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虚山宗和少和之渊的对峙还在继续。
段重明一人一刀,算是斩断了大部分少和之渊弟子被激将后怒火上头,想不管不顾干脆真的和合虚山宗起点儿冲突的念头。
哪怕是同为四象天的苏厌容,在见到那一柄□□后,也默不作声地悄然向后退了半个身位。
倒不是能不能打过的问题。
谁也不想平白无故被这么一把刀剐蹭一下,多疼啊。
嘈杂人声与两边的对骂愈演愈烈,唐花落充分发挥了自己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天赋,全场嗓门最大,声音最响亮,没一个脏字,妙语连珠。
一时之间,就连过去与她有点芥蒂的同门们,都忍俊不禁,放下过去的种种,一并大声声援起来。
“说的对啊说得好!少和之渊!狗仗人势!狗胆包天!”
“对!没错!我文化低!我只会一句!你们少和之渊都是狗!”
“狗!!!”
……
一片混战拉锯里,一道混着灵息的声音沉沉响起。
“说谁是狗呢?”
所有人的声音都骤而低了下去,然后满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虞画澜带着众长老缓步而来,目光沉沉扫过一圈。
苏厌容眼中一亮,飞快出列上前行礼:“掌门,您来了!遵照您的嘱咐,我们对各大门派的居所进行了礼貌排查,暂无更多发现。唯独合虚山宗欺人太甚!不仅不让我们进,还骂我们……”
他不可能说出那些狗来狗去的成语。
但唐花落可不怕,他虞画澜算什么东西,她爹望阶仙君名满天下的时候,虞画澜还不配给她爹提鞋呢!
“骂你们狗仗人势!”唐花落在人群里高声道。
唐祁闻一把扯下唐花落高举的手臂,就差捂住她的嘴,呵斥道:“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现在这是说实话的时候吗?”
凝禅:“……?”
不是,你等等,到底是谁在说实话?
虞画澜轻轻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止衡长老。
止衡长老不为所动,老神在在,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转移向了凝禅。
凝禅默了默,诚恳道:“没,没骂您半个字,您在我们眼里绝对是人。”
话说出口,感觉怪怪的。
但想想自己意有所指的本来就是狗仗人势里面的那个人,好像也就无所谓了。
她是合虚山宗的弟子,虞画澜暂且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凝禅十分有恃无恐。
在场自然有许多人听懂了,瞬间涨红了脸,却又哪里敢在这种场合多言。
总不能虞掌门还没发话,自己就替他生气吧?
而虞画澜竟然没有多说什么,淡淡扫了凝禅一眼,旋即就将目光落向了一边。
凝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然后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卧槽。
无他,从虞画澜稍远处,低头款款而来的,正是祝婉照。
来少和之渊的时间虽短,但凝禅马不停蹄,实在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憩,虽然短暂想起过一次这里的原书剧情,但转瞬就忘去了脑后。
此刻看到祝婉照和虞画澜出现在同一画面里,原书的剧情立马重新浮现了出来。
祝婉照,男频升级流中独树一帜的玛丽苏女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到之处的异性大佬都会为她争风吃醋——
譬如虞画澜。
很绝。
万万没想到,少和之渊都快被她的一己之力搅动成筛子,又是搜房又是烧山了,怎么原著剧情还在缓慢又坚定地往前推进啊!
玛丽苏光环,无人可挡。
佩服佩服。
这下就连合虚山宗的许多弟子都面色奇妙了起来。归至宾期期艾艾一句“哎那不是祝师妹,我说晚上敲她门怎么没动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虞画澜看向祝婉照的眼神里化作了一片寂静。
归至宾神色奇异地舔了舔后槽牙。
凝禅刚好余光看到这动作,差点笑出声来。
她对这个动作印象还挺深的。
原书里,祝婉照光环一开,鱼塘每每有新鱼,旧鱼塘的各位就都会舔一舔后槽牙。
就连男主谢柏舟的后槽牙都没能幸免。
祝婉照低头,向着止衡仙君一礼,然后磨磨蹭蹭往前走,快要到合虚山宗弟子的队伍之前,还悄悄回了个头。
正对上虞画澜注视着她的目光。
祝婉照一僵,脚步飞快起来。
反而惹得虞画澜一声轻笑。
凝禅一开始还是看戏的心态,就是那种书里的内容跳出来在自己面前上映了的感觉。
但她越看越不对劲。
虞画澜是在哪里遇见祝婉照的?
按照这一晚上他可能的行动路径,和止衡仙君同样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明显,这两个人单独相处过。
那么算来算去,大约只剩下了画棠山下。
少和之渊在搜山,阵仗浩大,满宗风雨。祝婉照却在这样一个夜晚去了画棠山?
为什么?
凝禅不觉得她是夜半遛弯。
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个问题的事情。
大抵是有祝婉照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大震撼到了所有人,满场长老弟子的眼中心中不外乎“卧槽”两个字,虽然一个是卧槽祝师妹这么牛逼,一个是卧槽自家掌门怎么突然疑似遇上了美人关,但所有人一时之间倒是在情绪上达成了某种和谐统一。
反而消弭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都这样了,气氛都没了,也闹不起来了。止衡仙君在场,虞画澜方才强硬,但此刻也不会当着所有合虚弟子来落止衡仙君的面子,对着少和弟子们做了一个“收”的动作。
一片冷哼后,两边各自收了兵,段重明抬手,骇人的□□重新归入他的掌心,然后,段重明不动声色地平移半步,站在了凝禅面前。
凝禅正在察言观色地看虞画澜的微表情,这会儿猝不及防被挡住了视线,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干嘛?”
段大师兄一本正经,侧身小声道:“这老东西不对劲,你看他见到漂亮师妹就走不动路,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凝禅:“……我该说谢谢吗?”
段重明颔首:“应该的。”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所有人耳中。
少和之渊的弟子们脸色青红不定,反而是虞画澜像是没听到一样,老神在在,甚至还抽空将目光在凝禅身上也落了一瞬。
凝禅正被段重明遮在身后。
于是这一眼就落在了段大师兄身上。
段大师兄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满胳膊,他一边搓胳膊,一边嘀嘀咕咕往后退了小半步,差点踩到凝禅的脚。
“不能吧?怎么难道不光是漂亮师妹,还有漂亮师兄吗?”
凝禅:“……”
凝禅受不了段重明这嘴了,转身就走。
她这一走,合虚山宗的弟子们也都耷拉下了胳膊,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转身也走,一边走还一边招呼身后的其他人。
“还待着干嘛啊?咱们峰主都回来了,天塌下来他顶着啊,走走,回去紧急入定了,明儿还打擂台呢!”
如此不消片刻,整个合虚山宗的弟子们如潮水般退了回去,孤零零真的只剩下了止衡仙君一人。
有长老忍不住道:“还真是让天塌下来让一个人扛啊,宗门养这些弟子,就是关键时候逃跑的吗?”
止衡仙君怪异地看去一眼:“宗门养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关键时候逃跑啊?怎么你还想这群小年轻弟子们真的在少和之渊和他们打起来?”
他边说,边向着虞画澜没什么真情实感地随便一礼,大摇大摆也扬长而去了。
边走还边扔下了一句。
“再说了,天塌下来,我不扛着谁扛啊?”
又听到不远处弟子居飘来遥遥一句清脆的声音。
“峰主别慌,多大点事,我和你一起扛呀!”
凝禅言罢,笑吟吟反手关了院门。
院外风风火火,院内倒是一片寂静。
虞别夜一身青衣,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桌边,长袖逶迤,身姿挺拔地看向凝禅的方向。
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交襟衣袍,依然是青,用料并不如段重明那件,却合身了许多,近乎完美地勾勒出了少年人的宽肩窄腰,石凳有些矮,他的长腿有些无处安放,但到底没有太过放肆,算是规规矩矩地半蜷起来。
如此姿态下,虞别夜看来的目光,带了一种别样的清澈与坦诚。
这本应是凝禅最熟悉的,虞别夜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凝禅看向他的时候,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这颜色打扮和神态,都不适合他。
“师姐。”虞别夜轻声唤道。
凝禅看他片刻,自门边走来,在虞别夜对面落座:“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虞别夜愣了愣,做了一个小幅度摇头的动作,刚要说出一句“没有”。
就听凝禅道:“我有。”
“我有问题想问。”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直接看进他的心底:“虞别夜,你为什么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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