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night:46.
虽然安佳女士缺席了她自小最需要陪伴和教育的阶段,但是一眼往回看,也不少为明寐操心。
父亲去世以后,妈妈几乎把所有偏爱和关注都放到了她身上。
老爸过世六年,至少前四年她的精神状况都不能支撑最基本的正常生活。
明寐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完成的高考,虽然确实考得一般,但也上了滨阳市最好的大学,也是全国211之一。
细想起来,或许和家人的陪伴分不开关系。
起初,她连进食都很困难,每天无缘无故地发呆,掉眼泪,激动的时候还有自残的现象。
那都是安佳女士抱着她,一口米饭一口粥的把她的身体撑起来,一犯病呕吐出来,妈妈就伺候着收拾干净,然后去做新的饭。
她在明寐面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永远是笑着温柔地问她今天想吃什么,明天想去哪玩,有没有发现新的兴趣。
这样的妈妈,让明寐在某个时间段,想到了老爸的样子。
但是某天起夜,她不小心撞见妈妈在继父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怕太大声会被她察觉,连哭都不敢出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好像清醒过来一点了。
明寐好像听见老爸对自己说。
【妹妹啊,你瞧你。】
【咋让你妈难受成这样。】
恰好,小卧室传来声音,站在妈妈继父卧室外的明寐,偏头看见了察觉动静被吵醒的弟弟。
郭南禹还那么小,就处处懂事,知道妈妈最在意姐姐,所以每天在家做什么都看姐姐脸色,还总想帮着照顾。
明寐静悄悄走到他身前,蹲下,轻轻地抱住了他。
弟弟的小身板带着温度拥入怀中时,明寐再也忍不住掉了泪。
她意识到,要是一直沉浸在枯竭腐烂的自我世界里,伤害的,却都是身边这些在乎自己的人。
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能像老爸那样用一辈子去爱自己的人,不过她也不奢求,即使是稍微的在意,挂念,她也会当成雪中送炭的恩情。
之后,明寐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好转,虽然还是抵触去学校,但已经可以在家集中精力自主学习。
只要她积极生活,继父和妈妈就会开心,弟弟在自己家过得也会更自在。
就这样,抱着“哪怕是为了身边人也要站起来”的心态,明寐一点点把自己救了回来。
完成高考,完成本科,考研,同龄人在做的事她一样没落下,因为想到了爸爸,她致力在机械学上做出些名堂。
她不介意将安佳女士三口当成自己的家人,但是明寐自始至终,都不打算真正融入他们的家庭,那个爸爸和妈妈,是只属于郭南禹的。
作为门外人站在红线外观赏他们的和睦圆满,明寐不觉得悲哀。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再遇到景淮,确定自己对他的心意后,明寐却又像重新维系一下自己和他们的家人关系。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幼稚。
她只是希望婚礼那天,有人能送她走红毯。
女方家属那一排座位,别太空了。
今日有风,酒店高层体感更佳,从留着小缝的窗,它们溜进来,把暗色窗帘尾部吹得圆鼓鼓的,一波接一波。
垂在床边的白皙手臂动了动,随着手指弯曲,明寐闭着眼深吸口气,呼吸到了风带来的新鲜空气。
她缓缓睁眼,睡醒了。
明天就要返程回崇京了,今天还有要办的事,明寐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空荡荡一片。
那人去哪了,起这么早。
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哦,原来不早了。
虽然还想再睡,但是这觉哪有睡够的时候,明寐哼唧唧地起床,懒怏怏往进了洗手间。
刷着牙的功夫,她听见房间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明寐从卫生间探个脑袋出去,眨着眼,和大包小裹回来的景淮对上视线。
“泥(你)擀(干)磨(嘛)七(去)了?”她嘴里有牙膏泡沫,说话模模糊糊的。
景淮把东西放地上,活动了几下勒得发酸的双手,“第一次登门拜访,不应该带点东西吗?”
他脸上鲜少露出了不自信的思忖,抬头问她:“够吗?这些。”
明寐走过去,嘴里还叼着牙刷呢,看见那些奢侈品牌的男士领结,钢笔,女士丝巾,香水,还有小男孩的游戏机。
日常进补的补品营养品,肉奶蛋恨不得都有了。
她抬头,又看他,有被夸张到,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就要把这家女儿娶走呢……
明寐挥挥手,意思自己先完成洗漱再说,转身悠哉哉回了卫生间。
看她根本不表态,景淮稍稍蹙眉,“明寐,到底行不行?点头摇头都不施舍一下?”
明寐都走进卫生间了,听见他还真挺上心的,平时揶揄打趣的语气都没了,又后退几步,探出半个身子,盯着他,半晌,“哼”的一声,坏笑。
笑完扎进洗手间,关门。
纠结死你。
看出她的故意捉弄,景淮吐了口气,又重新打量自己这堆不成敬意的“薄礼”,总觉得缺什么。
过了几秒,他恍然大悟,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您好。”
“我需要一束鲜花,嗯,我来配,您记就好,双色百合,小雏菊,香槟玫瑰,洋桔梗……”
明寐浑身清爽出来,说话都带着薄荷清凉,“我是想说,你弄得太麻烦了,而且这些玩意都太贵啦。”
刚刚在里面听见他打电话订花了,她走到沙发边,单膝跪上去,圈住景淮的脖颈,轻轻摇晃他:“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这么紧张做什么?”
明寐低头,弯着腰,紧紧盯着他的脸,突然觉得这人认真小心的模样特别吸引人,笑了:“可得让我好好欣赏一下,景大艺术家紧张的神态。”
景淮睨着她,伸手拽她,一个用力就把人从高位的站姿,弄到了被他俯视的低位。
明寐被他抱到腿上坐,脚上的拖鞋随着脚丫晃动抖掉在地,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景淮抬手,轻轻抚摸她刚洗完洁净白嫩的颊侧,语气慎重:“你不知道,上次联系的时候,阿姨骂了我一通。”
“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既然这样,我不希望阿姨对我一直是负面态度,那是你的家人。”
“我想明明白白征得她同意,和你交往,并且往下发展。”
虽然明寐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早就不需要那么多冠冕堂皇的流程和规矩来强调或是巩固这段感情。
自由随意惯了的景淮,却这么想为了她循规蹈矩的,一步步,堂堂正正完成所有世俗步骤。
他的态度,才是让明寐舒心的根源。
她翘唇角,在景淮怀里蛄蛹着凑近,勾着对方脖子抱住他。
明寐用胸膛聆听恋人的心跳,手拍抚着他后背,安慰着:“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妈不是针对你,不知道她当时对你说了多过分的话,但我先替她跟你说句抱歉了。”
“她只是太心疼我啦,那时候,关于我的一切,她都很敏感。”
“景淮,你知道吗?”明寐的手在他发尾绕着,搔惹着,望着他脸庞的眼中爱惜纯粹至极,“你发自内心爱人的时候,就会特别明显。”
“你对别人的在乎,会从你的眼睛,嘴巴,甚至呼出来的气儿里体现出来。”
明寐忍俊不禁,凑过去,啄了下他的鼻尖,“藏都藏不住。”
“所以你这么不懂遮掩,我家里人肯定能看明白,放心把我交给你。”
听到这里,景淮再也克制不住风起潮涌的情绪,大手一拢,把人摁在怀里,紧紧锁着。
“好。”动真格的时候,反倒不说骚话了。
明寐被他紧紧抱着,鼻尖蹭着他的突出喉结,狐狸眼始终盈盈的,一字一顿:“别怕。”
明明是窝在景淮的怀里,她却依偎着,说出强势的话:“有我在,我看谁敢给你委屈受!”
这一句,倒是把景淮逗笑了。
他收紧力度,俯首用额头蹭蹭她的,换上一如既往的风趣温柔:“没有寐寐,我可怎么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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