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外面透透气的雷明,再回来时候带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放在小纸包里的旱葡萄,一样是清凉油。
“嫂子,这两样东西应该能缓解晕车。”
有点帮助,但不多。
金春慧知道自己拖了很久,不能再拖下去,吃过午饭身体舒服多了,答应上车。
上车后,已经问过许多问题的金春慧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开车来接我,严劭打过报告吗?经过部队允许吗?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刚才她亲眼看着雷明把行李放到后车厢,也看到后车厢放的几大袋东西。
她以为小雷是专门来接人的,看到后车厢,她就知道他是带着采购任务出来,顺便来接她的。
这顺便顺得够远,三个小时啊。
雷明:“打过报告,允许,不耽误,我在晚上七点前赶回去就成。”
金春慧听到是经过允许的,不再问问题打扰雷明开车。
这车子没有适合年年这样的小朋友坐的地方,年年只能坐在她腿上,上车的时候小雷教过她怎么系安全带,艰难系上安全带后,她往自己的手腕上涂了清凉油。
清凉油的味道很是霸道,一瞬间就溢满了整个车厢,金春慧把抹了清凉油的手腕凑到女儿鼻子前,让女儿只能闻到清凉油的气味。
车里皮革气味重,年年见妈妈要抱自己上车,没哭闹没挣扎,就是从直着身子变成趴在妈妈肩膀上,能看出小朋友抗拒坐车。
上车后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金春慧努力收住肚子,再把安全带多拉出来一段,让女儿坐得舒服点。
清凉油有点用,对金春慧有点用,对年年来说作用可能不大,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年年就吐了。
小朋友从上车后就变回蔫蔫了,闭着眼睛坐在妈妈腿上,呕吐的时候不是没有一点征兆,金春慧时刻注意女儿的表情,注意到女儿小眉头越皱越紧,女儿吐的时候,她下意识就用手接住呕吐物了。
雷明注意到小朋友的状况,赶紧找地方停车,让母女俩先下车。
他从后车厢拿出一桶水和一个搪瓷缸子,他来舀水倒水,让母女俩洗手,处理一下呕吐物。
水就是专门给母女俩准备的。
一百个人坐车,总有一两个晕车的,他想过嫂子可能会晕车,至于孩子,那么小的孩子哪可能晕车,睡着很快就到地方了。
没成想严重晕车的是孩子。
“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远门,辛苦嫂子了。”
带着两三岁的孩子出远门是件辛苦的事情,带着两三岁还严重晕车的孩子出远门,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家里没人能帮我带孩子,只能把孩子一起带来了,我不辛苦,孩子才辛苦,小小年纪,话都说不利索,难受了没法开口说,说出来也没用,妈妈没法帮她分担痛苦。”金春慧耐心给年年清理。
“嫂子,你介绍信都带齐全了吧?”
“都带齐全了,有县里和省里的介绍信,也有严劭寄过来的部队介绍信。”全是严劭托人帮她办好的。
出县要介绍信,出省要介绍信,来到部队也要部队开的介绍信,她手里一堆介绍信。
“我带你们去最近的招待所,不用担心油费,小朋友身体比较重要,先在外面休息一天,我明天再来接你们……要不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他看着小朋友的状况不是太好。
身体健康的大人,晕车很难受,不至于没了,两三岁的孩子太脆弱,可能说没就没了。
年年有个好歹,他就是责任人了。
“医院近还是招待所近?医院近的话先去医院看看,医院不近的话还是去招待所吧。”
雷明是当地人,又是司机,从部队到火车站这段路,他再熟悉不过,决定载着母女俩到招待所:“医院不近,招待所附近应该有卫生所,还是去招待所好了。”
几个医院和招待所他都知道位置,却不太清楚卫生所的位置。
“好吧。”
让年年缓了半个小时,母女俩才重新上车,坐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最近的招待所。
雷明帮他们母女办入住,他还准备替母女俩付钱,金春慧这次坚持自己付钱。
雷明也不坚持付钱了,办好入住,准备开车走人。
金春慧在他离开前还有话说:“小雷,你回去要是被领导训了,全怪严劭,领导要处罚你,让严劭代替你受处罚。”
她心里有点怨气,都怪丈夫,都怪他!
什么过去住两个月!
他嘴皮子一掀,可苦了她们母女俩。
要是提前知道一路上会这么苦,就不答应过来了。
怎么也得他亲自陪着他们母女啊!
坏严劭!
臭严劭!
雷明感受到嫂子溢出来的怨气,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是大事,不会被处罚的,要是小朋友出事了,我才会受到处罚。”
他不为自己担心,为严哥担心。
严哥回来后,嫂子应该会关上门教训他一顿。
难以想象严哥被教训的场景。
严哥不是部队里脾气最差的军官,士兵们碰见他不会像耗子碰见猫一样害怕,相反,他还算是好的那几个,虽说训练时和私底下都不会跟大家嬉皮笑脸,但为人光明磊落,部下犯错也会跟着一起受罚,事后并不会故意给部下穿小鞋。
除了为人光明磊落,他心里也和明镜似的,谁做了什么事,好事坏事都看在眼里。
他们团除了新兵蛋子不懂事,基本没人犯错违纪。
新兵蛋子犯了小错的,主动找他坦白,犯了大错的,还是会主动找他,把他当主心骨了。
只要严哥觉得有求情余地,一定会帮着求情,他都摇头,说明摊上大事了。
有这样的上级,谁还会“顶风作案”?
“唉,小雷,你先走吧,赶紧回部队。”她要和闺女在这个招待所里收拾一下。
她都不敢露出头发,坐上火车三天后开始包着头巾,除了睡觉几乎没解开过。
在火车上没法好好洗澡,她能闻到自己和孩子身上的汗酸味,再不洗,都要腌入味了。
雷明离开,她向服务员打听哪里有热水,洗澡的热水和喝的热水都要。
“我们招待所不能洗澡,你要洗去澡堂子洗,这是洗澡票,洗澡记得带上洗澡票和钱,你家孩子年纪小不需要另外给钱,一个大人洗澡要多少钱,票上有写明。
澡堂离得不远,出去招待所,往右手边走两百米左右,仔细看看能看见澡堂的牌子,喝的热水就在这热水瓶里,你自己拿个水壶装,没有水壶就用这里的一排杯子,都洗过了,干净的。”
“好的,谢谢同志,我想再打听一句,澡堂子几点关门,我家闺女在车上吐了好几回,现在没法去洗澡,我想带她睡个午觉,睡醒再去洗。”她说得不算夸张,年年现在的样子就和吐过好几回似的。
“你现在洗澡也没法洗,下午三点才开门,到晚上八点关门,记得带上介绍信。”
“感谢同志。”金春慧没带水壶,就从一排杯子里挑了一个,倒上半杯热水,先自己喝两口试试水温,确定不烫嘴了,给女儿喂热水。
年年喝了热水,脸色已经缓和许多,闭着眼睛,嘴里喊妈妈。
金春慧:“妈妈在的,年年困了就睡觉。”
服务员看孩子的样子,伸手探了探孩子的体温。
孩子脸色不算苍白,体温正常,衣服的领口也是松开的,没有呼吸困难的症状:“看来确实是晕车累着了,你抱着孩子去房间床上躺着,这个热水瓶和水杯就先放你房间里,等你明天退房我再收走。”
“谢谢同志。”
“不用谢,为人民服务。”
...
母女俩睡到下午五点,还是年年先醒来喊妈妈,金春慧才醒来了。
醒来后看着闺女精神好很多,她的心放下了,给闺女喝两口热水,喂了两颗旱葡萄,她自己也吃了几颗旱葡萄,吃完就找出换洗的干净衣服,带闺女去洗澡。
金春慧第一次来到澡堂子,一眼望过去,光溜溜一片。
幸好现在是吃饭的点,洗的人没有特别多。
女澡堂里都是女人,有些带儿子过来了,小男孩,三四岁的年纪,金春慧没刻意挡住女儿,女儿这个年纪还问不出为什么别人有小鸟她没有的问题。
金春慧找到淋浴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用,随便问了个人,对方告诉她用法,她明白后,带着女儿开始洗刷刷。
澡堂还有热水池子,她没打算带闺女进池子洗,就在淋浴头底下待着,有人过来要淋洗,她就让出位置,带女儿到旁边搓泥。
九月份老家还是热天气,这个地方就有点冷了,冷得刚刚好,澡堂子有点漏风,热气会跑走,不会让人在搓澡的时候感觉透不过气。
澡堂没有憋闷感,可以洗更久,所以金春慧搓洗得很仔细,年年没闹着要进水池,专注玩着从淋浴头落下的水,还用小手去接水。
金春慧搓自己搓了一个多小时,搓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觉得搓干净了。
不得不说清爽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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