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里有鬼。◎
【对啊……】
【卧槽！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啊啊啊啊凶手还回来过？？？】
【那意思就是凶手就在学校？甚至是在宿舍或者更近的地方？】
直播间观众也是回过神来。
四名同学同时屏住呼吸, 尤其是手扶在门把手的那人更像是摸到烙铁般直直跳了起来。他连连后退，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凶手回来过？”
“那凶手会是谁……”
“暑假还在学校，出事以后会第一时间联系的人……”
“……难道是。”
“同学/舍管/保安/老师/警察？”几人脱口而出, 就是答案完全不同，没有半点默契。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
五人齐齐沉默, 难掩眉眼间的惊惧。
【卧槽……】
【那前面那个学长是怎么死的？不是猝死而是被谋杀的吗？】
【前面一个学校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那是暑假发生的事啊……要是凶杀的话谁还敢住在宿舍啊OTZ】
青州大学的学生心态也很崩溃。
谁能想到自家宿舍里的鬼故事是真的？宿舍楼墙壁里还真填着一具尸体？
【……】
【啊好惨啊……】
【我要是这个宿舍的学生我也心态崩了】
【等等现在重点是凶手是谁？】
【一想到凶手就在身边，我就毛骨悚然】
【首先排除警察，接警电话都有记录，而且起码要两人出警】
直播间观众议论纷纷。
韩潇几人一边焦急等着警察到来，一边也看着直播间弹幕讨论：“同学的话不可能啊！”
“学长去世才是前几年的事情？”
“而青州大学的宿舍楼都建了有二十多年了吧？起码也得是上一辈人的事情, 总不能刚好同学的爸爸妈妈就是当年的凶手？”
【这样想想也是。】
【那还是宿舍管理员和保安嫌疑最大】
【当时是暑假，楼里都没多少人吧？要是出事的话肯定会告诉宿舍管理员的！】
【不一定, 我们暑假宿管都不在。】
【宿舍楼住着学生啊, 有学生住宿的话宿管好像都得在的！】
【对哦……】
【指不定宿舍管理员先发现尸体, 填充好再离开的……】
韩潇几个看得面色发白。
他咕哝一句：“尸体还在原处的话, 不太好封的吧？”
同学也连连点头：“要是渣子被人发现怎么办？还有那什么额……指纹？”
【额……】
【这样一想，导师也可以啊！】
【？？？？？？】
【导师是发现第一案发现场的人，要是……学长去世的时候导师就在呢？完全有可能填好墙壁再将人复位。】
【……】
【这说得我毛骨悚然，好害怕啊QAQ】
【鹿大师能不能给个答案啊？】
弹幕里各种猜测满天飞。
最重要的是墙壁里的尸体——也就是那位女鬼到底是谁？
韩潇五人心如乱麻。
与鬼近距离接触后, 又是与尸体近距离接触？对于一帮学生来说, 这样的冲击着实有点大。看到有弹幕提议询问鹿大师，他们连连看向鹿鸣微。
鹿鸣微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
她清了清嗓子：“那倒不是, 那位学长鬼本就多日未眠，许是刺激过度引发心跳过快, 最终猝死身亡。”
直播间观众：“？？？”
韩潇更是眼睛圆睁：“学长是被吓死的？”
其余四人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 神色也有点复杂。不过很快韩潇又发现不对的地方：“既然是吓死, 那为什么发现的人要将洞口封起来？”
鹿鸣微还未回答, 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
伴随着阵阵敲门声，沉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里面有人吗？我们是派出所的！”
韩潇和几名同学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小跑上前拉开门，看着民警、宿舍管理员和几名老师一起走入宿舍。
民警们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那枚指骨上。
他们面色微变，上前确定这枚指骨的确是人骨后，立马拨通电话联系刑警、消防员和法医到现场来。
整幢宿舍楼很快被包围起来。
当然，连韩潇在内的五人也被迅速拉到一边说话。没两句，他们就交代出来：“是鹿大师说的！”
“宿舍里的鬼都是真的！”
“这个洞口是被人后面封起来的！”
“……鹿大师？”警察们的神色渐渐古怪，相视一眼后沉默了。与不知情况的普通人不同，警察系统的人早已听到了些许风声。
比如鬼怪妖邪等……
甚至内部还出现了一个特殊部门，专门负责这类工作。最重要的是上面不再像一开始，会将所有关于这类话题的热搜屏蔽，而是有意识的放开部分。
警察们的古怪反应也被观众们注意到。
有人以为是民警不相信，也有眼尖的发现他们的态度并非怀疑，而是犹豫。
【嘶……说起来鹿大师的热搜经常上啊】
【有点点细思极恐，感觉世界要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味道……】
【卧槽？难道以后这些要成日常？】
【不要啊……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怕鬼！】
【以前说建国后不能成精，现在都没这个说法】
小刘屏蔽了些悲观到夸张的用户弹幕，又悄声询问道：“鹿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鸣微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宿管阿姨：“三年前，宿管阿姨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吧？”
众人齐齐一愣，同时看向宿管阿姨。
基于对鹿鸣微的信任，观众们立刻将怀疑目标指向阿姨。
【宿管阿姨啊……】
【前面说是女鬼？】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感觉岁数不对啊？女鬼不是学生吗？】
这幢楼的宿管阿姨是名微胖的中年妇女。
突如起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她茫然不解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退后两步，缩着肩膀点点头：“是，是的……”
民警沉声询问：“之前那名学生死亡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宿管阿姨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她声音低沉：“那几天我刚好回老家去扫墓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家就说505寝室死了人……也没人提起过墙壁有什么大洞。”
【有不在场证明？】
【可是宿管阿姨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宿管阿姨声音微微颤抖，指尖轻轻哆嗦。
鹿鸣微轻叹一声：“那几日，你没有回老家扫墓，而是去派出所询问案件的侦破情况。”
在场的几名民警同时一愣。
年纪比较大的民警仔细打量宿管阿姨，随后喃喃道：“你，你是陈金菊？”
“张队，你认识她？”
“……”张警官看向屏幕上的鹿鸣微，“难不成这具尸体就是……”
宿管阿姨哆嗦着抬起头来。
鹿鸣微颔首：“没错，这具尸体就是陈阿姨您失踪二十五年的儿子。”
宿管阿姨跌坐在地上。
她又哭又笑：“啊啊，啊啊……我那几天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要出去啊……”
【卧槽……】
【宿管阿姨不是凶手？而是尸体主人的母亲？】
【晕啊……刚刚好离开那几天】
【卧槽，卧槽，我的天啊，原本阿姨刚刚好能找到女儿的尸体】
【？鹿大师是不是说错了？】
【？？？？？那不是个女鬼吗？】
韩潇和几名同学也愣在原地。
他眨巴眨巴眼睛：“里面的不是女鬼……女鬼吗？”
鹿鸣微摇了摇头：“……是男性。”
她看着痛哭流涕的宿管阿姨：“您的儿子患有性别认知障碍，是吗？”
宿管阿姨沉默一会：“对。”
她轻声道：“那可是二十五年前，谁能接受这个？”
【……】
【别说二十五年前，现在好多人都不能接受吧？】
宿管阿姨泪流满面：“先是他爸爸发现的，而后我儿子承认了。他说他打小就不想当男孩，想当女孩……我丈夫和他大吵一架，然后说要和他断绝关系……”
“那孩子就这么实心眼。”
“他真的再也没有联系家里人。”
“我心里头担心，就跑来青州看他。”
“他半工半读，日子过得很苦……我劝他改了这毛病，他却和我说他就是想个女人，从小时候就想当……”
说到这里，宿管阿姨沉默了。
她低垂着头：“他可是我唯一的孩子，再怎么着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我就，我就陪着他去买衣服。”
【啊？？？？？】
【能这样支持孩子的妈妈，现在也不多】
宿管阿姨双目放空。
久久她低语道：“那么久，我头回看到我儿子那么开心，高高兴兴地朝我笑。”
【……】
【心里好酸啊……】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妈妈的孩子QAQ】
“我想和丈夫说清楚这件事，就选择回了老家。可是等三天后我和我丈夫来到青州，想再次和儿子谈一谈的时候……”
豆大的泪珠一滴两滴砸落在地上，宿管阿姨带着哭腔：“他失踪了。”
“我和我丈夫去学校才知道……”
“就在我回老家的当晚，我儿子突然失踪。学校没联系上我们，联系上街道时咱们又坐火车出发……直到我寻上学校，才告诉我这件事……”
“我们找啊找……找啊找……”
“每年都会到派出所询问这件事的进度……”
韩潇听到这里，好奇道：“阿姨，您又怎么会到咱们学校这里来当宿管的？”
宿管阿姨苦笑连连：“那是因为……”
所有人都看到她脸上那痛苦得几乎就要扭曲的表情：“五年前，我和我丈夫来寻儿子的时候听到一帮人喝酒吹牛。”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自己做过的刺激事。有人说把别人家屎坑给炸了，有人说连夜偷了三百只鸡，还有人说守在别人家门口三天三夜把人揍了一顿……”
【？？？？？？】
【这些都是些什么沙雕人物？】
【阿姨说这个干啥哦……】
宿管阿姨低声吼道：“当然有关系！”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最后那个男人说他最刺激的事……是在青州大学遇见一漂亮姑娘，直到上床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男的，险些被吓成阳/痿！”
在场所有人：“！！！”
直播间观众：“！！！”
【那也不一定是……】
【肯定还有别的缘故吧？】
宿管阿姨颤声道：“是啊……”
她双目放空，思绪飘往远处：“他还嬉笑着，说他当时被吓了够呛，手上用力就不小心将对方掐死了……虽然他马上改口说自己是开玩笑，但是我有种感觉……我似乎找到了。”
【啊这……】
【卧槽……卧槽……卧槽……】
宿管阿姨轻声道：“我丈夫后来查到他在青州大学当维修工人，又从他的同事口中得知他二十年前也是负责建设青州大学宿舍楼的工人之一。”
顿了顿，她苦笑一声。
宿管阿姨红着眼圈：“等我听说这幢楼曾经的那些鬼故事，我就申请到这里来当宿管了……”
鹿鸣微垂下眼眸，微微叹息。
她眼角余光扫向民警，看到几名民警满脸肃穆地往外面奔去。
【阿姨真的好几次都是擦肩而过】
【太惨了……要是之前在，指不定就能发现了。】
【……】
【那到底是谁发现，然后又将洞填起来的？】
【对哦？这个问题还没解答。】
【难道是那个修理工？】
【代班的宿管？】
众人猜测频频的同时，鹿鸣微摇了摇头。
她给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是那位导师。”
【？？？？？】
【？？？？？啊？啊？啊？】
【我人麻了都，这反转多少回了啊】
【宿管阿姨不是说凶手是建筑工人吗？为什么那名导师要帮忙藏凶啊？】
宿管阿姨也愣住了：“为什么？”
鹿鸣微沉默一瞬：“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这名导师压迫学生为其免费工作许久，单纯以为坑洞过大是学生自残导致的，因此他让人将坑洞暂时遮盖，而后又让其余学生偷偷修补了破损的位置。”
“等验尸报告给出结论是猝死，警方自然不会对学生宿舍进行进一步调查，而维修工人和宿管阿姨一样，压根不知道这里曾被人打开过。”
“至于被委派这件事的学生也因恐惧和不满，加之想速战速决的关系，草草用碎石填充了破洞，压根没有发现里面还裹挟着一根手指。”
宿管阿姨瘫坐在地：“……就这。”
她又哭又笑：“怎么会有这种事……”
在场的警察很快联系上校方，随即联系到猝死学长当年的导师。
听闻被修复的墙壁里居然有一具尸体，对方惊恐之余也迅速交代了那件事，顺带连负责将破洞补好的学生名字也交代出来。
就和鹿鸣微说得一模一样。
按着宿管阿姨的描述，想来抓到真凶也不远了。
见事情基本解决，鹿鸣微也挂断了连线。
直播间观众还在讨论着这起案子，偶尔也会划过其他的感叹：【小哥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起码他没事啊……】
【还有学长帮他纠错呢，慕了慕了】
【你也想要个鬼学长陪你同学，同吃，同睡？】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鸣微扫了眼弹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低垂下头，将来龙去脉发给郭警官：【……这名男鬼已有向厉鬼发展的趋势，同时他有改变面容的能力，或许能够成为特异局的一员，如果不愿意就把他超度了吧：）】
郭警官：【？哪只鬼？】
鹿鸣微：【宿舍里就一只鬼。】
是的，宿舍里其实只有一只鬼。
在墙壁里呆了二十余年，原本也是大学生的男鬼为了感激再次将自己放出来的韩潇，而指点出他的错误。只是中间有没有藏着鬼怪内心深处的恶意……比如吓死他什么的，鹿鸣微就不得而知了。
这只鬼怪已接近凶鬼。
虽然其母的出现压制了它的怨恨和愤怒，但随着流言蜚语的增加、学长受惊吓而亡带来的因果，以及那名导师惊慌中所遗留下的恐惧，都让这只被填在水泥墙中二十余年的怨鬼吸收了充足的养分，朝着厉鬼的方向步步逼近。
要是真化作凶鬼的话……
只怕连他的母亲都很难拦住它，化作厉鬼也只是时间问题。
将剩下的事情交给郭警官以后，鹿鸣微平静地点击连线第二位算命人。
这次镜头前出现了一位皮肤有点黑，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小男孩。他穿着最常见的蓝白校服，脸离镜头很近：“鹿大师，你好。”
直播间观众齐齐一愣：【小孩子？】
【这么小的小孩也来看直播】
【这孩子看着比上回的赵灵还小，估摸是个小学生？】
男孩不乐意了，他两眼一翻：“怎么？小学生就不能看直播了吗？”
【看当然可以看啊】
【问题是不能打赏吧？】
【寻鹿大师算命是要打赏的，未成年人打赏成年人是可以追回的哎？】刚刚算完的韩潇也冒了出来，他打赏了一个超级火箭，而后又打赏了几个藏宝箱：【鹿大师，后面是宿管阿姨请我帮忙打赏的，她没有账号，想让我谢谢您！】
【小哥说得对。】
【算命不给钱，那是要出事的哦？】
【我觉得他不需要算命，鹿大师重新抽个呗？】
男孩撇撇嘴：“谁说会退款？这是我零花钱充的，我爷爷奶奶都知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而且我有很重要，非常重要，超级重要的事要请鹿大师帮我算，你们别想和我争！”
看男孩肯定，直播间观众也不再劝说。
鹿鸣微仔细看了看男孩，若有所思：“小朋友，你是想算什么？”
男孩气呼呼地拿出手机。
他点开游戏页面，然后指着屏幕上一人：“鹿大师，您帮我算算这个人是不是开挂了？”
直播间观众：“？？？”
第102章
◎二选一。◎
【不是？】
【你说的很重要, 非常重要，超级重要的事……就这？】
【哈哈哈哈哈哈】
【emmmmm果然小孩子的话不能听】
小男孩还不乐意了：“当时是最重要的事！”
他气鼓鼓地盯着屏幕，小手用力拍着桌子。小男孩恨得牙痒痒：“你们怎么还笑？知不知道他打击了我脆弱的灵魂, 让我彻夜难眠！”
【好好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彻夜难眠】
【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知道他有没有开挂又怎么样？】
小男孩重重将手机搁在一边，随即双手叉腰。他大声说道：“要是他开挂, 我就立马告诉他以后再投诉他，让他知道他最不该得罪的人就是我！你们说牛不牛逼！”
【……我觉得不牛逼。】
【甚至有点傻哈哈哈哈哈】
【那如果对方没开挂呢？】
小男孩怒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直播间观众一阵爆笑如雷，不知道多少人齐齐打出：【要是真的没开挂呢？】
小男孩想了想：“那我就请鹿大师再算算。”
【算什么？】
小男孩翻了个大白眼：“你们怎么这么笨啊？当然是算他人在哪里。”
直播间观众：“？？？”
这回答让众人都是满脸懵圈：【啊？你还打算上门？】
【难不成是想要揍他一顿？】
【让你心灵受伤的同时身体也受伤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熊猫的笋都被你们吃光了！】
小男孩轻哼一声：“愚蠢！”
他握紧拳头，大声说道：“那我定要上门拜他为师！”
直播间观众：“……”
观众们被小男孩逗得前仰后合, 弹幕里是一片欢声笑语，就连鹿鸣微也是忍俊不禁。
小男孩还不高兴：“你们笑什么？”
他一本正色, 握紧了拳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目标是要当一位非常非常厉害的电竞选手！”
【现在小孩子的梦想啊——】
【我弟弟也想当电竞选手】
【电竞选手哪里是这么好出头的】
【实话, 还不如好好读书来得实际。】
【之前有新闻采访过吧？职业电竞选手那是十万里挑一的。】
【每天要训练12个小时】
【玩游戏和打职业是两码事啊】
直播间观众对此都不看好。
看着弹幕里的一盆盆冷水, 小男孩却是越看越气, 小嘴翘得可以挂油瓶，直直冷哼一声：“我和你们这种没有理想的大人不一样！”
而后他又看向鹿鸣微：“鹿大师，您快帮我算算，对方到底有没有开挂？”
鹿鸣微端起茶盏, 抿了一口, 道：“对方没有开挂。”
小男孩笑容骤然僵住：“这不可能！”
直播间观众笑得前仰后合：【认输吧！】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鹿大师算下对方地址，让小弟弟去拜师学艺】
【哈哈哈哈小弟弟要直播哦？】
【会不会算出来对方真的在本地？那就更搞笑了】
小男孩看着弹幕, 脸蛋渐渐通红。
仿佛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处，他的小手再次握紧。小男孩咬了咬牙, 紧张地道：“鹿大师, 对方在咱们这边吗？我, 我, 我想要上门拜师！”
【嗬，好小子，来真的啊？】
【小学生是很讲义气的好不好？】
【咱们说出来的都得算话，不然以后在学校还怎么做人？】
【……前面的是小学生？】
【小学生怎么了？小学生吃你们家大米了吗？】
小男孩紧张地等着鹿鸣微的回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鹿鸣微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道：“老规矩，我先来给你算算你的家庭。”
不等小男孩说话，鹿鸣微又道：“你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家境平凡。家里一共有六口人，你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你的父母在外打工，而你的姐姐目前就读大二，与你相差八岁，对吗？”
小男孩之前看过鹿鸣微的直播。
虽然他对鹿鸣微算命准已经有了准备，但听鹿鸣微这么一说还是双眼圆睁，面上浮现出丝丝惊讶来：“哇，鹿大师说得全对！好厉害啊！”
紧接着小男孩又抱怨起来：“那你能不能算算我姐姐？我姐姐以前对我可好啦，就最近越来越凶，动不动就骂我。”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太皮？】
【我看着我弟弟，时不时就有脑溢血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
【我懂我懂，我表弟堂弟来我家的时候我都要疯了！！！】
小男孩撇撇嘴：“瞎说。”
他双手环胸，认真思考：“其实……我觉得我姐姐肯定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神经兮兮的。嗐，等我以后赚到钱就勉为其难也让她住进来陪我玩吧！”
【姐姐：我可谢谢你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虽然熊，但还熊得挺可爱！】
鹿鸣微笑了笑：“是不是从两个月前起？”
小男孩愣了愣，又回想了下：“对，对吧？以前她暑假的时候都会带我去爸爸妈妈那玩，结果今年非说爸爸妈妈有事顾不上我，她就没带我去玩……后面我爷爷奶奶去看爸爸妈妈了，我姐还拉着我去做农活，后来又去镇子上的奶茶店打工，临走前也没给我买东西……”
小男孩说到这里，渐渐没精打采。
他闷闷不乐：“他们天天都在外面，都不回来陪我……”
【原来是留守儿童哎……】
【嗐，爸爸妈妈也是想赚钱供两个孩子读书】
【姐姐也在努力打工】
【你是得懂事点，少玩游戏好好读书吧！】
注意到弹幕的男孩啧了一声。
他摆摆手：“你们不懂……我打游戏可牛逼了，你们知道不？我看的游戏主播和我说只要我去他们那培训，以后一定会成为一流的电竞选手！”
他双眼闪闪发光：“到时候我就能赚很多很多钱，买很大很大的房子，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不用再去打工，天天在家里陪我玩！”
【啊？让小学生去培训？】
【虽然电竞选手是要早点，但小学生也太早了吧？】
【还是要好好读书】
【有梦想也挺好的】
【还想着爸爸妈妈，也是个好孩子】
【我眼睛有点点泛红，怎么说这孩子是个熊孩子，但是个挺好的熊孩子】
小男孩不服气地咕哝：“这是我看的主播亲口告诉我的，我才没骗人。”
鹿鸣微笑了笑，直白地解释道：“不是她玩得很溜，而是你的技术本就很普通。”
小男孩：“！！！”
直播间观众：“！！！”
【哈哈哈哈鹿大师说出了我的心声】
【笑死，直接把他给说懵了。】
【我刚搜了这小学生的战绩，的确挺普的】
【说实话真要厉害的那几个，早就被挖掘了，当个主播拍个视频都能直接起飞】
小男孩却是不相信。
他的脸腾地涨红，声音猛地抬高：“你们别胡说！你们听！”
小男孩打开手机微信，点开一个名叫薛哥的账号，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他和对方的聊天记录，小男孩迫不及待地点开语音。
一个沙哑的男声骤然响起：【小龙啊，你真的很厉害哎】
【输给我了？不是不是，我几岁你几岁？我在咱们训练营练习好久才有这个水平，换你的话一定更厉害！】
【哎？你想加入？不行不行】
【你还是小学生呢，等你上高中了再让爸爸妈妈带你来吧。】
【我们今天去团建了，队伍里最小的13岁】
【真厉害啊，听说老板推荐他去直播试试水，结果一个月赚了好几万！】
【啧，不厉害】
【小龙你比他厉害多了，等你到时候加入，肯定要赚得比他多得多。】
【啊？你一定要来？】
【那你要不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商量】
【来咱们这里得交点住宿费和培训费的】
【不贵不贵，反正几个月就能轻轻松松赚回来】
直播间观众：“！！！”
观众没忍住吐槽道：【……这是骗子吧？】
【要钱的绝对骗子】
【我还头一回听说有挑小学生苗子去的……】
【离谱，离大谱】
【感觉不是离谱的问题，属于缺德了吧？】
小男孩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骄傲得昂首挺胸：“看到没？偏偏我姐姐还不信，我爸爸妈妈也没回复我……真是的！我可是为了他们才想赚钱买大房子哎！”
【……】
【要是你把这个力气拿去读书，估计他们会更开心……】
鹿鸣微颔首：“对方是骗子哦。”
小男孩皱了皱眉：“不可能，我看他直播好久的！啊……”
他眼前一亮，登时恍然大悟。
小男孩双手叉腰：“我知道了！鹿大师您是不是和我姐姐私下商量好的？其实是和我姐姐一伙的吧？可恶的臭老姐，回头我就要告诉爸爸妈妈去！”
【刚刚谁说他不熊的？】
【出来！看我不揍死他！】
【这分明是个血统纯正的熊孩子啊！】
【哇……我要是这个姐姐真的会伤心死】
【希望家里不要重男轻女，不然……】
【应该不至于吧？姐姐都上大学了，而且不想让弟弟玩游戏上当，这也是为了他好啊……】
【不一定。】
【我小时候劝我弟弟读书，我妈和我说他们会给我弟攒好东西的，不用我多管闲事：）】
【？？？？？】
【前面的也太惨了吧……】
直播间观众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手上胖揍这个不听劝的熊孩子。下一秒，观众们便听到鹿鸣微的喟叹声：“你姐姐的确做了很多。”
小男孩：“！！！”
直播间观众：“？？？”
小男孩横眉竖眼：“果然是她！”
话音刚落，鹿鸣微道：“你一直要求家里出钱送你去培训，为此你姐姐特意联系了一位陪玩，希望能借助对方给你戒掉游戏瘾。”
小男孩：“？？？”
直播间观众：“！！！”
话音一出，直播间观众瞬间乐了。
不少人哈哈一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姐姐】
【牛逼（竖起大拇指）】
【小弟弟你就服了吧！】
【我怎么没想出这么个好办法。】
小男孩：“……”
顿了顿，鹿鸣微又道：“顺带一提，这位玩家正是你的数学老师。”
小男孩：“？？？”
这话一出，直播间观众已经乐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
【小弟弟心里受伤了吧？】
【这内容上热搜，小弟弟不得被数学老师来个作业翻倍？】
【哈哈哈哈我期待了】
【期待住了！要是有反馈就好了】
小男孩心态快崩了。
他一蹦而起，大声怒道：“不可能！那个老巫婆怎么可能玩游戏玩得这么溜？！”
【没礼貌，作业再翻倍】
【哇，敢当百万观众骂老师，我确定你完了！】
【太熊了吧？】
【直接喊自己老师为老巫婆？呵呵】
【这素质，建议家长好好教育一下】
【只有我惊讶，数学老师打游戏的技术这么好？】
【为啥不行？】
【我上回还看热搜上有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打游戏，打得比我还好QAQ】
小男孩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
鹿鸣微表情略显微妙，凝神片刻后冷不丁地说道：“你很想要发财？”
小男孩下意识点点头：“对啊。”
他直言不畏：“村里人都盖好几层楼的大房子了，而我们家还是以前的老房子，村里人都说我爸我妈是傻子，可是我觉得能送姐姐去读大学的爸爸妈妈很厉害，而且姐姐能考上大学也很厉害……只要我有了钱，村里人就没话可说了！”
鹿鸣微深深凝视着小男孩。
她轻声道：“那要是给你两个选择，一条虽能富贵但亲朋皆亡，还有一条虽不能富贵但亲朋皆在……要你选，你会选哪条路？”
小男孩愣了愣：“哈？”
他不假思索：“那我肯定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姐姐的啊。”
【？？？？？？】
【这是什么意思？】
【鹿大师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直播间观众看得满头雾水。
鹿鸣微笑了笑，轻声开口：“你知道你姐姐为何突然对你严格吗？”
小男孩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鹿鸣微盯着他的双眼，轻声道：“你父亲遭遇车祸，目前还在ICU抢救中。”
【卧槽！】
【我的天啊……】
【怪不得爸爸妈妈不让他过去过暑假，姐姐也忙着打工……】
小男孩如遭雷击。
直播间观众大为震惊的同时，他也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男孩直直蹦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看着鹿鸣微：“不可能——不可能！”
鹿鸣微继续往下说道：“你和这名主播约好要去集训营，对吗？”
小男孩身体一僵。
鹿鸣微盯着他，缓缓说道：“你还偷偷拿了爷爷奶奶刚提的现金。”
小男孩僵在原地，眼神漂移。
鹿鸣微叹道：“你准备今天下午就要坐车去叙州，参加这名主播所说的集训营。”
【？？？？】
【啊……啊？啊！】
【偷钱去参加？】
【等等，爷爷奶奶提钱不会是……】
鹿鸣微轻叹一声：“你不知道的是，你手上的这笔钱是你父亲的救命钱。没了这笔钱，你父亲在ICU里过世，你母亲和姐姐在前往叙州寻觅你的途中出了车祸，双双身亡。”
直播间观众：“！！！”
小男孩的脸色煞白一片：“不会……不会吧？你，你肯定是在我骗我对不对？”
鹿鸣微微微叹息一声：“你的爷爷受不了刺激，脑溢血发作去世，而你的奶奶对你又爱又恨，勉强将你养大到十八岁后也撒手人寰。”
鹿鸣微盯着小男孩：“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你因种种理财赔偿，好心人捐款乃至家里拆迁等，足有上千万身家，只是你孤寡一身，再无亲人。”
第103章
◎全副武装的算命人。◎
【……卧槽。】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忽然有个猜测……小弟弟不会是孤煞命吧？】
【孤煞命？】
【就是天煞孤星。天煞孤星为劫煞加孤辰寡宿, 隔角星叠加，阴阳差错，刑克厉害。到最后基本上都是六亲无缘, 刑亲克友，孤独终老, 但……大多都是富贵命。】
【？？？？？】
【妈耶，原来真的有这种？】
【怪不得鹿大师问他要钱还是要家里人……】
小男孩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连连摇头，带着哭腔喊道：“不可能！不可能！”
失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姐姐？
小男孩只要想一想就觉得通体生寒，根本无法思考其他。他不断摇着头：“不可能的, 你骗人！”
鹿鸣微又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小男孩的手轻轻颤动，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对面刚刚接起, 他就哇的一声哭出来：“姐姐, 姐姐……”
电话那头的女孩松了口气。
她先给屏幕那侧的数学老师发了一段感谢的话语, 而后柔声安慰弟弟：“小宝, 怎么这么委屈？是被人欺负了吗？还是玩游戏输了？”
【……】
【我刚刚还在唏嘘，现在就想笑。】
小男孩抽了抽鼻子：“姐——”
女孩这下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小男孩颤声道：“爸爸出事了……”
他抽了抽鼻子，发出巨大的鼻音：“呜呜呜呜呜……爸爸出事了对不对？”
“……”女孩沉默了瞬，然后又小声回答：“爸爸不会有事的。”
“爸爸……真的出事了……”小男孩得到答案以后登时愣在原地。
很快,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呜呜呜，我差点就会害死你们了……”
对面的女孩愣了愣：“你说什么呢？”
小男孩情绪太过激动,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哇哇大哭：“呜呜呜呜我差点就要害死你们……差一点点呜呜呜……”
直播间观众唏嘘不已。
不但电话那头的女孩被吓到，屋子里的两位老人也匆匆走了出来。他们打起精神, 一个揽着小男孩, 另一个拿毛巾给他擦脸：“咱们龙宝为什么哭啊？是不是想爸爸妈妈和姐姐了？爷爷奶奶在哦！”
“爷爷奶奶, 龙宝是不是做噩梦了？”
“哎呀, 凤宝？龙宝刚刚在和你打电话？”老奶奶拿起手机，柔声道：“那孩子大概在看电视节目吧……”
“呜呜呜不是节目……”
“哎？不是电视节目？”老太太愣了愣神。
“我，我偷了钱，呜呜我险些害死爸爸，呜呜呜呜……”小男孩抽抽搭搭，半响都说不清话来。
见着小男孩坦白，鹿鸣微也挂断连线。
看到小男孩消失的直播间观众尚未醒过神，还在愤愤不平地询问着：【鹿大师，那个怂恿小孩去集训营的是哪个主播？】
【刚刚有没有人注意到啊？】
【太恶心了，直接开冲！】
【我也被恶心到了，鹿大师说个名字我要骂到对面销号！】
鹿鸣微摇了摇头：“我已经发了私信，希望小朋友稍后能给我答复。”
突然一个连线框在鹿鸣微面前跳出。
对方还是直播间的熟人——前电竞选手安博哥。
鹿鸣微点击连线。
镜头那边出现了个白净高瘦的身影，主播安博哥连连挥手：“鹿大师您好~！”
【？？？安博哥？】
【下一个算命人是安博哥吗？】
【安博哥怎么又来了，你这属于不务正业啊】
安博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他解释道：“刚才那个孩子在看的主播，我大概知道。”
直播间观众登时一愣。
没等观众提出疑问，安博哥便往下说道：“这个主播叫做TOP薛哥，以前也是名竞技选手。”
【啊？也是竞技选手？】
【我好像没听过么……】
【我看到直播间了，可惜还没开播】
【我等着开播，骂死他！！！】
安博哥还在说着情况：“大家没听说过也正常，一个他以前在的队伍不太出名，第二个他比赛没几场就退役了……”
【……】
【？？？那安博哥怎么会认识的？】
安博哥扫了眼弹幕：“问题就在于他退役后，拿着曾经是竞技选手的名号就开了几个培训班，专门给有意向成为职业选手的孩子培训反应能力，记忆力还有一些即时判断能力，后来还和我在的俱乐部有过合作，送来几个孩子来试训。”
【听上去好像挺好的？】
【这样的话也不能算骗子吧？】
安博哥：“起初是好的，后来吧这个合作就取消了，但他们家还拿着我们俱乐部当名头。结果我们俱乐部的老板让人查了下，光是到我们试训的那几天……也就一两天，最多不会三天，你们猜要收多少钱？”
【额……一两千？】
【一两千不够吧？我觉得差不多三五千。】
鹿鸣微刚好收到小男孩发来的微信号和主播信息，她凝神一算，登时皱了皱眉。
安博哥耸耸肩膀：“三五千？”
他笑着摇了摇头：“一天一万。”
【？？？？？？】
【卧槽？一天一万啊？】
【妈耶，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重点是三天是去俱乐部啊，那起码也要一个礼拜，一个月……收费呃呃呃】
安博哥点点头：“圈内挺多的，不过总体来说想来当竞技选手的很多都是未成年人嘛，大家都挺注意的，但他们家就搞出类似夏令营的模式。”
“也不是说没人举报。”
“反正有人投诉就退点钱，你要说举报吧他们也没构成犯罪，反正就是一直有人举报投诉，但他们家一直在招人。”
【还有这么离谱的事！】
【这个真的不能算是诈骗吗？】
【看安博哥的意思是有人举报了，但都没成功？】
鹿鸣微笑了笑：“谢谢安博哥。”
安博哥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鹿大师，能不能想办法对付这些人啊】
【刚刚那些话不就是在蛊惑怂恿小孩子嘛？还不知道骗了多少个。】
鹿鸣微颔首，缓缓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
她提起一支古笔，在符纸上画下奇异的符号。
还未等观众好奇上面的含义，就见到瞠目结舌的一幕：原本黄色的符纸在写完的瞬间竟是褪去颜色，变成了白色的符纸。
【？？？？？】
【我是不是看到符纸变色了？】
【啊……我不是一个人！】
鹿鸣微吹了口气，符纸泛出淡淡的白光。
下一秒符纸燃起一缕火焰，迅速消散的同时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灰烬。
【？？？？？】
【这是啥啊这是？】
【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懂得都懂】
【嘿嘿嘿嘿嘿嘿虽然懂，但也希望鹿大师能解读下？】
鹿鸣微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她笑眯眯地解答：“这个符咒是我从一个朋友身上得到的灵感。简单来说——”
鹿鸣微眉眼弯弯：“只要他做坏事就会倒霉，坏事越多，就会倒霉得越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那这么倒霉的人……一定会上新闻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昂】
【我开始期待住了。】
鹿鸣微笑眯眯的补充：“当然若是他做好事为自己积攒福运的话，那这道符咒就无法对他起效。”
【感觉好牛逼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反正我不信能骗小学生的人，能做啥好事。】
【坐等那人倒霉】
【坐等倒霉大戏！】
符箓效果起来还需要点时间。
鹿鸣微断开和安博哥的连线后，又连上最后的那位算命人。
原本还在讨论那人会如何倒霉的直播间观众，看到最后一位算命人时齐齐一愣。
【？？？？？】
【哇哦……这个，这个包裹的程度？】
【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得把自己包成这样？】
镜头里出现的是……个人。
好吧，除了知道这是人以为，观众们完全看不清他的脸部不说，就连身体曲线也看不出。
算命人开口说道：“鹿大师您好，我已经将我的照片私信发给您了。”
声音还是用变声器！
直播间观众啧啧称奇，挑衅怂恿的话语是层出不穷。算命人越是乔装打扮，越是让他们心生好奇：【肯定是名人吧？】
【我也估计……是明星艺人？】
【要么是算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事情】
【大概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难不成是小三？】
【大家看背景有没有怀疑的？】
【看不出啊……左侧一点点白纱帘，感觉也是人人都有的。】
算命人很谨慎，非常谨慎。
他站着一座白墙前，身侧唯一能见到的就是偶尔被微风吹起的白色纱帘，隐约间还能听到些许海浪声和笑闹声。
观众们实在找不出线索。
他们郁闷的同时，也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鹿鸣微的身上。
鹿鸣微点开私信，看了眼照片。
只是看完照片以后，她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熟悉的直播间观众瞬间精神抖擞。
他们吆三喝四，捧着瓜瓜摆好凳子，齐齐准备开始今日最后一份吃瓜环节。
鹿鸣微抬眸看向算命人。
她脸色不太好看，淡淡问道：“你想要让我帮你请走小鬼？”
算命人连连摆手：“大师，这是古曼童。”
直播间观众一阵疑惑，很快就有人提问：【什么是古曼童？】
【就是养小鬼吗？】
【我搜了下是泰国的一种巫术，说是用不同材料制作成孩童模样，经过佛法洗礼后，而皈依佛门的佛童子，堪称圣物。而通常说的养小鬼都是未曾经过佛法洗礼，所以怨气极重，邪性很强，攻击力也非常恐怖。】
【鹿大师大约是说错了？】
【不太会吧？我倒是觉得是不是算命人有什么问题？】
鹿鸣微不以为然：“你说是就是吧。”
算命人沉默一瞬，缓缓说道：“过去这个古曼童的确帮我许久，我也一直对他很好。可是自从我开始怀孕以后，古曼童就像是变了一样，完全不听我的指挥不说，还频频缠着我，而如今更是缠在我孩子身上……”
算命人抽了抽鼻子，变声器的声音听着混杂无比：“我的孩子天天哭闹不休，送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什么问题。”
【是女的啊……】
【难道是刚刚生完孩子的艺人？】
【嗐，为了孩子也正常啦……】
算命人说得情深意切，不知情的直播间观众听着听着忍不住升起些许怜悯，不过很快又被知情人压了下去：【别傻傻同情了。】
【？？？？】
【知道古曼童和养小鬼用的原材料是什么嘛？】
【是什么？】
【两者的材料都很类似，基本都是堕胎、意外夭折从而没来得及出生的婴儿灵体。】
【卧槽？？？】
【为了效果好，有些人还会用自己的胎儿哦？】
【古话都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古曼童本身具有很强的怨气，如果没有得道高僧和有极强法力的法师进行处理的话，和养小鬼也差异不大，怨气足的情况下一样可以袭击人】
【估计眼前这个人就是这样吧】
【原来是这样，那不就是活该？】
算命人也看到了弹幕，她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从旁人手中得到的古曼童，并不是我自己去求的，至于我遮住容貌是因为……”
算命人欲言又止。
鹿鸣微接话：“你养古曼童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算命人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她小声道：“我丈夫一家都是高知份子，完全不信这些东西……像我今天也是趁着老公和婆婆带孩子去医院，这才抽出时间登上鹿大师您的直播间。”
“你知道你的古曼童威力很强吗？”
“……知道。”算命人轻声道，“我本来只是一名普通员工，而且频频被店长责备，同事排斥，自从养了古曼童以后我的事业突飞猛进，没几年就被调到总公司，而后又自己创业，最后经人介绍认识了我老公。”
“说实话，到现在古曼童对我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可是我也从没打算送走它。只是我老公家里人都不信那些，我也没办法将它带回去，而是将它暂时安置在另一套房子里。”
“起初古曼童也没什么反应，而等我结婚以后，它就有些不受控制，等我生下女儿它就变得非常暴躁，还不断入我和女儿的梦中。”
算命人声音轻颤：“我不知道……”
她重重抽泣一声：“我还好，可是我女儿还小实在受不了那样的刺激……我原本想找送我的人家寻觅大师问一问，可是那户人家已经搬走，我没了联系方式，所以，所以我才想到鹿大师您的。”
算命人侧过身，偷偷嫌弃墨镜擦了擦眼泪。
她回转身，认认真真道：“我不是想请鹿大师处理掉它，我就是想问问它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的话再帮它找一个好人家……”
【那还不是不要了么？】
【哈哈哈借口啦借口。】
【毕竟美美做娇妻了，也用不着了吧？】
直播间观众冷嘲热讽。
鹿鸣微对她的态度也很是冷漠：“老规矩，我先给你算一算过去。”
算命人身体一颤，急忙打断鹿鸣微：“鹿大师，能不能不要说姓名籍贯……”
鹿鸣微颔首：“行吧。”
算命人松了口气，看好戏的观众却是叹息起来：【哎……居然不说哎】
【毕竟也是算命人的隐私】
【我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在养古曼童……】
【上次不是有明星曝光好多人都在养……呃呃呃】
【惊恐！】
【哎，怎么没抽到我呢？我之前还想问问明星情况】
【可惜了哈哈哈哈】
【鹿大师这里已经折了两个明星了吧？】
直播间观众讨论的时候，鹿鸣微也说起算命人的情况：“你出生在一个贫困人家，父母去世，兄弟姐妹共有七人，对吗？”
算命人点了点头：“……是。”
鹿鸣微又道：“你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父母去世时你才读初中，不过你的兄弟姐妹都不愿意承担你的学费，因此你早早辍学打工。”
算命人的手指抽了抽：“……对。”
鹿鸣微轻声道：“因为学历低，所以你白天当营业员晚上去当洗脚工，周末再去图书馆学习，攒到钱后又去报名了夜校。”
算命人肩膀一垮：“您说得都对。”
明明是电子音，也能听得出里面传递出的复杂情绪：“现在我都快忘记这些事了。”
鹿鸣微又道：“明明你都这么努力了，可是命运也没有眷顾你。你照旧是店内销售最差的，日常被你的顶头上司责备，同事嘲笑，尤其是你读夜校的事情传开，他们还认为你是没把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导致的。”
【……什么人啊】
【还不让人上进？】
【我大学舍友也这样，自己不努力还不让别人努力】
【……这种人是啥心态】
【天知道呢？】
【其他不说，努力向上这点可以肯定。】
【的确，后来还有所成就了。】
算命人只是点点头：“对。”
鹿鸣微话锋一转：“就是在此刻，有人告诉你养小……古曼童的妙用。”
【鹿大师还觉得是小鬼】
【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没忍住吧】
【看来是真小鬼了，估计送的那人也有问题？】
算命人的眼角余光扫过弹幕。
她抿了抿嘴：“不，不可能……”
鹿鸣微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算命人瞬间沉默，很快她放弃抵抗：“……是，我刚才撒了一点点的谎。”
【呵呵，我就说有猫腻。】
【怕是自己知道有问题的吧？】
【果然是养的小鬼而不是古曼童吧？】
鹿鸣微偏了偏头，静静看着算命人。
算命人深吸一口气，直白地说道：“我可以确定它是古曼童……是因为，它是我的孩子。”
第104章
◎还回去。◎
直播间观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原本充斥着弹幕的屏幕瞬间一空, 紧接着骤然变得密密麻麻。
【？？？？？】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
【古曼童用的是堕胎、意外夭折从而没来得及出生的婴儿灵体……你说是什么原因？】
【沃日哦】
【吐了吐了，装模作样的, 搞了半天一开始就在撒谎】
【哈哈哈古曼童用的灵体是孩子？】
【不会一开始说的就全部都是假的吧？】
直播间观众对算命人毫无信任。
对弹幕上越来越多的质疑，算命人的反应很是平淡。她偏了偏头, 平静说道：“我也是没办法。”
【啥啥啥都是没办法呗】
【把孩子送去当古曼童，还没办法？】
【就算是流产……也没有将孩子送去做这个的吧？】
算命人惨笑一声：“我当时谈了一个男友，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个骗子……听说我怀孕以后对方直接跑了，我甚至没钱去医院堕胎。”
“就在我打算堕胎的时候，有人找上我。”
“三万块呢。”算命人轻笑一声, “只要能有钱，不犯罪的事我都能干。”
【……】
【好悲凉……】
【嗐, 都是错误啊……】
算命人声音毫无波澜：“当然我那时候也担心鬼鬼神神的事情, 因此我特意跟着那人去了一家有名的寺庙, 确定对方的的确确是做了佛事的, 这才走了……”
鹿鸣微颔首：“而没过几年，对方又寻上门来，声称这只古曼童有问题，他们无法饲养下去, 是吗？”
算命人点点头：“没错。”
她直接说道：“当时我被小人盯上, 硬说我贪污公款，已经闹得很厉害。恰好对方联系我说古曼童邪性太强, 她无法再养下去，问我愿不愿意接手, 还说我愿意抚养的话会再给我五万块。”
算命人深吸一口气：“我很穷啊。”
她苦笑着：“我很穷啊……我是真的很穷啊……我当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方白送了我五万块还到贴个古曼童, 我为什么不要？”
【……有点心情复杂。】
【我也是, 感觉有点无辜吧可是又觉得……嗐。】
【想那么多做什么？】
【当初要了古曼童的是她，不要的人也是她，卖了的人是她，想转手的也是她。】
算命人也看到了弹幕上闪过的内容。
她喟叹一声：“是啊……我就是想弄清楚它为什么要这样子……一直，一直不是挺好的吗？”
鹿鸣微深深凝视着算命人。
她看着盘踞在女人身上的黑影，轻声道：“古曼童一来，你便转运了，对吗？”
算命人：“……对。”
她想了想：“店铺之后直接报了警，警方从街道其余商店前后的监控中发现了我同事偷窃的证据，还给我清白。”
“这件事情被闹到总部。”
“而后店长被撤职，其余两名同事也被辞退，我直接被任命为副店长，再然后我的业绩突飞猛进。”
鹿鸣微道偏了偏头，静静地凝视算命人。
她柔声道：“你觉得那都是古曼童给你带来的福运？”
算命人愣了愣：“不然呢？”
鹿鸣微笑道：“要是古曼童又听话又能给你带来好处，你觉得前面那人为什么要转给你？”
算命人犹豫不决，久久才小声答道：“……或许是因为我和它有血缘关系？”
鹿鸣微笑了：“为了亲情帮你？”
算命人大着胆子：“这是经过佛法洗练过后的古曼童。”
鹿鸣微敷衍地点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算命人身体僵住，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轻轻颤抖着：“……您的意思是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古曼童……其实是个养着的小鬼？”
鹿鸣微深深凝视着她：“对。”
她偏了偏头，淡然说道：“小鬼对生父生母都怀有强烈的憎恨，只怕在你不知情的地方，你的那位前男友已经魂归地府。”
算命人身体一阵颤抖：“不可能，不可能！”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要是这样的话……我，我也应该死了啊？为什么它还要帮我？”
鹿鸣微意味深长：“是啊，将小鬼还给你的那人肯定也很疑惑，甚至担心你已经彻底收复小鬼而匆匆逃离。”
算命人身体往后靠在墙上，止不住地颤抖。
鹿鸣微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淡淡地扫了眼算命人：“它没有害你，而是帮你，说明你定然曾答应了什么，甚至和它许下承诺，你好好回想回想，你到底曾经与它做过什么约定。”
算命人：“……约定？”
她努力回想，却是没有丝毫头绪。算命人烦躁地搔抓着头部，在不经意间悄然掀起了帽子的一角，隐约露出一些发丝和耳坠。
算命人很快发现。
她迅速整理好帽子，低沉着声音：“我记不清……当时刚刚接回它的那两天，我焦头烂额，根本没空回去。直到警方还我一个清白，我才高高兴兴的回家，然后在家门口想起了它……”
算命人努力回想：“我当时很开心，觉得都是它带来的运气，因此我折返回大厦，买了几件木偶用的衣服和小的摆件，带回家给它布置了下。”
“然后就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一天？”
“后面也没发生什么事……等补贴下来以后我更确定是它带来的福运，就将它包在怀里，好好擦洗了一遍？后面也有擦洗过……”
算命人犹犹豫豫，认真解释。
鹿鸣微道：“那你说过会一辈子奉养之类的话语吗？”
算命人颔首：“说过吧？”
她想了想：“没遇见我丈夫以前，我对家庭什么的也没什么期待，经常说要是当年能把它生下……来？”
说到这里，算命人突然愣住了。
她浑身颤栗，即便蒙着面纱口罩也让人感受到她的恐惧和不安。
算命人惊慌失措地看向鹿鸣微：“鹿，鹿，鹿大师，它，它，它，它不会想要我的孩子吧？”
鹿鸣微颔首：“没错。”
她平静地盯着算命人：“它放过你，便是因为你承诺会重新生下它。”
算命人跌坐在地上。
她面色发白，手脚无力：“我的女儿……不行，不行，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能变成怪物？”
【呵呵，自作孽还怪谁？】
【想要的时候是小宝贝，是家人，不想要了就是怪物……】
【我觉得小鬼才可怜呢】
【对啊，被抛弃一次居然还想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真的是……】
【离谱，离大谱】
算命人慌乱到极致。
她扑在屏幕前：“鹿大师，鹿大师！您能算出来，一定能知道如何救救我女儿的吧？”
鹿鸣微摇了摇头：“救不了。”
肯定的答复让算命人的身体骤然一僵，她猛地抬声道：“不，不，不，您不是会抓鬼吗？您肯定能带走小鬼的对不对？我女儿她才一岁多，她是无辜的啊！”
鹿鸣微叹道：“你的女儿是早产，并是双胞胎中活下来的那个，对吗？”
算命人点点头：“……对。”
她猛地醒过神来，一时间又哭又笑：“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
鹿鸣微目光冷淡：“你和小鬼已定下契约。若是你真心愿意接纳它为自己的孩子，那只要好好供奉到生产，它便会怨念消散，真真正正的投胎为你的孩子。”
“……怎么会。”
“只可惜……你非但没有供奉，而且还彻底忘了这件事，甚至担心被你丈夫和家人发现，而将他藏匿在别处，隔三差五？应该是一两个月才会去看一眼吧？”
鹿鸣微微微叹气：“没有足够的相处时间，它根本无法成功化解怨气，也无法投胎成功，你那个孩子自然也就变成了死婴。”
【好事变坏事】
【真真是活该啊……】
【啊啊啊啊小鬼好可怜QAQ】
【这孩子真的是被她抛弃了两回啊……】
【太过分了QAQ】
【真的没有良心……】
算命人跌坐在地上。
她呆滞许久，又连滚带爬地冲上前：“鹿大师，鹿大师……我可以生二胎，我可以把它生下来的！”
鹿鸣微摇了摇头：“你现在这么说，已经没用了。它为了投胎，早已抛弃了自身，化作魂灵呆在你的身边……也只有和你的孩子抢占身体活下去。”
算命人：“那我的孩子……”
鹿鸣微道：“一年多的时间，只怕它和你的孩子早已紧密相连，强行脱离你的女儿会死，不脱离的话……你女儿和它已经融为一体，不会死，最多会有些体弱以及有通灵和阴阳眼的天赋。”
算命人：“……”
她呆呆立在原地许久，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算命人浑浑噩噩的投了超级火箭，直接关闭了连线。
【啧……她就没有报应吗？】
【这女的真的太恶心了。】
【嗐，感觉那小鬼付出一切，这女的却是汗毛都未损】
【想想就气！】
【我也生气！刚才她露出发丝和耳饰的画像我截图了，码的我要去微博转发，万一能让她身边人知道也好。】
【我也要去！】
【对了鹿大师，她小鬼没了，运气是不是会变差？】
鹿鸣微颔首：“她所养的是小鬼而不是古曼童，加之她没有完全与小鬼的约定，后续会有很严重的运势反噬。”
顿了顿，她补充道：“恐怕现在已经开始了。”
直播间观众：“！！！”
与此同时，瀚城军区医院儿科病房。等待叫号休息室内，一群带着孩子的家长翻看着手机，时不时还传出一两声惊呼：“这女人好生恶毒。”
“堕胎居然还卖掉……”
“真不是人啊……”
“转头没用了还想叫鹿大师收走。”
细碎的声音引起一名男子的好奇。
他凑过去看了眼：“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人愣了愣：“咦？”
他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小哥你不知道吗？这个鹿大师的直播间，专门算命的。”
“算命？那不就是心理学吗？”
“哈哈哈哈哈昂才不是！”
“居然还有人没看过鹿大师的直播间？鹿大师算得超准的。”
男子听着听着，也忍不住好奇。
他点开微博，不用搜索就看到了一连串的热搜。
# 青州大学二十五年悬案告破 #
# 长达二十五年的寻凶路 #
# 鹿大师倒霉符 #
# 养小鬼 古曼童 #
# 史上最神秘的算命人 #
# 职业游戏选手的要求 #
男子兴致勃勃地点击进入。
他像是看八卦一样翻看许久，时不时为里面一些离谱事件闹得火冒三丈，很快就点到#史上最神秘的算命人#这一条。
起初男子没有在意，看着来龙去脉就是一通吐槽。等他拉到评论区，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照片。
女子露出一缕金红色的发丝，还有耳坠……
男子的动作忽然僵硬，手机吧嗒一下落在地上。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老两口说着话，一路走到男子跟前：“儿子啊……医生说检查报告没问题，你说咱们要不带着彤彤去北城或者沪城看看？”
“儿子？”
“青豫？何青豫！”
“啊……啊？”何青豫猛地醒过神，他顾不得说话忙弯腰拿起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让老两口皱了皱眉：“这不是小蓉嘛？她怎么包成这个样子？”
“……”何青豫张了张嘴，半响没说话。
“真希望这女人的家里人能早些看到，和前面那个骗孩子钱的人一样，统统倒大霉才对！”旁边的一对夫妇气愤地念叨着。
“就是就是！”
“嗐……我们当初花了好几年功夫才怀上孩子……”
“可不是么？”
“说实话，我过去也流产过，哪次不是心疼得死去活来？这人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看着儿子的老夫妇眼角余光瞥到熟悉的照片，他们愣了愣，然后定睛一看发现周遭人都在看这张照片。
老夫妇：“！！！”
何青豫猛地跳起身来，紧紧拉着父母的手。他努力克制着情绪，拉着老夫妇往外走：“爸，妈！咱们先出去，出去再说！”
一家四口走到无人的安静走廊上。
老太太抱着孙女，急声问道：“那些人怎么会有你媳妇的照片，他们，他们都在说什么？”
何青豫白着脸，勉强打起精神将自己看到的内容说出口。他越说越是郁闷，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怎么能这么狠心……现在，现在彤彤怎么办？彤彤怎么办？”
老太太白着脸：“瞎说的……吧？”
何青豫抽了抽鼻子，勉强摇摇头：“妈……我搜了下，这位大师最近频频上热搜，就那个很有名的男星脚踏多条船的事也是她曝光的。”
老太太将信将疑，茫然失措。
她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懵懂无知的孙女身上。老太太不知道该放下孩子还是应该继续抱着孩子，焦急地看向丈夫儿子：“那彤彤到底是不是彤彤啊？”
低头看着孙女，心里慌乱得很。
孙女生病是因为有另外一个魂魄在争抢？那它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孙子啊？
老头子站在窗边，背着手看花园。
何青豫眼里写满了犹豫，他咬咬牙：“要不……”
何彤彤嘴巴一瘪，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
她哭得细细弱弱的，委委屈屈的模样让老太太登时松不开手。她紧紧抱着孩子，咬了咬牙：“算了，算了，那孩子原本也是要投胎到咱们家的，当然也是咱们的孙子！”
老太太越想越肯定。
她警惕地看向儿子：“你要是说不要这个孩子，你就和你媳妇一样没良心！”
何青豫：“……”
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当然也想要孩子的啊！我担心的是据说彤彤以后可能会体虚，又或者有阴阳眼，前者也就算了，后者可怎么办？”
老头子转过身来。
他走到孙女的跟前，拿帕子给她抹去眼泪。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孙女，老头子低声道：“要不问问那位鹿大师？”
何青豫忙登录上直播间。
鹿鸣微难得还没有下线，正在给直播间观众说明养小鬼的危险性：“有些人光看到养小鬼能得到的权势财富便红了眼，却不知道里面藏着的恐怖祸事。”
“就像是这位算命人一样。”
“她起初碰到的事情应该和小鬼毫无关系，单纯是警方找到证据还她一个清白。而当她感谢小鬼，并承诺以后出现的升职加薪，创业成功等才与小鬼有着密切联系。”
“养小鬼本身就是有损阴德之事，虽然不是她要求小鬼去做坏事，但小鬼做坏事是为了她，那便积攒下阴德。当她没有完成和小鬼的约定，那小鬼的反噬和报复就会落回她的身上，同时曾经从别人身上抢走的运气也会随之流失。”
“这个趋势能不能回转？”
“那当然是——不能。”鹿鸣微敛了笑容，声音如冰刃般冷冽锋利，直让观众心底发寒：“当养小鬼开始，就像是离弦之箭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何青豫怔怔地看着鹿鸣微。
他口中苦涩，双拳轻轻颤动半响缓缓敲打出几个字来：【鹿大师，我女儿的阴阳眼……能治吗？】
【哇，真的有阴阳眼吗？】
【那看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等等？这是个新账号……？】
【新账号怎么了？网民数量有10个亿呢，多的是还没人看过鹿大师的直播啊。】
【……】
【前面的傻不傻？】
【女儿，阴阳眼，你想一想？】
【沃日，是最后算命人的家里人？】
鹿鸣微抬眸看了眼弹幕，颔首道：“何先生可以联系我的微博，我会让专人前去为您解答并处理。”
何青豫松了口气：【谢谢，谢谢！】
他的指尖颤动一下，又敲出一行字来：【鹿大师，请问我太太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嘶……】
【对哦？要是借小鬼伤人的话，会不会害死人过？】
【那不是死定了？】
【妈耶，恐怖啊……】
【所以别动歪门邪道，还是老老实实做人】
鹿鸣微：“她只欠那孩子一条命。”
她偏了偏头，给出笃定的答案：“只是把不该归她的东西加倍奉还回去，而已。”
【这个而已，我听得毛骨悚然】
【欠了一条命，加倍岂不是要两条命……】
【鹿大师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吧？应该？】
【等等？你们看到没？】
【卧槽！刚刚鹿大师身后跑过去的那玩意……是熊猫？】
【真的是熊猫！！！】
【应该是熊猫配色的狗吧！！！】
【是熊猫吧……可是我好像还看到一个人骑着？】
直播间观众瞬间沸腾。
没等他们细看，鹿鸣微干脆利落地关闭直播间。紧接着她无可奈何地看向身后人：“萌萌——！”
骑在熊猫背上的鹿萌萌无辜回头。
她像只招财猫般挥挥手：“姐姐，姐姐！您快过来摸摸看！熊先生的背毛超级软乎乎的~”
第105章
◎大巴车上。◎
鹿鸣微的视线止不住落在雪白的背毛上。
与动物园里又或者野生大熊猫不同, 熊猫先生的毛发雪白、浓密而蓬松，甚至还带着薄荷香氛的味道。
熊猫熊先生有点尴尬。
他抖了抖身体：“这个……抱歉鹿大师，我没注意您还在直播。”
黑白色的毛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
蓬松松, 软绵绵，仿佛像是一把刷子在鹿鸣微的心头轻轻剐蹭两下。
鹿鸣微：“……”
她神使鬼差地靠近两步, 等回过神时身体已经埋入软乎乎的皮毛中。
熊猫熊先生：“……”
他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尤其是对上跟在后面走进房间的阎辛异等人的视线时，更是冷汗直冒。
小刘的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来人，脚下挪啊挪的很快凑到鹿鸣微的身边：“呼呼~是熊猫耶！”
熊猫熊先生：“……”
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阎辛异清了清嗓子：“鹿大师。”
他先喊了一声, 可惜鹿鸣微没反应；他又喊了一声, 可惜鹿鸣微还是没反应。
直到喊了三四回以后, 鹿鸣微才兴趣缺缺地转过身：“怎么了？你怎么没去修炼？你现在时间不多, 能修炼就多修炼一点吧。”
话里明摆着就是嫌弃他碍事。
阎辛异沉默一瞬，甚至有种要是自己是熊猫就好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而后沉声道：“公司里出现了一件奇事, 我想或许鹿大师您有兴趣。”
鹿鸣微偏了偏头：“嗯？”
阎辛异没卖关子, 迅速往下说道：“昨天我们郊区工厂的员工失踪了——这是这周失踪的第四人。最后的目击者看到他上了回工厂宿舍的公交车，可是宿舍的人却说他没有回去。”
鹿鸣微愣了愣：“今天是周四？”
阎辛异点点头：“前两天失踪的人也都是在返回工厂宿舍时失踪的, 前天警方介入，今天早上特异局联系我们说这件事已经转交给他们。”
鹿鸣微坐直身体：“难不成……”
阎辛异道：“在六年前同样也出现这样一起事故, 最后一周内失踪了十六个人, 至今也没人寻觅到他们的踪迹。”
“十二年前也发生过同样事故, 一周内同样失踪了十六人, 同样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与线索。”
“再往前查证确定，几乎每隔三年都会发生一起事故，至今为止都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同时，他将文件夹递给鹿鸣微。
鹿鸣微翻开文件夹，垂眸看向前面三页的人物信息。
三张照片，两男一女。
鹿鸣微凝思片刻，给出答案：“他们还活着。”
而后鹿鸣微又翻开下一页的记录。
这是六年前失踪的十六人，男女老少竟是都有。
阎辛异介绍情况：“六年前是在山城发生的，当时山城百花区政府开办了一场区运动会，邀请区内三十多家初中高中学生参与，因为规模相对比较大，同时当时交通不太方便，所以不少家长是选择在周遭留宿，最后再坐学校大巴一起回去，因此信息有些混乱。”
“起初五天都没有引起重视。”
“直到第七天所有人都返回以后，才有人报告了失踪情况，最后统计足足失踪了十六人！”
“再经过确切地查询记录，可以确定六年前这一次事故和以前一样，都是第一天和第二天为单人，第三天为两人，第四天为四人，第五天为为两人，第六天和第七天各为三人，总计十六人失踪。”
小刘倒吸一口凉气：“十六！”
阎辛异轻声道：“甚至这还是特异局调查的结果，这十六个人就像是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一样，所有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第七天报案的家长，联系的时候已经忘记她的丈夫和孩子。”
小刘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上面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就在小刘心神不宁的时候，身后传来鹿鸣微的惊咦声。
小刘猛地跳了起来：“怎，怎么了？”
鹿鸣微猛地坐直身体，死死盯着资料夹：“活着？”
此话一出，登时让人呼吸一滞。
阎辛异难以置信：“还有人活着？”
鹿鸣微神色古怪：“……这里的十六人全数还活着。”
阎辛异瞠目结舌。
他不可思议地反问：“还活着？六年时间……他们怎么生活的？”
鹿鸣微摇摇头：“不确定。”
她细细记录下每个人身形相貌的同时，回答道：“反馈非常轻，非常小，似乎中间隔绝了很多层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十六个人都活着。”
“那十二年前的呢？”
“……”鹿鸣微皱了皱眉，“他们的气息比六年前的那批要淡上许多，应该有人死亡或者在死亡边缘。”
她同样记录下这些人的信息。
鹿鸣微合上资料册，兴致勃勃：“每一轮的时间都是在一个时间段吗？那这次是……晚上九点四十分？”
阎辛异重重点头：“没错，今天我……”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鹿鸣微警惕地打断他的话语：“你别想去。”
阎辛异失魂落魄。
鹿鸣微没有丝毫同情：“带着你这么个史诗级倒霉蛋，我还怕我在里面翻车。”
正当阎辛异失望地叹了口气时，下一秒他听到鹿鸣微的邀请声：“熊先生，您要不要一起去？”
阎辛异：“？？？”
鹿鸣微笑容满面：“有您在的话，想必受害者定然不会紧张了。”
谁不爱熊猫呢！
顶着阎辛异幽幽目光，熊猫熊先生想了想，认认真真点点头：“可以。”
鹿萌萌连忙举起手：“那我也要去！”
鹿鸣微认真点了点：“熊先生、我、萌萌，还有……”
假装不存在的小刘努力祈祷。
鹿鸣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小刘，你也一起去。”
小刘如遭雷击：“哎？？？”
他落下宽面条一样的泪水：“我就是一个拖后腿的QAQ”
鹿鸣微道：“你可是咱们团队的一员哦。”
她伸手拍拍小刘：“你还要负责拍摄器械呢。”
小刘：“？？？这也要直播吗？”
鹿鸣微唔了一声：“或许吧……要不我现在问问？”
小刘：“……”
总觉得鹿大师突然就变得不靠谱了呢：）
鹿萌萌偏了偏头：“安啦安啦！”
她伸手拍拍小刘的肩膀：“你的运气很不错哦。”
没等小刘高兴一瞬，鹿萌萌又指了指目光幽怨的阎辛异：“比他强多了。”
小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行吧，他知道自己运气不咋地了QAQ
鹿鸣微扫了眼小刘，哑然失笑。
能够没被清平公寓第一批捕获，还能激发出修道的特质，小刘的运气不能算是绝佳，但也算得是相当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第四天需要进去四个人。与其寻找别人，倒不如直接找个听话的：）
连听话的小刘都比不上的阎辛异：“……”
他脚步沉重地退出房间：“去……继续锻炼吧。”
到了晚间，一行车辆将人送到工厂外。
四人坐着车上，好奇打量着工厂外的员工大巴。
不同班次的员工源源不断的走出工厂。
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开车或者骑着小毛驴走了，少部分人则有说有笑地登上员工大巴。
熊猫熊先生低声说着情况：“乘坐大巴的都是返回工厂宿舍的员工，根据特异局的调查，车上的监控都有一部分缺损，可以确定的人员都是在车辆穿过隧道的这段时间内消失的，而且没有引起同座其余人的注意，甚至同行人默认没有这个同事朋友，或者记得对方，但认为对方是提前离开的。”
鹿鸣微偏了偏头：“那是谁发现的？”
熊先生沉声道：“是负责员工宿舍签到的管理员……可是对方第二天就表示自己从未上报失踪，员工宿舍里也没有人失踪。”
鹿鸣微垂眸深思：“时间变短了？”
熊先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鹿鸣微道：“差了多少时间？”
熊先生道：“12个小时。”
鹿鸣微颔首：“那没问题，隧道呢？”
熊先生道：“特异局已经检查过隧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同时也没有发现任何通道。”
“原来如此，那第一步是要在穿梭隧道的时候被选中甚至进去吗？”鹿鸣微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从这里到隧道需要多少时间？”
“三十五分钟。”
“唔，行，那我们上车吧。”说完话，鹿鸣微推开门走下车子。
熊先生紧随其后。
再来是鹿萌萌，最后是手上拎着包，背上也背着包的小刘。
等下车以后，大家又发现另一个问题。
工厂门口的员工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不是，那个，那个是熊猫？”
“真的是熊猫？？？”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穿着玩偶衣服吧？”
“……是吗？可是它的眼睛很真哎……”
“你看到哪个熊猫会戴着帽子吗？一看就是玩偶啦玩偶！”
工厂员工年纪普遍都不大。
他们一扫先前的疲倦，兴奋地看向出现在面前的熊猫。
不少人窃窃私语，跃跃欲试。
要不是看鹿鸣微几人是从一辆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高级轿车上下来，指不定就得一涌而上，问个究竟。
熊猫熊先生对此泰然自若。
他熟练地拿下帽子，优雅地行了个礼：“先生女士们，大家晚上好~”
工厂员工们一阵骚动：“哦哦哦~”
虽然不是真熊猫是人偶，但也真的很可爱啊！
总归没那么引人瞩目。
熊猫熊先生迅速安抚完工厂员工，像是平平常常工作的布偶般退场，然后在鹿鸣微、鹿萌萌和小刘肃然起敬的眼神中也登上班车：“让你们见笑了。”
鹿鸣微笑道：“熊先生很厉害。”
熊先生笑了笑：“偶尔我也想出门溜达溜达，总要能伪装一下的嘛，还别说自打有玩偶装我出门方便多了……”
四人坐在车子的最后排，窃窃私语。
等候班车的员工陆陆续续登上车，他们好奇地扫视了眼坐在最后排的四人，而后一个接着一个落座。他们点着脑袋，打着瞌睡，疲倦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闹得小刘也有些疲倦起来。
九点四十分一到，车辆启程。
鹿鸣微吩咐熊猫关注监控视频，鹿萌萌负责感知异变，顺带通知小刘打开设备。
直播间刚一打开，便涌进来无数观众。
观众们兴奋非常：【今天鹿大师是怎么了？】
【中午刚刚直播好，现在又来？】
【居然是夜班耶，好耶！】
【等等？我咋觉得气氛不太对】
【这是汽车？？？？鹿大师坐在大巴上？】
小刘镜头一转，转向鹿鸣微。
鹿鸣微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静静继续观察外面。
直播间观众满头雾水。
很快又有人发现：【鹿大师这回的直播没上热门】
【早发现了】
【你们没发现连分享功能都被禁止了吗？】
【啊？】
【卧槽，是XX公寓那种？】
【……沃日啊】
【我上回被吓得半死，看了没一会儿就退了，我这次要看到最后】
【？？？？】
【XX公寓是啥】
【反正就是不可明说的一些东西，等下有点吓人的，就当看没有高能预警的恐怖电影吧（点烟）】
有人欢喜有人忧。
在直播间的观众默契地保密，好奇打量着大巴车内的景象。
这就像是一辆崭新的大巴车。
乘客们身上绑着安全带，平静地坐在车上。大部分人低头玩着手机，少部分人则闭上双眼打起瞌睡。
一切都看起来很普通。
鹿鸣微注视着窗外——北城的道路通常是繁忙的。即便是晚上十点多，路上也是一派繁华热闹，川流不息的车辆汇聚成一条亮丽的长线，蔓延到无边无际的远处。
三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十分钟。
道路的车辆骤然减少。
等到大巴车行驶到隧道时，大巴车的前后左右已没有任何车辆。
空荡得让人心里发毛。
与此同时，熊先生低语：“监控开始出现雪花。”
鹿萌萌抓住鹿鸣微的手：“姐姐。”
鹿鸣微深吸一口气，右手抓住小刘。
异变骤然显现。
直播间观众眼前一黑，不少人吓得尖叫出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屏幕上反射出的是自己。尴尬之余，他们也惊讶地发现直播间的信号断开了。
【？？？？？？】
【断开了？】
【上回也是这样来着……】
【哇……不知道要多久才恢复。】
弹幕刚刚飘过，屏幕骤然显现。
打起精神的观众刚刚看了眼屏幕，登时惊叫出声：“咦！？”
明明先前还是一辆崭新的大巴车，而仅仅眨眼的功夫它便变得陈旧无比，开裂的座位，断开的安全带，行驶间摇摇晃晃的吱呀声都让所有观众毛骨悚然。
直播间观众安静许久。
终于，一条弹幕慢吞吞地滑过屏幕：【这是什么啊……】
紧接着，整个直播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疯狂打量着面前古怪的车辆：【好旧的大巴车。】
【可是座位变多了？】
【真的哎？大巴车真的有这么长吗？】
【？？？？？】
【这里岂不是能坐上百号人？】
鹿鸣微没顾得上注意弹幕，仔细环顾四周。
先确定鹿萌萌、熊先生和小刘都在身边以后，她抬眸向前排看去。
前排坐着四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
鹿鸣微眯了眯眼，悄声道：“田兴隆、游开亮、陈小英，刘春霞？”
四人愣了愣神，同时回转身。
然后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熊先生吸引走，不可思议地惊呼一声：“熊猫！？”
第106章
◎迷失者。◎
整辆大巴车都非常寂静, 以至于四人的惊呼声显得十分突兀。几乎是他们刚刚开口，前几排的乘客便转过身来。要说四人只是看着稍有点憔悴，那坐在他们前几排的那些人简直就像是人形僵尸。
他们的黑眼圈就像是年轮般深邃黑暗, 嘴唇更是枯槁到近乎青黑色，皮肤下仿佛没有任何脂肪存在, 薄薄的一层皮紧紧贴着骨骼。
直面这一幕的小刘倒抽一口凉气。
直播间观众们更是惨遭暴击——不知道多少幢居民楼里传来惊恐的尖叫声，有人身体后仰跌坐在地，有人手掌一松手机砸在脸上，还有人惊吓过度一拳砸向屏幕……
所有观众都捧着自己乱蹦乱跳的心脏，脑子空白一片, 国骂声此起彼伏。
鹿鸣微扫了一圈，将转身的乘客排数记在心中。这些乘客完全没有注意鹿鸣微, 而是死死地盯着熊猫。
熊猫熊先生脑门上浮出一片冷汗, 它蓬松的皮毛瞬间炸开, 看上去越发可爱。
奇怪的乘客们紧紧盯着熊猫, 声带震颤。
他们低低地，神经质地喃喃着：“熊猫，熊猫。”
“熊猫，熊猫……”
“这里……哪里……来的……熊猫？”
“动物不能上车……车上不能携带动物……”
“车上不能携带动物……”
“违规……违规……违规……”
“……”熊先生身体都僵住了。
“……”前排的四个年轻人懊恼地低了低头, 努力装作最普通的模样, 心里暗暗为熊猫祈祷。
前排的乘客目光幽幽，不断重复话语。
鹿鸣微眨眨眼：“原来是这样,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停下车，我们要下车。”
话语一出, 全场安静。
前排的四人眼前一亮, 突然来了精神。他们刚想要说话, 却被前面乘客那阴沉狰狞的表情吓得一激灵。
“扰乱……车子……”
“不能打搅车子……”
鹿鸣微眨了眨眼。
熊猫熊先生紧张地看看四周, 低声道：“乘客是什么情况？都没有神志了吗？”
鹿鸣微偏了偏头：“或许吧。”
眼见前面的乘客说着凶狠的话语，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她也有些困惑。
鹿鸣微选择点到为止。
毕竟她才刚刚坐上车，鹿鸣微也不想真的被赶下去。她扬声道：“抱歉，抱歉，其实它不是熊猫，是人。”
“对对，我就是穿着玩偶服而已！”熊先生猛地醒过神来，熟练地拿出一贯的借口：“我姓熊，爱好是穿熊猫服，这是我花重金订购的玩偶服哦。”
“……”似乎是相信了熊先生给出的答案，前排的乘客缓缓转回身去，又重新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艹，刚才那一眼我差点吓尿了】
【呜呜呜呜呜我又躲在被子里看了，害怕】
【这个世上有鬼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直播间内观众哀嚎连连。
鹿大师能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他们也有可能被卷入这种诡异的世界之中？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不少人汗毛倒竖，惊恐不已。
【咱们还是别瞎想了】
【对对对，别乱想，继续看！】
【有鹿大师在，咱们怕什么？】
鹿鸣微淡定地环顾四方。
见前排的旅客转回身去，鹿鸣微又一次将目光转向前排四人。她有些好奇：“你们为什么坐着？”
前排的四个年轻人愣了愣。
胆子最大的游开亮率先回答：“因为其他人也坐着？”
鹿鸣微歪了歪头：“其他呢？”
游开亮还有些迷糊：“什么其他？”
鹿鸣微道：“你们进来多久了？”
游开亮愣了愣：“进来多久了？”
鹿鸣微偏了偏头，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你们这几天吃了什么？在哪里上的洗手间，又是如何睡觉的？还有你们玩手机了吗？电量还有多少？”
游开亮愣了愣：“在做什么……？”
他眨巴着眼睛，呆呆地低下头看着手掌心。游开亮的身体渐渐颤抖，嘴唇缓缓变白：“我就坐着……坐着……坐着……我坐着……”
游开亮像是卡了壳的机器。
他的声音一顿一顿，听起来分外尖锐刺耳，令一干直播间观众们很是不适。
【进来几天？】
【妈呀，这些人都是活人嘛？】
【前面那些算是活人吗？】
【……我觉得更像是活尸OTZ】
直播间观众看得心惊胆战。
见游开亮的表情越发扭曲狰狞，鹿鸣微抬起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冷静。”
仿佛一盆冰水落在头顶。
游开亮混乱的大脑瞬间清明，他双手缓缓捂住胃部，面色惨白：“……我饿。”
强烈的食欲让他眼前一黑。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难受地捂住胃部。
田兴隆身体一歪，脸色甚至比游开亮还要惨白。昨天进来的陈小英和刘春霞要好些，却也忍不住连连吞咽口水，四下查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小刘翻开背包：“我这里有！”
背包里是满满一堆零食：从饼干到面包，从话梅到巧克力，甚至还有八宝粥和两盒子方便面。
直播间观众：“？？？”
很快就有人吐槽：【小刘啊，你这是来工作还是来郊游的？咋还有带零食的？】
【差评，扣钱！】
【小刘这不是挺聪明的吗？应该加奖金才对！】
注意到弹幕的小刘很自豪：“原本是萌萌想带点零食，而后我在想万一里面时间不一样，到时候还得找吃的，索性就背上了一点。”
鹿鸣微：“……对哦。”
熊先生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忘了你还需要吃饭。”
小刘：“……”
直白的话语把小刘弄无语了。
【笑死】
【只有小刘需要吃饭的吗？】
【还有个人是谁？】
【是不是上次那几个队员？】
【是不是那个鹿大师认真的身材很好的郭警官？】
【前面的？？？？】
【这个声音不像啊……】
【是不是傻？刚不都说了是穿着熊猫服的熊先生】
无人注意直播间里的弹幕。
小刘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理会鹿鸣微和熊先生，顺手将面包饼干塞给红着眼睛，饥肠辘辘的四人。
四人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袋。
他们用力将面包饼干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大口吞咽。肚子发出欢乐的饥鸣声，唾沫和胃液疯狂运转着，迅速消化着食物，将力量送往四肢百骸。肚子半饱的他们精神好了许多，甚至有心情细细打量熊先生，有点点好奇熊先生的拉链在哪里。
“肉垫厚厚的，肥肥的。”
“真的好像真的哎……”
“不可能啦，熊先生香香的。”
“也是，不过熊先生穿着玩偶服不热的吗？”
鹿鸣微站起身来。
她抬步走在车厢中，仔细端详面前的每一张脸，再和之前的资料一一对比。
所有的人都很配合。
或者说他们的目光从熊猫身上挪开，并死死地钉在鹿鸣微的身上。不知是谁率先开始，喃喃声渐渐响亮：“坐到……位置上……”
“不能动……”
“不能吵……”
“要让车子……顺利前进……”
听到声音的陈小英悚然一惊：“对了！”
她动作一停，鼓起勇气抬声提醒：“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想看看附近……然后走来走去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游开亮也点点头：“对……！”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脸色腾地煞白。游开亮惊呼一声：“出现了！”
熊先生猛地抬声：“鹿大师。”
鹿鸣微偏了偏头，躲开突然暴起的白色触须。
她脚步一顿，抬眸扫视四周。
无数白色的，半透明的触须垂直而落，四下游走。鹿鸣微再仔细一看，除去刚刚进来的他们以外包括游开亮等人的脚上也缠着几缕细丝，越到前面细丝越多，最前面的人已经宛如一个个蚕茧，几乎看不到里面的存在。
【？？？？？】
【(艹皿艹 )这是啥玩意啊？】
【妈耶密集恐惧症患者爬了，大家明天再见】
【啥玩意啥玩意】
【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游开亮惊呼一声：“就是这个！”
他面色惊恐地看着盘旋在脚上的白色细丝，又绝望地看向站起身的鹿鸣微：“我想站起来，到前面去找司机，然后这个细丝就冲出来，将我拖……额？”
几缕细丝也攀上鹿鸣微的脚腕。
它们细长的身体绷成一条直线，却依然没有能够拖动鹿鸣微。
相反，鹿鸣微甚至还揪起盘在身侧一名孩童身上的一团细线，拿着手里细细观察。
细线不像是蜘蛛丝般黏黏糊糊，而是干干净净的，反应还很敏捷，总是顺着鹿鸣微的指尖转来转去，却没什么攻击力。
鹿鸣微偏了偏头，有点疑惑。
她扯了扯细线，甚至能感觉手里的线团发来委屈地呜咽声。
鹿鸣微：“？？？”
不是，是你绑架我们，还是我绑架你？她顺手将一小团丝线塞入口袋，又在车厢内走来走去。
乘客们怒目盯着鹿鸣微。
催促她返回座位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鹿鸣微却完全不当回事。发现细线团温吞老实，甚至没什么攻击性以后，她将其抛在脑后，而是琢磨起这辆大巴车本身。
【……鹿大师，好厉害】
【不是？这一点都不恐怖啊？】
【这个细线看着密密麻麻的，咋就，就这？】
【那是鹿大师牛逼！】
【没看到前排的小伙说他之前被细线攻击了吗？】
【emmmm有没有可能他太弱？】
【说得好像你能比他强一样。】
游开亮瞪着眼睛看鹿鸣微。
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用力扯着捆在自己脚上的细线。
小刘镜头一转，将游开亮的动作全数揽入其中。只见游开亮双手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将细线拉开一点点。
游开亮的脸涨得通红。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用力，缠在他脚上的细线丝毫没有动弹，完全懒得理他。
【细线：你在想peach：）】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那么累，我就放心了】
直播间观众登时乐得笑出声。
鹿鸣微仔细打量着每一扇窗户，还走到后门处仔细端详。车门带着明显的锈迹，吱呀吱呀间还有缝隙露出，门缝里一条绿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鹿鸣微愣了愣：“……？”
她半弯下腰，捡起那一片……水草？
鹿鸣微盯着水草，若有所思。
这辆大巴车是出了事故，并冲进水塘之类的地方？那其余的反应呢？
鹿鸣微立在原地，思考半响。
而后她继续往前走，细细观察着每一排乘客。
很快她发现不同乘客间的区别。
坐在这一轮进来的游开亮等人前面的是鹿鸣微未曾在资料上看到过的，完全陌生的十几人，而再往前的十六人，赫然是六年前失踪的那些人。
他们的气色要比后排的乘客好一些。
虽然看起来瘦削得厉害，但也起码还有人样，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两个人似乎还有神志，挣扎着抬眸看向鹿鸣微：“……不要……不要动……”
说的话，和其他乘客说得一样。
鹿鸣微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去。这十六人之前的四排上，又是十几张陌生的，未曾见过的人。
他们的形象就和坐在游开亮前方的乘客一样，瘦得惊人，半青色的肉皮紧紧贴在骨头上，他们的眼神就像是鱼钩般直勾勾地盯着鹿鸣微，明明没有杀意，却莫名给人一种背脊发冷的寒意。
他们干瘪的嘴唇开开合合，不断嗫嚅着：“坐回位置上……”
“不能打搅车子……”
“要让车子顺利通行……”
小刘不断调整着摄像机。
他追随着鹿鸣微动作的同时，也给予观众最完美的视觉冲击。
【我第一次恨小刘如此敬业！】
【这个视角真的和看电影一样……】
【眼神太奇怪了……】
【有没有觉得车里好像有两种人？】
【你这么说我也感觉好像是。】
【对哦，这些人和活尸一样，后面那些明显状态要好一点。】
直播间观众很快也注意到了差别。
鹿鸣微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向前——这回她又一次看到资料册上所存在的人。
只是他们的状态远不如后面那批。
他们的脸色青白青白，双目浑浊不堪，孱弱伶仃，瘦到皮包骨，呼吸更是轻微细弱，对于从身边走过的鹿鸣微也毫无反应。
再往前——
鹿鸣微往前一步，突感脚下湿润。
她脚步一顿，垂首看向地面。
被水泡得发软发烂的地垫脚感尤为奇异，格叽格叽，噗嗤噗嗤。
鹿鸣微的胳膊上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再往前走了两步——两侧的乘客被细线团团裹着，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从那被水泡得肿胀的座椅，四散而开的行李袋，以及那满是裂缝的车窗，还有沾满青苔的缝隙上看出这辆大巴车曾经遭遇的凄惨境遇。
鹿鸣微没有再往前。
她站在原地，勾勒出大概的故事。而要想确定这个想法，就必须要——鹿鸣微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六年前失踪的那批人走去。
他们还呆滞地坐在座椅上。
鹿鸣微指尖凝光，轻轻落在刚刚说话的那人眉心处。
那人的呢喃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呻/吟和求救声：“救……我……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少年的脸庞瞬间扭曲。
他双眼空茫茫的，仿佛是沉浸在某个噩梦中无法自拔。少年在座椅上扭动着身体，就连细线死死勒入肌肤也毫无察觉，凄惨地尖叫着：“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太恐怖了】
【……哥哥？】
【前面的人在说啥？你认识这人吗？】
发出哥哥两个字的女孩呆坐在位置前。
她来不及回答其余观众的问题，而是痛苦地抱住头，呜咽出声。无数曾经被忘却的记忆逐一浮现，女孩忽然想起幼年时牵着自己去小卖部的不是邻家的大哥哥，而是自己的亲哥哥。
总是盛多一人份的母亲。
望着篮球和足球发愣的父亲。
还有在写错作业时，总想去寻人求助的自己……
女孩手上一松，手机直坠地面。
她顾不得捡起手机，而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房间外的夫妇听到响动声。
他们急急推门而入：“囡囡，你怎么了？”
女孩崩溃地呼喊着：“哥哥……哥哥……！”
男人下意识道：“什么哥哥啊……啊……”
男人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那侧。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手指颤巍巍地摸向手机：“啊……啊……小盛，小盛，小盛！”
女人怔愣：“老公，什么小盛……”
她低下头，刚好看到直播间里惨叫连连的少年。女人头痛欲裂，双膝一软，直直跪坐在地上，她抚着屏幕，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小盛……妈妈的小盛啊……”
全家三口人的视线死死钉在手机屏幕上。
他们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泪，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六年未曾见到，甚至被他们彻底忘记的孩子/兄长。
三人的反应，尚无人知晓。
大巴车上，游开亮四人已被吓得面色发白。尤其曾经站起身探索的陈小英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反问道：“在前面，前面还有活人？”
游开亮嘴唇哆嗦：“他们经历过什么？”
顿了顿，他扭曲着脸庞嘀咕：“又或者说……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也会要经历？”
四人同时沉默不语。
只要脑子里转一转这个念头，四人便被吓得涕泪横流，抽泣连连，紧张到极致的情绪在崩溃边缘徘徊。
下一秒，四人被笼罩在毛绒绒的世界里。
蓬松柔软的毛发，缭绕在其上的薄荷香气，让四人濒临崩溃的理智又稍稍回来了一些。陈小英擦了擦眼泪，伸手摸了摸熊猫：“熊先生的布偶外套好真实，居然还有温度……？”
【？？？？？】
【这特么是熊猫猫猫猫猫？】
【为什么有一只熊猫在里面啊——】
【这是布偶装吧？】
【他们刚刚说的熊先生就是他吧……】
【怎么可能是布偶装，艹！哪里有拉链？就这模样明明是熊猫！】
【谁家熊猫会戴帽子打领结的？】
【……我是兽医专业的，我想说这毛发的色泽长度，还有体征……真的是熊猫。】
【现在仿真熊猫这么多】
【呜呜呜呜反正是布偶，是布偶，真熊猫才不会拥抱人呢，安慰人呢！！！】
【我觉得前面的你已经信了吧？】
【可恶可恶可恶——！】
没人在意直播间弹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鹿鸣微的动作。凄厉的惨叫声没有丝毫影响鹿鸣微，她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抬起手指再次落向少年的眉心：“冷静——！你已经安全了！”
第107章
◎梅源水库。◎
鹿鸣微的声音如钟鸣, 清脆悠扬。
浑厚洪亮的音波直入少年的脑海之中，如海浪般席卷而上，将少年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全数卷走。
少年痛苦的哀嚎声渐渐平息。
他的眼睛终于变得清明起来, 带着点惶恐和后怕看向鹿鸣微：“……你是谁？”
鹿鸣微干脆的回答：“救你们的人。”
少年四下围观，看到身后出现的活尸, 再看看面色苍白的游进亮四人，最后目光钉在了熊先生的身上：“熊，熊猫！？”
熊先生，一个身处何方都能成为焦点的存在。他不失尴尬地微微一笑：“你好。”
少年越发震惊：“熊猫会说话！？”
他渴望地看着熊猫，亮晶晶的双眼终于有点少年人的单纯和天真。
熊先生也站起身来。
他抬步走到鹿鸣微身边, 弯腰也给少年一个拥抱。
少年：“！！！”
他的眼睛睁得溜圆，露在外面的耳朵根都变成了红色。
自己居然抱到熊猫了耶！
先前的恐惧和慌乱瞬间平复, 少年甚至伸手捏捏熊猫爪子！
熊先生：“……”
他适时松开手, 悄无声息地将爪子背到身后。紧接着熊先生看向鹿鸣微：“要不要将其余人也唤醒？”
鹿鸣微看了看情况：“不, 暂时不用。”
顿了顿, 她补充道：“其余的程度比这个孩子还要重，唤醒以后恐怕还有的是骚动，而且丝线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从少年清醒开始，丝线再次开始躁动。
鹿鸣微点了点少年：“先前他身上捆绑着的丝线还要多, 清醒以后已经少了许多许多。”
或许清醒的程度和丝线的反应成正比？
熊先生恍然, 他低头关切地看向少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脸孔惨白。
他吞咽着口水：“嗯嗯……有东西, 有东西吃吗？我有三四天没吃东西了！”
三、四天？
鹿鸣微挑了挑眉梢：“大巴车里有东西给你吃？”
少年摇摇头：“我自己带了吃的。”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背包，而后接过熊先生递过来的面包。少年狼吞虎咽的同时, 还不忘向鹿鸣微几个解释：“我是运动会的志愿者……运动会结束的时候老师就把面包零食分给我们了……呼……”
少年满意地吃完面包。
他好奇地看着手上的面包：“这是哪个牌子出的新口味？我都没有吃过, 咦？这个生产日期是不是标错了？现在明明是2017年, 上面居然说是2022年生产的。”
少年笑着抬起头来。
鹿鸣微神色严肃, 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是2023年了。”
少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熊猫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鹿大师您没把其他人唤醒，不然咱们带的这点吃的还不够。”
鹿鸣微也点了点头。
坐在后面的鹿萌萌举起小手：“姐姐？”
瞬间理解鹿萌萌心思的鹿鸣微摆摆手。
她警告地扫了眼鹿萌萌：“不行。”
鹿萌萌的小嘴瞬间翘得老高。
她愤愤不平地抢过背包，拆开一袋子薯片。鹿萌萌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碎屑落在她的小裙子上。
鹿萌萌借机站起身，原地蹦了两下。
落在裙子上的碎屑又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地上，鹿萌萌挑衅地看看或是透明或是白色的丝线。
丝线再次开始躁动。
周遭乘客的呢喃声不断变响，令小刘越发心烦意乱，甚至隐约有种随着他们一起念叨的冲动。
不行不行。
小刘捂住耳朵，努力不去听，可是声音却是无缝不钻，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不知不觉中，小刘也顺着调子嗫嚅：“坐——”
还没等他重复，鹿萌萌直接给他一击。
小刘嗷的一声惨叫，而后又惊出一身冷汗。刚刚恢复神志的四人俨然双目发直，呆呆地看向鹿鸣微和熊先生，嘴里喃喃自语：“坐下来……坐下来……”
【这是又被催眠了？】
【刚刚小刘是不是也差点被催眠？】
小刘眨眨眼，嘿嘿偷笑一声。
他伸出手来，用力拍向前面四人的肩膀：“喂喂喂，醒醒！醒醒！别喊了——快醒来！”
四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当小刘以为自己已经唤醒他们的时候，四人猛地回过神来怒目看向小刘：“不要打搅——别的乘客！”
无数人同时看向小刘。
他们的声音几乎一致：“不要打搅——别的乘客！”
小刘冷汗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直播间观众：【艹艹艹，老子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这都是什么鬼啊！】
【受不了，这也太可怕了！】
小刘身体僵在原地，脑袋里转过无数信息。
他紧紧闭上嘴，规规矩矩的收回手。倒是鹿萌萌完全不理会他们，咔嚓咔嚓咬着饼干：“小刘，这个饼干很好吃耶。”
小刘下意识回答：“是吧？这是我最喜欢的饼干了……咳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哎？”
是的，所有人转移视线。
他们全数像是得了洁癖，每看到一点饼干渣掉在地上眼神就会凶狠一分，到最后看起来都想扑上来将鹿萌萌撕成碎片。
小刘浑身僵硬。
鹿萌萌舔了舔嘴唇，歪了歪头。趁着鹿鸣微没注意到她这边，她嘴巴开开合合，比划出几个字来：“来啊，来吃我啊？”
半透明和纯白色的丝线再次躁动起来。
有些跃跃欲试，有些谨慎徘徊，还有些在鹿鸣微和鹿萌萌间摇摆不定。
鹿鸣微注意到它们的变化。
她无奈地回头：“萌萌，不准闹。”
鹿萌萌小嘴一噘，气呼呼地别头：“好！”
与此同时，鹿鸣微发现丝线的反应也大大改变。原本虽然恐惧自己，但也好不退却得丝线竟是退开了一些，甚至隐隐有种在观察自己的感觉。
鹿鸣微偏了偏头：“？”
熊先生若有所思：“是不是鹿大师您阻止了鹿萌萌破坏，因此丝线对你的敌意下降了？”
鹿鸣微：“……好像是？”
她属于会管理熊孩子的家长，因此让细线们降低了警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里，突然笑出声来】
【丝线们还挺可爱的】
【知道驯服熊孩子的鹿大师不容易哇】
【最重要反正打不过，还能咋滴？】
与此同时，少年也回过神来。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后退的丝线，然后又抬眸看向鹿鸣微和熊先生。少年抱着最后一缕期待，结结巴巴地询问道：“你们，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现在，现在，现在怎么可能是2023年？”
鹿鸣微掏出手机，递给了少年。
少年的眼睛睁得溜圆：“真的是2023……年？手机设置也是可以改的哦？”
少年一边咕哝，一边打开系统。
入眼的型号让他愣了愣，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少年险些蹦起来，高声惊呼：“这是，这是mate50？”
少年呆呆地看向手机。
即使四五天的时间早已耗尽手机的电量让他无法确定，少年也清楚记得自己的手机型号。
他的手机还是mate10，是爸爸送他的生日礼物！少年呆呆地看着手机，眼泪滚滚而下：“骗人的，骗人的吧？那我，我，我，我几年都没有回家？”
镜头前的家人心都碎了。
看着和六年前毫无变化的儿子/哥哥，他们的心头抽痛得厉害，紧紧抱作一团。女孩颤抖着双手，敲击着屏幕：【哥哥，哥哥，我们在啊！】
【哥哥，爸爸妈妈也记起来了！】
【前面的？】
【不会真的是男孩的家里人吧？】
等少年发泄了会情绪以后，鹿鸣微才正式进入话题：“你能告诉我，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想一下，面色渐渐发白：“我是和我的同学一起进来的，似乎是第三天，我们后面一天进来了四个人，再来一天进来了两个，再后面两天分别进来了三个人……”
“中间你们没反抗过？”
“我们尝试过几次，每次站起来想让司机停车就会被这些细线攻击，然后重新回到位置上，越是清醒越是饥肠辘辘，反而是昏睡的人不会遭遇攻击，甚至不会感觉特别饿。”少年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后面进来的人还好，咱们还有前面那两个人都饿得不行了……”
“就这样让你们呆在车里，没有别的事？”
“不……有。”少年的身体微微颤动，牙齿打架，他再次进入恐慌的状态，下意识想将身体缩回位置上。
鹿鸣微道：“还发生——”
话还没说完，大巴居然开始开始变化。白色的细线骤然退缩，前后两侧宛如活尸的乘客皮肤渐渐充盈，一个个舒展着懒腰站起身来。
鹿鸣微：“？”
熊先生：“？？”
小刘吓得手上一哆嗦：“？？？”
直播间观众更是被这一幕惊得面色发白。
少年的手猛地用力：“就是这样……”
他的脸色青白，语无伦次：“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到最后，大巴车……都会冲进水里！！！”
少年说到最后，声音尖锐又刺耳。
更让鹿鸣微诧异的是那些乘客的反应，一名工人打扮的乘客站起身来，怒骂了一句：“臭小鬼会不会说话的？”
少年吓了一跳：“不，不是。”
那名工人眼里冒火，嘴里骂骂咧咧：“没家教的东西！”
“坐在车上咋还诅咒人的。”
“你爸不教训你，老子我来教育教育你！”
工人一边叫嚣，一边往少年这里走来。
同座的几名工人急急起身拉住他：“哎哎哎，这还是个孩子呢。”
鹿鸣微连声道歉：“不好意思。”
她摁住少年肩膀的同时，回转身朝着几名工人笑了笑：“他昨天看了恐怖片，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人家姑娘都道歉了。”
“曾哥，别和人家姑娘一般见识。”
工人勉勉强强，被工友拉了回去。
他坐回座位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少年稍稍冷静了些：“他们每回都是那样。”
他紧张地看着工人，努力压低声音：“我碰上的那回他们吵架了，然后打架的时候波及到司机，车身一歪撞到护栏上，直直冲了出去，大巴车直直掉进水库中……水库中……”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浑身颤抖不已。
熊先生熟练地抱住少年，肉嘟嘟的爪子拍着男孩的背脊。
鹿鸣微若有所思：“……是吗？”
她抬眸看向还在骂骂咧咧的工人，饶有兴趣的看向熊先生：“他们都没注意到您呢。”
熊先生：“是啊。”
鹿鸣微笑了笑：“看来现在发生的，就是当年曾发生的事情。”
【？？？？？】
【我咋没听懂？】
【鹿大师是什么意思？】
【笨蛋！你们在公交车上看到熊猫回事什么反应？没反应说明对方可能看到的就是普通人，所以才会一直骂骂咧咧的。】
【就像是程序化反应一样。】
【原来如此……】
鹿鸣微观察着每一片区域。
除去少年提及的那群工人，她最注意的还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些乘客。
那里也变回原本的模样。
肿胀绵软的地板重新变得干干净净，被丝线裹得结结实实的乘客也露出了真面目。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坐在第一排的四名年轻人是相互认识的，他们脸上带着笑，三三两两说着闲话。
鹿鸣微走近了些，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些人像是些大学生：“你们听说了吗？从咱们开始就不包分配工作了。”
“那不是刚刚好吗？”
“我打算去广城闯荡闯荡，你们呢？”
“我想回去当老师。”
“我当然要回家继承家业啦~”
“董哥回去要和橙子姐结婚吧？”
“哇哦，那喝喜酒的时候一定要喊上咱们！”
年轻人的口中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鹿鸣微细细打量着年轻人的神色——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眉眼间完全没有阴霾的存在。
坐在年轻人身旁的是名妇女。
她岁数应该也不大，或许只比前排的年轻人大上几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身侧歪坐着一个手里捧着童话书的小女孩：“妈妈，妈妈，妈妈！快帮我念念故事书，好不好？”
妇人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小女孩捂住嘴：“我知道——不能吵醒妹妹，那我们悄悄说？”
右边座位上是对年轻男女。
男子看上去有些晕车，靠着窗边昏昏欲睡，而女人则拿着袋子和水，念念叨叨的说着话：“先吃药吧？车程还有两小时呢。”
坐在他们后面的是四个农民。
他们眉心紧锁，低声聊着琐事：“要不明年还是出去打工吧？”
“这钱，还不够孩子读书的呢。”
“隔壁村的老五，去城里打工两年就盖新房子了！”
鹿鸣微环顾一圈，觉得所有人都很平常。
她歪了歪头，困惑一瞬又眨了眨眼：“等等？一个、两个、三个……”
鹿鸣微的数数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的反问：“加上司机，第一批只有十四人？”
熊先生迅速将所有队伍的人数清点一遍。
第一组十四人、第二组十六人、第三组十六人，最后是少年所在的那一组，他们也是十六人。
熊先生轻轻吸了口凉气。
鹿鸣微若有所思，看向最前方的车门：“还有人没上车？”
话音落下，大巴车靠边停下。
司机探身出来：“梅源水库到了，有人要下车没？”
【梅源水库？】
【鹿大师不是在北城吗？北城那有这个水库？】
【没搜到哎……】
【我家附近倒是有个梅源水库，不过出事以后就改名叫幸福水库了。】
【是出了什么事？】
【……听着这名字，感觉就不幸福了：）】
【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啦，我那时候还小呢！就听我爸妈说有辆大巴车落水，死了好多人，里面有几个还是咱们村的大学生。】
直播间观众叽叽喳喳说着话。
大巴车上没有人下车，司机打开了前门。鹿鸣微静静地注视着镜头，很快看到一对中年夫妇走了上来：“这车是到曹家镇的吗？”
“不到不到，是往幸福镇上走的。”
“不对吧？我看着就是到曹家镇的。”中年夫妇不愿下车，念念叨叨说着话：“你是不是不想载客啊？我问过村里人就是在这里等你们这辆车的！你”
“……”鹿鸣微若有所思。她突然侧首低语：“既然如此，要是剩下一个人永远没上车，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事故了？”
熊先生：“？？？”
直播间观众：“？？？”
第108章
◎神仙汇聚。◎
【鹿大师思路清奇】
【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紧张的气氛瞬间没了】
【没错, 没有十六个人，是不是就没办法出事了？】
【直接不让这两人上车就行？】
【水库上车的啊……你们说这对夫妻会不会是水鬼？】
【嗬！这样一说有道理啊。】
【不能让这两名乘客上车！】
唯一关注直播间的小刘若有所思。
没等熊先生发表意见，他先举起手来：“鹿大师, 我来试试！”
小刘一溜小跑到最前方。
他双手扶着椅背，乍一看像是刚刚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样。小刘扯着嗓子, 故作不满地叱道：“司机都说不能到曹家村了，你们两个还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下车，别浪费咱们时间！”
没人发现小刘的出现突兀或异常。
甚至坐在前排的农民也跟着帮腔：“小兄弟说得对，就是就是。”
被阻拦的中年夫妇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你什么人啊你？你是司机吗？凭什么不让咱们上车？”
小刘不耐烦得很：“我不是司机，可我是乘客啊！你们浪费我的时间知道不？看看我的摄像机！”
小刘拍了拍自家的活计, 又指了指走上前来的鹿鸣微：“我们是市里电视台的记者，准备到幸福镇给新毕业的学生们做一期采访活动的, 要是迟到了你能负责吗？”
看着十足派头的摄像机, 再看看模样靓丽的鹿鸣微, 原本还死赖着不走的夫妇两个登时不吱声了。
小刘挥着手：“快下去——”
话音刚落, 黑漆漆的车门外传来隆隆雷声，噼里啪啦的雨点击打在地面上。
暴雨瞬间降临。
瓢泼大雨冲刷着地面，不少雨滴更是直直飘进车里。坐在车窗边的乘客惊呼一声，七手八脚地开始拉上车窗：“我的天哪, 怎么忽然下这么大的雨？”
“外头一下子黑漆漆的。”
“真是的,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下雨？”
“哎，这个车站挡雨的都没有。”
“老公, 你带雨伞了吗？”站在门口的女人小声道。
“没，没呢。”
“哎呀……这下可怎么办。”
“……”小刘瞬间升起罪恶感。顶着这样的天气赶人, 他甚至有种觉得自己变成十罪不赦之恶人的感觉。
可是……不能让他们上车啊！
正当小刘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 司机抢在他的前头。他先是安抚中年夫妇：“没事没事。”, 紧接着又抬声看向身后乘客：“乡亲们, 咱们都是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大雨了也不能赶人走吧？这路上黑灯瞎火的，要是出事怎么办？”
“说得对……”
“先载过去看看？”
“等乌云过去的话，就会好了吧？”
“你们要是不嫌弃麻烦的话，我可以等会将你们放在村子入口处。”司机看向夫妻两个，“从那边走进去只要三五分钟就行——虽然还要淋点雨，但总比在这里等着要好。”
那对小夫妻眼前一亮：“好好好。”
说完话，他们绕开堵在门口的小刘，急急走到突然出现的空位上落座。
小刘：“……等等。”
夫妻满脸无辜：“这位大哥，你不是急着要去村里吗？”
大学生点点头：“就是就是。”
前面帮腔的农民也催促着：“小哥，快点坐好吧！司机，赶紧出发出发！”
小刘：“……”
一时间，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刘】
【让你故作聪明，这下完蛋了！】
【这雨是故意下的吧？】
【时间也太巧合了，让人有点莫名其妙。】
【emmmm……可以这么想，要是这场雨在恐怖片里，不就是标标准准催进度的提示么？】
【这个世界不让改变？】
【也许……不过也有可能是小刘太废了：）】
小刘：QAQ
听着外面隆隆雷声，看着涌入车厢内的雨水，小刘也只能僵着身体应了声好，垂头丧气地看向鹿鸣微。
鹿鸣微拍拍小刘的肩膀：“没事。”
她轻声道：“本来也就是想尝试尝试。”
司机按下关门键。
就在前面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双手紧紧扶住车门，一个粗哑的男声在外面响起：“师傅开开门。”
鹿鸣微的眼睛骤然睁大：“还有人？”
加上刚刚上来的那对夫妻，第一批乘客已有十六人。
那这第十七人是哪里来的？
没等鹿鸣微得出答案，司机点击打开车门。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很快合上。
打着伞的中年男人走上汽车：“呼，谢了啊司机大哥。”
他从怀里掏出几个钢镚丢进投票盒。
等司机踩下油门，大巴车缓缓向前驶去的时候，中年男人也摇摇晃晃地穿过前排。
随着他的动作，雨伞也左右摇晃。
散落的雨滴落在少男少女的身上，女孩拍了拍被沾上水滴的裙摆，没好气地抱怨着：“湿漉漉的……搞什么啊？”
“大哥，你先收好雨伞。”
“大哥？大哥？”
“这人好奇怪啊……喊了都不说话。”
“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
大学生窃窃私语，警惕地看着男人。
中年男人脚步一停，一双粗糙的大手猛地抱起翻看童话书的小女孩。
车厢内所有乘客同时一愣。
坐在后排的农民腾地站起身，操起身侧的铲子喝道：“喂喂喂，你抢人家孩子做什么？”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紧绷。
观察着后面情况的司机刚想踩刹车，却听到小女孩惊喜的欢呼声：“爸爸！”
车厢内的乘客：“？？？”
司机都忍不住往后面看上两眼，心不在焉地往前行。
“司机大哥，车子压线了。”
“……！”司机吓了一跳，连连把起方向盘，而后才松了口气。他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鹿鸣微：“小姑娘啊，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鹿鸣微笑了笑：“就刚刚。”
她好奇地看向窗外——明明刚才车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现在却能看清楚外面的景色。
大巴车飞驰在一条崭新的道路上。
从大巴车的左侧能看到西落的太阳，天边的光线慢慢变得柔和，耀眼的太阳渐渐变成橘色，余晖染红了漫天的白云。
远处山峦起伏，湖面波光粼粼。
美丽的景象只存在于左侧，右侧却是乌云滚滚，雷电大作，让整座大巴车都被笼罩在细密的雨水中。
壮丽又奇特。
从小刘的操作中，鹿鸣微已然发现不让乘客上车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
鹿鸣微伸出手，平静地揪起司机。
司机：“？？？”
他惊恐地尖叫着：“等等？你打算做什么？”
鹿鸣微偏了偏头：“开车？”
司机被拉出驾驶座，她平静地坐了上去：“果然，只要车子成功抵达终点站的话……上来多少人都无所谓的吧？”
司机：“？？？”
乘客：“？？？”
最后上车的中年男女尖叫起来。
他们猛地站起身来，脸庞瞬间扭曲：“你想要害死我们吗？”
农民也晃晃悠悠站起来。
四人的表情扭曲又狰狞：“不可以，快下来！你怎么能和司机抢方向盘！”
大学生没有说话，双手却是渐渐紧绷。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猛地站起身。
不过他们的行动刚刚开始就被熊先生拦住。
熊先生乐呵呵地拎住四名大学生：“好孩子，坐好哦。”
大学生惊呼一声：“你们是同伙？”
农民们冲上前来，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铲，又狠又重地拍向熊先生：“咦——？”
农民们猛地跌坐在位置上。
鹿萌萌胖乎乎的小手拎住他们，一脚一个将他们送回位置上：“搞定~！”
鹿鸣微平静地开着车。
大巴车在蜿蜒的道路上行驶，远远已能看到一座村镇。在此之前大巴车来到了一条岔路口，鹿鸣微没有停下，而是往前又开了一阵。
中年夫妇哭喊着：“我们要下——？”
几乎同时，另一条路上冲下来一辆失去控制的小轿车。它横冲直撞，最后撞在树上，险些直接翻滚下去。
要是大巴车停在路口处，不但中年夫妇或是会被撞个正着，大巴车也可能会一起遭殃。
乘客们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还吵着要下车的中年夫妇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渐渐安静下来。
结束了？
小刘稍稍松了口气，期待地看向鹿鸣微。
鹿鸣微看向中年夫妇：“下车吧。”
顿了顿，她看向天空：“刚好雨停了。”
中年夫妇愣了愣，忽然站起身来。
小刘看向窗外——只见中年夫妇小跑着走下车辆，站在岔口处又哭又笑。很快他们朝着大巴车挥挥手，又手牵手朝着另一条路奔去，然后在微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的好心，带来了大巴车的厄运。
小刘跌坐在位置上：“鹿，鹿大师，结束了？”
【嗐，这对夫妇就上车多久啊……】
【感觉是不是太简单了？然后把车子开到终点站就结束？】
【前面的什么人啊，简单还不好？】
【emmmmm快看看鹿大师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没有结束。】
直播间观众齐齐一愣。
屏幕中鹿鸣微的表情依然紧绷，她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在开车这件事上。
车厢内是诡异的安静。
直至完全看不到岔口，乘客们再次恢复成先前的模样。
大学生们挣脱熊先生的束缚。
他们有说有笑：“明天大家一起去钓鱼吧？”
“去水库？”
“哈哈哈比比看谁钓得更大！”
重逢的一家四口亲密的拥抱在一起。
年轻夫妇说着闲话，农民拉开窗户，抽起香烟：“这年头日子难过啊……”
“城市里一天一个样。”
“咱们村里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到城里去？”
“城里的房子哪里买得起……”
“不是？三哥你不是买了吗？我听你老婆说足足花了十万块呢！”
“十万块？哪来这么多钱？”
“牛逼啊三哥！”
农民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在这个人均月工资还只有几百元的时候，十万块的房子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小刘饶有兴趣听着闲话。
大巴车平稳向前行驶，已经来到水库中心的位置。
鹿鸣微嘴唇嗫嚅：“……差不多了。”
几乎是下一秒，刚刚和妻女重逢的中年男人惊呼出声：“二丫？二丫！不可能的！二丫怎么可能死，不可能死……”
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
在大学生们诧异的目光中他直直朝着驾驶座的鹿鸣微扑去，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停车！停车——调头，你现在给我调头听到没？”
小刘：“？？？”
这一切的变故让乘客再次尖叫起来，只是声音没维持两秒又戛然而止。
鹿鸣微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手挡住男人的袭击：“二丫已经死了。”
嘈杂的环境，难闻的味道。
襁褓里的孩子却是全程没有哭泣，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呼吸的波动。
扣掉大巴车落水前就已经死亡的孩子，第一批车辆人数恰好是十六人。
扣除下车的两人，还有十四人。
中年男人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你胡说！你胡说！”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答案，瞬间四肢变得扭曲而古怪。他四肢着地，像是只青蛙般弹跳而起，猛地朝着鹿鸣微扑去。
直播间观众：“！！！”
掉SAN值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就是鹿鸣微都有点犯恶心。
【卧槽！！！】
【这特么是异形吧？】
【那个妈妈带着个死婴？】
直播间观众乱糟糟的。
小刘的眼睛也睁得溜圆：“死，死婴？”
前面那对念念叨叨的夫妇居然只是个幌子，接下来的问题是带着死婴和孩子上车的母亲，和追上车依然不死心，不愿意承认孩子死亡的父亲。
鹿鸣微一手控制住方向盘，另一手抽出符箓。符箓轻飘飘地落在男人的头顶，下一秒白光闪过，雷鸣声让整座车厢都安静下来。
白光消失，男人瘫倒在地。
小刘熟练地从背包里翻出绳索，刷刷刷三两下将男人捆得结结实实，重新搁到女人身边。
女人放下襁褓，搂住身侧的女儿。
小刘这才注意到襁褓里不是死婴，而是一只洋娃娃：“……咦？”
女人红着眼：“那孩子的骨灰在包里。”
她喃喃着：“他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啊……”
抽泣声断断续续。
女孩合上童话书，圆圆的眼睛望着母亲：“妈妈，我会保护妈妈和妹妹的。”
女人的哭声越发响亮。
她绝望的悲鸣声在空气里回荡：“要是，要是我们早些醒过来就好了。”
话音落下，三人连带背包从车厢里消失。
唯有那纷飞的点点光斑，遗留下的童话书，还有松散的绳索能够证实这里曾坐着一家四口。
小刘伸手拿起童话书。
他翻开童话书，第一页是手牵手的大人和孩子，还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最喜欢爸爸、妈妈和妹妹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哭了】
【小妹妹呜呜呜呜太可怜了】
【精神状态不好真的崩溃】
【原本好歹一家三口还在，现在好了……】
【啊啊啊啊太惨了QAQ】
直播间观众看得鼻酸，小刘的眼圈也微微泛红。他强忍住泪意的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再次期待地看向鹿鸣微：“鹿大师，现在结束了吗？”
鹿鸣微面无表情：“……”
车厢再一次恢复平静——剩余的乘客又又又回到最初的模样，三三两两说笑着。
小刘猛地抱头：“还有完没完了！”
一辆车上咋能聚集了这么多神仙的啊！
第109章
◎委托。◎
【艹艹艹, 离大谱了吧家人们】
【哈哈，这就是有卧龙的地方，三米之内必有凤雏】
【小刘都快崩溃了】
【换谁, 谁不得崩溃】
【家人们，你们说接下来有问题的是谁？】
【大学生吧？四个人关系挺微妙的。】
【我倒是觉得这对夫妻, 前两回他们的反应都很平淡】
【我倒觉得是农民大叔】
【农民？不会吧，我看他们关系挺好的】
【emmm怎么说呢。00年的时候我在桂城打工，一个月收入才7，800块吧，农民估计收入还要低一些, 他们前面还说自己一整年没赚到钱，结果那个大叔居然花十万在城里买房子, 感觉有点微妙】
【这么一说……真的哎。】
【嘶……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直播间里讨论声不断。
小刘的精神紧绷成一条线, 屏住呼吸关注着剩余的乘客。
农民们说着买房的事、大学生说着恋爱的话题。忽然有人提及：“董哥之前还和甜甜你谈过恋爱吧？我之前还以为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喂, 别提这个。”
“咱们是普普通通恋爱分手, 和其他没关系的啦。”
四名大学生沉默一瞬。
眼见气氛凝滞，小刘也忍不住看去几眼，又听到年轻妇女劝说丈夫的话：“你看你又不舒服了吧？为什么不吃药，吃了药就能好的！”
“你老让我吃药吃药的干嘛？”
“我不想吃, 人家都说了是药三分毒！”
“什么是药三分毒？还不是你身体不好？你嫌弃我, 我都还没嫌弃你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和你结婚！”
夫妇之间的争吵越发剧烈。
大学生们齐齐看向夫妇, 农民工也抬眸看向两人，就连一直啰嗦着要自己开车的司机, 也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看向争吵的两人。
那声音仿佛带着诱惑。
到最后连熊先生和小刘都忍不住看去——！熊先生脚下一个踉跄, 随着大巴车的晃动剧烈摇晃。他打起精神看向前方, 发现右侧山崖上巨石滚滚而落, 鹿鸣微驾驭着车辆才碎石间灵活游走，整辆大巴车简直就被操纵成过山车。
所有人都摔成一团，尖叫不已。
稳稳站住并拎着一只小刘的熊先生像是其中的看客，无人向他求救。
或许这也是大巴乘客经历过的事。
那对刚刚还在争执吵闹的夫妇紧紧抱在一起，丈夫看着窗外惊叫：“坍，坍塌了！”
暴雨冲刷着泥土。
黄褐色的泥水汹涌而来，狠狠撞在大巴士的侧边。不满妻子抱怨的丈夫猛地将妻子推到后排座位处，决然地用身体挡住遭受冲击的窗户。妻子绝望地看着泥石流奔腾而来，哭喊声尖锐又刺耳：“不要——不要——”
鹿鸣微扫了眼后方的情况。
她熟练地抽出符箓，直接挡住轰然而下的泥石流。借着最后一丝空挡，鹿鸣微驾驶着大巴车冲了过去。
隆隆声许久才消失。
鹿鸣微向后看去，只见足有人粗的树干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大块的岩石被冲到水库边。来势迅猛的泥石流袭击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崭新结实的道路彻底破坏。
被冲入水库，又或者压倒在泥石流中。
没有鹿鸣微在，能存活下来的几率是……0。
直面自然力量恐怖的直播间观众已经沉默不语，而在车厢里又一次响起了欢呼声。原本还在吵架的夫妇劫后余生，紧紧拥抱在一起：“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我以后都会听你的。”
“都怪我脾气急，我一定会改的……”
两夫妇双手相握，泪流满面。
男人颤着声音道：“要是在最后，不是吵架而是说一句我爱你……就好了。”
女人笑了笑：“我爱你。”
男人笑弯了眉眼：“我也爱你。”
两夫妇紧紧握住双手，身体如泡沫般消散。
即便到了最后一瞬，他们的双眼也注视着对方。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妈妈我今天又看到爱情了！】
【呜呜呜呜】
【为什么看灵异直播还得吃狗粮啊……】
【我就像是路过的小狗，被莫名其妙踢了一脚】
【真的好惨啊】
【最后一句话没说我爱你】
【呜呜呜呜呜呜太惨了QAQ】
直播间里哭成一片。
最让人觉得无语的是……车厢又又又一次恢复了原型。
小刘人已经麻木了。
他淡定地看看大学生，又转身看看农民工。小刘喟叹一声：“不会吧？不会吧？每次都要来一遍？”
【……这辆车上就没有无辜人吗？】
【可是刚才那对夫妇就是吵架了，也不能算他们引发的啊？】
【真的很奇怪】
【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会不会要解决他们的烦恼？或者误解遗憾啥的？】
直播间观众满头雾水。
熊先生看着走过四分之三的水库：“还剩下最后的四分之一。”
小刘嘀咕了句：“四分之一啊……感觉两组人都来一遍都足够了。”
【哈哈哈哈哈小刘已经麻了】
【换我我也麻了，真的怕不是全员恶人】
大巴车缓缓向前行驶。
车厢又一次恢复平静——刚刚还惊慌失措的乘客又回到最初的模样，他们没有发现车厢里的人数越来越少，依然三三两两说着闲话。
农民里那位三哥说着赚钱的门道。
他搔搔头：“你们要是愿意跟我干的话，明年我带你们去？就是有点苦有点累的……比做农活累多了。”
“能赚得多就行。”
“瞧瞧前面几个大学生，要是我的孩子能读大学的话我死都甘心哦！”
“哈哈哈哈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嘿嘿这不就这么一说嘛……对了，村里头出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就是有个女人带着孩子跳了水？”
“据说女的没亲没故远嫁到这里，结果公公婆婆欺负人家是外地人，又打又骂，女人的丈夫也不管。”
“……嗐，是谁家啊？”
“不知道啊，反正说是女人和小孩都死了，老人喝了农药也没了。”
“……哎呀我的娘喂。”
“这男人不得哭死？这娘们怎么自杀还带着孩子的？”
“这事我也听说了。”坐在前排的大学生也转过身来，义愤填膺：“要我说那男的也有问题，父母和妻子之间的纠葛绝非一时半会的事，只怕他压根都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安抚自己的父母，最后才会引发出这样的问题。”
“对对对。”
“大学生就是思维清楚。”
小刘听了满肚子的八卦。
他打着哈欠，惊讶地发现车子已驶出最后一段水库道路。
小镇赫然近在眼前。
司机乐呵呵地开口：“小姑娘啊，路上麻烦你了，剩下到终点站的这些路就换我开吧？不然要是管理员看到，我还得被扣工钱哩。”
大学生们也点了点头：“对哦。”
鹿鸣微侧首看了看司机，笑了笑。她将两个空酒瓶子从座位底下踢出来：“喝过酒的人，我可不敢让他开车。”
小刘：“？？？”
直播间观众：“！！！”
农民和大学生双目一凝，惊叫出声。
大学生怒目看着司机：“你怎么能醉酒驾车？”
一名农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前头上车闻到酒味，我还以为是我带上来的酒打翻了呢。”
司机呆呆地凝视着鹿鸣微。
鹿鸣微驾驭着大巴车往小镇里开去：“司机大哥，您在想什么？”
“明明双岔路口极为容易发生事故，却偏偏选择停在那个路口处。”
“明明那个男人比你瘦弱许多，你却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冷眼看着对方抢夺方向盘。”
“明明开车要专注前方，你却更忙于听八卦，完全忽视了前方的道路。”
“驾驶大巴车前还喝了这么多酒。”
“是不想回村子里吗？是怕被人指指点点吗？没有空回家，常年跑长途车的，妻子跳水自杀，父母喝农药双亡的……司机先生？”
司机脑门上蹦出一根根青筋。
他皮下的脂肪迅速消失，清白的皮肤紧紧贴在骷髅上。司机的双眼被血丝充盈，一股难言的腥臭味从身上泛起：“去死去死去死——你们这些嘲笑我的混蛋！！！”
他飞扑上来，双手用力死死抓住方向盘。
司机的力气远比前面那个中年人来得强得多，只可惜他遇见的是鹿鸣微。
鹿鸣微对他没什么客气。
她右手握拳直直挥出，将司机重重锤到窗户上。
司机几乎立刻爬起，再次扑上前来。
鹿鸣微没有动用符箓，依然在用拳头，每一下拳头都用力击打在他的皮囊上，发出怪异的噗嗤声。
一拳、两拳、三拳。
拳头如雨般砸在司机的身上，他甚至来不及惨叫，来不及嘶吼，等回过神时已变成软乎乎的一坨。
司机的四肢都扭曲成麻花，彻底动弹不得。
发泄一通的鹿鸣微也平静下来，她踩下离合器，再渐渐踩下刹车，让大巴车的速度迅速下降，而后稳稳驶入停车场。
空挡、熄火，手刹。
大巴车稳稳停在停车位上。
鹿鸣微侧首看向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的八人，眉眼间闪过一丝悲伤：“你们到家了。”
大巴车上安安静静的。
四名大学生率先站起身来，他们的身体摇摇晃晃，一步一步走下大巴车。
他们望着熟悉的小镇又哭又笑。
被称为董哥的男孩拉住女孩的手：“甜甜，其实我这次回去是想拒绝家里给我定下的婚事，我，我喜欢的只有你。”
“谢谢你，董哥。”
“荣哥，明天一起去钓鱼啊。”
“嗯，一起去钓鱼，我钓到的肯定比你的大。”
他们相识一眼，身影化作光点。
四名农民也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大丫头考上大学了呢。”
“要是我能多赚点钱，让他们娘俩的日子更好过点，就好了。”
“别瞎担心了，生活已经越来越好啦。”
“也是——这世道已经越来越好了。”
四位农民说说笑笑。
他们的身影化作光点，也缓缓消散，在最后还不忘朝着鹿鸣微几个摆摆手。
【呜呜呜呜呜他们回家了】
【鹿大师送他们回家了QAQ】
【那还有剩下的人……他们能够回家吗？】
吱呀、噗嗤，嘎吱。
鹿鸣微拖起如烂泥般的司机，一步一步走下车。每一步大巴都在变得腐朽且陈旧，脚下黏腻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鹿鸣微走到阳光下。
不同于前面几人是如光点般消散，司机依然挣扎着停留在原地。
鹿鸣微让鹿萌萌盯着他，又带着熊先生上车一趟。他们带下了六年前和十二年前的受害者，又逐一超度掉剩余同样是坠江而亡的无辜冤魂。
最后带下来的是另外三只怨灵。
他们和司机一样，充斥着怨恨和不满，完全不愿意离开。
熊先生眉心紧锁，眼底闪过厌恶。
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他们不会还想再赖在大巴车上吧？”
鹿萌萌舔了舔尖锐的鲨鱼齿。
她冷酷无情地盯着四只怨灵：“姐姐？”
四只怨灵颤了颤身体。
它们能感受到自己被另一个阶层的存在所盯上，浑身轻轻颤动，多少露出些许惊慌。
鹿鸣微摸了摸鹿萌萌：“回去吃灵气。”
她嫌弃地看看四只怨灵：“这种东西，太脏了。”
鹿萌萌歪着头想了想，乖乖点了头。
四只怨灵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鹿鸣微可没有打算放过它们。她直接召唤出地府大门，请黑白无常直接将几只怨灵拉走。
“我们可以帮忙——”
“在大巴车里，我们是无敌的——”
“我能够催眠，能够让人自己内斗——”
看到黑白无常，四只怨灵终于后悔了。
包括司机在内，他们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的能力，只求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鹿鸣微平静地注视着它们。
她偏了偏头，浅浅一笑：“现在我最好奇的是你们会在地狱里遭受何种处罚。”
四只怨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无常对鹿鸣微的印象很不错，大大方方的表示：“要是你想参观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报告哦？”
鹿鸣微忍俊不禁：“谢谢啦。”
目送黑白无常勾走四只怨灵，鹿鸣微又示意鹿萌萌、熊先生和小刘过来：“我们该回去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清脆的声音在几人的耳边奏响，美好的小镇如摔落在地的拼图，彻底变得四分五裂。
到最后，所有人眼前一黑。
直播间里的信号骤然断开，不过所有观众都没在意这个，而是议论纷纷：【刚刚是……黑白无常？？？】
【那个大门是地府大门？】
【地府……是真的存在的吗？】
【白无常还邀请鹿大师去参观？？？】
整个直播间都彻底乱套。
鹿鸣微的老粉渐渐接受鬼怪妖邪的存在，可不代表他们能直接接受地府和黑白无常的存在啊！
【啊啊啊啊啊果然不能发帖】
【呜呜呜呜呜呜一时间不知道高兴好还是失落好。】
【别发了别发了】
【经过XX公寓那件事的前辈奉劝一句……一会儿你们就会被□□了。】
【？？？？？？】
【嗐，我们也不能说，反正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得古里古怪的……】
【emmmm……就这么说你们没觉得这场直播的人很少吗？我反正听说了，这些直播只会推动给一部分人。】
没有经历过清平公寓的观众满头雾水。
他们将信将疑的看向人气值，发现数字竟是维持在一百万左右，和平日鹿大师动则上亿的人气值相差甚远。
更重要的是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本就忐忑的观众走到门边：“谁……谁？”
与此同时，直播间信号再次恢复。
鹿鸣微等人再次出现在镜头前，他们又回到了隧道内。
昏暗的隧道如今亮如白昼。
特异局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隧道两边数百米开外更是有交警将开来的车辆引向别的道路。
鹿鸣微刚刚出现，周遭便是一阵喟叹声。
郭警官迎上前来，上上下下将鹿鸣微四人打量了一遍：“没事吧？”
鹿鸣微摇摇头：“我没事。”
顿了顿，她看向同样出现在隧道中的三十六名受害者：“有事的人是他们。”
游开亮四人的状态还算不错。
他们紧张地看着四周，很快就被盖上毯子，由特异局的工作人员护送到一旁。
上两批的受害者就没这么幸运了。
除去被唤醒的少年以外，其余人还沉沉睡着，瘦削如排骨般的身形让人看着便眉心直跳。医护人员先将他们送上担架，而后给他们手腕打入滞留针，挂上营养液，才一起送往北城明言医院。
“这所医院是特异局名下……”
“遭了。”小刘低呼一声，“鹿，鹿大师，直播间还没关。”
鹿鸣微淡淡道：“没事，现在关吧。”
直播间观众却是不依不饶的：【等等，鹿大师您交代交代啊！】
【刚才召唤出来的大门是什么？】
【那两个真的是黑白无常吗？】
【邀请您参观地府审判又是怎么回事？】
除去这个，还有人提到：【能看到地府，是不是也可以看到死去的人？】
【我想见我爷爷一面，鹿大师可以吗？】
【鹿大师，我想修道！！！】
可惜鹿鸣微没给出任何答案。
得到鹿鸣微通知的小刘毫不犹豫挂断连线，顺带还敲了敲脑瓜子：“笨死了，这种毛病不能再犯了！！！”
郭警官侧首看看小刘：“要不换个人？”
鹿鸣微笑了笑：“算了——不会又是谢飞他们在闹吧？”
郭警官耸耸肩膀：“不止，还有一个。”
鹿鸣微只要想了想，就微微叹气：“啊……是他吧？”
还能是谁，小山神呗？
鹿鸣微略过这个话题，认真询问：“这个明言医院……”
郭警官侧了侧身体：“上车再说。”
车辆一边前进，他一边介绍道：“那是我们内部的医院，一些因为玄门事件而造成重伤，又或者本身是玄门子弟都会到这里来治疗，保密程度非常高。”
三十六名受害者全数送到医院。
在他们全数被安排进病房，医护人员也表示全部准备就绪以后，鹿鸣微带着熊先生走了进去。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奏响。
医护人员迅速为其注射镇定药物，而后再缓缓将其的理智拉回。等他们稍稍冷静下来，没来得及回想那些事，熊先生便会上前给他们一个熊抱。
真熊抱：）
看医护人员跃跃欲试的模样就知道，中国人没有人能抵抗熊猫抱抱的威力。
前十间病房还好些，后八间病房就有些麻烦了。经过医护人员的商讨与确定，他们的身体情况完全无法立刻唤醒，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治疗，确定身体情况好转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唤醒。
医生想了想：“大约需要一到两周。”
鹿鸣微颔首：“可以，我还要在北城待三周左右。”
离开病房以后，郭警官又开始说明最新的情况：“根据我们的调查员传回的消息，现有尚存活在世的家属基本已经恢复对几人的记忆，大约有三分之二在联系后表示要立即赶来北城。”
“有人已经去世了？”
“……是的。”郭警官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一声：“毕竟那一批人都已经失踪超过十二年了，他们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
鹿鸣微点了点头：“是啊。”
顿了顿，郭警官又免不了好奇：“说起来，你真的能去地府？”
鹿鸣微想了想：“去也能去。”
她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有想见的人？”
郭警官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想见。”
他敛了笑容，摁了摁太阳穴：“就是政府部门有个委托，希望您能帮个忙。”
鹿鸣微偏了偏头：“？”
郭警官沉声道：“国家希望能够联系上地府，最好能达成进一步合作。”
鹿鸣微眼睛圆睁：“？？？”
第110章
◎第九次直播。◎
这种要求, 听着就很离谱吧！？
似乎是看出鹿鸣微眼中的迷惑，郭警官讪笑一声：“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挺惊讶的，可是你看看咱们山神、土地神还有各种异兽不都被国家录用成为公务员了吗？和地府合作好像也……也……挺正常……吧？”
鹿鸣微斜眼睨着他：“那你犹豫什么？”
郭警官耸耸肩膀：“你刚还两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呢。”
鹿鸣微神色复杂：“我是没想到……”
她想了想, 又松了口气：“回头想想又好像挺正常的？国家一来已经知道灵气复苏，沉寂已久的妖魔鬼怪将会越来越多, 二来从一开始将热搜删除到现在几乎不管热搜……想来是有计划地公布事实。”
无论是直播间没有查封而是得到关注，又或者是组建多年，并麾下有多位异兽亚神加入的特异局，都证实了国家的准备从未停止过。
郭警官点点头：“的确。”
他脸色不太好：“只是灵气复苏的速度太快了，你知道吗？光是这几个月复苏的程度就已经超过了前面十年。”
鹿鸣微眨眨眼。
算了算时间, 那不正巧是自己重生的时候吗？她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假装专心致志地听郭警官唠叨。
郭警官心情不太好：“不提长明会一直在暗处窥视捣乱, 像是清平公寓, 又或者今日的迷途大巴……”
他说到这里, 忍不住摇了摇头：“过往可能时隔几年才会有动静, 而未来会不会一年甚至几个月就出现？又有多少人能像病房里的三十六人一样，坚持到救援抵达，而不是丧生在其中呢？”
鹿鸣微沉默一瞬：“也是。”
她没有细看清平公寓的资料，只记得被保安怪物操纵的亡魂便有上百人, 其中还有不少穿着眼熟的制服。
具体伤亡, 波及人数有多少？
这样一看，迷途大巴还真是‘温柔’, 就连十二年前失踪的受害者也起码都还活着。
郭警官：“是吧？”
他看了看鹿鸣微，没有说的还有另一件事。
灵气复苏的速度太快了, 而修道者的数量却是少得可怜。目前步入元婴的修道士总数量都不过百人上下, 其中大部分还是垂暮老人, 能像鹿鸣微这般又愿意配合国家, 还有能力的修道者堪称屈指可数。
要是再不对外寻觅合作对象。
等到灵力彻底复苏，异像真正来临之际，国家要如何面对那样的天灾？
郭警官微微叹息。
他看向鹿鸣微：“我们能做的只有尝试集中更多的力量，做好更充分的准备，等待并迎接新世界的到来。”
鹿鸣微认真想了想。
她点了点头：“我会将这件事转告给阎王，具体他愿不愿意合作，那就要看对方的打算。”
郭警官松了口气：“好。”
只要得到鹿鸣微的承诺，也足够交代了。
地府之后，奈何桥前。
勾着四只怨鬼的黑无常冷不丁问道：“怎么突然发请帖？”
白无常笑道：“自然是阎王所邀。”
黑无常摇摇头：“我们阴间鬼神，不该与阳间人有来往。”
白无常道：“那你是足不出户的缘故。”
他将四只怨鬼交给迎上前的牛头马面，又前去酆都大帝前禀报通知一事。等走出大殿，他伸手勾住黑无常的肩膀：“来来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了。”
黑无常：“……”
他默默拿走白无常的手：“我还有工作要做。”
黑无常吐槽：“咱们都超时了！”
看着白无常准备开溜的架势，他没好气的补充道：“我这回不给你介绍女孩子——真是的，我妹妹哪里不好？”
黑无常松了口气，伸手推推白无常。
白无常摘下长舌头，取下高帽：“干什么？”
黑无常：“带我去见识见识？”
白无常翻了个大白眼：“行吧。”
黑白无常换了常人装束，沿着奈何桥往远处走了片刻，便来到了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
魂灵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白无常看向四周：“感觉又要扩展了。”
黑无常仰着头：“好大……鬼的数量也好多？”
白无常点点头：“对吧？”
他拉着黑无常往里走：“没办法，现世人都不爱结婚生子，能投胎人身的名额本来就不多。”
黑无常想了想：“畜生道……”
白无常摇摇头：“功德不够的鬼那是能塞一个是一个，大部分都还是功德到的。他们去畜生道的话可以自行选择下辈子的种族，这不又有的犹豫了？”
黑无常道：“猫狗？不是很受欢迎吗？”
白无常念念叨叨：“猫猫狗狗的投胎名额其实还有不少，可是会投胎变成流浪猫还是家养猫是未知数，运气再差点落到拿着吃猫的地界那不是纯纯去受苦嘛，愿意选择的鬼也是不多……对了，还有鬼要求投胎当熊猫！真是的……一个个在想什么？熊猫一年就几个指标，每回都要搞个大转盘抽奖呢！”
黑无常：“……”
白无常指了指前面：“因此咱们这的鬼口数量也越来越多，不过鬼口多了也有好处。”
白无常嘿嘿一笑：“大帝请新鬼开发周遭，然后又让技术鬼们提交了不少人世间的方案，鬼城建得漂亮不少，现在还有各种娱乐项目……甚至还有地方能看到人世间的文娱活动！”
黑无常愣了愣：“这是可以的！？”
白无常拉着他往前走：“大帝都没说话，那当然是可以的！”
他们一路走进电影院。
名字叫做电影院，实则里面的房间对应的是人世间的不同频道。不少鬼齐聚在前台，饶有兴趣的选择着节目：“我要看这个！《今日的功德又笑没了2！》”
“我看王X游戏晋级赛！”
“我想看的动画——可恶！制作组怎么还没更新？”
黑无常看得目瞪口呆。
倒是白无常拿了一桶爆米花，拉着黑无常往里走：“走走走！咱们就看这个搞笑的……哇，下一场就是《今日的功德又笑没了2！》”
宽阔的放映室里已是鬼山鬼海。
趁着还没播映，三五成群的鬼们正在讨论剧情：“我和你们说这个真的超级好笑！”
“昨天我也看了第一部 ！”
“这真的是监控画面吗？”
“世上真的有这么倒霉的人？”
“虽然倒霉成这样，但是他还没死耶？其实好像也挺厉害的？”
“听说是被下了咒！”
“啊？是谁啊，不怕天道反噬吗？”
“就是开设玄学直播间的鹿主播，听说这个人游走在规则边缘，骗了不少孩子钱，还做了老多坏事，所以鹿主播下了咒。”
“哇哦，那我更有兴趣了！”
“嘿嘿，据说坏事做得越多越倒霉！”
黑白无常将几只鬼的闲聊纳入耳中。
他们相视一眼，饶有兴趣的选择位置坐下，期待搞笑视频的开始。
与此同时，现世已经过去几日。
鹿鸣微回阎家大宅休息个畅，然后准时准点开启直播间。
几乎下一秒，无数观众瞬间蜂拥而入。
今天的弹幕不同于往常，观众们没念叨鹿鸣微又隔了好几天才开播，也没念叨要抽奖，而是纷纷爆笑：【鹿大师，鹿大师，看到那个倒霉蛋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几天就看倒霉蛋的生活了】
【哈哈哈哈哈骑车卡地缝？】
【后面还有路过修下水道，直接浇得满身屎】
【最新的监控还要离谱】
【下楼梯直接变成原地爬行，然后一头栽到人家刚铺好的水泥上，满身泥巴不说还被拉住赔钱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算什么？昨天一家店铺的监控放上来，他直接从二楼掉到一楼】
【艹，他的事情可以做成合集了】
【前面的，B站已经有视频了，快去看！】
【我就想知道他到底骗了多少钱？】
观众们吐槽的就是那位骗孩子钱的游戏主播薛哥：【他越倒霉，不就说明他做的坏事越多，而且完全没有反省吗？】
【他还说要告鹿大师】
【？？？？？告鹿大师啥？告鹿大师作法么？】
【是吧，超级离谱的】
【还有更离谱的——这傻X还开直播直播自己倒霉，被喷都没下线，居然还有人打赏。】
【？？？？？】
【打赏的人也有毛病吧？】
【哈哈哈哈哈这薛哥还真的是人才】
直播间观众有些笑得东倒西歪，也有不少人无语至极。
小刘咋舌：“这人……咋想得出来？”
鹿鸣微也没想到的这名叫薛哥的男人非但没有改过自新，而且还变本加厉叫嚣不已，更有意将自己的倒霉化成红利。
鹿鸣微升起些许好奇心。
她点开对方的信息，看了看对方的面容。鹿鸣微瞬间大失所望，摇了摇头：“大家不用关注了，估计他已经去派出所报道了。”
直播间观众：“？？？”
下一秒，弹幕里蹦出一条：【卧槽，快去看微博。】
【那个薛哥，好像因敲诈被抓了！】
【？？？？？敲诈？不应该是诈骗吗？】
【emmmmm反正我说不清】
【我去看看……】
鹿鸣微笑道：“他租了别人的房子，现在房子要拆迁，因此他要求房东分一半拆迁费用给他。”
直播间观众：“？？？”
弹幕都忍不住沉默一瞬，而后有人道：【会不会是薛哥自己装修了房子，所以要赔偿？】
【就薛哥的人品……我不太相信哎？】
【这是哪里来的神人啊？租房还能要一半拆迁费？】
【能陪装修费就不错了，还拆迁费一半。】
【啊？租房装修了遇上拆迁还能让房东赔钱吗？】
【房东一般也就无偿退押金】
【如果合同上有说明的话，提前退租是可以索赔装潢费用的。】
鹿鸣微端起一盏茶，抿了口后微微一笑：“那倒不是，薛哥住了有几年，不过装修都是房东的装修，他觉得房子有他的份，因此要问房东收钱。”
【？？？？】
【很好，不愧是薛哥。】
鹿鸣微忍俊不禁：“等房东上门理论的时候，他还带了四五名兄弟，当场让房东交了三十万才放他走。”
“等房东一出门，他就报警了。”
“就三十万的敲诈金额的话，加上有威胁行为，估摸三年起步吧：）”
【……】
【我直呼：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能说薛哥厉害了！】
鹿鸣微摇摇头：“自作孽。”
她话题一转：“抽奖开始了，有需要的水友可以参与一下。”
直播间观众登时来了兴趣。
十分钟以后，幸运儿新鲜出炉。
鹿鸣微很快联系上第一位。
镜头那边出现的是名相貌清纯的年轻女孩，她神色紧张地盯着屏幕。看到连线成功后，女孩瞬间松了口气，急急开口道：“鹿大师，您好。”
鹿鸣微颔首：“您好。”
女孩颤声道：“鹿大师，原本没连接上您我也不肯定……现在，现在我确定我是真遇见鬼了！”
【emmmmm？又是鬼？】
【上回小哥也这么说的，然后宿舍里抓到了鬼】
【就是那个墙壁里的鬼吧？】
【那小哥好惨，我当天看了都快被吓死了。】
【不过最近鬼怪的出镜率有点高？】
【真的，微博上我看到好几次真真假假的闹鬼了】
【我觉得有些是想太多……】
【不一定，我同学前几天晚上经过工业区，后来群发短信说他看到很奇怪的鬼影。】
【晚上看啥都像鬼影的】
【不是啊？我同学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据说吓得高热不止不说，身上还有奇奇怪怪的伤痕】
【卧槽，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回去，都三四五六名同学一起走。】
小刘注意到这条消息，顺手给这名粉丝发去一条私信：【您好，要是有特殊情况或者问题，欢迎到微博@灵虚门鹿鸣微处理。】
对面没有回复。
小刘稍等片刻，而后将目光转向镜头。
鹿鸣微安抚女孩：“慢慢说，不用急。”
女孩抽噎两下，又抹了抹眼角：“我是真的，真的感觉不对……我这几天都不敢睡卧室，都是睡在书房里的。”
鹿鸣微细细打量女孩面相，敛了笑容。
女孩紧张地手指交错：“打从三四天前起，我就老觉得家里的东西在变化。”
“早上晾晒出去的衣服，晚间就在床上了！”
“门口的垫子总是会被轻微移动，还特别脏……我，我怀疑是不是有鬼，又，又，又或者是人！”
【嘶……不知道为啥更害怕了。】
【的确，这个时候我甚至觉得还是鬼好点】
【？？？？？】
【前面的人还没看懂吗？要是鬼就是吓唬人，要是人的话可就不知道什么心思了：）】
【妈耶！】
【感觉真的有点慌兮兮的。】
女孩睫毛颤抖，满脸惶恐地看向鹿鸣微。
她抽了抽鼻子：“我前几天和房东说了，他还带我去查了监控，可是监控上都没看到别的人……我还是不放心，就打算买个监控，这不监控还没到，先连上鹿大师您了。”
【单身女孩子家里的确要放监控。】
【可是上回不是有监控被入侵，结果在家里的所有事都被传到网上的？】
【……】
【妈耶，这样想想更恐怖了。】
直播间观众议论纷纷。
鹿鸣微深深看了女孩一眼，颔首道：“你先出门……直播间重新连到手机上，戴耳机不要出声。”
女孩愣了愣：“……啊？好！”
她赶紧打开手机重新连接一回，而后按着鹿鸣微的指示将每扇房门都关上，最后拎着小包走出家门。
鹿鸣微又道：“把门反锁。”
女孩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手指微颤，强忍着惶恐将门反锁，又躲到消防通道那才敢继续说话：“我，我，我弄好了。”
鹿鸣微点点头：“报警吧。”
三个字就让女孩直接泪崩：“我，我，我，我屋子里有人？”
鹿鸣微沉着脸，点了点头。
女孩这回是真哭了，她抽抽噎噎打了电话。刚刚挂断电话，鹿鸣微又让她打了另外一个电话，这次是消防的。
【？？？？？】
【不是？民警的电话也就算了，消防是啥？】
【难道这个人还卡在里面了？？】
【……艹，我突然开始好奇了】
警察和消防队来得很快。
两帮人在楼下面对面的时候还有点懵，等到了楼上更是满头问号，等到了同一户人家门口那就是直播间观众都能看出的茫然了。
女孩急急迎上前。
按着鹿鸣微的吩咐，确定好消防员已经在楼下准备好安全防护，她才麻溜地打开家门。女孩伸手指了指最里头的卧室，尽可能压低声音：“里面有人，就在卧室的衣柜里！”
民警敛了笑容，面色严肃。
眼看民警一步一步小心靠近卧室房门，女孩却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在铺在门口的地垫上：“！”
女孩瞳孔微缩。
她心头轻颤，急忙看向右手边的厨房：“噫——！”
女孩死死捂住嘴。
下一秒，她拉住想要进卧室的民警，伸手指向厨房。
民警扫了一眼，神色瞬间严肃。
他的动作也迅速放慢，甚至临时拿了个板凳充作武器。
直播间观众也迅速发现问题：【？？？】
【啥情况？】
【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厨房？不会是这个人发现不对偷偷拿了刀？？？】
一时间，直播间观众屏住呼吸。
民警也是如临大敌，缓缓走到房门边。他伸出手，轻轻推开房门：“吱——”
清脆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民警快步向前，用力拉开衣柜门。
下一秒，一道白光瞬间扫向民警。
叮地一声，一柄刀扎在木板凳上。持刀的中年恶狠狠地定了定，恶狠狠地低嚷：“不准动！不准……动？”
他的表情渐渐僵硬。
民警反手夺过刀，与虎视眈眈的同事一起冲上前去，又狠又重地将男人摁倒在地上。
直播间观众慢一拍才看清。
发现中年男人手持菜刀，密密麻麻的弹幕瞬间覆盖整个屏幕。
【啊啊啊啊！】
【妈呀，什么鬼？】
【太恐怖了！】
【要是刚刚进来的是小姐姐……】
直播间观众光是想想，就是一身冷汗。
还有人更是指出：【还好小姐姐发现不对劲，提醒了民警。】
【小姐姐的观察力真好！】
【怪不得能发现家里变化，要我估计根本察觉不到】
女孩没有注意到弹幕上的夸奖。
鼓起勇气的她走上前去，等看到中年男人的真面目时女孩面色大变：“房，房东！？”
直播间观众：“！！！”
一群观众登时冒出鸡皮疙瘩：【我的妈呀！】
【真的是房东？】
【太恐怖了吧？】
【艹艹艹还带小姐姐去看监控，还装无辜！】
【吐了吐了】
【怎么能有这种人？】
【就我有个疑问吗？那喊了民警就足够了吧？为什么还要喊消防员？】
民警将面色灰败的中年男人从地上拖起来。
他面色黑如深潭，直接将手铐挂在男人的胳膊上：“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呆在楼上的消防员听出同僚的声音，急急奔赴到阳台。他侧首一看，登时愣了愣：“什么人！？等等！不要动——”
女孩睁大双眼：“？”
她拍了拍胸口，后知后觉地庆幸道：“原来鹿大师让我喊消防是有人要自杀吗？还好还好……”
鹿鸣微摇摇头：“不是。”
她怜悯地看着女孩：“你家里躲着两个人。”
直播间观众：“？？？”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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