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余年！
向小乔蓦然抬头。
褚余年单手拎着她好几年前给他缝的那个破包, 头发茬坚硬地竖着，俊美至极的面庞上长了一圈胡茬，眼底乌青, 看着像熬了好几个大夜，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了？”，向小乔下意识问。
褚余年嘴角绷直：“我几天前打电话的时候明明给你说了。”
说是说了, 但向小乔压根没放在心上，这几天忙着卖油饼，早把褚余年的事情忘了。
她转头看王楠。
王楠看着褚余年, 一双柔目里含着诧异和复杂神色，可见她并没有忘记, 这就是她当初退掉的那门婚事。
也是, 褚余年这张脸，只要见过就很少有人能忘。
似乎没想到向小乔会看她，王楠慌忙避开眼神, 拿着自己的油饼转身匆匆走了。
再看褚余年, 不知道是不是他装模作样本领太强还是这时候的确没和王楠联系，全程都没看王楠一眼, 余光都没给对方一个, 站到这里就一直盯着向小乔。
“`别挡在这儿，我还要卖饼, 你先回去吧。”, 向小乔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褚余年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嫌他这么大高个站在这儿碍事，轰他走。
褚余年退后两步, 让出空间，但就是不走, 哪怕就这么拎着包像个冷面土匪一样直挺挺站着看她一直卖油饼。
有病！
向小乔懒得理他，也不想去猜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才会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专心卖自己的饼。
等到快九点钟，油饼终于卖完了。
向小乔收拾摊子。
褚余年抢在她动手之前自觉帮着收拾，而且全程把那个破包背在背上。
收拾完，褚余年推着推车看向向小乔。
向小乔直视他：“我还要去买食材，你可以先回去，车你如果不想帮忙推，放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回来自己推。”
说完也不管他，自己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后面咕噜噜车轮的声音响起，褚余年推着推车一声不响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供销社，向小乔除了买明天要用的材料外，又买了一条鱼，褚霆喜欢吃鱼，现在有钱了，向小乔一点都不亏待自个儿和褚霆的嘴，她准备做个煎鱼豆腐汤。
向小乔买东西的时候，褚余年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看。
“老大，你回”，忽然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向小乔抬头一看，是毛小利和赵庄，这次没见石红磊，那他叫谁老大？
向小乔下意识向褚余年看去，褚余年却像根本不认识毛小利和赵庄两人一样，目不斜视。
毛小利慌忙扭头问赵庄，“回来了吗？磊老大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怎么还没见人？”
一边说还一边小心觑着向小乔，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心虚和掩饰。
赵庄还在和毛小利打配合，两人都不看褚余年，“不知道啊，说是今天回来，肯定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向小乔被他们的装模作样气笑了，要不是上辈子死后她已经知道了褚余年和这几个人的关系，说不定这会儿还真会被他们骗过去。
特别是褚余年，从到到尾眼角都不带‘夹一下’两个小弟的，可见这个人装样的功夫到了何等程度。所以他之前面对王楠那样的态度，并不代表他们俩现在就真的没联系。
向小乔冷笑着看他们表演。
毛小利和赵庄可能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买了一包烟飞速溜跑了。
东西买好，不等向小乔去提，褚余年就自己把大包小包提过去放到了推车上。
路上两人无话，只有车轮子咕噜咕噜的响动声。
“刚刚那两个人你认不认识？”
向小乔忽然转头，想出其不意问褚余年。哪想正对上褚余年的视线，就好像他一直在背后注视着她一样。
“哪两个人？”褚余年反问。
向小乔似笑非笑，一副我就看你继续装的样子。
褚余年这么聪明，一看向小乔这样，便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他和那些人有联系，只是不知道关系到了何种程度。
“认识。”，褚余年抿了抿嘴角。
向小乔冷哼一声，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如果继续问他和王楠现在还有没有联系，褚余年是会承认还是否认？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都重生一次了，还纠结这个问题是在没意思极了，管他和王楠现在有没有联系！
向小乔没有继续追问，转头就走。
“你不高兴。”，褚余年肯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快走几步，推着车子和向小乔平行：“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他们接触，所以才没告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和他们接触了？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喜欢或者不喜欢？你不想把你的事情告诉我，现在反倒倒打一耙怪在我身上，褚余年，你好得很啊，以前只觉得你是个胆小的爱哭鬼，闷葫芦，没想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强！”
褚余年好像被骂懵了，直接呆在了原地。
向小乔见他没话反驳，冷笑两声快步蒙头往前走。
离婚，一定得早点离婚！
回到家里安安静静的，褚霆肯定醒来后就被向老太太接走了。向小乔也不管褚余年回来后能不能进得了家门，反手把门锁上去向家接褚霆。
到向家的时候，向老太太正在喂鸡，向小玲在院子里做针线。
褚霆和向苗苗两人还有一只小狗一起玩儿，小狗饿的瘦骨嶙峋，全身上下就盛几块骨头支撑着。
小狗往褚霆身上扑，褚霆忙挡住，他身上穿的是新衣服，可爱惜了，每天晚上自己还会把衣服抹平整才会睡觉。
小狗渴求的眼神看着褚霆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
这是早上向小乔调陷的时候顺手给褚霆和向老太太蒸的。
褚霆望了望小狗，又看了看自己还剩小半的包子，皱紧了小眉头，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咬了一口后将剩下了一小块喂给了小狗。
小狗高兴的汪汪两声，嗷呜一口咬掉了剩下的包子。
向小乔和向老太太向小玲打了一个招呼，对褚霆说：“走了霆霆，我们该回家了。”
褚霆拍拍衣服上的灰，小跑到向小乔身边，将自己的小手塞到向小乔手里。向小乔点了点他额头，掏出帕子把他手上的油渍擦干净：“包子好吃吗？”
褚霆抿着嘴笑着点头：“好吃。”
他瞄了一眼向苗苗，对向小乔告状：“他老是围着我流口水，外祖奶也给了他一个包子。”，那可是他妈妈做的呢，他一点儿也不想给向苗苗。
向苗苗闻言站起来，咬着手指渴望地看着向小乔：“姑姑，我能去你家吃包子吗？”
不等向小乔答，褚霆就直接道：“不可以，我妈妈做包子很累的，要吃找你自己妈去。”
向苗苗瘪嘴：“我妈做的包子不好吃，比石头还硬！”
“那也不行！妈妈，我们回家吧。”，褚霆生怕向苗苗真的厚脸皮跟着去自家家里吃包子，慌忙牵着向小乔要走。
向小乔笑一声，对向老太太说：“奶，一会儿中午您别做饭了，去我那儿吃，我买了鱼。”
向老太太应一声：“一会儿就来，我先把猪喂了。”
“叽叽”
向小乔和褚霆走了一段路，后面忽然传来哼哼唧唧声，转头，发现是那只饿的皮包骨的小狗跌跌撞撞跟过来了。
这小狗的样子忽然让她想到小时候被饿到奄奄一息的褚余年。
“妈妈”，褚霆拉着向小乔的衣角看向她，又看了看小狗，眼里有期盼。
“好吧，你如果要养就好好养。”
“嗯，我一定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褚霆担心弄脏自己的衣服，不去抱小狗，只冲它招手，小狗就连滚带爬过来了，它好像知道自己找到了主人，亦步亦趋跟在褚霆脚边。
向小乔有些复杂的看向这条狗，上辈子这狗也来过向家院子，和褚霆玩过，那时候褚霆也想养，但向小乔没答应，她和褚霆的吃穿用度都一省再省，哪里舍得再喂一条狗。
没有收留这条狗，没过几天，这狗就死在了村里的水沟边，身上不知被谁砸了几个血窟窿。
向小乔低头看这条狗，小狗也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向小乔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道；“希望这次你能活得不一样。”，不知是在说狗还是人。
回到家门口，果然，褚余年没有钥匙进不了门，推着推车站在门前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等了好一会儿。
褚霆看见褚余年，本就不小的一双眼睛忽然一下睁大，没叫人，却直直地盯着褚余年看。
褚余年走过来摸了一把褚霆，一把将他扛在肩上，说了句：“沉了。”
褚霆没吭声，抱着褚余年的头，只是眼睛亮亮的。
知子莫若母，向小乔知道，褚霆虽然对褚余年看似别扭，其实很喜欢他。
可是褚余年呢？
想到这里，刚刚让褚余年等久了的那点儿心虚不翼而飞，就该让这男人站在门口等一晚上！
褚余年扛着褚霆，一手推着推车，跟在向小乔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那儿有个门槛，饿的瘦骨嶙峋的小狗怕不过那个门槛，着急的叽叽叫。
“小狗。”，褚霆低头叫小狗。
褚余年皱了皱眉，问褚霆：“你要养？”
褚霆小声道：“妈妈同意了。”
褚余年闻言，什么都不再问，单手将褚霆放下来，另一只手提着小狗的一只腿，将它倒拎着。
褚霆着急道：“你这样拎小狗会死的。”
褚余年嗤笑一声：“那这么容易死，喏，给你。”
小狗被褚余年扔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去找褚霆，趴在他脚边害怕的呜呜叫。
褚霆摸着小狗的脑袋，小声骂：“大坏蛋。”
褚余年不再管褚霆和小狗，进屋找了一圈儿没看见向小乔。
厨房那边传来动静，才知道向小乔去了那里。
果然，厨房里，向小乔正在焖饭。
“我来烧火。”
向小乔没理他。
褚余年嘴角崩得又紧又直，默默蹲到了灶房门口，那么大的个子，这么蹲着却显得有几分可怜。
向小乔将饭闷着，炒了一个腊肉和土豆片，又做了一个煎鱼豆腐汤，香味立刻传出老远。
两边的邻居闻着饭菜香，无比期盼有一扇能隔绝味道的门，自从向小乔卖东西赚了钱之后，家里就天天飘出这种过分的饭菜香，闻得见吃不着，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饭做好的时候，向老太太也过来了，她还带了半篮子鸡蛋。
见到褚余年，向老太太讶异不已：“余年这时候咋回来了？”，现在不应该还在上学吗？
褚余年对着向老太太神情比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总算要温和一点，“我帮着教授忙完了几个实验，学校特地给我放了一个假。”
现在褚余年说的这些，向小乔一个字都不信，虽然她没读过大学，但也知道学校怎么可能专门给一个学生放假。
她看褚余年是特地赶回来见王楠还差不多。
向老太太不懂这些，只觉得褚余年回来勤一点儿挺好的，向小乔毕竟和他是两口子，两口子哪有一年只见几次面的道理。
饭桌上，向小乔面对向老太太和褚霆都和以前一样，爱说爱笑，唯独没和褚余年单独说过一句话。
向老太太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向小乔的异常，吃过饭后借着帮她洗碗的空当拉住向小乔问：“小气，你和褚余年到底咋回事啊？你今天怎么都不理他？我看余年倒是想找你说话。”
向小乔现在才没心情去管褚余年到底想干什么，她觉得应该给向老太太打一个预防针，如果她和褚余年离婚了，这事也瞒不住。
“奶，我可能要和褚余年离婚了。”
“啥！”，向老太太惊呼出声，大惊失色，怕被其他人听见，忙压低声音道：“为啥？小乔，你是不是觉得余年去上了大学，没法陪在你身边，所以你想和他离婚？”
向小乔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那到底是因为啥啊？”向老太太着急不已：“小乔，奶奶以前是不赞同你嫁给褚余年，他性子又冷又野，你跟着他会过苦日子。可我眼瞅着，你们结婚这几年，余年是把你放在了心上的，现在读大学都能月月给你寄钱，回来了还抢着帮你干活，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你可别犯糊涂。”
向小乔不为所动，如果没有经历上一世，她也会觉得自己嫁对了人，至少上辈子她还没死之前是一点儿都没后悔嫁给褚余年，而且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有奔头。
可惜偏偏她经历过死后重生，她看清楚了褚余年的真面目，哪怕以前对他有再多的喜欢，也都被烧成了灰烬。
她以后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只想把褚霆好好抚养长大，让向老太太安享晚年。
“奶，反正我主意已经定了，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
“小乔，是不是褚余年给你委屈受了？”
向小乔这么坚持，向老太太忽然正色问道，她知道小乔的性子，是个犟种，也重感情，既然当时选择嫁给了褚余年，又那么喜欢他，如果不是褚余年把小乔伤的太深，小乔怎么会想到要离婚。
“他真的欺负你了？”，向老太太气愤不已，她满以为褚余年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冷其实挺把小乔放在心上，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是欺负了小乔吗？
“没有。”，向小乔摇头：“他敢欺负我什么，以前打架还要躲在我背后，我就是不想和他过了，不想一辈子都面对着一根冷冰冰的柱子。”
向老太太一下就沉默了，如果是褚余年欺负了小乔，那向老太太一定撸起袖子去找褚余年算账，现在却是向小乔受不了褚余年的冷性子要离婚。
“那霆霆咋办？你以后的名声咋办？”
现在可不兴离婚，向小乔和褚余年离了婚，村里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向小乔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会在乎这些，其他人说几句，能有她眼睁睁看着褚霆变成傻子，亲眼见着向老太太老了残了被当皮球踢来踢去痛苦吗？
见向小乔铁了心，向老太太便道：“奶相信你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和褚余年离婚，肯定心里已经想好了，奶不劝你，奶永远站在你这边，要是谁敢对你说三道四，看奶不把他们的嘴打烂！”
“奶”，向小乔靠到向老太太肩上，藏住自己红了的眼眶，这个世界上，能永远支持她，站在她这边的恐怕也就是向老太太了。
向老太太摸着她的头：“小乔啊，奶活到这把岁数也算是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自己顺心最重要，所以你想和褚余年离婚，奶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奶知道你不是一个胡来的人，那奶就支持你，不管怎样，还有奶呢。”
“嗯”
哗啦一下，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动。向小乔走出厨房一看，只见放在厨房门口屋檐下，码的整整齐齐的柴倒落满地。
问在院子里陪着小狗玩的褚霆：“霆霆，刚刚谁在这里吗？”
褚霆摇头，小狗哼哼唧唧磨着他手里的骨头。向小乔见这小狗可怜，把之前熬过汤的骨头挑了一块给它，小狗狼吞虎咽吃了半碗饭后就一直抱着这块骨头啃，褚霆和它抢着好玩。
“没人柴怎么会倒？”
向小乔以为是褚余年，猜测他可能是听到了刚刚自己说离婚的事，震惊之下碰倒了这些柴。
知道了也好，知道了正好和褚余年摊牌，早点儿结束和他的关系，她早落得清净，免得耽误褚余年去找王楠，追寻他真正的幸福。
正想着，褚余年就挑着水从院门外进来了。
不知怎得，他眼睛有点红。
“你刚刚没在家里？”，向小乔疑惑。
褚余年撇过头去嗯一声，“刚刚我挑水去了。”他把挑满的水桶示意给向小乔看。
向小乔点点头，张口道：“你没在家也行，晚点儿我和你再谈。”
褚余年闻言，忽然加快脚步冲进厨房里把水倒进水缸里，出来声音嗡嗡的：“我晚上有事，也许不能回来。”
不能回来？找谁，王楠吗？
向小乔心里冷笑，现在褚余年和王楠好歹名义上还有各自的家庭和另一半，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去见面吗？
“赵庄他们找我有点事，可能要到很晚。”
“不关我的事。”，向小乔丢下一句，转身回了厨房。
等向小乔进了屋，褚余年鼻子立刻抽动两下，迈着长腿像逃跑一样飞速出了院子。
褚霆带着小狗在后面看褚余年的背影一眨眼就不见了，不高兴地撅了撅嘴：“都不带我。”
平兴县的一处平房里，石红磊坐在最中间，毛小利和赵庄分别站在他两边，屋子里或坐或站还有二十多个人。
中间跪着一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在向石红磊磕头求饶。
“常麻子，当初你进来的时候怎么和我们保证的，有些东西不能碰，一旦出了事，你牵连的就是所有兄弟，运输队你算是呆不下去了，快滚吧。”
“磊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再犯，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爹妈不把我当人，我媳妇儿马上又要生了，需要钱，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庄一脚揣在常麻子肩上：“现在知道求着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那怎么拿我们说的话当耳旁风呢，如果出了事，谁给这么多兄弟再一次的机会？搞运输，开车，有些货能不能碰我们之前没告诉你吗？滚，再不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不就是烟吗，其他运输的人不也在偷偷摸摸的带？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车队就要这么死板，这才是真正来钱的生意，放着这么大的钱不挣，只要那点苦哈哈的辛苦钱，你们都是傻子吗！我明明也是想兄弟们挣点儿大钱 ，我不服！”
“你为了我们兄弟好？常麻子，跟着我们兄弟混，吃了几天饱饭就忘记了以前饿成死狗的样子了？难道你比褚老大还聪明？”
褚老大，这个称呼一出，屋子里忽然就静了一下。
有些人是后来进运输队的，根本就没见过褚老大这个人，只经常在石红磊和毛小利赵庄三人嘴里听到，这三人是运输队的核心，汽车，路线包括运送的货物全由他们安排，整个运输队都以石红磊为老大，毛小利和赵庄是左右副手。
但身为运输队核心的三人，却异常推崇一个叫褚老大的人。
只有最早一批进入运输对的人才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褚老大几面。
“什么狗屁褚老大，这些钱都是兄弟们辛辛苦苦跑运输挣来的，褚老大根本就没怎么在运输队出现过，磊哥，你才是我们车队的核心，干嘛要听他的话？”
常麻子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石红磊本来抽着烟，看表情不怎么生气，但听到常麻子这么说，刷一下站起来，一下将烟狠狠扔在地上，神色狰狞，一脚狠狠踹在常麻子心口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褚老大，来几个人，给我抽他嘴巴子，今儿我非要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毛小利自告奋勇地上前，对着常麻子的脸就啪啪啪抽起来，抽得常麻子鬼哭狼嚎。
正闹着，门忽然被哐当一下大力踹开。
“谁！”
石红磊还以为是有人来砸场子，带着小弟气势汹汹走出屋子。
“褚老大？！”
石红磊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喊道。
运输队没见过褚余年的人面面相觑，这就是所谓的褚老大？看着是挺凶的，但没人告诉他们褚老大长得这么好看啊，这一走进来，他们这灰扑扑的院子都变亮堂了。
褚余年兴致不高，眼睛还有点红，抬起眼皮淡淡看了石红磊一眼，嗯一声，一只手插着裤兜往屋里走。
进到屋子，见到趴在屋子中间被打得动弹不了的常麻子，皱眉，抬了抬下巴问：“这怎么回事？”
石红磊忙道：“这家伙不听话，背着我们走私烟货，被抓到了还嘴硬。”
褚余年闻言，脸色更臭：“我不是告诉你选人的时候要注意？别打人，撵出去。”
“是，我这就丢他出去。”
石红磊忙招呼运输队的人：“来几个人，把他丢掉他家门口，别让他死了就成。”
常麻子被拖了出去。
“老大，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家陪嫂子吗，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常红磊让手底下的人去饭店买了一桌子菜，将其他人赶了出去，只留下毛小利和赵庄陪着。
“对啊老大，上次在供销社见到你差点露馅了，我都快吓死了。”，毛小利心有余悸。褚老大说向小乔不喜欢他在外面做这些，不喜欢他打架，严禁他们出现在向小乔的面前，更不许他们透露他自己和运输队有关系。
“嫂子没发现什么吧？”
褚余年脸色本来就又冷又臭，听到两人这么问，神色更冷了。
见褚余年脸色不对劲，赵庄忙招呼道：“哎，褚老大好不容易来我们这一回，问那么多干什么，吃菜吃菜。”
石红磊和毛小利也知道他俩好像戳到了褚余年不痛快的地方，忙转移话题分析起今天饭菜的味道来。
褚余年夹了一筷子菜，吃完后冷不丁说道：“没小乔做的好吃。”
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人反应过来褚余年嘴里的小乔就是嫂子，立马说道：“对对对，嫂子的手艺那真是绝了。老大，你是不知道，之前嫂子卖凉皮，现在又买炸油饼，都快卖疯了，就我们运输队的这些人，早上出车的时候都要买一包油饼带着在路上吃。”
一直冷着一直脸又臭又凶的褚余年闻言，终于弯了弯嘴角，眉梢漏出点儿得意：“你们嫂子手艺的确没得说。”
熟悉褚余年的几人知道，他这样就表示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于是三人开始使劲拍向小乔的马屁，一会儿说向小乔手艺好，一会儿又说她能干，最后还说她非常好看，要不是嫁了人，肯定有很多人都打嫂子的主意。
听到这儿，褚余年眉间拧成疙瘩。
吃完饭，天色都快黑了，石红磊几人把这半年运输队的利益算了算。
将厚厚的几叠钱递给褚余年，褚余年却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接过扔在一边。
其余三人一点儿都不惊讶，知道褚余年根本没把运输队挣的这些钱放在心上，平时褚余年通过电话给他们远程指控，就能让他们的车队在短短时间内把规模做大的同时又不惹眼不冒界限，闷声发大财。
像褚余年这么聪明的人，他要是想挣钱，实在太简单了，随随便便想出一个主意，指点他们一两句，就够他们受益无穷。
石红磊几人都是打心眼里敬服褚余年。
他们能有今天，从没人要的野狗到今天养得起家，混出一个人样来，都是因为褚余年。
时间已经很晚了，石红磊和赵庄都在前年结了婚生了孩子，现在都着急回家。
“老大，已经很晚了，要不我们先回去？”
石红磊实在想不通，以前哪怕放寒暑假，褚余年回来后都恨不得天天呆在家里陪着嫂子，今天怎么到这会儿还待在他们这儿？难道是和嫂子吵架了？
“你们走吧，我再呆会儿。”
“要不我们还是陪着你吧。”
三人面面相觑，果然没猜错，今天老大一来情绪就不对劲，原来是和嫂子吵架了。
“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石红磊他们还要再说，褚余年眼睛一瞪，三人像被猫捉的老鼠一样，顿时不敢再吭声了。“那老大，我们先走了，那什么，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回去给嫂子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结了婚的赵庄给褚余年分享过来人的经验，说完后飞快地跑了。
等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褚余年再也绷不住，狠狠地耸动鼻子，抹了一把眼睛，眼睛红成一片，低声呢喃：“离婚？离了婚我怎么办”
向小乔原本想和褚余年说清楚，一直等到十点多钟都没见他的踪影。
她第二天还要早起为卖饼做准备工作，不能一直等着褚余年，只能先睡下。
褚余年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他轻手轻脚进屋，借着月色看床上的向小乔，向小乔侧着身子，褚霆挤在她怀里睡得打小呼噜。
褚余年看向褚霆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没有生褚霆之前，向小乔眼里心里只有他，自从褚霆出生后，就分走了向小乔大半注意力。
褚余年伸出手指，轻轻沿着向小乔的额头往下滑，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停留了很久，眼里的渴求越来越多，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加重。
直到向小乔皱眉，褚余年才松开手指。
一会儿院子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等褚余年再进屋子的时候，满身冷气。
第二天向小乔起床，又没看见褚余年，摸摸旁边，床还是温热的，证明他昨晚的确回来睡了。
把靠着她睡的褚霆轻轻放到一边，向小乔起床做准备工作。
走进厨房，发现今天要用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整整齐齐的放在推车上。
向小乔一顿，问褚余年：“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褚余年看了看向小乔，嘴角微微扬了扬，“十点多钟。”
“昨晚我本来想和你说事情，你回来那么晚，我没法等你，等我今天忙完，我们得好好谈谈。”
褚余年闻言，全身紧绷，直直盯着向小乔，硬邦邦道:“学校只给我放了三天假，今天下午我就要坐车回去了，我陪你卖完今天的油饼直接从县城走，下次再谈吧。”
说完也不等向小乔反应，推着推车就闷头往外走。
“你急什么，还没吃早饭呢，你不吃可以，我要干大半天的活，饿着肚子可不行。”
褚余年一个急刹车，又把推车咕噜咕噜推回来了，然后闷不吭声帮着向小乔烧火。
向小乔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只放三天假，干嘛这么着急忙慌赶回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偷偷摸摸和王楠见一面？
那这次想和褚余年谈离婚的事情肯定不成了，她上午忙着卖饼，没有时间说这些。
一个上午，褚余年都帮着向小乔卖饼装饼，有他在旁边帮忙，以前有些男食客会忍不住盯着向小乔看的人也少了很多。
“没想到小乔同志的丈夫长得这么俊，听说还是大学生呢。”
“可不是，小乔同志这样貌本就不错了，没想到她丈夫更出彩，别说，两人站在一起还蛮般配的。”
听到这里，褚余年递给客人饼的动作轻柔了一点，还难得冲这个客人淡淡笑了笑。
“配什么呀，她丈夫可是大学生，以后说不定读了大学，国家分配了工作，就不要向小乔这个乡下妻子了，以前那些知青不都这样。”
忽然感到一股冷意，这人抬头，发现褚余年正盯着他看，眼里的凉意差点把他直接冻住。
这之后，褚余年的脸色就一直很臭，搞得来买饼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卖完了饼，褚余年挎着向小乔给他缝的那个破包：“我走了。”
“喏，这几个饼拿着路上吃，下次回来我有事情和你说。”向小乔递给他几个饼，算是感谢他今天帮着忙活了一上午。
本来想小乔给他递饼，褚余年都忍不住要扬嘴角了，谁知又听到她后面那句话。褚余年沉默地接过饼，转身飞快走了。
火车站的检票口处，检票员吓了一跳：“同志，你这是咋了？年纪轻轻千万别想不开，别哭，一切都会好的。”
第20章
赶着上车的乘客和乘务员都一脸懵的看着褚余年, 这人长得一脸凶相，咋哭得这么伤心呢，谁把这样的人惹着了？
褚余年抹了一把眼泪, 闷着头往车厢里走。
向小乔丝毫不知道褚余年这个爱哭鬼又哭了，褚余年走了后，她也收拾了摊子回家。
照例先去接了褚霆回家。
不过这次褚霆没在向老太太这儿, 和村子里的孩子在坝子里玩儿。
向小乔到的时候，褚霆正在和孩子们玩儿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小狗也缀在他脚边跑来跑去。
明明玩儿的是一个体力游戏, 但向小乔发现每次褚霆都能在恰好的角度躲过老鹰的追捕，玩的毫不费力, 看了几场, 他就没被抓到过一次。
“霆霆，回家了。”
褚霆看见向小乔，头也不回就从玩游戏的队伍里离开, 小狗颠颠儿跟着他跑。
小狗腿太短了, 根本追不上褚霆，褚霆还特意停下来等它。 向小乔也不催, 就看着他俩颠颠儿朝她跑来。
看别的小孩儿玩的一脑门的汗, 褚霆却轻轻松松，向小乔牵着他往家走, 问他：“游戏好玩儿吗？”
褚霆摇了摇头, “不好玩。”
向小乔讶异：“为什么？”
“他们太笨了。”褚霆皱了皱小眉头一脸纠结地说道：“我当小鸡的时候, 他们老是抓不到我，我当母鸡的时候, 一会儿就把他们抓住了。”
向小乔问他：“那你为什么玩的这么容易啊？”
“因为他们每次跑的习惯都一样，我看一遍就记住啦。”
玩一个游戏, 都能注意观察到这些，可见褚霆有多聪明。
向小乔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不怎么聪明的，可见褚霆的机灵聪明都是遗传的处褚余年。
“霆霆，等过完了年，妈妈就送你去读书好不好？”
“读书就是爸爸教我的那些吗？”褚霆仰着小脸问。
向小乔听到褚霆交褚余年爸爸，心情复杂，当着褚余年的面，褚霆没怎么叫过他爸爸，可背着褚余年，褚霆爸爸却喊得很顺口。
“嗯，就是你爸爸教你的那些，你不是喜欢吗，等上了学，就可以听老师讲了。妈妈把你送去县城念书，每天霆霆可以和妈妈一起去上学，然后等妈妈忙完了就去接你回家。”
褚霆听到这儿，高兴地眯起眼睛，“好，妈妈，我要上学。”
向小乔会心一笑，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褚霆连发质都和褚余年一模一样，一副桀骜不驯根根发茬都直挺着。
把褚霆接回家，向小乔让他自己和小狗玩儿，她去厨房做饭。
昨天向老太太拿来了半篮子鸡蛋，向小乔打算给褚霆蒸个鸡蛋羹，又从坛子里捞了一点自己做的泡菜，做个泡椒炒肉丝。
褚霆特别喜欢她做这道菜，每次都吃得头也不抬。
做饭的时候，向小乔琢磨着以后的打算，现在她手里差不多已经有三千块钱左右了，现在人均工资三四十的情况，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的油饼比凉皮卖得还要好得多，甚至现在还有隔壁几个县慕名来买，再这么下去，一个小吃摊子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大的需求。
本来以为要年后才能盘一个店，现在看来计划得重新提前了。现在租房子价格肯定便宜，问题是根本不好租，这年月，又没有后世的商品房，大多数人的房子都是靠单位分配，根本没有多余的房子出租。
这几年她肯定是要呆在县城的，如果遇到合适的，要不然直接买了？
一边想，一边手脚麻利的做好了饭。
闻到香味，小狗早就在厨房门口哼哼唧唧了，哈喇子流了一地。
向小乔给它专门弄了一个碗，把蒸好的饭舀了大半碗，又放了些肉丝在里面，还有它的专属大骨头也挑出来丢给它一根。
也许是之前被饿狠了，小狗吃起东西来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它碗里的东西只有褚霆能拿走。
“妈妈，我们给这只狗取个名字吧。”
“行啊。”，向小乔一边给褚霆挖鸡蛋羹，好奇地问：“那你准备给小狗取个什么名字呀？”
“就叫壮壮吧，它太瘦了，想让它长壮点儿。”
向小乔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敢打赌，褚霆肯定是听了村里那些老人给小孩子取名字，才一本正经的让小狗叫壮壮。
“好，听你的，就让它叫壮壮。”
吃完了饭，褚霆带着壮壮在外面玩儿，向小乔打算把被子洗了。
等她挪开枕头一看，只见枕头下面放着三叠厚厚的钱，而且每一张都是大数额，粗略一看，起码不少于五千。
向小乔心里一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她把自己存钱的盒子打开，她卖吃食挣的钱还整整齐齐在盒子里。
向小乔有一种直觉，这肯定是褚余年放的。
这钱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经历过前世，向小乔知道褚余年不但不会出事，反而把事业做的风生水起，爱情事业双丰收。
但向小乔还是忍不住担忧，这钱不会是什么不正当途径得来的吧？
想马上找褚余年问个清楚，算算时间，他这会儿肯定还在火车上。
向小乔只好暂时按捺下心里复杂的心思，明明前世褚余年根本就没有拿回来这么大一笔钱，这一次怎么变了？
继续卖了两天饼，估摸着褚余年到了学校后，向小乔立刻给他们学校的传达室打了电话。
给褚余年打电话，上辈子她哪怕舍不得吃喝，月月也要节省下来钱每个月给褚余年打一个，即便什么都不说，只听听他的声音，向小乔就觉得安心。
这还是重生以来，向小乔第一次给褚余年打电话。
而这一边的褚余年。
见到他回来，几个室友忙围上来。曾庆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嫂子接来了吗？”
几个室友都知道，褚余年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疯狂地帮学校和几个教授做项目，白天黑夜都不睡，连续攻克了好几个难题后，终于在学校申请到了一个两室的住宿，说是要把媳妇儿和孩子接来。
大家看他忙的昏天暗地，眼底下的乌青都结成块了，都劝他别这么着急，等毕业了分配了工作，落实了住处再把老婆和孩子接来也不晚。
但褚余年却一意孤行，终于申请到了学校的大两室，那可是学校的院士才有的待遇。
褚余年冷着脸不说话，浑身的低气压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
偏偏曾庆是个没眼色的，还在喋喋不休地问，被聪明的毛明均拉住，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问了，再问就要触霉头了。
经毛明均提醒，神经大条的曾庆好像也察觉到了褚余年不是一般糟糕的心情，闭上嘴给自己拉了一条缝，表示不再说了。
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
褚余年将那个破包当宝贝一样放在床上，抹了一把脸躺上去，用包挡住脸。
曾庆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见褚余年的肩在微微抽动。
就在这时，他们的宿舍门被敲响，毛明均去开了门，门外的同学说道：“褚余年是住在这个宿舍吗，传达室那边传话，他媳妇儿打电话来了，让他去接”
这人还没说完呢，就看见一道身影像龙卷风一样冲出了门外，只剩下一道残影。
“刚刚出去的是谁？”
曾庆嘿嘿笑两声：“就是褚余年呗。”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同学搔搔头，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
等宿舍就剩曾庆和毛明均两个人的时候，曾庆问毛明均：“你刚刚看到没有，余年好像哭了？”
毛明均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哭。”
曾庆搔搔头：“也是啊，谁哭余年都不可能哭啊，他那么狠那么凶，把别人打哭还差不多。我妈说吃鱼明目，看来我以后真得多吃点儿鱼了。”
毛明均深以为然。
褚余年会哭？别讲笑话了。
褚余年一口气狂奔到传达室，喘着粗气问传达室的大爷：“我电话呢？”
传达室大爷斜他一眼：“你急什么，她等你过来重新打，不得要几分钟，慢慢等吧。”
褚余年竟然也没和传达室大爷呛声，就这么站在电话机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电话，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传达室大爷内心哈一声，让你小子以前凶巴巴的，这不有人治你吗！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电话铃声响了。
才响第一声，褚余年就立马将电话接了起来。
“小乔？”
“是我。”
褚余年脸上的冷色褪尽，声音不自觉低下去，“你给我打电话了？”
向小乔听到这句废话，在那边恨不得直接翻一个白眼。
她不和褚余年多话，直接问他：“枕头底下的钱是你放的？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我不要你的钱，别出了事连累我和儿子。”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传达室的老爷子在那一瞬间看见一向又凶又狠的褚余年好像浑身被抽走了力气，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肩膀一下就塌了下去，整个人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声音却没露出分毫，依然又冷又紧绷：“你放心用，那些钱都来路正当。”绷直着嘴角又补充了一句：“石红磊和毛小利他们跑运输，我拿的抽成，事先说好的。”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反正褚余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捏着话筒的手死紧，传达室的大爷都怕他把话筒捏坏了，然后木木的挂断了电话。
小声提醒他：“电话这么贵，要是捏坏了，你可要赔的。”
褚余年抬眼看了他一眼，传达室的大爷立刻闭嘴了，褚余年刚刚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呢，猩红一片，好像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坍塌了，眼里满是绝望和不知道该如何挣扎才能得救的茫然。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就是吵架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是你媳妇儿吗，现在话说的再狠，哄一哄就会好的。”
大爷看褚余年这样，竟然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劝慰道。
褚余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走。
向小乔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句别连累她和褚霆，会让褚余年变成这样。
确定了这钱来路没有什么问题后，向小乔就没有继续和褚余年说话的想法了，留下一句：“即便这样，我也不要这些钱了，到时候你回来了自己拿好。”就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挂完了电话，向小乔继续一边卖饼，一边寻找合适的铺子开店。
可是县城里大部分房子都是分配下来的，一个院子要挤好几户人家，只有房子不够住的，根本没有多到可以出租或者卖的。
有以前自己院子的房子，要么就是位置不合适，要么就是不想出租，更别说卖了。
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看到合适的。
“磊哥，你不是让我看着嫂子点儿吗，嫂子好像遇到点儿难事。”毛小利暗地里关注着向小乔，见她租不好房子，忙跑到石红磊面前说了。
“什么难事？难道平兴县里还有人敢欺负嫂子？”，石红磊把烟蒂一扔，眼里杀气重重，这次褚老大回来，可是破天荒的连续叮嘱了他好几遍，一定要看好向小乔，不能让她被任何人欺负了。
他知道褚余年，一般的事情他根本懒得开口，现在却一再说好几遍，可见他对向小乔上心到了什么程度。
“不是，不是，有我们兄弟在这儿杵着，平兴县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再招惹嫂子。是嫂子自己，她好像要租县城里的房子，可能是用来开店的。”
这一下子倒让石红磊他们犯了难。
房子的事情的确不好整。
“那你也带几个兄弟帮着嫂子找，哪怕多付点儿钱。”
“唉，好。”
给向小乔办事，毛小利心甘情愿，他能养活自己妈和妹妹，脱离那个禽兽不如的酒鬼，多亏了褚余年，如果没有褚余年，那时候他就一刀把那家伙剁了，自己前途尽毁不说，他妈和妹妹余下的一辈子依然要生活在那个禽兽的毒打中。
哪像现在，他有能力养活妈和妹妹，还有钱想着娶媳妇儿了，这在以前是他想都没想过的生活。
毛小利跑的尽心，做运输这几年，县城里这些人他差不多都摸透了，问来问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家合适的。
前面有大堂可以做铺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住人，向小乔要是在县里卖东西累了还可以在这儿对付着住下。
这家人要去投奔远在海市的大儿子，大儿子在那边发了财，本来房子是不准备卖的，不过石红磊他们在县里人脉广，运输的路线也远，连远在海城的大儿子都知道他们的运输车队，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儿子现在做生意，结个善缘挺不错，便以不高不低的价格把房子卖了。
整栋房子只卖了一千五百块。
毛小利花钱大手大脚，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个钱，还是石红磊和赵庄几个人一起凑的。
万事俱备，就只等着向小乔来办手续了。
向小乔第二天卖饼的时候，就看见毛小利带着几个人排队买饼，买了饼之后他们也不走，就这么蹲在一旁三两口把饼吃完了。
一直等到向小乔卖完了饼他们还在。
“嫂子。”毛小利有些犹豫地靠近，因为褚余年说向小乔不喜欢他和他们接触，所以毛小利看见向小乔就有点心虚。
向小乔恨褚余年，但对这些人又没什么意见，再说之前他们还帮了她忙，虽然手段有点那么见不得光，但至少心是好的，不像褚余年那个狗男人，整个人从外在到内心都是一块捂不热的冷铁。
向小乔冲毛小利笑了笑：“找我有事吗？”
毛小利已经做好了被向小乔不待见的打算，压根没想到向小乔还会对他笑，呆了呆。
反应过来，毛小利忙点点头：“嫂子，你是不是在找店面？我们手里刚好有一个空出来的院子，你去看看合不合适。”
向小乔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店面?”
虽然向小乔好像没有褚老大说的那么反感他们，但毛小利还是不敢说这是褚余年叮嘱他们暗地里照顾的，搔了搔头：“嗨，咱们县里这些人，人多嘴杂，我们搞运输的又和很多人打交道，一来二去的，不就听到了点儿风声吗，嫂子，你去看看吧，要是不合适我们再找。”
向小乔知道这肯定是石红磊和毛小利他们看在褚余年的面子上才特意帮她的。
但向小乔奇怪的是，这段时间褚余年肯定已经感觉到了她对他的态度不像以前了，这时候褚余年不是应该高兴终于可以甩掉她这块狗皮膏药了，怎么还没和这些人说吗，以后他们的嫂子和要照顾的对象是王楠，不是她向小乔。
“谢谢你了，不过不用了，如果你们是看在褚余年的面子上，那没必要，我和他快离婚了。”
“什什么？！”，向小乔一脸平静地丢下一块炸弹，语不惊人死不休，惊得毛小利连连吞口水。
“为为什么？”，毛小利颤颤巍巍地问，难怪上次褚老大到运输队的集合院子的时候，心情差成那样，原来是要和嫂子离婚了。
可是不对啊，后面褚老大还是让他们一定要照看好向小乔，看他那么在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要离婚的样子。
所以是向小乔要离婚吗？
可是为什么啊？！
褚老大长得那么好看，又是大学生，还那么聪明，虽然人看着冷了点，但对嫂子挺不一样的，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被褚老大真正放在心上的话，毛小利觉得那个人一定是向小乔。
“嫂子，这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和褚老大那么相配，怎么突然要离婚呢？”
向小乔没法解释，难道要她对毛小利说因为经历过几辈子，所以她知道褚余年真正的心上人是谁，不离婚等着被褚余年通知一脚踹开？
那还不如她自己提出来，潇潇洒洒地离开呢。
“总之我和他是要离婚的，所以你们不用帮我了，他的面子是他的，不用给我。”，向小乔麻利地收拾摊子，见调的酱料还剩了半瓶，便把东西给了毛小利，算是感谢他们上次背地里帮的忙。
毛小利拿着半瓶子酱料揣着个定时炸弹晕晕乎乎地走了。
回去把这事给石红磊和赵庄一说，几人都面面相觑。
赵庄一脸恍然大悟，“我就说以前褚老大看着又冷又凶，其实并不怎么发脾气，上次他来我们这儿，那一脸的颓相和焦躁我都看出来了，原来是嫂子要和他离婚。”
可是为什么啊，褚余年这条件，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看着也得承认是万里挑一啊。向小乔怎么就舍得和褚老大离婚呢，而且褚老大一看就是把向小乔放在了心上的。
石红磊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那这事我们要不要向褚老大说？”
赵庄和毛小利连连摇头，“要说你去说，反正我们不去说。”
虽然褚余年一般不怎么发脾气，但真的生起气来很吓人的，他们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那房子的事怎么办，还帮嫂子办吗？”，毛小利问其他两人，不等他们回答，毛小利又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帮着办了，一看褚老大就不想和嫂子离婚，而且我觉得嫂子挺好的，她刚刚不但对我笑了，还给了我半瓶酱料，喏，就是这个，闻着可香了！”
酱料算是向小乔的独门秘籍，之前有人模仿她卖凉皮，现在见她卖油饼生意这么好，很多人也跟着卖，可惜不但没有抢走向小乔的生意，反而把她的手艺打响了，大家才知道，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油饼，吃起来味道差别也会这么大。
向小乔炸的油饼总有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经过很多有心人揣摩，觉得她的酱料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就是这个味道，太香了，给我也分一点儿，我媳妇儿可爱吃嫂子炸的油饼。”赵庄和毛小利抢着分酱料。
第21章
毛小利回到家的时候, 听见屋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毛小利脸色一变，快步走进屋子，瞪着桌子边上的男人：“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叫毛国平, 是毛小利的老子，桌上酒杯里的酒还剩一半，毛国平眼里已经有了醉意。
他瞪着毛小利：“我是你老子, 你们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家，我还不能来了？”
“这里是我家，和你没关系,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毛小利气急，上前就要去扯毛国平。
毛国平瞪着牛眼, 拎起旁边的酒瓶子就要往毛小利头上砸：“你反了天了, 敢这么对你老子！”
毛小利的妈忙抱住他胳膊：“小利，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爸, 你们别吵了, 他已经改好了，你回来之前你爸已经说了, 以后再也不打我了”
“国平, 你别怪小利，他也是担心我, 快把酒瓶子放下。”, 毛小利的妈试探着去拿毛国平手里的酒瓶子。
毛国平顺势将酒瓶子给了毛小利的妈, 颇有些气恼地坐下：“你是我儿子，现在能干了, 还带着你妈和你妹出来住，连我这个老子都不认了, 你知道街坊邻居都是怎么笑话我的？”
毛小利一点都不想听毛国平说话，他看向自己的亲妈，“妈，他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慧珍要把门锁好吗？”
他妈心虚地避开毛小利的目光，小声道：“小利，你爸说的对，不管咋样，他都是你的老子，是我丈夫，我们一家人总不可能这么分开住一辈子。”，在毛小利失望的眼神中，他妈着急解释道：“你爸已经知道错了，他今天就是来和我们道歉的。不信你问慧珍。”
一直坐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慧珍这才抬头：“哥，是真的，要不我们还是搬回去吧，这里屋子虽然不小，但是我们一家子这么分开，你都不知道周围的人说的有多难听，我对象家里人听说爸妈分开住了，都觉得我们家的事太丢人了，这让我在他们家根本抬不起头，还怕我以后也这样，一个不好就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毛国平闻言，得意地看着毛小利；“你听见了吧，你妈和你妹妹都这样说了，你就别在中间跳了，赶紧的，让你妈和你妹搬回去住，你是我儿子，你老子我大度，不记你的仇，等我从煤炭厂退下来，那个工位迟早也会传给你。”
毛小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妈和他妹妹：“他这么说，你们就相信了？忘了以前他把你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那次只怕你就被他打死了！现在你要好了伤疤忘了疼，跟他回去？！”
他妈避开头不敢看他：“可他到底是我丈夫。”
不知怎得，向小乔说要离婚的话语一下子就钻进了他脑袋：“那就和他离婚！”
“不行！”，毛小利的妈和他妹妹同时惊呼出声。
“你个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听到毛小利撺掇他妈离婚，毛国平再也忍不住，抄起旁边的凳子就要往毛小利头上砸。
但毛小利早已长大，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打骂的小男孩儿，他这几年跟着褚余年和石红磊他们跑运输，眼界开阔了，再也不怕这个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打家里人的男人。立刻先下手为强，一拳头狠狠向毛国平的腹部砸去，打得毛国平立刻蜷缩着抱住腹部，痛的他连连惊呼。
“国平，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国平”，毛小利的妈连忙去看毛国平，神色焦急。
毛小利妹妹也冲着他发火：“哥，你别闹了行吗，他们俩要是真离婚了，我们两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名声了？你还想娶好人家的闺女吗？我还能嫁给家生吗？就让妈回去吧。”
毛小利指着他妹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以前怎么打妈的你都忘了？妈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没瞎，难道看不见吗？他后来打得越来越凶，要不是我把你们带出来，他还要打你，这些你都忘了？”
想起毛国平暴戾的样子，毛慧珍瑟缩了一下，底气不是很足道：“可爸不是说他会改吗，今天他都特意上门给妈道歉了。”
“你看他刚刚打人的样子像是会改吗？毛慧珍，是不是妈在你眼里根本就没你嫁人重要？”
毛慧珍立刻大声反驳：“你怎么这么说我？难道只有你一个人会担心妈吗？你怎么就不问问妈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问问她，看她到底是想和爸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呆在你这里。”
毛小利转头看向他妈：“妈，你说句话，今天你要是跟着毛国平回去了，以后你再挨打我也不管了！”
“小利，你别这样，你们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儿子，闹成这样这不是剜我的心吗。”说完忍不住痛哭起来，就是不肯说以后不要再让毛小利管的话。
哭的毛小利烦躁无比。
闹了一场，最终他妈和他妹还是跟着毛国平走了。
毛小利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无比的无力，他拼了命的挣钱，想把他妈从毛国平手里解救出来，现在他妈却自愿回到那个家里，重新回到毛国平的掌控之下。
第二天向小乔照常出摊。
等她把饼卖完后，毛小利他们又来了，这次来的还有石红磊和赵庄。
“嫂子，那个院子是我家一个亲戚的，现在他们家要搬走了，空在那里也是空着 ，听说每个月还有房租，他们高兴的不得了，之前都说好了，你去看看吧，要是不合适的话我就帮着推了，反正他们还是挺希望每个月能有一笔进帐的。”
石红磊来了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嫂子，你就当帮我一个忙。”石红磊双手合十，期盼地看着向小乔。
向小乔心下怀疑：“真是你家亲戚要租？”
“这肯定是的，不然你看我们，谁也不像家里有多余房子的人啊，他们家日子不好过，现在搬去海城那边，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一听说你要租他们家房子，还催着我带你过去看。”
都说到这份上了，向小乔自然也不好再推辞，这几天她找房子找的晕头转向，要不就是不合适，要不合适了，但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根本无法出租或者卖房。
见向小乔答应，石红磊几人如释重负。
昨天下午他们还是给褚余年打了一个电话，没敢说向小乔要离婚的事，就问他铺子的事情要不要帮帮嫂子。
褚余年犹豫都没有，告诉他们一定要帮着向小乔把这件事情办好，别让向小乔太累，等回来后再谢他们。
看褚余年对向小乔的在乎程度，他们就知道了，向小乔和褚余年，要离婚的人从来不是褚老大。
虽然不理解向小乔为什么舍得和褚老大离婚，但只要褚老大把向小乔当媳妇儿，那向小乔就是他们的嫂子，给向小乔办事，他们就会尽心尽力。
向小乔跟着石红磊他们去看了房子，无论是位置还是布局都非常合适，她接过手简单的装一下就可以做生意了。
后面的院子也大，一点儿都不局促，如果有时候累了，她还可以带着褚霆就在县城歇着。
她再次向石红磊他们确认了一遍：“这个真的是你亲戚的房子，他们自己想要出租？”
“当然，不信嫂子你问屋主，表叔，您自己说是不是想出租这房子？”
屋主连忙说：“是的是的，一个月二十块钱的房租，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租租租，这位女同志，我们要搬去海城找大儿子了，这么一大家子过去，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这每个月都有点进项，我们老两口去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石磊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同志，你要是租了我这房子，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见屋主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向小乔不再怀疑，很快就和屋主谈好了，每个月二十块钱的房租，一年一付，房租直接给石红磊，他们运输跑得远，路过海城的时候可以转交给屋主。
铺子就这么租下来了，向小乔松了一口气，有了固定的位置和场地，她能做的东西就多了。
“你们帮了我大忙，走，我请你们吃饭。”向小乔热情地邀请石红磊他们。
石红磊他们还记着褚余年说向小乔不喜欢他和他们接触的话，都不敢答应向小乔。
倒是毛小利觉得向小乔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他们，有些跃跃欲试。
“嫂子，还是算了吧，这明明就是你帮我了我亲戚的忙，应该我请你才对。”
“不管啥原因，总之我的困难解决了，那就是你们帮了我大忙，走吧，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这会儿正好饭点儿。”
褚霆在向老太太那儿，她就算中午没赶回去，也不会饿着。
在向小乔的竭力邀请下，三人磨磨蹭蹭地跟在她后面去了国营饭店。
赵庄碰了碰石红磊：“磊哥，我怎么觉得嫂子不像褚老大说的那么反感我们啊，刚刚她眼里对我们的感激一点儿都不假。”
石红磊也闹不懂了，“不管了，先和嫂子一起吃饭再说。”
吃过一顿饭，石红磊三人都怀疑起了褚余年的话，向小乔哪里像不喜欢他们的样子，看他们每个人都笑盈盈的，对他们的感激也做不了假。
而回到家里的向小乔也在想毛小利他们三人的事，她灵魂飘荡的时候，只看到石红磊和赵庄一直跟着褚余年做事，毛小利呢，是和褚余年散伙了吗？
石红磊他们回去后就打电话告诉了他向小乔请他们吃饭的事，褚余年听着向小乔请他们吃饭，全程眉头紧皱，等到石红磊试探着说嫂子不像不喜欢他们，在桌子上笑得很开心的时候，褚余年又差点把电话筒捏碎了。
小乔已经很久没对他笑过了，连话都不和他说！
听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石红磊一脸懵。
“怎么了，怎么了？褚老大怎么说？”
石红磊茫然摇头：“不知道，他就突然把电话挂了。”
第22章
“等会儿, 磊哥，你和褚老大说了哪句话，他就突然把电话挂断了？”
石红磊说：“我就说嫂子冲我们笑了。”
“这不会吧。”
三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会吧，褚老大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向小乔租下了铺子，下午就去找村里的王木匠商量打造桌椅的事, 还参考后世一些店面的装修，画了图纸。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木匠娘子这次对向小乔特别殷勤, 忙前忙后端茶倒水，还把自家的花生瓜子给褚霆吃。
一个劲儿夸赞向小乔能干：“你这孩子, 婶子打小久知道你能干, 现在都能自己租铺子做生意了，小乔，你悄悄告诉婶子, 你到底挣了多少钱啊？你放心, 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木匠娘子的话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向小乔笑道：“钱是挣了几百块, 可现在我想要自己租铺子, 又还要打造这些桌椅，一下子就全要花光了。”
“挣了几百块了？！”, 木匠娘子一声惊呼, 向小乔卖吃食这才多久啊, 前前后后不到四个月，岂不是说她每个月可以赚一百多块？这可比他男人做木匠划算多了。
木匠娘子心里意动：“小乔, 你开店需不需要人啊，你看看婶子, 我做活可麻利了，给你打个下手，你每个月给我十几块工钱就行。”
这话倒是不假，木匠娘子虽然嘴把不住门，干活却是麻利的。
不等向小乔说话，王木匠直接呵斥木匠娘子：“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了，小乔生意上的事你懂吗？”
这个话题就被这么岔了过去，因为向小乔定做的多，店里也要装修，加上材料和工时，最后商量下来给王木匠两百块。
向小乔给了一百块定金：“叔，这是一百块定金，本来应该全给您的，但我这儿马上要开店，前前后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后面的钱只能等您做完了再给。”
本来都是这样，一开始给点儿定金，后面做完了再给尾款，但向小乔说话就让王木匠觉得非常舒服。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你把钱全提前给了我，万一我做的不好呢。”
“叔，我们都一个村住着，谁不知道您的手艺在我们十里八村都是顶好，您看这么多木匠，我就专门找您，除了您是我叔，不就因为您的手艺吗。”
这话说的王木匠浑身舒坦，“哈哈哈，你这孩子，说话就是这么好听。”
等向小乔走了，木匠娘子问王木匠：“你干啥不让我去小乔的店里挣钱，你每个月挣几十块再加上我的工钱，我们家的日子不就好过起来了吗？”
王木匠拿白眼瞅她：“你可得了吧，就你那张嘴，别到时候把小乔店里的事全秃噜出来了。人家已经找了我做木匠活，这么大的单子，除去本钱差不多能让我挣一百来块，得知情。”
“她不都说是因为你手艺好才请你做的吗？”，木匠娘子撇撇嘴。
“我的手艺是不错，但是真的比别人好多少吗？小乔是看在我们一个村的份上，这才让我挣钱，你这人，咋真就这么脸大呢，还真以为除了我，小乔找不到好木匠？”
木匠娘子闻言，有些讪讪道：“那她还挺念情的。”
“知道就好，小乔爹妈不管，褚余年又没在家，向婶子再护着她，毕竟也老了，她一个女娃带着孩子又要做生意，实在不容易。人家这么念情，我们也得多照看一些，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别把小乔的事一股脑全说出去了。”
木匠娘子就是嘴碎一点，倒也不是真不知道好歹，她点头：“知道了，我会尽量忍住不讲小乔的事情的。”
“你最好是。”王木匠对自家婆娘的嘴巴严实程度却很怀疑。
向小乔要开店的事情没多久就传遍了村子。
木匠娘子慌忙跑到向小乔面前向她解释：“小乔，你开店的事真不是我传的，我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反正只要开了店，村子里这些人也瞒不住，向小乔笑道：“婶子，没事，我也没想瞒着大家，我肯定相信婶子的。”
木匠娘子很感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相信她说的话，心里下定决心，以后就算嘴巴再痒，也绝不讲向小乔的一点儿是非。
向小乔忙着店面装修和研究菜品。
石红磊和赵庄他们在第二天就带着整个运输队的人上门来帮忙了：“嫂子，我们这段时间恰好没事，先帮着把你的店忙活下来再说。”
向小乔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的话，这么十几个人哪里会真的没事，一再推辞，但石红磊他们不由分说，撸起袖子就上手，干活特别卖力，而且他们里面还有好几个懂得一些木匠砖瓦手艺，能和王木匠一起干活。
本来预计半个月才能把店面收拾出来打理好的，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全弄好了。
整个店面打通，全用的木制的桌椅，每张桌子还用带有格子的木架隔开了，墙面重新粉刷了一遍。
明明其他店，比如国营饭店，用的也是木桌木椅，但是向小乔的店看起来就是不一样，看着既温馨又透亮，别具一格。
“嫂子的主意也太好了，明明本钱没用多少，装出来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王木匠也不敢相信自己打造的普通木桌椅子能装出这样的效果，要是把小乔这店展示给别人看，只怕好多人都会求着他打家具。
店面装修好，向小乔准备过两天就开业了。
这回她准备多备点菜品，不止卖小吃了。
这样一来，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需要请人打下手帮忙，请的人最好手脚麻利一点。
这么一想，一个人选就跃入脑海。
当天中午向小乔再打扫了一遍装修好的店铺，关上门回了向家村，吃过午饭后，向小乔带着褚霆回了向家。
还没走进呢，就听见院子里面有哭声，还有向老太太的怒骂声。
“向前斗，你这坏了良心的玩意儿，这是你亲闺女，你竟然准备把她嫁给一个老鳏夫，真要嫁过去了，她一辈子就毁了，我不准！”
“妈，小玲长这副样子，除了那些老鳏夫还有谁会要她？人家说了，只要小玲肯嫁，就给我们五百块的彩礼，有了这笔钱，家庄娶媳妇儿的钱有了，我们还能存下一笔钱，日子也不用过得这么苦哈哈。”，向前斗分辨的声音传来。
向小乔听得怒火直冲脑门，三步并作两步迈进院子，见向老太太正叉着腰和向前斗对峙，三婶黄玉红抱着向小玲在哭，小玲满脸狼狈，祈求地看着向前斗：“爸，别把我嫁给那样的人，求求你了”
“你不嫁？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你看看你长得这样子，哪家好男人会娶你，娶回去吓斗吓死了！你不嫁出去，难道等着我养你一辈子？”\"
“他爸，难道就没有其他稍微好一点的人了吗？谁不知道周老汉都五十几了这让小玲嫁过去咋过日子？”
“好一点儿的人家愿意拿彩礼娶她？有啊，那些穷的叮当响，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的人倒是愿意随便找个女人生孩子，那我养她一场，不就白费了？再说没有彩礼，咋给家庄娶媳妇儿？”
黄玉红闻言，不再说话了，只抱住向小玲哭的伤心：“我可怜的女儿。”
“你准备用多少钱把小玲卖了？”
向小乔冷不丁开口，把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向前斗见到向小乔，笑道：“小乔咋这时候过来了，你不是在忙着你的新店吗？”
一边看热闹的二房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小乔姐”，向小玲见到向小乔，挣开了抱着她的黄玉红，像雏燕归巢一样扑到她怀里，“小乔姐”
哭得绝望。
向小乔拍拍向小玲的背：“别怕，你不会嫁给那样的人。”，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小玲再落到上辈子那样悲惨的境地。
向小乔声音不大，但说的很坚定，向小玲听到向小乔的话，就觉得无比安心，她躲到向小乔的背后，依赖无比地靠着她。
“三叔，你准备把小玲卖个什么价钱？”
“小乔，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怎么叫是我卖她呢，这闺女长大了谁不出嫁？”
向小乔不听他那么多，只问：“你准备要多少彩礼把小玲嫁出去？”
向前斗笑了笑：“周老头那边说要出五百不，八百块的彩礼，这笔彩礼多高啊，可见人家是诚心想娶小玲的。”
“八百块是吧，为了八白块，你就准备把小玲卖了，以后再也不管她的死活了是吗？”
“这怎么说的，她都嫁人了，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一个当爸的，哪还能管别人家媳妇儿的事儿。”
向小玲在向小乔背后无声呜咽。
“意思就是只要有了这八百块，小玲就再也不关你的事？”
“这我也想管也管不了啊”
“是不是有了这八百块，小玲就再和你没关系了？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是，我养了她一场，这几百块是我应得的。”
“好，这八百块我出了！以后小玲就是我的人，你们再也别想打她的主意，她以后爱怎么活怎么活，也休想逼着她嫁人！”
第23章
这话一出, 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向小乔，这可是八百块啊，不是八块, 八十，几乎要花去一个职工不吃不喝三年的工资。
“小乔姐”，向小玲呆住了。
向前斗吃惊不已:“你说的是真的？”
向小乔看着他：“一口唾沫一个钉, 我向小乔说得出就做得到。”
向小玲焦急不已:“小乔姐，不行，我不能让你为我花这么多钱。”
“谁说这个钱是为你花的？算是我暂时借给你, 以后你要还的。”
“可是我没钱”，向小玲手足无措。
“会有钱的, 小玲, 没钱就挣，姐带你，相信姐。”
在向小乔坚定的目光中, 向小玲眼里升起希望, 缓缓点头。
“好，只要你给我八百块钱, 这丫头以后的事我就不管了。”, 向前斗怕向小乔反悔，马上说道, 之前周老头儿那的彩礼都只有五百块, 到了向小乔这儿一下子多出了三百块, 血赚！
他伸出手向向小乔要钱。
“这么大一笔钱，我现在怎么一下子拿的出来, 容我几天去凑凑，而且这钱也不能这么给你, 万一钱给了你，你又仗着是小玲的亲爸依然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怎么办？”
“那你说要怎么给？”，向前斗心里警惕。
“自然是要在大家的见证下才能给你。”
“你要哪些人见证？”
“你管我找哪些人见证，难不成三叔真被我说中了，想反悔？”向小乔向前一步。
向前斗被说中了心思也不恼，笑呵呵道：“你这丫头心思还挺多，就这么不相信你三叔？行，你要找谁见证都行，哪怕把全村的人找来。”
心里想着，老子管闺女的婚事天经地义，他就算接受了这八百块钱，以后再想嫁闺女，别人最多说他几句不守信用，对他又没啥大损失，有什么好怕的。
这丫头，现在做生意是挣了点儿钱，但是在人情世故上还太嫩。
向小乔当天下午把向小玲带回了自己家，让她洗了一个热水澡，等她放松下来后才说道：“小玲，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去找你，你知道我开了一个饭店，以后我就不止做小吃了，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手脚麻利的人帮我，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只是在饭店工作，肯定很累”
“小乔姐，你是真的需要人，而不是为了帮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吗？”向小玲焦急问向小乔。
向小乔回答的很肯定：“当然，就算不找你，我也要招别人。”
“那我可以，再苦再累我都行，小乔姐，你不用给我开工钱，只要饿不死就行。”只要能离开那个家，去哪里都好。
向小乔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的我好像周扒皮一样，工钱肯定是要开的，我招别人也一样要花钱啊，难道就因为你是我妹妹，就让你白干？这样吧，第一年我准备给你每个月三十块的工钱，后面看情况再加。”
向小玲疯狂摇头：“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听我的，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不过现在帮你付了八百块钱给你爸，每个月都都会从你工资里扣十块钱出来，直到你还清为止。”
“小乔姐。”
向小玲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扑倒在向小乔的怀里嚎啕大哭。
哭完后，向小玲星星眼般看着向小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小乔姐总是很厉害，一直护着她，好像什么事情她都能解决。
吃过饭后，向小乔让向小玲带着褚霆在家里，她自己则去了平兴县。
她知道向前斗，看着笑模笑样的，其实最没脸没皮，哪怕把全村人都找去做了见证，以后他想反悔依然可以。向小玲毕竟是向前斗的女儿，他要嫁闺女，谁都说不了什么，虽然要了高价彩礼把向小玲嫁给一个老鳏夫名声可能会非常不好听。
但他这样的人还在乎名声吗？
上辈子向小乔到平兴县去的最多的就是邮局，对于平兴县其他的办事部门并不熟悉。向小乔一路问着，到了妇女委员会。
进了门，见办公室里大家多很悠闲，有的在喝茶，有的在打毛衣，还有人在旁若无人的聊天。
见到向小乔进来，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她：“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她们这个部门做的最多的就是宣传，真正上门寻求帮助的妇女并不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
现在见到一个女同志上门，大家既好奇又兴奋，难道轮到她们大展拳脚了？
“小向同志？”
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年轻女人从里面办公室走出来，好巧不巧，这两人向小乔都认识。一个是抱着大盆去她那儿买凉皮的方玲的婆婆，一个是王楠。
“主任，你认识这位女同志？”，其他人见赵主任称呼向小乔，都好奇地问她。
“她你们都不认识？之前不还抢着要吃她卖的油饼吗？”
“呀，原来你就是那位卖油饼的小老板啊！”，其他人围上来，像看西洋镜一样：“啧啧，油饼卖得好，长得还这么好看，同志，油饼怎么不卖了呢，我们还等着吃呢，吃过一回你卖的油饼后，我们办公室里的人都魂牵梦绕的，大家都好这一口。”
“那感情好，我现在开了个饭店，马上就要开业了，叫小乔厨房，大家以后想吃的话，可以去我的饭店，饭店里可不止卖饼哦。”既然说到这儿了，向小乔不介意给自己的食铺打个广告。
“真的啊，不止卖饼吗？你其他的菜也有饼这么好吃吗？”
“肯定也好吃，你忘了，之前我们还买过她家的凉皮，不也同样好吃。”
“行了，别围着问这些了，小乔同志，今天到我们这儿是有什么事吗？”方玲的婆婆也就是赵主任驱散了其他问东问西的人。
向小乔向她感激一笑，酝酿了一下情绪，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小乔同志，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别哭，我们这儿就是为广大的妇女同胞解决问题的，你告诉我们。”，方玲的婆婆忙拉住向小乔，这位女老板可是爽朗爱笑的人，让这样的人哭成这样，这得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向小乔抹了一把眼泪，添油加醋把向小玲的事情说了。
她一说完，办公室里很多人都义愤填膺：“怎么能这样呢，这可不是旧社会了，现在妇女婚姻自愿，婚姻自由，你三叔这么做明显思想觉悟太落后了。”
“就是，主任，这事情我们一定要管，不能让妇女同胞落难。”
方玲的婆婆点头：“包办婚姻是旧习陋习，必须要对向小玲同志的父亲进行思想教育，他这样落后的觉悟是腐朽的，跟不上新时代的。”
“我堂妹太苦了，她脸上虽然有疤，却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能干勤快，现在被我三叔逼着嫁给一个老鳏夫，已经不止上吊了一次，她真的被逼的快活不下去了！”
这让妇女委员会的众人听了更加气愤：“气死人了，哪有这样的父亲，主任，这样的人我们就该好好教育改造。”
向小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既然这里是妇女委员会，遇到向小玲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不管。即便只是灵魂跟着褚余年飘荡，她也学会了一些做事的方法。
赵主任当即就要带人去向家村，向小乔忙道：“主任，这个事情我们是不是去报个警？带上警察更好一点儿，虽然看着是嫁闺女，其实和卖闺女也没差别了，说白了就是买卖妇女啊，这个事警察肯定也要管的，要是有警察和你们一起去，我三叔以后肯定不敢犯了。”
向小乔的话让大家一静。
之前大家想的都是父亲违背女儿婚嫁自由的意愿，必须要批评教育，没想到向小乔话题一转，直接弄到了买卖妇女的罪名上，这要是坐实了，那向小乔三叔的麻烦就大了。
赵主任认真看了看向小乔，缓缓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去报警。”
回头看了看：“你们谁和我一起去？”
大家倒是都争着去。
“主任，带我去一次吧，我也好熟悉熟悉，以后能更好的为我们妇女同胞办事。”，一直安静站着的王楠忽然出声。
赵主任一顿：“行吧，那就王楠跟着我去。”
向小乔还真不知道王楠竟然也在妇女委员会工作，她这个温温柔柔的样子能处理得了这些纠纷吗？
路上赵主任和向小乔倒是越聊越投机，王楠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偶尔抬头笑一下，也很腼腆。
不知道是不是向小乔的错觉，她总觉得王楠时不时在偷偷看她。
到了派出所，警察听说有买卖妇女的，立刻慎重以待，等到路上了解了具体情况，两个警察都有些无奈：“这位同志，你们说的信誓旦旦有人买卖妇女，实际情况其实是一个父亲要把闺女嫁出去要了高价彩礼？”
向小乔一脸郑重：“公安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妇女婚姻自由，我堂妹不愿意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鳏夫，我三叔却为了收高价彩礼非要她嫁，这不是买卖是什么？我堂妹还不满二十，她嫁过去日子肯定过不下去的，如果因为这件事她不想活了，这就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那时候我三叔可不就是买卖妇女了，他这是谋杀！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重视这个情况，这次不彻底把我三叔吓唬住，我妹的一条命就没了，到时候你们就是帮凶！”
两个警察嚯一声：“你这女同志倒是会攀扯，这我们临了还成了帮凶了。”
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好厉害的一张嘴。
不过这件事管肯定是要管的，就像向小乔说的，如果不彻底把她三叔吓住，她说的那些情况还真有可能成真。
倒时候虽然不至于成为帮凶，但自己良心上就过不去那道坎。
赵主任欣赏地看着向小乔，这小女同志真的不错，敢说会说。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向家村。
看见有穿警服的人到了村里，村里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有人面带疑色：“这是谁犯事了，警察咋还来了呢？！”
刚刚还被向小乔说的一脸无奈的两个警察这会儿都一脸严肃，冷声道：“向前斗呢，他涉嫌买卖妇女，跟我们去所里一趟。”
村里人一片哗然，什么，向前斗要被抓走了？
一瞬间流言就传得变了好几个样，特别是木匠娘子，绘声绘色的说向前斗犯了大事，要被抓去木仓毙了。
等向小乔他们到向家的时候，向前斗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你就是向前斗？”，两个人高马大，面容严肃的警察往他面前一站，向前斗哆嗦地差点晕过去，他艰难开口：“公安同志，我就是向前斗，我没犯啥事啊，你们不能抓我”
黄玉红和向家庄也吓傻了，怎么就突然要把向前斗抓走呢：“公安同志，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我家男人不会犯事的，他一直在向家村，他能干啥啊！”
“没犯事?向前斗，你是不是要用八百块钱把你闺女卖给一个老鳏夫？这就是犯罪了，你必须和我们走一趟，如果调查属实，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了！”
这两警察记着向小乔说的要把向前斗吓住的话，特意往重了说。
“什么？我嫁自己的闺女也不行吗？”
“你闺女不愿意嫁，那你不能强迫她，更何况你还拿了这么高的彩礼，性质已经变成了买卖，这样的事情我们派出所抓到是要从严处罚的。”
向前斗一脸被颠覆了的表情，不敢置信地喃喃：“我嫁自己闺女，现在都成了犯罪了？”
“你可不是嫁闺女，你是卖闺女，而且你闺女还不愿意，那就是强迫买卖妇女，你这样的行为，是要批评改造的。”
改造？
一听到改造两个字，向前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以前那些改造的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那我不嫁了不行了吗，我不强迫她嫁人了总行了吧？”向前斗后怕又崩溃道。
第24章
“不行, 你都违法犯罪了，还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这么算了？”
见向前斗果然怕了，向小乔乐冷不丁开口, 痛打落水狗，这次不彻底把他吓住，以后向小玲的日子依然不好过。
“向小乔！”, 向前斗看向说话的向小乔，满脸狰狞，睚眦欲裂：“是你去派出所告发我的？向小乔, 我是你三叔，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没有为了高彩礼明目张胆卖女儿, 把女儿活生生推入火坑的人歹毒！”, 向小乔呸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站在赵主任身后的王楠双眼里含着吃惊，张嘴惊诧地看着向小乔, 似乎没想到向小乔一个亲侄女, 竟然敢这么对三叔说话。
娶了这么厉害的媳妇儿，褚余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她内心一时百感交集, 有对自己退了亲, 导致褚余年娶了这样厉害女子的愧疚，也有一点点不能明说的窃喜。这么厉害的女人, 褚余年肯定不会喜欢。她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 说不定现在褚余年心里都还想着她。
“向小乔, 我要杀了你！！！”
向前斗双眼发红就要朝向小乔扑来。
“妈妈！”
“汪汪！”
褚霆带着壮壮挡在向小乔面前，壮壮龇着牙冲向前斗汪汪叫。
连一直在人群中中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向小玲都冲了出来, 颤抖着声音道：“不，不是姐姐举报你的, 是我，是我自己去找的警察。”
但向前斗根本不信，向小玲要是有这样的胆子，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哪怕被人拉住了还要往向小乔这扑。
向小乔把褚霆往后拉，眼睛一红，装作害怕地看向两位警察：“公安同志，你们看见了，当着你们的面我三叔都敢杀人，等你们走了还得了，我和我堂妹只怕都活不了了。”
两个警察脸色一正，呵斥向前斗：“向前斗，在我们面前还敢这么嚣张，走，今天必须和我们去派出所一趟！”
要发疯的向前斗立刻不敢动了。
见到两个警察往他这边走，害怕地连连后退：“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没有犯事，我还没有卖闺女，她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
本来觉得向小乔有些小题大做的两个警察，看了向前斗刚刚对她满脸杀气的样子，一致觉得必须要给向前斗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害怕，不然向小乔说的那些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现在派出所办案的流程远没有后世那么严格。
两个警察不由分说把向前斗带走了。
黄玉红哭着跟着跑了一段，见警察真的把人抓进了派出所，差点晕厥过去。
向家庄走到向小乔面前，捏着拳头瞪她：“现在你开心了？把自己的亲三叔送进了派出所，我们向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狠毒的人！还有你！”，他指着向小玲骂：“女人长大了不都要嫁人吗，你长成这样，不嫁给一个老男人还指望谁会娶你，爸妈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到这么大，收点儿彩礼怎么了？你非要闹，非不愿意，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弄得向小乔把爸给告了，爸进监狱了，你高兴了？”
向小玲被向家庄指责的脸色发白，难道她真的错了？她就不该不认命？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撑住向小玲，“站稳，别怕。”
是向小乔的声音。
这只手和这句话给了向小玲莫大的勇气。
向小乔冷笑一声，看向一正言辞的向家庄。
“你倒是很会骂别人，既然这么心疼三叔，刚刚警察抓他的时候，你躲那么远干嘛？”
向家庄的怒气被向小乔的话噎了下：“警察抓人，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挡着不让警察抓。”
“你怕了？你怕警察把你也抓进去？”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啥！”，向家庄被向小乔明亮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几步。
“那三叔做了啥？哦，三叔收高价彩礼要卖小玲，所以被警察抓了。可三叔要高价把小玲卖了是为什么？”
她盯着向家庄逼近两步。
向家庄被她盯得心里发慌，不敢正视她的眼神，撇过头。
“三叔高价卖女，为的就是给你娶媳妇儿。向家庄，你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躲在父母的背后，靠卖妹妹娶媳妇儿，得利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见到自己的好处没了，你就急了。你这么着急真的是因为三叔吗？不是吧，你是怕没了小玲的高价彩礼没钱娶媳妇儿了。你一个胆小自私鬼，有什么立场指责小玲？”
向小乔的话直接把向家庄扒了个彻底，他的脸涨红成一片。
“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高价卖妹妹来换取你自己的好处，现在还有脸来指责小玲没有牺牲自己成全你？向家庄，你可真不是个男人！”
围观的人还没散走，赵主任和王楠也还在向家院子里。
之前向家庄指责向小乔和向小玲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觉得他说的对。现在被向小乔这么一说，大家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担心爸”，不过他再也没有脸皮装作一正言辞的指责向小乔和向小玲了，落荒而逃进了屋子。
向老太太从被向前斗抓走的时候就一言不发。
黄玉红还在哭，她看着向小乔和向小玲：“小乔，小玲，这咋就闹得这么大了？不管咋样，这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咋能让你三叔被警察抓走呢！”
“不报警，真等着三叔把小玲嫁给那个老鳏夫？如果这样的话，小玲的一辈子就毁了，三婶，你愿意看到这样吗？”
黄玉红哭声一顿：“我当然不想，但是小玲长成这样，她的命就注定了，你三叔虽然想要高价彩礼，其实也是为了她好，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
向小乔直接打断黄玉红的哭诉：“谁说小玲的命注定了？她有手有脚，不过就是脸上有点疤，哪里比别人差？小玲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能养活自己，以后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三婶，你要是真心疼小玲，以后她的事儿你多劝劝三叔，让他别再管了，没了你们的为她好，她肯定过得比谁都好！”
向小玲听了浑身一个激灵，抬眼怔怔地看着向小乔。
黄玉红一噎：“小乔，这过日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向小乔不想再听黄玉红的哭诉，直接转头问向小玲：“小玲，你相信姐，你有手有脚，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饿不死，以后为了自己好好活。”
向小玲看着向小乔，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缓缓点头：“小乔姐，我信你。”
向小乔终于笑了，不管以后她是不是依然会早死，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小玲的命运开始改变了，哦，还有壮壮，这只本该死在臭水沟里的小狗。
可见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向家村的人议论着今天这一出，看向向小乔的眼神也有些变了，以前知道她厉害，但没想到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报警把自己的亲叔叔抓了。
之前看她卖吃食挣了钱的人心里还有点想法，现在则彻底旗焉鼓熄，不敢再打什么主意了。
向小乔重活了一辈子，才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她笑着走向赵主任和王楠：“赵主任，还有这位王同志，今天多谢你们了，等我的店开业了，我请你们去我店里吃饭。”
从向小乔骂向前斗和向家庄，毫不客气打断黄玉红的话，赵主任对她的欣赏就越来越藏不住。
闻言笑道：“请就不必了，不过凭你的手艺，你的新店开业，我怎么也要去尝尝的。”
“那就多谢赵主任捧场了，还希望赵主任多给我拉点客人过来。”，向小乔眨了眨眼，一副以后就仰仗她了的表情。
赵主任彻底笑出声：这位向同志实在太有意思了。
王楠在一边没说话，只安静地笑了笑。
赵主任回去后，把今天这事儿和方玲说了。
方玲听了一脸崇拜：“原来向老板这么厉害的啊，她不止做菜厉害，连人也这么能干，妈，我喜欢她。”
赵主任知道自己媳妇儿的德性，虽然不怎么聪敏，但性子憨直，几个儿媳里她反倒最喜欢方玲。
“就知道你会喜欢她。”，赵主任笑着摇了摇头，后面赵主任又提了一下王楠：“王楠同志有点太过腼腆了，做我们这个的就是要调节纠纷，解决矛盾，她跟着我出去什么都不说肯定不行。”
方玲听到王楠的名字翻了一个白眼：“妈，你知不知道王楠和向老板还有点关系哦。”
赵主任倒真不知道这个，忙问怎么回事。
方玲立刻把她打听到的事情说了。
赵主任诧异：“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一层，不过也没什么，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都各自成了家还有了孩子，我看她们倆见面也没什么异常。”
“向老板这么大气的人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压根就不在意什么王楠李楠，她这么能干，又不靠男人。王楠就不一定了，这次她不是主动要跟着您出去吗，我看她就是对向老板抱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能吧，王楠文文静静的，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她现在嫁的这么好，还惦记着一个退了亲的未婚夫干什么。”
方玲却笃定自己的直觉：“王楠跟着您去，肯定没那么简单。”
王楠和他们住在一个楼里，就是上下层，虽然和王楠没发生什么纠纷，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和王楠气场不和。
第25章
向小乔没心思去猜王楠到底在想什么, 开店的事情这么多，够她忙的。不过有了向小玲的帮忙，向小乔还是轻松了很多。
向小玲生怕自己没帮到向小乔的忙, 任何活都抢着干。
向小乔研究菜品，向小玲便把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规规整整。
向小乔现在也不让向小玲回去住了，自从向前斗被抓走后, 哪怕是以前心疼她的黄玉红都对她颇有埋怨。
听着黄玉红期期艾艾的哭诉，明里暗里的抱怨向小玲不该由着向小乔闹那么大。向前斗和向家庄不喜欢她，向小玲一直都知道, 可她以为黄玉红会不一样了，她以为她妈至少是真心疼爱她的。
黄玉红的转变让向小玲伤心不已, 那个家她实在呆不下去了。
向小乔索性让向小玲住到了自己家里：“你现在就和我住, 等我们把店弄好了，后面的院子也收拾出来，到时候你不想看见三叔他们, 住在县里也可以。”
不过让向小玲一个小姑娘孤孤单单住在县城, 她肯定不放心，到时候她可以和向小玲一起住在那儿。
向前斗到底没有真的买卖妇女, 派出所把他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不过虽然放出来了，向前斗却再不敢提要把向小玲嫁给老鳏夫的事。
他倒是来到县城找到向小乔要那八百块钱：“你把钱给我, 我保证以后不再管小玲的事。”
向小乔看着他觉得好笑：“三叔, 难道你还没关够？真的想去坐牢？”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一提坐牢，就打了一个激灵, 哆嗦着道：“你别吓唬我，我找你一个侄女要钱又没犯什么事, 怎么就要去坐牢了？”
“那我为什么要给你钱？还不是因为你要把小玲卖给老鳏夫，这钱老鳏夫给你还是我给你都没差别知道吗，只要你接了这个钱，那你买卖妇女的罪名就坐实了。之前好运被放了出来，再来一次，你保准把牢底坐穿！”
向小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敢给，你敢要吗？”
“你这个死丫头，心怎么这么狠！”，向前斗还真被向小乔糊住了，底气不足的骂了她一句，又狠狠瞪了和她站在一起的向小玲一眼，悻悻走了。
向小乔看向向小玲：“你看，一点都不用怕三叔，我们只要稍微强硬一点，他就拿你没办法，小玲，以后再也不用管他们，咱们自己好好活。”
向小玲重重点头：“嗯，小乔姐，我听你的，我以后一定好好活。”，她这条命算是小乔姐救的，如果还怎么胆小自卑，什么事都不敢面对，那就太对不起小乔姐了。
隔了两天，向小乔的小乔厨房开业了。
向小乔特意请了舞狮和锣鼓队，开业这天，小乔厨房门口十分热闹。
这样的开业方式，平行县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好奇围观，再加上向小乔卖凉皮和油饼出了名的好手艺，很多人都走进了店里。
进了店才发现，向小乔这家装的很别致，全木制，连隔架都是木制的，墙壁和地板也刷成了木板颜色。
“这看着就不一样，我们家里倒是也可以这么装。”
众人先是被店里的装修惊诧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墙壁上贴着的菜单，只见菜品没几个，主推的是各种面食。
赵主任说话算话，知道向小乔开业，和方玲两婆媳早早地就来了。
“怎么都是面？我不是很喜欢吃面。”方玲翻了翻菜单有点失望，亏她兴冲冲地来，怎么全是面啊。
赵主任倒是挺喜欢吃面的：“来都来了，至少也尝尝向同志做的怎么样，说不定你就喜欢她做的呢。”
方玲还是不太抱希望，毕竟她真的不喜欢吃面。
不止赵主任和方玲，之前那个卖衣服的大哥也来了，他一个人点了两碗面，一碗牛肉，一碗杂酱面。
向小乔在厨房里煮面，向小玲就照向小乔教的，在外面招待客人，点餐。
她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大家虽然有些奇怪她带口罩，但谁也没说什么，相反，向小玲带着白色的口罩，又把头发扎了一个丸子，梳得整整齐齐，看着就特别干净。
吃饭的时候看到这么干净的服务员，大家心里也放心些，所以每人说什么。
向小玲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当她鼓足勇气让别人点了单之后，发现别人根本没怎么在意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再点单的时候就自然了很多。
卖衣服的大哥是第一个点单的，所以他的面条也最先上。
向小玲端着两碗面条一走到大堂，所有食客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香，实在太香了，这还是他们平时吃的面条吗？
方玲嗅了嗅鼻子，忍不住小声惊呼：“妈呀，好香啊！”
赵主任伸长了脖子看：“好像是牛肉面和杂酱面，我点的杂酱面，这么香的味儿，肯定好吃。”
两碗面直接把大家的食欲和馋虫都勾得足足的。
卖衣服的大哥拿到面，闻到香味，先是满足的嗅了嗅，就是这味儿，向小乔做的吃食，总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谁也模仿不出来，勾得人馋虫翻涌，口水欲滴。
吸了一口气后，满足的叹息一声，随后拿起筷子吃的头也不抬。
没一会儿一碗炸酱面就被他吃完了，吃完炸酱面，卖衣服的周大哥抹了一把嘴，头也不抬，又拖过旁边的牛肉面继续吃的呼哧呼哧。
被他这样的吃相一带动，再加上那让人挠刺的香味，好多人都偷偷咽口水，伸长着脖子催厨房里快一点。
赵主任看着方玲一口一口吞唾沫，就差把头伸进后面厨房去了，好笑的打趣她：“不是说不爱吃面吗，这么着急干什么？”
方玲馋得快哭了：“妈，我错了，我就不该怀疑向老板的手艺，她做的东西，哪怕是坨屎，恐怕我都能闭着眼睛吃下去。”
“说什么呢，这会儿大家在等着吃饭呢。”
赵主任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儿媳妇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让人哭笑不得。
方玲吐了一下舌头，“好嘛，算我说错了。”
赵主任点的炸酱面，方玲因为不怎么喜欢吃面食，就点了一碗最简单的蔬菜面。
炸酱面就不用说了，刚刚卖衣服大哥的吃相已经说了一切。
原本还满心后悔的方玲看到自己素面上来的那一刹那，眼里瞬间迸发出惊喜，只见清澈的汤底里盛着面条，上面窝了几颗青菜，青菜青翠欲滴，嫩黄的面条搭配这些青菜，不说味道怎么样，至少看着很舒服。
“我的面条很好看。”，方玲满意一笑，凑近嗅了嗅，因为是素面条，香味并没有那么浓，但方玲凑近的一瞬间，一股清香瞬间沁入鼻子，再从鼻翼进入喉咙，滑入肺腑。
这股清香悠远绵长，好似顺着她的身体直接走了一圈。
光是闻着这股味道，方玲就忍不住满足的喟叹一声。
赵主任吃完了自己的炸酱面，很想再叫一碗，实在太好吃了，她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觉得以前的日子白活了。
方玲闻完后，这才挑起面条放进嘴里，筋道的面条在嘴里转了一圈儿，连牙齿似乎都留住了面条的劲道清香。
最后一颗青菜方玲都舍不得吃了，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将青菜吃了下去。
吃完后，两婆媳对视一眼，默契地喊住向小玲：“我们这还要一碗面。”
“我们这儿还要一碗杂酱面”
“我们还要一碗素面”
和她们同样想法的人很多，在赵主任和方玲点完后，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向小乔一共准备了十种面，每种面都被重复点了。
向小玲拿着单子进厨房，忍住兴奋对向小乔说：“小乔姐，大家都很喜欢吃我们的面条，好多人都重新又点了一碗。”
她数了数单子，重复点的有五十多碗。
一碗素面四毛，荤面八毛，今天这会儿就卖出去一百多碗了。她没怎么念过书，扳着手指头数了好久，知道数字后，算出结果后，向小玲悄悄拍了拍胸脯，高兴地差点跳出来。
向小乔救了她，她打心底希望向小乔永远都好，向小乔能挣大钱，比她自己挣钱还要高兴。
第一拨人吃完走了，后面第二拨的人又进来了。
石红磊他们运输队的十几人就在这拨人里。
为了给向小乔捧场，他们每个人都点了两碗面。
本身是想着照顾大嫂的生意，没想到等面端上来以后，每个人都吃得吭哧吭哧，将碗底都扒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面的傍晚，石红磊三人就又给远在京市的褚余年打了一个电话。
“褚老大，你放心吧，嫂子的店开的挺好的，今天好多人都去了，我估摸着嫂子的生意肯定很好，那面太好吃了！”像他们运输队的人，一个个都吃得像猪一样。
褚余年嗯一声：“我知道。”
“对了，褚老大，向前斗被放回去了，看他的样子，以后不敢再招惹嫂子了，你打的招呼挺管用的。”向前斗这事，毕竟没发生，再说就算发生了，嫁闺女和买卖妇女也扯不上关系，最多被派出所批评教育，要不是褚余年找了人，向前斗根本不可能在派出所被关这么久，而且还让他有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褚余年皱眉：“这事别让小乔知道了。”
石红磊欲言又止：他都为褚老大着急，不管做啥事都不让嫂子知道，万一嫂子真的和老大离婚了看他怎么办！
第26章
七点钟的平兴县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 上班的，上学的，或者出门买菜的家庭主妇, 都陆陆续续起床了。
一栋楼里住了太多的人，为了抢到洗脸的位置，大家都像打仗一样, 瓶盆碰在一起，叮叮当当。
有些人家起床起得早，这时候已经能闻到早饭香了。
陆续有人刷着牙打着哈欠问：“早上准备吃什么？”
“不知道, 家里婆娘手艺差的很，吃饭跟遭罪一样, 还不如出去卖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这几年物资供应渐渐跟上了, 虽然吃不上太好，但已经很少有人饿肚子，特别是有固定工作的城里人。
能吃饱了, 嘴巴也开始挑了, 便有人开始抱怨家里人做饭不好吃。
“可不是，老爷儿们在外面干这么重的活, 她在家做顿饭都做不明白, 你说娶个这样的有啥用！”
“赖二，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娶我没什么用！”
正说着呢, 就听见一声怒斥。
赖二脸色一变, 忙讨好道：“媳妇儿, 我开玩笑呢，哎哟, 我真的开玩笑的，你做饭可好吃了, 你就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家里没了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你，哎哟，别揪耳朵了，媳妇儿”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明明就是个妻管严，偏偏还要在外面吹嘘在媳妇儿面前很有面子。
说真的，早上吃什么啊，我们家两口子都要上班，没时间弄早饭，外面卖的又不好吃。”，笑过了赖二，有人依然不忘早饭的事情。
“去小乔厨房吃啊，你昨天没去吃她家的面吗，我给你说，太好吃了，只要你吃了一回，保证上瘾，我从昨天吃完后夜里做梦都惦记着那个味道。”
“有这么好吃吗？”，有人不信，再好吃不就是一碗面吗，又不是水里的龙肉，瞧这夸张的。
“好吃是好吃，就是贵啊，一碗素面四毛，一碗荤面八毛，这谁天天吃得起！”
“贵是贵了点儿，但人家用料足，面也给的多，那么大一碗，足够一个大男人吃了，而且味道又那么好，我反正觉得可以吃，等会儿洗完了我就去她家吃面。”
闹闹哄哄的，这样的谈话在平行县各个楼或者院子里发生。
距离上班地方稍微远一点儿的，都骑上了自行车，铃声叮铃铃。
离小乔家厨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好像是包子的味道。”
“包子？那几个包子铺卖的包子有这么香吗？”
“好像不是原来那几家卖包子的，是小乔厨房，昨天我们吃面的那里！”
“她家竟然还卖包子？”
这几人都骑着自行车，本来就打算去小乔家厨房那里吃面，现在忽然又闻到了包子味，瞬间改变了主意。
小乔厨房又推出了包子，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要尝尝。因为昨天那碗面，他们对这家的手艺无比信服，相信就算味道比不上面，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不少，等他们到的时候，小乔家厨房不光店里坐满了人，门口还排起了长队。
因为昨天生意太好了，向小乔和向小玲根本忙不过来，今天一大早，向老太太就自告奋勇来帮忙了，她在外面卖包子，向小玲帮着跑堂记单端面。
包子是向小乔早上五点钟的时候上的蒸笼，这会儿一揭开蒸笼，香味只往食客们鼻子里钻。
向小乔做的包子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分肉馅和素馅的，每一个都有漂亮的褶皱，蓬松白软的包子放在蒸锅上，揭开后，雾气缭绕间看着像一团团圆溜溜的棉花团。
看着就特别有食欲。
“我要三个，不，五个包子。”
“我要四个。”
“我要两个。”
包子也不便宜，肉包两毛钱一个，素包一毛，不过这么大个，哪怕成年男人吃四个也足够了。
一会儿两笼包子就被卖完了。
向老太太对后面排队的人道：“包子没有了，明天赶早吧。”
看见别人吃的这么香，轮到自己却没有了，顿时引得很多人哀嚎不满：“怎么就做两笼，不能多做点儿吗，我们后边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呢。”
“我孙女说了，她首先要保证味道，现在店里人不多，做多了忙不过来，味道不能保证的话她宁愿少挣点儿钱。”
其实向老太太觉得做多做少的味道都差不多，她根本吃不出来中间的差别。但向小乔却很固执，在招到足够的人手前，向小乔宁愿少挣钱也要保证做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向老太太觉得她家小乔这么好，必须要让大家知道，其他开店的人哪里会顾及这些啊，只要能挣钱，他们才不管那么多呢。
果然向老太太这么一说，食客们就不再抱怨了。
“没想到这家店的老板这么好，宁愿不挣钱也要保证味道。”
“但是想吃的话那就只有每天早早的就来排队了。”
“这也没办法，没听到说他们家人手不够嘛。”
没有买到包子的人就想进店里吃面，但这会儿店里早已经坐满了，向老太太卖完了包子，和向小乔一起帮着跑堂。
有人吃完了一碗面不肯走，还要再点一碗，如此一来，店里空出桌位的速度就很慢了。
赵主任昨天吃了面念念不忘，想着今早也来吃，来到店门口一看，嚯，这儿哪里还坐得下，又在外面等了好久才等到有人吃完走了，抢先坐到了位置。
每个进了店的人出来的时候表情都很满足，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肚子上班去了，有了这碗面，似乎一整天的工作也不难熬了！
等到店里真正空闲下来已经近十点。
向小乔向小玲还有向老太太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连饭都没顾得及吃，刚好睡在后院的褚霆也醒了，向小乔便重新煮了四碗面。
哦，还有壮壮。
壮壮现在在向小乔这儿，每天都能吃的肚皮滚滚，早已不是那副皮包骨的模样，小身子肉乎乎的，连几个脚掌都圆了。
它见几人都在吃饭，忙去后院的角落把自己的饭盆叼了过来放到向小乔脚边，然后一屁股坐在向小乔脚边湿漉漉的大眼睛渴求地看着她。
“你看这小狗，倒是聪明的很。”，向老太太轻轻踢了踢壮壮。
壮壮不理向老太太，只看着向小乔。
向小乔怎么可能忘了它，特意多煮了一些，她从自己碗里挑出一一小半放到壮壮的饭盆里，摸了摸它的头：“吃吧。”
壮壮汪汪两声，蹭了蹭向小乔的手心，还要讨好地来舔她，向小乔眼疾手快收回了手，被舔的一手心口水，黏糊糊的不好受。
壮壮没有舔到向小乔，好像还有点委屈，叽叽一声，见向小乔真的不再理它，这才埋进盆里吃面。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饿太狠，壮壮对食物总是很执着，哪怕吃饭的时候它也会下意识用爪子护住饭盆，生怕别人把它的食物抢走了。
唯二能从它嘴里拿走食物的就只有向小乔和褚霆。
褚霆吃不完碗里的面，把剩下的也挑给了壮壮，悄悄撇了撇向小乔，还把埋在碗里的半个鸡蛋也给了壮壮。
壮壮抬头汪一声，舌头一卷就把鸡蛋吃了下去。
一人一狗偷偷摸摸的，以为向小乔没发现，其实她早就用余光看到了。心里暗笑一声。
向小乔还记得之前向前斗狰狞着扑向她的时候，褚霆和壮壮挡在她面前的样子，壮壮自己那么小，面对人高马大的向前斗，依然敢龇牙咧嘴，哪怕它自己都吓得在浑身发抖。
所以向小乔决定对这小东西好一点，褚霆经常偷偷摸摸喂壮壮吃肉和一些精细食物，还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向小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养一条狗，小东西都知道感恩。
褚余年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上辈子从没那么掏心掏肺对一个人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褚余年，向小乔摇摇头，连忙将他从脑子里赶走，等褚余年寒假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把婚离了。
被向小乔惦记着离婚的褚余年，这会儿正在实验室里。
他面前站着一位戴着眼镜，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是京大的教授，而且是研究最前沿的电子信息技术。
宁教授从国外学成回来，曾在米国大学任教。
他几乎可以代表这个世界上电子信息技术最权威的那批人。
而这样的宁教授拿到褚余年的报告，也不禁为之震惊：“余年，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这个实验太超前太划时代了，别说华国，就连之前他任教的米国都没有这样的设想。
一旦成功，几乎就开启了另一个时代。
褚余年：“这是未来信息技术的发展方向，我们早一点实现就早一点超越西方。”，其实真实原因他没说，他总有一种迫切感，如果他不能攻克这些难题，实现这个设想，他会面对难以承受的代价，会失去他不能绝对不能失去的一切。
可是他难以失去什么呢。
除了向小乔和褚霆，他好像一切都无所谓。
所以这个感觉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第27章
“砰”,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怎么堵都堵不住
深夜的京大宿舍一片寂静, 褚余年满头大汗的醒来，下意识抬起手，借着月色看清楚了自己的双手, 没有血
他大口大口喘气，心有余悸按住自己的心脏，那堵也堵不住的血液从向小乔身体里流出, 就像把他的心脏也一寸寸挖出来一样。
平兴县现在一天的清晨格外热闹。
去小乔厨房吃面，排队买包子, 几乎成了平兴县民众的日常。
每天一大早, 就看到街上一群人像赛跑一样蜂拥进小乔厨房。
这样火爆的样子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随着口口相传，生意不但没有转淡, 反而越来越兴旺。
现在几乎一天到晚, 都有人到小巧厨房吃饭，包子只有早上才有, 面却供应一天三顿, 有那些好口腹之欲的，家里又不是那么拮据的, 都恨不得住在小乔厨房了。
方玲和赵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她们两婆媳现在天天往小乔厨房跑, 恨不得一天三顿顿顿都吃面。弄得家里两个男人也只能跟着跑小乔厨房。
方玲的男人看着高高大大的, 对于每天都来这里吃面，他是非常愿意的, 反正无论他妈还是他媳妇儿，做饭都不怎么好吃。
只是天天这么吃, 一碗面又不便宜，荷包也遭不住。
、
“我们一家几口天天这么吃，早晚得吃穷。”，方玲的男人林子说道。
方玲白他一眼：“这么好吃的东西，贵点儿怎么了，你要是舍不得，以后别吃了。”
方玲男人连忙摇摇头，不吃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在其他地方多省一点儿。
几人正吃着面，方玲忽然一顿，忙推推他男人，他男人抬起头，见是楼下的陈家齐一家，笑着抬手和陈家齐打了个招呼。
陈家齐也笑着回应了他，见店里没有其他位置了，只有方玲他们这一桌还勉强挤得下两个人，便道：“林叔叔，赵阿姨，我们和你们坐一块儿行吗？”
王楠没出声，只笑着歉意地看向方玲一家人。
赵主任忙道：“行啊，你们快坐下吧，不然一会儿又该来人了。”
陈家齐和王楠道了谢，在一张桌子上坐下。
陈家齐和方玲的男人林子建关系还挺好的，两个人聊的很投机。
方玲和王楠面对面坐着，王楠不说话，方玲也不稀得搭理她，呼啦呼啦吃着面，王楠则安静坐着，看到方玲的吃相，王楠隐隐皱了皱眉。
这一动作恰好被方玲看到，立刻嚷开了：“你什么意思？你看着我皱眉干什么？嫌弃我？你又是哪根葱！”
王楠被吼的一愣，好像被吓住了一样，慌忙往陈家齐身边靠，“我没有。”
陈家齐忙搂住王楠，不高兴地看向方玲:“方玲同志，我爱人胆子小，你对她说话别那么大声。”
林子健见了忙道；“对不住，她一直都这样，性子大大咧咧的，她不是故意的。”说完对着王楠歉意笑笑。
王楠勉强一笑，“没关系，可能是方玲姐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嫌弃她。”
“嗯嗯，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想多了，方玲，向王楠同志道歉。”
在林子健帮着王楠说话的时候，方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现在林子健竟然还要她向王楠道歉，瞬间点燃了她的炮仗脾气，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林子健，你没搞错吧，明明是她嫌弃我，现在竟然还要我向她道歉？”
林子健很无奈：“王楠同志不是说了她没有嫌你嘛，是你自己误会了。”
“所以她一说你就相信，我说的话你就当放屁？”方玲声音有点高，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当着这么多人吵架，林子健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也有点冒火了。
这时王楠站起来，满怀自责地劝道“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就不会吵架。家齐，要不我们还是别吃了，先走吧。”
王楠蹙眉想哭的样子让陈家齐心疼不已，柔声安慰她：“没事，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好几天前就想吃这里的面了吗，好不容易有位置，现在走了多可惜。”
说完拉着王楠坐下，王楠靠着陈家齐，脸上满是为难。
“你看看，人家王楠同志多懂得谦让，你就别再闹了，快吃面吧。”
对比王楠和方玲，林子健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别人家的媳妇儿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懂理，方玲却老是一副大大咧咧粗鲁不堪的样子
“林子健！”
一直没出声的赵主任将筷子往桌上一放，盯着他道：“玲玲是你妻子，不管对错，维护自己的妻子都是你应该做的，再者，都是她们两个人自己在说，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凡事不要只看表面。”
林子健虽然心里不认同他妈的话，到底不敢反驳，连连道：“好，是我错了，快吃面吧。”刚刚他就不该多嘴。
赵主任又看向方玲：“吃面，有什么事儿也别在这儿闹，没指望你学会像别人一样装模作样，但总得让自己不吃亏，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骂，有理也变成你没理了。”
说完淡淡瞥了一眼王楠。
之前儿媳妇说王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赵主任还没放在心上，现在一看，好像是有点蹊跷。她知道方玲，虽然脾气像炮弹一样，却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既然她这么笃定，那王楠说不定真做了什么。
再看王楠刚刚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把自己儿子招的魂都没了，这个没用的东西。
王楠闻言，暗暗咬了咬唇，赵主任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没理，是她在装模作样吗。
陈家齐喜欢王楠到了骨子里，哪里容得了别人对她这么含沙射影。皱眉道：“赵阿姨，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我们家王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被王楠一把拉住不让他再往下说，冲着他微微摇头：“家齐，算了，没什么的。”
赵主任可算是体会到了王楠的厉害，这么一比起来，反倒显得她无理护犊子。算了，反正她就是偏自己的儿媳。
本来还想好好培养培养王楠，现在也歇了这份心思，不再理会陈家齐和王楠，擦了擦嘴，对自己一家几口说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
得了婆婆的偏帮，方玲总算不那么难受，站起来抱着臂膀冲王楠得意哼一声，仰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王楠看了方玲和赵主任一眼，又冲走在最后的林子健歉意地笑笑：“对不住，是我惹得你们一家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不关你的事，是方玲她自己错怪了你，小题大做。至于我妈，你也别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在她心里，方玲这个儿媳比我这个亲儿子还重要。”
王楠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谢谢你，林同志。”
得了王楠这么温柔的道谢，林子健只觉得浑身舒爽，脚步有些发飘地走了。
陈家齐看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拉着王楠坐下后就不怎么高兴。
王楠悄悄摇他的胳膊：“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了？”
“我不喜欢你对谁都这么温柔，也不想你对别人也笑得这么好看。”
王楠闻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悄悄凑到陈家齐耳边说：“但有些东西我只会给你一个人看。”
陈家齐被王楠的笑容和俏皮又带点挑逗的话勾的云里雾里，只觉得这辈子怎么都喜欢不够王楠，恨不得把自己心都掏给她。
向小玲出来点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回到后厨后当成趣事讲给了向小乔听。
向小乔听了挑挑眉，没想到褚余年喜好的是这一口，不对，也没什么想不到的，王楠这种长相和性格的人的确容易被男人喜欢。
陈家齐和王楠吃得很慢，等这一波客人走了，向小乔从后厨到前面歇息的时候，他们两人竟然还在吃。
主要是王楠，几乎是一根根挑着面条在细嚼慢咽。
看得向小玲和向老太太牙疼，这么吃，真的能吃出滋味吗。
他们俩算是中午最后走的两个客人，王楠看着陈家齐付了钱，笑着对坐在前台数钱的向小乔说：“向同志，你做的饭很好吃，大家都很喜欢。”
向小乔点点头：“谢谢，以后有机会再来。”
“肯定要再来的。”，她温温柔柔一笑，被陈家齐牵着手走了。
向小乔看着王楠和陈家齐相携着远去，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啧一声，不知道褚余年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嫉妒的发疯？
被她猜测着的褚余年这会儿正坐在鸿运运输队的院子里。
“褚老大，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先去看看嫂子，反倒到我们这儿来了？”石红磊百思不得其解，不光他，赵庄和毛小利又何尝不是，他们看褚余年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知道褚老大有多在乎嫂子，恨不得一天打个电话回来问向小乔的生活，偏偏回来了却不去见人，这不是有病嘛！
褚余年不想回答他们，以为他不想去见小乔吗，他是不敢，他怕一见面，小乔就会和他提离婚。
如果那样的话，他真的会忍不住在小乔面前哭出来。
可是小乔说过她不喜欢爱哭鬼
第28章
小乔厨房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差不多才闲下来。
向小乔把今天的收入算了一下, 除开各种成本，净盈利在一百多近两百，有了一个店, 果然能承载更大的客流量。
她记账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向小玲和向老太太，两人都由衷为她高兴。
“奶, 您天天都来店里忙活，自己的地和猪都顾不上了，我必须得给您工资, 就和小玲一样怎么样，从下个月开始, 小玲的工资涨到五十块钱一个月, 您也一样。”
向小玲听了，忙着急摆手：“小乔姐，不好, 我不能要这么多, 之前说的三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她不能再厚脸皮要小乔姐这么多东西了，小乔姐已经救了她一命, 还给她吃给她住, 要是还要小乔姐这么多工钱，那她成什么人了？
“给你你就拿着, 这么辛苦, 这是你应得的！”
向小玲还要拒绝, 被向小乔假装瞪了一眼：“你要是再拒绝，就别怪我不喜欢你了。”
这话击中了向小玲的软肋, 果然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无措地看着向小乔, 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含着泪水。
“小乔，我就算了，我只能空的时候来帮帮忙，又不能天天来，别给我钱了，你奶奶老太婆一个，用不着那么多钱。”
向老太太豪迈一挥手，一分钱都不想要。
“奶，就算你一天不来，我也要孝敬您的，谁说老了就不用钱了，有了钱，你想有多少好衣服穿都可以自己买，难道您就不想穿着新衣服在村里那些老太太面前炫耀炫耀，给她们看看？”
这话点中了向老太太的心事，她开始迟疑了。
向小乔心里好笑，她也是上次才知道，原来她奶奶这么爱炫耀。喜欢就行，只要喜欢，她就要让向老太太过得舒舒服服的。反正经过了上辈子，她真正在乎的人全在这里了。
最后在向小乔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成功给向小玲和向老太太涨了工钱。
“今天开心，我给你们做一个热锅子。”
向小乔拍了拍手，兴致高昂地去后厨。
她正在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让褚余年还有王楠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店里开着的时候，有些食客不喜欢狗在店里，褚霆便带着壮壮在后院儿或者前面街道上玩。
这会儿小乔厨房店门开着，褚霆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看书，妈妈说等过完这个冬天就要送他去上学了，他得加紧学一些东西。
褚余年留在家里的书全被他翻了出来，如果向小乔休息的早，母子两个就会窝在床上一起背书算数，和妈妈一起看书，褚霆觉得特别有意思，哪怕很多东西他一看就明白了。
他一点儿都不嫌弃妈妈笨。
“汪汪”
褚霆正翻着书学算术，一直安静趴在他脚边的壮壮忽然对着店的拐角处汪汪直叫。
褚霆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人。
“安静点。”，拍了拍壮壮的狗头，吓唬它：“要是再叫，街上其他人听到了会把你拉到狗肉馆卖了的。”
壮壮哼唧一声，趴下重新抱着自己的骨头啃。
啃了一会儿，它又疑惑地偏头盯着拐角处看。
“霆霆，进来吃饭了。”
褚霆哦一声，把书收进包里放好，刚要进去，忽然听到几声响动，偏过头一看，街角处空无一人。
“霆霆，快进来吃饭啊。”向小乔疑惑看向褚霆。
褚霆哦一声：“来了。”，不再看街上，跳了几步蹦进了店里。
壮壮跟在后面又转头汪了一声，终归还是饭菜的香味吸引力更大，乐颠颠跟着褚霆欢快跑进了店里去叼它的饭盆了。
等褚霆和壮壮都进去后，几道人影才从街角显露出来。
“褚老大，这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还不进去？”
褚余年头发茬桀骜地竖着，一双又冷又凶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小乔厨房，只不过这会儿这双眼睛里承载的情绪根本不符合它本应的形状，有渴望也有无尽的忐忑。
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咬紧腮帮让他本就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更锋利了。
在他身后，站着石红磊赵庄和毛小利三人，因为褚余年的状态，搞得连他们都像做贼一样，连声音都不敢放大，只能悄悄问褚余年。
褚余年嘴闭紧不说话，只盯着远出小乔厨房店里那道忙碌的人影看。
毛小利三人面面相觑。
既然这么想见面，为什么到了家门口又不进去了呢，褚老大的样子太奇怪了，他们从没见过褚老大这么怂的模样，要知道之前打架，褚老大哪怕抄刀子捅人都能面不改色。
当然，他能把人捅得看起来血肉模糊却又刀刀避开要害，那就是本事了。
之前褚余年还没读大学，那时候正在发展运输队，干运输油水多，挣得多，自然争的人也就多，那会儿褚余年找准了时机，整个运输队在他谋划下异军突起，直接挤压的平兴县只剩他们一个运输队，那会儿争盘的时候，免不了冲突。
毛小利这辈子都忘不了褚余年一脸平静捅人刀子的样子，捅完后，每次他还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保证一点痕迹和味道都看不出来。
那时候毛小利就很好奇，因为他觉得褚老大自己好像不是这样龟毛的人，见不得身上沾一点血腥，直到一次他无意间听到褚余年啧一声：“麻烦，沾了血小乔不喜欢。”
那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让一个粗犷的老爷儿们砍人后还记得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竟然是因为女人。
那一刻，褚余年在毛小利心中绝情冷漠的形象颠覆了个彻彻底底。
现在见平时谁都懒得正眼看的褚老大一副紧张到差点抽起来的样子，他竟然也没有多诧异。
赵庄和石红磊还在那儿满脸疑惑，毛小利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别问了，很明显，褚老大这是怕媳妇儿呢。
他内心对媳妇儿这种人充满了好奇，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褚老大这样的人怕成这样啊？
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找一个顺着他的媳妇儿，他可不想他堂堂一世英名像褚老大一样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出来了，出来了！”
正想着呢，就听到石红磊和赵庄像做贼一样压低声线咋咋呼呼的声音。
毛小利抬眼一看，便见向小乔提了一袋垃圾走了出来。
还没等他看个仔细，就感觉自己被大力拎着后颈扔到了街拐角的后面，脑袋砰一声撞到了墙上，痛得他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偏偏褚余年瞪着，他只能硬生生把痛呼声压下去。
几个人排排站靠在街拐角的墙上，大口大口呼气。
褚余年的样子搞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比紧张，生怕也被向小乔发现了。
赵庄悄悄探头看了看，回头小声道：“嫂子进去了。”
褚余年这才重新站到拐角处，默默扮演者望妻石。
三人在后面搔了搔头，搞不懂。
一直等到店里关了灯，归于黑暗后，褚余年才走到小乔厨房门口，仔仔细细地打量店面。
“厉害吧？”，褚余年看着装修的古色古香的店面，嘴角弯起，眉眼带着自豪问身边的三人。
“厉害，厉害，嫂子太厉害了。”
三人连忙符合，这话倒不是为了奉承褚余年，向小乔的确厉害，这家小乔厨房在短短一个月内可不止在平兴县出名了，连周边县市的人都有专门找过来吃面的。
现在县里好多人接待客人都会把人带到小乔厨房来，只要吃了小乔厨房的东西，所有人都赞不绝口。
这样的向小乔当然厉害。
褚余年满足的哼一声，好像特别喜欢三人夸向小乔。
摸到了他脉络的三人自然是把向小乔大夸特夸。
越夸褚余年就兴致越高。
四个人就站在小乔厨房外面，对向小乔进行了一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褒奖大会，就在石红磊他们挖空心思再也想不出夸奖的话时，褚余年终于大发慈悲挥让他们走了。
他自己则继续站在门口充当电线杆子。
石红磊三人忙不迭跑了，跑到拐角处，确认褚余年听不到后，赵庄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夸人也是这么为难的一件事。”
“谁说不是呢，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褚老大又让我们继续夸，我可想不出来词了。”
“等等，褚老大都不敢进去，运输队院子那儿要不要给他留门啊？”
毛小利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
赵庄搔了搔头：“还是留着吧，看褚老大那样子，也不像有胆子闯进去。”
三人深以为然。
事实证明，褚余年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胆。
三人刚一走，褚余年就绕到后院，原地一个起步跳，线条流畅，遒劲的双臂就抓住了后院的墙沿，然后双腿瞪着墙壁就翻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
后边院子有三间房，向小乔带着褚霆住一间，向小玲和向老太太歇在另一间。
褚余年好像早就知道向小乔睡在那一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熟门熟路撬了门闩摸了进去。
第二天向小乔醒的时候，无意间摸到外边空着的那半边床铺，却感觉是温热的。
“奇怪。”
第29章
一连好几天, 向小乔都感觉到外面半边床是温热的。
心里觉得奇怪。
第四天晚上，靠里侧躺着一直装睡的向小乔终于听到了响动，不用猜就知道这人是谁。
她对褚余年的气息太熟悉了。
哪怕过了两辈子, 这个呼吸的节奏她想忘都忘不掉。
正当褚余年要摸上床的时候，向小乔忽然唰一下坐了起来，双臂抱胸看着他。
向小乔发誓, 她真的肉眼看见褚余年整个人一寸寸僵硬住。
向小乔冷笑一声：“哟，我们的高材生啥时候学会偷鸡摸狗了？”
屋里没开灯，只能借着窗户透过的月色模糊的看清楚点轮廓。
向小乔不知道褚余年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从下颌线绷紧的程度，可以猜出他现在肯定不怎么坦然。
“出去。”褚余年不说话, 向小乔也懒得和他耗时间, 她还要早起和面蒸包子，管不了褚余年这么多。
“我不出去。”，褚余年这会儿到是硬气起来了, 他不但没有出去, 反而径直走到床边直接坐了下来。
隔的进了，向小乔才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湿冷的水汽。
用冷水洗澡了？
如果是以前, 向小乔肯定要担心不已, 马上拉着他去洗一个热水澡。但现在，向小乔才懒得管他。
“你出去, 你有那么多兄弟, 还有什么相好的, 随便找个地儿都能对付，别打扰我和儿子睡觉。”
“我不出去。”褚余年坐在床边垂着头, 似乎连平时直挺的发茬都塌了下去，就像他这这个人一样, 语气里有委屈和赌气：“你是我媳妇儿，我和你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你”，向小乔被堵的没话说，行，他们还没离婚，现在这个人还是她丈夫，褚余年要这么干，向小乔还真的没办法。
“很快就不是了！”，向小乔硬邦邦丢下这么一句，说完也不再管褚余年，翻身直接躺下抱住睡着的褚霆。
全然没有看到褚余年因为后面这句话一直枯坐到半夜。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向小乔就要起床包包子蒸上。
坐起来的时候见床边坐着那么大个大个子，陡然吓了一跳，想起来是褚余年，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一把把他推开：“你既然没睡，干什么在这里坐一夜？让开，别在这儿挡道。”
向小乔洗好脸，向小玲也起来了，向小玲麻利地将火烧好，上蒸笼，和向小乔一起把包子蒸上了。
然后便开始准备早上煮面的东西，这院子里没有自来水，只有一口井，每天早上向小乔都要和向小玲把水从后院挑到前面水缸里。
向小玲将包子蒸好，拿了桶去后院担水，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在后院的井边打水。
向小玲吓了一跳，她们后院怎么会进男人？正要壮着胆子询问，发现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小乔姐的丈夫褚余年。
“姐夫？！你啥时候回来的？”向小玲松了口气，不是其他男人就好。她胆子小，和褚余年也不怎么熟悉，哪怕在这个姐夫面前也感觉不自在。
褚余年一顿，冷淡的嗯了一声，简短解释：“昨天晚上回来的。”
“哦。”向小玲忙点头，那小乔姐肯定知道了，刚刚蒸包子的时候小乔姐怎么不说呢。
刚好也进来后院的向小乔听到褚余年的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昨天晚上回来的？那不知道前几天晚上偷偷爬上床的到底是谁。
说起这个，向小乔就觉得自己好像从没弄懂过褚余年，回来了不吭声，像做贼一样天天晚上爬床。
既然不想让她知道他回来了，肯定就不是回来找她的，不管是那些他的兄弟还是为了王楠，那去见啊，她又没拦着，干嘛又要回到她这儿睡觉？
平兴县一天的清晨开始，向小乔没空再想褚余年的事，很快就忙了起来。
一大早急急忙忙跑来占位置吃面的众人，忽然发现今天小乔厨房里多了一个英俊无比的高大男人。
惹得好多女同志都忍不住看，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就是脾气看着不怎么好，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褚余年冷着脸将面端到两位食客的桌子上。
臭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块钱。
碍于他强大的气场和看了就让人自惭形秽的外貌，两个食客都是女同志，又害羞又害怕，默默拖过碗，不敢作声。
通过后厨窗口看见这一幕的向小乔，想也不想地出声：“褚余年，你要不想干就滚，甩着个脸给谁看？来这里的都是我的客人，把我客人得罪了，看我不找你算账。”
悄悄看褚余年的食客们都愣住了。
在心里默默想，小乔老板胆子好大，这男人一看就非常不好惹，敢这么冲地对他说话，不怕这人生气？
谁知褚余年听了向小乔的话先是身体一僵，高大的身影似乎都矮了几分，不但没有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几分无措，冲着后厨的向小乔说知道了，转头面向两个女食客，面色依然很冷，但语气却柔和了几分：“刚刚对不住。”
后面再给食客们上面的时候，褚余年动作便小心了些。
刚好来小乔厨房吃饭的石红磊他们看到这一幕，都觉得百感交集。
这段时间石红磊他们几乎天天都要到店里来吃面买包子，向小乔也习惯了，因为感激他们之前帮忙，每次给他们的面都会多煮一些。
连向小玲都对他们熟悉了，上前点单的时候也没觉得不自在，“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向小玲一直戴着口罩，眼睛大，又雾蒙蒙的，毛小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还是要一碗牛肉面，赵庄杂酱面对吧，小利你呢？”，石红磊说了自己想吃的，问其他两人。
赵庄说要杂酱面，毛小利却没回答。
两人抬头一看，好小子，竟然在悄悄看嫂子的妹子。
石红磊忙在桌子下边踹了毛小利一脚。
毛小利如梦初醒，慌忙移开视线。
因为自身原因，向小玲对别人的视线一直都很敏感，见毛小利盯着她看，以为又是在探究自己口罩底下的面容，忙低下头慌张走了。
这时褚余年走了过来，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别盯着小玲脸看，小乔不喜欢。”
他记得小时候向小乔就会为了别人嘲笑向小玲的脸打架，像护什么似的护着向小玲。啧一声，有点烦，小乔在乎的人很多。
毛小利慌忙解释：“不是，老大，我没有。”
褚余年就说了一句，回后厨帮着端面。
见褚余年为他们服务，三人惊得直接站起来，褚余年余光瞥见后厨里的向小乔正在往这儿看，冲他们点点下巴：“坐下。”
三人坐下，战战兢兢等着褚余年给他们把面摆好。
等褚余年又去给其他人端面的时候，石红磊三人才敢小声讨论：“吓死人了，今天老大也太和气了。”
只是那笑不出来偏要挤出一抹服务性笑容的脸实在太吓人了。
毛小利心有余悸：“谁说不是呢。”
石红磊和赵庄立刻转头看他：“别说老大，说说你，你干啥盯着嫂子的妹子看，不知道小姑娘脸上有疤，嫂子也不喜欢别人嘲笑她妹子？”
毛小利忽然有些扭捏：“我哪里事嘲笑，我就是就是觉得小玲的眼睛很好看。”
一时间看呆了忘记了回神。
“你小子”
三人中只有石红磊看过向小玲没戴面罩的脸，那是他来给向小乔送出车队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偶然撞见的，那会儿店里都没什么人了。
说实话，乍然看到向小玲那张布满可怖疤痕的脸，石红磊也吓了一跳，那疤痕几乎占据了向小玲大半张脸，只有额头和一双眼睛是完好的，一般人看到都会觉得不适应。
因为没有来得及收住表情，被从后厨出来的向小乔撞见，向小乔狠狠瞪了他一眼。
以前褚老大说嫂子不喜欢他和他们接触，但从接触向小乔以来，他压根就没觉得，嫂子明明是一个很热心随和的人，对他们也很真诚。唯有那一次，石红磊是真的感觉到向小乔生气了。
也就是那会儿他才知道，向小乔到底有多护着这个妹妹。
倒不是嫌弃向小玲，他们这几个以前谁的日子好过？那时候压根都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娶上媳妇儿，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如果以前毛小利看上了向小玲，石红磊会觉得挺好。但现在不行，现在毛小利挣钱不少，足够他娶一个完全正常的女人过日子。
除非是迫不得已，一般男人很难让自己整天面对这样一张脸，到时候要是伤了小玲的心，别说嫂子，恐怕褚老大都能把毛小利给撕了。
于是提醒毛小利：“小利，小玲的脸我看过，确实有点吓人，你别因为觉得她眼睛好看就去招惹她，到时候她取了面罩你又接受不了，伤了小玲的心，可谁都救不了你。”
毛小利闻言忙摆手：“磊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哪有想招惹小玲，就是刚刚一时没注意。”，说完后，向小玲那双清澈雾蒙蒙的眼睛却不自觉闯入他的脑海，又想起每次来店里，都能看到向小玲柔声记单，动作轻柔又麻利在店里忙活的样子，觉得哪怕向小玲脸上的疤再难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想这些，毛小利吓得忙摇头，要把画面驱逐出脑海。
石红磊他们吃碗面就要出车队了。
几人拉着褚余年走出店里到外面说了一下事情。
石红磊他们的大多时候在接别人的单子，有时候也会自己拉东西出去卖，接的最多的单就是把平兴县的煤拉出去，卖到指定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又会从那边拉一些平兴县这边需要的东西。
当然，他们也并不止接平兴县的活。现在经济开始发展了，各地交流频繁了起来，物资需要周转，车队很吃香。
每次出去一趟他们都能挣不少，有时候还能直接和其他买家谈生意，比如跑南方的时候，空车回来他们会自己进一些东西，沿路就给卖了。
当然，这些是褚余年给规划的，按照他的规划，车队从来没吃过亏，卖一次货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老大，我们这次去南方准备带一批录音机回来，买家已经确定好了，进价很低。南方卖家那边说了，只要我们能把这批录音机带过来给买家，就按照市价给我们分四成的利。这生意能做吗？”
褚余年一抬下巴，让石红磊把具体情况说清楚。
听完后褚余年皱了皱眉；“先别做，这情况不对，录音机是紧俏货，根本用不着用这么低的价格出货，而且 你们只是帮着带货，给的利润太高了，明显不正常。”
除非是这批货本身就有问题，又或者其中藏着什么陷阱。
石红磊三人听了若有所思，虽然如果做成了这一笔，挣到的钱的确让他们很心动，但褚老大都这么说了，那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老大，这次我们去南方，中途又要进货出货，可能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回来，你啥时候回京市？小利这次不去，你有啥事就找小利。”
回来了连门都不敢进，就这么半夜打游击，石红磊三人都觉得无言以对。这么厉害英明的褚老大，怎么面对嫂子的时候就怂成这样呢。
褚余年眼睛一瞪：“不关你们的事。”
石红磊和赵庄都不敢再问，抹了一把嘴拍着毛小利的肩膀对他小声叮嘱：“记着，如果老大被嫂子赶出来了，你记得收留老大让他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每天只敢等嫂子睡着了再摸进去，他就没见过像褚老大这么可怜的男人。
毛小利连连点头，拍着胸脯发誓一定会把褚老大照顾好。
石红磊和赵庄他们当天下午就走了。
毛小利吃了一碗面觉得不过瘾，送走石红磊和赵庄他们后，自己又进店里吃了一碗。
吃完了两碗面，又顺便买了一袋包子。
包子向小乔没要钱，毛小利他们出车，只要从外面带回来了啥好东西，都会记得给向小乔送一份，所以向小乔也会投桃报李给他们免一些单，有时候他们出车，向小乔还会给他们一些做的肉干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刚刚石红磊和赵庄走了，向小乔不知道，等客人没了，给毛小利装包子的时候才听到他说起。
便去厨房拿了刚煮好的茶叶蛋递了一袋给毛小利：“你自己留一些，剩下的给石红磊和赵庄他们，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毛小利乐呵呵接过，“谢了嫂子，我最喜欢你煮的茶叶蛋，吃起来太香了。”
正说着呢，忽然一股凉意从背后窜起，毛小利抬起头一看，就见褚余年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茶叶蛋。
糟了，忘了褚老大还在这里。
褚老大对嫂子的独占欲他们几个都有一点儿大概的了解，现在见嫂子竟然给他们送东西吃，不得把他给活劈了！
“嫂子，要不还是算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太喜欢吃茶叶蛋”，毛小利欲哭无泪，他能保证，背着嫂子肯定要被褚老大收拾一顿。
向小乔诧异：“那之前给你的时候，你不是吃得挺香？”
“我”
“之前？”，褚余年冷不丁开口，眼神死死盯着毛小利，好像只要他敢肯定，就会给他好看。
毛小利吱吱呜呜不敢说。
向小乔见状，冷笑着对褚余年道：“你瞪他干什么？他不是你兄弟吗？吃点儿茶叶蛋你都舍不得？再说是我的茶叶蛋又不是你的，没花你的钱，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说起这个，向小气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是因为褚余年才有机会和石红磊他们接触，石红磊他们也是因为褚余年才帮她，但接触下来，向小乔觉得这几人都挺热枕的，可以当朋友，偏偏在她还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褚余年就在中间挑拨，说她不喜欢他们，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褚余年被这么一说，不敢再瞪着毛小利。
毛小利提着茶叶蛋飞快跑了。
褚余年跟着向小乔到了后厨，见她正在装茶叶蛋，装好后对向小玲道：“这里还剩一些，一会儿奶奶带着霆霆回来了，你们记得分了吃。”
向小玲点头，看了看站在一边沉默着褚余年，对着向小乔欲言又止。
向小乔知道向小玲要说什么，只当没看见。
“我也喜欢吃。”
向小乔都要走出后厨了，褚余年忽然在身后好似委屈地小声道。
“吃屁！要吃找别人给你做去！”，向小乔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厨里只剩下褚余年和向小玲，向小玲竟然莫名觉得这个又冷又凶的姐夫看起来有点可怜。
“姐夫，我不告诉小乔姐，你吃吧。”，说完递给褚余年两个茶叶蛋。
褚余年却绷紧嘴角，看也没看茶叶蛋一样，闷着头也走出了后厨。
向小玲怕褚余年生气了找向小乔麻烦，忙追到后院，发现褚余年根本没来后院，她又跑到前面，发现褚余年走了，正好只剩下转角处一个背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褚余年肩膀好像在抽动？似乎在哭？
向小玲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她看错了。
回到后院，向小乔刚换好衣服。
向小玲走到向小乔跟前，小心问她：“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吗？”
“没有，我不会和他吵架。”，和他还有什么吵架的必要，直接离婚是最好的办法，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和褚余年说了，尽快把手续办了。
向小玲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姐，你以前不是对姐夫很好的吗，怎么这次他回来，你好像有点不耐烦？刚刚你骂了他之后，我好像看见姐夫哭了。”
向小乔听完丝毫不觉得惊讶，褚余年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长大后也很少哭了。
“爱哭就哭吧。”随他怎么哭，把眼泪哭干了都不关她的事，以后有的是人心疼他。
见向小乔这样，向小玲只好不再劝，只是心里觉得小乔姐和褚余年之间有些不对劲，她见过以前他们相处时的情形，根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小乔姐对褚余年爱说爱笑，在他面前整个人生动的很，褚余年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只要看过去的时候，总能发现他的目光是注视着小乔姐的。
毛小利拿了茶叶蛋，回去刚好赶上石红磊他们出车。
连忙把茶叶蛋递给他们。
石红磊和赵庄笑着接过：“替我们给嫂子说声谢谢，还有褚老大那儿，也谢谢他替我们找了这么好的嫂子。”
实际接触后，才发现向小乔根本不是褚余年说的那么回事，以前纯碎是因为褚余年才帮向小乔，现在就算撇开褚余年，他们也愿意和向小乔相处。
毛小利一听他们提褚余年就后怕，忙摆手:“快别说了，你们不知道为了这几个茶叶蛋，褚老大都快把我瞪出一个洞了。”
正说着，就看见褚余年走了过来。
“褚老大，你怎么不陪着嫂子了？”已经摸了进去，还成功当上了跑堂小弟，怎么说依着褚老大的出息劲儿，也不可能这时候从小乔厨房离开啊。
褚余年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臭着一张脸，浑身都是能冻死人的低气压，眼眶还是红的。
“老大，你眼睛怎么了？”
好像哭过？
可是怎么可能呢，三人浑身打了一个战栗，不约而同将这个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褚余年抬起眼皮，淡淡瞥了瞥他们，一把夺过他们手里的茶叶蛋：“被烟熏了。”
被抢了茶叶蛋，石红磊和赵庄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褚余年刚刚那句话是在解释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发红。
“哦哦，原来是这样，褚老大，我们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找小利。”
直觉不对劲，石红磊和赵庄带着车队慌忙火急地走了。
只剩毛小利一个人，他搔了搔头问褚余年：“褚老大，要去我家里歇会儿吗？”
褚余年跟着毛小利回了他的屋子。
这两间房子是毛小利用钱从一个煤炭厂职工手里换过来的职工房，本来是为了让他妈和妹妹脱离毛国平才想方设法找的房子，现在他妈和妹妹毛慧珍都回去了，他一个人住着两间房倒是很宽敞。
褚余年到了毛小利家里后就去床上躺了会儿，昨天晚上以为向小乔那句话，他一直都没睡觉。
睡不着，哪怕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向小乔面对他时无比冷漠的神情和冷冰冰的话语。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暑假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小乔睡了一中午，晚上忽然就对他态度大变了。
他很聪明，抽丝剥茧，反复回忆这一天，是不是小乔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才让她对他态度转变的如此剧烈。
可是没有，那一天他到县城从石红磊他们这儿拿了西瓜，下午回家的时候小乔都还在睡，这中间小乔根本没有见过任何其他人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只是一觉醒来，小乔对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她看着他再没有以前几乎能从眼里跑出来的欢喜，不会再对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关心他的任何事。
面对他，好像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之前褚余年一直在欺骗自己，不愿意承认。可他本就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这么多的事情一次次印证，小乔对他真的变了，不管他再怎么蒙着眼睛不愿意承认，小乔就是不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褚余年捂住胸口，对他来说，承认这个事实就相当于要了他大半条命，他照着小乔喜欢的样子一步步走到今天，顺利地让她喜欢上自己，和他结了婚生了孩子。
他处心积虑地维持在向小乔面前的形象，一举一动都照着小乔喜欢的样子去做，可小乔还是不喜欢他了。
褚余年捂住双眼，任由眼泪从眼眶滑落。
小乔没在这里，他已经不需要在乎任何人。
“哥，哥，你快回家看看吧，爸又在打妈了，哥！！”，褚余年正安静流泪，毛小利房子的门就被拍地震天响。
褚余年侧了个身不想理。
外边毛小利已经打开了门。
毛慧珍慌慌张张地一脸焦急，“哥，你快点儿回去看看吧，爸喝了酒，又把妈打了，他还扇了我一巴掌，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都被他打死了！”
“你就这么把妈一个人丢下了？！”，毛小利闻言，脸色一变，
“我能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喝了酒疯起来谁拉的住，妈被打得动弹不了，我总不可能带着妈一块儿跑吧？”
“你！”，毛小利指了指毛慧珍，冲着屋子里的褚余年喊了一句：“老大，我先回去看看我妈。”说完推开毛慧珍就走了。
毛慧珍被毛国平那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不敢这时候回去，便进了毛小利的屋子到处找吃的。
见到桌子上的包子，毛慧珍眼睛一亮，吃了一个，果然，是县里那家小乔厨房的包子，平时要不是早早的去排队，根本买不到。
吃完了包子，毛慧珍又想到毛小利刚刚冲屋里喊的话，“老大？”，难不成就是他哥经常念叨着的带着他们赚大钱的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大？
第30章
毛慧珍刚要推门进去, 门就被一下子拉开，她抬眼一看，一个俊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冷冰冰看着他。
毛慧珍吞了吞口水, 没来由气短：“你好，那个，我是毛小利的妹妹, 我叫毛慧珍。”
但褚余年却理都不理她，径直走了。
毛慧珍看着褚余年的背影，觉得没和他多上几句话有点可惜, 原来这就是哥哥嘴里的老大，长得这么好看, 还会挣钱, 如果她的对象是褚余年就好了。
一直到了晚上，毛小利才精疲力尽的回来，他妈还跟在他身后。
见屋里只有毛慧珍一个人, 没有褚余年的身影, 毛小利问她：“老大呢？”
“你走后没多久他就走了？哥，你要去找他吗？”
毛慧珍期待地看着毛小利。
毛小利听到褚余年走了, 担心他晚上没地方睡, 对他妈和毛慧珍道：“你们现在这儿呆一会儿，我去找老大。”
褚余年不敢回去见向小乔, 他不想再看到向小乔对他那么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让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毛小利实在车队的办事处找到的他。
他到的时候, 褚余年正在一点点搜寻引起向小乔对他态度大变的原因。
睡之前明明就还好好的，还把他第二天要走的行李收拾好了, 偏偏一个午睡之后陡然变了样。
睡了一觉
褚余年眉头紧锁。
“老大，给你带的饭。”, 毛小利找到了褚褚年，见他正想着什么，便去外面给他买了份饭。
褚余年吃了几口问毛小利：“家里事情解决了？”
毛小利家里的情况他知道的比较清楚，准备的说，当时跟着他一起打拼车队的人，家庭情况都不怎么好，要不就是像石红磊这样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年迈的奶奶养着他，要么就是赵庄这种，跟着妈到了后爸家里，亲妈为了讨好后爸，不但容忍后爸对他非打即骂，还为了讨好后爸一家，经常拿他出来做筏子。
跟着褚余年把车队拉起来了，这些人一个个都脱离了原来的家庭，石红磊和赵庄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不错，虽然像这样的人还是免不了要受到原来家庭的困扰，但已经脱离了绝境，再也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现在车队里面，唯一还放不下原来家庭的就是毛小利少数一些人。
褚余年给他的建议是不用管他妈和妹妹，既然她们自己愿意继续跟着毛国平一起生活，她们就要承担这个后果。现在如此放不下毛国平，无非是因为有毛小利给他们兜底，有毛小利在，毛国平就不敢太过分，而且为了他妈在毛国平手里好过，毛小利还会时不时送一些钱回去。
但是毛小利放不下自己亲妈。
褚余年从来只给他们提建议，听不听全在他们自己，他不能大包大揽别人的人生。
毛小利闻言摇头，“毛国平逼着我妈拿钱让他出去喝酒，我妈不给，他就把我妈打了。这次是清醒时候打的。”
他能怎么办，他就算把毛国平揍一顿，下次他还是照打不误，而且他要揍毛国平，他妈还会拦着，舍不得毛国平被打。
现在他妈每次给毛国平一些钱，毛国平就会对他妈好一段日子，而这些钱都是他妈找他要的。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妈找他要钱要的特别频繁。
他苦口婆心劝他妈和他妹出来一起住，他妈却不愿意，他就不明白，像毛国平那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妈这样念念不舍，分离不开。
褚余年听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直指问题核心：“你如果真的想要你妈摆脱你爸，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现在开始对她们不闻不问，不管你妈和你妹被打的再厉害，你都装不知道，也不要再给她们钱。”
以前毛小利的妈可不是这样，那时候她心心念念都想离开毛国平，却被毛国平揍怕了不敢离开，而且也没办法离开。现在毛小利有能力了，能帮她脱离这个苦海，她自己反倒不愿意了。
这里面的原因褚余年没说，毛小利是一个挺在乎亲情的人，摊上毛国平这样的爸是他倒霉，但他始终认为至少他妈是疼他的。
毛小利闻言，果然摇了摇头：“让我看着我妈被他打得半死不去管，我实在做不到。”
褚余年便不再这事上发表看法了。
除了对向小乔，其实他是一个特别薄情的人，那段时间组车队，只是因为他想挣钱，他想给向小乔和褚霆好的生活，至于选择向石红磊赵庄这样的人，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能够嚯的出去而且足够听他的话，不会给他带来预料之外的麻烦。
毛小利却真心把褚余年当成老大，没有听从褚余年的建议，他觉得特别惭愧:“老大，对不住，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不去管我妈。”
褚余年点点头，“这是你自己的事，不用给我道歉。”反正到最后承担后果的也只会是毛小利自己，除了向小乔，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强求。
“老大，我妈和我妹拿了钱已经走了，你还是回去我家里住一晚吧，这里就一个木板搭的简易床，睡起来特别不舒服。”
褚余年没有拒绝。
他还没找到向小乔忽然对他态度大变的原因，回去除了再度面对向小巧的冷言冷语，让他再多一次凌迟，根本无济于事，如果真的忍不住在小乔面前哭出来，小乔只会更讨厌他。
回到毛小利的家里，本来以为他妈和毛慧珍已经回去了，谁知两人还没走，坐在桌子边正在吃饭。
“妈，慧珍，你们不是走了吗？”
毛慧珍双眼发亮看着褚余年，根本不回答她哥的话。倒是毛小利的妈闻言有些局促道：“小利啊，家里缺钱了，你看能不能先给我点钱，你爸等着用呢。”
毛小利声音提高：“六天前我不是才给了你一百块吗，这么快就花光了？”
“哥，一百块顶什么用啊，爸要喝酒打牌，我和妈也要吃饭生活，当然很快就花光了。”
毛慧珍身上穿着 一套簇新的套装，是南方传过来的，时下正流行，就是价格不便宜，得要四十多，抵得上一个工人一月的工资了。
褚余年瞥了一眼，没说话，如果这两人不尽快走，他一会儿就离开，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思考一会儿。
“一百块顶什么用？”毛小利不敢置信地反问：“毛慧珍，你现在口气大的不得了，还一百块顶什么用，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毛慧珍被问得恼羞成怒：“你那么能挣钱，一个月就有上千块，给我和妈花一点怎么了？小时候爸要打你，可是妈护着你，这些你都忘了？现在只不过花你一点钱，让妈日子好过点，不挨爸的打，你就推三阻四的。”
褚余年抬起眼皮撂了一眼毛慧珍。
毛小利的妈不愿意离开毛国平，毛慧珍肯定在里面撺掇了。理由嘛，无非就是想用他妈拿捏毛小利套钱而已。
毕竟如果和毛小利搬出来一起住了，马小利虽然能给她们基本的生活费，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怕毛国平打他妈时不时得给家里一大笔钱。
这一眼，毛慧珍的声音不自觉都小了下去，好像被看穿了一眼，有点心虚。
毛小利的妈忙站起来劝和：“小利，慧珍，你们别吵架，小利，妈知道你挣钱辛苦，只是你爸逼着要我来拿钱，我也是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他不就不能打你了吗！”，毛小利着急地提高声音。
他妈闻言不答，只低低哭：“妈知道，是妈拖累了你，是妈不好，但是妈没有办法啊”
毛小利被他妈哭的心烦气躁，又看她哭得可怜，忍不住心软了，数了五十块钱给他妈。
毛慧珍看着钱还在嘟囔：“怎么只有五十，这够干什么的！”
毛小利瞪她一眼：“再说一分都没了。”
毛慧珍这才住了嘴，和他妈走了，走之前，毛慧珍还忍不住一直向褚余年投去视线。
褚余年余光都没给她一个。
等毛小利的妈和他妹走了后，褚余年站起来对毛小利丢下一句：“你自己选择的，以后出了什么事也只能你自己承担。”
明明就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毛小利却看不透也割舍不掉。
晚上褚余年根本没怎么睡，他反复回忆那一天，确定没漏掉一个细节，最后在纸上写下一个梦字，画了一个圈。
虽然因为一个梦，小乔就对他态度大变，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排除掉一切后，生下的不可能也就成了可能。
所以是做的什么梦呢，联系到向小乔后面对他说的那些话，找别人给他做，你去找别人吧
这几句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想。
所以是梦到他有了别的女人，所以醒来后才对她心灰意冷？可一个梦万不至于如此，除非是这个梦特别真实，烙印在了向小乔心里让她深信不疑，就像真切的看到过一样。
褚余年又皱着眉在梦旁边写下一个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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