”她旁边的蓝色衣服的女人也走了过去,确认了是严倩后,语气里有些兴奋,招呼着身后的人,“哎,快过来!我看见严倩了!曾经的严太太哟!”

    严倩藏在角落里,头低得特别下,也没能阻更多人的围观。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苏任华以前公司的属下,有些是苏任华借过钱的旧识,更多的是以前苏任华得罪过的人。

    他们一些人聚集在一块儿,大多是讨伐苏任华,现在严倩被他们抓住了,不被嘲讽一番是不可能的。

    “哎哟,我们严太太现在在哪里发达?”

    “她还发达,你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公司都破产了,苏任华现在跑去当保安,她发达个屁。”

    “严太太,您以前说绝对不穿一万块以下的衣服,穿了会浑身起疹子,现在看来是说谎啊。”

    “还钱!还我钱!不还我钱,我不让你走!”

    渐渐地,看笑话的人被苏任华的债主拦在外头,那些债主揪着严倩的后脖衣服,逼迫她还钱,声音越来越大,差点动起手。

    严倩闭着眼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脸苍白得很。

    这家店的经理怕出事,把严倩给赶了出去。

    严倩一出去,那群人又围了上来,嘴里说着难听的话。

    “严太太,我以前还是很尊重您,但您丈夫做的事也太缺德了,我在苏家干了这么多年了,公司破产也就罢了,好歹工资要帮我结清吧?”

    “他们家还欠了我三个月的工资没有还,你要是还不起,我今天就把你衣服给扒了!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我的也是。”

    “你今天要是不还钱,休想走!”

    严倩在寒风中颤栗着,她吸着鼻涕,求助的目光看着田怡,田怡照顾着孩子根本无暇顾及,也怕引火上身。

    她又给苏任华打电话,还是打不通,又给苏陌打电话,苏陌没有接。

    挨到最后,严倩把手里头所有的钱全给了他们,他们见严倩真的没有钱,才罢休。

    人群一散,抱着孩子的田怡才走到严倩面前。

    田怡好几次张口又闭上,实在忍不住问:“阿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家……真的破产了?”

    严倩崩溃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断断续续哽咽着说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

    田怡陪着严倩在寒风中听着她哭诉,几个孩子靠在她身上昏昏欲睡,她也听倦了,道:“回去吧。”

    严倩吸着鼻涕站起身,她刚站起,脚麻得厉害,勉强跟上田怡的步伐。

    回去的路上,车内很安静,田怡专心地开着车,严倩也不敢说话。

    到了田怡家,田怡去厨房煮东西给几个孩子吃。

    孩子们吃完睡觉去了,田怡收拾着碗筷才出来。

    严倩坐在沙发上,心慌地等着田怡说话。

    田怡擦干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道:“我让你去帮我问明冉的事情,你有没有去问?”

    严倩的头低到胸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面对过往的人头总是不自觉地把头低得很下,总是比他们低人一等。

    “我……”严倩艰涩地开口。

    “说实话。”

    “没、没有。”

    客厅安静到严倩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田怡沉默良久才道:“你把你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现在就出去。”

    严倩双手抓着裤腿,闭上眼,“好。”

    凌晨一点多,严倩被赶出了田怡家。

    她拖着行李箱出了小区不知道该去哪里。

    夜里风大又凉,冷风吹在脸颊上生疼。

    她身无分文,最后一点钱全给了欠债的人,想回娘家,又害怕回去。

    蹲在路边,抱着自己,就这么坐到天亮。

    天亮后,商贩要做生意,把她赶到别的地方去。

    严倩挪动着步伐,又换了另外一个地方待着。

    她想着要不然还是回娘家去,虽说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但起码还有饭吃。

    说着拖着行李走了两个小时的路,才到了娘家。

    门铃按了许久才打开,开门的人,严倩不认识。

    严倩的娘家从前不算特别富贵,却也是在上层圈里有头有脸的人,否则严倩也不可能嫁给苏任华。

    只是和苏家一样,严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家里头又没有男丁,许多家族企业没法接手,只能交给小叔叔家里头的人。

    小叔叔对严倩还算好,可后来小叔叔娶了婶婶,这位婶婶不是好相处的,经常为难严倩。

    而严倩的母亲自从她嫁了人后很少来往,父亲从小到大也不怎么管教严倩,所以严倩和娘家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苏任华出事后,严倩求过小叔叔借点钱,但她没见到小叔叔,只见到婶婶。

    婶婶明确拒绝了严倩的请求,之后对她避而不见。

    “您是……”开门人的上下打量着严倩。

    严倩虚笑着道:“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找我爸妈,我是严倩。”

    那人把门关上,隔了十分钟才打开,请她进去。

    严家现在的家境不算好,只留着这一间大房子,住下一家七口人。

    带着严倩进来的人,应该是严家现在的保姆,领着严倩去了婶婶那儿。

    她到了房子后院的草坪上,婶婶正在浇花,而她的小叔叔在翻看着杂志。

    两人见到严倩来,都停下手里头的动作,招呼着她。

    “阿倩来了,快来坐。”

    这个家严倩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显得很局促。

    几人说了些话,严倩和叔叔婶婶说明来意。

    她的叔叔和她年纪相差五岁多,婶婶和她年纪一般大,保养的倒是不错,看起来比严倩还要小,却很精明。

    由于严家都是由叔叔婶婶管理,她能不能在这里住下安享晚年,全靠着他们两个人一句话。

    “这个嘛……”婶婶故作为难。

    严倩看出了婶婶的意思,她想找她父母。

    她父母虽年迈,但让她住下应该不会拒绝,“我爸妈呢?”

    小叔叔道:“你爸妈说要去旅游,现在八成在飞机上了。”

    婶婶才把刚才的话补充着:“说来你父母没有儿子,只有你和你一个妹妹。你妹妹嫁得远不能常回来,你嫁得近不知怎么也不常回来。”

    “我丈夫也只是你爸妈的弟弟,现在倒好了,我们还要替你们俩孝敬他们。”

    严倩低垂着头,她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婶婶趁着严倩没看他们,踹着自个儿的老公,挤了个眼神。

    小叔叔会意,干笑着开口,“我们家你也看见了,所有房间都住满了,你要想回来住也可以,只能去后院的小房子里,那里环境还可以。”

    婶婶恨铁不成钢地踩着小叔叔,把话说明白,“我这个做婶婶的,其实帮了你们严家不少了,要是没有我,怕是严家早就要倒了,你要住在这里可以,但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严倩抬头,“什么?”

    “我们家小女儿从小爱追星,现在一心想进娱乐圈,你们家苏明冉是干这个的,帮我们把小女儿带进公司,先让她做做网红什么的。这个也不算为难,我想苏明冉是可以做到的,可以吧?”

    严倩心凉了半截,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咬着唇道:“我试试。”

    婶婶满意地点头,“行,那你什么时候办成了,就可以回来了。”

    说完让保姆把严倩给送走。

    严倩被保姆给撵了出去,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苏明冉的公司楼下,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几天她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实在折磨,又害怕苏明冉不肯见她。

    她想着如果苏明冉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抛开所有自尊,恳求他。

    就在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恍惚中瞧见了苏明冉。

    苏明冉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站在严倩面前,严倩得抬头仰望着苏明冉。

    严倩再也坚持不住,跪在苏明冉面前,给苏明冉磕了一个响头,“明冉对不起,你帮帮我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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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一场闹剧◎

    苏明冉下车的时候,杨凌煊也在。

    他在外头待了一天被杨凌煊抓了回来,苏明冉的脚趾还没长好,不能到处逛。

    “你一天天的在外头也不休息,现在又不觉得穿着拖鞋去外面很丢人了?”

    苏明冉一只脚穿着拖鞋,另外一只和杨凌煊一样穿着皮鞋。

    今天又是送另外一个艺人参加剪彩活动,来的都是资方代表,需要穿得正统一些。

    原本苏明冉的鞋子就足够不伦不类的了,他再提前离开显得心高气傲的,所以一直留到最后,直到被杨凌煊给抓回去。

    杨凌煊一来,巴结他的人排了长队,苏明冉中途离开又说明了原因,倒没有人不愉快。

    “你这是影响我工作。”苏明冉伸出食指,点着杨凌煊的胸膛。

    杨凌煊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嗯。”

    现在杨氏公司所有的项目都恢复运作,杨凌煊也不需要成日开会。

    之前因为甘文龙而丢失又延后的项目继续重新找上杨氏,甚至因为这件事杨凌煊的名字更加名声大噪,甚至有些人慕名而来想寻求合作,倒是比几个月前合作的项目更多了。

    杨凌煊少了关在公司开会,闲暇的日子多了许多,时不时来探班苏明冉,把人抓回去。

    “你真闲。”苏明冉抽回手,他打开平板翻看着表格,愁容满面,“我还是不太会看这份报表,明明已经加强学习很多回了,回回都吃力。”

    现在公司上下能焕然一新,有苏陌的帮助外,杨凌煊的后援团队处理了不少事情,光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

    “你很棒了,之前的那个策划案写得很不错。”杨凌煊捏着他的手,“休息吧,我来。”

    苏明冉真就把所有事全都丢给杨凌煊,自己抱着车里的抱枕,靠在窗户上睡觉。

    杨凌煊把他挪到自个儿肩膀上,盯着平板看。

    等到苏明冉睡醒时,车子已经停靠在公司楼下很久了。

    他睡醒后懒散地把下巴放在杨凌煊肩膀上,一同盯着杨凌煊的平板。

    杨凌煊还在操作着表格,复杂的报表被他修改得很简洁,一目了然。

    “还是宣宣厉害!”

    杨凌煊笑了下,“要怎么谢谢我?”

    苏明冉仰着脸,在杨凌煊侧脸上亲吻,“感谢。”

    杨凌煊扫了他一眼,把他的下巴抬高,直接吻了上去。

    等到苏明冉下车时,嘴巴都是通红的。

    杨凌煊跟在他身后,喊住他,“别走那么快,不冷吗?”

    苏明冉恼羞成怒根本不听身后人的话,他嘴角破了皮,全是被某些人给咬的。

    

    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看见了公司下蜷缩成一团的人。

    “他是谁?”苏明冉问保安。

    保安道:“上次去您办公室说是您母亲的那位,由于上次的事我不敢随便放她进来,但她好像没打算进去,一直蹲在这。”

    “严倩?”苏明冉喃喃地念着,他再次奇怪地瞧着那团人,杨凌煊陪着他走过去。

    严倩仰着头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穿着妥帖,身份比她尊贵不少的苏明冉,而后猛地向他跪下。

    杨凌煊把苏明冉护在身后,听着严倩的求饶。

    “明冉我求求你,求求你。”

    像是只要她跪下,只要她像个乞丐一样,求着苏明冉,过去发生的一切都能够抹除,苏明冉就会打发善心饶过她。

    苏明冉不就想看他们苏家是怎么破产流离失所,不就想看她哭着求饶吗?

    她照做就是。

    可严倩想错了,苏明冉比她以为的还要决绝,况且就这么跪下又怎么能弥补苏明冉这二十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又怎么能弥补缺失的母爱父爱?

    所以严倩在苏明冉面前跪下,苏明冉没有一丁点的感觉,甚至觉得可笑。

    他从杨凌煊身后探出头,问:“帮你?帮你什么?”

    严倩眼眸里瞬间充斥着亮光,她以为这一招有用,立刻道:“叔公家里有个女儿,想进你的公司,明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没有问题,求你帮帮我!”

    苏明冉觉得无趣,这种事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根本不费什么精力。

    “的确不难。”

    “那……”

    “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又是我什么人?”

    三两句话,严倩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周围忽而刮着大风,杨凌煊把外套脱了披在苏明冉的身上,“走吧,很晚了。”

    苏明冉跟着杨凌煊的步伐往前走。

    身后的严倩直愣愣地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身子还是跪着的,目光越来越绝望。

    杨凌煊小声地问:“难受吗?”

    苏明冉摇头,抱着杨凌煊。

    他被杨凌煊拥在怀里,那些年被严倩伤过的心,已经有人小心地帮着他舔舐愈合,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把苏明冉送上楼后,杨凌煊在顶楼的阳台上望着楼下的严倩。

    严倩还是那副跪着的姿态,像是只要跪着一定会有人帮她。

    阳台的玻璃窗被人推开,苏陌进了阳台。

    苏陌心里清楚苏明冉能让他留在公司是他还有用,所以平常的时候从不在苏明冉眼前晃荡,惹人烦,但苏明冉周边发生的事苏陌很清楚。

    现在严倩的问题棘手,万一严倩真的死在了楼下,对公司影响必定很大,他也明白杨凌煊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这件事我来办。”苏陌看着杨凌煊说着。

    严倩在公司楼下又待了一天,她疲惫不堪,两天下来只喝了一口水。

    她想着既然苏明冉不愿意帮她,那她就死在这儿,苏明冉不可能让她死在公司门口,到时必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在她快要昏过去时,苏陌提着她放在旁边的行李箱,“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严倩望着苏陌,她知道苏陌回苏家公司去了,眼里燃烧着希望。

    她抿着干裂的嘴唇,虚弱地笑着,“还是苏陌好,我生养了这么多儿子女儿,只有你在这时候帮我。”

    苏陌背着严倩,扯了扯嘴角,把严倩带去了附近最近的小菜馆。

    小店人手少上菜慢,严倩饿得两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等到菜上齐,狼吞虎咽地迅速扫灭一空。

    好几次严倩都被噎住,苏陌及时递给他水,才勉强咽下去。

    吃完了饭,苏陌又领着她去开了个钟点房洗澡。

    正当她准备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时,苏陌道:“时间到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是我想睡觉。”

    “我只开了一个小时的钟点房,你想睡觉,你去前台加钱。”苏陌的态度冷硬。

    严倩这才唯唯诺诺地穿戴好衣服,跟在苏陌身后。

    她意识到了,苏陌并不是来帮她解决困难的,而是另有其他目的。

    坐上了苏陌的车,严倩发现苏陌买车了,车有些小,是很典型的便宜商务车。

    自从苏家倒了后,苏陌手里的车也被转卖,他哪里来的钱买车?

    严倩想问苏陌哪里来的钱,可不可以借她一点。

    偷偷打量着苏陌冷漠的侧脸,默默把话吞了进去。

    车开到一家婚庆公司店外,车内准点报时机响了,把严倩吓了一跳。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五点钟,今天天气晴,宜嫁娶。”

    严倩坐在车里打着哈欠,无聊地环顾四周,她不明白苏陌带她来的用意。

    等了五分钟,婚庆店外突然的出现苏敏敏的身影,严倩很久没有看见她了,苏敏敏像是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苏敏敏提着笨重的化妆箱,放在一辆电动车车上。

    春季的早晨很冷,苏敏敏脸颊鼻头都泛着红,她从单肩背包里拿出凉了的包子馒头啃着。

    路口正对面出现一对母女,女孩大概高中生的模样背着大画架。

    这对母女距离苏敏敏很近,是一条不算很宽的马路对面的距离,

    她们距离苏陌的车也非常近,又是在清晨非常安静的环境,以至于那对母女说的话两方都能听见。

    “妈妈我不想这么早起来,我好困,我不想学画画。”女孩委屈地抱怨。

    那母亲叹息一声,“马上要高考了,咱们再努力一把,我陪你,无论你要多早起多晚睡,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女孩还是不高兴,心情却好了许多,“我晚上我要吃肯德基。”

    “好,我给你买。”

    “嘻嘻。”

    那对母女骑着电动车,走远了。

    苏敏敏看着那对母女很羡慕,她吸着鼻子,眼眶不禁红了。

    车内,苏陌对严倩道:“我姐高三的时候学校每天很早起,她每次去学校都是饿着肚子去,你从来没有送过她,也没有帮她做过一顿早餐,恐怕她上几年级你也不知道。”

    “有次考砸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她怕你骂她,更怕你的漠不关心。”

    严倩抬起的头又低下。

    苏陌没看她,等着苏敏敏吃完早餐,下车去了婚庆公司。

    身后严倩小跑地跟上他。

    苏陌和苏敏敏的上司打了声招呼,又带了一瓶红酒,拜托上司多照顾苏敏敏才走。

    接着他们返回车内,苏陌带着严倩去了另外一个场合,清晨的酒吧。

    酒吧内经过一夜的狂欢,一地狼藉。

    男男女女抱在一块儿不知做着什么,也有的喝醉酒的客人抓着女人的头发,扇过去一巴掌。

    女人们统一的短裙,短到稍微低下头就能够看见底裤,而男人们全是一副醉醺醺露着啤酒肚邋里邋遢的模样。

    苏陌把严倩往里推,严倩受不了这种环境,也害怕这样的环境,叫着要逃开。

    “你恶心这种环境?”

    严倩畏惧地点头。

    苏陌低声道:“这样的环境,我姐待了很久,她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保护自己,实在辛苦。”

    “那时候她向你求助过,你又在做什么?”

    严倩哆嗦着抱着自己,一字也不敢说。

    苏陌把严倩丢在车里,他们去往下一个地方是机场。

    他给严倩买好机票,飞机把他们载到另外一个省份。

    刚下飞机狂风呼啸,吹得严倩单薄的身子站不稳。

    苏陌把她扶起,叫了辆车带她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们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又换了一辆三轮车,再步行三个小时才来到一处荒地。

    这地方四周环山,全是高大树丛和野草,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野草长得很高,有人差不多高,各种动物混杂其中,严倩还看到了一条蛇。

    严倩颤抖地问:“这里是哪里?”

    苏陌语气平静,眼睛却红了,他缓缓道:“明冉当年就是在这一片地方跑了很久,跑到脚磨出了血,手臂被树枝划满了伤才找到救他的人。”

    严倩垂下眼,“可这都过去了,他现在活得特别好。”

    苏陌冷笑着,“好,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自己去求警察救你出来。”

    说完,他真的丢下严倩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严倩害怕得很,刚下车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下午4点钟,这时候天黑还有些亮光,再晚下去,丛林遍地,满是野草,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严倩艰难地追着苏陌,苏陌越走越快,一转眼看不见影子。

    严倩躲在一颗树下,她蹲坐在这颗树下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着看着四周。

    天色全黑了,这附近没有人住,也就没有灯。

    在严倩眼里,四周黑得很,伸手不见五指。

    她发着抖,冻得也是吓得,嘴里不住地喊着苏陌的名字。

    苏陌的心也够狠,一直没有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严倩总觉得四周有东西在叫,很小声,却越来越响。

    像是动物的叫声,又不像是。

    她悄悄抬起头,察觉有东西盯着她看。

    忽然她发现正前方有一道绿色的亮光一直追随着她,像是一双眼睛。

    她不禁哆嗦得更加厉害,牙齿也打着颤,那道绿色的亮光离她越来越近。

    紧接着周围出现一声似狼非狼的叫声,叫声悠长,就出现在她附近。

    严倩终于忍不住,崩溃地躺在树下努力抱着一团,一动不敢动,面颊满是泪痕。

    即便再害怕再崩溃,她也不敢出声,生怕引起走兽的注意,把她生吞活剥了。

    就这样,严倩熬过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苏陌找到她时,严倩的精神到达崩溃的状态,随时都能够尖叫大哭。

    “我错了,苏陌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让我去跪着求苏明冉原谅,或者让我给苏明冉做牛做马我都可以,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

    严倩跪在地里,对着苏陌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得额角都要破了,还不停下。

    苏陌见着她,脸色也有些疲倦,他问:“你错了?错在哪里了?”

    严倩的头发乱七八糟,她顾不及维持自己的形象,趴在苏陌面前抱着苏陌的腿,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陌抽开腿,眼神淡淡的,“你还没认识到自己错了。”

    在严倩的崩溃声中,苏陌又离开这片地方,留下严倩一个人守在这儿。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严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直留在原地没有动。

    苏陌在这三天里每天都会给她送菜送饭,其实这地方距离村庄并不远,只要绕着山走到另外一面,那片地方就是人住的。

    但严倩害怕,她在原地没有走,所以错过了离开这片地方的机会,而苏陌只是想吓唬她。

    第三天来的时候,严倩一直一个劲儿的哭,博得苏陌的同情。

    苏陌依旧没有理会。

    第四天时,严倩哭都哭不出来,见到苏陌立即道:“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会用一辈子来忏悔我所犯过的错误。”

    说话的速度很快,快到差点让人听不清。

    苏陌放碗筷的手一顿,道:“忏悔?”

    严倩盯着菜看,吞咽着口水道:“我对你们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发誓,我会用一辈子来忏悔,尽力弥补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一辈子任劳任怨,祈求你们平安健康。”

    “你们愿不愿意原谅都不要紧,其他父母可以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

    苏陌还是没有动作。

    严倩急了,爬到苏陌面前,哭着道:“祁星河、祁星河那边我会让他知道教训,你要让我怎么报复他都可以,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苏陌才把严倩给扶起,语气和腔调温柔了些,温柔中又暗含着锋芒,“好,但你要让我看见你的诚意,如果诚意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我再把你带回这里。”

    严倩用力点头,眼里全是祈求。

    这天下午,苏陌让严倩去清洗自己一身,再把她带上飞机。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严倩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劫后余生的人。

    她不安地坐在飞机上,开始产生了心理阴影,怕黑,怕周围太过吵闹的环境,一直不住地颤抖着。

    但这些苏陌都不理会,下了飞机拖着她到了苏明冉公司楼下,“好好做,你知道后果。”

    严倩发着抖,拼命点头。

    此后严倩的生活里成了苏明冉和苏敏敏的保姆,只是这两个人全然不清楚。

    苏明冉的办公室是严倩打扫的,由于苏明冉的早中餐都有杨凌煊那边专门负责,所以严倩负责一些下午茶点。

    苏敏敏的早中晚餐是严倩负责,婚庆公司以苏敏敏业绩出色为由,提供家政保姆的奖励,严倩在苏敏敏上班后给苏敏敏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而严倩现在是住在她叔叔家中,她叔叔把保姆给辞退了,要求严倩为一家人打扫做饭。

    她这一干,就干到老死。

    而在苏陌带严倩回来的一周后,苏陌吩咐严倩再做一件事,是有关祁星河的。

    祁星河这一阵子可没那么好过,同样不怎么好过的还有甘文龙。

    自从甘文龙被除去职位后,一直在家,进出家门都有人跟着。

    甘文龙对自己现在的困境还是很有把握,上头就算让他待在家里又如何,手里边没有证据,照样治不了他的罪。

    甘文龙从上台到现在,所有可能把他扳倒的证据都藏匿在自己手里,所以上头查了许久一丁点儿内容都没有找着。

    在他出事前,已经把手里边的证据都交给了祁星河,祁星河拿着他的U盘早就跑得老远。

    这天吃午饭时,甘文龙接到一陌生电话,上头派来盯着他的人一阵警惕。

    他先是给盯着他的人看了眼,随口道:“可能是给我妈订的蛋糕到了,我妈今天过寿,我还不能够出省去看,真够倒霉的。”

    盯着他的人见他这么说,倒是把目光放到别处,没有再盯着甘文龙看。

    甘文龙接通电话按了免提,电话里是一个外卖小哥的声音,“是甘文龙甘先生?”

    “对,我是。”

    “我已经安全送达,地址是……”

    外卖小哥报了一串地址,甘文龙瞧了眼旁边的人,笑着道:“知道了,我现在按收货,辛苦你了。”

    挂断电话,甘文龙兴致很好地吃着东西。

    这通电话是祁星河打过来的,甘文龙出事后,祁星河就被甘文龙秘密送了出去,电话里双方沟通的暗号:祁星河已经安全抵达了地点,只是手里边没有钱,需要甘文龙的汇款。

    甘文龙对祁星河说过,只要熬过这个月,上面查不到什么,自然会官复原职,到时候甘文龙就会给祁星河一大笔钱,奖励为他所做的事。

    祁星河在外已经坚持了三周,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他只要坚持这一周就可以借着甘文龙平步青云了。

    在这三周里,祁星河为了躲避周围的眼线,四处躲藏,他把周围省份全都转了个遍,最后回到了市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祁星河深知这个道理,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甘文龙交代过他,为了掩人耳目,不能够去太过奢华的地方。

    招待所环境虽差,但人员复杂,又是县区和市区相交的地方,比起其他地方更隐蔽。

    祁星河这天照常去附近小店吃东西。

    这附近的东西难吃得很,但为了以后,祁星河全都忍了下去。

    吃着碗里没什么味道的馄饨,祁星河开始想念严倩曾经做的馄饨。

    严倩包的馄饨小小一个,肉也小小一团,味道非常不错。

    有时候严倩会往里头加一个小虾仁,刚煮出来香气扑人,祁星河能吃好几碗。

    祁星河食之无味地嚼着馄饨,馄饨汤的热气全扑在他脸上。

    很久没有见到严倩了,祁星河垂下眼帘,大概严倩应该也不想见到他。

    强行吃了两口面,祁星河付了钱出门。

    刚踏出门,像是有心理感应一般,祁星河见着了在附近站着好似在等他的严倩。

    祁星河脚比脑子反应快,快步往前走,心里想着,刚念叨严倩,严倩怎么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距离严倩还剩下几步路时,祁星河又慌忙停下。

    严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按理来说,严倩不可能想看见他,之前严倩对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不等祁星河过多思考,严倩张开手臂道:“星河?真的是星河?快点来妈这里,妈妈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祁星河试探着往前走,问:“妈,你怎么在这里?”

    严倩笑得很温柔,“我现在住在你叔公那里,你叔公说有个亲戚在这附近,让我来送东西。”

    祁星河见过苏家的叔公,这附近确实有苏家的亲戚在,前些年苏任华还带着他们去探望过。

    心下放松了点戒备心,祁星河走向严倩去,“那真是很巧。”

    严倩两三步走到祁星河面前,强行抱着祁星河道:“你这孩子怎么生分了?还在生我的气?怎么瘦了这么多?是没吃饱?走,妈给你做一些好吃的。”

    祁星河警惕地望着四周,才道:“可是我不能到处乱走。”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去问这家馄饨店,看他能不能把厨房让给我用,我要给我儿子煮馄饨吃。”

    祁星河的戒备心一点点放下,“好。”

    严倩借用了小店的厨房给祁星河做了碗馄饨,又带着祁星河去附近买衣服。

    “这天气虽然热了,但一早一晚还是凉的,你从前总喜欢在这时候感冒发烧,得好好保重身体。”

    严倩为祁星河挑选着衣服,不是什么很贵的衣服,祁星河却很感动。

    这么长一段时间被人欺凌,被亲人抛弃,严倩只做了一点小事,祁星河只觉得温暖。

    “谢谢妈。”祁星河唇角露着笑容。

    “我和你还需要说什么谢谢的?”

    两人买完东西,一起回了招待所。

    招待所的房间很小又很脏,尤其是厕所。

    厕所的水池有一层厚厚的水垢,显得整个水池黑黢黢的,厕所的马桶也是黄黄的。

    严倩见着皱眉,“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祁星河说着谎话,“老板让我在这边调研,没办法。”

    “还需要调研多久?”

    “一周吧。”

    严倩越看周围的环境越觉得脏,“我去买清洗的东西,你在这里等着。”

    半小时后,严倩拿着一堆清洗的工具帮着祁星河打扫卫生。

    一小时后,房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温馨又干净。

    严倩拉着祁星河说着许多话,说以前的过往,说她前阵子不该对祁星河说那种话,现在很后悔,还说着未来。

    “你现在有单位了,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了,脾气该收着了,别动不动就发脾气,领导看了也不好。”

    祁星河躺在严倩膝盖上点头,“嗯。”

    “等你在这里出完差,你也跟妈一样去叔公那边住,妈觉得叔公那边环境不错。”

    “好。”祁星河闭着眼,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问:“妈,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家里头的那些孩子你都不喜欢,却只喜欢我?”

    严倩望着面前的墙壁发呆,“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初恋。”

    一说起这个,祁星河突然来了兴趣,询问严倩和初恋是怎么开始发展的。

    严倩对过往的事记忆犹新,几度潸然泪下,诉说着曾经美好的一切。

    “我们一起奔跑在花园里,他送了我一大束花,说要娶我当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惜我最后还是嫁给了苏任华。”

    祁星河问:“妈,你和爸的关系还好吗?”

    严倩苦笑,“不怎么好。”

    “那你可以和爸分手,和你的初恋在一起!”祁星河现在只想着拥有一个小家,苏陌对他太过冷漠,还好他还有严倩。

    “这不好吧。”严倩有些为难。

    “这有什么不好的?”祁星河分析着,“要是你的初恋到现在还对你恋恋不忘,你何必像个寡妇一样,守着爸。”

    “妈,你还记得你初恋的电话吗?给他打一个!”

    在祁星河的怂恿下,严倩真就给曾经的初恋打电话。

    她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还在不在,试着拨通过去,结果并不意外的,没法接通。

    “你还知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一般家里头的电话不会变,你再打一个,试试。”

    严倩再次拨通,这一次真被祁星河给说准了,电话真就被接通了。

    电话里,是严倩初恋的母亲接的,根据对方母亲提供的电话,再次拨通初恋手机。

    这一回,电话被接通了。

    刚开始,严倩说得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在听到对方直到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时,控制不住地崩溃大哭。

    这通电话像个救命稻草,抚慰着严倩近乎枯萎的心。

    原来对方还想着她,原来对方还念着她,她对他的执着没有错过,她以前疼爱祁星河也没有错过。

    挂断电话严倩还在哭着,祁星河递给她一张纸。

    “妈,既然你们都还想着对方,念着对方,那就在一起吧!这周过后我会得到一大笔钱,我分一半给你,你和爸离婚,然后好好过日子。”

    “如果你的初恋愿意,我们可以三个人住在一起!”

    祁星河憧憬着,“只要你像以前这样对待我,把我当成亲生的儿子看待,我就照顾你到老。”

    严倩看着祁星河,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祁星河以为她被自己感动了,更加热情地道:“经历过这些,我都想通了,只要你像之前待我,我什么都不去计较。”

    “妈,所以你会像以前一样爱我吗?”

    严倩把话全都吞下去,抱着祁星河,“妈永远爱你。”

    祁星河沉溺在久违的幸福之中,无法自拔。

    日子转眼就来到最后一天,只要过了今天,上面对甘文龙的处罚就会解禁,没了证据,甘文龙还是甘局,祁星河就能够得到一大笔钱。

    这天的祁星河心情尤其好,他带着严倩去附近转了一圈,准备回去时,发现招待所外站着一堆的人。

    他心下觉得不安,把手里头一直藏着的U盘塞给严倩。

    这U盘里有着甘文龙的领导和他的属下为甘文龙做过的一些事的罪证。

    甘文龙之所以留着,全是因为需要控制其他人,没了这些他的地位不会这么稳固。

    一旦被上头掌握,那么谁也逃脱不掉。

    祁星河稳住心神,吩咐着严倩,“妈,你带着这些东西外往外头跑,里面的东西能够让你得一大笔钱。”

    “只要你熬过了今天,我领导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严倩慌乱着问:“那万一你领导不守信用,不肯给钱怎么办?”

    这种问题祁星河也问过甘文龙,甘文龙给了他一串密码,是能够解开U盘的密码。

    祁星河把密码告诉了严倩。

    “有了这密码他不会不给钱,快点走!”祁星河把严倩往外推,自己为了让严倩逃离,跑上前去替严倩打掩护。

    很快祁星河被控制住,抓他的人是苏陌和杨凌煊手底下的人。

    他们逼问着祁星河东西在哪儿,祁星河什么也不肯说,目光狠辣地凝视着苏陌。

    “苏陌,你竟然为了苏明冉掺和进甘局的事,你不怕得罪甘局?过了今天,甘局就自由了,以甘局的能力,你不怕他反咬你一口?”

    苏陌笑着道:“你以为你真的熬过今天就行了?”

    祁星河挪开视线,“东西不在我这里,你问我也没有用。”

    苏陌在他身上徘徊,那样子似乎是想从祁星河身上找寻着什么。

    就在祁星河自以为苏陌找不出什么的时,严倩却走了回来。

    严倩周围没有人压迫她,她自己低着头,走了回来。

    祁星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眼睁睁地看着严倩把U盘交给苏陌,在他面前告诉苏陌密码。

    祁星河挣扎着扑过去,眼里全是心如死灰,嘴里依旧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妈,我真心实意想在以后和你过日子!我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看待!为什么?”

    严倩躲开了祁星河的视线,她恳求地抓住苏陌的手臂,道:“能不能放过星河,别让他坐牢。”

    祁星河包庇甘文龙,藏匿证据是要坐牢的,严倩对祁星河还是有感情在,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祁星河去坐牢。

    苏陌甩开严倩的手,道:“你是不是找了你的初恋。”

    严倩点头:“对。”

    苏陌要她做的事,她全都做了。

    苏陌要她去找祁星河,和祁星河在一块儿拿走U盘和密码。

    他们待在一块儿的每一天,苏陌都清楚,苏陌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她摘不掉。

    苏陌玩味地看着她,递给她手机,给她看里头的信息。

    信息里,是苏陌昨天联系严倩初恋的信息。

    【你谁啊?】

    【你初恋的儿子。】

    【哦,是严倩那女人的儿子啊,又来干什么?前几天你妈刚给我打了通电话,我闲来无事调侃了她几句,她就哭得流泪满面,可笑死我了!】

    【所以你对我妈其实并没有守身如玉?】

    【守身个屁!我还想骗她点钱,毕竟她嫁了个好人家,结果她一点儿钱也没有,还要我和她过日子,做梦!】

    【你妈是真的好骗,当初你妈要和你爸结婚,我就知道我骗不到你妈了,直接和你爸的初恋给睡了。】

    【结果你爸那个初恋怀孕了,是我的种,你爸还以为是他的,把人带回家去了。这笑话笑了我一辈子!】

    苏陌收回手机,看了眼朽木死灰的严倩,“你爱护了一辈子,长得像初恋的祁星河,的确是你初恋的种。”

    “这个笑话,也够我笑一辈子。”

    祁星河被带走了,他挣扎着拼命地叫着严倩,企图让严倩改变这一切。

    而严倩丢了魂似的坐在地上,她眼里已经流不出泪了,脑子里反复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守护疼爱祁星河,守护到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全都恨透了自己,而自己守护着的东西,是背叛她的证据。

    她觉得很可笑,扯着嘴角,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她执念了一生的东西,成了一场闹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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