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王府,琼华园。
鎏金浮雕花卉香炉升起袅袅轻烟,清幽静谧。
柳姝妤今日梳了个发髻,湖蓝色衣裳端庄贤淑,丝丝缕缕的阳光照入屋中,更衬她娇妍的身姿。
柳姝妤端坐在主位上,缓缓转动手中的茶盏,看见紫檀进屋,问道:“如何?她来是不来?”
“还是王妃有办法,”紫檀面上浮现出笑容,语气轻快且高兴,忍不住告诉柳姝妤这个好消息,“侧妃在来的路上了。”
今日十五,是侧妃固定请安的日子。
柳姝妤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苏念慈前来请安。
前世她不争不抢,并不代表这一世忍气吞声,随意被苏念慈欺负。
如今,她还是昌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昌王府内宅的事情,她说了算。只要她还是萧珏名义上的正妻,便不会让妾欺负到她头上来。
不消片刻,同样是一身湖蓝色衣裳的苏念慈被侍女扶着出现在柳舒妤视线。
“今晨起来肚子不舒服,这肚里的小家伙闹不停,闹得我处处不舒服,便来晚了,姐姐莫怪。”苏念慈面上半分歉意都没有,反而多了一丝炫耀和得意,戴着金镯的手抚摸微微拢起的小腹,“姐姐不知,这怀了身孕,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太多了。就说前几日孕吐,吃什么吐什么,睡也睡不好。今日本说要来给姐姐请安,可这腹中孩子闹腾,耽误了时候。”
言罢,苏念慈掌心捂住心口,一副难受的模样,好似肚子里的孩子有多折磨她一般。
柳姝妤放下茶杯,端端坐在主位上,情绪丝毫未被苏念慈这番别有用心的话印象,淡声道:“既然来了,便请安吧。”
苏念慈不情不愿,敷衍请安。
柳姝妤轻抿一口茶水,眼瞧着苏念慈要落座,又道:“我几时让你坐下了?”
苏念慈愕然,转眸看向柳姝妤,两弯细眉蹙起,娇俏的面容亦是将不悦展露无疑。
茶杯放到桌面上,柳姝妤接过紫檀手中的团扇,正声说道:“有些规矩,侧妃怕是不清楚,今日我且与你说个明白。”
团扇轻拂,送来徐徐清风,女子两鬓的碎发飘然浮动。
苏念慈手掌下意识贴紧小腹,警惕的目光看着柳姝妤。
此举落入柳姝妤眼中,只觉有些可笑。她缓缓扇动团扇,唇瓣翕动,正声道:“你我同一日嫁入昌王府,照例过门后的第一日,你需来向我敬茶请安,可你没来。这第二日,第三日,你也没来,若非我遣人三令五申去寻你,你这尊大佛,我还请不来。”
苏念慈伫立椅子旁,手掌拨了拨云鬓珠环,显然是没将柳姝妤的话听进去,接话道:“姐姐这就错怪我了。”
眼眸流转,苏念慈故作娇柔之态,抚摸小腹,道:“妾也不想如此,但夜里这肚子里的小冤家着实闹腾,折磨得妾难以入眠,这段日子王爷夜夜宿在月雨阁,知晓妾怀孕辛苦,早上便准许妾多睡些时辰。如此一来,定然是耽误了请安,妾也不想,是以王爷便特许妾那几日在屋中休养。”
罢了,苏念慈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炫耀之色跃然于面,反而懵懂问道:“难道王爷没与姐姐说过此事?”
柳姝妤心里没萧承泽,倘若真要扯上些情绪,那便是她恨不得手刃萧承泽,是以苏念慈那话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更别提指望她动怒,争风吃醋。
“没说过,又如何?”柳姝妤简单明了回了她话,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正声道:“入了昌王府,便要守我的规矩。往后不要叫姐姐,尊我一声王妃便成。”
上一世,苏念慈唤她的每一声姐姐,都让她不适。
“还有,叫你的侍女回去拿件衣裳来。你什么身份,妾室竟敢与正妻穿同件衣裳。”
她忘不掉那日,苏念慈凤袍加身,得意洋洋来到冷宫炫耀,并说出萧承泽的恶行。
苏念慈反驳道:“衣裳是王爷给的,姐姐……”虽不愿,但她还是及时改口,“王妃纵使不喜欢妾,也不该如此,王妃这是忤逆王爷。”
她就是喜欢这件衣裳,柳姝妤所有色系的衣裳,她都有一件。
凭什么她就不能穿?
她才是昌王的心头所爱!被昌王捧在手心宠的人!而面前的人不过是棋子一枚。
苏念慈便就是仗着萧承泽宠爱她,不将柳姝妤放在眼里,左右以后昌王府真正的王妃姓苏,不姓柳。
“忤逆不忤逆另当别论,但有件事确认无疑——内宅之事,我说了算。”柳姝妤轻笑,将茶杯放回桌上,施施然起身。
缓步走向苏念慈,柳姝妤立在她身边,目光冷淡看向她微隆的小腹,“莫要以为腹中有了昌王的骨血,便连规矩都不知了。既是昌王侧妃,便安分些,你的身契还在我手中,该守的规矩,安安分分守着。”
“你!”
苏念慈气得直咬牙,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将这怒气吞了下去。
妾室永远被正妻低一头,侧妃也不例外。
柳姝妤算起账来,道:“第一日,你未来请安;第二日、第三日亦然,今日还是我三令五申去请,你才来。如此目中无人,是要昌王宠妾灭妻吗?”
苏念慈一颤,似乎被柳姝妤说中了一般。
柳姝妤不仅知道萧珏和苏念慈打的如意算盘,还知晓两人是如何对付柳家的。
“怠慢了三日,我本可以重重罚你,但念及你怀有身孕,酌情减轻处罚,便在这处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王妃如此罚,妾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王妃难逃其咎!”苏念慈不跪,受不了这委屈,将昌王搬出来借此压柳姝妤一头,道:“王爷重视妾腹中的孩子,王妃就这般容不下他吗!”
容不下?同样是骨血,前世萧承泽便从未想过留住她腹中孩子!
她那未满三月的孩子,萧承泽可曾有一丝心软!
回想往事,柳姝妤眼底渐渐迷蒙,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起拳头,她硬生生将眼底的泪花憋回去。
敛好心绪,柳姝妤回身,吩咐道:“紫檀,去请府医来,侧妃一旦有任何不适,让府医速速医治。”
此话一处,苏念慈在此处跪一个时辰的事,已然板上钉钉。
“奴婢谨遵王妃吩咐。”
紫檀低头出了屋子,踏出房间那刻,露出欢畅又低调的笑容,连去请府医的脚步都无比轻快。
坐回主位上,柳姝妤看向苏念慈旁边一动不动的侍女,厉声道:“还愣着作甚,回去给侧妃寻件衣裳来。侧妃何时换好衣裳,何时开始受罚。”
柳姝妤复而又吩咐道:“山岚,去看看漏刻,一刻钟后衣裳还未取来,侧妃跪的一个时辰,格外再加上双倍耽误的时候。”
“是。”
山岚去到漏刻出守着。
苏念慈脸上铁青,别无选择,只能忍气吞声跪了这一个时辰,暗暗把记下今日的屈辱。
*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我了!”
苏念慈一会去发狠地将屋中的瓷瓶扔到地上,以泄心头之恨。
刹那间,屋子里瓷器碎地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没完没了。
苏念慈坐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掌心捂着小腹,哽咽着发泄怒气,“我肚子里的可是王爷的长子,她凭什么这般待我!分明就是容不下我们母子,想趁机害我儿性命!”
虽不知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苏念慈坚信这一胎是男孩无疑,以后她这孩子还会是昌王世子。
“毒妇!毒妇!”苏念慈接连骂了柳姝妤几声,屋中皆是她的心腹,她才会如此口无遮掩,把柳姝妤狠狠骂一通。
苏念慈本打算待萧承泽回来与他诉苦,但她从白日里等到黄昏,哭得眼睛都肿了,等来的却是丈夫被圣上留在宫中下棋晚归的消息。
下棋而已,总归不是坏事,苏念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是心里闷闷的,十分不悦。
她要等到萧承泽回来,亲口告诉他柳姝妤今日所做所为,替她好生出一口这恶气。
夜色浓稠,苏念慈没等到萧承泽回来,倒是等到了件让她震惊的消息。
且说这边,苏念慈的贴身侍女夜里路过琼华园,在黑夜中看见了男子鬼鬼祟祟的身影,那男子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翊王。
“你可看清了?确定是翊王?”苏念慈不敢相信,拉着侍女的手反复确认,哭得红肿的眼睛充满震惊和欣喜,面上却露出一丝窃喜。
侍女可雯是苏念慈的贴身丫鬟,再三确认所见男子是翊王无疑,“奴婢亲眼看见翊王进了王妃屋子,不敢骗侧妃。唯恐被发现,奴婢匆匆回了月雨阁。”
话音一落,苏念慈激动,笑出声来,“天爷呀,翊王和柳姝妤!他们两人怎敢!怎敢在夜里私会!这败坏德行的事传出去,翊王和柳姝妤必定双双身败名裂,被人直戳脊梁骨!”
老天有眼,天助她也!
只是平日倒没看出萧承稷和柳姝妤竟是这暗度陈仓的关系!
真是惊了天爷呀!
苏念慈欢欣雀跃,眼底灿烂的笑意越发扭曲,洋洋得意,“这正妃位子,很快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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