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腊月,宫里开始忙活过年,往日里寂寥肃穆的宫道上也充斥了些喜意,来往宫人忙着给各宫主子采买置办,其中最属皇后宫中最为繁忙,不仅要忙着后宫协调,还要帮衬着祁帝给前朝官员的亲眷递帖子。


    本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太子更是已经连续十多日未曾进未央宫,倒是萧枝雪令人意外,竟也没有闹着要去见段知珩,只是每日乖觉的在未央宫看账本,别的时候随皇后一同置办这几日的赏梅宴。


    “明日赏梅宴的酒水换一下,本宫记着昭阳伯夫人身子不大好,给她换成滋补的桂花茶便好,把陶家的位置换到离本宫近些。”和煦嗓音不疾不徐的叮嘱一旁的韩宫令。


    言罢,抬头看向一旁走神的萧枝雪,颇为关怀的问:“太子妃可是身子不适?瞧着脸色不大好。”


    萧枝雪霎时被惊醒一般,慌忙回神,略有些无措的摇摇头,眼神带了些倦意。


    韩宫令心下叹气,怎的太子妃做了这些时日,行为举止还似个稚儿一般。


    “儿臣,儿臣无事,只是有些没有睡好。”


    皇后怜爱道:“近日宫中为过年置办,连带着赏梅宴,确实是有些辛苦,明日还要早早的迎朝臣亲眷,更是有的忙,回去早些歇着罢。”


    萧枝雪闻言忙道:“无妨无妨,儿臣今日本就没帮到什么忙,这么早就回宫,让母后一人操劳,儿臣实在过意不去。”


    这话还算说的有长进,皇后笑笑:“你有心了,近日前朝多亏了你兄长,宽解了陛下的心结,在世族里以身作则,虽说付出了些代价,但你兄长是功臣,你又这般的孝顺,本宫很欣慰。”


    萧枝雪有些懵懂,听了皇后的话笑靥扬了起来,虽不知道她阿兄做了何事,但总归是让陛下皇后高兴的事情,这说明兄长得了陛下皇后的看重,她亦很高兴。


    若是萧枝雪再聪明些,就能看出这一席话说下来,皇后笑的不甚真心,也并无任何赏赐她的举动。


    韩宫令在一旁暗暗摇头。


    待萧枝雪走后,皇后的笑意冷了下来,韩宫令给她递了手炉,“娘娘不必在意,太子妃赤子之心,这些前朝之事怎么会懂。”


    皇后冷声道:“是啊,倒是没想到,这萧靖轩为了他这妹妹能做到如此地步。”


    韩宫令:“萧家都是重情之人。”


    皇后漫不经心捂着手炉:“重情?本宫那儿子瞧着可不是个重情之人,冷心冷肺的。”


    “本宫记着先前陛下属意陶家的姑娘给太子作妃,眼下那姑娘已及笄,年前就让她入东宫作个良娣罢。”


    韩宫令:“是,奴婢这就往尚书大人府上走一趟。”


    此时的尚书府还不知自家女儿已经被点为太子良娣,陶以梅照旧在院子里舞刀弄剑,身着窄袖短襟,高马尾紧扎在脑后,一柄长剑舞得唰唰作响。


    陶尚书刚下了朝,进府就见自家闺女又在练舞,语带愁绪:“这姑娘家家的,成日里不是舞刀就是弄剑,一点女儿家的气质都没有,这样下去可如何嫁的出去。”


    陶以梅耳朵好的很,长剑插在地下:“爹,你这话说的有错,女儿家才应该舞刀弄剑,隔壁张家的媳妇昨日被她相公揍了,满脸青紫,还是我给揍了回去。”陶以梅满脸愤愤。


    陶尚书叹气,正要对张家的孽障评教一番,府外停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位身着宫服的女官。


    陶尚书转身行礼:“韩宫令怎的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事找内子?”


    韩宫令淡笑:“尚书大人莫急,今日老奴来这一趟,确是皇后娘娘授意,没什么大事。”


    “如此,我们进去说罢。”陶尚书把韩宫令请进门,没一会儿陶夫人闻声而来,三人路过院中,正好瞧见了陶以梅。


    韩宫令停下了身,眯着眼睛面带和蔼笑意:“令女及笄后出落的真是愈发水灵,瞧着也跟别家的闺秀不一样,灵动活泼,英气张扬。”


    陶尚书和陶夫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


    果然韩宫令下一句问:“可许了人家?”


    陶尚书赔笑:“正在相看,正在相看倒是有属意的。”


    韩宫令:“哦?令女如此优秀,多看看也无妨,我看陶姑娘面相就是那大富大贵之相,陶尚书生了个好闺女。”韩宫令笑着说。


    话里话外都是提点,陶尚书二人赶忙躬身:“多谢宫令抬爱。”


    三人到了前堂吃了几时茶,有扯东扯西了一些关于赏梅宴、过年的事情,最后把皇后的赏赐拿了出来。


    “这个玉如意是藩国进贡来的,最好的一批,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带过来的,给陶姑娘把玩的,小玩意儿。”


    韩宫令打开精致的漆盒,一柄通体莹白温润的如意赫然露了出来,陶尚书双手接过,二人跪下:“臣/臣妇叩谢皇后娘娘。”


    待韩宫令走后,陶夫人叹气,陶以梅大步流星踏了进来,看到她父亲母亲面带愁绪,有些不解:“父亲母亲为何叹气,方长那是何人。”


    陶尚书瞅了她一眼:“收拾收拾,等着嫁人吧。”


    陶以梅:?


    “爹你可是在说笑?我都还没定亲嫁什么人,方长莫不是哪家的媒婆上门来说亲的?”


    陶夫人安抚住陶尚书,接着跟陶以梅道:“女儿啊,方长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韩宫令,你许是要入东宫了。”


    闻言,陶父陶母等着陶以梅闹,谁着她只是一愣,随即面带喜意,抓着陶母的手:“母亲此话当真?”


    陶父一脸荒唐:“怎么瞧着你这般高兴,先前从未听你提起对哪位皇子心有爱慕。”


    陶以梅闻言稀奇的露出了些小女儿姿态:“太子与那些皇子怎能相提并论。”


    陶父冷哼:“一如宫门深似海,你可得想清楚了。”


    陶母抬手打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皇后之意已决。”


    陶以梅抬起下巴,有些不屑:“自是想清楚了,我幼年时便与那萧枝雪有夺夫之恨,不共戴天之仇,想来我此番入东宫,那萧枝雪定是气的睡不着觉。”她一边说,一边想着萧枝雪气哼哼的表情,嘲讽的笑着,很是漫不经心。


    陶尚书:“收敛好你自己的性子,萧靖轩现在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此番改革,虽说背了世族叛徒骂名,但得了陛下信任,百姓贤名,未来不可小觑。”


    陶以梅嗤笑:“怕什么,他树敌之多,软肋多的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陶父不置可否。


    未央宫


    萧枝雪趴在桌子上给萧靖轩写信,一通马屁输出,小梨在一旁边磨墨便掩唇笑,“姑娘这般说,大公子定然很高兴。”


    萧枝雪喜滋滋的把信扎好:“那是自然,我阿兄全天下最厉害。”


    小梨在一旁试探:“明日就是赏梅宴了,要不然今日去给殿下送些吃食?”


    赏梅宴和送吃食有何联系,萧枝雪不懂,自从那天的茉莉被弄脏后,午时段知珩亦未来,只是差人送了信说政务繁忙,到今日已经时日未见。


    萧枝雪早就气消了,反而想念的紧,但整个人又别扭的很,如此小梨给她递了台阶,萧枝雪表示确实可行。


    她端着炖鸡盅往律政殿行去。


    律政殿内,各种谋士正如火如荼的应对弹劾萧靖轩的折子,每个人用上了毕生文人嘴皮子的功夫,笔下生花。


    自那日起,各个世族朝臣仿佛报团一般,开始疯狂上折子弹劾萧靖轩,萧家父子祖上的秘史都被扒了出来,太子只得召集谋士以应对。


    “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逼迫萧家人妥协。”


    “是啊,若是我们召集寒门士子与之对抗,可行?”


    “不可,此事还没下文,人尽皆知对萧大人觉无好处。”


    “唉,萧大人背负如此骂名,吴某佩服。”


    殿内谋士激烈讨论,太子不多言语,只是淡声:“无妨,此事不用做出回击,这些折子各位先做出应对之策,此事孤自由打算。”


    此声如同惊雷一般落在窗外萧枝雪的耳朵里,萧枝雪征愣着,觉得自己仿佛没有听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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