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禾终于如愿到了新房,本想好好休息一番,但没想到的是,这新房里守着的人也不少。
除了青梅以外,不但有喜娘陪着,还有一列静非阁的丫鬟们,为首的丫鬟名为白梨,也算是这静非阁的掌事,她上前福了福身,恭谨道:“世子妃辛苦了,还请稍事休息,待世子归来,便能喝合卺酒了。”
苏心禾心中“咯噔”一声,听这意思,若是李承允不回来,她便要一直坐在床边等着?
想想也是,哪有新郎没回来,新娘便一个人吃喝的道理?苏心禾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后悔没有带些吃食上婚车。
可是谁又能想到,从上婚车到举行大婚仪式,再送入洞房,居然是一气呵成的,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偷偷补给一点吃食了。
苏心禾暗自扼腕,第一次成婚,真是太没有经验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苏心禾还是很没出息地冲白梨点了点头。
她可不想第一天来侯府,就暴露自己是吃货的本性。
苏心禾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坐着,明明新房离外院很远,但坐得久了,她仿佛听到了推杯换盏的声音,还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她不禁遐想起来,这侯府的喜宴,也不知会有些什么菜?
苏心禾从前也帮着家中酒楼承接过喜宴,一般来说,婚宴讲究全须全尾,故而定然会有全鸡、全鸭、全鱼、全鹅,稍微体面些的人家,一桌婚宴上的菜,都要点够二十道,这才能造就“十全十美”的好意头。
婚宴的菜式,不但要做得色香味俱全,菜名意头还要好,例如烤乳猪,便意味着好运当头,万事顺利;清蒸多宝鱼,意味着多福多宝;四喜丸子,意味着珠联璧合;莲子百合豆沙羹,代表着早生贵子……
想想就觉得丰盛至极,诱人口腹。
苏心禾默默叹气,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馋自己的大婚席面,这大婚流程到底是谁发明的?凭什么新娘子在屋里挨饿,新郎和宾客们却能在外面大快朵颐?
想起那些琳琅满目的美食,苏心禾的肚子就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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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世子与世子妃可要三年抱俩!哈哈哈哈……”
喜宴上,李承允被一片恭贺声包围,旁人敬他,他便来之不拒,一杯接一杯地饮,直到将两坛酒都喝干了,吴桐才忍不住出声,“世子……您喝得太多了。”
李承允淡笑了下,道:“无妨,这婚事由不得我做主,难道连喝酒也不行?”
他夺过酒壶,还要继续添酒,但却被人伸手摁住,李承允抬眸一看,来人是李俨。
“够了。”李俨神情严肃,道:“清醒些。”
李承允笑了声,道:“这场热闹的大婚,这不就是父亲想看到的么?怎么,还有哪里没遂您的心意?”
李俨面色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承允,你不是不知道,平南军占了大宣军队十之三四,树大招风!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不少人都盯着你的婚事,若是我们与朝中之人结亲,很可能落人口舌,成为众矢之的。”
见李承允默默听着,李俨继续道:“苏家虽然不是勋贵之家,但却家风清正,这么多年来,苏志从未主动提过婚约一事,足见其人品贵重,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的。”
李承允抬眸,直视着李俨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父亲定的这门婚事,一为践诺,二为侯府,可有哪一点是真的为了我?”
李俨神情微僵,按照他平日里的脾气,只怕早就要训斥李承允一番,但今日宾客众多,便只得忍了下来,“罢了,你认也好,不认也好,今日一过,苏氏便是你的发妻,你你们的日子怎么过,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李俨转身离去。
李承允无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端起眼前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李承允正自顾自地饮酒,却不知有人,自开宴至今,一直在偷偷看他。
“世子哥哥这般颓废,定然是不满这桩婚事!他如此出类拔萃,为何非要娶这等低贱的女子?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把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吗!”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的女儿,嘉宜县主曾菲敏,她手里揪着一朵随手采来的话,连花瓣叶子都扯光了,却还不解气。
李惜惜瞧着她的神色,道:“菲敏,你别生气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若是母亲知道,该怪我招呼不周了。”
“谁要吃世子哥哥的婚宴!”曾菲敏气得扔掉了手中的残花,道:“气都气饱了!我倾慕世子哥哥那么多年,都不曾有机会与他靠近,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村妇,却能嫁给他做世子妃?我不服!”
“唉,你不服也没办法。”李惜惜与曾菲敏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无话不说,她也觉得自己的二哥不明不白地娶了那苏氏,有些吃亏,但眼下还是得安慰曾菲敏:“这是我父亲定的婚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了,我二哥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贯不近女色,心中只有他那些家国大事,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练剑,若不是因为父亲强压着,只怕也不想成婚。”
“不成婚也比娶了个村妇强!”曾菲敏愤声道:“早知道我就不这么矜持了,我本以为多等一等,世子哥哥便会发现我的好,没想到居然等来了他的大婚……”
曾菲敏悔不当初,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李惜惜忙安慰道:“哎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放眼京城,比我二哥好的……额,真的得好好找一找……”
曾菲敏一听,就哭得更大声了。
李惜惜连忙捂了她的嘴,道:“姑奶奶!我二哥新婚,你在这儿嚎啕大哭,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
曾菲敏饮了几盅酒,又在气头上,嚷嚷道:“听见就听见!说不定世子哥哥见我伤心,就不会娶那个女人了……”
“木已成舟,县主伤心又有什么用呢?”
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曾菲敏和李惜惜循声望去,却见廊下立着一人,他身形颀长,眉眼温润,薄唇拘着一丝笑意,不是李信又是谁?
李惜惜有些意外,道:“大哥,你不是在前厅同父亲和二哥一起招待宾客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李信笑了笑,道:“今日承允才是主角,我又何必一直在前厅凑热闹,本来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没想到遇上了你们。”
曾菲敏美目一瞪,“听你的意思,是嫌本县主吵了?”
李信依旧面不改色,道:“哪里哪里,今日宾客众多,我是怕县主哭肿了眼睛,若被其他人看到,也不知会不会误会……”
曾菲敏听了这话,顿时面色顿了顿。
曾菲敏最在意的事无非两件,第一是她钦慕多年的平南侯世子李承允,第二,便是她的面子。
她乃堂堂长公主之女,又是宣明帝亲封的嘉宜县主,若是被人知道在平南侯世子大婚上哭了,岂不是会沦为京城圈子里的笑柄?
曾菲敏冷静下来,连忙擦了擦眼泪,道:“罢了!惜惜,我们走!”
李惜惜一愣,“去哪儿啊?”
曾菲敏小脸气鼓鼓的:“去宴席!我要去找世子哥哥问一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
李惜惜一听,急得连忙拦住她,“你疯了?”
李信却不慌不忙道:“县主此时过去,只怕来不及了。”
曾菲敏瞥他一眼,问:“为何?”
李信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道:“我方才过来之时,见他已被人扶着,往新房去了。”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曾菲敏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氏最好是个丑八怪,好让世子哥哥一辈子也不喜欢她!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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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苏心禾好端端地坐着,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青梅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按规矩,新娘子不能说话,于是苏心禾只能用极小的声音道:“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青梅环顾四周,这屋里的人不但没少,反而比之前更多了,心里忍不住叹气,“小姐,您再忍忍,等喝完合卺酒,就能进食了。”
苏心禾听到这话,心中希望的小火苗再次燃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间响起了动静,苏心禾连忙坐直了身子。
而后,便听得喜娘一声高呼,“新郎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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