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恐怕即将遭遇山洪的那一刻, 季栀微大概什么都没想。
她无母无父，朋友两三，但也无须记挂。
唯一的念想, 她的喜欢，在许久以前就成了笑话。
多可悲。怎么死前还在想那个人？
水很猛很急。就算季栀微是清醒且冷静的, 恐怕也躲不过这一茬。
上下浮沉间，身上各处都被撞得生疼。
失去意识前, 季栀微只感觉口袋里有什么碎了, 紧接着又碎了一个。
一股力量从它们碎掉的地方往上抬, 托起季栀微，避免她再撞到河底的石头。
* * *
同天早些时候，顾云晖刚开完会。
她坐回办公室，问了秘书一句。“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秘书欲言又止。
“说, 没耐心陪你玩猜心思的游戏。”
猜季栀微一个人的就够累了, 顾云晖对太熟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就是, 您上周答应季小姐今天要去云城看她。”
顾云晖愣了下。她把这事忙忘了。
她摘下眼镜, 揉过眉心。“答应的几点？”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秘书如实回答。
“啧。”也不知道顾云晖在嗤谁。
她闭目两分钟，摸出手机, 看见和季栀微的聊天记录还在上周，便不想去了。
金丝雀好像在跟她闹脾气。她又不知道什么事，懒得哄。
“没别的事的话就下去吧。”顾云晖翻出文件, 明显的无动于衷。
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谁都没料到, 一个多小时以后，云城传来山洪爆发的消息，地点和顾云晖约季栀微去的酒楼还挺近。
“顾总, 您看要不要还是去看一眼？”秘书是见过季栀微的。
她家世代跟随顾家, 也知道季家当年如何对待顾云晖的。
但要秘书说, 季栀微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顾云晖的遭遇和她关系并不大。
“看什么？那傻丫头还能蠢到往洪水里钻不成？”顾云晖只觉得莫名心烦，心跳悸动得厉害，好似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她看着那条突发山洪的新闻，心绪不宁。
但最终还是没有去云城。她下午不是很忙，可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
直到晚上，叶平笙的电话打到了顾云晖手里。
“小季有跟你联系过吗？”叶平笙知道季栀微去见“朋友”，猜到是见顾云晖，才会跟她通话。
“没有啊，一周没联系了。”顾云晖都计划好去按摩了，正准备出发。
“一周？她今天是去找你的吧，你……算了。她没有回剧组，帮忙联系一下可以吗？你的消息她肯定会回的。”叶平笙这边真的很焦急。
云城特殊，不是夏天多雨，就这个季节雨水多，最危险。
而季栀微对这块儿地方又不熟，万一乱跑被卷入山洪了，后果叶平笙不敢想。
顾云晖皱着眉挂断了电话。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似乎隐约成真了。
她还是耐着性子给季栀微发了条信息。
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复。
顾云晖吐了口气，把约好的按摩取消，回了小别墅。
房间冷冷清清，没点人烟气，顾云晖侧躺在沙发上，不断翻看着关于山洪的新消息，希望能等到一条回信。
再然后，顾云晖接到的是季栀微疑似死亡的消息。
“失踪了？遗体没找到？但是找到了遗物，基本确定死亡？好，我知道了。”
顾云晖挂断了叶平笙的电话，眉眼那样冷，就好像季栀微和她从来都没有关系一样。
她埋头，继续工作。
一旁的秘书就看着她这一天过得照旧，和人谈项目，开会，签文件。
表情神色都没有异常，依旧带着她近乎象征性的笑，同那些合作方开些暧昧的玩笑。
仿佛那个女孩的消失，对顾云晖来说无足轻重，一点影响都没有。
顾家人竟是这么的冷漠。秘书都替季栀微难过。
可她又想，还好季栀微看不见了，不然得多伤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栀微喜欢顾云晖。
也就顾云晖，或许不知道，亦或许只是漠不关心。
季栀微怎么看她，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顾云晖肯定是打心底这样认为。
不然，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顾云晖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了一周。
顾云晖看了眼日期，又到日子了。她该联系季栀微了。
她好像忘了什么事。顾云晖一边打字，一边想。是什么呢？
一天过去了，季栀微也没有回消息。
今天的活儿完成了，顾云晖抱着手机，发起呆来。
是她冷落季栀微太久，惹人生气了？
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秘书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顾总。季小姐已经死在那场山洪下了。”她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提醒了一句，随后匆匆离开了顾云晖的办公室。
对了。季栀微已经不在了。
她不在了。
被自己刻意回避掉的事，原来是这个。
顾云晖把手机摔在桌上，盯着前方发呆，平日里多情似水的眸子，终于没了光。
季栀微……顾云晖又念了这个名字一遍，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她无比熟悉的笑颜，心脏终于一抽。
痛得难以忍受。
顾云晖驱车回了小别墅。
开门，屋内黑又冷，地板还落了些灰。
她没有开灯，借着那点别家传进的光，看见茶几上的那只花瓶。
花瓶里的花还是许久以前买的，已经干成枯黄色。
顾云晖想把花瓶拿起来，一碰，那干枯的玫瑰就这样碎掉。
花瓣零落，顾云晖只好将它们丢掉，连同那只花瓶一起。
她想起来了，花瓶也是季栀微买的。似乎是个地摊货，几毛钱一只。
她原本是不喜欢这花瓶的。可现在摸着它，凉意刺骨，顾云晖却不想放手。
丢花瓶的动作也就顿住了。
她又想起来，她们好像用这花瓶做过点不能说的事。
是在餐桌上，那次她把季栀微压的紧，让小姑娘感冒了。
顾云晖把头埋进手臂里，只觉得这屋子竟是这样的冷，怪不得季栀微当时会感冒。
季栀微感冒了，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问候一句，也没有帮她买药。
那时要是能多陪陪她，该多好？
顾云晖侧头，看见沙发和墙之间的阴影。
上次她把季栀微从郊区找回来，季栀微就躲在那里。
明明都是豪门出生……她为什么会这么胆小呢？
可惜顾云晖没有问过，再也没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起身，走过去，没有人找她讨一个拥抱。
她只好学着记忆里的那人，缩进了那个小角。
明明很冷很暗，靠着墙也没法得到安全感。
顾云晖不断眨眼，眼前闪回的姑娘全都有同一幅模样。
那姑娘有着湛蓝似海的头发，金黄如琥珀的眼眸，带了点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脸蛋……
她想季栀微了。
顾云晖呆了不知道多久，又浑浑噩噩的上楼，回到她们经常欢|爱的主卧。
门口有一张小巧的捕梦网，诉说着装饰它之人的美好诉求。
可惜网已经破了。
顾云晖将它折下，收进怀里，再推门。
这里有着季栀微的气息，留着季栀微的痕迹。
顾云晖不禁开了灯，光线刺着眼，带来瞬间的刺痛。
顾云晖眼睛湿润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她看着拉开一条缝的浴室，就好像那里还藏了个小小的人，抱着不能言说的心思，刻意勾|引她。
她神情一晃，竟走向浴室。
推开门，风呼啸着鼓过顾云晖的脸。
只是窗开了。将窗子关上，房间里再没有多余的动静，只剩顾云晖一人。
角落里的香薰早就灭了，顾云晖把它捡起来，和捕梦网一块儿，收好。
季栀微不在了，留下的东西，也都全是残破的。
最后顾云晖躺在那冷如冰窖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睁眼、闭眼，都是那一个人。
仿佛还能听见她的笑声，仿佛还能抱着她安睡。
不要想那姑娘了。
最后顾云晖忍不住，将被子裹成一团，将就着抱住了被子。
明明，那姑娘是季家人。养着她也不是因为喜欢啊。
可背上的伤再痛，似乎也压不过心底这份闷炸的窒息感。
自己在干什么啊。
顾云晖抱着被子，缩成很小一团。
窗外洒进些光，天亮了。
一夜未眠。顾云晖顶着黑眼圈上班，周身气压低得员工大气都不敢喘。
忙得混混沌沌，下班后顾云晖差点又想给季栀微发信息。
看见那灰掉的头像后，顾云晖手如触电，把手机抖了出去。
怎么又忘了……顾云晖缓慢的把手机捡起来，垂眸。
她竟然还在想和季栀微说话。
不再只是想做那些事。
顾云晖只是想看看季栀微，或许捧过她的脸，或许就普通的抱着她，然后说点话。
什么都好，比如她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比如她拍戏遇到了什么人。
她们有这么聊过吗？顾云晖快要记不清了。
又过了两天。
顾云晖几乎没怎么休息。
她睡不着，梦里都是季栀微在同她嬉闹，喊她云姐姐，同她亲吻，热情得让顾云晖意识到这只是梦。
顾云晖反复惊醒，却又看不见季栀微人，每每想到她，想去找她，又会记起她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若季栀微只是闹脾气不想理她，只是逃了，能找回来。
若只是那样就好了。
顾云晖多想要一个把人哄回来的机会。可惜她没有了。
回到她常住的家，她从杂物箱里翻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还是很精致的。也挺贵重，顾云晖并没有随便。
那里面装的是季栀微这些年送她的小礼物。
包括上个生日的书签。
顾云晖都没有用过，可也全部好好装了起来。
当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明明是仇人家的孩子送的，还那样廉价，理说丢掉就好。
她却存了起来，还用了这么个盒子。
盒子比里面的礼物贵了几十倍不止。
现在顾云晖有些明白了。
她大概是早就心动，有了软肋。
所以会下意识去关心季栀微，去帮她，哪怕有理智拉着，也会帮她处理掉严家和学校的霸凌。
所以周围的人才都会觉得她对季栀微不差，动了真心。
只是她傻，以为那真心是她自己演出来的。
蠢笨的人不是季栀微，是她。
母亲没说错，心上人这种东西，还真是个软肋，脆弱但带了尖刺，这下戳进心脏，痛得要死。
顾云晖把上次带走的花瓶、捕梦网还有香薰和这个盒子放在一起，装进了更贵重的包里，锁上。
礼物很廉价，可顾云晖现在看懂了，这些明明都是季栀微自己做的。
就和上次那顿饭，那碗面一样。
就和每次留宿，季栀微做给她的饭一样。
顾云晖查过这些年给季栀微的卡，里面除了每个月必须的伙食费，季栀微一点也没动，就这么存了好几百万。
季栀微不愿意接她的钱，还省吃俭用，给她买蛋糕，做礼物，做饭。
而顾云晖连生日都没给季栀微过过。
也甚至都没有仔细尝过季栀微做的饭。
每次看季栀微这样用心的给她准备，顾云晖都会觉得不舒服。
以前以为是嫌季栀微烦，可她又不觉得恶心，只是心烦意乱，就好像季栀微破坏了她的冷静。
原来是觉得自己不配，怕自己心动，怕有这根软肋。
让她觉得烦的，竟是她自己的心。
季栀微失踪的第二周，顾云晖抽空去了趟云城。
叶平笙她们还在拍戏，可剧组氛围低迷，拍出来的东西让叶平笙直呼垃圾。
猛地瞧见顾云晖，叶平笙还有些难以相信。
这人不是对季栀微漠不关心的吗？找过来做什么？
她多少有些带刺的话想说，碍于顾云晖的身份，暂时按捺住了。
“你还在拍？”顾云晖径直往叶平笙那儿走。她是投资方，没人敢拦她。
副导演喊了卡。叶平笙放下相机，抬头看向顾云晖。
“她都死了。你还要拍？”顾云晖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叶平笙。
叶平笙看不懂她的眼神。“我亏不起。”
她也不想，还在找办法，但她留给顾云晖的只有这句话。
“人在你剧组出事的，你还能这样……这样淡定？”话里的怒气明显。
可若仔细听，有听得出内疚和恐惧。
合着是来兴师问罪的。叶平笙快压不住脾气了。
她本身就是个性子急的，季栀微出事了，她还没找顾云晖说账，忍不了顾云晖这个态度。
“你好意思说我们？”叶平笙上前两步，跟顾云晖正面对峙。
“不说你们说谁？她就这么没了！那么大的山洪……遗体都找不到！不是你们要选这里，她能出事？”
“阿笙。”陆佩玖见顾云晖情绪激动起来，拉了下叶平笙。
“你别拉着，我偏要说。”叶平笙甩开陆佩玖的手。
“她是去见你才出事的！因为你没有赴约，她才迷了路，错走进深山。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是她什么人啊，把她耍得团团转，最后还来怪我们。我不想她活着吗？我想看见她出意外？阿玖当时说给她配保镖她不要，因为她要见的是你。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终于有人冲着顾云晖说了这番话，这番折磨了她两周，还是没法消停的话。
是，她知道。是她害死了季栀微。
是她刻意忘了和季栀微有约，又刻意没有赴约，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那是她一贯的作法。
是她把那小姑娘当低她一等的宠物，随意戏耍，不顾小姑娘的真心。
都是她的错，都怪她。
她悔了，她想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谁给她呢？
顾云晖眼中充着血丝。一行泪就这样滑出眼眶。
这个漠视一切的冷血女人，竟也流的出热泪。
“我也不想……”她站在那里，身影忽然单薄起来。
平日里高挑强大的omega，这会儿也因为一番诛心的话脆弱不堪。
“那你为什么不来！但凡你来了，她能在那里等你三个小时？早一刻，她都不至于遇到这种事！”
叶平笙见这人落泪，也没生出个怜悯之心。
顾云晖是咎由自取，季栀微呢？季栀微又做错了什么？不就找了个金主，又没有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值得她交出年轻鲜活的生命？
“你自己看看监控！看看她是怎么等……”叶平笙摸出放在包里的u盘甩到顾云晖面前。
“闭嘴！”顾云晖打断了叶平笙的话，捂住了头。
季栀微竟等了她三个小时。那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点脾气也没有发。
她哪怕来一条信息……
不对，是自己没同她解释。
泪聚成雨，再也止不住了。
“闭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再说了！”
“别说了，阿笙，太过了。”陆佩玖把还想骂的叶平笙拉走，将u盘塞到顾云晖手里。
这会儿顾云晖泪依旧掉个不断，身子僵直，手却抖个不停。
有传言顾家这任家主年纪轻轻成绩斐然，早年却活得不顺，被仇人盯上过，挨了不知道多少私刑。据说，当年她一声没吭，一滴泪也没掉。
今天却因为一个人，哭成这样。就好像她一辈子全部的眼泪都要献给那个人一样。
得是多痛，能比得过鞭笞。
陆佩玖看得出顾云晖的悔过和痛苦，却也认为……她是活该。
若没有这一出事故，顾云晖能意识到自己对季栀微的心思吗？
还是无论过了多久，顾云晖都会和之前一样，把季栀微弄得满身伤，身心俱是，再和她这个外人来一句“不过是个玩物”？
“顾总。阿笙也是因为微微的意外太难过，今天才口不择言的。我们和微微相处一个多月，都很喜欢她的为人，所以才想替她说话。希望您不要同阿笙置气。”陆佩玖叹了口气。
她不愿多说，只是替叶平笙求了情。
毕竟她们于顾云晖而言真的只是可以合作的陌生人，顾云晖若是一定要把季栀微的死迁怒到她们头上，恐怕叶平笙以后都没法再拍戏了。
顾云晖摇头，没有擦泪。“不会。”她接过u盘，真就这样离开了。
顾云晖是默默的来，又默默的去。
陆佩玖看着她有些凄凉的背影被风刮着，好似一只风筝，随时可能被吹走一样脆弱，唏嘘不已。
早些时候醒悟，或许就不会酿出悲剧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当夜，顾云晖原速放着酒楼的监控，看了三个小时，看季栀微落寞的眉眼，看她反复打开手机的动作。
终于是失声痛哭。
顾云晖哭了半宿，喝了半宿。
第二天，乃至接下来的两天都没能上成班。
这事很罕见。顾云晖手里的员工原以为天上下刀子都不可能让这位年轻的掌门人翘班。
顾家熟悉顾云晖的人更觉得神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个魔头连工作都不管。
他们打听了半天，终于在总裁的办公桌上瞥到了一丝端倪。
彼时顾云晖已经找人把先前拍过的，所有有关季栀微的照片全都洗了出来。
包括她们逛街时，她出于恶趣味给季栀微拍的。
包括原先命人偷偷拍到，原计划用于压垮季栀微的“包养图”。
包括后来，顾云晖向叶平笙要到的，季栀微的试镜到出演的每一个镜头。
洗出了整整一本。
顾云晖打了个相框，挑季栀微笑容最真的那张剧照，放了进去，随后扣在桌子上。
她不敢看，也不愿收。
就这样倒扣着，只是纪念着她无法弥补的过错。
他们又听说，顾总近日找人仿制了一批手工品。
原品做工称得上粗糙，都是些小玩意，书签、发夹、雨伞，也不知道顾总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再有人想投其所好，给顾云晖送类似的手工品，被平日总笑着的顾云晖近乎咆哮着轰出了办公室。
似乎顾云晖翘班，是为了某个人。
而最近顾总还对宋家出手了。她上一次这么做，针对的还是严家。
这次终于有懂行的带来了小道消息。
听说是因为顾总喜欢的人被抢了角色，顾总才这么大发雷霆，大刀阔斧的要搞死欺负她心上人的宋家。
可问起那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没人答得出来。
对顾家不熟的人觉得顾云晖风流成性，暧昧对象排起来都能绕公司三圈。
熟悉顾家的人觉得顾云晖不可能会喜欢人类，只可能喜欢钱。
或许某个元宝成精了，夺走了顾云晖的芳心吧。那些人私下里这么开着玩笑。
只是似乎从那日起，没人再听过顾云晖身边传出过莺燕绯闻了。
风华绝代的贵千金想借项目接近顾云晖，被顾云晖躲了个彻底，冷眼看着她出丑。
玉树临风的大公子想找顾家联姻，被顾云晖找了十个保镖围着痛殴，照片还被放到了名流圈里。
杀鸡儆猴，再没人敢贸然靠近顾云晖。
* * *
次年春天，倒春寒来势汹汹，天冷得厉害。
顾云晖又推了三天的班，带上她那包藏了许久的东西，上路。
她先去了小别墅，认真将屋子洒扫了一遍，再给放在课堂的栀子花换了水。
花是大棚养出来的。这一年里，每隔几日，都有花农向顾云晖送货。
栀子的清香幽幽飘，绕进顾云晖的鼻腔，柔了她凌厉的眉眼。
“一年了。”顾云晖拿出酒杯，一杯放在相框前，一杯握着。
她终于敢看季栀微的照片。不是释怀，而是怕自己忘了季栀微的模样。
这一年，她只在梦中见过这姑娘。
这位她以为讨厌憎恨，实际爱了很久的姑娘。
梦中人的眉眼都越来越淡了，顾云晖能不害怕？
她想记她一辈子。
她还想，她们的故事没有一个好的开始，或许也不配有一个好的结局。
最开始她只是演绎一个喜欢着金丝雀的好金主。
不知何时入了戏，入的太深，假戏真做还没察觉，以为自己在演。
最开始她只是想要一个舒缓发热期的床伴，又查到季栀微是季家的孩子。
季家害她十六岁失怙，又伤她满身，现在都需要定期换药。
最开始她只是想将季家人对她做过的事报复回去。
可季栀微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就算姓季，也不是对她下手的人。
是她迟钝，久久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意，还因为心动的烦躁对季栀微态度奇差。
是她愚笨，不肯听从本心，非要坚守那无聊的祖训，非要找无辜的姑娘报仇。
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少女，永远被定格在那一年岁的少女，顾云晖红了眼眶。
“这一杯，今天也代你喝。”顾云晖将两杯酒喝下。
顾云晖把东西背好，出了门。
“一年了，发生了挺多的事。给你，也就说那么一点。不然你会烦的吧，怨我，不早些对你好……”
顾云晖到了郊外的一片墓地。
去年这时，她从叶平笙那儿要来了找到的，季栀微的遗物。
一套衣裙，一只碎掉的玉镯，还有几块看着像水晶的碎片。
顾云晖只能给季栀微立个衣冠冢。
这会儿她跪在衣冠冢前，一句一句，说的很轻，仿佛季栀微就在她面前。
“从小，母亲就教导我，不可以爱上别人，不然会有软肋。她说商场如战场，大家族竞争激烈。她说我们这些当家作主的，不能有任何弱点，更别说一根软肋。她说这是祖训，让我务必坚守。”顾云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我想违背祖训了。可惜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该怪你……是我的错。我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顾云晖把祭品拿了出来，摆好。
“你走之后，《离漓》也不拍了。你们剧组的那位宋家人联合别的投资商，想把另一个宋家人——好像还是你们学校出来的，塞进去，顶替你的位置。我把他们打压了下去……也给了叶平笙她们补偿，这部剧也就腰斩了。你的……粉丝，很惋惜。陆佩玖她们的也是，不过都表示能够理解。”
“影大那边，我托人，给你办了个毕业证。我知道没用……但我觉得，你应该很想要它。我还记得当年你说想上影视类大学。”
“我都记得……可能你不知道。你以为我不在乎，你以为我不喜欢你……可我，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以为，喜欢是演的，不在乎是真的。结果不在乎才是演的……”
顾云晖说不下去了。
她知道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而她甚至没地方可以去犯这个贱。
她就这么跪着守着，好似再等谁归来。
冷风刮过她的身子，撼动不了她的骨。
太阳从东挂到西，她也没有离开。
墓地的清洁工见了也不奇怪。
来祭拜亲朋好友的，谁不想等一个人？
一个爱了很久，却再也回不来的人。
只是这么年轻漂亮个姑娘，痛失所爱，到底叫人唏嘘。
顾云晖再起身时，差点没站稳。腿麻到不是自己的一样，顾云晖缓了两分钟，继续上路。
谁也不知道她想去哪儿。
商场、饭店、酒楼，甚至影大……在京城，顾云晖几乎转了一圈后，她去到了沈城，去她们二人最初见面的酒吧。
一喝就是一晚上。
她喝伤了胃，被认识的人送进了医院。
第二天她睁眼，挣扎着想走。问她想去哪儿，她说云城。
护士都气笑了。“你这人两天不吃饭，还喝那么多酒，膝盖也破成这样，什么情伤值得你这么自虐？”那小护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顾云晖扎针吊水。
顾云晖没回话。只有酒精和梦，能让她再见到那个人。
养病的日子她远程办公，病养好了，她又去了那个酒吧。
有一个人，跟着她进了酒吧，只是没在她附近坐下。
“你怎么拉着阿妈来这种地方？”那人身边还跟了个老人，看年纪，其实该当那人的奶奶。
“好像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那人眨着双漂亮的金瞳，头发微卷，黑的不太自然，大概是染的。
“那不得了，是得看看。哪一个？”老奶跟着女子的目光，锁定了惆怅的顾云晖。
“还记得她的名字？”老人摸着女子的头，语气慈爱。
“大概。”
——顾云晖。
女子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奇异的名字，每念一次，心就悦动上一分，可随之而来的痛楚更甚，甚至脚上的暗伤也痛了起来。
她明明不记得任何事，连自己的名字都是阿妈替她取的。却还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于她而言，很重要吗？
她远远的听见那大概叫顾云晖的人，嘴里念了个名字。
——季栀微。那又是谁，好像她也记得呢。
“没事了。是阿花想错了。阿花不记得。我们还是回家吧。”女子到底不想让老人担心。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对一点也不像母女的组合出了酒吧。
想着那个愁苦的女人，阿花心里连半点唏嘘都没有。
顾云晖。她只记得这个名字。
这个光是念着就痛得想哭的名字。
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云晖最后去了云城，完成了她的朝圣。
此后的两年，年年如此。
* * *
季栀微出事后的第三年秋。
顾云晖走在公司里，眉眼凌厉，那眸子不看人时射出的目光锋利得吓人，就是被镜片的折射柔过一次，也依旧吓得大部分新员工不敢说话，低头快步离开。
她电话响了三声，她看过那名字，不得不接起。
“贺总。抱歉，今天有事，没法参加您的聚会……下次一定补上，我做东。”顾云晖连寒暄都没有多讲，很快的拒绝了对面的人。
这个贺总明显不安好心，今日这宴会，怕是想给她塞人，来打探公司机密的那种枕边人。
这让顾云晖更烦躁了。都不说理智分析不能去，就是情感上，顾云晖也不想再和什么人有暧昧纠缠。
她说了要赎一辈子的罪。
等她掠过，走廊终于恢复了正常气压。
小年轻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戳着手机。
“你看那部最近很火的剧了吗？”
“《莫悔》？看了！好看，确实是搞事业为主的剧，最后渣A郁郁寡欢坠楼的那一幕爽死了。”
“我也觉得！阿花演的也太好了，前半段的隐忍，中间被抛弃后的爆发，再到后面的漠视。不止感情线，她事业上也演得好。当然剧本也好，主角智商在线。”
“她好美，已经是我新墙头了。你有她最新的图透吗？我发你！”
顾云晖只是走得烦躁，难得听一耳朵公司里小姑娘讨论的八卦。
阿花……顾云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瞬间的抽搐。
这名字第一次听，有点意思。
顾云晖这几年忙，许久没有关注过影视界，尤其是电视剧了。
近几年VR、全息投影、脑机接口等技术发展迅速，顾家旗下公司有涉及这方面，只是顾云晖刻意在回避影视业而已。
她是不想看别人。
顾云晖没再摸出手机，姿态一如既往的倔强。
可有些缘，避不开。
她不关注，手里的员工可关注了。
有员工手滑，把本该分享给朋友的微博分享到了公司群。
顾云晖刚好点击员工群，打算发任务。
在那员工撤回前，顾云晖看见了那条微博。
那是条阿花的美照合集，支持全息投影。
顾云晖看清了那人的脸，手机掉在了地上。
地毯误触了屏幕，那条微博被点开，一个女子的身影就这样被投到了虚空中。
投影里的人有着一双罕见的金眸，透着点点光斑，更显清澈。
头发已经从蓝染黑，微卷得可爱，很配她那张稍显可爱的脸蛋。
这人分明是……季栀微啊。
作者有话说：
关于山洪部分全是我胡编的，现实中玉镯应该做不到这种事，大家一定珍爱生命，小心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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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妹妹的金主假扮情侣后》温润如玉 x 放浪形骸
文名可能会变，总之已经开文了，是南风霁*曲意绵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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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案：
南家双姝风华绝代。
姐姐南风霁清冷温婉，智商出奇，是天才少年。
妹妹南雪沁热辣奔放，思想超前，是天生艺术家。
作为继承家族的长姐，南风霁很早就知道，南雪沁并非她亲生妹妹。
作为妹妹的玩伴好姐姐，南风霁同样知道，她叛逆期的妹妹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女朋友——给她塞钱塞资源的金主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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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意绵是名扬圈外的摄影师，拍过的美景入选世界级杂志，改拍美人后，拿奖拿到手软，发行的杂志本本卖断货。
她宣布下一步拍摄计划，打算拍一组能够体现自然，暧昧，欲而不色的图。
选人当天，她在门口看见一个完美符合心中形象的女人。
三番打扰后，终于才让人同意了。
可惜拍摄时期，那人跟个木头似的，眼神动作清澈疏离，不带一丝烟火。
为了顺利完成拍摄任务，曲意绵只好牺牲色相，亲自上阵指导。
“南小姐。和我假扮一周情侣，我们尽早完成拍摄工作，如何？”
私人工作室里，曲意绵对着南风霁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眼波流转着风情，比那红酒醉人。
南风霁靠在沙发上，一身气质懒散典雅。
“好啊。”
她要看看妹妹的这位金主那张美好到不似凡人的皮囊下，到底藏着颗怎样浪荡的心。
再去劝她那叛逆期的傻妹妹和这披着羊皮的狼分手。
假扮情侣一周，南风霁在曲意绵家住下。
二人缠绵如秋雨入溪，寒凉遇上温热，一发不可收拾。
她们好似真情侣一般亲密，缱绻依然。
最是情浓意浓时分，南风霁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欲说还休。
曲意绵情不自禁的低头，恍听塞壬之歌，稀里糊涂的吻了下去。
禁果的滋味无比甘甜，曲意绵心如披春风，涟漪点点。
一周后，拍摄速度如登火箭。
拍摄结束后，曲意绵再想和南风霁深入交流，却再也联系不上人。
直到某一天，曲意绵在自己资助的学生身边，看见了那个过分眼熟的身影。
*
后来，南风霁成了自愿进狼嘴里的羊羔。
第26章 第 26 章 ◇
她还活着？真的是她吗？
顾云晖颤着手把手机捡起来, 关掉了投影。
她点开那条微博，把每一张图都存下来，放大, 再放大。
她能从那高清的图里瞥见季栀微细致的微表情，每一个五官的走向。
顾云晖又摸出她一直揣在怀里的吊坠, 打开。
里面放的是季栀微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五官还没有彻底长开，还带了点稚嫩的感觉。
而手机图上的姑娘已经称得上成熟, 可爱只是她的其中一种风韵。
真是她。
认真比对过半个小时后, 顾云晖终于敢确认。
腿一下没了力气。顾云晖瘫倒下去, 坐在地上。
太好了。
季栀微还活着。
自己也就还有机会去赎罪。或许……更进一步呢。
顾云晖摸了下脸蛋，这才发现自己又流泪了。
这三年来，一遇到和季栀微有关的事，泪腺根本控制不住。
顾云晖好生缓了一会儿, 拍拍脸, 又点进季栀微的粉丝超话, 点了个关注。
这一晚上, 除了吩咐手里人给她收集一切和“阿花”有关的资料，顾云晖只泡在季栀微的粉丝超话里存图, 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还把有季栀微出演的那部《莫悔》补了。
用快进的方式补的，没有季栀微的镜头一律跳过，有季栀微的镜头还会反复看, 甚至截图。
她已经存了大粉截出的精美剧照, 还觉得不够，一定要把每一帧都记下来似的。
以至于第二天工作，顾云晖还有点恍惚。
直到手下把和“阿花”有关的资料送来, 顾云晖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资料显示阿花只是她的艺名, 本名是季栀微, 25岁，女性alpha。
出道时长一年，出演作品除了《莫悔》外，还有两部名不见经传的网剧，不过都是女主。
正在拍摄的剧为《妖仙》。其余资源方面，近日拿了几个美妆品牌的代言。
“有查到她最近会出席什么活动吗？”顾云晖盯着经纪人那一栏的名字，眉头微蹙。
怎么会是这个人？
“最近一场应该是陆家人办的交谊晚会。”
手下还补充了句，“就是您上周拒掉的那个。”
“……”顾云晖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再帮我同意一下。”
“好的。”手下也不敢说多的话。只是她们顾总竟会在这点小事上反悔，属实让人意外。
陆家那宴会档次不高，又不是给陆家老婆子过生，理说顾云晖作为顾家家主，是没有出席的必要的。
看来是因为这个小明星了。
等手下离开，顾云晖重新把资料看了一遍。
陆持谨，陆家新生代中名声最响的，传言里最有可能拿下那第一把交椅的beta。
这人是有家娱乐公司，环宇娱乐，在顾云晖的认知里，应该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了。
季栀微签到这家公司并不让人意外，可经纪人怎么会是陆持谨？
顾云晖可没听说过陆持谨会屈尊去带艺人。
顾云晖搜了下陆持谨这个名字，不出意外，搜出来全是她参加某某会议，和某某公司合作的新闻。
也就是说季栀微是她带的第一个艺人。明明是老总，却亲自当经纪人，只带了一位艺人。
这特殊对待不得不让顾云晖紧张起来。
陆持谨也是个黑心难缠的，季栀微别被她坑骗了才是。
想到这儿，顾云晖开始腾日程。她必须去那个晚会看一看。
在参加晚会之前的几天，顾云晖又收集了一批和季栀微有关的资料。
季栀微算一剧爆红，但前两部网剧也不是没有水花，还是积攒了不少粉丝。
顾云晖混入了她们内部，获得了挺多搜不到的八卦资料。
比如，季栀微和她经纪人的绯闻。
粉丝们甚至给顾云晖这个新粉发了几张照片，看角度应该是狗仔偷拍的。
照片里，陆持谨或挽或搂，和季栀微贴得很近，甚至二人神情也很亲昵。
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眼神都在拉丝。
顾云晖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捏碎。
她想过无数次，季栀微还活着，但那都是对她内疚的一种自我安慰。
她可从没想过季栀微“死”而复生，却有了别人。
如果季栀微真的有了别人……那她该怎么办？
顾云晖连呼吸都不畅通了。
理智说，她做错那么多，她们也分开这么久。季栀微找别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情感却不放过顾云晖。嫉妒，悔恨……种种痛苦随着那一种假设生长，蔓延过她的全身。
最后顾云晖说服自己，她只是想跟季栀微道歉，为她做过的错事买单，不是一定要和季栀微在一起。
所以顾云晖坦然的进了陆家的交谊晚会。
“顾总。”门口接待顾云晖的，是陆家一位叫不出名字的小辈。
“持谨姐正在忙，您有事找她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去休息区等她。”
顾云晖没有过多解释她的来意。
这种晚会无非是吃点东西，再去满场找人敬酒，拓展人脉。
顾云晖没什么拓展人脉的需求，她直奔目标，在人群中搜索着季栀微的身影。
直到她晃眼，扫到一抹蓝色的身影。
那身影窈窕高挑，步调沉稳，一袭湛蓝如海的鱼尾裙服帖的勾勒出她无比美好的身形。
顺着裙摆的流线往上，能窥见那人温玉一般的肌肤。
多年未见，顾云晖能靠想象绘出这风韵无双的身姿，可想象哪儿有亲眼所见来的冲击大？
几乎是瞬间，眼前画就将顾云晖拉回了三年前。
腺体都为之一颤。
这确实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还活着，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顾云晖怔住，再抬头，和那双含笑的金眸四目相对。
* * *
“姐妹，你竟然能接到陆家晚会的邀请，还肯带我来，你实在是太好了！”约莫半个小时前，金谣挽着季栀微的手臂，二人一同进了宴会厅。
“我经纪人是陆家的，再多带十个你都行。”季栀微跟她开玩笑。
“噗，那可不要。一个我是特别好，十个就是特别吵了。”金谣很有自知之明。
她是《莫悔》里的女二号，在剧中扮演女主的朋友。
剧外，她也靠着社牛的技能，和季栀微成了好友。
“你也知道。”季栀微笑了，摸了下她的头。“不过吵也没事，可爱。”
金谣差点呛了口水。“你不对劲。要不是知道你经纪人……咳咳，不是。我是说，爱上姐是没有前途的。”
季栀微很配合的给了她一个白眼。“说两句好话就觉得我爱你，那我家小助理天天对着你打call，也没见你搭理人家。”
“你助理是我粉丝啊，她爱我很正常嘛。你不一样，你跟个木头似的，咱剧组那谁不也在追你吗？也没见你给他好脸色。”金谣耸肩。“要我说，他人还挺帅的，你没兴趣？”
“我性|冷淡。”季栀微随意给金谣扔下一个炸弹。
金谣成功被震住，吓得接下来十分钟都没敢说话。
“真冷淡啊？”十分钟后，终于缓过劲儿的金谣，追着季栀微，说起悄悄话来。
“对你尤其冷淡。”季栀微拍了拍她的手。
“虽然我们cp粉遍地走，但爱上姐也是没有前途的。”
得，又在哄她了。
金谣对季栀微的鬼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只不过后一句她还是可以赞同一下。
她俩就是纯纯的友谊，纯的不能再纯的，也不知道粉丝怎么想，就觉得她俩反差大还互补，天天把她俩凑一块儿磕。
隔会儿，金谣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阿花，看！大美女！”
“哪儿？对着我这张脸看了三个月，你竟然还能对着别人喊大美女，我得看看。”季栀微还顺带自恋了一句。
然后她顺着金谣比划的方向，看见一双她最不想见到的眼睛。
琥珀色的水眸，有意无意间，又是那足以骗到小姑娘的，翩若有情的神色。
竟然，是顾云晖。
季栀微垂眸，避开对视。
她回避的明显，顾云晖心里一寒。
只是顾云晖还坚持着，抬脚就往季栀微那边走。
“她也在看你诶，你怎么这个反应。你跟她认识？”
金谣看着两个人奇怪的态度，若有所思。
“你看我像认识她的样子吗？”季栀微能感觉到顾云晖正在往她身边走。
她身边挂了个金谣，到底不好直接避开。
“你演技那么好，谁知道是真是假。”
金谣戳了戳季栀微的手臂。“她往咱们这边走了。”
“怎么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季栀微把金谣的话推了回去。“原来你拉着我看美女，是因为你认识啊。”
“我真的不认识！我还演技烂，装不出来。哎花花姐，好姐姐，我错了，她不认识，不认识你，别走啊，我还想跟漂亮姐姐换个联系方式呢。”
顾云晖好不容易靠近，听见的就是季栀微身边这位不认识的姑娘说了这番话。
她造了什么孽，老是被季栀微的朋友看上。
见顾云晖停在季栀微面前，金谣哟了一声，迅速后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季栀微闭眼，气都不敢多吸，生怕闻到她熟悉的味道。
伤还没好，刺激不得。
“您好。请问有事吗？”再睁眼时，季栀微端出了友好的表情。语气却处处透露着疏离。
她在装不认识。
明明她们有过那种关系。
曾经在外被小姑娘装不熟时，顾云晖还能在不爽中觉得她这副模样很可爱。
她是在努力靠近自己，可因为身份地位不敢。
可现在，季栀微的态度冷淡至极，意思明显。
顾云晖只觉得似万箭穿心，血液倒冲，头脑嗡的一声断了弦。
“您好？”见顾云晖不肯接话，季栀微好歹再提醒了一声。
她若就这么走了，不太礼貌，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我……我是你的粉丝。”熟悉的声音流入耳蜗，顾云晖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
“谢谢。”粉丝啊。不得不说，顾云晖的理由确实让季栀微有些难办。
她要是太冷淡了，待会儿得被金谣吐槽一晚上。
可太热情，她怕顾云晖多想。
毕竟现在她有新的身份了，真的不想再和以前的人，尤其是顾云晖，有什么联系。
她不会忘记那三个小时的煎熬，更不会忘被水淹没，呛得难以呼吸的痛。
“那个，多谢你的支持，还有事吗？”季栀微连喜爱都没说。
“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顾云晖定定的看着季栀微。
她多想再和季栀微说点话，便又扯了个理由。
她的眼神太柔和，又那样的悲凉。季栀微被这么注视着，不免有些恍惚。
就好像她喜欢自己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季栀微都要嘲笑自己了。
喜不喜欢，不是早就知道了？
但顾云晖这么找到她，又是为了什么？
不会真的只是为了一张签名。
是……想把她捉回去继续绑着，再让她当金丝雀？
季栀微看见顾云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张照片。
看清照片后，季栀微眼里只剩迷茫。
竟然是三年前，《离漓》的剧照。剧照没有发过，顾云晖只能从叶平笙手里拿到。
她到底是为什么……
“……拿错了。”顾云晖还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真换了一张，递给季栀微。
她还印了几张自己的照片？季栀微睫毛都在颤。
她真的很想问顾云晖什么意思，可也问不出口。
她们之间，最好还是不要联系，不要纠缠。
这是季栀微能留给自己最大的体面了。
季栀微随意签完艺名，把照片连同笔一块儿还给顾云晖，后退一步，和看热闹的金谣肩并肩。
这动作让顾云晖心上又是一抽。
“谢谢。”这儿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顾云晖也没法继续纠缠，只好目送季栀微和她朋友往别处走。
真痛啊。顾云晖捂着心口吸气。
人的心真是肉长的，随便戳一下，都疼的厉害。
整个晚会变得煎熬起来。
顾云晖拒绝了一波又一波想跟她攀关系的人，静静坐在角落，注视着季栀微的方向。
看她笑闹，和友人讲话，和业界大佬攀谈，顾云晖觉得高兴，欣慰。
可她眼中始终不曾有自己，顾云晖又难受的厉害。
说到底是她自作孽。曾经，她们可是最亲密的人。
虽然关系谈不上伴侣，谁也没有承认过。
可顾云晖也只养过季栀微一个人，只跟季栀微一个人好。
季栀微也陪了她那么久。
她就好过这么一个小姑娘。
晚会临近结束，季栀微身边的那个omega提前离开了。
季栀微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就算顾云晖再自恋，被冷落了一番，也知道季栀微等的不是她。
但这是个机会。
顾云晖放下酒杯，追着季栀微走。
几乎是趁季栀微不注意，顾云晖将她堵在了墙角。
“……你有什么事吗？”季栀微左右看了看，顾云晖似乎是特地避开了人，把她赶到这个地方的。
她知道她力气不够，但也不想碰顾云晖，只好跟顾云晖搭话。
“栀子……我想跟你道歉。”顾云晖是看出了季栀微的避让，才没有直接按住她的手腕。
“啊。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季栀微避开眼神，扭过头。
连为了什么道歉都没有过问，哪儿是真心接受。
“我是真心的……”顾云晖被她的反应弄得害怕，情不自禁的压低身子，凑的不止一点近。
季栀微侧目，看见了什么，把顾云晖推开，按在了原地。
随后她抓着顾云晖的领带，俯视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晖。
第一次被人这样蔑视。顾云晖竟然还觉得有些幸福。
好歹季栀微终于肯看向她了。
季栀微看她这副低顺的姿态，心烦难忍。
她松手，想最后丢给顾云晖一句话。
“顾总可能有些误会。”季栀微拍了拍手，仿佛碰过顾云晖，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过是为了磨练演技。”她的神色足以让顾云晖瞬间跌入冰窖。
“效果，倒还不错。”
“所以顾总，不必自作多情。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一席话好似一记重锤，砸在顾云晖脸上。
她一下瘫软，跪在了地上。
季栀微也没有拉她，偏头，看向走来的人。
“在这儿呢，真是不乖，一个没看见就乱跑走了。”陆持谨眯眼，看了地上的人一瞬，随后——搂住了季栀微的肩膀。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季栀微还很乖，就和当年跟在顾云晖身边一样乖。
这下顾云晖是真的心寒了。她觉得身子都冷得血液也凝结了。
哪怕陆持谨也在，甚至还在看着她，顾云晖也站不起来了。
“那就好，想来你也做不出来。先回去吧，姐姐有事跟这位骚扰你的私生饭说。”陆持谨摸了摸季栀微的头，让她离开了会场。
姐姐。
季栀微还喊陆持谨姐姐。
骚扰。
顾云晖难得吐出一口气，是被刺激的。
原来在季栀微看来，她是在骚扰她？
顾云晖抓着墙，努力站了起来。
她几乎是瞪向了陆持谨。
有意思。都说这顾家主清高得不行，这几年性情大变，什么美色都不贪，平时除了笑也没有别的表情。
这会儿还把自己记恨上了。
她认识小栀微？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顾总，在这儿见到您，真是意外呢。”
陆持谨笑嘻嘻的跟顾云晖打招呼，无视了她眼中的恨。
“不过吧顾总，这么觊觎我的人，是不是不太好呀？”陆持谨还在笑，只是没多少笑意了。
“你的人？”顾云晖已经没法思考了，只能复读陆持谨的话。
“是呀。顾总要是看上她了，也算她的荣幸吧。只是，不知道顾总是想跟我一起玩……还是，想排队呢？”陆持谨又犯恶趣味了。
她欣赏了下顾云晖震惊的表情，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这位顾总的把柄。
“排队？排队？！你对她做了什么？！”顾云晖顿时怒火中烧，就差抓着陆持谨摇晃了。
陆持谨眯着眼后退，离开顾云晖能碰到的范围。
“这，就和顾总没有关系了吧？毕竟我家阿花不认识你呢。”陆持谨摆摆手。
“回见啦顾总，你这副模样，真的很难看。”
难看与否，已经无所谓了。
顾云晖只感觉胸口一闷，险些呕出一口血。
她捂着嘴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场的。
* * *
回到车上，陆持谨正经不少了。
她这表妹逗着没意思，不如那顾云晖有趣。
“《妖仙》那边，你确定要拍？我可以帮你掐掉。那个……没多大意义，不配你现在的咖位。”陆持谨跟季栀微一起坐在后排。
季栀微见陆持谨进门，放下了手机。
“都拍了一半了，我要是有档期，就拍完吧。亏损的……我要是没想错，姐姐你是从我工资里扣对吧？”
说到这儿，季栀微还给陆持谨一个幽怨的眼神。
“哎呀，暴露了呢。没办法，我不爱干亏本的工作嘛。”
陆持谨薅了下季栀微的头发，见季栀微没有任何反应，才多了句嘴。
“或者你可以让你的亲亲顾总给你出这笔损失。这样下个月你还能有吃饭钱。”
季栀微阖眼，神情寒凉。
“我和顾云晖没有关系。”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没有关系她还追着你跑？你还直呼她名字？表妹，撒谎可不好。她看起来对你可是情根深种呢。”陆持谨不顾那份冷眼，还在拿季栀微打趣。
“是吗？你觉得她喜欢我？”季栀微还笑了，看起来真的毫不在乎。
没意思了。“不然？”
季栀微摇头，顺势让头发滑出陆持谨的手指。
“她是个会演的，不可信。”
陆持谨也收回了调笑的手。
“说的是。这人危险着呢，以前风流成性的，谁知道盯上你是想怎么样。她要真想对你做什么，表姐我赔上大半个陆家都不一定护得住你。你最好……小心一点，跟她保持距离。”
“放心。我没有跟她接触的打算。”季栀微说完，闭目养神，不再回话。
陆持谨也不多说了。
她对两个人的过去没兴趣，怎么榨干这份价值，才是她感兴趣的。
* * *
顾云晖回到家，终于忍不住，一口心尖血呕了出来。
她身子本就因为当年的事不大好，这几年酒精沾多了，更是伤了胃。
今晚是碰了酒精，量不大。主要，还是被季栀微和陆持谨的话刺激的。
她说是为了磨练演技跟自己在一起四年。
她说效果还不错。
是啊，效果可太不错了。
除了性别不对，顾云晖心身都是季栀微的以外，她们经历的事简直和《莫悔》里的一模一样。
季栀微那样“爱”她，又被她抛弃，现在专注事业，已经做出了一番成就。
而顾云晖也和那渣A一样，悔得肝肠寸断却无法挽回。
再者，季栀微的经纪人又那样讲，虽不知道几分真假，但顾云晖已经没有辨别的心思了。
是自己感觉错了？其实季栀微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那些甜言蜜语，足以流露出爱意的细节，全都是演的？
就和自己最开始一样？
顾云晖深知，不爱没人能演，爱却能被演出来。
浑身似乎都在痛。
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痛，更接近于生命流逝的冷，极寒恐惧的寂，比当年挨那些鞭笞更可怖。
顾云晖将就着卧在地上，缩成很小一团。
地板上的腥红再刺眼，顾云晖也没有想法了。
她不想放弃。至少，让她替季栀微做点事，就当补偿。
顾云晖感觉着身体的不适，艰难的翻出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是双c，别怕
后面还要追，还要很多拉扯，不会那么快追到然后完结！喜欢的话记得点收追更，不然底层咕咕的眼泪要逆流成河了——感谢读者小天使们！！！
第27章 第 27 章 ◇
再清醒时, 顾云晖看见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记忆断断续续的涌入脑海，顾云晖揉了下太阳穴，把放在病床头柜子上的眼镜拿过来, 戴好。
昨夜她应该是和秘书联系过，让秘书把她送进了医院。
这会儿是早上七点, 秘书的信息也适时的发了过来。
【您醒了吗？】
顾云晖随意敲了个“嗯”回过去。
不一会儿，秘书带着早餐进了病房。
她到的时候, 顾云晖已经收拾好, 准备出院了。
“您不多休息一会儿吗？医生说您身体本就有些透支了。”
秘书还是三年前那个秘书。
只是似乎在看见顾云晖对季栀微的态度大改后, 对顾云晖尊敬了不少。
“不了。顾家最近不太平，下一波动荡要来了。我得有所准备才行。”
顾云晖将头发束好，披上大衣，姿态一如往常一般强势。
不止是顾家。近日有几个早年出国的家族准备重回京城, 把整个京城都搅得不太安宁。
前几日被顾云晖拒掉的贺总便是其中之一。
都敢把主意明晃晃的打到顾云晖身上了, 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现阶段还不方便硬碰硬, 顾云晖还在埋她的线。
不过, 这些她日常在做的事，已经变得不太重要了。
去公司的路上, 顾云晖拿着电脑，很专注的在看什么东西。
高秘书好奇，意外瞥到一眼, 竟然不是文件, 是部剧。
她们顾总什么时候还会看剧了？
不是因为季小姐的事，对这些都很抗拒的吗？
仔细一看，顾云晖嘴角还挂了笑。
高秘书也是个不上网的, 自然也不知道季栀微的事, 也难怪这会儿震惊到顾云晖都按了暂停,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你很闲？”顾云晖摸了摸嘴角，笑得有点僵了，也不怪她，能再看见季栀微，她是真的高兴。
哪怕被那样拒绝了呢？
顾云晖在感情方面经验为零，连偶像剧都没看过。
她想得简单，道歉也好，补偿也罢，是她一个人的事。
季栀微再不接受，顾云晖认为这些也都是她该做的。
“没有。”高秘书立即低头，提前处理起今天的工作。
顾云晖收回眼神，继续看网剧，截图，重复这一过程。
整理了一会儿文件后，高秘书发现了份很奇怪的合同。
她将合同特地抽出来，摆在了最上面。
“顾总。您要给《妖仙》剧组投资？”高秘书反复确认了她看见的数字，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嗯。这个价格……会不会太少了点？”被秘书问起，顾云晖又拿起合同多看了一眼。
帮忙升级全息投影，外加两千万，会不会显得她诚意不够？
“……您不觉得有点多吗？”既然老板诚心诚意的问了，那她也就诚心诚意的答了。
这么多年，高秘书没被开除，全靠顾云晖不大在乎她的心直口快。
顾云晖哂了一声。
高秘书差点以为她老板身体伤厉害了，都伤着头了。
“主演是季栀微。哪里会多？”顾云晖只觉得还太少了。
她不认识这剧的导演，也没听过和季栀微合作的演员。
投资商里倒是有叫得出名字的同行，但也仅限叫得出名字了。
她觉得这剧级别不够，想给季栀微砸更好的资源。
考虑到陆持谨这个碍事儿的存在，以及不知道季栀微需要哪种类型的资源，顾云晖才暂时没有动。
听到这句话，高秘书石化了。
半晌，她才幽幽开口，都不顾老板进入工作状态了，直白的问道：“是您之前留在身边的那个季小姐？”
顾云晖没抬头。“是啊。她还活着。所以，不多。”
接到煊赫集团的这笔飞来横资，《妖仙》制作组就跟过年了一样，一个个脸上的笑都拉不下来。
他们原先就是因为资金不足，投资商觉得剧本没有潜力，撤资，加上男主演出了问题，暂停了拍摄。
得亏季栀微的《莫悔》火了一把，吸引了新的投资商的注意，资金重新拨下来，这部剧这才能重新开拍。
当然，这个看法是在接到煊赫集团的投资之前的。
“要我说，老弟。还得是咱们剧本够精彩。指不定大佬们是看那《莫悔》也是狗血……曲折向的，才投资的呢。”副导演给编剧沈书文拍着马屁。
沈书文是个小家族的纨绔，也是《妖仙》的实际制作人，整个班子都是他搭的。
之前零花钱用完了，补不上资金缺口，他能玩的又多，瞧不上一部小电视剧，也就没管。
结果这会儿有人告诉他，那个传说中的顾总看上了他的剧。
这可不得了。根据纨绔特有的自信，沈书文脑子都没转就觉得顾总看上的得是他沈家。
他一个激动，就把整个制作组的人都请来吃席，等的就是他们的马屁。
副导演是个马屁精，他讲得话很得沈文书的心思。
“那你的意思是，这顾总看上的其实是我的剧本，而不是阿花那丫头片子？”沈文书是想故作淡定的。可惜他笑得啤酒肚都快抖成肉花了。
“那必须是。依我看，阿花根本不肯配合，还一个劲儿的拿她经纪人压您。而您的沈家那可是蒸蒸日上着呢，更别说您这剧本可谓是跌宕起伏精妙绝伦。以前咱们没钱没底气，现在有了，就该……”一个制作人抢过副导演的活，给沈文书递话。
“把她换了？”沈文书摸着下巴，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也不能怪咱们。要怪还得怪她不配合。沈哥，你看还有这么多好人选，而且用上全息，宋家那位说不定也会看上咱们剧组……”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得沈文书是一点内疚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又上了一箱酒，大喝特喝，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不听话的女主演换掉。
季栀微哪里知道这事。
她做事讲一个善始善终，答应的事不会无故毁约。
这会儿她还在化妆室准备接下来的节目，手里还拿着《妖仙》的剧本。
《妖仙》实际上是她这次出道后接到的第一部剧。
陆持谨是她明面上的经纪人，可不怎么管她。
要是纯放养就算了，这人每个月还要从她身上薅够羊毛才肯罢休。
陆持谨给资源当然也没多用心。
她甩了一堆质量参差不齐的剧本给季栀微，本意是让她自己挑去试镜，能上哪一个，陆持谨不管，只管最后拿钱。
哪儿知道季栀微这小孩有点轴，接下了所有的剧本试镜。
以季栀微的实力和条件，自然是几乎全部选上了。陆持谨这才出面，帮她把实在太差的推了。
《妖仙》和那两个网剧属于没被推掉的。
《莫悔》倒是季栀微自己想演的。
《莫悔》爆火了，陆持谨笑容都大了点，当然，是薅表妹羊毛的笑。
“阿花。还在看剧本啊，马上要上台了。”季栀微的小助理喻琼凑了过来。
两个人年纪相仿，季栀微让她这么称呼自己。
“还有五分钟呢，再看两页。后天就要重新开机了。”季栀微摸了小助理的毛绒绒的脑袋一把。
她刚刚其实在发呆。
不是想别人，正是想昨夜堵她的顾云晖。
顾云晖就跟身上带了魔力似的，见她一面就能让季栀微失神一天。
三年，物是人非。
顾云晖似乎变了很多。变得更……憔悴了。
季栀微想起昨夜见到的，那人异常卑微的模样，心神有些不宁。
就连剧本都难以专注看进去。
还好喻琼一番话打断她的思绪，她这才奖励似的摸了摸小助理的头。
想顾云晖有什么用呢？反正她们又不会再有联系。
喻琼捂着头顶，欲哭无泪的整理起她的发型。
自从剪了短发，她的头发每天都要遭季栀微摧残。
“那破剧组条件那么差，之前那个沈什么的，不是还想对你下手？你还演它干嘛，不如让陆姐帮你掐了。”喻琼是没法理解季栀微的坚持的。
“他也不是第一个……习惯了。我能给他剧组带来的价值不小，现在应该不至于随便动我，况且，我怎么说也是个alpha，不至于那么被动的。陆持谨那边，没事还是别麻烦她比较好。”
季栀微实在是怕自己赚的那一成都被陆持谨薅完，那样下个月她就得带着她的助理和造型团队去睡大马路喝西北风。
“唉。阿花你也不容易。咱们说好啊，那沈啥啥再动歪心思，你可一定给陆姐说啊。”作为贴身助理，喻琼对季栀微是真的关心。
季栀微也就应下。
这种事陆持谨是要管，不然也不会放任她俩的绯闻在网上传了。
只是代价嘛……季栀微想着她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存款，肉痛。
事情也就是在季栀微参加节目时突变的。
喻琼收到通知的时候不是一般的震惊。
陆持谨毕竟不怎么带季栀微，像这种业务上的琐事都是通知到喻琼手里的。
那《妖仙》剧组怎么能过河拆桥呢？喻琼气得不行。
谁不知道这剧还能再次开机，都仗着季栀微的《莫悔》一炮走红，拉来的资源啊？他们有什么底气这么做？
她又不可能直接上台打断正在直播的综艺节目，陆持谨又忙，暂时没有回复，小助理焦虑得直掉头发。
她到底少了点处事经验，被对方轻蔑的说了一通以后，只能包着眼泪去找终于录完节目的季栀微了。
“解约？有说原因吗？”季栀微拍了拍小助理的毛绒脑袋，倒是没多难过。
气恼是有点，可这剧对她而言本就提升不大，丢了也就丢了，正好接下一个。
“对方说是按照新投资方的要求，找了更符合形象的演员。阿花，他们绝对是在扯谎，之前就想让你陪他们，肯定是看你不配合才……”喻琼话没说完就被季栀微止了话头。
季栀微手指放在喻琼嘴前，只差一点就能碰到。
小助理耳尖红了，内心在疯狂尖叫。
对不住了金谣谣！她生是阿花的人，死是阿花的鬼，她叛变了！
“在外面，慎言。”季栀微的语气倒无半点暧昧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做出了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对不起啦阿花姐。我一时气愤。”喻琼双手合十。
两个人在往车上走，附近其实是没有人的。
“没事，不是怪你。解约就解约吧，我们不是过错方，让他们赔就是了。”又有钱拿了，还不用演烂戏，季栀微其实心情不错。
见季栀微这么果断，沈文书那边还稍微有点忐忑。
不过听季栀微只要违约金，没有考虑别的，沈文书倒是放心了。
这违约金数目也不小。
能以为顾云晖能看上沈家的纨绔到底没多少脑子，脖子上那半只葫芦里装的全是坏水。
他想了个计划，要逼季栀微亲自提出解约。
只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他手里找狗仔要的资料还没来得及发，顾云晖便亲自带人来了片场。
“顾总。”沈文书做足了狗腿样，对着眼前的omega姿态放的极低。
顾云晖是来找季栀微的。
她瞥了跟在她身边的男人一眼，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你是剧组的？季……阿花在吗？”
顾云晖看着空地上搭出的全息摄影设备，再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聊天的演员，直觉有些不对。
季栀微是主角，怎么没看见她人？
“您找阿花？”沈文书心里咯噔一声。“您不是为了沈家而来？”
顾云晖停了步子。“沈家？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几年顾云晖收了心，不对着季栀微的时候，神色严肃，目光凌厉，身上的气场毫不收敛的放出来，吓了沈文书一跳。
“阿花呢？”顾云晖没有说多的话，甚至语气如常，只是斜眼瞥着差点坐到地上的男人。
沈文书还是个alpha，在这样一个omega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你们不会把她赶走了吧？”顾云晖蹙眉。
她的栀子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
以为季栀微遇难后，顾云晖去影大特地调查了季栀微的经历，才后知后觉的了解到季栀微受过多少委屈。
包括大四短剧的事。
“你是负责人？真行啊。”顾云晖冷笑一声。
她花钱是想让季栀微少受些委屈，怎么到头来让这群人误解了？
正巧这个时候，季栀微和助理来了片场，准备签解约合同，拿她们的违约金。
看见顾云晖时，季栀微眉头拧起的鼓包便下不去了。
这人是调查她了？
季栀微正在拍摄《妖仙》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别说秘密调查了，随便问她一个资深老粉都能得到这个情报。
真当她粉丝啊，阴魂不散。季栀微按了下眉心，试图把那个川字抚下去。
季栀微暂时按捺在一旁，没有上前。
想开一点，万一顾云晖只是来谈生意的呢？
可季栀微也知道，顾家家主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个低制作的剧？
顾云晖回头，刚好看见季栀微低头。
两个人避开了对视，顾云晖在心底叹了口气，对沈文书的态度更差。
“没有没有，您看，人这不就来了？”
沈文书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把目光对准季栀微，没了往日的贪婪，那副谄媚的模样却让季栀微看了更想吐。闲竹赋
“阿花，顾总找你呢，说想看你演我们的片子。”沈文书抬腿就往季栀微那边走。
此话一出，季栀微和顾云晖嘴角都抽了一下，神色如出一辙。
“我是来签解约合同的。”季栀微一点面子也没给沈文书留。
“还有赔款。”搞到钱，才是她今天的目的。
但如果顾云晖一定要砸钱让她继续出演这烂片……季栀微想到这儿，瞥了顾云晖一眼。
却不料刚好对上顾云晖的眼神。
顾云晖一直在看她。
季栀微心惊了一瞬，随之而来的心跳快速而猛烈，让她下意识想逃。
大概是感觉到季栀微情绪不对，顾云晖甚至笑了下，想缓和她的情绪。
那是季栀微没见过的笑。
太过柔和，以至于放在顾云晖这张英气十足的脸上，称得上违和了。
可季栀微能感觉到她的真心。
她好像，是真的想对自己好。
不然怎么会做得出这种表情？温柔得就像月光，又如流水，缓缓涌向自己，难以截断。
季栀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她身后的小助理。
这个插曲打断了季栀微的心悸。
顾云晖是个会演的，谁知道到底她是什么意思。
季栀微也不想关心。
顾云晖能追着来一次，还能来第二次，或者更多？
顶多是临时起兴，看看以前养的金丝雀过得如何吧。
这种有钱人都这样。顾云晖肯定也是，图个新鲜。
如果顾云晖还那样纠缠自己，自己不介意再死遁一次。
想到这儿，季栀微站稳了，顺带把喻琼扶好。
她怎么扶的是那人的腰……顾云晖看着季栀微的动作，眼皮跳了下，一股酸涩从心底升起。
季栀微已经没再看顾云晖了，只是看向沈文书，跟个讨债鬼一样。
在季栀微说出那番话后，沈文书已经直流冷汗了。
他在心里咒骂了这个看不来脸色的女人十万遍，面上还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他也看见顾云晖对季栀微的笑了。
那绝不是看情人的表情，太深沉委婉，甚至可以看作母亲在看孩子。
这个想法一出，沈文书顿时心生一股寒凉。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都说顾家那位冷血得不行，没有人可以入她的眼，怎么偏偏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如此好脾气？
沈文书咽了下口水。
他的动作让顾云晖回过神。
“你挺行的。”顾云晖手指叩了下扶手。
她的秘书在她身后，刚刚也一直在偷偷观察季栀微。
三年没见到这小姑娘了，看她发展不错，高秘书的那颗老母亲心放了下来。
在短短几日内，高秘书跟着顾总看完了季栀微出演的剧，现在高秘书已经是季栀微的粉丝了。
“需要帮您重拟一份合同吗？”高秘书很上道的接了话。
“嗯。我投了这么多，换一个制作人，也不过分吧？”说这话的时候，顾云晖都没有看沈文书。
“网上都说这片剧本烂，您看编剧是不是也得换？”
高秘书和顾云晖一唱一和，两句话间，云淡风轻的决定了沈文书的去留。
“那就换吧。顺便，违约金，你还得赔她。”虽然不知道季栀微为什么对这钱如此看重，但她刚刚提了，顾云晖就帮她争取一下。
“这，顾总，您这是不是有点……”就沈文书这一毛不拔的性子，能安心接受这一点才怪了。
“怎么，要我来讨，就不止这点钱了。”顾云晖终于正眼看向了这跳脚纨绔。
就是个不出名的小家族都能欺负到季栀微头上。陆持谨是吃素的吗？
还是陆持谨根本不管事？
顾云晖不免想到陆持谨的那番话，心中又是一阵抽搐，泛起痛来。
她只是心痛季栀微。如果她真的被勉强做了那种事。
虽然，曾经勉强季栀微的是她自己。
好歹那时季栀微应该是情愿的。
可顾云晖好像也没法知道季栀微现在是不是也那样情愿。
毕竟季栀微对陆持谨的态度那样的好，那样的乖。
“换剧本，要重拍前面的，可以吗？”顾云晖把心底的波澜压下去，用她觉得最不会吓到季栀微的语气，同她询问道。
季栀微就是被顾云晖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吓到了。
顾云晖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不如说，季栀微不认为顾云晖会这样跟哪一个人说话。
那可是顾家人。
见季栀微似乎愣住，半天没有回话，顾云晖再次放轻声音，敲了下扶手，抬头望着季栀微。
她喜欢季栀微的眉眼。即便眼里没有她。
“会多很多工作量，但是我会尽可能找好编剧，可以吗？”顾云晖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了。
这个结论一得出，季栀微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顾云晖会恳求她？
这实在是有点超出季栀微的认知。
“嗯。”季栀微已经头脑宕机，做不出反应了。
“那就这么办吧。”顾云晖收回眼神，重新看向沈文书时，表情已经冷了下来。
“签吧。”对着别人，尤其是欺负了季栀微的人，顾云晖哪儿还有好脾气，不把人一巴掌扇出去都算她克制了。
沈文书自诩会读眼色，此时根本不敢拖沓。
他都从顾云晖的眼神里看出杀意了，只得赶紧把那霸王条款签下，再将说好的违约金赔给季栀微，火速离开。
“你去通知一下别的演员。不用商量，有不配合的换了就是了。再查一下有没有之前针对过栀……阿花的。”
在沈文书给季栀微赔违约金时，顾云晖毫不拖泥带水的吩咐起高秘书。
这话传到沈文书耳朵里，宛如又一个惊雷。
得是多喜欢这小演员，才能有这种态度？沈文书心如蚁噬，痛悔不已。
只是一念之遥。
如果他没有把季栀微赶走，现在拿着这么多投资的就是他了。
他甚至可以借顾云晖找的新编剧的名头，打响自己的名声。
悔得无计可施。沈文书看向季栀微的眼神都带了恨意。
要不是这个女人不说，他至于错误的判断形势吗？
早说自己有大金主，还是这大名鼎鼎的顾总不就好了？他哪儿还会把主意往她身上打？
说到底，都怪这阿花不看脸色。
沈文书不觉得顾云晖真喜欢季栀微，在他浅薄的认知里，两个人的关系最多到包养那一层就不错了。
沈文书跑是跑了，心底的恨丝毫不减，他看着季栀微，哪儿哪儿不爽。
季栀微这边已经没再搭理那蠢纨绔了。
她的小助理嘴巴里能塞得下一个鸡蛋，正在摇她手臂。
“这是谁啊？怎么对你这么……这么好，陆姐的朋友吗？”喻琼只跟在季栀微身边，没见过这种场面。
“不认识。”季栀微回的很果断。
顾云晖闭了下眼。又不认识她了。
“我是她粉丝。嗯……有点钱的那种，所以想给她新剧投资。”粉丝这个身份，还挺好用的。
顾云晖都不需要想别的借口，这么说，一定可以继续这样接近季栀微。
季栀微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没看顾云晖。
“哦哦，谢谢你喜欢我家艺人啊。要签名照吗？”
喻琼不懂两个人的渊源，真把顾云晖当成能一掷千金的大粉了。
“好啊。”她确实喜欢季栀微呢。
又可以收获一张签名。顾云晖还挺满足，好像这样就够了，眼角都满是笑意。
季栀微深深的看了喻琼一眼。
喻琼眨了眨眼，她做错什么了吗？以往偶遇小粉丝，季栀微都会给她们签名照的呀。
考虑到顾云晖刚刚帮她搞定了三个月的生活费，季栀微从喻琼手里抽过那照片和笔，抬手就想签字。
顾云晖给她递了根笔。
季栀微也没说话，头都不抬，伸手去接。
一个角度没控制好，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关于季栀微在不知不觉中模仿起顾云晖这件事
顾云晖：*^v^*
第28章 第 28 章（二更） ◇
指尖相碰, 那是太过熟悉的触感，瞬间激起千层回忆。
感官被无限放大着。
被电流击中的那一刻，季栀微都没有思考, 直接松了手。
顾云晖也好不到哪儿去，呼吸一滞, 笔就这么掉在地上。
季栀微看得出这笔价格不菲。这么摔在地上，怕是再也用不了了。
她把云姐姐的贵重物品弄坏了。
季栀微下意识闭气, 呼吸都紧了。
即便分开三年, 对顾云晖的惧怕, 几乎是刻进了骨髓。
无论季栀微怎么努力，都难以忘却。
她跟顾云晖是同时弯腰的。
她有伏低做小的本能，可顾云晖？
向来是别人替她捡东西才是。
注意到顾云晖竟也弯腰去捡的那刻，季栀微唰的抬头, 直了身子。
她不敢。不敢和顾云晖挨得太近。
季栀微攥紧了衣摆。
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等待顾云晖的审判。
也像好久以前。
她捧着亲手做的那碗面,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季栀微都记不清顾云晖有没有吃那面了。
有时回忆起来, 她还会觉得，或许是她记错了。
顾云晖又不喜欢面食, 怎么会吃她做的面呢？
她们明明有仇。季家之于顾家，季栀微之于顾云晖。
她记性本就受了损。
所以大概，顾云晖吃她做的面, 只是记忆的美化, 是她不理智的证明。
顾云晖没有说话。她只是把那坏掉的笔放回包里，换了一只。
季栀微才渐渐回到了现实。
这里是三年后了。距离那场山洪，那份协议, 过去太久了。
她不必害怕眼前的人。尽管, 论地位权势, 她是该怕的。
但不该像乖犬一样怯懦。
季栀微松开衣摆，这次稳稳的接住了新的钢笔，当然，没有碰到顾云晖。
顾云晖全程都表现的那样耐心。
只是季栀微不想思考，不想揣摩她在做什么了。
“谢谢。”顾云晖没注意到季栀微的反应。
她又多了张季栀微送的东西，尘封的盒子也该打开，重添新物了。
季栀微没注意到钢笔上刻的字也没关系，她自己再看都觉得羞耻，但带了分想给季栀微展示的心，才会让她用自己的钢笔。
没看见也好，至少自己不必害臊了。
“还有像沈家那个一样的人，可以……嗯，跟我说的。我可以帮你解决。我是你的粉丝嘛。”
顾云晖感觉不错，脸皮便厚了起来。
粉丝这个身份真不赖，她多想一直占着。
季栀微震惊于她的厚颜。自己有哪一点表现出来跟她亲近吗？她这样主动，又是想要自己的什么？
“没事。不麻烦你。”季栀微迅速退到小助理身边，尽可能的放冷她的声线。XZF
如果可以，她还想退到喻琼身后，挡住顾云晖的视线。可惜这儿是公共场合，这么做不大礼貌。
“谢谢。”想了想，季栀微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跟我道谢，该做的。”顾云晖只觉得自己在赎罪。她不配这句谢谢。
季栀微避开了眼神。“我跟你不熟。该说的。”
顾云晖睫毛颤了颤。
多疏离的一句话。季栀微迫不及待地想和她撇清关系了。
可她欠她那么多，她们怎么能就这么两不相干呢？
她还想……跟季栀微有所纠缠。她们是藕断丝连，她还想要更深的牵扯。
还有机会。顾云晖在心底叹气，看着季栀微离开了片场。
坐上车，季栀微这才彻底放松，吐了口浊气。
喻琼在她旁边，很适时的给她递上一瓶水。
“谢谢。”季栀微咽下凉水，头脑被冲了下，总算缓过来了。
她把顾云晖驱赶出脑海，准备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妖仙》要大改，换剧本换导演换制作方，没十天半个月不可能重新开机。
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接点来钱快的综艺。
喻琼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问出那句话。
当时片场没人敢使劲儿盯着顾云晖和季栀微的方向看，而二者的互动远距离来看问题并不大。
可问题是，喻琼就在她俩身边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家不论被谁追求都不为所动的阿花手颤了。
还捏着裙摆，神情好不自然。
更别说那顾总，看阿花的眼神腻得不行，情意都快溢出来了，却又带了莫名其妙的隐忍。
虽说粉丝也有女友粉这一种类，但喻琼直觉顾云晖不是那一类的。
这要是说出来，两个人是不认识的，喻琼第一个不相信。
可她相信季栀微有这么说的理由。
她只好把疑问都咽下去。
陆持谨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妖仙》剧组出事了？”陆持谨消息还有几十分钟的滞后，刚收到季栀微被扫出剧组的消息。
“嗯，不过已经解决了。就是得拍三个月。”季栀微接过电话，跟经纪人汇报起来。
“嗯？重拍吗？你仔细讲一下呢。”
季栀微简略说了遍上午的事，很机智的把她搞到了违约金一事略去了。
她好不容易赚来的生活费，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可以啊妹妹。这么快就跟顾云晖搭上线了。有这么个大靠山在，你表姐我也可以轻松些了。”
陆持谨声线依旧，戏谑地不行，听着有些欠。
看来不用她做什么，顾云晖就能给她的人带来利益了。
季栀微嘴角抽了下。“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她语气冷得可以，让陆持谨收了玩笑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她不是。那别人呢？其他人看她这么对你，会怎么想？”
“……她说她是我粉丝。”不止顾云晖，季栀微都觉得这说辞还挺好用了。
“呵。妹妹，你一个奖还没拿的娱乐圈新人，家族也倒了，何德何能，让那么一个大人物当你粉丝？顾云晖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吧？别人会信她跟你只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会觉得这是你们的某种情趣还差不多。”
陆持谨卷了下自己的头发，敲打季栀微两句。顺带还试探了一下。
“我知道了。”季栀微也反应过来了这一点，她果然应该跟顾云晖保持距离。
就连签名照都不要给。顾云晖想对她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从来都没有。
“那就好。这件事你最好自己解决一下。我的价格嘛……”
季栀微没有反驳，那就是确实很了解顾云晖。
这两人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陆持谨越来越好奇了。
“没钱，一分钱都没有，穷的今天只能喝西北风，明天露宿街头。”季栀微赶忙打断陆持谨的施法。
“这么惨呀，那我还是有点不人道的。给你打笔生活费吧。乖表妹，好好工作。”陆持谨说着挂断了电话。
没两分钟，季栀微就收到了一条到账的短信提示。
她点开，看见了那个明晃晃的250。
季栀微自动无视了后面跟的两个零，也想呵呵一句。
连着收到了两条短信。
五万块值得陆持谨转两次帐，绝对是故意要拿这个数笑话季栀微的。
她这表姐，怎么给钱都要拿她取乐。
* * *
季栀微挑选着接下了一档热度不错的旅游综艺，当飞行嘉宾，为期五天，刚好接上《妖仙》的再次开机。
期间只有一个小风波。
网络上有季栀微找金主的通稿发了出来。
不到五分钟就全部消失了。这消息也就天天盯着季栀微的喻琼看见了，没掀起任何水花。
季栀微也就没管。她找金主的风声有，大部分信这消息的人猜的是陆持谨。
很可惜，她跟陆持谨是表姐妹，陆持谨帮她是出于这份血缘关系。
不过为了帮季栀微挡那些真觊觎她的人，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公开过。
言论在陆持谨的掌控之下，一直属于可控范围内，无伤大雅。
把那条消息掐掉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云晖。
她是怕沈文书做出些别的事针对季栀微，才留了个心眼。结果这人真动了。
再怎么不懂情，顾云晖也知道季栀微是不喜欢被人知道她们曾经的关系的。
她也不喜欢，情人这词太薄了，可比没有还是好上太多。
顾云晖很了当的把消息源头掐断，顺带把《妖仙》剧组整顿了一下。
再配上手下找来的，先前沈文书试图对季栀微下手，想逼她就范的消息，顾云晖直接对沈家出了手。
这让高秘书颇为吃惊。
就算惹上顾云晖，沈家也不会这么快遭殃。
顾云晖喜欢埋长线，弯绕着去解决麻烦，把利益最大化，跟仇人都能有商量，一般不会这样鲁莽。
但没办法，这三年来，在季栀微的事情上，顾云晖向来有些疯癫。
可惜季栀微似乎已经对她无意了。
那日季栀微回避的意味如此明显，高秘书看得真切，也就顾云晖蒙在重逢的喜悦里，一时半会没被季栀微的态度伤到。
到了季栀微参加综艺的当日，顾云晖早早处理完了工作，电脑打开，专心的等了起来。
高秘书已经不好意思看了。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顾云晖找人要了季栀微综艺现场的录像分屏。
别人追星还得等录播，顾云晖不一样，她直接看直播，还是只播给她一个人看，无剪辑版的那种。
顾总啊，您已经十分钟没有工作了，隔壁陆家的陆持谨都不敢这么休息的。
高秘书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退出了办公室，把地方留给顾云晖。
没办法，她不想变成下一个沈文书，不敢劝。
镜头里的季栀微那样自然放松，和面对自己时状态大相径庭。
顾云晖拧着眉头，忽略了心中的不快之痛，专注在看季栀微上。
季栀微似乎人缘很好，很快就能和大家打成一片。
只是顾云晖多看了一会儿后，发觉了一个问题。
季栀微怎么老是有意无意的，在做一些挺暧昧的动作呢？
简直就和自己几年前一样。
自己是为了让合作方或对家放松警惕，以便更好的咬他们一口，最好能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候扯掉他们一层肉。
季栀微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季栀微又帮一个omega挽过耳发，顾云晖差点把手里的笔捏碎。
兀的，顾云晖想起了三年前的某次。
她带着一个合作商去跟叶平笙蹭饭，当时季栀微也在场。
她似乎也是这样，替那合作商挽了头发。当着季栀微的面，之后还什么都没同她解释。
那晚，季栀微也只是在她做的最过分的时候，发了脾气而已。
自己都干了什么啊……想起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顾云晖不禁掐住掌心。
如果当时能跟季栀微解释一句，说那只是自己惯用的社交方式就好了。
如果当时没接那忘了名字的合作商的电话，没跟陆佩玖讲那些多余的话就好了。
季栀微怎么能在被她这么对待后，还喜欢她呢？
顾云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季栀微现在的冷漠，不是自己一次失约带来的，是数次这样把她当玩物的小事堆积而来的。
这是报应，一定是的。
掌心都被掐出了血痕，背上的伤也跟着开裂。
顾云晖缩在椅子上，望着季栀微和别的人有说有笑，不肯挪开目光。
女子对她的吸引仿佛来自灵魂深处，魅力那样强，她连眨眼都舍不得。
可痛也随之深入了灵魂。
往后五天，顾云晖一边工作，一边看季栀微的综艺。
旅游综艺向来能让人放松，如果无视季栀微的那些暧昧行为的话。
见她没被人欺负，顾云晖好歹放松了一点。
她思来想去，没做出给综艺砸钱的行为，只是把《妖仙》剧组那边催的紧了些。
重新开机当日，季栀微在剧组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准确来讲是两位。叶平笙拖家带口，身边还站了个陆佩玖。
看见季栀微，叶平笙笑容大了。“原来是你当主演啊，我说老顾怎么催得那么急。既然是你演，我就不怕砸我名声了。”
叶平笙拍了拍季栀微的背，季栀微脸上的营业式笑容都抽了一下。
这次出道后，她刻意没有去找叶平笙陆佩玖她们。
她总觉得这是顾云晖带来的人脉，不是她的，用不得。
现在好了，顾云晖把人直接给她找来了。
她就一小演员，顾云晖执意要来砸钱，她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避是不可能避的开了，多点人脉也好，避开顾云晖就行了。
“这些年还好吗？”陆佩玖也摸了摸季栀微的头。
都是知道当年情况的人，没有多问，但基本的关心是有的。
“嗯。我没事，都挺好的。”季栀微的视线不免被陆佩玖身边的小奶团子吸引。
“丫丫，喊姐姐。”陆佩玖见季栀微感兴趣，把小团子抱了起来。
不到两岁的小朋友话说得不是很清楚，看着季栀微，葡萄眼睛眨又眨，可爱的不行。
“结结。”小丫头模仿妈妈的话，手胡乱伸着，被季栀微捏住。
“好可爱的宝宝。她叫什么？”可爱人类幼崽可以点亮一天的好心情。
季栀微稍微低头，跟小宝宝对视。
小宝宝啪一下打了季栀微一掌。
“丫丫。不可以乱打人。”陆佩玖先管教了女儿一声，才回答了季栀微的问题。“陆鸾歌，凤鸾的鸾，歌声的歌。”
小丫丫咿咿着，继续挥舞她的手臂。
“好名字。我可以抱抱她吗？”
季栀微对人类幼崽展现出极高的关注度，直接无视了不远处的顾云晖。
看着季栀微抱奶团子，脸上洋溢着真心的笑，顾云晖跟着被感染，也没在乎她忽略自己的事。
她往季栀微那边走。
而季栀微余光注意到她来，话都没多说，手里的奶团子都不要了，很迅速的将小朋友还给陆佩玖，带着助理离开片场，往她住宿的宾馆走。
顾云晖颇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怎么感觉，季栀微避她，比前几日还过了？
叶平笙也就睨了顾云晖一眼，还摇头啧啧着。
“滚啊你。”顾云晖没好气的回敬了一句。
“有小孩呢，你文明点。”叶平笙捂住女儿的耳朵，冲着顾云晖翻了个白眼。
“我先说好，要是因为你，影响她演戏状态，我不骂她，我骂你。”
三年前也不是没有过。
后来叶平笙才知道，季栀微被她批的狗血淋头的那天，正是跟顾云晖闹了矛盾的那天。
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做到把戏外的情绪彻底剥离走，更别提当年季栀微只有22岁，还是行业新人。
“呵。”顾云晖也回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陆佩玖打断了她们的成年人互怼。“带坏丫丫了怎么办？”
她怀里的小姑娘很配合的呀了一声。
“老婆我错了。”叶平笙滑跪的十分迅速。
顾云晖没继续说话，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季栀微。
季栀微已经走远了。
她这会儿正面临了一个问题。她那有着硕大好奇心的助理，正用好奇却不敢问的眼神看着她。
“给你一个问题的机会。”季栀微拍了拍喻琼的头。
喻琼把刚刚憋着的气呼了出去。“你跟叶导陆影后认识？”
“嗯。”这没什么好瞒的，她当年是正规选上的，就是试镜机会来路不清而已。
网上现在是搜不到《离漓》的相关词条了，想来，大概是被顾云晖清理了。
“你怎么不早说！不是，你怎么不用！姐，娱乐圈拼人脉啊，你多一个人脉就是多一个资源，咱们早日脱离陆姐的魔掌不好吗！”喻琼情绪不是一点激动。
三年过去了，叶平笙陆佩玖在华国影视圈的地位又是今非昔比。
陆佩玖已经成功进军电影界，在国际上的发展都很好了，叶平笙也跟着拍了点电影。
近些年她出手极少，可一出作品，就能获奖。
两年前两个人的婚礼还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被誉为强强联手的典范。
这些都是季栀微恢复记忆以后了解到的情况。
“你这是另外的价钱了。”季栀微揉了把喻琼的头，没回答。XZF
“小心我跟陆姐举报你喊她魔掌。”
比起摸头，还是这句话比较有杀伤力。喻琼嘤了一声，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言。
新的编剧是叶平笙找的，颇有水平，能在不动《妖仙》人设和大纲的情况下把情节改到一流水准。
提前了半天入住，季栀微也没干别的，光啃剧本去了。
她记忆力本就没有别人好，背台词需要的功夫却不那么多。
只要剧本够合理，配合着入戏的状态，大部分台词都是信手拈来。
有这种前提在，季栀微演原版《妖仙》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特别顺的。不过好在剧本已换。
晚些时候，叶平笙把季栀微她们拉进了一个群。
季栀微跟《妖仙》剧组的其他演员算不上特别熟，为此她特地翻了下群成员。
有两个配角被换掉了，之前出事的男演员也被叶平笙换走了。其余没变。
只是这个头像……季栀微盯着其中一个栀子花头像的人，发起了呆。
这该不会是顾云晖吧？
她的潜意识想点开，被理智控制住了。
她们又不认识，这是不是顾云晖，跟她没有关系。
顾云晖别来厚脸皮加她就好。
只是季栀微还是低估了顾云晖的毅力。晚上开机都会有的酒席上，季栀微看见了顾云晖。
第29章 第 29 章 ◇
顾云晖坐在叶平笙旁边, 和那对妻妻相谈甚欢。
只是在季栀微迈进包间的瞬间，顾云晖偏了头，看向季栀微。
甚至又冲她笑了笑。
季栀微有瞬间恍惚。
陆持谨的话很适时的在她耳边响起。
季栀微敛眸, 跟叶平笙她们打了招呼，坐到了另一侧。
陆鸾歌也在。季栀微稍微放松了些, 跟小丫丫玩闹起来。
顾云晖没再跟叶平笙讲话了，一直盯着季栀微的方向。
“你差不多得了, 你看人家想理你吗？”叶平笙叹了一声。
虽然季栀微刚出事的时候, 叶平笙骂过顾云晖。
但毕竟三年过去了, 叶平笙不是当事人，她也看见了顾云晖这些年的改变。
只是季栀微看着无意，叶平笙怕顾云晖冲动，做错事。
“她不理我是应该的, 是怪我, 我的错。”顾云晖摇头, 拿着酒杯, 又想加一杯。
叶平笙也不好阻止。
酒席上还有别的人在。陆佩玖开始喂小丫丫饭后，季栀微跟合作演员们聊了起来。
顾云晖就这么看着, 摇着酒杯，感觉有些醉了。
她喜欢的人，曾经喜欢她的人, 就在她身边。
她却没法靠近。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酒席过半, 顾云晖忽地猛烈咳了起来。
季栀微停了话头，下意识往顾云晖那边看，就见她脸色苍白到了可怜的地步。
心尖的那股本能在颤。
季栀微攥紧衣角。如果她的吊坠还在, 她这会儿应该握住那水滴状的晶体, 以求安慰。
可惜大水将一切都冲走了, 包括她珍视的吊坠，还该有对顾云晖的感情。
光是想到这儿，季栀微就冷静了下来。
脚踝随着她思绪飘到那山洪，隐隐作痛起来。
叶平笙她们似乎在劝顾云晖什么，又说要把她送去医院。
临走前，叶平笙甚至还看了季栀微一眼。
不大明显，季栀微也就装作没有注意到。
酒席就这么散了。路过顾云晖身边时，季栀微感觉到一束苍凉的目光，带了渴求的味道。
“……我有事，先走了。”季栀微头也不回，步子加快。
这一句话，也不知解释给谁听。
“你说你何必？”叶平笙扶着有些站不稳的顾云晖，看她目光一直追着那不再为她停留的身影。
“你身边那么多人，放下，对她恐怕也好。”见高秘书来了，叶平笙也不多陪，把顾云晖送走前，多劝了句。
“我欠她……”顾云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还有一句话顾云晖没说。她喜欢季栀微啊。
喜欢就是，执拗蛮横，不讲道理。
喜欢还是，明知不可，偏向山行。
躺进医院输液，顾云晖强打精神，把堆积的工作处理了。
忙碌能让她暂时忘记被季栀微刻意避她的模样，忘记那酒精伤胃也掩不住的痛。
极差的休息也让顾云晖成功发了烧，短时间出不了院。
被告知这消息时，顾云晖烧得有些迷糊。
她只是在想，又得有好几天见不到季栀微了。
“喻琼，给我买点酒吧。”片场旁的酒店里，季栀微窝在房间的角落，同小助理发着微信。
小助理回的很快。【阿花姐，喝酒伤身。你看刚刚还喝倒了一个呢。】
喻琼指的就是顾云晖。
季栀微扯了下嘴角。
她不就是想忘记顾云晖那副惨样，才需要酒精的吗？
不买就不买吧。
季栀微裹着被子，把自己缩成很小一团。
她不想犯那个贱，灰烬燃灭太久，早该死了个彻底。
可这种感觉又是为何？
季栀微捂着砰砰跳得很快的心，咬着牙。
难不成，三年了，她都放不下？
心脏收缩，痛楚适时袭来。
还好，只有痛。放不下那点疼，也正常。
她不喜欢顾云晖了。
季栀微熬夜看着剧本，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第二天整个化妆时间都在打盹儿。
“阿花，你要我买酒，是因为睡不着吗？”喻琼在旁边看得痛心。
“倒也不是。台词没背好，多看了一会儿。”化完妆，季栀微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眼。
化妆师技术很高，把她黑眼圈遮了个彻底。
这样就算那人来，也看不出端倪。
拍摄第一天一般需要磨合。
不过叶平笙于季栀微而言算不上陌生导演，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合作，进度拉的很快。
“你进步很大。”中场休息时，叶平笙也不吝啬她的夸赞。
陆佩玖在一旁当家属陪伴，倒是提点了季栀微几句。
“陆老师还是这么厉害。”季栀微没看见顾云晖，身心都很轻松。
她记着笔记，不免感觉自己回到了《离漓》剧组。
还好丫丫是新角色，让季栀微不至于沉溺在过去。
小丫丫跟季栀微也熟了，看见季栀微就想挣脱亲妈的怀抱，往季栀微身上爬。
季栀微没事就抱着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小奶娃。
“你也不差。比起之前又好了很多。演的三部剧还是挺有帮助的。”
陆佩玖很愉快的把孩子丢给季栀微照看。
她的指导属于友情帮助，季栀微也不忸怩，借着这机会，把自己堆积的问题都问了。
也就两天的功夫，叶平笙感觉季栀微又有进步了，还不小。
这就是天赋型选手的可怕之处了。
哪怕被耽误了三年，再出道，拿着平庸的剧本也能靠过硬的实力火。
在叶平笙看来，《莫悔》的剧本是很平庸，只是年轻人爱看，一时大火，得奖是不可能的。
就季栀微的灵气，不拿个奖，总觉得很可惜。
“好好打磨，少接点那种粗制滥造的网剧。你的目标应该是她。”今天拍摄任务提前完成，叶平笙拍着季栀微的背，劝她。
被点到的陆影后也不生气，她的观点和叶平笙的是一样的。
“我会努力的。”季栀微一边答应，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日程。
好像是没有那种制作很差的剧本了，挺好。
叶平笙手机恰好响了。
她在一旁接电话，季栀微也就去逗小朋友了。
逗了两下，季栀微听到熟悉的名字，侧头，望向叶平笙。
“那个人住院了。这次好像有点严重。”陆佩玖顺着季栀微的目光，替她解疑。
“……那个人？”季栀微不想说她一下就知道陆佩玖在讲谁。
“你知道的。真的不去看看她？”陆佩玖也只是配合着季栀微的想法建议道。
她是外人，看得出季栀微对顾云晖的情感很复杂，却也不好多说。
如果真正觉得无所谓，不会刻意回避。
那个人的面容、名字，会变成一个无所谓的代号，看见，只会毫无感觉，连麻木都称不上。
更别提这一听到名字就追过目光的反应。
季栀微这样反应，说明她根本没有放下。
“陆老师觉得呢？”季栀微把话丢了回去。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事。”
“嗯，那就不要再问这种话。”季栀微说完，还笑了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
“好。你今晚跟我们一起吃饭吗？”陆佩玖换了个话题。她看得出季栀微还在回避。
“好啊，陆老师不嫌弃我当电灯泡的话。”
往后几日无非是同样的生活。直到顾云晖出院。
季栀微只是猜测，顾云晖是刚出院就来了片场。
不然为什么前几天不在？
就为了看自己而已。
季栀微不知道，顾云晖是提前出院的。
但季栀微到底有些不自在，连卡了三遍。
叶平笙这才出手，把顾云晖赶去了季栀微看不见的地方。
下午的拍摄完成，季栀微进了休息室。没两分钟，门被人敲响了。
季栀微以为是喻琼，开了门。
在看见顾云晖的瞬间，她把门甩上了。
手速极快，好像看见丧尸了一般。
顾云晖碰了一鼻子灰。她把眼镜取下来，好生擦拭着。
“栀子。我是真心想跟你道歉的。”顾云晖手里还提着一盒饭菜，包装精致。
标志分明是某个著名的私房菜馆，一顿四五位数的那种。
“以前的事，我……很对不起你。我伤了你那么多，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下？”顾云晖把眼镜戴回去，兀自说着。
她就这么守着，站在休息室门口。
季栀微的休息室被她升级了，一人一间，没有别人会靠近，甚至也不用担心摄像头的问题。
“栀子……我真的，我不该那么对你的……”静了好半晌，顾云晖都没法确定季栀微是不是还在，便再次开口。
“别这么喊我。”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阿花。”顾云晖很顺从的改了口。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季栀微似乎是贴在门口，在和顾云晖讲话。
“可我做错了那么多。”仔细听，顾云晖的声音都在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栀微打定主意，不要见她。
她贴着门，找着来之不易的支柱，话语过分的冷。
“顾云晖，喜欢你的那个栀子，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把她杀死的。”XZF
“我……”没等顾云晖再说什么，季栀微打断她。
“我不会见你的。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你做这些事。请回吧。”说完这句话，外边也再没了动静。
只是，季栀微似乎听见了隐忍的啜泣声。
直到晚饭时间结束，季栀微才从休息室里出来。
开门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门。
她还特地确认过，顾云晖已经离开了。不会是坐在门口了吧？
季栀微更加小心的推着门。
她看见了地上的餐盒。
是知名饭店的盒子。很贵重，从没有外带的先例。
也不知道顾云晖为了这份餐，花了多少心思。
季栀微还是把餐盒提进了休息室，只是没有打开，更别说吃下。
走在娱乐圈，本就不能随便接别人给的食物，最好，连使用的物品都要知根知底。
顾云晖这心思花的再多也没用。
季栀微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反正，自己的真心从来没有传给顾云晖过。
餐盒就这样躺进了垃圾桶。季栀微出休息室时，那盒子已经没了温度。
* * *
季栀微的那番话称得上诛心。顾云晖听罢没绷住，泪涌得凶。
到底是不敢当着季栀微的面嚎啕。
顾云晖忍着声音，把送的饭放在门口，离开了。
剧组的盒饭廉价还不见得干净。
至少顾云晖希望季栀微能把这份饭收了。
——是你亲手把她杀死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云晖揪着心口的肉，近乎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她。
是啊，是她犯了错，葬送了那个满心是她的少女。
她现在醒悟了，季栀微却那样坚定的说不需要了。
顾云晖颤抖着想找点酒精，医嘱都忘在脑后了。
她没能找到，只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缩到角落。
这一招还是她跟季栀微学的。足够好用。
不可一世的顾总终于倒在了阴影里。
哭得累晕过去，梦里还是那个沾满栀子甜香的姑娘。
* * *
果然第二天，季栀微没在片场看见顾云晖了。
她松了口气。她们这样，也算正式结束了吧？
那番话说得实在，可季栀微自己也不好受。
她也从未当着顾云晖的面说过喜欢，昨日那番话，算是对过去那一系列丑态的承认。
哪儿晓得下午就出了意外。
季栀微的易感期一直不是很稳定。
以前和顾云晖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月一次，不会很强烈，通常在开始的前几个小时就有预感，可以提前打抑制剂，或者等顾云晖来。
后来没了omega信息素的安抚，alpha的易感期便开始躁动了。
加上被冷水泡了个彻底，腺体多少也有些损伤，最麻烦的一次，季栀微记得她甚至进了医院。
整整一个星期不停歇的发热，欲求的难耐，普通抑制剂的效果微乎其微，把收养她的阿妈都吓坏了，以为上天要把难得赐给她的孩子再次带走。
那之后好了不少，大部分情况下，虽然会不定期突兀的进入易感期，但一针特制的抑制剂下去就好了。
今天便是迎来了意外的易感期。
距上次，过去了不到一个月。
这条拍到一半，季栀微脸色有些不对了。
叶平笙是beta，和季栀微对戏的小演员也是，她们都没有察觉到异常，还是在一旁主打一个陪伴的陆佩玖感觉到了不对。
陆佩玖是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有着天生敏感。
她看一眼季栀微的状态就发现了问题。
她紧急让叶平笙暂停了拍摄，把季栀微送进了休息室。
喻琼在一旁翻包，愣是没翻出来一支抑制剂。
“她腺体有异的话，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常备？”陆佩玖看向年轻的助理，眉宇间带着些微不满。
“阿花姐的抑制剂都是特制的，这个月的还没送来，之前的用掉了。我以为不会这么快……”
喻琼急得不行。她没见过因为易感期进医院的季栀微，但也听季栀微的阿妈讲过。
要是因为她这边一时疏忽，没有催促医院给抑制剂，阿花出了问题，她得内疚一辈子。
陆佩玖毕竟是已婚omega，陌生alpha的信息素于她而言也算折磨，她不好在季栀微房间里久待，只能出了房门。
叶平笙已经喊人送抑制剂来了，可若季栀微需要的不是普通alpha用的抑制剂，岂不是没用？
“云……姐姐。”季栀微躺在床上，目光涣散。
她抓着被单，不断辗转，直冒冷汗。
嘴里叨念着她也无法理解的话。精神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还眷恋着那人的时候。
她下意识呼唤着那人的名字。
她的精神在重历曾经的时光。
就好像那人抱住了她，唤着她小栀子，抚过她的耳发。
可睁眼，整个房间只有她，没有别人。
散漫的栀子香挤满整个屋子，将硕大的房间变得逼仄。
季栀微热的不行，把被子丢在一旁，跌跌撞撞的往浴室走。
“阿花姐，你还是躺着休息吧。”喻琼是beta，可以靠近季栀微。
可易感期的alpha哪儿是那么容易被按倒的。
季栀微只想往冷源靠，或者……
去到那个人的怀里。
她才见过那个人的。
迷糊的头脑忘记了情感，只记得见过的画面。
那双时刻含笑的水眸，那只金丝边眼镜，那半扎的黑发……
“顾云晖。”季栀微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那颗能治好她的毒药。
“……顾云晖呢？”
喻琼看向门口的陆佩玖。
她不知道“顾云晖”便是那愿意为阿花一掷千金的顾总，更不知道两个人水乳交融的过往。
陆佩玖戴着口罩，神色一怔。
“你把她按住，我去喊人。”她就说，不止顾云晖，季栀微也没能放下。
顾云晖就在旁边的酒店里。
她睡得有些沉，中间醒了几次，把紧急的工作处理掉，便接着哭，接着睡。
这会儿，有一个声音在喊她。
再不起来，她会后悔。
后悔什么？顾云晖还在梦中，理智呢喃着唯一能让她后悔的人。
——季栀微。
顾云晖惊醒，接到了陆佩玖的电话。
“易感期？在喊我？我马上来。”
顾云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抓上两件大衣，飞奔着往季栀微的休息室赶。
在喊她。季栀微在喊她。
顾云晖的心脏快跳出来了。这是不是证明，季栀微心里还有她？
她只想要一个机会，她能证明她是真心想对季栀微好。
五分钟都没有，顾云晖赶到了季栀微的所在的地方。
老远，她就闻到了那令她魂牵梦绕的栀子香。
她按了下脖颈后的抑制贴。她不想失态，做出些动物似的举动。
抑制贴还在发挥它的作用。
顾云晖都没有同陆佩玖多说话，只是挤进了满是alpha信息素的屋子，把门锁上了。
喻琼看着来人，不是一般的震惊。
她得在门口守着，不敢走。
陆佩玖姑且也没有离开，就看见那短发助理不断的在瞥自己。
“怎么了？”陆佩玖的口罩还没有摘。
“陆老师。她们……果然是认识的吧？”恐怕不止认识。
喻琼从方才的一瞥里，看见了顾云晖的恐惧与焦急，还有藏得过于深沉的爱恋。
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粉丝会有的神情。
“嗯。多的，阿花没有同你说，你就不要去好奇。”陆佩玖简短的回答道。
见顾云晖没有被赶出来，她还松了口气。“走吧，她们应该没事了。”
一整个大空间里，都只剩顾云晖和季栀微两个人。
季栀微痛苦万分，抓着顾云晖的衣服，快把那衣服扯烂了。
可另一只手，又抵着顾云晖的下巴，死活不肯让她靠近。
“阿花，我可以帮你的。”顾云晖看季栀微汗流浃背，眉头紧锁的模样，心痛的不行。
“不……要……”季栀微几乎是在看见顾云晖的瞬间清醒过来的。
她的潜意识在渴求顾云晖的信息素，理智却不断告诫她不准沉沦。
沉沦的苦果尝一次就够了。
“你这样腺体会受伤。”顾云晖不断接收着心上人那熟悉的信息素味，脖颈后的抑制贴都快凉到刺痛了，她不比季栀微好受多少。
“受伤就……受伤。又不是，没伤过。”季栀微甚至还在挣扎。
她不想被顾云晖揽在怀里，可易感期的燥热夺了她的力气。
她就像挽尊一般，小幅度的动着。
顾云晖可不愿意放手。“会影响健康的。”
她听着季栀微这番话，心情更加沉重。
季栀微说她腺体以前受伤过。是不是被自己弄出来的？
“无所谓……”热潮涌上头，刺啦一声，季栀微把顾云晖的衣服扯裂了。
顾云晖没有在乎。“就一下。我给你一个浅浅的标记，或者我取抑制贴，一分钟就好。你会好受很多的。或者你标记……”
没等顾云晖说完，季栀微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要！”
季栀微使劲往旁边翻，捂住了后颈。“不要标记，你走开！”
“……抑制剂还没到。我……送你去医院？”顾云晖不敢强迫季栀微。
她把被扯掉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往后退一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多的想法。
然而或许是顾云晖刺激到了季栀微的神经，易感期的热浪愈发汹涌。
季栀微难受到失了神，眼泪开始往外涌。
她没法思考了。
衣物也似累赘，热得可怜。
顾云晖看着季栀微的动作，咬牙，上前两步。
她不能放任季栀微继续承受易感期的痛苦，更不能让季栀微在自己面前脱衣服。
等季栀微清醒了，恐怕要判自己死|刑才是。
顾云晖摘了抑制贴，抱紧狂乱状态下的季栀微。
松烟的辣凉一下涌入房间，对冲掉了那股过分醉人的甜腻。
近乎100%的匹配度不止是一串玩笑似的数字，更是让顾云晖即便不同季栀微做标记，也能隔空安抚她。
顾云晖用尽毕生最强的自制力，没有让信息素乱跑，而是引导着季栀微的信息素，安抚着痛苦的alpha。
奏效很快。熟悉的松烟味终于进入季栀微的鼻腔。
她视线有瞬间迷失，随后无比清明。
“你……”季栀微呼着气，克制着，不让自己吸入太多omega那过分熟悉的信息素。
“好些了吗？”顾云晖贪恋着怀抱的温暖，最后抚了下季栀微的头发。
“别碰我！”季栀微打开顾云晖的手。
她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想离开顾云晖的怀抱。
她承认这个怀抱很舒服。温度凉的合适，也很柔软。
但抱着她的是顾云晖啊。是那个演出过喜欢她，骗她骗的那样惨的顾云晖。
她迫不及待地想逃。
顾云晖松手，都没敢叹气。
极热过后会是极寒。
顾云晖给季栀微递了件衣服，顺带把自己整理好。
季栀微这才注意到被她扯坏的衣物，心又是一颤。
她颇为不自在的扭过头，也没接下顾云晖的外套。
顾云晖将抑制贴按回去，起身，打算退到季栀微觉得安全的距离。
不巧，她脚碰到了一个障碍。
她回头，看见了被丢在垃圾桶里，她昨日给季栀微送的饭盒。
第30章 第 30 章（二更） ◇
连包装都没有拆。很明显, 季栀微没有动，里面装了什么菜恐怕都不知道。
明明刚刚才燥热过，这会儿顾云晖只觉得凉意从头淋到脚。
是一种再也暖不起来的感觉。
她对这餐食那样的用心, 季栀微却将之当作垃圾。
就像三年前，她对待季栀微做的饭一样。
原来真心被厌弃的感觉, 是这样的冷。
季栀微注意到顾云晖的视线，神色略显不自在, 身子也僵住了。
她大概不止是下意识的惧怕。
方才顾云晖的举措, 对她刺激不可谓不大。
她有些看不懂顾云晖了。
顾云晖总说要道歉, 做了这么多，季栀微感觉她是别有所图。
可这人图的如果是色，刚刚的她可以说是毫无防备，正是合适的时候。
更别说季栀微清楚, 她们的信息素对彼此吸引有多大。
只一点, 就能让理智下线, 彻底失控。
那些年, 她被omega的松烟香诱|惑着逾矩了多少次，又被顾云晖罚了多少次, 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顾云晖也什么都没做。
最过分的，也只是抱住了她而已。
顾云晖不会真的只是想道歉吧？
为什么呢？她有这么重要？
季栀微避开顾云晖可能的质问眼神，稍稍往后, 彻底靠在墙上。
顾云晖只是捂着额头, 兀地笑了。
“这是报复，对吗？”顾云晖按了下眼镜，甚至声音还很柔和。
不是质问, 是陈述。
她在体会季栀微曾体会过的痛。
所以, 她没法生气。
只能怨她自己。
季栀微别开脸。
她大概更愿意被顾云晖骂一顿。这样她就有理由继续那么恨她。
“忘倒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垃圾, 还是什么别的。
顾云晖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墙上，脸色莫名煞白。
季栀微没有看她。
“抑制剂送来，我就走。再让我呆一会儿，怕你出事。”
说这话的时候，顾云晖垂着眼睫，早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季栀微心脏莫名抽搐一瞬。
怎么有点痛呢？季栀微咬牙，想赶走这不明不白的感觉。
“不用，我没事了。你走吧。”说罢，间隔了有些时间，在顾云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又加了句。
“以后也别来了。”
又是番诛心的话。
顾云晖大概是痛习惯了，竟没多大反应。
她只是等到陆佩玖给她发信息说抑制剂到了，才提着那袋垃圾出了季栀微的休息室。
别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她走后，喻琼拿着抑制剂进了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云晖替她舒缓过，这一次，普通的抑制剂也起了效果。
再多休息了半个小时，季栀微重新开始了拍摄。
片场里果然没有看见顾云晖了。
谈不上失望。季栀微边演边想。
只是心里多少有点空。
顾云晖只是回了她的办公楼。
路上，她把餐盒打开，对着那一筷子都没动的餐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季栀微不知道，自己连她做的那么多份早饭都没吃过？
让季栀微记得的，只有那一顿晚饭而已。被自己失约放掉的，她精心准备的晚餐。
顾云晖把盖子重新盖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她还挺后悔的。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尝到季栀微亲手做的饭了。
大概是晚上，她那些负责查取情报的手下送来了一份新的文件，和季栀微有关。
“放那儿吧。”顾云晖云淡风轻道。
手下把文件放好，心里不免一叹。
她们顾总果然还是对小明星失去兴趣了。
前段时间顾总可谓废寝忘食的在追星，今天连新的资料都不看了。
外界说得对，顾云晖的真爱只有钱和工作。
顾云晖只是麻木的处理着工作，不让情绪有机会裹挟自己。
直到夜深了，她才取下眼镜，揉了揉眼角。
她把那份资料打开。
资料是她让人查找的，季栀微出道一年来的经历。大大小小的都要。
翻了两页，顾云晖看见了一件事。
约莫半年前，有对家伪装的粉丝，给季栀微送了一盒饼干。
上面一层是干净的，季栀微也就放心收下了。
只是下半层不是。季栀微因此进了医院，甚至洗了胃。
那会儿季栀微还不是现在有着二线流量的爆红明星，一整件事的记录寥寥无几，要不是顾云晖人脉够广，是查不出来的。
看着描述，顾云晖眉心的锁解不开了。资料都被她捏出了褶皱。
如果是因为这样，季栀微不吃她准备的饭，倒也正常。
顾云晖叹了口气。这对家到底是谁，她的人也没查出来，语焉不详的，愁人。
她把剧组的盒饭升级一下，再喊人看紧点制作过程算了。
原本只想对季栀微一个人好，但多花点钱，也不是不行。
能奏效就好。
翌日，盯着那昂贵的盒饭，季栀微陷入了头脑宕机的状态。
这是顾云晖送过的那家私房菜旗下的一个更亲民的饭店的盒饭。
说是亲民，其实也只是不需要提前一年预约，价格依旧贵的让季栀微不敢随便吃。
毋庸置疑，肯定是顾云晖干的。
她还以为她都那样对顾云晖了，顾云晖肯定放弃了。
结果只是换了个花样。
季栀微先把自己那份喂了喻琼这个试毒员一口，再开吃。
都是盒饭了，她要是想不吃，就得自己去买吃的。
要花钱还要等，麻烦。
季栀微以一种大脑放空的姿态吃完了这份盒饭。
她也就没有注意到偷偷溜进片场的顾云晖。
顾云晖在很远的地方注视着季栀微。见她在吃，放心了。
季栀微肯定知道是她换的盒饭。
这也算没有拒绝她吧？
确认过季栀微好好吃饭了，顾云晖没多留。
顾家有新的变化，有个同辈的人被找到了，目前还没回国，但那人也是合法继承人，甚至顺位顺序比顾云晖高。
顾云晖得忙这事。反正剧组大半人是她安排的，叶平笙她们也会帮衬看着季栀微，季栀微应该不至于再遇到欺负她的人了。
这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
季栀微拍这戏，闲暇时间却越来越多的在想顾云晖。
她吃着盒饭，眼神却一直看向片场外。
一连这么多天没见到顾云晖。是放弃她了？
但盒饭还照旧是升级过的，每天菜式都不一样。
“过几天要去新的取景地点了。”陆佩玖坐到了季栀微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再想顾云晖后，季栀微莫名松了口气。“嗯。陆老师会跟着来吗？”
季栀微把吃得差不多的盒饭放在一边，迎接小丫丫的怀抱。
“会的。丫丫也想跟阿笙呆在一起嘛。你这次要不要带点保镖？”
陆佩玖看着一个劲儿往别人身上爬的女儿，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却在默默吐槽这小家伙吃里扒外。
“会不会有点夸张？”陆持谨都没提这回事，季栀微也还以为她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
“哪里。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你的粉丝。不夸张的说，我工作室的年轻人都看过《莫悔》，走路上也能听见人讨论这部剧。你这么火了，肯定会有看不惯你的。”
陆佩玖其实是帮人问的。那人心知肚明，自己来提，恐怕都见不到季栀微面。
季栀微的金眸中闪过一丝惧意。“那就麻烦陆老师了。我会付钱的。”
感觉又要喝西北风了，季栀微想了想卡里的余额，希望付得起保镖的工资。
一个流量逼近一线的明星混成这样也是没有先例的。
“好说，给你友情价。”陆佩玖又呆了一会儿。
等小丫丫终于想起她这个娘以后，她才抱着小宝宝离开。
接到这个消息，顾云晖多少松了口气。
她是不方便陪着季栀微一起去外省，但之前那次经历足以让顾云晖应激，不敢让季栀微一个人冒险。
顾云晖确认过，季栀微身边除了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助理，没带别的人。
陆持谨连多的助理和保镖都舍不得给季栀微请。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经纪人啊？
顾云晖想想就觉得来气。这陆持谨对季栀微又没有很好，季栀微干嘛那么乖呢？
保镖在下午就到了季栀微身边。是个女性alpha，名许然，一身肌肉，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她开的价让季栀微以为她给人打骨折了。
季栀微坚持要按市场价给，许然只会打架不会吵，她说不过季栀微，只好作罢。
许然跟喻琼住一间房。
喻琼围着新保镖转了三圈，莫名有一种自己当上了总管的感觉，开始跟许然念叨她们阿花姐的作息习惯。
手里有顾云晖给的资料的许然不好多说，只能默默的听着。
晚上，许然去阳台跟真雇主顾云晖通了次话。
“顾总。她说要按市价给，我没劝住。”这个时间点喻琼在洗漱，不会发现她跟人打电话。
“……你至少少收一半吧。”顾云晖有点无语。
“我努力。需要给您汇报她的日常情况吗？”
“不用。又不是让你去监视她，只是护着她就行了。如果遇到危险再通知我，还有你那边的人。”
挂断电话，几分钟后，顾云晖站在季栀微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她敲响了房门。
季栀微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从猫眼确认来者，没有开。
“不是说了，让你别来？”看了半晌，见顾云晖没走，季栀微开口。
整个房间隔音不错，最差的便是这门。
顾云晖也就听到了季栀微的话。
她哂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走？”
“……”季栀微没说话。
她稍微有点尴尬，脚趾抓了抓地，但也没离开，依旧贴着门。
“今天只是想给你个东西。”顾云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份装裱好的证书。
“不需要。”季栀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是你的东西。”顾云晖往前靠了点。“你拿了，我就走。”
她能感觉到，这次季栀微态度并没有以往强硬。
或许再过段时间，季栀微就愿意面对她了呢？她可以慢慢来的。
季栀微却直接想岔了。
她以为顾云晖是要把她送的礼物还给她，就当两清。
“送你的，不用还我。”季栀微捏紧了门把手。
她是想两清。但这种方式未免有些难看。
送顾云晖的，都是她曾经的心血，跟个耻辱证明一样。她不要拿回来。
“……不是。是你影大的毕业证。我帮你办了。”顾云晖没想到季栀微那儿去。
“你送的我都留着的。也不想还给你。”
“那你还是还我比较好。”季栀微想也没想就接话了。
顾云晖又笑。“那可不行。我还要用呢。”
“什么用？”要说季栀微忘了她送过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以为顾云晖不会稀罕她给的那些破烂。
清醒过来后，季栀微看着自己曾经的行为就觉得可笑。
她凭什么认为堂堂顾总会看得上她那点手工做的小玩意儿呢？心意是够，但太劣质了。
指不定顾云晖收到后，背地里都拿着那礼物跟人笑话她这挺能妄想的金丝雀呢。
就像她难得大胆一次，想和顾云晖更亲近些，却听见她在和人念叨自己粘人，正方便把自己推下悬崖。
“伞啊书签啊，都有用啊。”顾云晖贴着门，总感觉能体会到门内侧那人的体温。
她有些欣喜，姿态都比以往放松。
“……死人的东西，你留着，不嫌晦气？”好一会儿，季栀微才幽幽回了一句。
顾云晖竟然用了。
是在她死遁前，还是后？
不管哪一种，她人都不在了，为什么要把那遗物留到现在？
顾云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顾云晖被这问法噎住了。“只是想留作纪念，我很想你。不会嫌晦气，只会嫌不够。”
四样生日贺礼是少了点，这几年过生，顾云晖蛋糕都是从季栀微这几年给她买过的店家订的。
这些话她暂时还不好意思给季栀微讲，同样不好意思讲的还有，她还给季栀微造了个衣冠冢，年年都去拜。
大概也是这时，门开了一条小缝。
一只手伸了出来，摊开，示意顾云晖把东西放下。
顾云晖把证书放了上去。
怎么这么可爱呢？看着那小小的门缝，顾云晖想笑，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绷着嘴角，连带着眼角都在抽搐。
还好季栀微看不到，不然铁定得给她个白眼。
“行了，我拿了，你走吧。”季栀微接到东西，立马收手，门也顺势被堵上。
“我不能进屋吗？难得忙完来见你。”
顾云晖心情不错，便厚着脸皮乘胜追击，还顺带解释了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来看季栀微。
门内，季栀微抱着毕业证，心砰砰跳得飞快。
她不明白为什么顾云晖这么问，她会想答应。
门口有监控，指不定对家或者别的什么人正在盯着她。
再者，顾云晖是做了什么好事，她一定要请这人进屋坐坐？
不过是一张她已经不需要的毕业证而已。
是因为顾云晖说用了她送的礼物？还是顾云晖说想她，还给她了一个这几天为什么消失的解释？
只是这点原因的话，那也太可笑了。
说说而已，谁不会？
当年的顾云晖，不就是只会说说吗？
愣是让她四年都没看出来，顾云晖其实很厌恶她这个季家人。
但心脏就是因此……雀跃了起来。
季栀微呼着长气，愣是靠演员过硬的素质把心跳压平了。
什么雀跃，一定是她想错了。
季栀微走远了，没搭理顾云晖。
顾云晖舒了口气。
至少没被骂，也没被说以后别来。这也算一种进步吧。
她靠着季栀微的房门，依恋起那不可能被传出厚门的温度。
门上只残留有她自己的体温。但也足够暖。
就在顾云晖心静的差不多，准备离开时，房门开了。
季栀微面无表情的砸了一只抱枕出来。
“你还打算赖到几点？想明天上热搜吗？赶紧滚。”
骂完，季栀微还侧头瞥了监控所在的方向一眼。
她没有出房门，嘭地又把门关上了。
顾云晖被抱枕砸了个猝不及防。
她连着往后退了两步，都没有看清季栀微关门时的神情。
她也看向了走廊深处的监控。
原来是这个原因，季栀微不让她进去。
现在把酒店买下来还来得及吗？顾云晖心道，监控而已，好处理。
可惜今天这么好个机会了。
她也不想进屋做什么，只是想看看季栀微，跟她讲讲话，季栀微不回话都行。
顾云晖原地愣了两分钟。
而后她捏着抱枕，左右看了眼。就是个普通的粉色团子，上面沾着淡淡的栀子香。
这是季栀微的抱枕，满是季栀微的气息。
顾云晖把头埋进抱枕里，低低的笑着，慢慢走开了。
次日，季栀微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
是那个那栀子花做头像的人。申请理由那里没有自我介绍，倒是问季栀微为什么要丢抱枕给她。
这人是谁，不必多说。
季栀微没通过。
她晾了顾云晖的好友申请两天。
而这两天里，季栀微每天都能看见顾云晖抱着那只粉团子来片场，就像是刻意要让她看见一样。
季栀微突然就很后悔。
她当时只是想把人赶走，又不敢拿茶杯一类真有可能划伤人的东西。
有监控在，她就是想，也不敢。
于是就拿了那抱枕。
她得承认，看着顾云晖被砸，她还挺爽的。
就是没想到让顾云晖也乐到了。
也太不要脸了。季栀微又一次瞥到顾云晖提着那团子走来走去，刚喝的水差点喷出去。
她都有些不敢认。她一直以为顾云晖的不正经，仅限于在那种事的时候。
没想到……
也罢，她本来就不了解这人，这事在意料之外也很正常。
季栀微别过头，不去看那厚颜无耻之徒。
她倒是点开了那个好友申请，没有通过，就着申请原因那一栏，跟顾云晖回了话。
【丢错了，还我。】
顾云晖在片场的另一边，估计是设置了什么特别提示音，季栀微的消息一发过去，她就打开了手机。
没半分钟，顾云晖回了消息。
【都给我了，哪儿有讨回来的道理？】
季栀微看得无语。
她不想搭理这人了，爱留着就留着吧，别来找她。
她把手机一关，和下一场戏的搭子对戏去了。
这下换顾云晖后悔了。她要是说要还，指不定还能见季栀微一面。
这下面也见不成，季栀微也不跟她说话了。
顾云晖好生□□了这个团子一把，坐在远处，等着看季栀微演戏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剧组换取景地。
这次顾云晖跟着去了机场，远远目送季栀微离开京城。
季栀微跟她认识的人说着话，没有给顾云晖一个眼神。
只是在进登机口前，季栀微回头，扫了眼顾云晖所在的方向。
只有一眼，顾云晖都不确定她是真的看见自己了。
顾云晖掐着手里粉团子，第一次觉得工作很烦。
曾经她视作命根子的权势，如今倒成了她追心上人的阻碍。
她不免想，三年前也是这样。
那日若是没有那个会，她不至于迟了两个小时才被秘书提醒说和季栀微有约。
如果能早一点想起来，再往云城那儿赶，季栀微也不至于经历那场山洪了。
至今没有人知道季栀微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顾云晖很清楚，死里求生，向来不可能容易。
虽说大体还得怪自己不上心。
自己要是上心，早该上闹钟定日历，提前把会议错开。
但持续自责太难受。顾云晖怎么说也该允许自己把过错往别的事情上推。
她叹了口气，抱着粉团子回了公司。
最近顾家形式是不太妙，她的暗探说那即将回国的顾少爷很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段。
加之老股东里本就有一批迂腐的，不满顾云晖女性omega身份的，为了解开盘根错节小团体而被顾云晖针对了好多次的。
顾家老一辈也不是都对顾云晖很满意。有的怨仇甚至来自她母亲。
顾云晖若是不看紧点，那位置就别想要了。
丢了位置是其次。她怕少了顾家的力量，没法更好的帮到季栀微。
就季栀微那份经历资料来讲，顾云晖能看出来，她似乎惹着什么人过。
虽然自己的人并没有查出来。但这是顾云晖掌门许久所锻炼出的直觉。
而且，让她憋着把家主位置被抢的气咽下去也不可能。
报仇这种事情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例外。
而那个姑娘，这半个月顾云晖还见不到。
她只能每天找叶平笙要最新的拍摄片段。
叶平笙底气足了，这回没直接给顾云晖发。
【叶平笙：我得问问阿花，她要是同意，我才能给你发。】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更新会晚，大概十一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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